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羞语俏言
樊初阳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听到两位师兄在一旁发笑,便即明了自己问得实是不妥,嘴里讪讪道:“我实是问的太过唐突,小师妹毋怪!也不必再往下说了。”
苏卿听完此言,反觉不得不说了,遂红着脸道:“此乃是我们一起长大的表哥,此次进京科考,一去数月了无音信,家人都甚是悬念,故才使我出来寻访。”停了一下,又道:“我那表哥名叫楚天秋!”实因她自己万分想念楚天秋,只是羞于出口,故才谎称是家人悬念,托自己出来寻找。
王志谨和沈轻云早已看出苏卿的心事,相互一笑,也不说破。
樊初阳却是信以为真,“噢”声道:“原来如此!”后听苏卿说出楚天秋三字来,顿觉一惊,问道:“楚天秋果是小师妹的表哥?”
苏卿竟误会其意,以为对方看出自己心事,故才有些一问,当即羞得面红耳赤,低下臻首,不好意思开口了。
樊初阳见状,马上会意,改口又道:“我在数月前曾新结识了一位朋友,他的名字也叫楚天秋,不知否与小师妹所说是同一人?”
苏卿闻言倏地抬起头来,又惊又喜,说道:“那人是何容貌,年纪多大?”
樊初阳当即将楚天秋的容貌和所纪描叙了一番,苏卿听后喜出望外,道:“那人果是我的表哥楚天秋!”随即又急忙问道:“不知四师兄又如何与我秋哥相识的?又是在哪里相识的?”乍听到楚天秋的消息,苏卿真是喜悦无限,也顾不得羞涩,连迭声催问。
三人见苏卿欣喜之情,越发确定自己所料不错。
樊初阳遂把与楚天秋在小洒馆初次相逢,再到恶鬼沟巧遇解围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苏卿听得忽而欢喜,忽而担惊,一颗芳心砰砰乱跳。
樊初阳说完之后,遂又对苏卿笑道:“楚公子真乃人中龙凤,是我见过的最有仙福之人。我俩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你既与他是青梅竹马之交,更令我喜出望外。”
苏卿听到樊初阳说出“青梅竹马”四字后,玉靥又红,娇艳如花,怔了一怔,问道:“四师兄与我秋哥哥分手后,可曾再听过他的消息?”
樊初阳摇摇头,说道:“自那之后就不曾再有他的消息了,现在我也甚为想念,真想能再见他一面。”
苏卿听后,低首不语,若有所思。
沈轻云见到场面有些凝重,随即忿开话题道:“你我师兄妹初次相逢,自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天已深夜,我们还有事要做,只能留待后面再续聊了。”
苏卿问道:“二师兄却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沈轻云笑道:“我们还要到那郝家一行,看看现下那里景象如何!”
苏卿听后,恍然道:“我却将这事忘了,真是该死。那我们现在便去罢。”说完后,四人同道了一声“走”,各驾遁光,腾空而起,径向郝家飞去。
四道遁光,如四道匹练般在夜空中掠过,疾如星驰电掣。
明月悬空,星河耿耿。四人驾遁而行,齐头并进,难分伯仲。苏卿见状,一面飞行,一面心里暗道:“我幸仗着曾服食朱果,功力陡增,现在尚且才能与三位师兄并驾齐驱,若非如此,我实差着一大截呢。”心里不禁对三人的钦服更加了几分。
数十里的路程,四人飞行转瞬即到。四人径直落在郝家的当院,却是人影皆无,唯见灯火摇曳,桌翻椅倒,狼籍一片。
苏卿恐主人一家遭到毒手,心里着急,忙高声喊道:“主人可还在?若在请出来一见。”深夜寂寂,声音传遍整个大院。
先不见反响,苏卿连喊了几遍之后,才听有人回道:“老朽在这!是仙姑回来了吗?”随着话声,从暗影里走出六人,正是那对新人及两主父母。回话的是主人郝天。
苏卿见到六人无恙,这才将心放定,笑道:“你们没事就好!”
六人都被之前所发生的变故吓破了胆,此时仍是惊魂未定,俱用惊疑的神情看着苏卿身旁三人。
苏卿笑道:“你们莫怕,此乃我的三位师兄,绝不是坏人。”随即又道:“之前那几个妖人都已被我们杀死了,绝不会再来伤害你们,你们今后可以安心生活。”
主人郝天虽然不见了与苏卿同来的端木青云,却多了三个生面孔,心里惊颖,却不敢多问,闻声大喜,当即向四人拜谢道:“四位仙人真乃我等的救命恩人,我等一介草民无以为报,且受我等一拜。”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两家六人一同向四人拜倒。
四人急忙上前将两家六人扶起,二师兄王志谨说道:“今晚前来扰乱的那几妖人虽被我们杀了,可是对方势力甚大,恐其今后再来侵害,我看你两家还是择地别居,避开的为好。”
苏卿听二师兄如此一说,才知刚才自己实是想得太过简单,忙即点头道:“若依我刚才所言,定会误了你等性命,还是依我二师兄所言,走为上策。”
六人听完面面相觑,神情都是犹疑不定。
苏卿见状,问道:“你们还有什么疑虑吗?”
主人郝天回道:“今晚所发生的事实是吓得了老朽的胆,在这之前,我两家便商议此处不能再久居,都同意迁家避祸,只是老朽却还有一未了心事……”一面说着,一面将手递了过来,掌心托着一颗光莹莹的宝珠,正是另一颗水火珠。
随听主人郝天又道:“老朽虽老眼昏花,也知此宝珠乃世间奇珍异宝,我等小民无福承受,恐其引来更多的祸患,还请苏仙姑收回吧。”
苏卿四人此来一则便为看看两家是否平安,二则便为这水火宝珠。明知此宝珠在他们手里定还会给他们两家引来无穷祸害,可是当时既已送出,实再无法开口回索。此时见主人郝天主动奉还,倒大出苏卿四人意料之外。
苏卿将宝珠接过,不免赧然道:“此宝珠本是给令郞及令媳的新婚驾礼,却不想竟给你们添了祸害,我对此深表歉意。此珠若再留在你们手里,实是还有无穷祸患,我且收回,你们若有甚难事,不妨说出,我定竭力去做。”
主人郝天道:“老朽世代久居于此,至现在倒还积有薄财,虽说要举家迁居僻祸,心里终觉故土难舍,除此之外也并无为难之事。”
苏卿道:“那你们两家准备何时起身?”
主人郝天道:“天一亮,我们便收拾家当,即刻起身。”
苏卿还怕他们置留太久,魔教再有人来害他们,听完后将心放定,点头道:“如此甚好!”随即将手里那颗水火珠递给王志谨,嘴里说道:“此颗水火珠还是二师兄暂收着罢!”
王志谨也不推辞,将宝珠收起,遂说道:“此地之事既已了了,我们也该走了。”
苏卿点了点头,随向主人郝天六人招呼一声后,四人便即腾空而起,四道遁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两家六人见四人飞走,忙即望空拜倒,当再抬头时,只见月明星朗,哪里还有四人的踪迹?
且说苏卿四人离了郝家,不一会儿便飞出了百余里。一面飞行,王志谨一面问苏卿道:“不知小师妹下一步要往如处?”
苏卿道:“我此次家本是要去京城,只是不识途径,以至迷错了方向,才耽搁了这数天的工夫,现在正要二师兄指点方向,小妹好直奔京城,以免再误了歧途。”
王志谨笑道:“我三人也正要回华山,恰遇过京城,我们正可顺道同往。”随即又道:“你我师兄妹四人恰巧先见了面,可大师兄还没见过小师妹呢。若大师兄见到小师妹后,说不定多高兴呢。且京城离华山已近,师妹何不如先往华山一行,待见大师兄后,你们师兄妹团聚小时之后,再去京城如何?”
苏卿恨不能马一便到了京城,好见到楚天秋,闻听之后心里有些踌躇,口里说道:“按说小妹应先往华山拜会大师兄,可是小妹现在心急如焚,只好请二师兄代小妹向大师兄请罪,告诉小妹京城事了,一定到华山向大师兄负荆请罪。”
沈轻云接口笑道:“小师妹若说负荆请罪却是言重了。既然小师妹有事,我们也不强求,且等小师妹京城事完,我们华山再聚。”
樊初阳不无遗憾地道:“我也真得想同小师妹先去京城见上楚兄弟一面,可是我们此次回华山也另有要事,不能脱身往见,却是憾事一桩。”
苏卿道:“若有可能,待京城事完,我与秋哥哥同到华山拜会四位师兄如何?”
樊初阳点头道:“如此甚好!”随即高兴得哈哈一笑。
四人直飞到了东方放晓,天色大亮,已然飞出了三四百里。四人落地后,先寻到有人处,找到饭馆填饱了肚皮,然后又继续前飞。此处离京城还有上千里远,四人又足足飞了一天,临近傍晚,才临近京城。
第一五一章 惊变
四人凌空飞行,遥见前面下方现出一片偌大城池,房屋鳞次栉比,更有林立的高楼,金碧辉煌的殿阁,气势恢宏。
王志谨遥指那座城池,对苏卿说道:“那便是京城了!我们也便在这里分手罢。”随即四人挥手告别,王志谨等三人携原端木青云所有那颗水火宝珠回华山,此宝珠与映雪剑后来便成了华山剑派开山立派的镇山二宝,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苏卿别了三位师兄,径直飞向京城,晃眼便到。苏卿在城外无人处落地,然后缓步进城。此时正值华灯初上,阖城灯火辉煌,流光溢彩,看得苏卿目不睱接。
苏卿初到京城,两眼一摸黑,经过向人打听,才寻到一家客栈。那家客栈名叫“人悦客栈”,虽不是京城中最大最好的客栈,倒也甚是干净整洁。
店主见苏卿独身一人,又是如此年轻貌美,明艳照人,甚觉惊奇,却也不敢怠慢,忙招呼店小二领苏卿去楼上客房。
待进了那间客房,苏卿见里面甚是宽敞整洁,甚为满意。
那店小二问道:“小姐还有甚吩咐?”
苏卿道:“我一路行来,风尘仆仆,麻烦小二哥给我打来些热水,我要先梳洗一番。”
店小二说声好了,然后便转身出门去了。
客房又被一道屏风从中隔成两间,里一间是卧室,床帷低垂,锦褥绣墩;外一间是会客厅,木桌木椅,俱是古色古香;里外陈设得倒也甚为富丽雅致。
店小二去后,苏卿便坐在椅子上想着心事,算计日期,离楚天秋科考之日还有三天,遂咐道:“秋哥哥并不知我现在已到了京城,若我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知他会是惊还会是喜?”随即又想道:“正值临近科考之期,若因我的出现,搅了秋哥哥的心,使他无法会考却如何是好?”又犹豫起要不要现在就见他?忽忧忽喜,竟不能自己。
这时店小二端着一盆热水和一些洗梳用具进来了,放下之后,又说了声小姐请用,便又出去了。
苏卿暂且放下心事,先细细洗梳一番后,整个人都觉焕然一新,神清气爽。因飞行了一天,只在早上略略吃了一口,此时顿觉又饥又饿,叫来店小二,要他去准备吃食。
那店小二甚是老实,应了之后,顺便又将苏卿洗梳用过的热水和用具一同拿走。很快就见店小二重又回来,双手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几样饭菜。
店小二将那几样菜饭在摆到桌上,嘴里说声小姐慢用后,便自去了。
苏卿实已饿极,在店小二走后,当即放开大吃,风卷残云一般,那几样菜饭竟给她吃得精光。饭饱之后,不由又发起愁来,咐道:“京城这么大,却不知秋哥哥又现在何处,我哪里才能找得到他?”正自愁闷无法,那店小二进来收拾碗碟,苏卿灵机一动,暗道:“何不求求这店小二?”
随即苏卿向店小二说道:“我此次来京本是寻人,只因人地两生,却不知如何是好!小二哥久在京城,当然消息灵通,不知能否帮我一帮?”
店小二忙笑道:“小姐但有所求,尽管开口,我定当竭力而为。”
苏卿道:“我此来京城本为寻我表哥,他是个举人,三日后正是会考之期,我想请小二店,帮我打听一下我这表哥住在哪里?”随即又道:“我表哥名叫楚天秋!还有劳小二哥多费心了。”
店小二一边收拾着碗碟,一边听苏卿说话,当听她说出楚天秋的名字后,顿时笑道:“小姐还真问对人了。”
苏卿闻言一喜,问道:“莫不是小二哥知道我表哥住在哪里?”
店小二点头道:“小姐的表哥楚天秋的大名现在在京城里可是人人皆知,我不仅听说,且还知道他住在哪里。”
苏卿本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思,不想果然问对了人,当下又惊又喜,忙道:“此话怎讲?你且与我细细说来!”
店小二道:“小姐表哥哥楚天秋在几日前的夺魁大会上,挥金如土,不仅夺得头名花魁,且还出尽了风头,大名便在一夜间传遍了京城,现在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语气中满是艳羡之意。
苏卿秀眉微皱,暗道:“莫不是他说得不是我表哥?只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罢了!”
店小二正讲到兴奋处,遂停下了手里的活,眉花色舞地将夺魁大会那晚在清风轩里所发经过,又添枝加叶地说了一遍。他虽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此时说来却像自己亲眼所见一般,说得口沫横飞。
苏卿先还怀疑店小二说得不是自己的秋哥哥,可是越往后听,越觉果是自己的秋哥哥,越听心越下沉,暗道:“秋哥哥又哪来的那些金子?他一掷万金,夺了花魁,莫不是心里已然没了我,变了心不成?”伤心欲绝,但当着店小二的面,却还不能显露出来,强忍着伤心,听店小二把话说完,并从他的话里听出楚天秋的住处,随即将他打发走了。
苏卿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又悲又苦,又想道:“秋哥哥在离家的前一夜,在月下曾与我海誓山盟,不会现在就变了心的。想必店小二一定弄错了,此楚天秋当不是彼楚天秋。何况我已从店小二嘴里知道此楚天秋的住处地址,我何不去暗中看看,倒底是不是同一人。”打定主意,心里还觉畅快了一些,当下便悄悄出了客栈,径向店小二所说的那家客栈寻去。
店小二曾说此楚天秋住在城外一家叫喜临门的客栈里,并按着所说路径,出了城门,果又走出不多远,便见到了那家喜临门客栈。
到了客栈门前,苏卿反而又踌躇不前了,心里暗道:“我该不该进去?若里面真得是秋哥哥又该如何?”
此时已入半夜,一轮半圆明月斜挂在东方天际,碧空云净,疏星点点,与城中灯火呼应成彰,壮丽无俦。
苏卿在客栈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终于拿定主意,暗道:“我偷偷进去看看,若那人并非我的秋哥哥则罢,若真得是秋哥哥,他另有所爱,我便再悄悄退出来,固然他不喜欢我了,只要我能看到他一眼也就满足了。”想罢,方要动身,忽见从客栈里飞出一人来。
那人身形极快,只在房顶瓦面上稍稍一顿,便化作一道遁光径向东北方飞去。
苏卿乍见那人长身玉立,月光下看来甚是英俊潇洒,几乎要脱口而出:“秋哥哥”!后见那人飞走,遁光邪而不正,便知绝非秋哥哥,方知看错,遂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强收了回去。
目注着那人飞去的方向,苏卿暗道:“不知此人是何来历,竟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出来干什么?又难道此人便是店小二所说的那个楚天秋?”好奇心起,随后驾遁悄悄追了下去。
飞不出多远,便遥见前面那人正自驾遁疾飞,苏卿恐给对方发觉,不敢迫得太近,只远远地跟着。又飞出十余里,忽见前面那人按落遁光,向下方斜落下去。苏卿见状,遂远远地落地,借着地形掩护,悄悄地靠了过去。
走出不远,前面现出一片残垣断壁,虽荒弃已久,但整个庄园的轮廓还在,从倒梁破瓦中仍能窥出这片庄园之前的辉煌。
苏卿暗道:“不知那人来这里做甚?”见这里偏僻荒凉,越发显得那人行为诡迷。
这时,忽听前方不远处有人曼声呤道:“‘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乃是《诗经》中一首名曰“静女”的情诗。
苏卿小时父亲苏翰青在给楚天秋授课时,曾一旁陪读,耳濡目染,也学得满腹经纶。知道此诗的出处,听后心里不禁暗道:“原来此人是来此约会情人的,我跟了来岂不太过突唐了。”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这时又听那人轻声喃喃自语道:“舜妹,你怎还不快来,可想煞我也!”
