第二五五章 毒手
陈良因剑法只初窥门径,尚未身剑合一,又因今日此来乃为提亲,未料到会有拼斗,故也未曾将剑带来。此时见对方如鸡爪般的手臂抓了来,有了准备,不慌不忙,手掐法诀,往前一指,从指尖便射出一道有酒杯般粗的白光,矫矢如龙地向对方双臂绕去。
丁奔先见陈良手发神雷震散自己的黑气时,便知对方法力高强,自己绝非对手,后知对方又是华山弟子,更是斗志全无,此时强自出手,却是以进以退,见对方手发白光,来势如电,也不与之缠斗,倏地将双臂缩回,一边暗地里向陆非示敬速退,一边身形跃起,从陈良头顶越过,向场中的陈继风扑去。
陈良虽随范圆曦学艺十年,此次却是第二次与人交手,便是上次魔教东犯华山,范圆曦恐他有失,也只留守华山,便连魔教的面都未看到,更何谈交手?
第一次与人交手还是昨日,给四个妖人围攻,眼见性命不保时,恰给经过的楚苏叶唐四人救下。因有了上次之鉴,此次交手陈良谨慎了许多。但他毕竟对敌经验尚浅,倏见对方收手,心里便是一怔,而丁奔也正趁此机会越过他去,扑向陈继风。
丁奔扑去的同时,双手指尖发出十道黑气,瞬间便射到了陈继风面前。
陈继风与陆长林斗得正酣,眼见一招便可取胜,恰在此时一旁的丁奔倏然出手,陈继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得楚元向自己示警,便知不妙,手下缓得一缓,恰给陆长林乘机避了过去,心里不由得暗叫“可惜”。
随见陈良与丁奔交手,因爱子心切,恐其有失,不免一心二用,如此一来又给了陆长林喘息之机。
丁奔突然舍下陈良,改扑陈继风都大出众人意料,便连一旁观战,随时戒备的楚元都是大吃一惊。及见丁奔身快如电,出手便施出的妖法,待想拦截已是不止,一边向陈继风示警,一边合身迎了过去。
陈继风虽在与陆长林,却时时关注着另一边的情况,此时见丁奔猛然向自己扑来,且快如闪电,张手又发出十道黑气,知是邪法,自己万不可相抗,忙不迭地抽身往旁避去。
陈继风仗着虽爱高人传授,又应变神速,虽将黑气避开,但鼻端虽嗅到一股腥臭,当即便觉头晕欲呕,身形一晃,摔倒在地。
丁奔为得只是击退陈继风,并非为了伤敌,虽见陈继风摔倒,却也无暇再去伤他,同时又见向已楚元扑来,又挥使着黑气迎了过去,将楚元缓缓得一缓,已然伸手将陆长林抱起,说声“走”,驾起遁光,拥着两人破空而去,只一晃眼便即踪影全无。
再看那陆非早得丁奔的招呼,先在二人之前便乘机遁走了。
楚元虽看出丁奔手上发出的黑气厉害无比,但为救陈继风,也不计自身厉害地迎了去,眼见陈继风摔倒,又惊又怒,同时那黑气又向自己飞来,惊怒之下竟忘了躲闪,还是陈良手疾,一边手发神雷将那黑气震散,一边纵过去将楚元拉到一旁。
丁奔恰是攻敌必救,使得陈良无睱分身,遂才带着陆长林从容遁去。
陈良见对方即已遁去,更无睱去追,放开楚元后,便纵到了父亲身边,却见他满脸黑气,牙关紧咬,已是人事不省,知是中了邪毒,心里又悲又痛,呼声:“父亲!”已是泪流满面。
正当陈良手足无措之际,忽听得身后“卟嗵”一声,回头看去,却见楚元竟已跌倒,一动不动,不知情形如何。
陈良忙即纵过去一看,见他满脸黑气,人事不知,竟同父亲一样,也中了丁奔的邪毒。如此一来,陈良越发的慌急了,见两人同时中毒晕迷,竟不知如何救治才好了。
陈良一边呼喊着来人,一边胡乱地左救治一下,右救治一下,因不会救治之法,忙乱了好一会儿,仍不见效,急得他泪流不止。
林氏和楚玉娘母女正在后堂,听得前面陈良的呼喊,闻讯赶了出来,见到陈继风和楚元同时晕倒在地,吓得两人手脚发软,方寸大乱。
楚玉娘扑到楚元的身旁,嘴里只顾哭喊着,手足无措,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林氏见多识广,较为稳重,虽然先是一阵慌神,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一面吩咐家人将楚陈二人抬进后堂,一面还要劝慰楚玉娘和陈良莫要伤心,说道:“二人只是重了邪毒,性命一时还无大碍,你两人也不要急,先想法救人才是。”
陈良止住眼泪,说道:“我也真是没用,明知父亲和伯父中了邪毒,却无法救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忧形于色,说话间泪水又不禁流了出来。
楚玉娘与母亲林氏同在后堂,虽不知前面情形,但见父亲和陈继风同时中毒晕倒,也知与陆氏父子有干,一面是自己的父亲,一面又是自己心爱之人,一时柔肠百结,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嘤嘤哭泣。
家人七手八脚将楚陈两人抬到后堂,同入在一张榻上后,却见两人同时悠悠醒来,睁来双眼,却是眼神无光,看着身前众人,两人都是强自一笑,说道:“你们莫要着急,我们运一会儿功,将体内毒气逼出便可无事了。”一边说着,一边同从榻上坐起,就榻上盘膝坐起,闭眼运起功来。
林氏见状,心里稍宽,将屋里家人退去,只留下自己和陈良楚娘三人一旁守护。
陈良先见两人运了一会儿功后,脸上黑气未见消褪,反见两人浑身发战,好似冷极,而额头却渗出豆大汗珠,滚滚而下,情景甚是反常。
林氏和楚玉娘也看出情景有异,可是又帮不上忙,只能空自着急。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榻上的楚元和陈继风才慢慢收功,然后缓缓睁开双眼,陈继风长吐出一口气,强笑道:“那妖人邪毒果然厉害,我俩也只能仗着功力精纯,将邪毒阻住不令蔓延全身,却无法将其逼出。”
楚元亦道:“我俩的命虽可暂时保住,但若无灵丹妙药,甚或本人前来医治,我俩终将难逃一死。”
两人说话都是又轻又慢,显是有气无力。
一旁的三人听了都是又惊又急,面面相觑,无所是从。
陈继风和楚元两人只说了这两句话的工夫,体内真气稍一松泄,便觉毒气上涌,便如置身冰窟一般,又冷又冻,浑身寒战不止。
陈良心里既悲且痛,想道:“师门本有灵药回春丹,当能化解父亲和楚伯父所中的邪毒。可是这种灵药炼来颇难,数量也是有限,何况自上次与魔教一战后,已方受伤颇众,那回春丹都已用尽,近日师父同三位师叔正重炼回春丹,所以我此次回家省亲也未曾带回一粒。若等师父和师叔们将回春丹炼成,还需两年,怕是来不及了。我现在道力尚浅,又无法化解父亲伯父身上苦痛,真个急死我也!” 想及此,眼泪又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陈继风在榻上见状,劝慰他道:“良儿莫忧,吉人自有相,为父和你伯父绝死不了。”说完,还强自笑了笑。
陈良情知父亲见自己伤心,故意拿话宽慰自己,心里反而便悲痛了。
楚玉娘兀自嘤嘤哭泣,楚元看了她一眼,暗道:“这些还不都是你这不孝女惹出来的。”心里有气,本想痛叱一番,可是又见她哭得伤心,还是一软,叹道:“你莫要再哭了,哭得我心里直烦。”
楚玉娘哭道:“爹爹,你们为什么要动手?他们又怎伤得你和陈叔父的?”她只知陆氏夫子今日来为提亲,至于后来双方为什么动起手来,却是不知,一直忍着没问,此时正好趁机问出来了。
楚元听完,想起陆非所说的话,重又勾起怒火,叱道:“你真个丢尽了我的脸,败坏了楚家的门气,以后休要再提那陆氏夫子,更不许与陆非往来,要不然……”说到这里,因怒极之下,体内真气不继,毒气重又袭来,浑身发冷,竟冻得说不下去了,牙齿一个劲地打战。
楚玉娘不知因何父亲会如此骂自己,怔了一怔之下,见父亲满脸痛色,又骂道:“爹爹莫再生气,我知道错了。”她虽然任性刁蛮,但极为孝顺,听楚元不许再与陆非往来,情知爹爹说话一向言出必从,自己与陆非婚事无望,心里伤悲,又见爹爹身中邪毒,痛苦已极,不想再让他为自己生气,这才违心地向爹爹认错。
楚元听了之后,心气稍平,忙又运功将毒气逼住,浑身这才不再寒战。
陈继风又运了一会功手,将体内毒气逼住,然后挣扎着要下榻,同时嘴里对陈良说道:“良儿,带我回家去。”本来身上便软绵无力,这时稍一活动,牵动体内毒气,立时寒战不已。
楚元见状,苦笑道:“你就不要强撑了,回甚家去,在我家疗伤还不是一样?”
陈继风看了他一眼,心想:“还谈甚疗伤?你我现在只是慢慢等死罢了。可我却不想死在你的家了。”心里黯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第二五六章 挑衅
陈继风也知自己和楚元中邪毒甚深,若非仗着两人功力深厚,怕是早就毒死了。自己若强着回家,牵动体内毒气,只能死得更快,当下点头苦笑道:“岂不是给你家添乱了。”
楚元道:“陈兄又何出此言?你若非为我出头,也不会中了那妖人毒手,更不会有此下场了。”想起两家本可结为儿女亲家,亲上加亲,可是女儿玉娘却另有心欢,并与陆非做出的苟之事,想结亲家一说无望,不仅愿望落空,更觉对陈家父子不起,不由得心里一痛,已是老泪纵横。
陈继风既然不能回家,只得留在楚家,随又吩咐陈良着人回家将夫人召来,而他与楚元两人只能卧躺在同一张榻上,既不能动,也不能下地,而且稍一松泄,体内毒气上涌,浑身寒战,故两人一刻都不能停地运功与体内毒气相抗。
陈母方氏闻讯后急忙赶了来,见到丈夫的模样后,吓得心都快碎了,哭泣不已。陈良强忍着悲痛,还要劝慰母亲。
两家人虽然都聚在了一起,可是看着榻上的楚元和陈继风,林氏母女和方氏母子却都愁眉不展,束手无策。
楚玉娘此时已然收起悲痛,也与陈良一起服侍着榻上的楚元和陈继风,而林氏和方氏则在一旁焚香祷告,磕头祈求菩萨显灵,救救自己的丈夫。
直过了一天,楚陈二人的伤情仍不见好转,到了夜里反显加重,两人脸上黑气更盛,浑身寒战,牙齿吱吱作响,运功还稍会好点,可是运功一停,寒毒上涌,重又如置寒窟,冰冷不已。
林氏母女和方氏母子都担心吊胆地守在一旁,整夜都未曾合眼,垂泪不止。
如是这般过了一夜,第二天大亮之后,楚陈二人伤情突见好转,浑身不再寒战,且脸上黑气也淡了许多,众人见状正自满心欢喜之际,忽有家人来禀,说陆家差人来下挑战书。
楚元听了,强挣着从榻上坐起,怒道:“陆家也欺人太甚,若不敢应战岂不显得怕了他?”说完,将头转向陈继风,对着他又道:“昨日一战,我们与陆家明显将脸撕破,今日便来下挑战书,可见是有备而来。”
陈继风点头道:“陆长林这次敢主动找上门来,定是有了成算,我们不可不防,但他主动叫阵,我们又不敢回避退缩。”
楚元随即着家人将陆家来人叫到大厅,自己则和陈继风整好衣冠,强挣着身躯前去见客。到了大厅上,见陆家来人家丁打扮,年纪在三十上下,身材高瘦,脑袋却大的出奇,好似麻杆上挑了个大西瓜,模样又丑又怪。
那人甚是倨傲,见到楚陈两人后只是大大刺刺地略一抬手,嘴里说道:“在下奉我家主人之命,来向楚陈两位大侠拜上帖子。”一面说着,一面将手的的帖子递了过去。
楚元见那人既怪且傲,心里有气,但身为主人也不便发作,也不请坐,也不上茶,接过帖子后,只淡淡地说了句“有劳了”,便与陈继风自顾自地坐下了。
那人先见楚陈两人同时出现,甚觉惊讶,再见两人生龙活虎,步履铿锵,更是吃惊,暗道:“昨日不是听说两人都中了邪毒,却怎还未死?”后见两人更不请自己坐下,心里越发忿恨,不禁怒形于色。
楚元和陈继风只作不见,并肩同看那帖子上的内容,大意是:一山难容二虎,陆家与太湖双侠终有一战。陆家既与楚家结不成亲家,脸已撕破,索性见个真章,陆某人特于本月十五在湖心岛(太湖四十八岛之一)设下擂台,双方生死不论,各显其能,一争雌雄。寥寥数语,其意甚明,且口气大得出奇。
楚陈二人看过之后,不动声色,楚元对那人说道:“你去回复那陆长林,我楚元定当奉陪到底。”
陈继风亦道:“那击长林显然是对我二人公开叫阵,我们又岂能退缩,我陈某人也当奉陪到底。”
那人嘿嘿一笑,说道:“好!这些话我定然向主人如实回禀。”
楚元道:“慢走!不送!”显然是下是逐客令。
那人又气又恨,说道:“告辞!”转身往外便走。
这时恰有一家丁往厅里来,正到了门口,同时那人也转身往外走,与家丁正面相对,那人竟双眼上翻,直如未见,径直向家丁身上撞去,家丁闪躲不及,顿给向后撞飞出去两三丈远,落在地上后便一动不动了。
楚元和陈继见见状大怒,忙即起身追出时,那人已然走过庭院,一闪便即不见了。
楚陈二人一怔,均想道:“这人好快的身法,绝非常人。”再走过去见那被撞的家丁,只见他脸色膝黑,双眼紧闭,已然没了呼吸。
陈良和楚玉娘闻讯从后面赶来,见到地下那家丁情形后,陈良摇头道:“他显然是给妖法所害,没得救了!”随又问那来人的模样了。
陈继风先说了之后,陈良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来。
楚元心里了阵悲怆,随即吩咐家人将死者抬去,并好好厚葬。陈良随又叮嘱众家人,死者浑身都沾满了邪毒,万不可直接去碰。
众家人见死者死得甚惨,免死狗悲,俱都伤感不已。既听陈良说了,谁也不敢大意,先找来一张大门板,然后用竹杆挑着将死者放到门板上,这才抬走了,全程果然没一人敢用手去碰那死者。
楚陈二人直到将那死者后事料理完毕,这才重回厅上。楚元脸色凝重地道:“来人虽是家丁打扮,但从其身手来说却非庸手,看来这陆家真得是藏龙卧虎呀。”
陈继风道:“这些年来我们与陆家明争暗斗,针锋相对,虽未吃亏,却也没占过便宜。那陆长林显是蓄谋已久,不将我二人除去是绝不罢休的。”
楚元冷哼一声,说道:“那陆长林太也小看我俩了。”
陈继风皱眉道:“陆长林的挑战书里说得明白,双方各显其能,生死不论,显然他是早有准备,便那帮手怕都找好了。今日是十一,陆长林将擂台设在十五,中间只隔四天,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我们却哪里去找帮手?他们算准我们帮手难到,人少好欺,真个用心既苦又毒呀!”
