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善意的提醒
当上洛林州长官的第一周,魏斯忙的云里雾里。临到周末,过了下班时间,工作人员陆续散去,他一个人坐在布林德斯坐过的位子上,依然感觉那么的不真实。收拢情绪、冷静思考,想当年他在军事博物馆当设备维修员的那些日子,时间过得很平淡,除了本专业的知识,也看了很多军事方面的书籍和那些当年大红大紫的网络小说,有个印象深刻的流派名曰“种田流”,有的是远古种田,有的是唐宋种田,也有工业时代的种田——无非就是大搞冶金、钢铁、军火制造业,搁在自己身上,大道理其实是差不多的,但所谓大道至简,指的是方向性,真正要落实到实处还需要很多的操作性。就拿钢铁工业来说,在阿尔斯特自由联邦,钢铁的生产早已处于饱和状态,即便是在战争最为艰难的时期,钢铁也没有成为过掣肘联邦的因素,所以将重心放在钢铁方面是不明智的。洛林之大,矿产资源非常丰富,不仅有铁矿煤矿,这两年聘请阿尔斯特理工大学团队勘探勘测,还探出了许多非传统的、具有商业开采价值的矿产,例如铝土矿、星源石矿,以及最近发掘出来的油石矿,也即是油页岩矿石。这些,都是工业时代的基本元素。
此前,从洛林工业者联盟这个组织的角度来看,除了开采矿产,提升价值的有效方式就是做好中游和下游的产业,铁矿石一车车往外卖不值钱,炼成钢锭铁块再出售,价值提升很多,将钢锭铁块铸造成机器造件往外卖价值又可以翻倍,而制作成整台的机器车床,其价值提升的空间还会更大。从洛林联邦州这个区域的角度来看,矿石的开采冶炼铸造都是一条产业链上的必然环节,无论其经济价值大小,都能够解决相当数量的工业岗位,对外输出的话应该是多元的复合型的,既输出钢锭铁块也输出铸件机器。
钢铁产业的延续,是基于洛林有联邦最大的几个铁矿和煤矿,但真正想要在整体工业实力非常发达的联邦,努力摆脱落后贫穷区域的帽子,就必须找出新的路径,而这条路径跟工业者联盟的战略是相吻合的,那就是抓住这个时代的技术变革潮流,着重发展新金属材料——铝和铝合金一旦达到了较大的规模,形成了完整的产业,对外是具有很强竞争力的,甚至一个洛林可以比星空集团那样的工业寡头更具竞争力,毕竟他们在资源上,在技术上,在规模上,都可以形成优势。
再者,在农林机械生产上,农用拖拉机、林用拖拉机、农用飞机以及各种农林设备,这些正在起步探索阶段的产业,在联邦的大多数地方还是不被重视的。如果能抓住时代的契机,仅仅是这两个大的产业集群,就可以支撑起洛林经济发展的新龙头。
简单吃过晚餐,魏斯独自一人在办公室翻阅白天那些已经翻过的资料,担心自己疏漏了什么,然后又将布林德斯移交的各种法律性的文件备案的资料拿出来一本一本翻。正常人工阅读的速度,光看这些东西,没有几个星期是下不来的。正看着这些,门被人敲响了。
这个时候谁会来?
是小杨教授?是布林德斯?是某位老战友?还是其他人?
各种可能在他脑中飞快的略过,起身开门,只见布鲁克斯一种是笑非笑的表情站在门外。
“难道是我的工作就不太称职,劳您前来督查?”魏斯一见布鲁克斯,讶异之余,一如往常的打趣道。
这位联邦安全监察部的一级督察员对他说:“作为老朋友,来拜会一下新任的洛林新长官,连喝杯热茶的机会都不给吗?”
魏斯还能说什么?把他请进来,亲自端茶送水。这位大爷舒舒服服的靠在沙发上,打量了一圈:“这里一点都没变化。”
“这里挺好的。”魏斯说道,“桌子够大,沙发够软,柜子也够多,暂时不需要添置或者更换什么家具,倒是感觉这好像混进来一个不是很合适的主人。不久之前,我还一门心思的研究我们的新材料和新设备,学习飞机驾驶,那样的生活其实更适合我。坐在这里,有种让书生拿枪上战场的感觉。”
布鲁克斯笑道:“这就是你的命运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有些事情是没得选的,历史把你放在了这里,历史赋予了你责任,不用担心太多,好好干吧!”