苏卿本以要走,闻声不由得心中一动,悄然地循声掩了过去。漫过一片半人深的蒿草地,荒园中突兀地孤立着一座八角凉亭。在亭中正有一人在独自徘徊。
苏卿这时离得虽远,但如水月光下看得甚是真切。见那人年约三十左右,长眉入鬓,目若朗星,身材修硕,风度翩翩。人虽长得英俊,神情中却透着邪yin之气。
苏卿皱眉暗道:“此人绝非善类,我偷偷跟了来,若给他发觉,怕免不了要有一场恶战。但从此人飞遁上来看,妖法邪功甚高,我怕还不是对手。”随即加了小心,屏气凝神地隐在蒿草丛中,大气都不敢出。
那人在凉亭中不停地徘徊,翘首以盼,嘴里兀自喃喃自语道:“都已近了子时,舜妹还不见人来,不会又诓我不来了罢?”
忽听“嗤”地一声轻笑,从另一头的草地里飞出一纤细的人影,如飞鸟投木般跃入凉亭。
第一五二章 迭情
笑声未落,那人已然落到凉亭中,现身之后随又娇笑道:“你才等了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便不耐烦了吗?”人既美艳,声音也清脆悦声。
这人在凉亭中现身后,偶一侧顾,隐身在蒿草丛里的苏卿看得真切,又惊又喜,险此呼出声来。原来这人正是姊姊苏舜,而另一个当然就是沈香亭了。
沈香亭在苏舜现身后,立马笑脸相迎,嘴里迭声说道:“那会那会!只是一时不见舜妹,心里万分想念罢了。”
“滑嘴油舌!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苏舜笑着轻叱道。
沈香亭忙正色道:“我说得绝对是真心话,若是有假,天打五雷轰。”一边说着,一边坚手向天发起誓来。
苏舜其实早就来了,只是隐在一旁没有急于现身罢了。而这些又怎能逃得过沈香亭的耳目,只当不知,故才之前那一番别有深意地做作。
苏舜却是不知,因方才沈香亭的言行她乃耳闻目睹,此时再见他誓言旦旦,情真意切,心里也着实感动。
幽幽叹了一口气,苏舜嘴里说道:“若是秋哥哥也能如你这般对我便好了!”
蒿草丛中的苏卿听后,心里一动,知道姊姊嘴里所说的秋哥哥当就是楚天秋了,遂暗道:“在秋哥哥出门当天,姊姊便也不告而别,家里人虽知姊姊定是追随秋哥哥去了,但还不敢拿准,此时听姊姊话中之意,当确定无疑了。”
姊妹情深,况且又一别数月,苏卿乍见苏舜恨不能马上出去见面,一叙别情。可是因有沈香亭在旁,她又隐住了,随又心里想道:“姊姊对秋哥哥也是一往情深,我也心知肚明,可是姊姊竟与秋哥哥一同到了京城,又怎会抛下秋哥哥不管,半夜三更的在此幽会别得男子呢?”心里疑问重重,便想一探究竟。
沈香亭听完苏舜的话后,心里又气又忌,冷笑一声,说道:“你心里尽是你那个秋哥哥,可他的心里却何曾有过你?他现在正与那柳如烟两情相悦,情意浓浓,又怎会在乎你?”
苏舜未等听完,脸上已是陡然变色,当沈香亭把话说完,冷叱道:“你休要在我跟前再提出那贱人!秋哥哥只属于我一个人,别人休想把他抢走。”说得咬牙切齿,秀面含煞,眼放凶光,望之令人不寒而栗。
暗中的苏卿听完,也是又惊又愕,咐道:“秋哥哥果真另有所爱了!他现在喜欢的是那柳如烟,难道心里已然将我忘了吗?”心里悲痛,不由得呆住了。
就听沈香亭“嗤”地笑了一声,说道:“依你便是,我今后经不在你面前再提起她就是。”随又问道:“那你又约我来此所为何事?”
苏舜怔了怔之后,说道:“我明知你不是好人,却苦无帮手,也只能有求于你了。”
沈香亭听后也不以为然,轻笑道:“苏姑娘既知沈某我不是好人,难道你就不怕我对你有甚不轨之举吗?”
苏舜秀眉微挑,轻蔑一笑,道:“你若敢对我有一丝轻薄之举,我便会杀了你。”
沈香亭吓了一跳,忙即道:“我乃与姑娘说笑!但我对苏姑娘实是一片真心,日久姑娘自会明白。”
苏舜幽幽地道:“你对我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秋哥哥心里是否有我!”顿了一顿,又道:“我虽然一心喜欢的都是秋哥哥,可是我也知道,秋哥哥之前心里只喜欢卿妹,并不喜欢我。我还以为日久生深,我能感动他,不想现在又出现一个柳如烟,真是让我又气又恨。”
沈香亭听后心里一动,已然在暗暗打着主意了。
苏舜忽问沈香亭道:“你说,我与柳如烟倒是谁更漂亮?”
沈香亭一怔,心里暗道:“你不让我提起柳如烟,自己却一再提出她!”虽是这般想着,嘴里却道:“那柳如烟却有几分姿色,终是风尘女子,又怎及得上苏姑娘的冰清玉洁,天生丽质。”
“果真?”苏舜竟似不信。
“我说得绝对是真心话。”沈香亭故作正经地道。
苏舜听完,不仅没有喜色,反倒又气忿地叹道:“既然我比柳如烟漂亮,那秋哥哥为什么不喜欢,而却喜欢那个柳如烟?”
沈香亭干笑了几声,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此时隐在暗中的苏卿正自伤心失落,听到姊姊的话后,竟有种同命相怜之感。
随又听苏舜道:“秋哥哥只属于我一个人,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把他抢走。我妹妹不行,柳如烟更不行。”语气又冷又硬,甚是绝决。
沈香亭道:“可是现在你那秋哥哥与柳如烟正打得火热,你又能怎样?”用词轻薄,显然是在火上洒油,挑拨离间。
苏舜面色狞恶地道:“自小时我便一心喜欢上了秋哥哥,那时我知道卿妹妹也喜欢他。但秋哥哥只能属于我,我喜欢他便绝不允许别人喜欢他。苏卿虽是我亲妹妹,我也绝不容忍他喜欢我的秋哥哥。所以就在八岁那年,我故意用恶头陀教我的幻术,变出一只美丽的大蝴蝶,将妹妹引起断云岭上,让她跌下悬崖。这样便没人和我抢秋哥哥了,而秋哥哥也可以属于我一个人的了。”一面说着,一面还不往地冷笑。
任是沈香亭这般奸邪之人,听了苏舜的话后,也不禁骇得目瞪口呆。
蒿草丛中的苏卿听得更是心胆俱寒,骇然变色。虽然她早就觉得八岁那年自己坠崖这事太过蹊跷,也曾隐隐想到可能会是姊姊暗中作梗,但终究不难作准,此时听姊姊亲口说出,又怎能不让她伤心欲绝?
苏卿虽然伤心,却不气恨姊姊苏舜,因为此时她得知楚天秋移情别恋后,已然是与姊姊同命相怜,感同身受,哪里还能恨得起来?
苏舜冷笑了一会儿后,随又道:“苏卿是我亲妹妹尚且不能容他抢我秋哥哥,那柳如烟更是不能。”
沈香亭怔了怔,禁不住地问道:“你那亲妹妹苏卿便这样坠下悬崖跌死了吗?”
苏舜冷笑道:“我那妹妹真个好命大,好福气,恰被路过的华山老祖救下,不仅没跌死,并且还收她作了徒弟。当时我又气又恨,几欲发狂。”
苏卿在暗中听后,想起自己被师父救下后,送回了家,并拿出朱果分给家人吃,唯有姊姊突然发脾气不吃,并还将朱果丢破糟蹋掉了,当时还不明白为何,此时突然清楚了原因后,反觉一片惘然。
沈香亭听完,笑道:“你妹妹竟被华山老祖收作徒弟,果然是好福气。”
苏卿本就觉得沈香亭此人不善,心有厌恶,此时听了他的话后,明显听到话里含有挑拨之意,不禁对他更生憎恶。
苏舜也是绝顶聪明之人,如何听不出沈香亭话里之意?冷冷斜了他一眼,说道:“你休要冷言冷语,我与我妹妹之间的事,我自有了断之法。倒是现在我却有一事要你帮我,就看你帮不帮了?”
沈香亭嘻皮笑脸地道:“帮,当然要帮!只要苏姑娘开口,我便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随即又笑道:“但不知我帮了你之后,能有什么好处?”
苏舜道:“好处当然是有的,而且还会让你意想不到。”随又冷笑道:“我也知你一向垂涎柳如烟的美色,所以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说到这里,突然压低了声音,与沈香亭喁喁私语,连说带比划。
苏卿与两人相离较远,因两人放低了声音,故后面的话一个字也听不到。虽然如此,却也能猜到定是在谋划一些对柳如烟不利的事。
苏卿又惊又愕,想道:“姊姊怎会变得如此可怕?那柳如烟虽然我没见过其人,当也是天仙一样的人物,要不然秋哥哥也不会喜欢上他。姊姊当不会又对她使甚手段吧?”转念一想,又暗道:“秋哥哥一定甚是喜欢那柳如烟,若她真出甚意外,秋哥哥一定是非常伤心的,所以我绝不能让姊姊的密谋得逞。”很想听到两人倒底在说些什么,因离得较远听不见,心里着急,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前移了几步,身形甫一动,拂动身边的蒿草,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凉亭中的二人同时惊觉,沈香亭断喝一声,说道:“何人躲在草丛中鬼鬼祟祟的,还快与我现身?”一边说着,一边扬手朝着发声处击出一团雷火。
就听草丛里发出一阵朗笑,随即飞出一条人影,在空中手双袖一挥,化去那团雷火,同时嘴里说道:“是我!沈兄竟怎不分青红皂白的,对自己人下此毒手呢?”
话未说完,那人已然落到亭中,现了身形,赫然竟是端木青云。
苏卿方才不小心发出声音,被对方发觉,见沈香亭陡然出手,那记雷火又疾又猛,正觉难以抵挡,万不料草丛中竟还另躲着一人,而那人还是端木青云,不仅替她挡下那记雷火,且还帮她化去危机。
第一五三章 窄路
苏卿乍见端木青云现身此处,不由得呆住了。因她实不愿在此种情景下与姊姊苏舜见面,故想趁此机会抽身避走,却忽听端木青云扬声说道:“沈兄果然神通广大,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耳目,我一到此便被你发觉,说来真是惭愧。”听其言似告诉自己不可轻举妄动,随即将身止住,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再动。
沈香亭怔了怔,干笑道:“原来却是端木兄,确是在下唐突了,恕罪则个!”稍稍一顿,随又问道:“端木兄怎会到了此处?”
端木青云却不回答,左右而言他地道:“沈兄深夜会佳人,真是让在下艳羡的很呀!”随即转头向一旁的苏舜看去,月光下看得真切,嘴里不由得惊“咦”了一声,下意识地又向苏卿躲身处看了一眼,心里咐道:“此女容貌竟与苏卿长得一模一样,如同一个模具里雕出一般。若非我早发现苏卿正躲在草丛里,当将她认成苏卿了。”随即又问道:“但不知这位姑娘尊姓芳名?”
苏舜正与沈香亭密谋,不料端木青云的突然出现,使她甚为担心自己的阴谋败露,站在一旁正筹思对策,后从他与沈香亭的对话,听出两人竟是熟人,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又听对方问自己姓名,心里着恼,哼了一声,说道:“我又对你不识,凭什么要告诉你?”
端木青云听后,也不以为然,呵呵一笑,又对沈香亭道:“有劳沈兄互相介绍一下嘛!”
沈香亭乍见端青木现身后,心里便知要坏,因他与苏舜相处这长时间以来,隐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一直没向她透露,现下恐怕再难隐瞒,故对端木青云亦是又气又恼,怨他出现的不是时候,脸上神情却依然如故,嘴里笑道:“在下也是与苏舜姑娘相识不久,泛泛之交,仅此而且,端木兄且莫误会了。”因他见苏舜没有亲口说出自己姓名,莫自己直白说出恐惹她着恼,可是端木青云相问又不能不说,故才有此一答,明是没说,实已将姓名说出。
苏舜又如何听不出来,果然着恼,只是碍于端木青云在前,不便发作,只是狠狠地瞪地沈香亭一眼,沈香亭却目视他处,故作不见。
端木青云听完,心里想道:“此女名叫苏舜,难道真得有这么巧?且又与苏卿长得一样,莫非果是同胎姊妹?”想及此,脸上神色不变,揖礼道:“在下端木青云,见过苏姑娘!”
苏舜冷睨了端木青云一眼,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端木青云也不以为意,嘴里仍笑道:“苏姑娘容姿绝代,明艳无伦,乃我仅见的绝色佳人,但不知苏姑娘是否还有姊妹,又能否与在下认识?”只所以有此一问,实想确定一下心里的疑问。
苏舜却不回答,只是向沈香亭说道:“你既有故人来访,我不便再打搅了,我这就走了。”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沈香亭会意,点头笑道:“苏姑娘再会!”
苏舜彼此会意,然后飞起空中,化作一道红色遁光破空而去。
端木青云望着苏舜飞走的方向,若有所思,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
沈香亭见苏舜说走就走,而自己的身份在她面前也没有暴露,心里也长出了一口气,遂对端木青云问道:“端木兄此来不知是否教主又更有吩咐不成?”
端木青云摇头道:“我此来却另有他事,并未教主另有吩咐。”
沈香亭先还在担心吊胆,此时听了端木青云的话后,才彻底放心,嘴里笑道:“自清雾剑重现世间后,教主便一直欲得此剑,明抢暗夺,几次都没能得手,故教主此次指派我前来智取。现我已与清雾剑主人楚天秋结为朋友,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下手,先还怕教主怪罪自己办事不力,用端木兄来顶替于我,既非如此,我便放心了。”
端木青云因知暗中还隐藏着苏卿,此等教里密事当不能给她听去,可是沈香亭话已出口,拦已不及,遂当他说完,忙道:“断清雾剑现世之后,现下映雪剑也已现世,加之教主手里的劫尘剑,三大神剑同时现世,怕是天下大乱之兆。此乃教中密事,久处不宜细谈,还是随我另换地方再详谈罢。”
端木青云之所以这么说,实有两层用意,其一两人所说的这些事都是教中密事,不能给苏卿听去;其二借此将沈香亭支走,也好使苏卿尽快脱身。
沈香亭不疑有他,遂点头道:“如此也好,便请端木兄前面领路罢。”
端木青云嘴里说了声“随我来”后,又向苏卿藏身处扫了一眼,便即当先驾遁光而起,尤如洒了满空银雨,径直飞走了。
沈香亭亦紧随其后破空跟去,两道遁光只在夜空中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苏卿待二人飞走好一会儿后,才缓缓从草丛里站起身来,望着二人飞走的方向,怔怔出神,想道:“听那姓沈之人所言,显是在图谋秋哥哥的清雾剑,可秋哥哥还蒙在鼓里,我现在既已得知,当要尽快告之秋哥哥。”随即又想道:“我得到映雪剑实是仙缘巧合,而清雾剑也为秋哥哥也有,真是不可思议。”
苏卿打定主意正要去寻楚天秋,忽又想起姊姊苏舜与沈香亭的对话,楚天秋此时正与柳如烟情意浓浓,心里又是一阵黯然,又想道:“秋哥哥既然与那柳如烟心心相印,若我这般冒然出现,会不会让秋哥哥不高兴?”