楚元气恨恨地一拍桌子,道:“我们又岂能作以待毙?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陈继风心里苦笑,暗咐:“我俩现在又身中邪毒,尤如废人,此时便是遍寻好友助拳,怕都来不及,看来我二人是在劫难逃了。”忧形于色,不由得呆呆出神。
陈良一旁看在眼里,心里明了,当即说道:“父亲伯父莫要忧急!那陆家虽有帮手,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自有我一人来承担就是了。”
楚元苦笑道:“好汉难敌四手,贤侄虽随仙师仙山学艺年久,但以你一人之力,终是势孤,便是刚才的那家丁都非庸手,可见其背后高手更是不知凡几,我们万不可轻敌大意。”
陈良听了一怔,想道:“我此次只是归家省亲,还未曾艺成出师,昨日便是连那丁奔一个幺魔小丑都收拾不下,还可谈敌抗群邪?”心里一沉,随又想道:“只可惜这里远离华山,便是能在这四天里赶个来回,那怕将师父或叔交请来一位助阵,任对方如何来头,也绝不放在心上。只可惜师父叔们正在闭关炼那回春丹,无暇分身及此了。”越想越觉望。
楚玉娘虽然一直随同在旁,却是未曾说过一句话,此时见大家都是忧心仲仲,心想:“此事因我而起,我又岂能袖手不管,不如还是由我了断的好。”心里打定主意,也不露声色。
楚元和陈继见又商讨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善策,不由得愁眉相对,均想道:“罢了!到了十五那日,大不了两家齐上,便死也要死个轰轰烈烈。”
楚陈二人邪毒未去,本就在强撑,此时劳神费力又久,加之急怒攻心,终觉支撑不住,回到后堂后便即跌倒榻上,晕迷过去。
到了夜里,两人不仅未见醒转,作情反更加重,脸上毒气又黑又浓,甚是可怖,浑身僵硬,呼吸微弱,已是奄奄一息。
两家人眼看着榻上楚陈二人生死垂危,却束手无策,都是又悲又痛,林氏和方氏更是几次哭晕过去,这时陈良和楚玉娘反变得坚强了,在旁强忍悲痛,既要守护榻上二人,又要劝慰林氏方氏,一夜下来,两人已是心力憔瘁,摇摇欲倒了。
好在楚陈二人虽然危极,这一夜倒也平安度过,两家人满以为长夜过去,二人终会好转,心里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时忽听榻旁的楚玉娘“啊”地尖叫一声,哭道:“爹爹和陈叔父去了!”随即抚榻恸哭。
林氏和方氏闻听,如五雷轰顶一般,又晕死过去。
陈良心里既悲且痛,又是欲哭无泪,看着榻上父亲和楚元两具尸体,又看着地下晕倒的母亲和林氏伯母,手足无措,一片茫然。
第二五七章 救命仙丹
楚家家人听到后堂传来哭声,便知不妨,顿时阖府上上下下哭成一片,悲声震天。
正当陈良欲哭无泪,心神恍惚之际,忽见一家人从外面直闯了进来,到了陈良跟前,口里说道:“陈公子,门外有人送来一件物事,要我须必亲手交给你。”
陈良失魂落魄地问道:“什么人?又来送我什么东西?”
那家人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陈良随手接过,却是一个锦囊,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两粒拇指般大的碧色丹丸和一封信笺。
锦囊甫一打开,顿有一股沁人清香溢满屋室,闻之使人神清气爽。陈良精神大震,情知那两粒丹丸非同一般,定是灵丹妙药,随即取出那信笺一见之下,顿时喜极而泣,口里喃喃道:“父亲和楚伯父有救了,有救了!”
原来那信笺字体娟秀,短短数句,大意却是赐君两粒九转小还丹,立可祛毒避邪,起生回生,另十五擂台较量之事,更毋须担忧,到时自有人前来相助云云,还附有救法用法。后面并无落款署名。虽只寥寥数语,却其意甚明。
陈良忙问那家人送锦囊之人是何样人物?家人言说来人共有四人,两男两女,年纪甚轻,将锦囊交给我手后,只一眨眼便即不见了。
陈良听完,已然猜出四人是信,再无疑虑,欣喜若狂,对着榻旁兀自悲哭不止的楚玉娘道:“妹妹莫要再哭,父亲和楚伯父有救了。”
楚玉娘闻声回转过头来,红肿着双眼,兀自不信地道:“你莫要拿话宽慰我了。”
陈良扬着手里的信笺和丹丸,说道:“我绝不骗你,这下父亲和伯父真得有救了。”随即又道:“妹妹先救伯母和我母亲救醒,待我来救治父亲和楚伯父。”说着,走到榻前,从锦囊里掐出一粒九转小还丹,俯下身去,先将楚元的牙关掰开,将九转小还丹轻轻地纳入其口,然后对口对口吹出一股真气,助其催化仙丹。
楚元本以僵死,仙丹虽然入口,却不能下咽,但经陈良吹气催化,那仙丹立化一股津潭液,顺着喉咙缓缓流入腹中。
陈良如法施为,又将余下那料九转小还丹纳入父亲口里,然后再吹气助其催化,仙丹便化作津液流入腹中。
楚元和陈继风服下仙丹后,过不一会儿,便见从二人体内冒出一股氲氤白气,那白气袅袅冉冉,随升随散,很快便消失不见。
再见楚陈二人脸上的黑气,随着冒出的白气,也变得越来越淡,不一会儿的工夫,二人脸上黑气尽消,渐转红润,随又听呼吸急促,二人竟缓缓睁开了双眼。
此时林氏方氏已给楚玉娘救醒过来,众人见楚元陈继风服下仙丹之后,果然邪毒尽消,人已醒转,不禁都是笑逐颜开,惊喜若狂。
九转小还丹果然神效,楚元和陈继风服下后便即清醒过来,二人睁开双眼,看到众人惊喜神色,心里已然明了,试着从榻上坐起,竟觉体内真气充沛,更胜往前,不由得又惊又喜。
陈良见两人好得如此之快,也甚觉惊奇,忙问道:“父亲伯父,现在感觉如何?”
楚陈二人皆笑道:“现在不仅觉得体内邪毒尽去,且真气更胜以往,已然全好了。”
陈继风对陈良道:“此次我和你楚伯父中了那妖人邪毒,情知必死无疑,却不知又怎地活转过来了?”
陈良遂把前情说了,随后又将那信笺递到父亲手里,并说道:“父亲请看,这便是来人的留笺。”
陈继风接过信笺,就榻上与楚元两人并头仔仔细细,一字不落地看过之后,皆都又喜又惊,说道:“太好了,真乃天助我也。”
抬起头,陈继风又问陈良道:“看信上之言,赠药仙人显与你相识,你可知仙人是谁吗?”
陈良本已隐约想到来人是谁,只是心里还不敢拿准,当下只得如实向父亲和楚元说道:“我虽已隐约猜到,但心里实无把握,好在赠药仙人已然答应十五擂台比试之日定会出面,那时便可明了。”
陈继风楚元心知陈良所说不假,见状也就不再多问。
林氏方氏在一旁听后,已然明白大概,彼此看了一眼,均想道:“定是我等虔诚祈祷,感动上天,这才降下仙人赠药救活了丈夫。”两人终是妇人之念,都存着同一样的想法。
楚玉娘先见父亲和叔父陈继风眼看性命难保,正自伤心欲绝,自怨自艾之际,待服下仙丹之后,竟奇迹般地好转了,欣喜之余,心里想道:“父亲和陈叔父受害皆因我而起,两人若因此而丢了性命,我更是万死难赎其罪。好在老天有眼,父亲和陈叔父有惊无险,竟然奇迹生还,而救活两人的却又是陈良。”一时五味杂陈,怔怔出神。
楚元和陈继风伤势既已痊愈,当下便下榻出屋,众家人见到主人安然无恙,欢声雷动,雀跃不已。
当下陈继风既见自身伤又无碍,便欲携夫人爱子告辞归家。楚元挽留道:“你又急着回家作甚?陆长林已然向我俩下了挑战书,距十五比擂之期也只剩下三天了。你们正可在一起好好商议一番,看如何应对才好。你若这么走了,我又向谁商量去?”
陈继风一想也对,遂息了回家之念。两人重坐厅上,一边喝荼,一边说话。
楚元忽脸有愧色地道:“陈兄,我实是对你不起,原指望着我两家能结成了亲家,亲上加亲,不料家门不幸,小女又做下丑事,而陈贤侄人品俱佳,小女已然配不上了,我更实是无脸再与你家谈婚论嫁,还望陈兄恕罪则个!”说完,起身向陈继风深深一礼。
陈继风慌忙起身还礼,嘴里说道:“楚兄又何必如此,虽说我两家结不成亲家了,但我二人的情义还在,难不成亲家不成,你也不与我做兄弟了?”他是自小看着楚玉娘和陈良一起长大的,对楚玉娘更是爱极,也一心想使两家结成亲家,谁知世事难料,突遭变故,可见前缘早定,也是强求不来的,心里不免甚是唏嘘。
楚元听陈继风这么一说,心里反感觉歉疚,苦笑道:“你我相交二三十年了,情深义重,无论如何也是割舍不断的。只是我……”
陈继风知他要说什么,忙即打断道:“这事便即过去了,休要再说。我俩还是商量如何应对那比擂之事才是。”
楚元听了,又叹了一口气,满脸的苦笑。
太湖双侠在当地颇具盛名,相交更广,两人因看过信笺之后,知道比擂之是自有仙人来助,心有成竹,故也未再撒英雄帖去请帮手。
可凭着太湖双侠的名头和声望,附近的英雄豪杰闻听与陆家比擂之事后,竟纷纷不请自来。有的径直投往楚家,有的投往陈家,却扑了个空,后又得知陈继风一家都在楚家,随又奔往楚家。
只两日间,前来助拳之人竟达十数人之多,其中还有几个名头极大之人,如“一指震江南”隋杰,“江上飞”吴逸天和“摘星手”周正等等。
楚陈二人见众人不亲自来,俱都感激不已,随即招呼家人扫榻设宴,款待来客,一时忙得不亦乐乎。
晃眼间到时十四,楚陈二人眼看前来助拳之人越来越多,识或不识,竟达四五十人,两人竟要陪客,又要商讨明日比擂事议,忙得团团转。
“一指震江南”隋杰与双侠相交莫逆,见两人忙得晕头转向,遂说道:“两位老兄的人缘极好,竟不请自来了这么多的贵客,可真让老弟我眼热呀!”随即哈哈一笑。
随杰年纪与双侠相仿,身体肥胖,大腹便便,走起路来脚下砰砰作响。大耳垂肩,一张圆脸常挂笑容,直如弥勒佛一般。
双侠情知隋杰为人仗义,最生情义,他能不请自来倒也不意外,可是一下竟来了这么多的人,双侠却是始料未及的。
楚元遂向隋杰笑道:“怕是隋兄也代我俩请来不少人吧?”
隋杰见他一下说中,亦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不错,我却是自作主张代你二人请了一些人来,也只是几个彼此相近的朋友,你俩也都是相识的,但余下那些人却真得与我无关。”
陈继风笑道:“我俩与隋兄固然情深,但隋兄此举却让我俩无以报答了。”
隋杰将脸一沉,说道:“你我兄弟还说这些话岂不见外,我可生气了。”本想强装一会儿,可还是没能忍住,随即呵呵一笑,又道:“看你俩忙得不可开交,看我可能帮得上甚忙吗?”
双侠闻听忙说道:“正求之不得。”
隋杰道:“你俩自去忙你们的去,这些来客自有我招呼就是了。”
双侠欣喜不已,向隋杰抱拳致谢,已然二人转身去忙他事。正在这时,忽见丫鬟灵鹃急急过来,对楚元道:“老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双侠闻听顿都吃了一惊。
第二五八章 自取其祸
楚元自事发以来,心里对爱女楚玉娘又气怒,曾言不许她离家一步,并嘱夫人林氏紧盯严防。因这两天来,家里陡然多了数十位客人,一时忙得不可开交,竟将楚玉娘之事忘却,此时听灵鹃说到女儿竟然不见,又惊又气,皱眉道:“玉娘甚时不见的?”
灵鹃道:“早晨起来还见小姐来着,后来我依夫人之嘱出去采办家里用品,回来时已过了午时,就未曾再见到小姐,我已然将家里家外都寻了个遍,仍是不见人影,无法之下这才向老爷禀告。”
楚元怒道:“这不孝女定是又见那陆非小畜牲去了,不听我言,真个气煞我也。”脸色红胀,气得浑身乱颤。
陈继风忙劝道:“楚兄莫急,贤侄女也不一定是去见那陆非小贼了,说不定到什么地方玩耍去了。”心里一动,随又问灵鹃道:“这时你可曾见到我家陈良了吗?”
灵鹃摇了摇头,说道:“陈公子我也是半日不曾见到了,便在***之时,也未见到陈公子的人影。”
陈继风听了,遂对楚元道:“你看,怕不是两人到甚地方玩耍说话去了,你却又着得那门子急来!”
楚元呵呵一笑,说道:“如此那果然好了。”想到女儿楚玉娘清白有亏,自觉已然与陈良不配,本已绝望,此时听得两人能在一起,又生希翼,心里甚是高兴。
陈继风深知爱子陈良对楚玉娘痴心一片,又知楚玉娘清白有亏,两人已然不再适合婚嫁,可是得知两人此时同时不见了人影,也以为两人到甚地方去说悄悄话了,既见爱子心里终是放楚玉娘不下,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双侠随后又是一阵忙乱,很快便将此事忘之脑后了。
知女莫如父,楚元先猜楚玉娘去见陆非了,果然不错。
原来楚玉娘自日前事变以来,心里终日郁郁,既气陆非带人来害了爹爹中了邪毒,吃了苦头,心里又想马上见他,问他为何要这样做?同时还想着两人的前途,还需商一对策才是。
只是这两天来身边既有母亲紧盯不放,又有灵鹃一刻不离,便想脱身去见陆非也是无法。恰巧今日一早林氏因家里来客越多,人手不够,只得遣灵鹃出去采办一些急需品。待灵鹃走后,林氏又忙得不亦乐乎,无暇顾及自己,楚玉娘心里一喜,遂悄悄离家去了。
楚家虽住湖中岛上,但湖里往来船只甚是方便,况且楚家本有自己的船只,而楚玉娘之前为了与陆非往来方便,更是偷偷备下一只小船,平时不用便藏在隐蔽之处。
楚玉娘避过母亲和家人偷偷溜出家门,到了藏船之处,将系在柳树上的船绳解开,然后轻轻纵入船中,扳起船桨,荡着小船便往湖中划去。
楚玉娘自小在湖上长大,划船如家常便饭,自是熟练无比。只见她扳起双桨,小船便如脱弦之箭一般,往前飞去。小船所过之处,水面留下一道白色水纹。
楚玉娘运桨如飞,数十里水路瞬间到达,将船停在码头,便直奔寄停红马的人家。因楚玉娘家住湖中岛上,马儿也无用武之地,只有她上岸时才可骑马,故将那匹红马寄停在一户人家里。
离岸五六里,红花绿柳间有一片大庄园,那便是陆家庄了。
陆家庄占地数十百顷,房屋鳞次栉比,千门万门,依山傍水,景色极佳。
楚玉娘因是偷跑离家,恐给父亲发现,故一刻也不敢稍停,骑着红马,疾如风驰电掣般越过小镇,顺着大道径直到了陆家庄。在庄门外下将马停住,对着门上门丁喊道:“快叫你们少爷出来,说我要见他。”
那门丁识得楚玉娘, 听她要见少庄主,忙即回里禀告。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见大门打开,从里边出来一人,嘻皮笑脸,故作潇洒,正是陆非。
楚玉娘本以在外等得心焦,见到陆非后更是心头火起,脸罩寒霜,冷冷地道:“怎这时才出来见我?莫不是做了甚亏心事,不敢见我吗?”
陆非走到马前,执着楚玉娘玉手,笑道:“妹妹却是冤枉了我,我又做了甚亏心事了?”
楚玉娘一时话结,看看了门上众门丁,说道:“这里不是说话地,你且随我来。”也不下马,径骑在马上,掉转马头,往旁边一条小路上走去。
陆非怔了一怔,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个骑马,一个步行,走出一里多远,到了一片小林外,楚玉娘将马勒住,翻身下马,手握马缰,双肩抽动,竟然哭泣起来。
陆非一头雾水,不知她为何要哭,走上前去,双手扶住她的香肩,柔声说道:“妹妹怎竟哭了?是谁欺负你了,你说给我听,我去给你出气。”
楚玉娘哭道:“是你!是你欺负我了!”
陆非听了不由得一怔,道:“我又怎欺负你了?”
楚玉娘仰起俏脸,两行眼泪犹挂在洁白如玉的面颊上,恰似带雨梨花,惹人爱怜,口里说道:“那是你父子去我家提亲,你却对我爹爹说了甚话,竟惹的他雷霆震怒,却还骂了我?”因那日她回晚了一步,当到家时,楚元已然将经过向陈良说完了,所以她对事情经过竟一无所知。
陆非听她问及此,心里一慌,嘿嘿一笑,说道:“我说了甚么?我甚么也没说呀!”
楚玉娘如何肯信,柳眉一坚,怒嗔道:“你现在还拿话来骗我吗?当时你一定是说了甚不中听的话,才惹得爹爹如此气恨我。当时在场之人都听到了,我只所以没有去问他们,便为得想听你亲口告诉我。”说到最后,俏脸含煞,声色俱厉。
陆非情知无法再瞒,遂说道:“当时你和父亲亲自上门向你爹爹提亲,而你爹爹说甚也不答应,我情急之下便脱口说出你我二人相亲相爱,并有了夫妻之实,怕是这一句话才惹得你爹爹生气了吧。”心里却想道:“这话我也并非瞎说,那天夜里,若非他人横插一手,你我早就成了真正夫妻了。”
楚玉娘听后,又气又恼又恨,娇躯乱颤,指着陆非骂道:“你真个无耻!我俩甚时候又有了夫妻之实,你如此毁我清白,我岂还有脸再活下去?”说罢,伤心欲绝之下,又嘤嘤哭泣起来。
陆非忙赔不是地说道:“妹妹莫急莫恼,我当时只是一时脑热,就这么脱口说出了,实是想使你爹爹能答应了我俩的婚事的,却非故意的。”口是心非,假话说来竟跟真得似的。说罢,又不住地向楚玉娘劝慰哄骗。
楚玉娘心地纯洁,人又天真,听了陆非一番假话后,又信以为真,收泪说道:“你虽是无心之话,却将我害得好苦呀!”怔了一会儿后,幽幽一叹,又道:“现在你我两家已然翻目,如此一来,你我两人的婚事岂不要成泡影了?”