“要当个保守的州长官,认真做事就可以了,这样的角色很多人都能胜任,但是要做到布林德斯长官那样,将各项事务都打理的妥妥当当,甚至把这些年来落下的各项功课都补起来,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的人生信条是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战争时期,我的所作所为你是有了解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到胜利。”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人比我更了解你呢?”布鲁克斯意味深长的说道,他接着拍拍大腿:“对了,今天我来呢,是因为你已经正式就任为洛林的行政最高长官,我受联邦安全监察部的委派常驻这里,既需要你们的支持,也理应向你们通报一些情况,相互配合,共同做好洛林的安全工作。”
说完,布鲁克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将其展开递到魏斯面前,并且说道:“这张纸上的名字,你看过之后记得就可以了,我没法留给你。这些人是战争时期跟诺曼人有密切关系的,并不是说他们一定有叛徒行为,而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为他们澄清,当然,也没办法指正。”
纸张上的名字,大概有七八十个,魏斯一个一个的往下看,扫了一遍,发现一多半的人他都有打过交道,但绝大多数都是战后才会有交集的,这其中不乏洛林工业者联盟的成员,甚至有一位是委员。如布鲁克斯所说,这些人只不过是没办法洗脱嫌疑,未必真的是有投敌叛国的行为。比如说劳伦斯,他是魏斯的合作伙伴,是洛林最早投身于汽车制造的工业者,以魏斯对他的了解,他在战时留在洛林并没有接受诺曼人委派的任何职务,也没有帮诺曼人做事,甚至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帮助抵抗者解围。这种人,会有什么问题呢?
等魏斯仔仔细细的看完这张名单,布鲁克斯收回了这张纸,但他没有塞回口袋里,而是掏出了打火机点着了纸,然后将它丢到痰盂里,看着它烧成灰烬,又将自己杯子里的水倒了进去,把烧成灰烬的纸冲散,即便后面有人将其捞出来,也难以辨认字迹。
这种心思细腻的做法,让魏斯不由得感到钦佩。
“记住,跟这些人打交道最好小心一点。另外,我个人不建议你把他们拉进州政府的工作人员中,毕竟有些事情好则好,不好有可能会很糟糕。”
魏斯点点头:“谢谢你的提醒,我的朋友。”
“希望我在洛林呆的时间不会太长。”布鲁克斯说,“安全监察部把我派到这里,是因为这里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而且战争带来的负面影响还远没有消除。什么时候洛林真正恢复了正常秩序,什么时候我就会离开,去做些我想做也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布鲁克斯的话,听起来似有禅意,魏斯也没有细细去琢磨。他在或不在,这个国家战后秩序都在逐步的恢复,但国家的安全形势并没有随着战争结束而彻底好转。
想到这里,魏斯看了看布鲁克斯,可能因为这会是下班时间,两人并没有谈公事的那种局促和严肃,他问道:“既然您来了,有几个问题,还希望您不吝赐教。”
布鲁克斯端起茶杯,用沉默表示接受。
“其一,我个人是希望洛林能够得到长足的发展,但洛林的基本面实在有些惨淡,很多方面都很落后,那想要快速的发展,必然要资金的支持,所以,我考虑以州政府的名义,跟金融机构还有财团做一个产业扶持基金。既然政府出面,也就把政府的信誉和风险牵扯进来。在这方面,安全监察部是否有内部的明确的界限?”
布鲁克斯想了一会,回答说:“据我所知,这是行政事务,只要不威胁到国家或地方的安全,安全监察部是不会干涉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让人去查查条款,到时候再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魏斯点点头:“其二,不论是洛林工业这联盟,还是我现在的考虑,是在洛林重点发展有技术含量的先进制造业,也许三五年之后,我们就会具备大规模生产飞行器、车辆以及自动化武器的能力,安全监察部是否会担心洛林靠近边境,而将先进制造业放在这里会有很大的隐患,从而干涉我们这些投入?如果这种可能性存在,而且很大,那么我们在最初的设计阶段就必须充分考虑好,毕竟这些都是要投入大笔资金的。”
这次布鲁克斯考虑的时间比第一个问题还要长,最后他说:“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时跟你说过,在战争时期,有些洛林人在诺曼人的支持下企图让洛林独立,而且战争中,洛林是各联邦州当中最有可能取得独立的地区。虽然大部分洛林人都不支持这么做,但这无疑给高层留下了一个不太好的印象,所以,我个人对在洛林发展高端制造业是持保留意见的。不过,从单纯的经济发展角度来看,发展高端制造业是对洛林社会发展有益的事情,对联邦也没有坏处,我觉得应该客观全面的来看待这件事情。”
尽管布鲁克斯说的有些模棱两可,魏斯还是把握住了其中的关键信息,这个问题也跟他的猜测不谋而合。于是,他又提出了第三个问题:“经过了前一场战争,我们发现诺曼人对我们的很多方面的信息都了如指掌,而我们对诺曼帝国却甚少了解,导致了战场上出现了很多不对称性的情况,使得我们在战斗中非常被动。现如今,诺曼人是不是还潜伏着很多的情报人员在我们这里?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做出相应的部署,去了解诺曼人的动向?”