踌躇了一会儿,灵机一动,又咐道:“虽然没能听到之前姊姊与那姓沈之人说些什么,但也知道两人定是要对柳如烟不利。我不如先去见那柳如烟,提醒她小心,并将姓沈之人的图谋使她转告秋哥哥,这样也可免去相见之后两下尴尬,而使秋哥哥不高兴了。”其实她内心用意更想见见柳如烟其人。
这时晓月西斜,参星横陈,离天亮已然不远了。
苏卿缓步走出荒园,这才驾遁而起,径向京城飞去。当飞临城外楚天秋所住那家客栈时,不由自主的在门前不远外落了地,因为她此时已经确信里面住得就是秋哥哥。
寂静的深夜中,苏卿看着客栈怔怔地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去,忽见一道遁光从远而近,径直投入客栈中不见了。
苏卿见那遁光正而不邪,又有些眼熟,心里忽地一动,想道:“这道遁光莫不就是秋哥哥?当是他去幽会柳如烟,故现在才回到客栈。”
那人果是楚天秋不假,却不是去幽会柳如烟,而是去白龙观除那妖龙而不得,无功而返,恰给暗中的苏卿看得,故使得她想忿了。
苏卿伤心欲绝,在客栈外痴痴地直站到暮色苍茫,东方发白,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住外。因她已折腾了一夜,又累又乏,故打算略作休息之后,待白天里再去见那柳如烟。
苏卿回到客栈时,里面的人兀自还在酣睡,她竟谁也没惊动,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然劳累了一夜,此时却思绪万千,竟一点也不困,无法只得强自屏被袪杂念,坐在床上运起功来。
运功完毕,顿觉神清气爽,乏累皆消。起身下床,窗外已是日上三竿,娇阳高照。
门外忽响起剥剥的敲门声,苏卿开门一看,竟是昨日那店小二。见他手里端盆热水,臂弯上还搭着一条崭新的毛巾,一边进屋,一边嘴里说道:“想是小姐昨日赶路乏了,夜里睡得沉,我之前已然连敲了两次门,小姐当是都没听到。梳洗用水现已备好,小姐先自梳洗,我这去给小姐备早饭。”说完,放下手里的热水和毛巾,便又转身出去了。
苏卿待店小二走后,心里暗叫一声“惭愧”,想道:“若非我昨夜波折太多,伤神累劳之余,也万不会在我运功之时有人敲门而觉察不到的。”
刚刚梳洗完毕,那店小二果将早饭送了来。早饭甚是消淡,只是两样小菜,一碗粥和两个馒头。
店小二将早饭摆放在桌上后,顺手又将水盆毛巾也带走了。
苏卿望着眼前的早饭,双想起昨夜经历,实是无心下咽,只勉强吃了几口后,便放筷不吃了。招呼店小将剩饭收拾下去后,又坐着发了一会儿呆,遂想道:“该是去见柳如烟的时候了。”随即走出房间离了客栈。
大街上人流如织,两旁更是酒肆茶楼林立,旌旗招展,热闹非常。
苏卿却是无心观赏,正顺着大街往前走,当走到天香楼前,忽听有人传音唤道:“苏姑娘且请留步,来楼上一叙。”听那声音甚是耳熟,随即循声抬头看去,却见顶楼临窗处有人挥手相招。
那人笑容满面,英俊不凡,正是端木青云。
第一五四章 伤情
苏卿见是端木青云甚觉意外,何况昨夜危局还是他帮化解,正有满腹的疑问,遂稍一迟疑,便即转身进了天香楼。
径直上到顶楼,早见端木青云起身相迎,落坐之后,端木青云笑道:“苏姑娘没想到会在京城见到我吧?”
苏卿虽与端木青云共过患难,终觉双方正邪有别,端木青云虽说救过她一回,可是她也曾求情三位师兄放过他一次,两下也算扯平,自前日分别后,便不想再与他有甚纠葛。昨夜见他突然出现,恰又帮自己化解了一次险情,心存感激,且又有事要问他,故才硬着头皮与他相见。
“你又怎会到了京城?怕不会又是跟踪我而来的罢?”苏卿不冷不热地问道。
端木青云心事被苏卿一话说破,脸上不由得一红,讪笑道:“不瞒苏姑娘,我却是为你而来的。前日别过,我心里始终放不下姑娘,又知你此行目的便是京城,故又随后跟了来。”稍稍一顿,又道:“前日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还没谢过呢。”
苏卿冷淡地道:“你也曾救过我的命,我求师兄放过你,也算是我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两下也算扯平,你也毋需谢我。倒是昨夜承你之情,帮我化解险情,我却是要谢你的。”她本想与端木青云说过几句话后,问过心里的疑问便走,但见他对已甚是谦和,心里一软,之前的冷淡转化为温柔,语气也变得温和了。
端木青云笑道:“昨夜之事不值一提,苏姑娘又何必要谢我?若谢来谢去,我俩却又该谢到何时是个头?”
苏卿此次进京为见楚天秋,乃是满怀欢喜,不想人还未见到,却得知楚天秋移情别恋,芳心倍受打击,正自愁苦,此时听端木青云说的幽默,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先还愁容满面,经这一笑,竟如昙花夜绽,使人眼前一亮。
端木青云不由看得呆了,嘴里喃喃道:“姑娘一笑,足可倾城倾国。”
苏卿听了脸上一红,不由得低垂臻首。想到秋哥哥的移情别恋,心里悲苦,又想到端木青云对自己一片痴心,又是一热,然后抬起头,问道:“前**被我师兄伤了,现在伤势可好了?”
端木青云听后,竟似受宠若惊,欢喜无限,笑道:“先见姑娘对我冷淡,还以别姑娘不愿理我了呢。现在听姑娘问起我的伤势,才知姑娘还是关心我的。”随即又道:“前日所受只是皮肉伤,后经缚了教中疗伤灵药后,伤口现下已然愈合了。”
苏卿心里又是一阵伤感,默然一会儿,遂道:“我本是不想再和你相见的,可自昨夜一见,又有好些疑问,故才上来与你相见。”
端木青云道:“苏姑娘不愿再与我相见无非两个原因,一个因你我双方正邪有别,二个便是为你那心上人,对吧?”
苏卿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端木青云道:“我对姑娘痴心一片,但在得知姑娘已有心上人时,我便去了非份之想。我也不想因自己使得你们两人之间引起不快,一路尾随而来,只为得想暗下远远得看上一眼,我便心满意足了。”
苏卿听了端木青云一番真挚的表白后,心乱如麻,竟不知是喜是悲。
端木青云忽问道:“苏姑娘可见到你的心上人了吗?”
苏卿心里又悲又苦,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端木青云见状之下,心里已然雪亮,怔了怔后,说道:“难道你那心上人对你变了心不成?”
苏卿被戳中痛处,心中的伤痛终于再也抑止不住,泪珠夺眶而出,滑过白玉般的面颊,楚楚动人,若人爱怜。
端木青云顿觉手足无措,嘴里慌不迭地道:“这话我知会引姑娘伤心,本不想问,实是没忍住,姑娘毋怪。”
苏卿轻轻拭去泪水,强自一笑,说道:“我并未怪你,只是伤心自己命苦罢了。”
端木青云道:“你们之间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苏卿伤心之余,本觉此事难以出口,可当面对端木青云时,竟觉他是自己可以依赖之人,心事既已被他都看破了,又怎会再瞒他?遂便把到京之后,所经所闻都一股脑地向端木青云说了。当她说完之后,反倒心里轻松了许多,随即又笑道:“这些话我是绝不会向他人说得,只与你说了,实是拿你当成我的交心朋友,你听后却不许笑我!”
当端木青云听说苏卿情变之后,本觉得自己又有了机会,正自暗中欢喜,可听了苏卿此言后,不啻冷水浇头,想道:“我直以为我的一片痴心能感化了她,不料她却只当我作交心的朋友,看来我终不能使她喜欢上我。”心里沮丧,随即苦笑回道:“姑娘既然把我当作交心朋友,心里话也只对我说了,我又岂会笑话你?”
苏卿自昨日闻听秋哥哥移情别恋后,心里悲痛,便如沉上了一块巨石,此时当把这些话对端木青云说过后,反觉心里那块巨石被卸掉了,一阵轻松,随即笑问端木青云道:“我只顾说些自己的事了,还没问你叫我上来所为何事呢?”
端木青云一怔之后,说道:“昨夜凉亭中所见那位姑娘也姓苏,且容貌又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不知你俩……”
苏卿不等端木青云说完,已知他所问何事,遂点头说道:“没错!那人便是我的孪生姊姊。”至于两人同恋楚天秋,且其中的纠葛却不方便说出口了。
端木青云听后,笑道:“果不出我所料!先我只是还不敢拿准,现下终于可以确定了。”
苏卿怔问道:“此话何意?你又可以确定什么了?”她不知端木青云昨夜在那荒园里潜伏有多久,姊姊苏舜与沈香亭的对话是否都听了去,担心自己与姊姊苏舜同恋楚天秋的事,及与姊姊之间的纠葛也被他知道,故才上楼与他相见,想从他嘴里探出一些口风。此时听端木青云所言,误以为这些事都给他知道了,心里着慌,不免显形于色。
其实苏卿的担心却多余了,端木青云昨夜虽然一直暗中跟在苏卿的身后,也是刚到那荒园,便发现苏卿形藏已露,沈香亭突然出手,恐其受伤,这才挺身而出,帮她化解了险情。至于之前苏舜与沈香亭两人的说话他却没听到。
当下端木青云虽见苏卿神色紧张,虽不疑有他,笑道:“当我乍见令姊苏舜时,便疑你俩是同胎姊妹,现在听你证实了,便确定我所料不错了。”
苏卿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还从他话里听出自己之前的担心也是多余,为此也终可彻底放心了,笑道:“难道你叫我上来便是为了问此事吗?”
端木青云道:“当然不只此事,还另有他事。”顿了一顿,又道:“昨夜荒园凉亭与令姊幽会那人,我不说你当也能想个大概,此人乃我教友,与我同列教中四魔之中,绰号‘欲魔’,姓沈名香亭!顾名思议,此人贪yin好欲,极为危险,却不知令姊怎会与他走到一处了?怕令姊还蒙在鼓里,身处险境而不自知,故才相我招来,望你能提醒令姊,小心提防此人。”
苏卿听完,这才知沈香亭的全名及真实身份,心里一惊,不禁替姊姊担起心来,急道:“那可如何是好?我现下并不知姊姊住在哪里,却又如何才能告诉她呢?”
端木青云闻言也是一怔,说道:“昨夜见你潜伏在那荒园里,我还以为你是跟踪令姊去的,难道我竟料错了不成?”
苏卿苦笑道:“你果是想得错了。我初到京城,还没见到姊姊。昨夜实是跟踪那沈香亭而去的,也是在那荒园里才见到姊姊,先并不知她会去哪里。”当下又把昨夜在楚天秋的客栈外,发现沈香亭的行踪鬼祟,随即跟踪而去的经过也说了,只是将自己到后的所见所闻隐而未说。
端木青云听完,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听你所言,想是令姊与沈香亭早就相识,半夜三更两人在那里相会,当是有甚不可告人的秘事。”
苏卿心里却想道:“这些我已早知。”因方才听了端木青云的话后,担心姊姊苏舜现在的处境,正寻思如何才能找到她,又急于去见柳如烟,让她代告秋哥哥小心提防沈香亭,故对于端木青云的话也未加理会。
随即又听端木青云说道:“昨夜我将沈香亭诓走后,也曾用话试探,他竟口风甚紧,漏水不露,我实是无法遂在与他分别后,暗中跟随,故才来到此处。”
苏卿闻言不由得一怔,问道:“莫不是那沈香亭现下就在这里?”
端木青云摇头道:“他与一个叫李林桧的人在此约会,好似在密谋些什么,我因被他发觉,不敢靠得太近,故也没听见。但现在他已然走了,我正要跟去时,看到你恰从楼前路过,这才将你叫了上来。”说到这时,忽见他目注街上,嘴里惊咦出声。
第一五五章 霄小伎俩
苏卿乍听到李林桧的名字,却不知竟是何许人物,正要再问,却见端木青云目注街上,嘴里惊咦,便知有异,忙问道:“怎么了!你又看到什么了?”一面说着,一面也从窗口探头下视,却见街上人来人往,并无异样。
这时忽见街上起了一阵骚动,从街那头走来一行人,共只五人。为首一人颐指气使,趾高气扬,走在前面;另四人都是打手仆人装束,一看可知是那人的跟班随从。
这五人一边走着,那四人跟班一边嘴里向街上行人吆喝着“闪开”。街上行人见一行五人走来,好似避瘟神一般,远远便避开,将中间闪开了一条空道。
那五**摇大摆地从楼下走过,向街的另一头去了。
端木青云目注那五人走远,若有所思。苏卿见状,遂问道:“莫不是你识得那几人?”
端木青云道:“走在最前面那人便是我刚才所说,沈香亭在这里约会名叫李林桧的人。”随即又皱眉道:“他刚才沈香亭分手,却不知又带着人去要干嘛?”
苏卿先见那人形容猥琐,便知绝非善类,此时听他便是李林桧,不禁怔了怔,遂道:“此人既与沈香亭在此密谋,便知绝无好事。我们现在何不跟下去看看,若他果要作恶,我们正好出手收拾了他。”
端木青云点头称是,两人赶忙会完帐,起身下楼,顺着李林桧五人身后跟了去。虽然李林桧五人过有一会儿了,但五人所过之处俱会引起一阵骚动,故也不怕跟丢了。
追出没多远,便瞧见李林桧五人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不远处,正旁若无人地往前走着。
遥看前面李林桧带着四个打手顺着大街走没多一会儿,忽而折进一条小巷。苏卿和端木青云也远远地追着进了小巷。
李林桧带人径直到了小巷深处一户小院的门前,在门前交头接耳了一会儿,便见他们一拥而上,撞开了大门扑进院里。
紧接着就听院里传出一阵惊叫喝骂之声,李林桧几人挟带着一个吓得已然面色如土,慌张无助的女子,重又出来。
苏卿和端木青云见李林桧几人重又出来,忙不迭跃上屋顶,躲了过去。李林桧几人挟带着那女子恰从二人下面走过,苏卿看得真切,只见那女子虽是吓得花容失色,仍不掩其绝世的容姿,秀眉如黛,靥白如玉,云鬟雾鬓,美若天仙。此女子正是柳如烟。
苏卿不识柳如烟其人,但见李林桧青天白日之下竟敢强抢良家女子,义愤填膺,便欲出手。
端木青云忙将她止住,嘴里轻轻说道:“你不知那李林桧是何身份来历,又怎能轻举妄动?”
苏卿气愤地道:“此等恶行,既被我撞上,管他是何来历,我都要管。”只是苦于被端木青云拉着,若不然早就现身救人了。
端木青云道:“我自到京城便闻听这李林桧其人,据说他乃当朝宰相独子,仗着其父亲的权势,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却是谁也不敢管。你若现在下去,救人倒是轻而易举,可是如此一来,得罪了李林桧,今后将会后患无穷。”
苏卿道:“我辈行侠仗义,扶弱除强,眼见恶人作恶,又岂能作视不?何况给他挟制之人,又是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被他们带去必遭凌辱,这事我不管那李林桧背景有多大,既被我撞见,我就要管。”说完,强自挣开端木青云的掌握,纵身落地。
可是只耽搁了这么一会儿,李林桧几人裹挟着柳如烟已然出了小巷,没入大街上的人流中不见踪影了。
苏卿气急败坏,嗔怪端木青云道:“都是你拦着我,这才使得李林桧恶行得逞,现在却又哪里去找他?”
端木青云甚觉无辜,苦笑道:“这又怎能怪我?我却是为你好呀!”
苏卿冷哼道:“你我本就正邪有别,便想法都背道而驰。我现在就要想法救那女子,你却休要跟着我。”说完,纵身跃上屋顶,再一晃便不见踪影了。
端木青云没料到苏卿竟会说走就走,怔了怔后,见跟亦不及,索性由她去了。
京城里人口稠密,又是在大白天里,苏卿唯恐惊世骇俗,故也没御空飞行,只是穿房越脊,顺着来路追了下去。按说李林桧一行人又挟带着一个女子,甚是乍眼,可是苏卿顺着来路大街寻出二三里,仍一无所见。遂又折而往回找,一连飞跃了几条街道,那李林桧一行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踪迹。
苏卿直寻到中午,仍是一无所获,无奈只得放弃,心里想道:“我虽有心救人,无奈力有不逮,那女子羊落虎口,劫数难逃,我救她不安于心难安。”又愧疚又气恼,随即又想道:“事已至此,我气恼也是无用,已然耽搁了这半日,也该去办我自己的事了。”一边想着,一边顺着大街往前走。
苏卿早饭本就没吃几口,又折腾了这半天,肚里早饿,先在街旁寻一饭馆,略吃了几口后,向店家问了去鑫雅阁的路径,便寻了去。
当苏卿寻到鑫雅阁,一问才知柳如烟早已从良多日,至于她现在的去处,却又无人知道了。苏卿好不失望,正自茫然时,却发现人群中闪过两条熟悉的身影。
苏卿心里一动,定睛看去,人群中一男一女正并肩前行,正是姊姊苏舜和那沈香亭。
苏卿本要寻姊姊提醒她小心沈香亭,不料却在这里相遇,而她恰又正与沈香亭走在一起,遂心里踌躇道:“我该不该现在就去提醒姊姊?”一面想着,一面随在两人身后跟了去。
只见前面苏舜和沈香亭两人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里面并不深,因高墙阻隔,光线甚是阴暗。
苏卿因怕给两人发现,遂隐身在胡同口,偷眼看去,两人站在胡同里正说着话。
先听苏舜问沈香亭道:“那事可办妥了?”