陆非扳过楚玉娘的双肩,目视着她,说道:“妹妹,你是否真心喜欢我?”
楚玉娘道:“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心里喜欢的只有你,其他的甚人我从不放在心里。”
陆非道:“那陈良呢?他不仅长得一表人材,又与你青梅竹马,你也不喜欢他吗?”
楚玉娘怒道:“你又当我是甚么人了?我喜欢你,今生今世便只喜欢你一个人!那陈良虽与我一小长大,但我只当他是哥哥,却又怎么喜欢上他呢?你如此说我,岂不拿我当成水性杨花之人了吗?”说到怒极,又气又急,将陆非双手从肩上甩开。
陆非不仅不气,反倒喜笑颜开,呵呵笑道:“既听妹妹如此说,我便放心了。”顿了一顿,又道:“我非不信妹妹对我的真心,只是我心里沉底,故用话试试妹妹罢了。”
楚玉娘怔了一怔,幽幽地道:“我虽明知你这人非正人君子,又会拿话哄人开心,可我就是喜欢你。”
陆非心里暗自得意,脸上遂笑道:“我心里喜欢的也只是妹妹,今生今世我们都要在一起。”
楚玉娘叹道:“那天你父子来我家提亲不成,两下翻脸,你们不仅将我爹爹和陈叔父一同打伤,还险些丢了性命,仇恨越深,我俩之间的婚事怕是难成了。”
陆非皱眉道:“这几日我也正为此事苦恼不已,今天妹妹便不来找我,我也要去寻妹妹的。”
楚玉娘道:“你难道还有甚法子吗?”
陆非道:“妹妹若真得想与我长相厮守,现在也唯有一个法子可使了。”
楚玉娘急急地问道:“是甚法子,你快些问给我听!”
陆非苦笑道:“我若说了出来,妹妹可不许生我的气?”当即便将自己所想的法子说了出来,楚玉娘听后,又羞又恼,柳眉一坚,怒道:“你又怎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呢?”
第二五九章 失意人
原来陆非的法子竟是要楚玉娘既然来了,索性不再回去,与自己同返陆家庄,两人择日成婚,待既成事实后,其父楚元便是不答应也无可奈何了。
楚玉娘虽为情所迷,陷溺越深,但心里却始终严守礼规,且又父母又极孝顺,听了陆非的法子后,当即反对,说道:“我绝不能这么做!我若真得这么做了,爹爹一定会给我气死的,那样我就真得成了不孝女了。”语气甚是绝决。
陆非仍不死心,又是一陈苦心婆心地哄骗,并说道:“你我若想成就长久夫妻,除此之外,真得再无他法了。”
楚玉娘心想:“我固然不忍心做出忤逆之事,再气爹爹,可是此生我又非非哥哥不嫁,无奈现下两家已然翻脸,父母又不同意,我却该如何是好?”一时柔肠百结,踌躇不已。
陆非何等机灵,察言观色,看出楚玉娘话说得虽死,心里却已活动,当下乘胜追机,甜言蜜语,又说了一大堆,楚玉娘听了,果然渐渐动心。
陆非见时机已成,忙将脸凑到楚玉娘的耳边,柔声说道:“世间再也没有妹妹这般美丽的人了,今生今世我定当好好待你。”说完,侧过头去,用嘴去亲她的香腮。
楚玉娘给陆非哄骗的心花怒放,加之鼻端嗅到对方身上发出的浓浓男子气息,不由得一阵意情迷,不闪也不避,任他肆意地去亲。
陆非先是试探地亲了一下,即见楚玉娘不避也不恼,心里一喜,遂再肆无忌惮,亲过香腮后,又渐渐移向楚玉娘的樱桃小口。
楚玉娘在陆非的亲吻下,已然神魂颠倒,如置云端。陆非越发的情热似火,当下将她横抱怀中,向林中走去。
树林当中恰有一片空地,绿草如茵,又软又密,加之四处密林浓萌,竟是绝好的所在。
陆非抱着楚玉娘走了树林,将她轻轻放在草地上,及见她星眸微闭,脸色绯红,真个娇媚绝伦。
陆非心热如火,一面急风聚雨般地亲吻着楚玉娘的面颊和樱嘴,一面迫不及待地去解她的衣襟。
当陆非冰滑的手乍一触摸到楚玉娘的玉肌时,娇躯陡地一震,痴情与热爱瞬息蒸发,顿时清醒过来,心想:“我不可以这样!”猛地将陆非从身上推开,一边系好衣襟,一边嗔怒道:“你怎能这样对我?我……我……”又羞又气,眼泪又流了下来,竟说不出话来了。
陆非正在情热头上,给楚玉娘猛地推开,冷不防竟仰面跌倒,待从地上爬起,一脸愕然地看着她,说道:“妹妹,又怎得了?”
楚玉娘从地下站起,看了陆非一眼,幽怨地说道:“我要走了!”
陆非颇觉吃惊,问道:“你怎说走就走呢?”
楚玉娘道:“不走又怎地?难道还留在这任你欺侮不成吗?”适才给陆非挑拨的情热非常,险些一时把持失了清白,现在想来兀自心惊。
陆非道:“我非是欺侮妹妹,实是我心里太喜欢你了,情不自禁而已。”
楚玉娘苦苦一笑,说道:“我与你交往已为爹爹母亲所不容,声名已亏,莫再清白有污,我绝没脸再活了。”顿了一顿,又道:“我今日此来本为与你商量,我俩是否还有回旋余地,若你只想用此法使我爹爹就范,便连我也不同意。”说着,往林外便走。
陆非本以为此次楚玉娘一定就范,情热正炽,不料楚玉娘一个急刹车,顿时如给陆非浇了一头冷水,弄得他措手不及。先还强自忍耐,枉想使楚玉娘回心转意,后见她态度坚决,并且说走就走,心头怒火再也忍耐不住,冷笑一声,说道:“你既然要走,我也不再拦你,但你只要一走,我俩之间便再无可能了!”
楚玉娘闻声一怔,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陆非气狰狞的脸孔,先是一惊,随又说道:“我回去跪求爹爹成全我俩的婚事,爹爹是非常爱我的,只要爹爹答应了,母亲自也无话可说。”
陆非冷冷地道:“若你爹爹仍是不答应呢?”
楚玉娘一怔,说道:“若爹爹还不答应我便跪地不起,再不成我就终身不嫁。”说着,眼泪又夺眶而出,口里又道:“难道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为何又如此不信我?”
陆非见楚玉娘娇靥带泪,楚楚可怜,心里不由得一软,口里苦笑道:“非是我不信你,实是我对我俩已然不抱任何希望了。”
楚玉娘听了一怔,心里又气又苦,暗道:“他为什么对我俩不抱希望了?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难道他心里就真得从未喜欢过我吗?”
想及此,随开口问道:“非哥哥,我的心你是知道的,我今生今世只喜欢你一人,更愿与你长相厮守一辈子,可是我却从来没听你对我说过这样的的,我现在想听听你的心里话,你真得喜欢我吗?愿与我长相厮守吗?”
陆非纵然口舌便利,花言巧语惯了,此时听了楚玉娘如此直截了当的问话也不禁一怔,道:“你为何如此问?”
楚玉娘看到陆非的神情后,心里已然明了,凄然一笑,说道:“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了。”说道,转身又走。
陆非本就是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他只所以追求楚玉娘只为得能与楚家樊上亲戚,以便壮在陆家在当地的名威。之前与楚玉娘来往,虽说是虚与委蛇,但面对一个如花似玉,貌美天仙的女子,他确也曾动过真心,可是动过便了。更多的还是对楚玉娘美貌的垂涎,几次使弄手段想将她得到手,却都不成,心里不甘,此时见楚玉娘又要走,且态度甚是冷淡绝决,心里一急,叫道:“你莫要走!”
楚玉娘说道:“你又留我作甚?”嘴里说着,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陆非一跃到了楚玉娘的面前,阻住去路,脸色狞恶地笑道:“你既来了,要想这么便宜地走,却是休想!”
楚玉娘先见陆非神色不善,言语支吾,已然心凉,此时再见他突然翻脸,狞色毕露,心里又惊又怕,不由得倒退一步,颤声道:“你又想怎地?”
际非此时见已破脸,索性不再做伪装,嘿嘿狞笑道:“你这般娇滴滴的美人,我见犹怜,我又怎能轻易放你走呢!”说罢,将口一张,故技重施,又喷出一股红烟,楚玉娘鼻端嗅到一股甜香后,暗叫一声:“不好!”便即晕迷过去。
陆非将楚玉娘迷倒后,将双臂一张,将其欲倒的娇躯抱在怀里,见她星眸微闭,玉靥酡红,美似天仙,心里**中烧,当下急不可耐地重将她横放在草地上,便欲施那禽兽手段。
正在此时,陆非忽听得一声:“恶贼敢尔!”随即便觉到身后破空之声袭来,并隐挟着风雷之势,顿时吓了一跳,顾不得地下的楚玉娘,忙不迭纵身避到一旁,再回头看去,却见来人到了楚玉娘身边,将她从地下抱起,转身便走。
陆非看清来人后,又惊又怒,喝道:“你却来坏我好事!”说着,纵身上前,阻去来人去路,口里又道:“休想再走!”双手十指陡张,双臂暴长,猛地向来人抓去。
来人正是陈良,原来他是受楚元之托,尾随楚玉娘而来的。
原来楚元虽严斥楚玉娘绝不可再偷离出家去会那陆非,又嘱夫人看紧了她,因这几日来客越多,他也无暇顾及楚玉娘,又很不放心,遂才嘱托陈良去盯守楚玉娘。
当时陈良还颇觉为难,却又不好推托,心想:“玉娘既与陆非真心相爱,两人就是要见面也属常理,我又怎能阻拦?可是楚伯父话已说出口,我又不便推托,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其实楚玉娘早就打好去见的陆非的主意了,只因前几日母亲看得紧,实是无法脱身,心里也甚是着急,恰好这一日母亲和灵鹃都不在身旁,见此机会,便偷偷地溜了出来,却不料身后还有陈良暗中跟随着。
陈良见楚玉娘偷出家门,便料到她要去见陆非,当时想将其拦下,但心里却想:“玉娘既要去见陆非,我若将她拦下,两人必然会翻脸,不如我暗中跟去,只要她无甚危险,我不露面便是了。”打定主意,遂暗中跟了下去。
楚玉娘心里直想着尽快与陆非见面,好一同商量两人今后如何打算,却完全没察觉到后面暗中跟随的陈良。
陈良一路跟随楚玉娘来到陆家庄外,见到两人果然见面,心里竟又酸又苦,五味杂阵。后见两人说没两句,便向远外一片树林走去,陈良见状,心想:“玉娘与陆非定有许多悄悄话要说,我跟去甚是不妥,还是不去了。”心里虽这般想,可是还不由自主去跟了去。
陈良随两人后面到了树林外,然后闪身进了树林,隐身在树后,林外两人直故说话,竟然毫无所觉。
陈良隐在树后将两人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心里又悲又苦,情难自禁。
第二六零章 有情抑无情
陈良在树后见到楚玉娘忽而喜忽而哭,心里也随着她的喜乐,哭而悲,暗道:“两人既然爱得如此深,我当想法成全他们才是。”随见两人说到情热之际,不由得拥吻在一起,陆非并将楚玉娘抱进了树林。
陈良见状,心里一片茫然,怔了一会儿,不敢再看下去,幽叹一声,便离开了小树林。
陈良失落地走了好一阵,在一处僻静的湖边停下,看着平波万顷,霞光潋滟的湖面发呆,心想:“玉娘既然真心喜欢陆非,两人定然会很幸福快乐,我却为何不开心呢?何况两人已做下了夫妻之实,我更当要在楚伯父面前为其说话,成全了他俩才是。”
正在胡思乱想,情难自己之际,忽听耳边有人轻轻地说道:“你这呆子,你既也喜欢玉娘姑娘,却怎不去对她明说,却在这发甚呆?”
陈良冷不防,竟给吓了一跳,闻声四顾,四下无人,骇道:“什么人对我说话?是人是鬼?”
那声音又道:“你这呆子,我当然是人了,且就在你眼前,只是你看不到罢了。”
陈良听那声音又娇又脆,显是个女子声音,且甚是耳熟,遂说道:“请你现身说话可好?”
那声音道:“现在还不便与你现身相见!现在玉娘有难,你这呆子却不在这里发呆做甚,还不快快去救她!”
陈良一听楚玉娘有难,急于往救,再也顾不得对方是谁,当下对着前面抱拳说道:“在下这便去解救玉娘,此恩情容后再报。”
只听那声音道:“毋需你报,且快快去罢。”说完,便再无声无悄了。
陈良知对方已走,当下不再停留,忙即往回飞奔。到他到了树林外时,反而有些踌躇了,心想:“那人说玉娘有难,不知是真是假?我若就这般冒失闯了进去,撞破两人岂不都是难堪!”
随听树林里传出陆非嘿嘿的狞笑声,却不曾听闻楚玉娘说话声,心觉有异,忙冲进树林,恰见陆非欲向楚玉娘施暴。
陈良见状,目眦欲裂,随即大喝一声,便冲了出去,同时扬手便是一记神雷,将陆非惊退,然后抢到楚玉娘的身边,见她双目微闭,人事不知,情知中了陆非的邪法迷术,气急败坏便想与之拼命,但又想道:“此地离陆家庄如此之近,我只要与他动手,定会惊动庄里,看他邪法妖术甚有根基,一时收拾不下,并将对方援兵引来,我与玉娘处境更险,还是先将人救走为上!”当下也故不得再去追击陆非,俯身抱起楚玉娘便要走。
陆非见来人却是陈良,又惊又怒,如何肯让他将人轻易救走,大喝一声,纵过去将去路阻住,嘴里说道:“将人放下!”
陈良剑眉一挑,叱道:“你真个卑鄙无聇!枉玉娘那么死心塌地地对你,你却怎能如此待好?”
陆非狞笑道:“你这小狗,谁让你来多管闲事?识趣和,将人放下,让你走,若不然休想活命。”
陈良情知此地离陆家庄甚近,对方援兵呼之即到,不敢怠留,听罢嘴里冷笑道:“凭你怕也还拦不住我!”说着,将肩一摇,背后的宝剑化作一道剑光,向陆非飞去。
原来陈良日前因没将宝剑带在身上,故在陆非夫子大闹楚家时吃了大亏,过后重回家里将自己宝剑取了来,随时佩带在身上。因他还未练到身剑合一,故只能剑不离身。
陆非只是随着家里雇聘的武师学到一些浅显的法术,实是有限,虽知陈良乃仙师高徒,法力毕竟高过自己,只因好事被搅,怒上心头,也不计厉害遂再也陈良要一拼高下。此时见陈良放出剑光,来势快如闪电,凌厉无比,知道厉害,吓了一跳,忙不迭往旁避开,同时口里说道:“我绝不怕你!”说罢,嘴里又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是向陆家庄求援。
陈良本就无心恋战,见将陆非逼开,当即往前一纵,飞起空中,同时又收回剑光,然后抱着兀自晕迷不醒的楚玉娘飞遁而去。
陆非本就忌惮陈良的剑法,及见他将人救走,想追又因人单势孤而不敢,待等到援兵赶到,人早到不见踪迹了,陆非急恨不已,也只得悻悻而回。
陈良恐陆非追来,抱着楚玉娘一阵急飞,一面前飞,一面还不时回头观望,晃眼间飞出数十里,见后面果无追兵追来,这才将心放宽,看着怀里晕睡的楚玉娘,心想:“我若就这样将玉娘带回家,必定会惹得楚伯父伯母的担心,不如还寻个地方将其救醒后,再一同回家才是。”
随即又见楚玉娘只是中了邪迷,因陆非法术有限,中得也不甚深,陈良自信将能救醒。
此时云淡天青,艳阳高照,脚下便是碧波万顷的太湖,湖上片片风帆,历历可见。湖中岛屿碧绿凝青,宛如水面中的一片片浮萍。
陈良抱着楚玉娘降落在一座湖岛上,此岛方圆不大,不过里许,岛上荒无人家,杂草丛生,荆棘遍地。
陈良正降落在岛中心的峰头上,峰并不高,不过三四十丈高下,峰头绿草如茵,倒也平坦。将楚玉娘放在地上,陈良便如法施救,将口一张,喷出一股白气。
那白气出口里只如筷子般粗细,前头渐渐布展开来,成了个丈许大小的一片,然后白气缓缓下降,往楚玉娘的身上罩去。白气将楚玉娘全身紧紧罩住之后,忽地往里一缩,便即消失不见。
过不一会儿,果见楚玉娘嘴里嘤咛一声,星眸便缓缓睁开,猛地一惊,忽地从地上跃起,挥拳向陈良打去。
陈良伸手将楚玉娘手腕托住,嘴里说道:“妹子,是我!”