这个问题似乎跟州长官的位置没有必然的联系,布鲁克斯有些疑惑的看着魏斯:“你考虑的这些,高层早就考虑过了,我想我们在诺曼帝国应该是有布局的,只不过这些事情我们这个层面是接触不到的。至于你担心的,诺曼人可能在我们这里潜伏了情报人员,这是我未来一段时间工作的重点。”
“国家与国家之间不应该只有敌对关系,正常的外贸出**易是促进经济的一种良性方式。我最近在思考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只能由联邦外贸部门去安排贸易事务,而禁止地方以安全可靠的形式进行自由交易?从促进出口、发展经济的角度来看,允许一定形式自由贸易是有益处的,这类提案不知以前各个联邦州是否提交过,或者在适当的时候我们可以在提出这样的建议?”
魏斯刚说完,布鲁克斯连连摆手:“算了吧,这件事实在是这些年来绕不过去的一个梗阻。这么说吧!高层对我们的自由独立精神并不是真正的放心,毕竟和平时间太久了,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会觉得我们的秩序乏味无趣。一旦他们接触到具有浪漫色彩的骑士主义的社会形式,很容易产生不正确的倾向。所以,对外贸易牢牢掌握在联邦政府外贸部门手里,就是为了减少我们跟威塞克斯王国、诺曼帝国以及其他君主制国家之间的联系。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但是你想想你的兄长的经历,他宁愿放弃优厚的生活到诺曼帝国,从普通的小兵干起,而他在短短十年时间里在诺曼帝国取得了令人羡慕的成功。这种事情在联邦是不太可能发生的对不对?这就是具有梦幻色彩的个人英雄主义!这跟我们推崇的自由民主精神是相悖的,但它偏偏对不安世事的年轻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我们不会轻易放开这条禁令。当然了,只要洛林的出口产品具有竞争力,我相信外贸部门还是会做出合理安排的。”
最后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布鲁克斯喝完杯中茶示意魏斯不必再加,他要告辞了。临走之前,这位一级督察员意味深长的说:“在青年时期,我们很容易把自己看做这个世界的救世主,觉得自己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但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只是普通人,做好自己就够了,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无法把控的事情,最好不要去做,特别是你有重任在肩的时候,更需要把握好自己的角色。”
第29章 亦正亦邪格鲁曼
在这个格外炎热的夏天,感觉山峦上的雪际线要比以往更高不少。一通天昏地暗的忙碌,魏斯终于狠下心来给自己一个周末,这段时间,小杨教授带领的实习研究团队仍在各地忙碌地进行着勘探勘测。有了前一年的经验基础,再加上更多的人力和更好的设备,这次的收获更为丰富,而为了鼓励这种高等学府的对地方的支持,魏斯让州政府的工业部门制定了一份奖励政策:但凡高等学院来洛林开展实习研究,不管有没有成果,先给一笔车马费,获得成果的,按成果的质量和数量给予奖励,科研成果超过三项的给予洛林荣誉市民身份,可在洛林境内享受个人免税权和创办企业减税政策。此外,他责成商务部门合理制定中高端人才在洛林定居的补助补贴方案……这些具有现代气息的人才引进策略提前来到了奥伦思星球。虽然这些政策意味着洛林联邦州政府的支出压力将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但魏斯坚定地认为,从长远发展的角度来看,这笔投入肯定会有丰厚的汇报。
当魏斯扛着猎枪出现在勘探队的营地,馋嘴的男生们顿时兴奋地欢呼起来,因为他的到来意味着肥美可口的肉食,也意味着更多的故事,这些都给枯燥而艰苦的实习研究生活注入了新鲜动力。