沈香亭笑道:“我已将柳如烟的住址告诉了李林桧,他上午已然带人将柳如烟带走了。柳如烟既落在了李林桧的手里,绝不会再有好下场,我帮你去了这个眼中钉,却该如何报答我?”嘴里说着,同时便抻手去握苏卿的葇荑。
“休要动手动脚!”苏舜闪身退后一步,没让沈香亭抓着,随即扳着脸道:“你帮了我这个忙,算我欠你个人情,但你若想以此要挟我,却是休想!”说得甚是坚决。
沈香亭一怔,随即又笑道:“苏姑娘误会了!我对姑娘实是一片真心,方才实是情不自禁,姑娘毋怪!”
苏舜余怒未消,冷哼道:“你肯如此帮我,怕也没安着什么好心吧?”
沈香亭给说中心事,顿时话塞,干笑几声,却没有作答苏舜冷笑道:“你若对我有甚非份之想,趁早死了这心。至于我欠你的人情,我自会别法还你。”
沈香亭干笑道:“早知如此,我便不应该将柳如烟便宜了李林桧那厮,此等绝世佳人,便宜了别人,我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舜气道:“柳如烟果真就那么美吗?竟也让你为她动心!当初你却为何自己不下手,去让给李林桧?”
沈香亭道:“只因我心里实想着苏姑娘你呀!柳如烟固然美艳,又怎及得上苏舜姑娘。”
苏舜脸色稍霁,遂说道:“油嘴滑嘴!你的话我是绝不会信的。”顿了一下,又道:“现既没有别事,你可以先走了,有事我再会唤你。”
沈香亭本以为表功之后,能得到苏舜的稍许温存,色心蠢动,不想苏舜却突然变得冷若冰霜,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虽心有不甘,但见苏舜意甚决,也只得作罢。后听她逐自己走,怔了怔,说声“回见”后,闪过一股白烟后,人已不知去向。
苏卿将两人的说话听得真真切切,当听两人说到李林桧掳人时,心里大吃一惊,暗道:“李林桧掳走的便是柳如烟?”震惊之下,不由得怔住了。
当苏卿回过神来时,再看沈香亭人已不知何时走了,姊姊苏舜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正要离去,见状之下苏卿急忙现身唤道:“姊姊慢走!”
苏舜闻声回顾,乍见苏卿,也不禁怔了怔,问道:“怎会是你?你又何是到的京城?”
苏卿并没有回答,因她实是气愤姊姊苏舜的行为,表面上却没显露出来,强自按奈着激愤的心情,嘴里说道:“刚才与姊姊在一起的那人是谁?”
苏舜见妹妹苏卿神色异常,便知自己与沈香亭的事被她看到了,心里暗叫不妙,脸上却显得若无其事,遂问道:“你到了这久?我俩说得话你都听到了?”
苏卿道:“你俩的话我都听到了,姊姊你确不该这么做的。”
苏舜听后,心里暗道:“我与沈香亭话既被你听到,便不能容你再向别人去说。”想及此,双眸中闪过一丝杀气。
第一五六章 情苦
苏舜满以为去了柳如烟这个眼中钉,自己便可高枕无忧,可是又出来了苏卿,既是自己的亲妹妹,又是自己最大的情敌,怎能不让她气恼,气急败坏之下已然动了杀机,当下嘴里冷冷地道:“无论是谁只要和我抢我的秋哥哥,我绝不允许,包括你。我的事你休要管,今日的事更不可对别人说,要不然休怪做姊姊的心狠。”
苏卿道:“姊姊你好糊涂呀!我纵不向别人说,可是你今天所做的事终会有暴露的一天,若给秋哥哥知道了,你俩之间还会有可能吗?”
纵然苏卿说得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可苏舜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怒道:“那怕秋哥哥不喜欢,我俩不能在一起,但我也绝不允许别人喜欢他,更不允许他和别人在一起。”
苏卿听得不寒而栗,怔了怔,说道:“姊姊,你这样做不仅不会使秋哥哥喜欢上你,反而会使他更加疏远你。”
苏舜冷笑道:“我知道你心里也喜欢秋哥哥,可是现在他却喜欢上了柳如烟,心里早将你我忘却了,你现在却还在替他说话,你可真是幼稚呀!”
苏卿凄然道:“秋哥哥虽然喜欢上了别得女子,我也很伤心,但我却一点也不恨他,反倒要祝福他俩。”幽幽叹了一口气,随即又道:“姊姊你气恨柳如烟夺走了秋哥哥,你便想将她除去,若是柳如烟真有甚意外,秋哥哥一定会非常伤心的。姊姊,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要三思呀!”
苏舜冷哼了一声,道:“事既已做出,我就绝不会收手。何况现在柳如烟已然落在了李林桧的手里,大局已定,就是收手也来不及了。”随即又道:“柳如烟这个对手已去,当对我不会再构成威胁了,可是现在又来了你,因你是我亲妹妹,我却不知该如何对付?”
苏卿自昨夜在荒园中听到姊姊苏舜和沈香亭的说话后,解开了八岁时坠崖迷团,当时心里虽然气忿,却不忌恨。此时听她说的话竟如此丧心病狂,全不念及姊妹之情,不由得心灰意冷,又气又痛,怔了怔,口里说道:“姊姊既说出这样的话,实让妹妹心寒。秋哥哥现在既然另有了喜欢的女子,显然他的心里已然没了我。我虽然喜欢秋哥哥,但我还有自知之明,我会主动放手,不会再去纠缠不清。姊姊还认为我对你威胁,那你索性动手就是,无论用何种手段,我都接着就是。”两人话既已说到了这份上,苏卿也觉得多说无宜,说完之后,转过身去便要走。
苏舜看着苏卿前行的背影,脸显狞恶,已然将手缓缓抬了起来。
这时苏卿脚步忽地一顿,头也不回过地说道:“那沈香亭不是好人,乃是魔教中四魔中的欲魔,他对姊姊心怀鬼胎,姊姊且记要提防着他。”将话说完,重又迈步向胡同口走去。
苏舜听到沈香亭三字后,不禁怔了一下,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嘴解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意,将本以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对着苏卿的背影想道:“我虽不杀他,却另有法子对付你。”想罢,将手一挥,一片黄光闪过,人已不见。
苏卿虽走的行容,却也在暗中提防着姊姊苏舜会在背后出手,直到走出胡同口,仍没见姊姊出手,意外之余,反觉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实不想与姊姊反目动手。
出了胡同口,这才转身回看,却见里面空荡荡的,姊姊苏舜竟不知何时已走,想道:“姊姊怎会变成了这样?”心里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恨,竟是一片惘然。怔了一会儿,又想道:“姊姊和沈香亭设谋让李林桧掳走了柳如烟,怕是现在秋哥哥还不知道这事,我应先去告诉秋哥哥。”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想道:“柳如烟果然天仙一般的人物,也无怪乎秋哥哥会对她倾心,可是若秋哥哥柳如烟被人掳走,一定会非常伤心的。何况明日便是会考之日,若因这事使他分了心,岂不不应该?柳如烟乃是在我眼前给人掳走的,当时我不及出手,现下一定要想方设法从李林桧手里将人救出不可。”打定主意,当即迈步前行。
苏卿虽然想到要救人,又是又茫无头绪,一边往前走,一边想道:“不知李林桧将人掳到何处?我却又该到哪里去救人?”甚是懊恼。
苏卿只顾低头想着心事,竟不知学觉中走进了一条两旁高墙对峙的黑胡同里。
正行间,苏卿忽觉身后袭来一股阴风,泛体生寒,陡然惊觉,忙回身看去,身后竟凭空现出一人。那人一脸诡笑,正是沈香亭。
苏卿吃惊非常,脸上不动声色,暗下却准备好随即出手,这时惊觉自己竟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又深又长,除自己与沈香亭外,再无他人。
就听沈香亭笑道:“可真是巧呀,没想到又在这里遇上苏舜姑娘了。”
苏卿闻言一怔,心里暗道:“原来他却把我当作姊姊了。”随即又想道:“我本就与姊姊长得一样,不识我俩的人绝难分辨。而此人也绝不巧合遇到我,定是在暗中一直跟着来的,只是把我错当成姊姊了。此人既然主动送上门来,这里又无人,正可趁机除了他,也算给姊姊去了一个祸患。”
想及此,苏卿突然清喝道:“妖人,你认错人了!拿命来罢!”说着,将手一指,飞出映雪光,直取沈香亭。
沈香亭虽将苏卿错认成了苏舜,但他又何等的精明,先见苏卿服饰便不一样,心里已觉奇怪,后又见苏卿突然翻脸,并放出飞剑,立马惊觉。
两人相距较近,那映雪剑来势又快,沈香亭见那剑光威力甚巨,冷不防吓了一跳,忙即双袖一挥,双脚底生起一股白烟,瞬间笼罩全身。那映雪剑从白烟中穿透而过,竟无声无息,毫无阻碍。
苏卿觉出异常,忙将映雪剑招回,化作一团剑光,将身护住,以防以变。果见那团白烟随即消散,却不见了沈香亭的人影。
苏卿自巧得映雪剑以来,几次与敌交手,映雪剑都是无往不利,从未失手,不料今日一击不中,竟给对主避过,见对方的妖法通玄也不禁骇然。
这时沈香亭在胡同深处重又现出身来,脸上神色忽青忽白,桀桀一笑,道:“我果是认错了人!你不是苏舜,却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又是何人?”
苏卿虽知对方妖法能玄,自己恐非对手,但仗着有映雪剑,胆气又壮,冷哼一声,回道:“苏舜乃我孪生姊姊,我是妹妹,叫苏卿。”
沈香亭一怔之后,点头道:“你和苏舜竟是孪生姊妹,我却没想到。”双眼直视着苏卿,嘴里又啧啧说道:“果然都生得貌美如仙,我见犹怜!你姊妹固然容貌相同,美貌如仙。但细细看来,却又有不同。令姊的美令人惊心动魄,热血沸腾;而你的美却是纯真至璞,冰清如玉,各殊胜声,难分伯仲。”苏卿人本就生得极美,且又在剑光掩映下,更显秀丽出尘,容光绝代。沈香亭看得不禁心旌摇动,情难自禁。
这一番品头论足,听得苏卿又羞又气,叱道:“休要在那胡言乱语,看剑!”说话间,身外剑光忽化作一道白色匹练,疾若电闪般射向沈香亭。
沈香亭见那剑得又射来,也未放在心上,因贪看苏卿的美色,不忍还手,忽又幻出一团白烟,人已避到一旁。
映雪剑二次落空,苏卿已知自己不是对手,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指使空中映雪剑继续向沈香亭攻去。
沈香亭连避几次,映雪剑俱都落空,连他一片衣角都未碰到。
苏卿又惊又骇,想道:“沈香亭只是魔教中的四魔之一,尚如此厉害,而上面还有二妖和魔教教主,这三人的魔功妖法更是可想而知了。”虽然胆已怯,却无不退缩,手掐剑诀,往空中一指,映雪剑忽化作一张巨大剑网,将整个胡同罩在当中。满以为沈香亭便是有通天的本领,在此一击之下,不死也得受伤。
哪知随着一声哈哈大笑,沈香亭竟不知用何法脱出了剑网的乱罩,升到了空中,指着苏卿笑道:“你这丫头好不识趣,一见面便对我下此毒手,若非我还有些本领,岂不早死在你的剑下。况且我与你姊姊乃是朋友,你既是她的妹妹,又怎能对我出手?”
苏卿脸似寒霜,“呸”了声,道:“你这魔教妖人,虽然瞒得过我姊姊,又岂能瞒得过我。我今日便杀了你,免你再去伤害姊姊。”
沈香亭闻言不由得一怔,暗道:“她怎会知道我的身份来历?”因见那映雪剑得又向自己飞来,也无暇去想,一面避闪,一面说道:“你想杀我,却是休想!”
第一五七章 失而复得
沈香亭的邪功妖法委实高强,苏卿虽仗有映雪剑,拼尽了全力,竟还是奈他不得。饶是如此,沈香亭忌惮映雪剑的威力,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相峙不一会儿,沈香亭已然看出苏卿除了剑法精妙,宝剑神奇之外,再无其他伎俩,同时也看出对方所使宝剑竟与传闻的映雪剑也几分相似,心里想道:“昨夜还曾闻听端木青云说映雪剑已然现世,就在一个女子手里,这么巧今天就给我碰上了?”随即又是一阵暗喜,想道:“若果真是映雪剑,我将其夺了来献给教主,可是大功一件。”
沈香亭心里寻思着,嘴里试探道:“姑娘,若非因你手里宝剑神威,你绝难与我相峙到这时,如我所料不错,你手里那剑应是上古三大神剑之一的映雪剑吧?”
苏卿听后心里一惊,想道:“他既认出映雪剑来,莫不是对我宝剑起了觊觎之心?”想及此,已然加了小心。
沈香亭见对方虽未回答,但从其神情上已然看出自己果然猜中了,心里窃喜道:“真是天助我也!活该我要在教主面前立此大功!”随即嘴里哈哈笑道:“姑娘,此等上古神剑,仙府奇珍在你的手里岂不暴殄天物?还是交于我替你保管的好。”说着,就见他右手往空中一探,手臂倏然间暴涨数十上百丈长,手掌也变大数百倍,掌缘火烟迸溅,陡张着巨手,径向空中那映雪剑抓去。
苏卿见对方竟敢徒手夺剑,仗着宝剑神威竟是不惧,想道:“看我先将你的魔掌斩断!”指使空中映雪剑反向那巨掌迎去。
两下刚一接触,映雪剑竟给巨掌边缘所发出的火烟挡住,苏卿心知不好,待想将剑收回,已是不及,就见空中那巨掌五指合拢,竟将映雪剑抓在掌心。
苏卿大惊失色,忙即全力回收,映雪剑却只在巨掌中跳了几跳,竟收不回。
沈香亭将右臂往回一缩,手臂恢复回状,掌中牢牢握着那柄映雪剑却不敢放松。略一端详,见那映雪剑宝光缭绕,精芒夺目,心里狂喜,哈哈笑道:“想不到这映雪剑竟得来如此容易!”
苏卿见失了宝剑,又惊又怒,当即不顾厉害,飞身向着沈香亭扑去,嘴里同时叱道:“还我宝剑!”