楚玉娘闻声这才回过神来,待看清面前之人果是陈良,又羞又惭,脸上一红,忙退了开去,口里问道:“怎会是你?”待看清四外景象,心已了然。
陈良恐楚玉娘难堪,故什么也不问,只是说道:“妹子现在可曾好些了?伯父伯母在家一定着急了,我们现在就回去罢。”
楚玉娘尤如未闻,站在那里只是垂着头怔怔发呆,过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对陈良说道:“良哥哥,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跟着我?”
陈良万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心里一怔,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楚玉娘凄然一笑,说道:“我暗中跟着我,一定是受了爹爹和母亲的叮嘱,我并不怪你。”略微一顿,又道:“若非你暗中随着,我此时怕已……”又是羞愧,又是后怕,反说不出口了。
陈良竟不知该如何与之对答,只能静静地听着,显得既窘又迫。
楚玉娘幽幽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真心直意地喜欢着陆非,却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对我?我现在真得是万念俱灰,连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念及还有爹爹母亲在堂,我真恨不得从这里跳了下去。“
陈良听楚玉娘说得凄婉,心里也甚是伤感,想了想,开口说道:“妹子若为此有那寻死的念头,实是不值,陆非为人不端,品行败坏,你既已识清他的真面目,以后便不与他来往就是了。“
楚玉娘苦笑了笑,心想:“陆非的为人我之前怎竟没看清呢?”只因她当时对陆非的情爱陷溺已深,一叶障目,当然别得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陈良虽然心里明了,但却说不出口。
忽听楚玉娘向陈良问道:“良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陈良闻声一怔,不知如何回答才是,支吾地说不话来。
楚玉娘道:“你心里也一定是在骂我下贱,自作自受是吗?”
陈良慌忙摇手,口里说道:“绝对没有!绝对没有!我怎能这样想呢?心里实是……”“实是对你又敬又爱”,却又说不出口了。
楚玉娘一双星眸瞬也不瞬地盯着陈良,想听他倒底说得是什么,可是他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心里暗觉失望,轻叹一声,说道:“良哥哥能不低看我,不把我当作下贱的女人,我便知足了。”
陈良道:“妹妹在我心里一直如小时那般天真纯洁,善良可爱!”他不擅言辞,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然胀得面红耳赤了。
楚玉娘听了,心里一喜,嫣然一笑,看着陈良问道:“真的吗?”
陈良点了点头。
楚玉娘心想:“原来良哥哥心里一直有我的,他对我才是真心真意的。可是……”再一想到陆非,心里又是一痛,随即又想:“可惜我现在心已有属,虽然陆非如此待我,但我心里还是只喜欢他,只能辜负了良哥哥了。”
想及此,再向陈良看去,只见他此时临风而立,衣袂飘飘,丰神如玉,楚玉娘竟又生出“自惭形秽,配他不上”的想法来了。此时她既悲又痛,回头下望,脚边便是陡峭的山崖,崖下则是浩浩湖水,一时万念俱灰,纵身跳下。
第二六一章 埋情
陈良早就防到楚玉娘伤心欲绝之下会寻死,故一直都时刻提防着,后见她有说有笑,以为心结已打开,心里正自欣慰,万不料楚玉娘又心情大变,竟径直向山崖下跳去。
陈良好在手疾,飞身抢上前去,一把将楚玉娘的手腕拉住,口里急道:“妹妹不可!”用力回拉。
楚玉娘脚刚离地便给陈良离去,因他回拉之力又猛,身子悬空,顿时整个人向陈良的怀里撞去。
陈良张臂将楚玉娘接住,脚下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恐楚玉娘死心不改,故也不敢放手,仍自紧紧抱住她,却是不放手。
楚玉娘当时只是一时心灰意冷,这才生了寻死之念,当陈良将她拉住后,死志已消,后见自己整个人都陷在陈良的怀里,他又紧紧不放,心里羞又急,嘴里说道:“你快放我下来。”
陈良急道:“妹妹怎如此轻生?如此糊涂?你要寻死,我绝不答应。”口里说着,反而抱得更紧了。
楚玉娘红着脸道:“良哥哥快些放我下来吧,我不寻死说是了。”
陈良一喜,笑道:“你说得果真算数?”
楚玉娘点了点头。
陈良这才欢喜地将楚玉娘放下,尤恐她还要寻死,故将她放下时,自己已然挡在了她与山崖中间。
楚玉娘见状,心里了然,笑道:“良哥哥尽管放心好了,我说话算数,绝不会再寻死了。”
陈良给她识破心事,不由得脸上一红,讪讪一笑,却说不出话来。
楚玉娘心想:“陆非只是花言巧语,甜言蜜语地讨我开心,而良哥哥虽然话不多,却是真心的对我好,只可惜,我已配他不上。”一时又怔怔发起呆来。
陈良见她发呆,恐又要寻死,故提心吊胆地小心防范着。
楚玉娘过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见到陈良小心谨慎的样子,不由得“噗”地笑出了声,说道:“良哥哥,我们现在就回家吧!”
陈良喜道:“好!我们现在便回家!”
楚玉娘眼望四外,湖水浩渺,一波万顷,两人孤悬岛上,一时踌躇地说道:“我们又怎能回家?”
陈良笑道:“我带你飞回去!若你害怕可以将眼闭上!”
楚玉娘早知陈良学了一身的法力本领,此时听她说要带自己飞,心里先是一喜,后又是一吓,暗想:“御剑飞行我也只是闻听,却还未亲眼看过有人会此神术,良哥哥既说要带我飞回去,莫不是已然学会了御剑飞行神术?御剑飞行不会有甚危险吧?”心里忐忑,殊不知适才自己晕迷时,当时陈良飞遁带她来此的。
陈良见楚玉娘神色有异,笑问道:“妹妹莫不是怕了?”
楚玉娘将头一扬,道:“我才不是怕了呢!”
陈良说道:“那就好!”说罢,轻轻挽住楚玉娘纤细的腰肢,说了一声“起”,便带着楚玉娘直升空中,然后相准方向往东山岛破空飞去。
楚玉娘先口里虽说不怕,但当陈良挽住她腰时,已然羞红了脸。及见自己给他陡地带起,直飞高空,仍自害怕,忙将双眼紧闭,不敢睁开,陈良看在眼里,笑了一笑,却甚也未说。
楚玉娘给陈良带着先飞了一会儿,不仅觉得又快又稳,且双耳只听得身外呼呼风响,却感不到有风袭体,心里一宽,这才悄悄将星眸睁开,放眼望去,只见去路白云如缕如丝般从身边掠过;再低头下视,脚下便是万顷平波的太湖,阳光下射,湖面映射着万道霞光,炫人眼目。
飞不一会儿,前方已然现出东山的岛的影子,楚玉娘刚说声“到了”,晃眼飞近,两人径直落在岛边僻静处。
两人脚踏实地,陈良忙及放开楚玉娘的腰,移开一步,笑问道:“真得没害怕?”
楚玉娘脸一红,兀自强硬道:“你都能御剑飞行,都不怕,我又怎会怕?”
陈良道:“这里离家已然不远了,免得大家担心,我们这便回去吧!”
楚玉娘点了点头,随后并肩往家走。看出两人降落之处正是山后,自己小时常来的那个山洞便离此不远。忽又想起几日前自己与陆非还在此山洞山盟海誓,不料短短几日过去,竟已然物是人非,心里又伤感又惆然。
此时刚过午时,两人回到家里时,楚元夫妇和陈继风夫妇正因楚玉娘和陈良同时不见,心里着急,及见两人同时回来,两夫妇都甚是高兴。
林氏白了楚元一眼,悄声说道:“你还埋怨女儿可能去见陆非了,可是冤枉了她,原来她却是与良儿一起出去了。”说完,灿然一笑。
楚元心领神会,又见两人并肩走来,有说有笑,心里也甚是宽慰。
陈良和楚玉娘给两夫妇见过礼后,及见他们什么也没问,心里虽觉纳罕,故也就什么也没说。
楚玉娘先还不知若父母要问时,自己该如何回话,及见没问,这才暗出了一口气。
楚元笑对楚玉娘道:“你且先随母亲和婶婶回后堂去罢,我与你叔父还有良儿还要到大厅去和众人商议明日擂台之事。”说罢,三人自去大厅了。
楚元陈继风和陈良三人来到大厅时,见众人正谈得热火朝开,眉飞色舞,兴高采烈,浑不像明日便要有生死大战的景象。
众人见三人进来纷纷起身相迎,陈良辈小,自是走在后面,一边走着,陈继风一边给他引介来人身份,陈良纷纷以晚辈之礼行见。
众人早就听闻陈良随仙师仙山学艺之事,此时一见,不仅年轻,且又仪表堂堂,隐然有股非凡之气,无不称赞。
众人重新坐定之后,隋杰随对双侠笑道:“我们大家都已商议过了,就等你俩来作决定了。”
楚元道:“大家既都商议好了,索性就请隋兄作主分派吧!”
隋杰谦逊道:“这里你是主,我只是客,我又怎能越俎代疱吗?”
陈继风道:“隋大哥虽是谦虚了,你不仅与我二人相交多年,且在这里你又最为年长,由你作主分派也是合理不过了。”
隋杰忙即摇手道:“使不得,绝对使不得!”
楚元见隋杰说得甚是坚决,遂也不再坚持,问道:“却不知大家是如何商议的?”
吴逸天笑道:“你们双方竟顾得谦逊了,竟将正事都顾不得说了,说不得只好由老夫来了。”随即将大家商议的结果向双侠说了。
无非是一些,明天擂台比斗时,谁应该打头一阵,谁二一阵,又由谁压阵罢了。双侠听吴逸听完,竟也面面俱到,顾虑周全,竟是高兴。
楚元说道:“如此甚好!明日擂台比斗,便依行事就是了。”陈继风也自是无有异议。
众人随后又谈了一会儿正事,渐渐说起了杂事,整个大厅里都是笑语喧天,热闹非凡。
陈良看着众人兴奋异常的样子,心里暗自发愁,想道:“明天便是擂台比斗的正日子了,此来助拳的人虽众多,但都是一些平凡武师,除了武功精深之外,却是一点法力也不会。对方陆家则有备而来,更是高手云集,就以日前与父亲伯父交手的那妖人来说,众人中便没一人能敌,何况当还有其他一些不知甚的妖人。唯只盼望明日果如信笺留言,能来救星了。”
当晚楚家大开宴筵,款待来此的众人,从大厅直到院里共开了八桌席。众人喝得不亦乐乎,只到月上树梢,兀自未休,还是隋杰阵连相劝,大家这才休罢各自睡去。
楚元喝得已然醉意蒙胧,脚下如踩了绵花般地回到卧室,见林氏仍然未睡,桌上放着一碗兀自冒着热气的莲子羹。
见楚元进屋,林氏忙迎了上去,帮他脱去外衣,随又递过桌上那碗莲子羹,口里说道:“我知你酒定会不少喝,故早就着人给你煮了这碗羹等你回来吃下。”
楚元接过莲子羹几口便即吃光,放下空碗,笑道:“还是夫人想着我!”说罢一笑,随即坐在榻边长吁短叹起来。
林氏见状,问道:“你是在为明日擂台比斗之事发愁吗?”
楚元道:“明日擂台比斗实是凶险已极,且陆家又是有备而来,结果还不敢预料呀!”
林氏道:“我们也来了这么多的朋友助拳,还怕他何来?”
楚元苦笑道:“夫人却是有所不知,我主人数虽众,但都只会寻常武功,陆家则是有人会法术的,我方人再众,也怕不是对手。”
林氏道:“良儿从仙山随仙师学艺十年,法力当甚是高强了,有他又怕陆家甚么?”
楚元叹道:“怕只怕双拳难敌四手呀!”随即又道:“虽知仙人留笺并言擂台比斗之日当来相助,可终还拿准,故心里发愁,而这也只是其一!”
“其一?”林氏闻听一怔,笑道:“如我所猜不错,这第二当是为了女儿之事罢?”
楚元又是喟然长叹,点头默认了。
林氏笑道:“我说一事,你听了一定高兴,绝不会再为此事发愁了!”
楚元听了一喜,忙问何事。
第二六二章 儿女情怀
林氏笑滋滋地在楚元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后,楚元果然大喜,问道:“果真?”
林氏点头道:“当然是真得了!女儿亲口对我说得,况且我也验证过了,女儿果还是处子之身呢?”
楚元听后,心怀大畅,呵呵笑道:“我也真是糊涂,当时陆非虽然那般说,我却怎就信了呢?陆非那小贼故意中伤我们女儿,我绝饶不了他。”说得虽是气话,但脸上却是喜色满面,心里高兴已极。
林氏见楚元满脸高兴的样子,笑道:“如何?我说过这事你听了一定会高兴的。”
楚元点头道:“之前误听了陆非小贼的话,觉得女儿清白已亏,且因与陈家早有婚约,女儿出了这事,不免觉得对陈家不起,为此闷闷不已,现在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稍稍一顿,口里一叹,又道:“虽然女儿清白无损,可是她已给那小贼陆非迷了心窍,与良儿却是有缘无份了。”
林氏道:“也不见的!你没见两人白日里一同回来时的亲热样子吗?说不定两人还是有希望的。”
楚元叹道:“但愿如此!”随后两人又说了一些家常话,便即睡下了。
另一间房里,虽已至了深夜,楚玉娘仍自坐在桌前,手托香腮,对着蜡烛发呆,脑里不停地闪现出白天的情象,既有陆非的翻脸无情,又有陈良的善解人意,心里忽悲忽喜,想道:“陆非平时对我那般好,却没想到会对我突然翻脸,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随即又想道:“今天若无良哥哥相助,我恐已**在陆非的手里了。之前他就总对我动手动脚,我还愿以为是喜欢我太甚,没想到却是色迷了心窍,早就怀着鬼胎呢!”
心里虽气恨陆非,但又想起以前他对自己的惊喜和密语,楚玉娘心里更加柔肠百转,情难自禁。
窗外月光如水,一片寂静,唯可听到风过树樾的沙沙声响。
已过了子时,楚玉娘兀自对灯发呆,胡思乱想,毫无睡意。灵鹃连催几次,她竟如未闻,仍自发呆,灵鹃实是支撑不住,竟先睡着了。
楚玉娘想到伤心处,忍不住暗自垂泪,但当想到高兴处,却又满脸的喜色,眸光闪闪。正当她忽喜忽悲,情难自已之时,忽听窗棂吱地一声轻响,随即眼前一花,烛光闪烁中,屋里竟凭空现出一人来。
“呀!”楚玉娘冷不防地吓了一跳,险此从椅子上跳起。
来人轻轻一笑,说道:“莫怕!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人的。”
楚玉娘听来人开口说话了,这才将心放定,烛光中定睛看去,只见来人是一女子,身着云裳霞衣,玉骨冰肌,清丽绝尘;说话声更是清婉柔丽,如啭笙簧,好听已极,就连她自负貌美,与对方一比,也不由得自惭形秽。
“你究竟是什么人?来我这里作甚?”楚玉娘战战兢地问道。
那人轻轻一笑,说道:“我叫苏卿!我来当然是找你的了!”
楚玉娘摇头道:“我并不识得你,你却找我又有何事?”
苏卿笑道:“你虽不识得我,但我却识得你!你叫楚玉娘对不对?”
楚玉娘闻声,睁大了眼睛,不晓得对方竟会识得自己,而在自己的印象里绝对没见过此人,嘴里不由地惊问道:“你如何识得我?”
苏卿道:“这并不重要!我此来只是想与你说此悄悄话,来必是客,你难道不请我坐下吗?”
楚玉娘也非俗流,冰雪聪明,只因早见苏卿来得突然,出其不意地吓了一跳,待此时稳下心神之后,想到对方既能来得无声无息,且人又生得天仙一般,便知绝非凡人,心里一动,忙即请苏卿坐下,持礼甚恭,问道:“看你来得那么神奇,你一定是仙人吧?”
苏卿笑道:“我非仙人,只是略会一些法力罢了!若想成仙,还差得太远呢!”
楚玉娘虽听苏卿如此说,心里已然艳羡不已了,口里说道:“不知仙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先听仙人要对我说些悄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苏卿初次看到楚玉娘便是在湖边小镇的酒楼上,那时她飞扬跋扈,刁蛮任性,现在两人正面相见,对自己却恭谨小心,甚觉意外,当下笑说道:“你毋需仙人仙人地叫我,看我俩年纪相差不多,你便叫我姊姊罢!”