“我以为你至少这几个月都抽不出时间来看望我们。”小杨教授这话并无责备之意,但听起来有些酸涩味道。魏斯这段时间别说是来勘探队的营地,就算回城堡去看望勋爵夫妇和小糖果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想必小杨教授也从他女儿那里了解了这些情况。
“或许不该说抱歉,但还是要说。这份工作来的有些突然,而且洛林处在战后的过渡期,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多,想要妥善处理好得费很多功夫。如果有如果,我想我不会接受怀斯爵士的那番好意,结果给自己揽来这么一大摊子事。”魏斯带着诚恳之意向小杨教授承认了“错误”。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们总有些事情要忙,也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其实,自从担任教授以来,我很多时候也忙得顾不上生活,你看,我不也经常把照顾小糖果搁在你们的这里照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有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挺好的。”这桥段似乎让她想起了故去的丈夫,虽然语气平静,但意味中多少有些委屈和无奈。
两人相对无语,沉默许久,彼此理解,彼此宽容,最后却难以跳出这世俗的烦恼。接下来,他们默契的选择了不再提公事,而是跟往常一样相处。这次在勘探队营地,魏斯只待了两天,打猎,烹饪,讲故事,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她静静倾听,认真享用,经常停住手里的工作,在帐篷里看着帐篷外那个忙碌的身影。时间过得很快,这短暂的相聚,又到了别离的时候。小杨教授对魏斯说:“如果哪一天,我们中有一个人愿意为对方牺牲一切,那么我们就在一起吧!”
魏斯微笑着告别了小杨教授,心中怅然若失。在这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两人之间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正式的表白爱意,但这又不同于正常的表白,只需要回答“我愿意”,两人就可以在一起,而是需要一个人做出勇敢的牺牲,放弃自己得来不易的事业……
回到梅森,忙碌的工作又重新开始,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魏斯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不慎遗落了什么,但怎么也找不到,索性用工作来麻痹自己。这天,总算扛到了收工的时间,工作人员陆陆续续下班了,偌大的办公楼大概只剩下他和清洁工。这时候有人敲门——和平时期,州政府办公场所只有一个防火防盗的巡查员,没人设卡盘查,秘书下了班,也没人代为通传……会是谁呢?小杨教授么?怀斯爵士么?又或是那个烦人的一级监察员?
魏斯挠着头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肥硕的身影。
“嗨,龙侄!瞧瞧,我出了趟远门,回来才得到你的好消息,来晚了,来晚了!”
魏斯跟这人也不见外,笑着将他迎进来。两人许久之前就有过深度合作,在战争结束后,魏斯对外融资,推动洛林工业者联盟和克伦伯-海森工厂的一系列项目,这位大佬也算是重要的幕后推手。
“鲁道夫大叔,你的消息也未免太滞后了吧!”魏斯笑着给他斟上茶。
“是啊,我这趟门出的够远,已经走出了联邦。你知道,一旦跨出了国境消息传递的速度是很慢的。”肥硕的中年大叔解释说。
“你去了威塞克斯?”魏斯揣测到。
“你是得到了消息,还是全靠猜的?”他讪笑着问。
“一半猜,一半分析。”魏斯回应道,“诺曼帝国,你是不可能去的,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还很微妙。那些小国家,你估计没什么兴趣,而且,小国家的事情通常不会劳烦你这样一位大人物去。算来算去,能劳你跑一趟的,也只有威塞克斯了。不过话说回来,埃格威德-格鲁曼总裁跟威塞克斯的关系应该是比较密切吧?”