苏卿手里有剑时,尚且不是沈香亭的敌手,此时更失了宝剑,又如何能敌?此时沈香亭本可轻而易举便杀了苏卿,只因贪恋她的美色,才忍杀她。夺剑又如此容易,沈香亭不免自信过甚,妄想将苏卿一并掳走,见苏卿扑来,正中下怀,嘻笑道:“来得好!”同时左手一挥,闪过一片雾纨也似的光烟,直向苏卿迎去。
那片光烟似雾似纨,肉眼本难看见,且去势又疾,两下里又是相对而行,待苏卿发觉时,已近在眼前,暗叫不妙,再想躲已不及。
就在这时,苏卿忽觉一股巨大吸力从后袭来,竟将自己整个身体猛地拉了回去,既疾且快,险之又险在躲过了那片光烟。
苏卿双脚落地,惊魂未定,不由怔住了。
沈香亭满以为出手必中,不料事出突然,还是让苏卿逃开了,知暗中有人捣鬼,凌空而立,此时已是日头西斜,红霞满天,脚下房屋尽被染红,四下看去,竟无一丝异状。
“何人暗中捣鬼作对?还不快与我现身出来!”沈香亭悬空喝叫,不见回应,心里狐疑,随又暗道:“莫不是我料错了?”见下面苏卿竟还未逃,又是一喜,想道:“这次谅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陡张左手,从五指指尖射出五道如指般细的黑气,矢矫如电,向着苏卿飞去。
苏卿刚才被人暗中救下,虽有机会可以逃走,但因映雪剑失在沈香亭的手里,岂肯干休?见那五道黑气飞来,知道厉害,忙飞起空中避了开去,同时双手连击出数记神光斩,神光如弯月,星飞电掣般反击过去。
沈香亭笑道:“映雪剑都不能伤我,又何惧这些雕虫小技?”因右掌里的映雪剑一直在挣跳不止,始终不敢松懈,与苏卿对敌也只有左手可用,当下一面说话,一面五指连弹,从指尖发出数道黑气,纷纷向神光斩迎去。
两下相碰,一阵爆响过后,满空星雨纷飞,黑气同神光斩俱消散不见。
苏卿见神光斩也不能奏功,已然技穷,正自心慌之际,耳中忽有人传音道:“苏姑娘莫慌,我来助你。”同时就见斜刺里飞来一道黑点,径向空中的沈香亭的右腕击去。
沈香亭虽先一直心疑暗中伏着能人,也有防备,可是一直再无动静,便稍有懈怠,又因一心应会苏卿,那黑点飞来又快又疾,他竟未避开。右腕立被击中,顿觉痛彻心扉,嘴里“哎呦”一声,将手一松,掌中映雪剑脱出掌控,顿化一道白光,飞回了苏卿的手里。
苏卿与那映雪剑早已身剑合一,自失剑之后,便一直暗中往回收剑。两相感应,那剑一入沈香亭之手,便试图往回挣脱。因沈香亭右手抓得甚牢,映雪剑始终无法挣脱。此时右腕被击,负痛松手,映雪剑趁此良机,这才脱出掌握。
沈香亭见到手的剑终还是被苏卿收了回去,气急败坏,又不知击中自己右腕之物是甚东西,只觉那物击中之后便往下落去,随即抵头下看,却是一块瓦片,越发确定暗中有人与自己做梗,当下嘴里怒不可遏地道:“只在暗中鬼鬼祟祟,也不敢露面,算得那门子的英雄……”话音还未落,忽听暗中有人喝声“看打”,便见数十上百道黑点迎面飞来,其疾如矢,竟全是些瓦片。
对方虽未现身,但从沈香亭右腕被击中那一下,他已然惊骇对方的本领实不在自己之下。此时又见众多的瓦片飞来,而苏卿又放出映雪剑一同夹攻,自知万难取胜,只得咬牙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走为上策。”随即嘴里扬声道:“今日暂且便宜了尔等,我们后会有期!”不等瓦片和剑光飞到,一股白烟冒起,人已失消不见。
那些瓦片尽数落空,一片脆响之后,纷纷跌破在地。苏卿也招手收回映雪剑,剑光随即在身边一闪,便不见了踪迹。
“人既已被打跑,你也毋需再藏,还是出来罢!”苏卿从方才传声中已然听出来人是谁,待沈香亭走后,便即开口唤道。
“苏姑娘果然听出是我了!”随着笑声,端木青云已然现身在苏卿的身边。
苏卿看了端木青云一眼,说道:“你又帮了我一回,我也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端木青云轻轻一笑,说道:“此乃举手之劳,苏姑娘且毋介怀。而苏姑娘尽可放心,我随时随地都会跟在你身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随即一顿,又道:“只因那沈香亭是我教友,我却不便露面,只好暗中相助了。”
苏卿听了端木青云先头句话后,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惊,正自发怔,待听他将话说完,才点头道:“我晓得。”一时默默相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苏卿忽“啊”地一声,叫道:“柳如烟被那李林桧掳走,我正要去求救她,不想耽搁了这长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端木青云怔道:“今早我们所见李林桧挟走那女子便是柳如烟吗?”
苏卿道:“正是她!”随即又道:“只是不知她给李林桧掳往何处了?”
端木青云不解地问:“柳如烟既是你秋哥哥的心上人,便是你的情敌,你却为何还要救她?”自一早在天香楼听苏卿对自己吐诉了心事之后,端木青云已尽知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若论常情,柳如烟被人掳走,苏卿正该高兴才是,不想竟还要去救她,端木青云当然觉得不可思议了。
苏卿凄然一笑,道:“秋哥哥现在喜欢的是柳如烟,心里既然没有我,我又何毕再自作多情?柳如烟既被李林桧掳了去,秋哥哥若知道后定会非常着急伤心的。何况人又是在我的眼皮底下给劫走的,我当然要给她救出来了。”
端木青云由衷说道:“苏姑娘心地纯善,至情至义,真个使我自叹弗如。”随即又道:“姑娘既有此心,我当再助姑娘一臂之力。你随我来!”向苏卿一招手,当先跃上墙头。
苏卿飞身落在端木青云的身旁,喜道:“莫不是你知道李林桧将人掳到哪里了?”
端木青云点头道:“午前你我分别后,我便暗中去搜寻李林桧的去向,想那李林桧一行人皆是凡夫俗子,又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脱离了我俩的视线,其去向左右也离不了这京城。我按此线索寻下去,果然被我寻到了。我知苏姑娘一心要救那女子,先还不知她就是柳如烟,故才回来找你去救人的。”
第一五八章 被陷妖阵
这时已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蔚然一片,辉煌炫丽。
苏卿和端木青云并肩站在墙头,略辨方向之后,便同驾遁光向城南飞去。因已入夜,且又急迫,两人故才驾遁飞行,又怕错过地方,紧贴房脊而飞,又低又缓。
过不一会儿,两人落在一所大宅门前。隐身在暗处,苏卿问端木青云道:“你确定李林桧将柳如烟掳到这里了吗?”
端木青云点头道:“这乃是李林桧的一所私宅,便连他那当宰相的爹爹也不知道。他将柳如烟掳来此处,当还以为不会给他人知道,却还是被我探到了。”说完,得意地笑了笑。
苏卿并没有问端木青云是如何探到的,因为她也知道凭端木青云的本领和魔教的势力,要想寻找些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们现在就进去救人!”苏卿迫不及待地抢身而出。
端木青云随后跟着,嘴里说道:“这宅院本是李林桧yin欢作乐的巢穴,并里面养了好些护院打手,虽都是些庸手,不足为虚,可是其中有一个是他花重金聘来的游方头陀,甚有些本领,还会妖法,却是不得不防。”说话间,两人已然到了大门前。
苏卿艺高胆大,又仗有端木青云护持,更无顾忌,虽听他说院里有会妖法的能人,也未放在心上。
这里较为偏僻,此时门前街上已没了人影。再见大门上挂着的两盏大灯笼,将门前数丈方圆照得一片通明。
大门紧闭,外面又无家丁把守,情形倒大出两人意料之外。
苏卿和端木青云互相看了一眼,俱是同样的心思,不管里面是刀山火海还是陷阱深坑,索性统统不理,径直硬闯就是。将身一纵,两人已如飞鸟般跃上门墙,站在墙上往里看去,只见这所宅院房屋一重又一重,竟不知有多大。
偌大的宅院里竟静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且整个宅院里都是黑漆漆的,更没有一点灯火。
见此情影异常,两人没有冒然往里闯。苏卿皱着秀眉对端木青云道:“看这里情景甚是反常,你确定那李林桧果将人掳来这里了?”
端木青云笃定地道:“错不了的。”可对于眼前情景,他也甚觉意外。
这时,忽见宅院深处金光电闪,霞彩飞腾,杂沓生灭,变幻不定,其中还夹杂着呼喝打斗之声。
两人对视一眼,俱想道:“莫不是有人捷足先登,来救那柳如烟了?”同时苏卿却又想道:“如有人来救柳如烟,这人定是秋哥哥了。”想罢,更是急不可待地往里闯。
端木青云一边紧跟前,一边叮嘱道:“既有人来救柳如烟,便毋需再要我俩出手,只在暗中见机行事便可。”
飞过几重房脊,便见下面一片大庭院当中迷雾茫茫,色彩变幻不定。迷雾中精芒电闪,霞光四射,人影纵横,显是有人在以全力相抗。迷雾外还有一高大头陀,正手掐法诀,运使阵法与阵中人相峙。
苏卿和端木青云隐身在房脊背面,探头下视,见下面那头陀与人相峙正酣,竟没发觉房上还有两人。
苏卿见那头陀又高又胖,面目狞恶,甚是眼熟,稍一回想,认出此人就是自己一直痛恨的那恶头陀。想那头陀在自己五岁时初次相遇,他便欲强自收自己和秋哥哥为徒,不成之后便销声匿迹了好些年。此后又在十二岁时,母亲萧飞絮正值渡劫危难之时,那头陀重又出现,竟趁机欲夺母亲元丹。这两件事苏卿记忆犹深,且对那头陀更是又痛恨又气忿。不料一隔数年,在此重又相遇,也令苏卿大感吃惊。
苏卿想道:“先听端木青云说李林桧重金聘了一游方头陀在此保家护院,当时也未理会,不想却是此人。这恶头陀奸诈狠恶,今日既被我遇上,定不能再放过他。只是不知阵中被困是又是何人?”因那迷雾重重,又忽而变红,忽而变黄,变幻不定,竟无法看透里面被困之人的样子。
这时就听下面恶头陀一边与阵中人相峙,一边威逼,迫阵中人收剑束手。却听阵中那人反唇相讥,竟是宁折不屈。
苏卿本就怀疑阵中被困之人就是楚天秋,再一听到那人说话声,高亢激昂,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果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秋哥哥。
一别数月,苏卿曾想过无数次与楚天秋相见的场景,却从未想到过竟会在此种场景下相见。自己满怀热望地来京城寻他,听到的却是他移情别恋。虽然伤心,也有过对他的气恨,但当看到楚天秋被困阵中,形势危极,兀自心急如焚,便要奋不顾身地下去助他。
端木青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苏卿,嘴里悄声说道:“不要冲动,阵中那人玄功剑法也甚是了得,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的。”端木青云也是绝顶聪明之人,见此情形,已然猜出阵中之人是谁,当下又悄声问道:“阵中那人便是姑娘的心上人楚天秋吧?”
苏卿点头道:“下面那恶头陀我认得,妖法邪功甚是厉害,且秋哥哥又被困阵中,形势危极,我要去救他。”
当证实了阵中人果是苏卿的心上人楚天秋时,端木青云心里竟自生出一股忌意,紧拉着苏卿不放,嘴里道:“你既知那头陀的厉害,竟怎还不知深浅地冒然下去。那头陀所施妖阵,我虽不识,却也看出那阵实是厉害。若这般冒然下去,不仅人救不成,反倒会将自己陷在阵里。况且你那秋哥哥手中又有清雾剑,足可支撑。待我找出此阵破绽,再下去救人不迟。”
苏卿也是关心则乱,一时情急,也没虑到那么多。听了端森青云的话后,觉得有理,这才将心稍稍放定,心里想道:“秋哥哥既被困在阵里,不知那柳如烟现在情况如何?是否还在李林桧的手里,还是和秋哥哥被困在一起了?”想及此,便悄声对端木青云道:“你在这盯着下面,若见秋哥哥不支,速要出手救他,我去里面寻找柳如烟的下落。”
端木青云道:“不用去了,那柳如烟一定是和你的秋哥哥一起困在阵中了。”
苏卿不解地道:“你又如何知道?”
端木青云手指对面,道:“你看!”
苏卿只顾着下面,其他的都未在意,这时听端木青云提醒,才往对面看去。见对面楼上人影幢幢,当中簇拥着一人,正是日间所见的那李林桧。
此时正见李林桧一边指手画脚,一边冲着头陀不住在大叫道:“且不可伤到我的美人。”也正因如此,恶头陀有了这一层的顾忌,才使楚天秋在五迷阴云阵中支撑到现在。
虽说端木青云对苏卿痴心无比,爱屋及乌,但想到要救的是苏卿的心上人,心里终觉别扭,又因他毕竟是魔教中人,心思难测,见状竟起趁火打劫,要夺楚天秋那清雾剑的主意。
此时身陷阵中的楚天秋和柳如烟,几次遇险,苏卿欲出手去救,都被端木青云以阵法未明的借口强行拦住。
最后苏卿都看出端木青云是故意不想去救楚天秋,又气又恼,说道:“我现在就去救秋哥哥,你不助我可以但,你若再拦我,我定与你翻脸。”
端木青云见苏卿语气甚是绝决,更怕她果与自己翻脸,遂道:“那阵法我还未看透,你此时若急于救人,需要射贼先射马。既是那头陀主持此妖阵,你出其不意用映雪剑先去杀那头陀,只要他一死,这阵当自破了。”
苏卿当即挺身而出,口里轻叱一声,便放出映雪剑,一道剑光,直取那恶头陀。
恶头陀惊声知警,见剑光飞来,又疾又快,其威力竟是前所未见,吓了一跳,忙即飞起空中,将剑避过,同时嘴里喝道:“何方鼠辈,敢偷袭佛爷我。”
因苏卿知道那恶头陀妖法邪功甚是厉害,自己恐非敌手,本想趁其不备,一举击杀了他。不料还是给他避过,心里暗叫了一声“可惜”。再见阵中楚天秋和柳如烟形势已是万分危极,当下舍了那恶头陀,指剑向阵中冲去。
映雪剑和清雾剑乃前古仙人宁道子同炉所铸,一共铸有三柄神剑,另一柄便是劫尘剑。铸这三柄神剑时,倾注了宁道子无数的心血。当三柄神剑铸成之时,剑身附带的灵气使天地都为之变色。
三柄神剑俱有灵气,都互相感应,但当三剑铸成之后,便被宁道子分别藏了起来,以待后世有缘人。
千年以后,三柄神剑重现世间,当映雪剑冲入阵中,与那清雾剑两相感应,竟如故友重逢,俱都威力陡涨。映雪剑只在阵中一阵乱绞,便将阵轻易给破了。
苏卿不想误打误撞之下,竟将那阵破了,见到阵破之后,楚天秋与柳如烟相互依倚,竟甚是亲密,心中不觉一痛,便不愿再与他相见。当下收回映雪剑,隐在房脊后面,没再露面。
第一五九章 芳踪难觅
楚天秋在五迷阴云阵中困了大半夜,心力憔悴,虚火中烧,甫一脱困,便将注意力都对准了空中的恶头陀,故也未看见到房脊后的苏卿。楚天秋还待要与恶头陀拼死,还是端木青云传音提醒柳如烟中毒已深,应速施救,这才舍下恶头陀,抱着柳如烟勿忙飞走了。
楼上的李林桧见到嘴的恙羊还是跑了,气急败坏,对恶头陀大叫道:“绝不能让那楚天秋给我的美人抢走,快去将她再给我夺回来。”
恶头陀见楚天秋业已飞远,知再追已是不及,但李林桧既发了话,又不能不听,刚要去追,却听一声轻叱:“哪里走!”随着话音,苏卿突然现身空中,拦住去路。
恶头陀与苏卿虽曾两次接触,但那时苏卿还小,一经数年,此时她业已长得婷婷玉立,哪里还能认得出?乍见一个天仙般的绝色少女拦住去路,不由得一怔,又看出她身外围绕的那圈剑光,正是适才击破自己五迷阴云阵所见剑光,又惊又怒,喝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拦我的路,拿命来。”
恶头陀用了数年功夫才炼成那五迷阴云阵,再次出世后,本以为仗着它横行天下,不想初次施展便被苏卿破了,多年心血付之东流,又怎能不令他气急败坏?
恶头陀也无意再去追那楚天秋,又气又恨之下便欲与苏卿分个生死。这时又忽听身后有人冷笑道:“臭头陀,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恶头陀闻言一惊,忙回头看去,竟见身后凭空现出一人,长身玉立,脸带冷笑,头顶盘旋着一只碧光闪闪的玉环。恶头陀虽不识端木青云,却也看得出他头上那只玉环实是厉害,加之前面还有苏卿挡道,那柄神剑更是威力无比,此时前有狼后有虎,强敌夹峙,他自知不是敌手,早先与苏卿拼死之心顿时消得一干二净,心里暗道:“眼前形势对我极为不利,还是先保命要紧。”一面想着,一面嘴里哈哈大笑道:“你俩要倚多以胜吗?恕老衲不能奉陪了。”话未说完,就见他双手一扬发出两团黄烟,随将自己整个包没了。
端木青云见势不妙,知他要逃,大喝一声,将手一指,头顶那只玉环便化作一溜火花,直向烟中飞去。同时苏卿也放出映雪剑前后夹击,剑光与玉环两相一绞,那黄烟顿被绞散。待烟散之后,却不见了恶头陀的踪影。
又听遥空响起飞遁之声,再见那恶头陀已然逃出了十数里远,去势极速,遁光只在远空中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苏卿知追已不及,收回映雪剑,嘴里恨恨地道:“那恶头陀果是狡猾,还是让他轻易地跑掉了。”
端木青云将手一招,玉环径直飞回袖中,一隐便即不见了,嘴里笑道:“这次且由他去罢。”随即又道:“不知那李林桧却如何处置他?”将话说完,当两人再寻那李林桧时,楼上却不见了他的人影,不知何时躲了起来。
原来那李林桧见恶头陀逃走,便知不妙,料到苏卿和端木青云回头会来收拾自己,忙趁机也溜走了。两人见他既已溜走,也无暇再去理他,空中合在一处,并肩飞走了。
苏卿在破了五迷阴云阵破后,便看出柳如烟中毒已深,给楚天秋抱着飞走后,心里也一直悬念着,当下便循着楚天秋二人飞走的方向寻了下去。
端木青猜到苏卿的心思,心里虽不以为然,嘴上却没说,因他知道说出定会着恼了她。因楚天秋见柳如烟中毒甚深,急于施救,故飞走时去得甚急,不免在空中留下了行迹。两人追出城外,果在一僻静处将二人寻到。
两人隐在暗处,楚天秋因心急柳如烟的安危,竟也未发觉。苏卿在暗中见柳如烟躺上地下一动不动,而楚天秋则在一旁显得束手无策,焦急万分,又不愿与他相见,遂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玉小瓶,里面装着一颗灵丹,一并塞到端木青云手里,示意让他送去。
这灵丹本是日前二师兄王志谨所赠,因王志谨当时看出苏卿脸上晦色,日后恐有难劫,遂在临分手时赠此灵丹一枚,并言“此灵丹具有起死回生之效,以备你日生不时之需”。苏卿因见楚天秋焦急无状的样子,心里不忍,这才将此灵丹取了出来。
端木青云会意,遂也不现身,发话“这是祛毒灵药,给你那同伴服下后,自会醒来”,同时将手里玉瓶掷了过去,见楚天秋将小瓶接住,随即又对苏卿传音说道:“我们现在便走吧!”苏卿一点头,两人随即悄然而去。临走时虽听到了楚天秋道谢之语,却也未曾回应。
当时楚天秋虽也听出赠药人和救自己出阵之人的说话声是同一人,因只顾着救治柳如烟,两人离去也浑然未觉,当柳如烟毒消醒转,再想起寻人时,哪里还能找得着?自此他的心里一直存着疑惑。
苏卿和端木青云悄然离去之后,走出老远,端木青云才开口说道:“柳如烟有了苏姑娘所赠灵丹,想必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稍稍一顿,又道:“你既不愿出去与他相见,所做的这些又为何来?”