楚玉娘听了甚觉意外,又惊又喜,说道:“这样可以吗?”
苏卿笑道:“当然可以了!”
楚玉娘忽然福至心灵,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要叫你姊姊好了!”
苏卿一怔,问道:“为甚?”
楚玉娘道:“你会法力,当离仙人不远,我要拜你为师。”说着,忽在苏卿面前跪下,口里说道:“若你不嫌我愚钝,请收我为徒好吗?”
苏卿颇出意外,忙将楚玉娘从地下拉起,同时口里说道:“如何使得!我也是刚刚出师下山行道,功还未成,又怎收你为徒呢!”
楚玉娘已然是铁了心,故也不地下起来,兀自说道:“若你不肯收我为徒,我绝不起来,请您就收下徒儿罢!”一面说着,一面往地下磕头。
头还未磕到地面,楚玉娘忽觉额头所触竟然软绵绵的,好似撞进绵花里一样,随又听苏卿道:“休要如此,快此起来!”便觉身上给一股大力往上托起,随即整个便轻飘飘地从地上跃起,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
就见苏卿正色说道:“我确不能收你为徒,你也莫要强求!”
楚玉娘闻声,心里一凉,眼圈一红,泫然欲滴,说道:“莫非弟子真得鲁钝不堪,难以造就,故才不收吗?”
苏卿及见楚玉娘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一软,说道:“若论资质根骨,你倒也属上佳,只是我刚刚出师行道,万无收徒之理,故真得不能收你为徒。”
楚玉娘见苏卿说得绝决,心知求师无望,好不失望。
苏卿道:“你若真得向道心诚,也不是没有别得法子可想?”
楚玉娘自从陈良回来之后,知他从仙山学艺十年,心里也甚是羡慕,而她又不甘人后,更恨自己无那仙缘,此时忽遇仙人,她满心欢喜,想着拜师从仙,绝给苏卿一口回绝,正自伤心失望之际,又听苏卿话里有望,又是一喜,忙问道:“又有甚法子?”
苏卿笑道:“你不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叫陈良吗?他随仙师学艺十年,已有小成,你去求他,纵不收你为徒,传你一些呼吸运气,养生修身的法门还是可以,若再凭着你的资质,说不定将来或有成就呢!”
楚玉娘听她提到陈良,不由得脸上一红,心道:“仙人果是什么都瞒不了她!”随即摇头说道:“这法子怕是不成!”
苏卿问道:“为何不成?”
楚玉娘又羞又急,心想:“我喜欢的人是陆非,而不是良哥哥,为此他定然生我的气,我便是去求他,怕他也不应,何况我也说不出口呀!”自己的心事又如何能说得出口?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
苏卿心知肚明,轻轻一笑,说道:“你担心的是甚么,我也明白,但你直管放心,只要你开口去求他,他定会应允的。”
楚玉娘听了,心里先是一惊,又是一羞,想道:“我的事难道仙人甚么都知道了不成?”想了想,情知仙人既然甚么都知了,便瞒也无用,索性大大方地说出更好,打定主意,当下口里说道:“既然仙人姊姊甚么都知道,我也不敢再瞒。正如仙人姊姊所说,我与良哥哥确是青梅竹马,两家还早有婚约,只因良哥哥十年前上仙山随仙师学艺,一去再无音讯,而我也长大成人,并喜欢上了一个叫陆非的男子,海誓山盟,非彼此不婚不嫁。现如今良哥哥回来了,我虽看得出良哥哥心里还是喜欢我的,可是我的心里早有了别人,却不能再喜欢他了,定然伤透了良哥哥的心,所以便是我去求他,怕他也不会应的。更何况我也实是开不了这个口呀!”
苏卿见她说出心里话,甚觉满意,口里笑道:“你说得这些,我也都知道,(楚玉娘听到这,心里一惊,心想:仙人竟真得甚么都知道,好在我没敢隐瞒!“)但你尽毋需有此担虑,只要你肯去求他,他定会教你的。”
楚玉娘见对方虽说得甚是笃定,心里仍自半信半疑,说道:“我家也良哥哥本是世交,两家自小时便给我和良哥哥订下婚约,此事我也本就知晓,可是我还是喜欢上了别的男子,这便是不贞;为此事我还惹得爹爹和陈叔父险些命丧妖人之手,也为不孝。我现在便是不贞不孝之人,实是无脸面对良哥哥,再去求他,更是说不出口。”说到动情处,又引起伤心事,泪珠儿竟然又不住地流了下来,尤如梨花带雨,惹人爱怜。
第二六三章 赴会
苏卿之前对楚玉娘还颇有成见,此时听她能说出这一番话后,甚觉意外,点头道:“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你本性还不坏,只是一时糊涂,迷了心窍罢了!”顿了一顿,又道:“陆非其人我也见过,人品不端,行为卑鄙,你与他绝无好结果,此时你能及早与他一刀两断,最是明智。”
楚玉娘虽对陆非伤心失望,但却还未想到要与他绝了来往,此时既听苏卿也说其人不端,仙人当不会说错的了,因她对陆非痴爱太过,想到要就此一刀两断,更是作痛欲绝,泪珠一个劲地卟簌簌地往下掉。
苏卿暗叹道:“此女果是个痴情女!”想了想,口里说道:“我也知你对陆非用情太深,想要将他忘却确是难事,我也只是话尽于此,至于今后如何,还得由你自己绝定。”
楚玉娘听了,心里一怔,想道:“仙人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话?又所为何意?”
苏卿察色观色,心里了然,笑道:“你也不要多想,我也只是因见你秀美,且又惹人爱怜,故才深夜来与你说了这些话,只为得不想使你所托非人,以至懊悔终身。”
楚玉娘道:“仙人姊姊的垂怜,我自当感铭肺腑。我对陆非已然失望已极,是绝不会再与其来往了。”说到最到,想到真得要与陆非继绝来往,心里兀自又悲又痛,声已哽咽。
苏卿见状,心下也唏嘘不已,口里劝慰道:“陆非本就与你不配,你与他断绝来往,乃是应该,也毋需为此伤痛,要知以你的美貌,当会寻更配的伴侣才对。”
楚玉娘听苏卿听完,心里竟不由地想到了陈良,随即便暗“呸”了一口,咐道:“我与良哥哥早有婚约,又知良哥哥心里一直有我,可是是我先负了他,已然对他不起,此时更觉配他不上,怎还会有此痴心妄想?”心里想着出神,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苏卿笑问道:“你却是再想什么?”
楚玉娘闻听,脸上不由得一红,低垂下头,竟说不出口来。
苏卿心知肚明,笑道:“你那良哥哥既与你自小长大,又是青梅竹马,并有婚约,且他心里也一直都喜欢你,难道你心里真就不喜欢他吗?”
楚玉娘又羞又涩,暗道:“仙人果真是未卜先知,什么都瞒不过。”红着脸,嗫嚅地说道:“是我先负了良哥哥,我对不起他,更配不上他……”
苏卿听楚玉娘能说出此话来,其意已明,笑道:“有缘无缘,配或不配,早有天定!你与陆非只不过是其中的了段插曲,到最后还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楚玉娘冰雪聪明,已然听出苏卿言外之意,自己与陈良还是有情人,心里先是一喜,随之又是一悲,因她心里对陆非终还是无法忘怀。
苏卿的话只是点到即至,并未挑明,见楚玉娘已然听明,心知今夜自己此行非虚,正要辞行之际,忽听得楚玉娘惊咦一声,惊了苏卿一跳,问道:“怎了?”
楚玉娘道:“我那丫鬟灵鹃平时睡觉甚是警觉,今晚为何我与仙人姊姊都说了这长时的话,她竟还睡得如死猪一般,真是让我意外。”
苏卿听完,这才恍然,笑道:“此时就是外面打雷下雨,天塌地陷,她也不会醒来的。”
楚玉娘先是一怔,马上醒悟,心想:“灵鹃定是在仙人姊姊进来时便给施了甚仙法,故才会睡得如此之沉!”
正思咐间,忽听苏卿说道:“该说的话已然对你说完,我也该走了。”说罢,起身欲走。
楚玉娘听得苏卿要走,心里一怔,忙即跪倒在地,口里说道:“仙人姊姊且慢些走,我还有事相求!”
苏卿闻言一怔,不由得住身,问道:“所求何事?若还是要拜我为师,却是休提!”
楚玉娘道:“想是弟子愚钝,不堪造就,仙人姊姊竟不肯收我为徒,我已然不抱希望,现下所求却是别事。”
苏卿今夜经过与楚玉娘此番长谈之后,对她的态度大为改观,并生了好感,此时见她满脸忧郁,跪地相求,心里一软,忙将她从地下拉起,口里说道:“所求何事,慢慢说来。”
楚玉娘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仙人姊姊未卜前知,想必也知明日我们楚陈两家将与陆家有一声擂台比斗,此事又是由我而起,为此爹爹和陈叔父还给陆家的人用妖法打伤,并险些送命。明日擂台比斗,陆家因有妖法助阵,我担心我方众人都不是对方的敌手,实是生死莫测,凶险万分,故我抖胆想请仙人姊姊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苏卿点头道:“此事我已早知,明日擂台比斗,我绝不会袖手就是。陆家虽有几人妖人助阵,却都是些么未小丑,根本不足为虑,你也尽可放心,绝对无碍。”
楚玉娘虽听苏卿说得笃定,但心里仍有忧虑,遂说道:“仙人姊姊既然这般说了,当不会有错!可是我也曾亲见对方妖人邪法的厉害,若仙人姊姊一时有事耽误往援不及,恐我方会有伤亡。”说罢,忧形于色!
苏卿听完,点头说道:“你说得也不无道理,确也可虑。”想了想,说道:“我且先教你一套简单实用的法术,若遇有危险,你如法施为,不仅可保自己无虞,还可救护他人。”
楚玉娘听了欣喜若狂,当下又要跪地相谢,便给苏卿阻住,听她说道:“你毋需这般跪来跪去,忒也多礼了。”随即又道:“此法术名叫‘浮光掠影’,只是一套保命应急的小决窍而已。”
这浮光掠影乃是苏卿与端木青云共患难的那段时间里自他那学来的,虽说非是玄门正宗的法术,但却颇具神妙。此浮光掠影却是端木青云的成名神技,给苏卿说成保命应急的小诀窍,若给端木青云听了,定会气得吐血不可。
当下苏卿便将这套浮光掠影的法门诀窍一一传授给了楚玉娘。这浮光掠影颇为深奥,苏卿说过一遍后,楚玉娘只是一知半解,不甚明了,待苏卿又详加细说解读一遍之后,楚玉娘竟然领悟了一大半。
又经苏卿解说并亲自演示过一遍后,楚玉娘已完全领会,喜得苏卿暗自点头:“果然资秉俱佳,可堪造就。”
待看楚玉娘自己演习一遍之后,竟然完全领会贯通,苏卿笑道:“你果然很是聪明,一教就会。现在这套浮光掠影你既已学会,我也当就此告辞了。”话刚说完,楚玉娘眼前一花,人已不见,即听窗外隐隐传来另一女子声音说道:“卿妹此番也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又听得苏卿“噗”地一笑,声音便即消失不闻,人显然已经去远。
楚玉娘见苏卿倏忽来去,神乎其技,心里又是艳羡,又是神往,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心想:“听窗外刚才那另一女子声音,想必是仙人姊姊的同伴了,可是她却为什么不进来呢?”想了一会儿,也无头绪,索性不想。
当下又演练起苏卿所教的浮光掠影来,竟是越练越觉神妙莫测,变化多端,喜得楚玉娘情难自禁,直到将浮光掠影演练的无比纯熟之后,这才罢休。
而此时雄鸡报晓,天已微亮。
楚玉娘兴奋无比,虽然一夜未曾合眼,却仍是精神抖擞,神清气爽。
“小姐,你在干什么?你难道竟是一夜未睡吗?”
楚玉娘正自专心演练那浮光掠影,突听到灵鹃的声音,不由得吓了一跳,停身回头看去,却见灵鹃不时甚时已然醒了,正睁大一双妙目,又惊又愕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楚玉娘笑道。
灵鹃道:“小姐,你刚才练的甚么功夫,真得好神奇呀!”
楚玉娘听了暗自好笑,心道:“这可不是功夫,而是法术。”遂笑了笑,说道:“你真是孤陋寡闻,便是说了也不懂。好了,天都亮了,就不要再懒在床上了,快些起来吧。”
灵鹃一面下地穿衣,一面嘴里叨咕道:“今晚我怎睡得这么死,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呀!”
楚玉娘听了心里明了,暗自发笑,却也不说破。
这时院里其他的人已渐渐起床,隐闻人声。当楚玉娘和灵鹃梳洗完毕,外面已是人声喧哗,沸反盈天了。
因今天乃是擂台比斗的正日了,无论是楚陈两家人,还是前来助拳的众人都未曾睡好,都早早醒来,聚在起来,又重新计议了一会儿。
待吃罢早饭,众人都整装就绪,准备出发。楚玉娘主动请缨也要去,楚元先是不允,但经不住楚玉娘一再肯求,只得答允。
楚元又留下几个功夫较好的人,防护众家属,恐陆家使诈偷袭,然后率领众人出了家门,到了湖边,一起登上早就备好的大船,一声呼哨过后,扬帆,乘风破浪,迎着朝阳,径向湖心岛进发而去。
第二六四章 比擂
此时朝阳初升,薄雾散尽,放出万道霞光,风轻气爽,平波万顷,经朝阳斜照,霞彩潋滟,耀眼欲花。
大船驶行神速,晃眼间便驶出数里,只见船舷两侧,碧岛平波,如奔马一般往后倒退而去。
太湖双侠及几个主要人物齐站船头,披襟当风,指点着湖光山色,浑没把今日比擂之事放在心上。
楚玉娘站在后面,看着船上众人神情各异,有的豪迈洒脱,浑没在意;有的虽一脸轻松,却是色厉内茬,故作镇定。
楚玉娘因夜里有了这番际遇,心里拿准,甚不以为然,将众人神色一一看在眼里,暗想:“今日擂台比斗实是各拼生死,凶险万分,若非我夜里奇遇仙人姊姊,又有她教了我一套仙法绝学,怕我现在也同他们一样,紧张的不得了了。”
心里想着,转眼向一旁看去,陈良离她不远,当她向他看去时,恰巧陈良也向她这边看来,四目相对,陈良冲她微微一笑,楚玉娘竟不由得脸上一红,忙将头移开,不敢再看。
“妹妹,夜里睡得可好?”陈良悄悄地走了过来,向楚玉娘微笑问道。
楚玉娘正低头若有所思,竟不知陈良甚时过来的,乍听他说话,吓了一跳,忙抬头回道:“啊!啊!还行……”想起夜里与苏卿的一番对话,心里一阵慌乱,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陈良笑道:“妹妹怎么了?怎显得心不在焉似的?”
楚玉娘的脸上更红了,又恐给陈良看见,忙将头侧到一旁,口里说道:“没什么!挺好的!”
陈良点头道:“这便好!”随即又一声轻叹。
楚玉娘闻声不禁一怔,回过头来,却见陈良一脸的忧色,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陈良叹道:“我是在为今日擂台比斗之事担心。”稍稍一顿,又悄声说道:“今日擂台之上,双方势必会一决生死,实是凶险之极,至于最后胜负更是难已预料。所谓知己知彼,才能战而胜之,我们对陆家虚实知之甚少,除了知道他们一方有妖人助阵之外,人数多少,实力如何却是再无所知,故我心里实是担忧。”
楚玉娘道:“你不是说到时自有仙人相助吗?管他陆家有多少人助阵,妖人又多么厉害,却又怕他们何来?”
陈良苦笑道:“话虽如何说,可是我心里终拿不准,万一到时变生意外,我所料想的人没能及时赶来,怕要悔之无及了。”
楚玉娘本想将夜里所遇苏卿之事说出,可是转念又想,自己若说了出来,陈良定是追问倒底,而自己和苏卿之间的对话颇多不能向他透漏,故又忍住未说,心里却想道:“仙人姊姊既说到时自会相助,绝不会错的,有她相助,对方便是有再厉害的妖人也是不怕,更何况,仙人姊姊好似不只她一人,还有同伴,若真如此,那我们这一方更是稳准了。”
东山岛距那湖心岛不过五六十里的水路,船行神速,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大船已将抵达。
那湖心岛虽称之为岛,却不过是湖中的一片汀洲,面积不过亩许大小,上面草木不生,裸露着的皆是皑皑细沙。
楚玉娘和陈良并肩而立,闪目向前方看去,遥见距湖心岛不过一二里远,此时却见岛上已然搭起了一座擂台,高达五六丈,又高又大,竟将整个岛都给占了,远远看去,甚是壮观。
擂台整个皆用竹子搭成,下面是用碗粗的毛竹作支柱,且每根都直插入湖里,深达数丈。上面也是用较细的毛竹铺成一个平面,阔达亩许,台成之后,任湖上风浪多大,既稳且平。
陆家一方早已到达,也是一艘大船,正停在台旁,降帆等候。
双侠一方大船缓缓驶近湖心岛,距岛尚有箭地便不能再前进,原来那岛已然全给搭成擂台,且在擂台四周又按八卦方位布下六十根又粗又高的竹竿,每根竹竿上端都斜削成尖头,又利又锐,众人适才远得尚远,也未看清,当船到切近,这才看见,心里都是一惊,不明对方做成这样,用意何在?
在距陆家大船不远处双侠将已方船停住,遥见对面船上以陆长林为首,身后站满了一船的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形色各异,皆又面目狞恶。对面除陆家父子外,其中只有日前随陆氏父子到过楚家的青皮丁奔和送那战书的秃头怪人相识外,其余的竟是一个不识。
双侠看在眼里,心里皆都暗自吃惊。
这时遥见陆长林在对面船上向这面一揖手,扬声说道:“楚兄陈兄,及诸位有礼了!”随即哈哈一笑,又道:“诸位能如约到来,在下甚是喜慰!”
众人一方自是以楚元以首,此时就听楚元道:“陆兄既然下了战书,我等若是不来,岂不显得胆怯是吗?今日我等如约而来,不知陆兄如何赐教?”两方虽已破脸,但说话还很客气。
陆长林几声干笑之后,用手一指岛上擂台,说道:“你我双方今日便要在这擂台之上,各显本领,一决高下。”
陈继风忽冷笑道:“既是擂台比斗,当要约法三章,总不能大家一哄而上,来个群斗罢!”
陆长林道:“那是当然!”随又说道:“既是比斗,章法必须得有,但也毋需三章,只有一章即可,那便是双方每阵只出一人,以一对一,双方各尽所学,已决胜负。”
楚元道:“如此简单明了,甚好!既然双主要一决胜负,那么还是点到即止为好的。”因他看出对方此次有备而来,且对方人数又远多已方,其中又不乏有会邪法的妖人,已方胜算不多,不想多伤及性命,故才提出此议。
陆长林听了,却是不以为然,嘿嘿一笑,说道:“双方无论是谁,既上了擂台,只要决出胜负,当不免会有伤亡,楚兄此议却显得不合时宜了。”
双侠听完,心里都是一沉,情知陆长林此举颇为歹毒,显然要借此将已方一网打尽,以遂他独霸一方的野心。
原来陆长林对于双侠这面举动一清二楚,知道只要自己下了战挑书,双侠绝无不接之理,且双侠在当地颇有名望,与之相交者也皆是当地的有名之士,双侠有难,这些人绝不会袖手不理,自己当可借此将其一网打尽,独霸当地。虽然双侠先未撒下帖去救援,但相交好友仍自闻讯纷纷赶来相助,而这一切都在陆长林的算计之中。
陆长林欲独霸一方的野心,双侠知之甚深,虽说正邪有分,势如水火,但双方之前也未曾破脸,此时因双方结亲不成,陆长林又有魔教妖人暗中怂恿,借机翻脸,这才欲与当地正义之士一决生死。
陆长林因有魔教妖人相助,自信稳操胜算,故显得盛气凌人,语气咄咄,楚元所提出的点到即至,当场给他一口回绝,词虽婉转,却暗含讽刺。
双侠及众人皆是江湖老手,如何听不出陆长林的语中意思,都暗想道:“陆长林话既如此说了,我们会不答应,岂不显得贪生怕死了?”
双侠回头看着身后众人,其中除“一指震江南”隋杰,“江上飞”吴逸天和“摘星手”周正与两人武功不相上下外,余下众人皆有不如,且对方又有会邪法的妖人,胜败生死皆难预料,已方死伤也必重,如此心里实是难安,正踌躇不决之时,就听隋杰说道:“楚兄陈兄毋需多虑,大家既来之,早将生死至之度外,陆家一方太过嚣张,我们可也绝不能示弱呀!”
吴逸天周正及余下众人纷纷咐喝,都说道:“以一对一,又怕他何来,大不了以一命换一命罢了!”
双侠见群情激奋,心里颇为感动,拿定主意,楚元回过身去,对着陆长林高声说道:“楚某之前只想分出胜负既可,不想伤及性命,顾才提出点到即至,但此时看来果然不合时宜,索性便依了陆兄就是。”
陆长林哈哈笑道:“楚兄果然爽快!”稍稍一顿,又道:“你我双方人数都众,总不能一个对一个地打起个没完没了,不如这样,你我双方各出十人,依次上台比斗,为胜多的一方为最后胜者如何?”
双侠一方既到了此时,也只有强着头皮上了,听陆长林说完,双侠均想:“这样也好,还可少伤及到一些性命。”当也无异议,点头应允。
陆长林见双侠不再反对,满脸欢笑,随即回头与身旁的一个长得又丑又怪,面生的妖人低声议论着谁先打头阵,谁再打二阵等等。
这边厢双侠也与隋杰吴逸天周正等众人商议着谁该出阵,然后再排出出阵顺序。
陈良和楚玉娘因是小辈,自是插不上话,只得在一边听着,见众人议论不休,谁也不甘弱后落后,被排在出阵十人之外的那些人更是不甘人后,纷纷请战,一时间乱乱哄
第二六五章 初战告捷
陈良站在后面,听众人计议着出阵人选,心想:“无论如何,我一定是要出阵的。”当即上前主动请缨,一定要出阵。
众人都知陈良随仙师学艺十年,成就定必不凡,又想看看他的风采,故都没有异议,将陈良列入了十个人选之中。
楚玉娘见陈良都入选,岂能甘于其后,也上前请战,却给众人一口回拒,楚玉娘又急又气,鼓着玉腮说道:“你们看我是女人,便如此小看我吗?”
众人知她说得是气话,故都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很快出阵十人选好,也排出了出阵顺序,正在此时,忽见从对面大船上跃出一人,那人升起三四丈高,然后在空中双臂一张,如一只大鹏般,飞鸟投林,斜飞向下,径直落在擂台外围八卦竹阵中乾位上的一根尖竹上。
那尖竹顶端尖锐无比,那人单脚踩在上面,金鸡独立,身形竟一丝不动,又稳又重,顿时引得陆家大船上一阵彩声。
那人立在尖竹上,向着双侠这面大船一抱拳,高声说道:“在下尉迟火,向众位领都,不知你们谁可赐教!”话虽说得客气,语调却颇为高傲,显得不可一世。
众人见对面先有人出阵叫战,已觉意外,待听对方自报姓名,虽未听说过,却见他显露出的那手轻身功夫,甚是高明,都不敢小觑。
楚元见状,眉头一皱,心想:“那人虽名不见经传,但这手轻身功夫可真俊的很,若还按着以前的议定的出阵顺序,怕是不妥了。”
正思咐间,忽听吴逸天请战道:“这第一阵便由我来吧!”他绰号“江上飞”,自以轻身功夫见长,虽已选入出阵的十人中,却不是出阵的第一人,因见那尉迟火轻身功夫甚是了得,不由得艺痒,故才主动请缨。
楚元既知前议已不能作数,而吴逸天主动请战,正中下怀,当下点头说道:“吴兄一定要小心!”
吴逸天嘻嘻一笑,说声“晓得”后,人随声动,已然跃起,在空中将臂张开,疾转如风,如一只大陀螺般,晃眼便掠过湖面,轻飘飘地落在乾位上的一根尖竹上。
双侠众人所乘大船距擂台尚有十余丈远,而吴逸天显露出的这手轻身功夫,竟一掠而过,身形既漂亮又快捷,明眼一看,就比那尉迟火要高明的多。
吴逸天身还未落在尖竹上,双侠大船上众人早就彩声雷动了。
吴逸天右脚脚尖轻点竹尖上,身形却岳峙渊停,冲着对面尉迟火轻轻一笑,说道:“在下吴逸天,特来领教阁下高招。”
尉迟火人长得又高又瘦,面如漆黑,此时又穿了一身黑衣,在尖竹上那架式竟十足像极了一只黑公鸡。而吴逸天与之较比,却要矮得多,且人长得又胖,直如一个大肉球,两人竟成鲜明对比。
尉迟火先还在沾沾自喜,即见吴逸天所显露出的轻身功夫却比自己高明的多,心里稍稍一馁,斜睨着双眼,对吴逸天说道:“你我今日比斗,各凭所学,不论生死,你可要心里做好准备。”
吴逸天笑道:“你个猴崽子说那么多废话作甚?要打便打,何必多言。”他人虽都五十多岁了,但平时本就灰谐,又因自己大着尉迟火一二十岁,故才骂他“猴崽子”。
尉迟火听他骂自己猴崽子,心头火起,当即怒叱一声,抢先出手,双手如爪,往前一探,合身向吴逸天扑去。
吴逸天说声“来得好”后,脚尖一错,身子在尖竹上轻轻一旋,便避过此招,随即双手递招,与尉迟火便在尖竹上彼来此往地斗将起来。
两人这一交手,都是出招如电,脚下如风,脚下相互交替,从这根尖竹上跃到那根尖竹上,又从乾位上斗到兑位上,再从兑位斗到离位,再到震位,最后又回到乾位,晃眼间两人已然在八卦竹阵上斗了一圈,却从不往中心擂台上去比斗。
双方众人俱知两人这番比斗,不仅比斗得是轻功,比斗得更是功力修为,只要两人中任有一人功力不济,便是不败在对方手下,也得给脚下的尖竹穿成葫芦,故看得众人心惊肉跳,眼花缭乱。
两人在尖竹阵上斗了上百招,兀自不分胜负,吴逸天不由得暗自心焦,咐道:“这尉迟火虽名不经传,却实是一个硬手,若与他以此长斗下去,终不是个法。”心念一转,已然有了主意。
吴逸天一边与尉迟火交手,一边暗中脚下用劲,将自己踩过的尖竹暗中动用真劲踩断,但表面上却不拆也不倒。
瞬息间,两人又交手数十招,从八卦竹阵上又斗转了一圈,这时尉迟火正全神比吴逸天比斗,完全没料到脚尖竹已给对主使了手脚,脚尖方点到一根尖竹上时,忽觉脚下一沉,身子竟整个下附,直向湖面跌去。
尉迟火“啊呀”一声,好在他应变神速,未到身子落到湖面,脚尖在另一脚背上一点,身形重又拔起,不敢再往竹阵上落,径直落到了擂台上,戟指着吴逸天喝道:“你使诈!”
吴逸天身停在一根尖竹上,嘻嘻一笑,道:“我如何使诈了?”
尉迟闻声不由得气结,因为对方虽暗下使劲将尖竹震断,这却需要有深厚的功力修为才成,他自咐绝办不到,故给问得答不上来。
吴逸天随向擂台上的尉迟火一抱拳,口里说道:“承让了!”随即将身一纵,越过湖面,回到已方船上。
明显得这一阵是自己败了,尉迟火虽心有不甘,却也无法,又知对方已然手下留了情,若当时自己身子下沉之时,对方趁机出手,自己绝无幸免,何况两人比斗之时虽未明意,都心领神会,谁若先上了擂台,谁便是败了。
尉迟火败了,却败得无话可说,在擂台上怔了一怔,只得悻悻地纵回到本方船上。船上众人见尉迟火败下阵来,皆是不服,有的骂吴逸天取巧,有的骂卑鄙,但无奈败局已定,也无可奈何。
陆长林见本方第一阵便败了,心里恚怒,但脸上却还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向着双侠大船上的冷笑说道:“你们虽侥幸胜了第一阵,且先不要得意,我们接下来还有九阵呢!”随即回头向身后众人问道:“你们谁出这第二阵呀!”
“我来!”随着话声,一条人影飞出,身形快如闪电,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人已然落到了擂台上。因擂台外围那八卦竹阵大多数的尖竹已给吴逸天暗中震断,故那人不敢再在竹阵上较量。
双侠这方众人见那人年约四十上下,生得尖嘴猴腮,双眼外突,便如两只水晶球嵌上面似得,口角还有獠牙外露,长得既丑怪又狞恶。
那人见本方第一阵便败了,心里气急败坏,故落到擂台上之后,也不报名姓,便向双侠船上大声叫阵。
楚元见那人不仅长得怪异,且所使身法还隐带邪气,情知对方当会法术,正拿不准已方何人该与之交战时,就见摘星手周正一声不吭,越众而出,到了船头,双脚在船板上一顿,身子已然拔起,随即在空中一个大跨步,人已到了擂台上。这手轻身功夫虽不如吴逸天和尉迟火的曼妙好看,却也不遑多让。
楚元见周正抢先出阵,阻已不及,只得任之。
周正落在擂台上后,先自报了姓名,然后又抱拳对那人说道:“这第二阵便由我陪你走上几招!”微微一顿,又道:“但是我总该知道要与我交手的是谁罢!”
那嘿嘿一笑,说道:“你既寻死也当要你死个明白,听清楚了,我叫荣奎,江湖人称‘飞天蜈蚣’是也。”
这“飞天蜈蚣荣奎”周正确有耳闻,只知他一向直在江北横行,独来独往,为人歹毒,下手极狠,却不知竟也到了江南,还成了陆长林的帮凶。此时听他报了姓名之后,心想:“正可为江湖上除了此害。”口里却冷笑道:“飞天蜈蚣!好大的名头,却是吓不得我的。看招!”说着,已然出手。
飞天蜈蚣荣奎也搭言,身往前纵,顿时与周正斗将起来。
两人都使得拳脚功夫,但与先前的吴逸天和尉迟火的比斗又自不同,两人都是各尽所学,拳脚带风,在擂台上翻翻滚滚,斗作一团。
周正绰号摘星手,最擅长的便是拳脚功夫,加之内功又臻化境,斗没数十招,便渐占了上风。
荣奎因见本已败了第一阵,急于扳回脸面,故才抢着第二个出阵。因他之前在江北横行,从无敌手,一向自负,满以为自己只要一出手,对方绝不是对手,不料斗不一会儿,便知自己大错特错,周正不仅拳脚功夫了得,内功更是深厚无比,自己绝难取胜,遂心想:“这一阵我若再败了,不由本方势气受挫,便是我从此也无脸面再在江湖上立足了,说不得我只得使出杀招了。”
第二六六章 遇强则强
荣奎颇具异禀,自幼习武,成就非凡,到了中年又有奇遇,偶得一部奇书,并因此习会了一些邪术法力,仗此横行江湖几无敌手。
今番荣奎给陆家请了来助阵,满想在擂台上一显身手,震慑群雄,扬名立万,不料一上来便遇到了周正这一强硬对手,两人棋逢对手,打得难解难分。
周正内外功具臻化境,若武功荣奎确是不如,加之上来便有些轻敌,故斗没数十招,竟渐落下风。
荣奎眼见便要落败,气急败坏,心想:“既然武功无法取胜,说不得只好使用法力了!”想及此,一拍后脑,便见从身后飞出一道五色光华,矢矫如龙,疾如闪电般向周正射去。
周正与荣奎斗得正紧,且两人相距又近,眼见五色光华射来,且来势极快,吓了一跳,躲闪已是不及,心里暗叫一声:“我命休矣!”同时双掌突地前击,欲与对方同归于尽。
荣奎突施冷箭,满以为必胜无疑,刚放出五色光华后,忽听耳边有人轻声叱道:“无耻妖孽,既然以武对武,却怎又施妖法害人?”同时便觉面颊上一痛,竟连挨了两个,手法打得甚重,双耳齐鸣,眼冒金花,险些跌倒。
再看荣奎放出的那道五色光华还未及到周正的身上,倏地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周正满以为自己绝无幸理,故最后一击,竟欲两败俱伤,而此时五色光华突然消失,但他攻出的招式却仍自未收,双掌齐出,“砰”地一声,正击在荣奎前胸上,随着一声惨叫,荣奎整个人都向后倒飞出去,跌出擂台,直落水中。
荣奎自放出光华,再到给周正击飞,只不过在电光石火间,双方众人都不知有人暗中相助,以为俱是周正所为。
周正击飞荣奎后,心里也是一片茫然,虽觉胜得侥幸,却还未想到有人暗中相助。
陆家一方见荣奎给击落水中后,早有人上前相救,七手八脚地将他从湖里捞出一看,已然筋骨寸断,气绝身亡。
周正死里逃生,侥幸取胜,及见荣奎又给自己打死,只觉意外,怔了一怔后,冲着陆家大船上一抱拳,口里说道:“承让了!”然后飞身跃回本方船上。
众人纷纷给周正贺喜,而周正却是神色漠然,摇头不语。
陆长林见已方连败两阵,接连受挫,心里恚怒,阴沉着脸命人将荣奎的尸体先抬到后船,然后又对身后众人道:“我方已接连败了两阵,这第三阵我们万不能再败了!”略微一顿,又问道:“你们谁来打这第三阵?”