苏卿幽幽一叹,黯然道:“若在此种场合下出去相见,秋哥哥一定会难为情的。何况看到他为柳姑娘着急的样子,我又于心不忍。”
端木青云听完,怔了怔,苦笑道:“苏姑娘心地纯善,真是世间少有。”随又问道:“不知接下来你又有何打算?”
苏卿道:“我想现在就去华山,先拜见过大师兄后,才回转老家。此次偷跑出来,父亲和母亲知道了一定十分担心,现在我心愿已了,也该回去了。”幽幽一叹,又道:“祝愿秋哥哥能和柳如烟姑娘欢欢喜喜,相守一生。”
端木青云本打定主意,今生这一生都跟定了苏卿,可是当听她要去华山,他还是踌躇了,因他知道华山四杰与本教是死对头,自己避之还唯恐不及,又怎也自动送上门去?怔了怔,说道:“苏姑娘既要去华山,恕我不能奉陪了,但我会在华山下等着姑娘。”
苏卿也怕与端木青云纠缠太久,陷溺越深,故想借此机会摆脱了他,听完之后,摇头道:“因我要在华山与四位师兄多盘桓些日子,你毋需等我。”
端木青云岂能不知苏卿的用意,心里想道:“你便是在华山住上十年八载,也终要下来的,无论多长时间,我都等着你。”
此时已然东方破晓,曙光初露,晓雾弥漫中,四周景物变得渐渐清晰起来。林中晨鸟啼唱,远处炊烟袅袅。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苏卿说道:“我们就此分别罢!”也未说再会,便驾剑遁而去。白色遁光在晓色中,如流星般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端木青云还想再与苏卿说上几句话,竟也不容,就这样飞走了。望着苏卿消失的方向,心里倍感失落,怔怔地出神,竟忽而升起一种不知何时再能相见的念头。
再说另一边楚天秋将苏卿所赠的灵丹给柳如烟服下之后,那灵丹果是神效,过不一会儿便即醒转。两人回到城里后,楚天秋担心李林桧再对柳如烟不利,当天便依小兰提议,搬进了那所小院。
又到了晚间,舅母萧飞絮寻来,楚天秋才知苏卿离家出走之事。送走舅母萧飞絮后,已到寅时,因心里悬念苏卿,哪还能睡得着觉?心里想道:“卿妹既已离家多日,按说早到了京城,却为何不来找我?”又想:“卿妹既得华山老祖嫡传,玄功剑法虽在我之上,可现下魔教猖獗,妖人横行,卿妹孤身一人来京,不会出甚意外吧?”不住在胡思乱想,忽而担心,忽而忧急,竟是坐卧难安。
直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楚天秋终于拿定主意,想道:“虽说舅母让我在这等卿妹主动寻来,可是她若有甚意外,我岂不空等?不能再这般苦等下去,我要去寻卿妹。”想罢,起身往外便走。
屋门乍一打开,恰与外面来人撞个满怀。就听得来人娇笑道:“秋哥哥这一大早却是要去哪呀?”幽香入鼻,吐气如兰,竟是苏舜去而复返。
楚天秋虽知苏舜也同住在这时,可是只在夜间与她匆匆见过一面后,连屋都没进便又走了,行踪可疑,但楚天秋却没多想。
此时天亮见到苏舜回转,楚天秋当即问道:“夜里你为何匆匆走了,竟一夜未归,这时才回来?”
“你挡在门口,难道不让我进你屋吗?“苏舜一面说,一面推开楚天秋径自进屋后,便坐在了床边上。
楚天秋本急于出去寻找苏卿,忧形于色,见苏舜进了屋,又不好赶她走,遂说道:“昨日因你不在,柳姑娘被李林桧趁虚掳走,现在你既然回来,正可在家守护着,我现在有急要出去,柳姑娘安危便交给你了。”说着,急匆匆就走。
第一六零章 幽夜与佳人
苏舜道:“秋哥哥这么着急着要走,却是为何?”随即将脸一沉,又道:“我一来你便要走,莫非是故意要避开我吗?”
楚天秋本已出了门口,闻言之下一怔,止步回身,苦笑道:“舜妹何出此言?”
苏舜眼圈一红,泫然欲滴,说道:“刚才是不是母亲来找过你了?”
楚天秋秋怔道:“你怎知道?”随即又恍然道:“你既舅妈来,却为何不出来相见?舅妈很是掂念你。”
苏舜哼了一声,道:“母亲此来为得是卿妹,她心里只掂念卿妹,竟连问也没多问我几句,哪里还会有我?”语气似嗔还怒。
楚天秋听完,先还以为苏舜是以说笑,后又见她神色语色都不对,素知她爱弄小性,但他没想到她会在这事上任性生气,怔了一怔,说道:“舅妈因知你和我在一起,故不十分担心你。反倒是卿妹离家月余,据说上京来了,可是直在现在还不见人影,舅妈担心也是情有可愿!你却为何责怪起舅妈了?”说到最后,脸色一沉,语气也不免有些严厉。
若在以往,苏舜怕是早就与楚天秋发火了,此次却是反常,听完只是脸色变了变,神色闪烁,口里说道:“难道你就不担心卿妹吗?”
楚天秋脱口道:“我也当然担心卿妹了,所以才要你在这里守护着如烟姑娘的安全,我要去寻卿妹。”
苏舜心里怒极,脸上却显得甚是平静,咬了咬牙,道:“秋哥哥心里就只想着卿妹,可曾想过我,担心过我?”
楚天秋苦笑道:“我俩现在虽不是天天见面,总也时常见面,你又没甚事,何来让我担心的?”
苏舜道:“那你见不着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
楚天秋心想再这般纠缠下去,终不是个头,急于打发了她,遂道:“当然会想你了。”随即又道:“我现在真得要走了,你一定要守在这里,可不许要乱跑了。”说完就走。
“口不由心!”苏舜嘴里嘟囔了一句,随又向楚天秋喊道:“你这么急于去找卿妹,却知道哪里去找?”
楚天秋闻言一怔,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想道:“天下之在,我却真得又该那里去找卿妹?便是这偌大的京城,恐怕一时也难以找到!”心烦意乱,不由得发起怔来。
见到楚天秋为了苏卿的安危显得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苏舜心里气怒欲狂,强忍着没有发作,嘴里冷哼道:“不如找卿妹的事交给我好了,你在这里守护柳姊姊。”一面说,一面走出屋来。
楚天秋怔道:“你能有法子找到卿妹?”
苏舜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能找到人,保证将卿妹完完整整地交到你面前。”说着,继续往外走。
楚天秋道:“你却又要去哪?”
“去找你的卿妹!”苏舜说完,头也不回,将脚一跺,纵起空中,然后化作一道遁光星驰电掣般地飞走了。
这时红日渐高,已近中午。楚天秋正自怔怔出神,听得后院里有了响动,想是柳如烟和小兰主仆都已睡醒起床了。因昨日柳如烟劫后余后,又劳累了一天,睡得较晚,故主仆都这时才醒来。
过不一会儿,果听后院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正朝前院走来。随着送来一股幽香,一个俏立的身影已到了近前,正是丫环小兰。
“原来楚公子早已起来了!”小兰见到楚天秋呆立院中,稍显意外,道了声早安后,又道:“公子昨夜睡得可还惯?”
楚天秋暗笑道:“我本就一夜没睡!”见到小兰一派天真活泼的样子,又想道:“夜里所发生的事,显然她们主仆俩还不曾知觉,这样正好,免得给他们添麻烦。”虽说苏舜去寻苏卿了,可他心里终觉不放心,想着能亲自去寻,可是柳如烟主仆俱是一介弱流,若李林桧带人再来,甚是堪忧,心里正自左右为难,委决不下。
小兰玲珑剔透,早看出楚天秋神色恍惚,定有心事,轻轻一笑,说道:“看公子的样子,似是一夜没曾合眼,莫不是有甚心事?”
楚天秋正要说话,忽听环佩叮当,幽香送鼻,柳如烟已然走了来。一面走,一面对小兰轻嗔道:“休在这这多嘴罗嗦,还不快去伺候楚公子梳洗。”说话间,已然到了面前,冲着楚天秋敛衽一礼,又道:“楚公子早安!”
楚天秋笑道:“柳姑娘早安!”才见柳如烟显是经过了一番精细的梳妆,竟然精神奕奕,容光焕发。此时她穿了一袭白衣,外着一屋轻纱,发髻高挽,并还簪着一支翠珠;风髻露鬓,淡扫娥眉,肤白如玉,细润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动,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楚天秋看得砰然心动,不由得呆了呆。
柳如烟见到楚天秋痴迷的神情,芳心鹿跳,玉靥微红,羞涩地低下头,轻弄着衣角,竟不知说什么了。
小兰见状噗哧一笑,随即转身走了。
楚天秋听得小兰的笑声,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又羞又愧,遂道:“柳姑娘这两日来迭生变故,加之昨日又劳累了一天,怎不多睡一会儿?”因觉得场面略显尴尬,故用话掩饰。
柳如烟笑道:“我昨晚一觉睡到了天亮,睡得甚是安稳,想是全因楚公子之故。”
楚天秋懵然不解,怔问道:“与我何干?”
柳如烟道:“困有楚天秋在这守护着,我便不怕那李林桧再来害我了。”说到这,心里犹有余悸,随又想到楚天秋就在身旁,又无比的安稳塌实。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见小兰又来了,嘴里说道:“早饭我已备好,只伺候楚公子梳洗完毕,便以可用饭了。”
早饭甚是精致,显是柳如烟对小兰仔细吩咐过的。两人相对而坐,柳如烟殷殷劝说,楚天秋因得知了苏卿的消息后,始终难以放心,虽面对着可口的饭菜,却也食不知味。
柳如烟虽也看出楚天秋藏有心事,却觉不便相问,遂装作未睹。饭后柳如烟笑道:“楚公子可不随小妹到楼上一坐,听我给你抚上一曲。”说着,强拉着楚天秋上了闺楼。
楚天秋无可奈何,只得随着柳如烟到了楼上。甫一进到闺房,只觉幽香扑鼻,醺人欲醉。虽说这已是第二次进此闺房,却又与上次不同,仍不由得心跳砰砰,神慌意乱。
柳如烟全未察觉,请楚天秋坐下后,将身轻轻一转,如翩鸿一般到了矮几前,晧腕轻舒,纤纤葇荑放在那张古琴上,随即轻轻一拨,声韵悠然悦耳。随听柳如烟问道:“楚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楚天秋强笑道:“今日难得闻听姑娘的雅奏,无论是甚曲子,你只管奏来就是。”
柳如烟莞尔一笑,道:“小妹便要献丑了!如若抚得不好,公子莫要笑我。”随即轻拨琴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律,双手十指运功,舒缓优美;其琴声忽而如潺潺小溪,静静地淌过原野;忽而如高山流水,叮叮当当奔流不息;忽而如静夜里小虫儿哝哝;忽而如悠林里小鸟儿窃窃私语;忽而如小河激流勇进;忽而如江水滔滔;忽而静如大海;忽而如波涛汹涌;忽而如万马奔腾;忽而如江河止水;忽而如鹤翔于浅滩;忽而如鹰击长空;忽而如凤舞于九天……。其音空旷,其音悠远,其音绵绵,不绝于耳,使人如临其境,妙不可言。
曲虽终,盈盈于耳,余音犹存。曲之美妙,竟是从所未闻。
良久之后,楚天秋才恍然醒悟,抚掌赞道:“姑娘琴艺真乃神乎其技,古之嵇康伯牙也怕有不如。”
柳如烟笑道:“公子谬赞了!我怎敢与古之琴圣嵇康伯牙相比!”随即又道:“若公子喜欢听,小妹再与公子奏上一曲。”随手又将墙上琵琶取下,抱在怀里,玉指轻弹,竟铿铿锵锵地又奏了起来。一边弹奏,还一边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泗。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址。”唱得是诗经里的一首《蒹葭》。
歌声清脆婉转,如黄鹂鸣叫,如翠鸟弹水,好听已极。曲妙歌美,相辅相成,直如天簌。
一曲唱罢,楚天秋竟不知用何种语言来赞美柳如烟了,只是不住地点头抚掌。
柳如烟抿嘴一笑,道:“让公子见笑了。”
楚天秋叹道:“初闻柳姑娘琴技歌喉,真如天簌之音,人间竟难得几回闻呀!”
柳如烟笑道:“若公子不嫌,小妹可时时与你演奏。”意语双关,情味深长。说完此话,柳如烟竟也羞红了脸,低首抚弄琴弦,以作掩饰。
第一六一章 夜会十里亭
楚天秋因心悬苏卿,也是强打精神和柳如烟应付,至于柳如烟话中含意,他也未去深想,而心里也一直在去和留间纠葛着,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柳如烟虽不知楚天秋的心事是什么,见他闷闷不乐,为逗开心,也是竭尽全力。在这一天中,柳如烟忽而抚琴,忽而呤唱,忽而舞蹈,小楼上琴声不继,歌声不歇,舞蹈不停,更有佳人相伴,春光旖旎,美景无边。
眼看窗外红日西斜,霞染半天。楚天秋想道:“舜妹去了一天,不知可否有了卿的消息?”心里焦虑,目光频频外视,不免显形于色。
柳如烟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见公子这一天来都是闷闷不乐,偶有走神,究竟有何心事,可说与小妹听吗?”
楚天秋见问,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怔了怔后,摇头道:“我又哪有甚心事?”
柳如烟黯然道:“自公子昨日搬来此间,便一直难展笑颜,莫不是此举强公子所难了?”
楚天秋忙道:“柳姑娘且莫这么说,你实是误会了,我之所以不说,实是难以出口。”
柳如烟将脸一抬,双眸流波,说道:“公子又有何碍难之事,竟说不出口?”
楚天秋怔了怔,正要开口,忽听窗外有人冷哼道:“秋哥哥真乃好福气呀!“随着话音,眼前一花,屋里现出一人来。窈窕俏丽,香气如兰,正是苏舜。
苏舜甫一现身,似嗔还怒地看了楚天秋一眼,随又对柳如烟说道:“他之所以显得魂不守舍的,实因是鱼与熊掌而不能兼得罢了。““舜姊姊可回来!”柳如烟笑盈盈地起身相迎,嘴里说道:“舜姊姊却所为何事一去这长时间,竟直到现在才回来?”
苏舜心里有鬼,哪敢如实回答,左右而言他地道:“你既有了秋哥哥陪护着,哪有用得着我?”
柳如烟羞红了脸,娇嗔地道:“舜姊姊休要取笑小妹,实因你不在这其中,出了一些意外,故我才强楚公子搬来这里的。”随即便把自己被李林桧掳走的经过说了。
苏舜听后,故作吃惊地道:“还有此事?当时如有我在这里,岂能容那李林桧张狂?”