“我来!”随着话音,人群中走出一人,身材高瘦,大头细颈,模样丑怪,正是日前到楚家下战书的那人。
此人名叫房斌,江湖绰号“一条竿”,就因长得又高又瘦,脑袋又奇大,故才有了这个绰号。
房斌早就受雇于陆家,日前往楚家送战书也是他主动请求,并还穿上家丁服饰,以显陆家威风,不料楚元陈继风两人当时受伤,又气了太过傲慢,对他也甚是不客气,惹得房斌恨极,临走时还暗害了楚家的一个家仆。
此时房斌已然换了另一身装饰,因兀自记恨前仇,这才主动出战。
房斌大步迈到船头,也不见如何动作,只见他那么轻轻一跨,人已然到了擂台之上,身形端得又奇又诡。
房斌到了擂台之上,对着双侠这方大船上,高声叫道:“楚元老儿,你敢否出来与我一战吗?”竟然是指名叫阵,猖狂已极。
楚元先看房斌所施身法甚是诡异,及又看清其面目后,心里暗道:“却是他!”想起那家仆死状之惨,怒火中烧,便想与那死去的家仆报仇,且对方又指名道姓地向自己叫阵,岂能退缩?当下便欲挺身出战。
一旁的隋杰将楚元拉住,笑道:“你是本方的首脑,怎能轻易出战,待我去会会他。”
陈继风也想出战,当下向隋杰说道:“隋兄不妨压后一阵,这一阵先交给小弟好了。”
隋杰摆手道:“我见这人便气不从一处来,定要会一会他,你莫要与我争。”一面说着,一面挺身走出,走到船头,脚下兀自不停,双臂往身后一背,身虽凌空,竟自闲庭散步般,迈着步子,踏虚走过湖面,到了擂台之上,在房斌面前停下,抱拳说道:“老夫隋杰,特来向阁下讨教。”
房斌固然傲慢,自视甚高,待看过隋杰上台时所施的功夫后,心里也是一惊,暗道:“此人功夫已达化境,我绝不可小觑!”当下口里嘿嘿一笑,说道:“我意本欲与楚元一决生死,既然你主动来送死,我便成全了你。”说着,右手往腰间一探,一道冷电闪过,手里已然多了一柄精光闪闪的长剑。
原来那剑长有四尺,宽不过两寸,可钢可柔,平时不用束在腰间作腰带,这时对敌才取了出来。
隋杰先见对方手无寸铁,故出战时也未携带兵刃,这时倏见他亮出了兵刃,心下一凛,虽觉自己有些吃亏,但仗着手上功夫浸淫多年,自以为还可应付,故也未回取兵刃。
房斌心肠歹毒,睚眦必报,因记恨楚元陈继风轻慢自己,且指名叫阵,两人谁也未曾出战,故把怒气都指到了隋杰的身上,当下话也不多说,一抖手里长剑,化作一道冷电,直取隋杰前胸要害。
隋杰见对方出剑又疾又快,且剑招歹毒,知是劲敌,不敢怠慢,双掌一挫,喝声“来得好”,错步避过,随即斜身挥掌,击出一记劈空掌。
房斌嗤地一声冷笑,口里说道:“雕虫小技!”说话间,已将劈空掌力轻松化解,随即剑出如风,招招进攻,咄咄逼人。
隋杰号称“一指震江南”,不仅指法厉害,掌上功夫更是了得,加之内力深厚,虽然空手对房斌的长剑,忽掌忽指,招式神妙莫测,一时竟不相上下,难分胜败。
只见擂台上,剑光闪闪,寒气森森;掌风呼呼,猛烈非常。两人斗有数十回合,隋杰空手对长剑,毕竟吃亏,已渐落下风。
已方众人见状皆是一惊,忽听有人大喝道:“隋兄接兵刃!”随见一道寒光从人群中闪出,划过半空,径向擂台上射去。
隋杰闻得声音,及见寒光飞来,双掌猛地前拍,将房斌逼退,然后纵身而来,张手接住飞来的兵刃,身在空中,手里兵刃猛地一抡,如一道霹雳般向房斌斩去。
众人这时才看清隋杰手里所使的兵刃竟是一柄厚背大刀,而此刀正是他的随身兵刃,只因先见房斌出阵里手里没带兵刃,当时便也将自己的这柄大刀交到身旁同伴的手里,此时那同伴见隋杰热危,这才将大刀掷投过来。
隋杰手里有了兵刃,气势大长,一刀接着一刀,招法精法无比,顿时便将劣势扳回。双方出招又快又疾,剑来刀往,渐渐化作一片寒光,将两人罩在了当中。
双方众人先还能看见两人的身影,后却只看到一团寒光,在擂台翻滚腾挪,皆看得心惊胆战,目眩神迷。
又斗过了百十余招,双方仍自难分高上。房斌乍遇强手,见不能取胜,心里焦燥,暗道:“若连对方都不能取胜,我又有何脸面回去?”想罢,口里忽地一声大喝,说道:“看我飞剑取你性命!”说着间,撒手将剑往空中一抛,随即手掐法诀,然后往空中一指,便见那剑作作一道长虹,矢矫如龙,其疾如电,直向隋杰飞去。
房斌虽从异人处学得飞剑术,但他为人阴险毒辣,从不轻易施展飞剑术,故鲜有人知他会飞剑术。此时也是急于求胜,迫不得已这才使了出来。
隋杰乍见对方招式一变,一怔间剑光已然迫到眉捷,心里一惊,忙不迭地用刀去挡,便听咔地一声,大刀竟给剑光斩断,来势兀自不歇,好在隋杰临危不乱,应变神速,着地一滚,这才险险避过一劫。
房斌一击不中,口里又冷笑道:“看你还能否躲得过!再吃我一剑!”说话声,又指使着剑光向隋杰飞去。
隋杰还未起身,见剑光重又飞来,无暇思索,将手里断刀向剑光挥出,两下一相交,只听得一声脆响,剑光只一绞,便将断刀绞得粉碎,然后毫不停怠地又向隋杰飞来。
此时隋杰已然无力还手,正待闭目等死,忽听已方大船上一声清喝,耳听得空中一阵金铁交鸣声,剑光竟久未落下。
隋杰心里纳罕,睁眼看去,却见空中两道剑光正相互纠缠,如银蛇乱掣,满空飞舞,逃耀眼难睁。
忽听身后有一声音问道:“隋伯伯可曾受伤?”
隋杰闻声回看,却见陈良不知甚时已然到了身后,正凝神注目,指运着空中的剑光与房斌斗剑。
隋杰见状,知是陈良救了自己性命,心下不由得一热,忙即回道:“多谢贤侄救了老夫一命,好在只是虚惊一声,未曾受伤。”
第二六七章 初试锋芒
陈良说道:“那便好!还请隋伯伯速回本方船上,这里交给我好了。”口里虽说着话,双目却瞬也不瞬地紧盯着空中的剑光。
隋杰已然是一败涂地,知自己留下也是无用,只得颓叹了一口气,说道:“贤侄小心!”,随后便纵回船上。
陆长林眼看房斌取胜,陈良横里出手,倒底使隋杰逃得一命,心里恚怒,冲着双侠大船喝道:“咱们之前已然约好,两方一对一,不计生死,只分胜负,为何陈良又横里出手?”
陈继风道:“这一阵我方自是败了,无话可说,而你又曾说只分胜负,不计生死,我儿出手只为救人,何错之有?现在他与房斌也是一对一,又非以众欺少,却也未违背了我们之前的誓约。”
陆长林听了,顿时气结,答不上来了。
陈良一面指使飞剑与房斌比斗,一面口里亦向陆长林说道:“第三阵自是我方败了,现我正向贵方高手请教,便算是第四阵好了。”
陆长林更是无话可说。
陈良与房斌斗过几个回合,渐渐看出对方所使飞剑也只不过略会皮毛,对付寻常武师倒足可应付,但对敌的若是陈良这般受过高明传授的人来说,却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了。
陈良虽说飞剑法力还未达化境,更缺乏临敌经验,但对付如房斌之流,倒足可应付,几个回合过后,已占上风,心想:“就凭这点伎俩也敢出来献丑!”恨他狠毒,欲就势一举杀之,为世间除此一害。
房斌仗着会些法力飞剑,一向横行无忌,自大高傲,先见无法取胜隋杰已觉难堪,满想突放飞剑,杀敌制胜,不料横里又有陈良出手,不仅将隋杰救下,飞剑法力更远胜自己,渐感不敌,这一吓却是非同小可。
陈良指使剑光,满空飞掣,矢矫如龙,变化多端,神妙莫测,而房斌的剑光则要逊色太多,不仅失了变化,并给陈良剑光圈在中间,取胜只是时间而已。
房斌又惊又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下,脸色更是吓得无了人色。
斗到紧要处,听得陈良大喝一声:“着!”便听得一串爆响,首先将房斌的飞剑绞碎,随即手指剑光,毫不停滞,兀自向房斌飞去。
房斌吓得肝胆俱裂,纵身欲逃,刚刚飞起,陈良剑光已然飞到,绕身而过,顿将房斌腰斩两截,尸身从空中坠落湖中,染红大片水面。
陆长林一方虽早看出房斌败局已定,但众妖人各存异心,谁也没想出手去救,眼睁睁看着房斌死于陈良剑下。
陆长林虽有心救人,无奈力不从心,见已方连败数阵,且无一幸免,不由得又惊又怒,气得哇哇大叫,对着身后众妖人说道:“谁还出阵?”
群妖早给对方震慑了心胆,此时竟无一人敢主动出阵,只是面面相觑,谁也不作声。
陆长林气急败坏,心道:“都是一群胆小怕死的蠢货!”无奈之下,正在自己亲自出战,忽见人群后面走出一人,说道:“就让我去会一会他吧!”
陆长林定眼一看,原来此人正是丁奔,顿时大喜,说道:“有你出马,这阵必胜无疑的了。”
自数日前,在楚家大展身手之后,陆长林便知道了丁奔的真正身份之后,对他不敢轻慢,不仅礼待有加,更是尊为上宾,此次擂台此武虽将他一同请来,自以为本方胜操胜券,故也没把丁奔排在出阵人单里,此时已方连败数阵,正无计可施之时,见丁奔亲自出阵,自是喜出望外。
丁奔睥睨了群妖人一眼,嘴角冷笑一声,晃晃悠悠地到了船头,随见他将身一纵,化作一道黑烟,再一眨眼,黑烟敛去,人已然到了擂台之上。
陈良虽将房斌杀死,为本方又取胜一场,但他并未因此退阵,仍站在擂台上,剑光也不收回,兀自在头顶飞旋,心想:“这时方才比过四阵,若要十阵比过,还不知要比到何时?且对方出战之人越来越高强,更有那身怀邪法妖术之人,防不胜防。虽然本方也是高手众多,内外功俱臻化境,但若与对方身怀法术之人相比,仍是难敌。索性不就由我继续比斗下去,看对方还有何厉害角色。”
正想着,及见对方出阵的竟是丁奔,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口里怒喝道:“日前你伤我父亲和伯父,并险些丧命,今日来得正好,我要杀了你为我父亲和伯父报仇。”
丁奔看了一眼陈良头顶兀自飞旋不停的剑光,轻蔑地道:“如我所料不错,你当是华山弟子吧?”
陈良道:“是又怎样?”因他还不知丁奔乃是魔教的人,听出认出自己师门来历,也颇为惊讶。
数月前在华山的那场正魔大战,丁奔当时虽未参战,过后却也闻之最终以魔教溃败,华山取胜而结束,并还为没能参战而惋惜。此时虽认出陈良所施剑法果像华山一脉,但心里还不敢拿准,及听他亲口承认之后,顿时冷笑道:“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就凭你这么微末伎俩也敢出来显世,真是不自量力,待我来取你狗命!”
说罢,将肩一摇,从背后飞出一青一白两道光华,疾如星矢,掣如闪电,如双龙剪尾,满空乱掣,凭陈良目力,竟看不出是何法宝。
这时忽听己方船上传来陈继风的声音,说道:“良儿,你已然斗了一阵,快些下来,这一阵便交于为父罢!”
原来陈继风见陈良胜了一阵,虽然胜得轻松,及见随后出阵的竟是日前伤自己和楚元的丁奔,心里不免为陈良担起心来,故才发口喊他回来,欲由自己去对付丁奔。
陈良闻声忙道:“父亲莫要过来,这一阵还是由孩儿来吧。”因他知道父亲固然内外功已臻化境,但若与身有邪术妖法的丁奔比斗,有败无胜,故急忙阻止。又恐父亲不听出战,话刚说完,口里又冲丁奔喝道:“看剑!”将手往前一指,头顶飞旋的剑光,忽如一道闪电般向丁奔飞去。
丁奔喝声:“来得好!”双手舞动,口里念念有词,便见空中飞舞的那青白二道光华,如双龙剪尾,满空飞掣之后,向着剑光迎了上去。
两下一交手,只见满空剑光乱闪,霞彩飞腾,斗得难解难分。
陈继风本想上去将陈良替换下来,还未及动身,却见两人已然动起手来,只得罢了前念,随即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上,准备陈良万一有甚不测,好上去救人,暗下实是担心吊胆。
陈良与丁奔这一交手却与之前几阵比斗又是另一番景象,两人各展所学,剑光神微精妙,而那两道青白光华也是矢矫如龙,变化多端,竟是旗鼓相当。
双方众人看得都是惊心动魄,目炫神迷,叹为观止。
陈继见先还为陈良担着心,待看过一会儿之后,见陈良剑法神妙无比,对方那青白两色光华固然厉害,一时也不至落败,这才将心稍稍放定,心想:“良儿离家十年,在仙山随乃师果然学得一身好本领,便是连我也自叹弗如了!”甚觉欣慰。
一旁的楚元也看得暗暗欢喜,想道:“良儿福缘深厚,只十年光景便学得一身仙术本领,将来成就更是非凡,若玉娘得与之结成姻缘,更是我楚家之幸呀!”想及此,闪眼向楚玉娘看去,却见她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擂台,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原来楚玉娘先见陈良上场后,轻轻松松地便将房斌杀了,心里甚是不服,想道:“只是房斌太过脓包,便是胜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昨夜得了仙人姊姊的传授后,很想试试威力如何,若让我上去,当也能胜得了他。”
本盼着陈良胜了这阵之后,一下来自己便上去,谁知他仍自不下来,这时竟又与丁奔斗了起来,心里稍觉失望。
这时又见陈良与丁奔斗得难解难分,剑法变化莫测,神妙无比,心里也是又赞叹又敬佩,暗想:“我若也有良哥哥一样的本领该多好呀!”但她终是好胜心切,正在那里跃跃欲试之际,忽听耳际有人说道:“莫急!我保你终会有一显身手的机会!”
听出那说话声正是苏卿,楚玉娘大喜,正要开口说话,忽又听苏卿的声音道:“我与你说话用得乃是传音之法,只有你能听得见,别人绝听不到,故你只听我说,切不开口说话,以免给人发觉。”
楚玉娘听了,轻轻点了点头,心想:“我既有仙人姊姊相助,更怕他何来!”想到这里,更是急不可待了。
忽又听苏卿传音说道:“你先莫要急,对方阵中还隐藏着另一个高手,此人法力更强,索性便留给你对对付,也好让你露一大脸。”
楚玉娘听了更是欣喜若狂,心道:“仙人姊姊对我果然甚好!”随即惊异地想道:“仙人姊姊果然神通广大,便连我心里想得是什么,都能知道,真是不可思议。”
第二六八章 血雾阴手
楚玉娘听苏卿那说话声如在耳边,偷偷四下看去,却又不见人影,心里奇怪,咐道:“听声音明明就在自己的身边,怎却见不到呢?”
正自想着,忽又听苏卿的声音笑道:“我现在不便现身与你相见,你也莫要再偷偷寻我,以免给人发觉,多生枝节。”
楚玉娘早就将苏卿敬若神明,听了之后,心里一凛,暗想:“是了,仙人姊姊既然这样做,必有用意,我还是莫要违了她的意旨才是。”当下收敛心神,重将精神贯注到擂台之上。
此时擂台之上,陈良与丁奔已然斗了百十回合,旁观双方众人先还能分得清空中的剑光和青白二道光华的影子,后随着两人越斗越紧,剑光已然与那青白二色满空飞掣,浑为一体,化成一团耀眼光华,渐渐布展开去,竟将整个擂台都包没其中,就连两人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陈继风和楚元见状,越发得为陈良担起心来,屏气凝神,双眼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前面那团光华,便手心里都浸满了汗水。
日头西斜,已然过了午时,阳光依旧洒在湖面上,泛起片片潋滟。
陈良乍逢强敌,精神大震,凝神澄虑,将剑法施展得淋漓尽致,端得精妙无比。
丁奔久战不下陈良,心里不免焦急,暗想:“我莫连华山派的一个末代弟子都取胜不了,今后还有何脸面在教里立足?说不得只有兵行险招了!”想罢,将舌尖咬破,随着一声大喝,一口血雾喷出,间杂着千万道血箭,向陈良喷出。
陈良终是临敌经验少,见事出突然,顿时心里一慌,忙不迭飞起空中,那蓬血雾堪堪从脚下飞过,慢得一慢便难幸免。
陈良虽避过血雾,兀自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正自暗自庆幸,突地回头一看,顿又吓得心胆俱裂,原来陈良的身后便是已方大船,那蓬血雾没能击中自已,却径直飞向了己方大船。
那蓬血雾去势又快又疾,且越往前飞,布展越阔,前端已达亩许,眼见便将整条大船笼罩其中,船上众人俱是**凡胎,若给血雾喷中,不仅是人,便连大船都得化得血水,无一能够幸免,陈良乍见之下岂能不惊?
血雾眼看便要射到大船之上,离船头尚还有丈许远,忽见那蓬血雾竟自凌空停住,前端好似有道无形之墙挡住,而后进血雾仍自后继飞到,顿时在船头前形成一道阔达亩许,厚有尺许的血色光墙,光墙内血光乱闪,异声作响,再经日头一照,齐泛异彩,慰为奇观。
陈良见状,大出意外,透过血色光墙,再仔细一看,却见楚玉娘不知何时已然到了船头,双手连挥,嘴里念念有词,好似甚是吃力的样子,又惊又喜,心想:“玉娘甚时学得了这高的法力,我怎不知?”
原来大船上众人眼看那大蓬血雾向着己方飞来,其疾如箭,都不禁惊慌失措,想要闪避,已是不及,就在众人闭目待死之时,楚玉娘耳边重又闻起苏卿急遽的声音说道:“该到你出手的时候了,快些上前将血雾阻住!”
楚玉娘闻言一怔,心想:“凭我这点微末伎俩,又如何能挡得住那血雾呢?”正自踌躇之际,又听苏卿急道:“休得犹豫,有我助你,怕它何来?”同时又觉得自身好似给一股大力抛出,轻飘飘地落在船头上后,便不由自主地施出了夜里苏卿所传授的浮光掠影来,双手连挥,身前泛起一幢光幕,竟将疾飞而来的那蓬血雾阻住。
楚玉娘虽将血雾阻住,却感到如山巨力迎面冲来,逼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双手前伸,似欲将那股巨力撑开,但那片血色光墙仍向船头缓缓逼来,楚玉娘双臂渐渐弯回,几欲折断,心里惶急,暗自祈祷道:“仙人姊姊快来助我!”
突然间,楚玉娘觉得手上一松,正自心喜,却见面前那幢血色光墙倏地化成一张血色巨口,并还发出啾啾怪吼,向着大船吞噬过来。
楚玉娘猝不及防,吓得肝胆俱裂,暗叫一声“啊呀!”就听耳边响起苏卿一声轻叱,说道:“大胆妖孽,竟敢暗中作祟,找死!”随着话音,便见空中闪过一道白光,如闪电般闪了几闪,便听得一声凄厉怪叫,那血色巨口顿时消失不见,依旧变回原样,化成一幢血色光墙向船头缓缓缓逼来。
这一切倏出意外,变化神速,楚玉娘依自心惊胆战之时,重觉那股巨力又从双臂上传来,心里惊慌,不知如何是好。
忽又听耳边传来苏卿“噗”地一笑,说道:“莫慌,我来助你!”话音未落,楚玉娘忽见胸前发出一片祥光,迅速布展开来,形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反将前面那幢血色光墙包裹住,随见四下往里一缩,听得里面传出一连串的爆响过后,祥光连同那蓬血雾一晃消失不见。
船上众人俱都看得目瞪口呆,亲眼目睹楚玉娘挺身而出,先将血雾挡住,然后又发出祥光将血雾消灭,又是惊叹,又是骇异。
楚玉娘自见胸前祥光发出之后,便如释重负,晃眼间血雾便给祥光消灭,解了众人之厄,心里为之一宽。待她回过身去时,却见大家都用又惊又佩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也甚觉沾沾自喜,但她却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之力绝难办得倒,都是暗中有苏卿相助,才能成功,如此一想,心里反倒坦然了。
楚元抢上两步,到了楚玉娘身前,满脸喜色地道:“你救了大家的命,爹爹在这要谢谢你了!”随即又问道:“你这么高强的法力又是甚时学得?爹爹竟怎不知?”
楚玉娘平时虽然任性刁蛮,但对父母却极为孝顺,此时听楚元问及此,不敢隐瞒,当下便要将夜里苏卿授艺之事说出,忽听耳边苏卿传音道:“这事此时先不要说,待过后再与明说就是了。”
楚玉娘虽有心欲对爹爹明说,可是苏卿却又不许当下说出,心里为难道:“我也并非有意隐瞒爹爹,还是依仙人姊姊所说,事后再向爹爹明言也是一样。”想及此,嘴巴张了张,遂改口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待事后我再与爹爹细说罢。”
楚元听了,也未作他想,知此时擂台上比斗正紧,却不是细说的时候,遂点头道:“也好!过后再说就是了。”随即注目擂台之上。
楚玉娘见爹爹未再追问,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当下也转过身去,却见只这瞬间工夫,此时擂台之上,陈良与丁奔的比斗已然分出胜负。
原来陈良先见血雾给楚玉娘挡住之后,心里稍稍一宽,心想:“玉娘妹子又甚时学得这般高明的法力,我竟也自愧不如,已方船上有她作阵,当可无虑了!”就在这稍一分神的工夫,心头受到剑光的感应,忽地一震,忙即“啊”地一声,再回顾空中剑光,竟给丁奔趁机发力,给那青白两个道光华紧紧裹住,眼见便要落败,不由得大惊失色。
若凭法力,陈良本就不如丁奔,就值他分心之际,剑光不免缓了下来,丁奔看出便宜,加紧施为,空中那青白两道光华威力大长,神龙剪尾,顿将剑光裹在中间。
这前后同时发生,原本只在瞬息之间,当楚玉娘消灭血雾之后,回顾擂台,恰看到双方胜负已分,陈良落了下风,不禁吓得花容失色。
这时,却见擂台之上风云突变,听得陈良一声大喝,剑光光芒大盛,随之暴长开来,竟达数十上百丈,如经天长虹,顿时冲破青白二色光华的封锁,空中略一盘掣,又化成一片巨大光网,反将青白二色光华裹挟其中。
丁奔先前趁机发力,眼看胜局已定,正自心喜,万不料事变突然,形势急转直下,反胜为败,既惊且怒,为挽败局,忙不迭冲着空中那青白二色光华连喷数口血气,仍自无用,随见对方剑光往里回缩,连同里面的二色光华一同缩成亩许大小的一团光球,心知剑光再一回缩,自己必败无疑,而此时空中那二色光华已给剑光隔断,想要收回也都不能,不由得万念俱灰,暗道:“罢了!舍了法宝不要,先保住性命再说。”想及此同,将身一纵,便欲遁回本方船上。
万不料丁奔刚刚飞起空中,竟觉浑身给一股无形的巨力裹住,悬停空中,如被粘住一般,不能再飞,顿时吓得心胆皆裂,嘴里急呼饶命。
陈良早就防到丁奔要逃,但此时剑光仍未将对方那青白二色光华消灭,无睱顾及,眼看对方已然飞起空中,便要逃掉,心里一急,忽觉空中剑光威力大长,猛地往回一收,随着一声爆响,星飞四射,光雨乱测中,那青白二色光华已然剑光绞灭,随之剑光毫不停怠,径直又向身悬空中的丁奔飞去,剑光绕身而过,丁奔只惨呼一声,便即给剑光拦腰斩断,残尸跌落到湖中。
第二六九章 连战连捷
魔教势力遍布天下,而丁奔正是魔教设在此处分舵的舵主,论法力在魔教中也是强手,仅次于“二妖四魔八鬼十二怪”之下,便此次擂台比斗也是他一力撺掇,妄想借此机会将正教之士一鼓而歼,以达魔教独霸天下的野心。
陆长林也是对太湖双侠恨之入骨,明知凭实力又不是其对手,想就此仗靠上魔教这个大靠山,故两人一拍即合,定下擂台比斗之计。
丁奔虽知太湖双侠一方便是有人助拳,也只是一些凡人武夫,但为保万全,仍往教里求援,请来一位能手助阵,而这人只在暗中主持,并未露面,便连陆长林都不知晓。
陆长林一方明意上虽是以他为首,实则却是丁奔为主,因己方连败四阵,且无一活命,其中还不乏颇具神通法力之人,如此一来却是大出丁奔意料之外,又为挽己方颓势,无奈之下只得挺身出战。
陆长林先见丁奔出阵,心里大喜,满以为有他出战己方本操胜算,而先前开势也果如他所料的那样,丁奔大占上风,陈良败局己定,正是满心欢喜之际,不料擂台之上形势突变,丁奔瞬间由胜转败,便为此丢了性命,陆长林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
丁奔一死,顿时震慑了群妖,陈良站在擂台之上,冲着对面高声叫阵,群妖却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出战了。
陈良见对面群妖无人应战,心里却无一丝得意,因他心里知道若非有人暗中相助,自己绝胜不了丁奔。
站在擂台之上,等了好一会儿,对面仍是无人出战,陈良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耳边又听到适才暗中相助那人的声音,说道:“你一举将丁奔击杀,显然已寒了敌胆,有你在擂台上,他们当无人再敢出战,不如你且先下去,另换人上来,这样才可引蛇出洞,将他们一一除掉。”
陈良听那声音既娇且脆,先已有几分怀疑,此时听过之后,再无怀疑,心里大喜,正欲回答,忽又听那声音道:“你且莫出声,免得给对方警觉,因对方还有一厉害角色没有露面,唯防给他警觉逃脱,你还是故作无事状,就此下擂台去罢!”
陈良听了,更不迟疑,心里回道:“遵师叔命!”然后收回剑光,飞身回到己方船上。
当陈良双脚刚落到船板上时,却见楚玉娘冲他笑了笑,随即将身一纵,已然到了擂台之上,如一片红云般,身姿美妙极了。
陈良先见楚玉娘将丁奔所喷出的血雾挡住,已觉惊讶,此时见她竟挺身出阵,更觉意外,本想叮嘱她几句,谁知竟不容他工夫,晃眼人已到了擂台上。
无奈之下,陈良暗下担心不已,只得站在船头了观瞧,以防不测。实则也是他关心太切,而楚玉娘也是应苏卿暗中指示,出阵叫敌,既有苏卿暗中相助,又岂会有甚危险?
太湖双侠虽不会法力,却都是双目如炬,看出陈良胜得甚是蹊跷,见他下了擂台,忙即趋到身边,陈继风悄声问道:“良儿,什么情况?”
陈良不便明言,只得含糊说道:“父亲伯父尽管放心,今日擂台比斗我们大局已定,稳胜得了。”口里虽说着,目光却始终盯着擂台之上。
楚元突见楚玉娘竟上了擂台,甚觉意外,想将她叫回,又觉不妥,心里实为她捏了一把汗,当下遂对陈良说道:“玉娘真个大胆,凭她那微末功夫也胆上擂台叫阵,岂不自寻灭亡吗?伯父自知无能为力,良儿你定要助她一助,莫要有甚闪失意外才是!”
陈良闻声点了点头,忽地心里又一动,随对楚元笑道:“伯父只管放心好,玉娘绝不会有事的。”心里却想道:“我怎如何糊涂,既然师叔暗中指示我下来,当早有成算,玉娘妹妹上台叫阵也当是师叔之计,既有师叔暗中相助,我还为她担个甚么心?何况先看玉娘妹妹挡住血雾时使施的法力,神妙无比,也当是师叔暗中传授的。”想明此节,心里一宽。
楚元见陈良说得如此笃定,还当他已有打算,故心里也稍稍放定了些。
楚玉娘上台叫阵虽说是依了暗中苏卿所嘱,实则她自己早就按奈不住,跃跃欲试了,既有暗中苏卿指点要她上台,明知自己绝不会败,正合心意,当下也不向众人打招呼,径直飞上了擂台。
楚玉娘毕竟初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到了擂台之上,竟一时不知所措了。这时耳边忽又听到苏卿传音道:“莫要怕,有我助你,绝对有胜无败。”
楚玉娘早就对苏卿奉若神明,明知有她相助,自己绝对必胜,故信心甚足,只因心里有些怯场,故显得缩手缩脚,怔了一怔之后,这才对着陆长林一方大船上开口叫阵。
群妖之前震慑于陈良之威,无人敢于应战,此时却见陈良下台,换上个娇滴滴的美人,不免都有些轻视,更有那好色之人,心里早就想入非非,便想趁此出阵,一亲芳泽。
正当群妖欲纷纷出战之时,却见本方陆非已然抢先而出,纵身到了擂台之上。
原来陆非见到楚玉娘出战,也甚觉意外,见她站在擂台之上,风拂衣袂,飘飘欲仙,加之斜阳西照在如玉一般的娇颜之上,容光照人,更增艳丽。想起之前两次与之亲热,都是未遂,心里更是难耐,当下不假思索,便抢身上了擂台。
陆非上了擂台之后,对着楚玉娘贼忒地兮兮一笑,说道:“妹子,哥哥陪你过上几招如何?”
楚玉娘见是陆非上台应战,也颇觉意外,乍见之下,想起前情,心头火起,俏眉倒竖,面罩寒霜,叱道:“你怎还有脸来见我?我不想见你,快快滚了下去。”
陆非笑道:“妹妹心变得真快,怎能这般对我?想当初,你对我是何等的情深爱重,现在怎说翻脸便翻脸呢?”
楚玉娘对陆非恨之切,实则也是爱之深,闻声之后,更想起两人之前也曾花前月下,情意绵绵,少女情怀,又是初恋,如何能轻易忘怀,心里不由得一软,眼圈一红,轻声说道:“事到如今,我们已然不可能了,我现在就想听你说句实话,之前你对我的那些好,是真心呢?还是假意呢?”
陆非不料楚玉娘会有此一问,再见她泫然欲滴,楚楚动人,勾动**,还想用话哄骗她,当下假惺惺地说道:“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但那非我本心,实是我对妹妹爱之太过,一时糊涂,故才做下糊涂之举,现下我也是后悔莫及了。现在在这擂台之上,我便给妹妹赔理道歉,还望妹妹妹原谅了我罢!”
一面说着,一面跨上几步,伸手欲揽楚玉娘的香肩。
楚玉娘往后退了两步,避开陆非伸过来的手臂,摇头说道:“你一直都在假话哄骗我,现在我再也不信你说得话了。”
陆非怔了一怔后,苦笑道:“我现在说得都是真心话,绝没再骗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才是。”
楚玉娘毕竟对陆非爱得太深,此时又见他说得肯切,心里一阵迷惘,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陆非见事有转机,当下又悄悄地趋了上前,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了她的香肩,嘴里说道:“妹妹也不要再比甚么斗了,不如随我回陆家庄罢!”
楚玉娘给陆非揽在怀里,竟呆若木鸡,脑中一片空白。
正邪双方见状之下,都觉大出意外,彼此面面相觑,有的脸露邪笑,有的气忿不己。
陈良站在船头之上,见此情景,心里黯然,若有所失,竟怔怔地发起呆来。
楚元见楚玉娘到了擂台之后,当着众目睽睽之下,竟与陆非亲亲我我起来,顿觉脸上无光,又气又怒,当下大喝道:“玉娘休得在上面给我丢脸,还不与我快些下来。”
楚玉娘闻听之下,如受雷击,心里一震,忙不迭脱出陆非的怀抱,又羞又急,扬手冲着陆非脸上便是一巴掌。
陆非满以为得手,心里正自窃喜,更没料到楚玉娘会突然翻脸,猝不及防,这一巴掌挨得结结实实,只听得一声脆响过了,脸颊上顿显出殷红的五指手印。
陆非一怔之下,气急败坏,且又当着众人之面,如何不恼,口里怒道:“你敢打我!”说着,抬手便向楚玉娘打去。这下他含忿出手,掌上已然带出了劲道。
楚玉娘见陆非打来这掌,劲气呼呼,竟是力道十足,显然欲将自己立毙掌下,心里更是又苦又寒,一面避过一旁,一面嘴里凄然说道:“原来你之前都是在假我,现在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你难道还想杀我不成?”伤心欲绝之下,已然泪如雨下。
此时陆非更是恼羞成怒,嘿嘿一笑,道:“我骗你又是啥地?虽然你长得还算漂亮,若非想利用你,要与你家结成亲家,我又岂会看得上你?你说得也没错,我确是在骗你,心里根本就从没喜欢过你,你只不过我是的一颗石子而已!”气急败坏之下,竟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