柳如烟道:“若非楚公子将我救回,怕我不仅清白难保,更是两世为人了。”随即一顿,又道:“好在事已过去,毋需多提了。”
苏舜心怀鬼胎,却不敢显露出来,强颜欢笑,说道:“姊姊没事就好。”
柳如烟忽问道:“舜姊姊刚进屋时所说的话,究竟何意?小妹愚顿,还请姊姊明言相告。”
苏舜斜睨了甚觉尴尬的楚天秋一眼,说道:“我还未曾与姊姊说过,我还有个孪生妹妹,她叫苏卿,与秋哥哥我仨人都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我妹妹苏卿在日前竟也离家出走,据说是来京了,可是直到现在还不见人影,真怕她出甚意外。这不我满世界地去寻卿妹妹,而秋哥哥却在这里享那无边艳福。”说完,故作生气地冷哼了一声。
楚天秋虽觉苏舜说得不尽不实,却也无可辩驳。
柳如烟乍听到苏卿的名字后,联想到楚天秋这一天来的情形,顿时了然了。她曾听楚天秋亲口说过他与苏卿的关系,虽然当时她便已绝望,可是芳心早系在了他的身上,想断又岂断得了?自前夜被楚天秋从李林桧手里救回后,柳如烟又觉有望,满怀的热望,再听到苏卿名字的那一刻,顿化一腔冰冷,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偷偷地看了一眼楚天秋,见他焦急不安的样子,心里想道:“我无论如何,还是不能进到楚公子的心里。”黯然神伤,欲哭无泪。
楚天秋乍一见到苏舜,喜出望外,急于知道苏卿的消息,只因她与柳如烟一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无法插嘴,在一旁显得既焦着又尴尬,这时得到空闲,忙即问苏舜道:“你此去可有卿妹的消息?”
苏舜似嗔似怒地道:“你一开口便问卿妹,果真你心里只有她吗?”
楚天秋一时话塞,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苏舜幽幽一叹,说道:“我知你着急,故一得到卿妹的消息,便马上回来告诉你了。”她早就与苏卿见过面的事,却始终绝口不提。
当得知苏卿有了消息,楚天秋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脸上却不敢太过表露,口里说道:“卿妹人现在在哪?一切可好?”
苏舜道:“卿妹果然快就到了京城,只是……”欲言又止。
楚天秋急道:“有甚事你倒说呀,莫不是卿妹出甚意外了?”
苏舜佯装气道:“我实是无以出口,到时还是你自己去看吧!”随即又道:“今晚三更,卿妹会是城西十里亭出现,你到时一看便知。”
楚天秋乍听到苏卿的消息,欢喜无限,恨不能马上便能看到她,对于苏舜的话,虽觉一头雾水,却也未在意,想道:“卿妹既要在十里亭出现,当是在那等我。”现在只才初更,距离三更天还有两个时辰,楚天秋竟觉比两年还要长。
楚天秋之前与苏卿常在一起时,还不觉得如何,可是自这一别半载以来,才知相思之苦,实是魂牵梦萦。在得知苏卿竟为自己孤身来京时,自己一颗心便早就飞到了她的身边。此时更中恨不得马上便飞到苏卿的身旁,将她拥在怀里,倾诉自己的相思衷肠。
随即想到自己若去见卿妹,丢下柳如烟独自在家,又觉不放心,心里踌躇,不由得将目光转到了苏舜的身上。
苏舜见状,当然明了,笑道:“你只管去好了,我今晚留在这陪护如烟姊姊,却是那也不去了。”
楚天秋喜道:“如此甚好!”终于没了后顾之忧,就唯盼马上便到三更天了。
屋里三人都各自想着心事,竟都谁也不再开口说话,默然无语。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消逝,楚天秋竟觉得过得好漫长。
二更刚才,楚天秋便急不可耐地长身站起,说道:“我不再等了,这就去十里亭。”随即又向苏舜道:“柳如烟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说完,穿窗而出,身在空中便化作一道遁光,瞬间便消失在夜空中不见了。
柳如烟先见楚天秋说要走,本有话要说,可是嘴只微微张了张,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目送楚天秋飞走,她神情既失落又凄婉。
苏舜看着楚天秋飞走,眸中精芒一闪,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十里亭,呈八角,朱木做柱,玉石为栏,因在城西外十里处,又名曰“西十里亭”。
这晚正值天空昏暗,月隐星遮。楚天秋刚刚飞离灯火辉煌的京城,便见前方一片昏暗,天地茫茫,竟难视物。幸仗着近来楚天秋功力大涨,双目竟也能在黑暗中视物,倒也不怕岔了方向。
正往前飞,忽听到异响,随见一道白色遁光从侧面飞来,又高又快,从头顶一掠而过,晃眼夜空中便只剩一个白点。
楚天秋那遁光邪而不正,且又飞得匆急,甚觉奇怪,心里想道:“深更半夜,莫不是有妖人要作祟?好在离三更天还有段时间,我不如跟去看看,若果是妖人作恶,我正可收拾了他。”想罢,在空中将遁光一折,便朝那飞遁光后面跟了去。急追出十数里,果见前面那遁光正疾如星驰地往前飞,竟似没发觉后面有人跟来。
飞不一会儿,前面岗岭起伏,连绵不绝,那遁光竟飞进了群山中,黑暗中竟也看不清是何所在。随见先飞那遁光斜飞向下,投入群山中便不见了踪迹。
楚天秋飞临上空,凭空下视,却见下面岗岭险峻,丛荆密莽,甚是荒凉。再找先前那遁光的影踪,却哪里还找得着?
楚天秋想道:“这里如此荒凉,那妖人飞来当不是做甚恶事。要不这是妖人的巢穴,要不是无心路过。人影既已不见,且先不去管,还是先赶十里见卿妹要紧。”想及此,在空中折转回身,又向来路飞去。
就在楚天秋飞去不久,先见那白色遁光重又人乱山中飞出,在空中顿了一顿,便向着相反的方向飞走了。
楚天秋只为好奇,竟追那遁光直出有数十上百里,待无功而返后,这一个来回便用去了一柱香工夫,待楚天秋飞到十里亭时,已将要到三更天。
越是临近十里亭,楚天秋心里越觉莫名的激动,想道:“我和卿妹已有半载不见,不知卿妹见到我后是喜是惊?卿妹为何不直接去见我,却又要约在这十里亭相见?”随又想道:“先见舜妹说话时,闪烁其词,其中莫有隐情?”想到这里,心里七上八下,并没直接落到十里亭,而是在稍远的地方降落,然后穿树拂枝往过走去。
距十里亭尚有一箭地的远近处,楚天秋将身停住,此时恰巧夜空中暗云有一条缝隙,月光乍现,清辉下泄,正将眼前看得真切。前面亭中现出一孤单俏丽的倩影,随听一声幽叹,竟是那么的熟悉,果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卿妹妹。
第一六二章 十里亭中
楚天秋乍见到苏卿,又惊又喜,又见亭中再无旁人,正要奔去相见,忽又听亭中苏卿叹道:“端木哥哥,你却怎这时还不到?让我等得好苦呀!”
楚天秋闻言,如受重击,顿将迈出的脚步止住,暗想道:“原来卿妹等得果然不是我!半夜三更,她约人到此,又听叫得那声端木哥哥如此亲热,两人间却又是何种关系?”先还有些不相信,疑是自己听错,后又连听苏卿说了数声“端木哥哥”,这才确信无误。
再仔细看去,亭中人果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卿妹妹,可是她现在嘴里却叫着别人的名字,心里如被刀剜一般,无比剧痛。想转身离去,可是脚下却如生了根似的,动也动不了。
这时,就听空中又传来飞遁之声,声音方一入耳,来人已径直投入亭中,现出一人,长身玉立,面如冠玉,正是端木青云。
楚天秋虽不识端木青云其人,但从苏卿嘴里也听出来人当就她嘴里所喊的“端木哥哥”。
“端木哥哥,你终于来了,让我等得好苦呀!”亭里苏卿看到人来,欢喜地迎上几步,竟一头扑进了端木青云的怀里。
楚天秋见此情景尤如睛天霹雳,眼前发黑,竟险些晕了过去。
端木青云见到自己一直痴恋而又敬若天人的苏卿,竟主动投怀送抱,也不禁又惊又喜,双手环在苏卿的肩上,嘴里竟嗫嚅不知所语了。
苏卿双臂环住端木青云的蜂腰,将脸贴在他那宽厚的胸膛上,嘴里轻轻地道:“今晚夜很黑,我一人在这里等人,真得很害怕。终于等到你来了,我便不怕了。”
端木青云回想这前苏卿总对自己若即若离,此时却突然变得如此热情,竟一时难以相信,几疑自己是在做梦一般,嘴里嗫嚅地道:“苏姑娘,你约我来此所为何事?”
苏卿从端木青云的怀里脱出,拉他并肩坐在玉栏上,双目脉脉,柔情似水,嫣然一笑,说道:“我心里想你了。”
端木青云竟觉听错,受宠若惊地道:“姑娘不是去华山了吗,怎么回转来京城了?”
苏卿撇了端木青云一眼,娇嗔地道:“我都说我想你了,却还在问这些傻话。”
端木青云痴痴笑道:“这……这变得太快,竟使我恍如做梦一般。”
苏卿笑道:“自你我初识以来,你屡次救我于危险,我心里实是感激得很。我也知你心里喜欢我,只是那时我心里还放不下他,所以……”再往下虽然没说,但已不主言而喻了。而她嘴里的那个“他”,当然是指楚天秋了。
楚天秋听得真切,心里黯然神伤,想道:“卿妹现在不喜欢我了,她心里喜欢的是旁边的那个端木哥哥。”翻来覆去地在心里念叨着这句话,几然在泣血。
就见端木青云听完苏卿的话后,高兴得快要跳了起来,眉开眼笑地道:“那么你现在果真不再喜欢那的秋哥哥了?”
苏卿点头道:“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喜欢的是你。”说完,竟羞涩地低下了头,再也不敢看他。
端木青云轻轻将苏卿揽在怀里,用嘴在她的香腮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心里欢喜无限,恨不能将她含在嘴里,融化在心里。
苏卿被端木青云揽在怀里,也不反抗,顺势倚靠在他的臂膀上,将头枕在他的肩头,轻轻闭上双眸,嘴里淡淡说道:“永远都这样多好!”说完,嘴角露出一抹开心的笑意,又道:“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端木青云将头连点,说道:“好!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天空中飘过一片暗云,重又将月光遮盖住了,四下变得一片溱黑,亭中两人的身影只剩下模糊的样子。
楚天秋怔怔地站在原地,眼前的两人竟变得那么的遥远,心痛得竟几然麻木了,想道:“卿妹既然有了喜欢的人,那我便是多余的了,却还留在这里何用?不如现在就走罢。”虽然这般想,可是那双腿竟不听自己的使唤,一步也迈不动。
这时就听亭中端木青云“嗤”地一声轻笑,问苏卿道:“这里如此荒凉,你又怎会约我到此呢?”
苏卿笑嗔道:“正因为这里荒凉,才约你来呢。若在别处,给人看到,多害羞呀。”
端木青云轻叹道:“今晚是我最高兴的一天,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云遮月隐,竟无法看到明亮的月光。若有了月光,岂不更是美妙?”
苏卿笑道:“你想看月光又有何难,这里看不到,难道别处都也看不到吗?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去看月光。”
端木青云竟觉今晚的苏卿处处都是惊喜,不可思议,侧头看她,口里说道:“你这提议甚好,不知你又想去哪里看月光?”
苏卿微扬着头,看着端木青云嫣然一笑,说道:“只要和你在一起,那里看月光都好。”
端木青云道:“好!那你便随我来。”说完,长身站起,拉着苏卿的纤纤玉手,说道:“我们走!”随即就亭中驾遁飞起,两道遁光并在一起,如红天长虹般,破空而去,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待两人飞走好一会儿,楚天秋才从树后缓缓转了出来,目光仍注着两人飞走的方向,口里喃喃地道:“两人去看月光了,又会去哪里才能看到月光呢?”随即又苦笑道:“两人都早已飞走,我却还为他们操这心何用?”
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步入亭中,坐在方才苏卿所坐的地方,空气中还弥留着她身上的幽香,心里越发的疼痛,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想道:“不知那端木青云又是何许人也?看他身上隐现邪气,卿妹妹莫要受了他的欺骗!”想及此,恨不能马上便飞了过去。
楚天秋已然将身站起,随即又想道:“两人现在已然飞远,又不知所去何处,却又哪里去找卿妹?”转念又想道:“看刚才卿妹那开心快乐的样子,想毕清楚端木哥哥的身份来历,又何需我去提醒?人已他去,我还留此何意!”心里虽如此想,可他却又坐了下去,因他实是不舍空中的那股似有似无的幽香。
在那似有似无的幽香中,楚天秋回忆起自己与苏卿从小到大的每一时光,她的一颦一笑历历如在眼前,心里忽而欢喜,忽而悲痛,就这般胡思乱想中直坐到快天亮。
晨曦初上,晓雾弥漫,天空灰沉沉的,竟看不到太阳。
楚天秋在亭中坐了半夜,晨雾打湿了他的身服,又黏又冷,竟都浑未在意。随见他长身站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我是该如去了。”说完,往前迈出一步,竟显踉跄,险些跌倒。当下将身稳住,一跺脚便腾空而起,“咻”地一声,遁光拖出长长的光芒,如流星掠空,往城里飞去。
回到城中小院,楚天秋落下地来,脚下竟又是一踉跄,忙把心神稳住,才将身形挺起,因夜里所见给他打击太大,竟有些魂不守舍。
这时楚天秋才见自己屋中竟亮着灯光,不禁一怔,暗道:“我走时屋里并未点灯,现在又怎会亮了起来?”淡淡的晨曦中,又见窗棂倒影,身材纤细苗条,竟是那般的熟悉。
“卿妹!”楚天秋惊喜地抢到门前,伸手推开屋门,便奔了进去。
当他甫一进屋,见到屋里的人并非是苏卿,而是苏舜,倒觉大失所望,心灰意冷。
苏舜坐在屋里正等得心焦,见楚天秋突然回来,嘴里兀自喊着“卿妹”,先本甚是生气,后又见楚天秋脸色苍白如纸,目光散乱,脚伐不稳,便知有异,忙迎上几步,将楚天秋扶住,嘴里关切地问道:“秋哥哥,你却怎么了?”
楚天秋摇摇头,道:“没什么!”随即问道:“你不去睡觉,怎会在我的屋里?”
苏舜娇嗔道:“见你去了一夜未归,我放心不下,便来这里等你了。你竟怎去了一夜,直到现在才回来?又可曾见到卿妹了吗?”
楚天秋却未回答,只因他觉得身上发冷,并微微打战,知道夜里倍受打击之下,又受了露寒,病魔已然袭体,忙即跌坐在床上,只觉四肢无力,勉强才将身坐稳。
苏舜在扶住楚天秋时,触手冰冷,竟露透重衣,更看出他情形不对,忙道:“秋哥哥,你去了这一夜的工夫,竟怎病了?”
楚天秋摇摇头道:“无妨!待我运气调息一会儿便好了。”当下便盘膝坐在床上,双手掌心相抵放在腿上,然后闭上双眼,竟运功调气起来。
苏舜不敢惊搅了他,静静地伴在一旁。过不一会儿,便见楚天秋呼吸均匀,似无似无,随着呼吸,从鼻孔中喷出两股白气,吞吐缩进,渐渐变长。苏舜见状,知道楚天秋运功已渐入佳境。
第一六三章 黯伤
随着楚天秋运功渐入佳境,鼻孔中喷出那两股白气也越变越长,越变越粗,后来竟化成一团白雾,将他人整个笼罩其中。
苏舜又惊又喜,暗道:“没想到秋哥哥功力精进至厮,看他病体虽重,运功过后,当便无碍了。”因始终不放心,故一直守在旁边。
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楚天秋身外那团白气渐渐收拢,重又聚成两股白气,如两条白蛇,缓缓钻回鼻孔,最后隐而不见。随见楚天秋睁开双眼,眸中精芒一闪而敛,长身站起,吁了一口气,说道:“好险!若非发觉得早,病魔袭体过久,恐难如此快的好了。”
苏舜见他脸色红润,果然无恙,这才将心放定,口里说道:“秋哥哥没事就好!你本是去见卿妹了,怎反而弄成一身病般地回来了?”
楚天秋闻听,又是一阵伤痛,摇头道:“不说也罢!”
苏舜见他不说,也便不再追问。
已至辰时,仍不见阳光,天空中兀自阴沉沉的,显是要下雨的样子。
楚天秋见天已不早,心里一动,嘴里惊咦道:“都这般时辰了,怎还不见柳姑娘和小兰起来,莫不会出甚事罢?”
苏舜笑道:“秋哥哥莫要担心,两人现在一切安好,有我在又会出甚事?只因两人昨夜都等你快天亮时才睡去,故睡得香沉,到现还没醒转。”
楚天秋闻言,“噢”了一声,才将心放定。
昨夜突遭情变,倍受打击之下,几使楚天秋大病一场,若非因他根骨俱佳,加之功力深厚,及时运功调气,这才将体内病魔化去,不然怕是真的要卧床不起了。
此时想来,楚天秋兀自觉得心有余悸。虽想把昨夜的事忘掉不想,可是越想忘却越忘不掉,脑中仍萦萦不去,知道这般下去,自已终还要病倒。当下只得强打精神与苏舜说了一会儿话,时间过得甚快,晃眼已近中午。
苏舜竟然一反常态,对昨夜之事绝口不再问,且还表现的既温顺又体贴。见楚天秋闷闷不乐,精神委顿,不仅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更是万般设法开怀他。
楚天秋也在心里暗想:“今天舜妹没有乱发脾气,没使小性,可真让我奇怪!”随即与拿她与苏卿对比,又想道:“舜妹性格刁蛮,爱耍性子;而卿则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两人虽是孪生姊妹,但性格迥异。我三人不仅从小青梅竹马,且早经父母指腹为婚,并有婚妁之约。二女也都钟情于我,在这之前还听母亲隐晦说到二女侍一夫,可我心里独钟情卿妹,却甚是冷落了舜妹。不料事有多变,一向温情柔顺的卿妹竟移情别恋,而刁蛮任性的舜妹却还钟情于我,岂不难料?”想到苏卿,心里又不由得一阵剧痛。
苏舜见楚天秋怔怔发呆,神色忽喜忽悲,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秋哥哥究竟在想什么,如此专注,连我与你说话,你都不理睬?”
楚天秋脸上不由和一红,这还是第一次在苏舜面前脸红,嘴里讪讪地道:“没想什么!”
苏舜“噗”地一笑,却没再追问。
楚天秋心里一松,想道:“还好舜妹没有追问,若是追问下去,我真不知该如何开口呢。”又见她笑得神秘莫测,误以为自己的心思看她看穿,脸上又是一红。
苏舜嘻嘻笑道:“秋哥哥怎么脸又红了,心里一定有鬼!”
楚天秋又窘又羞,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正这时忽听外面响起脚步声,接着传来柳如烟的声音:“楚公子可在否?”
楚天秋本正觉得无地自容之际,闻听柳如烟的声音,反给自己解了围,嘴里忙道:“柳姑娘请进屋!”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屋门,将柳如烟让进屋来。
柳如烟进屋后乍见苏舜也在,并不觉得意外,嘴里笑道:“舜姊姊也在!”随即又道:“昨夜里睡得太沉,我和小兰都睡过了头,直到现在方才睡来。时辰已近午,小兰将饭已经做好,只好早饭和午饭并在一起吃了。现在就请楚公子和舜姊姊一同去用饭罢。”
楚天秋之前还不觉得,当听到用饭后,果觉肚里有些饿了,遂笑着向苏舜道:“柳姑娘既亲自来请,正好我也饿了,现在就一同去用饭罢。”
苏舜见楚天秋高兴,心里也甚是欢喜,随同到了后面,见那小兰将早饭菜做好,竟做了满满一桌子,琳琅满目,正等着三人。
楚天秋闻到饭香味,食欲大动,对小兰赞道:“小兰果然好手艺,闻着都香,吃了一定更香。”
小兰掩嘴笑道:“楚公子真会给我戴高帽子,这些美味我哪做的来?都是我家小姐亲自下厨做的。”
楚天秋愕然,转首看向柳如烟,笑道:“不知柳姑娘竟还会此手艺?”
柳如烟笑道:“小妹也只是胡乱做些,若不合公子和舜姊姊的口味,还莫要笑我哟!”
苏舜笑道:“如烟姊姊既然亲自下厨,那我可要大饱口福了。”三人落座,小兰在旁侍侯。
桌上那些菜馐用材虽然简单,做得却是色香味俱全,楚天秋吃得赞不绝口,并连苏舜也是频频点头。
柳如烟自始到终都没向楚天秋问一句昨夜之事,饭菜上三人吃得甚是欢恰。楚天秋佳馔在前,美女在侧,倒也暂时忘了心里的伤痛。
美酒配佳肴,再有苏舜和柳如烟频频劝酒,楚天秋酒到杯干,本就量浅,不几杯便有些醺醺然了。双眼迷离,面前的苏舜竟幻化成了苏卿,嘴里喃喃地道:“卿妹,你实不该这样对我……”话未说完,人已醉倒。
苏舜和柳如烟将楚天秋的话听得甚是真切,见他醉倒,两人彼此看了一眼,柳如烟道:“楚公子喝醉了。”
苏舜点头道:“我扶他回去。”两人都是心照不宣,谁也不曾点破。
苏舜将楚天秋扶回屋里,然后安放在床上,看着酒醉不省的楚天秋,心里气苦,想道:“你心里只有卿妹妹,直到了此时还放不下她,难道你心里就真得一点没我吗?”坐在床边,不禁默默垂泪。
楚天秋这一醉,从寅时竟一直睡到了戌时,醒后兀自觉得头疼欲裂。躺在床上,眼还未睁,便听耳边一熟悉的声音道:“你醒了!”
“卿妹!”楚天秋乍闻声音惊喜若狂,猛地从床上坐起,定睛看去,床边坐着一窈窕俏影,哪是苏卿?竟是柳如烟。
楚天秋失望地怔了怔,然后对柳如烟歉然道:“对不起,我错认了姑娘。”
柳如烟心里倍觉失落,面上却不显露出来,轻轻一笑,说道:“无妨!”随即递给楚天秋一杯水,口里又道:“公子酒后一定渴了,先喝杯水罢。”
楚天秋正觉口里又干又渴,当下接过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递还给柳如烟,嘴里说道:“给姑娘添麻烦了。”用眼一扫屋里,却不见苏舜的影子,遂又问道:“你怎会在此,那舜妹人又那去了?”
柳如烟道:“公子醉得甚是厉害,睡得又沉,恰舜姊姊有事外出,已去了很久,所以我便在这里照顾公子了。”
楚天秋听完,想道:“舜妹出去又所为何事?”没再深想,便放在一边。
此时两人近在咫尺,楚天秋鼻中嗅到柳如烟身上淡淡的幽香,心里一阵迷乱,竟不敢用眼去看她,忙即下床,嘴里掩饰道:“我睡了这长时间,也该下地活泛一下筋骨了。”
“楚公子!”柳如烟轻轻地唤了一声。
楚天秋闻听之下,心里不由得一颤,嘴里回了一声,眼仍是没去看她。
就见柳如烟好似下得很大的决心,说道:“公子昨夜去那十里亭,一定见到苏卿姑娘了吧?”
乍一听到“苏卿”的名字,楚天秋心里又是了阵剧痛,身体也一下僵住,嘴里竟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本以为醉过一场,心里伤痛会好一些,不想伤痕依旧,反而变得愈深。
柳如烟先之因自己心里失落悲苦,才没去问,后见楚天秋几杯酒之后,便即大醉,实不寻常,心里纳罕,直到楚天秋醒来,这才问了出来。当看了楚天秋此种情形后,心里越发确定其中事有变故。
“难道昨夜里公子没有见到苏卿姑娘吗?”柳如烟眨着一双妙目,怔怔地看着楚天秋。
楚天秋颓然坐回床上,脸上神情凄苦,怔忡了好一会儿,才道:“见到了!”
柳如烟听了,没有再问,因为她已隐隐猜到,所以也毋需再问。
楚天秋道:“我虽然见到了她,而她却没有见到我罢了!”声带哽咽,随即又苦笑道:“卿妹在十里亭约得不是你,却是别人……”这些话他本是烂在肚里,任谁也不说的,可是如今当着柳如烟的面,竟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柳如烟之前已若有所觉,此时听了,一切便都明了了,见楚天秋伤心欲绝,她的心里也是一阵悲痛,想劝慰几句,一时竟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第一六四章 夜语幽话
两人默默相对,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楚天秋道:“我对卿妹刻骨铭心,日思夜想,不料再见到她时,她竟然投入别人的怀抱,移情别恋,又岂不令我伤痛欲绝!”随即一笑,笑声凄苦,闻之令人心碎。
柳如烟脉脉地看着楚天秋,眼神中既有怜悯,又有痛惜,心了为之碎了,口里说道:“我也曾听公子说过,与苏卿姑娘两情相悦,还允过海誓山盟。可分别半载之后,苏卿姑娘便即移情别恋,实让人不可思议。若是我喜欢上一个人,便即死心塌地,一辈子也不会再喜欢别人的。”说到最后这句话时,竟羞怯地垂下了头,声音也越说越低,几不可闻。
楚天秋听完柳如烟的话后,尤其是最后一句,浑身一震,心里想道:“卿妹也曾对我说过,此生只喜欢我一个人,绝不会再喜欢上其他的人了,难道当时她是说得假话吗?我相信她绝没骗我,可是昨夜之事,我看得真真切切,这岂能有假!”千头万绪,竟是万法理出头绪来。
柳如烟看着楚天秋发怔的神情,仍自说道:“虽然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公子又曾看到了什么,可我还曾听公子对我说过,苏卿姑娘不仅人长得美貌若仙,更是温柔可人,我都自愧弗如,所以我也不甚相信苏卿会移情变心,又或是昨夜公子看花了眼也不一定。”
楚天秋暗道:“我看花了眼?可我看得真真切切,又怎会看花了眼?”可听了柳如烟的话,也不禁使他沉入了沉思。
柳如烟目注着楚天秋,眼中神情复杂,顿了一会儿,又道:“苏卿姑娘既然到了京城,公子总该去见一见她,不管是你俩人之间有甚误会,还是她真得移情别恋,终要当面说清的好,也免得公子伤心。”
楚天秋点点头,说道:“如烟姑娘说得是!可是现在我想去见卿妹,也不知道该去哪找她。”随即苦笑了一下,将心事想开,也就不再觉得如何的疼痛了。当下转头又对柳如烟道:“如烟姑娘解开了我一大心结,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是。”
柳如烟勉强一笑,随即垂下臻首,低低地说道:“公子能和苏卿姑娘合好如初,相守一生,也是我所愿。因为我不想看到公子伤心的样子,你若伤心,我的心里也如刀绞。”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楚天秋却还是听了真切,心里想道:“我虽知如烟姑娘对我用情至深,却没想到竟如此之深?只是我心里有了卿妹,就再也容不进别的女子了,只得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听了柳如烟的一番话后,楚天秋压抑了一天多的心情,好似拨云见日,一下敞开了,他相信纵然苏卿真得一时移情,只要自己再去挽求,她定还会重回自己身边的。想及此,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柳如烟脉脉地看着楚天秋,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悲,竟看得痴了。
这时,忽听“砰”地一声,门被推开,随着吹进一阵风,屋里突然现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乍一现身,便冷哼道:“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却成何体统!”
楚天秋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后,又惊又喜,忙即叫了声:“舅妈!”原来来人正是狐女萧飞絮。
狐女萧飞絮阴着脸,先看了眼柳如烟,随后目注着楚天秋冷笑道:“我怕是来得不是时候吧?”
楚天秋听了,知舅妈心生误会,又急又慌,忙即道:“舅妈莫要误会,我今日喝醉了酒,直到现在才醒转过来,柳姑娘只是在这里照看我……”还要再说,却给狐女抬手止住了。
“我今夜此来,只是想问一问你,可曾有卿儿的消息了?“狐女萧飞絮其实早就到了,两人的对话她也听了个真切,莫非看出两人止情人守礼,恐怕也不会现身。
楚天秋听舅妈问起苏卿,心里默然,说道:“我已然见过卿妹了。“狐女萧飞絮听后,不由得一怔,错愕地道:“你又什么时候见得卿儿?”
楚天秋虽也听出狐女声音有异,却也未多想,当即回道:“便在昨夜!只是我看到了卿妹,而她未曾见到我。”
狐女若有所思,沉呤了一会儿,对楚天秋道:“你现在便随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楚天秋愕问道:“去见何人?莫非是卿妹吗?”
狐女不置可否,睨了旁边的柳如烟一眼,口里说道:“你现在可方便随我去吗?”
楚天秋想到要去见苏卿,恨不得马上便到了她的身边,但转又想到若自己去了,只留下柳如烟主仆在家,实是可虑,不由得面有难色。
柳如烟自听楚天秋对狐女喊出“舅妈”后,便已猜到来人身份,见她突然到来,定然有事,本想退去,可是一直无法插口。而狐女对她的冷淡,又使她甚觉尴尬,再见到楚天秋为难的样子,忙即道:“公子只管去,不必担心我和小兰,谅那李林桧也不敢再来。”
楚天秋终觉不放心,就听狐女道:“这你就毋需再多虑,一会儿我用法术将此小院封禁起来,表面绝看不出,外人也更进不来,待事完后,我再回去将禁制撤去,这样足何无虑。”
楚天秋自知舅妈是异类修成人身后,又助她渡过最后一回天劫,仙业有望,而她一身玄功妙法,神通广大,自己远远不如。闻听舅妈肯出后,楚天秋自是欣喜万分,那柳如烟主仆的安全当保无虞,当即向狐女笑道:“多谢舅妈援手!”
狐女萧飞絮淡淡地道:“谢我则甚!”随即又道:“现在可以随我走了吗?”
楚天秋点头道:“当然可以!现在便走。”
狐女萧飞絮转首对柳如烟道:“待我二人走后,我便会将此小院封禁起来,且外人绝看不出,更不妨碍你主仆二人的行动。外人绝难进来,只要你主仆二人不出此院,当也绝不会有人能害到你们。切记!”
柳如烟拜谢起身之后,狐女已然拉着楚天秋出屋飞走了。人去屋空,柳如烟心里一片惘然,竟有种再难相见之感。
楚天秋随着狐女萧飞絮刚飞离小院,便见狐女将手往手了挥,随即发出一片若隐若现的五色光芒,飞起空中后瞬间暴涨开来,变大无数倍,然后往下一落,如钟罩般将整个小院罩住。光芒随即一闪隐去,若非楚天秋神目之前看出点端睨,此时绝难看出。见到舅妈妙法如厮,楚天秋也甚是折服。
此时已过午夜,天空仍如昨夜一般,暗云压空,遮月蔽星,昏黑无光。偌大的京城,静荡荡的,大街上竟不见一个人影。
狐女萧飞絮飞在前面,飞得又快又疾,身后竟现不出一丝遁光。楚天秋知舅妈所为是不想让城里有人看到,反倒自己的遁光强烈,想隐去还是力有不逮,心里对舅妈越发的叹服。
一边飞,楚天秋一边想道:“舅妈带我去见的那人果真是卿妹吗?可是我见到卿妹后,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竟是想见又怕见。
眼见狐女带着自己径自飞出了京城,直向南方飞去,楚天秋心里又不禁有些狐疑,又想道:“不知舅妈带我又要去哪?既说带我去见人,那人既离京城如此之远,当不会是卿妹。”想及此,心里又不免一阵失望。
两人飞有一柱香工夫,已然飞出百余里。再往前飞,就见前面隐现出一个上擎云霄的巨大黑影,飞到临近,楚天秋才看出竟是一座绝峰。
楚天秋见状,暗道:“舅妈怎将我带到终南山来了?”正想间,就见前面的狐女萧飞絮忽地将身一沉,如弹丸下坠,流星飞驰般向峰脚投去。楚天秋不敢怠慢,也随后跟了去。
随着狐女落地之后,楚天秋看出所处竟是在一片断崖前。就见狐女萧飞絮冲着崖壁将手一挥,一片消光闪过,壁上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那洞口并不大,又值黑夜,竟看不出里面有多深。
狐女萧飞絮冲着楚天秋一点头,口里道:“随我进洞罢!”说着,当先进了洞口。
楚天秋随后刚迈进洞口,便听里面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母亲回来了吗?”声音低沉,竟似有气无力。
听到那声音,楚天秋心里一阵狂跳,几疑听错。正惊愕间,忽见从狐女袖里飞出一团光芒,徐徐升到洞顶,明亮亮的,顿将合洞照得白昼一般。
楚天秋好奇,定睛看去,那发光之物竟是一颗酒杯般大的明珠。
“卿儿,是我回来了!你现在感觉可好?”狐女一边说着,一边径直向着洞底走去。
楚天秋脑中嗡嗡直响,又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缓慢地走到洞底,当看到地下躺着那人时,又惊又喜,叫了声“卿妹果然是你”后,便再也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