“瞧瞧!瞧瞧!”这个肥硕的中年人感叹道,“当了州长官的人就是不一样,所有的分析都精准到位,厉害,实在是厉害!以我们的关系,也不必隐瞒,再说,我这趟也是手续合法,没有任何纰漏的……我这一趟确实去了北方的威塞克斯王国。格鲁曼家族在北方有不少投资,实际上是相当一大笔投资。战争带来了很大的损失,格鲁曼家族急于挽回丢失的时光,最近大手笔不断,所有的大手笔都倚仗于金钱的支撑,而如你所知,财团不是取之不尽的金库,所以,最近我们的资金也有些紧张,如果能融通北方这条线,对打开局面会有很大的帮助。”
“格鲁曼财团也会缺钱,这倒是我听过的最奇葩的事情!”魏斯故意这么说,其实之前去格鲁曼集团谈判,他已经能够感觉到,埃格威德那小子为了树立和巩固自己的地位,各方面投入都超出了市场的基准价格,也就是说,花了额外的钱去办同样的事。长此以往,肯定会带来资金上的压力,但,北方事务不应该是埃格威德那边处理吗?感觉上,鲁道夫大叔跟他没什么深仇大恨,但两个人也算是家族内部的竞争关系,这对叔侄两怎么又凑到一起去了?再者,这个狡黠的胖子历来是无宝不到,当年,他看中自己,也正是因为自己在枪械设计方面展现出了才华,而他当年对克伦伯-海森家族的投资,动用了他自己的私人资源,如果不是受到战争的影响,这笔投资其实会得到倍数级的回报,这足以证明他的商业眼光。
“其实说缺钱也不算缺钱,只不过应收债务一大堆,投出的钱并不那么快会变成收益返回到账户上,短期内再要大规模投资就显得紧巴巴的。”鲁道夫以一种淡定的姿态说道。紧接着,他从里面的口袋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宽也就半个巴掌,长比小手臂略短。
“北方盛产水晶,没什么别的好带,就带了一条水晶项链,算是我提前给你的贺礼。”
魏斯没有伸手去碰盒子,而是笑着说道:“心意,我领了,但东西不能收。”
“噢,你误会了。”鲁道夫连忙解释说,“这不是对你就任州长官的贺礼,我可不会让你为难。这是叔叔给侄子准备的结婚贺礼!我听说,你找了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士。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她,但我想,以你的才华,必定是一位相当不凡的女士才能配的上你。我想,以你现在的身份,办婚礼既要谨慎又要大方,没准会办一场隆重的、不收任何贺礼的宴会。等到你们结婚的那天,我就不再送其他礼物了,是不是考虑的体贴周到啊?”
这大喘气隔这么久,魏斯差点把他连人带礼给推出去。不过话说回来,他和小杨教授成不成还两说,再说在这个刚上任的时候收受别人的礼物,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因此,他再次谢绝了:“您的心意我收下了,这份礼物也劳烦您帮我保管着,等我真正结婚那天,再作为新婚礼物,可好?”
魏斯一脸认真,立场坚定,鲁道夫大概也只是想试探一二,便笑着点点头,把东西收了起来。
“今天来,其一是来道贺。龙侄啊!从我见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果然没看错眼。这其二呢,是来谈合作。今天我不仅代表格鲁曼财团,也算是代表整个格鲁曼家族向您表达我们助力洛林工业发展的诚意。我们对您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积极向上的年轻人就任洛林州长官十分看好,我们相信在你的带领下洛林一定会迎来一个黄金的发展期,所以我们愿意在洛林投入更多的资金,建设更多的工厂,开展更多的合作。当然了,我们的投资不是遍地开花,而是有明确的方向性……格鲁曼家族一贯是以重工业和军工业为特点,所以我们希望继续以这个方向来融入到洛林的工业发展规划中,而且就我们所了解的情况,在洛林,我们是整个工业体系中所欠缺的那一环,也就是说,在您那了不起的充满想象力的规划中,原材料、冶金、铸造、机械制造已经一应俱全,唯独缺了高端的军工机械,比如说战车——我们相信在未来一个时期,战车会成为地面部队最重要的装备。当然,枪械、火炮依然是军队的基础装备,只是重要性会相对下降一些。此外,我们也乐于和您——和洛林工业者联盟一起,挑战星空集团在飞行制造业方面的地位。这不是我的决定,而是整个格鲁曼家族的决定!”
魏斯考虑了一会:“对于任何来洛林投资工业的朋友,我们是热烈欢迎的,而格鲁曼是我们的老朋友,我们乐于张开怀抱拥抱你们。”
鲁道夫连连点头,然后道:“其三呢,是帮埃德威格一个忙,关于单兵机关枪项目招标的事情……”
其实开门看到这位大叔,魏斯就已经预料到这会是今天的一个话题。战争已经结束了,但并不意味着军事的革新就此止步,大量战场经验和需求、建议集中反馈到了高层参谋部门。在军方高层各归其位之后,很快开始了战后的第一次新装备招标。招标的标的指定为单兵机关枪。虽然战后经费格外紧张,需要大量安排复员人员的生活补偿以及各处军事设施的重建修复,但联邦军还是想方设法安排了一笔预算用来采购新的制式武器,第一批5000支、第二批20000-50000支,视效果而定。招标单价是第一批每支5个金克朗以内,第二批每支4个金克朗以内,中标者还将额外获得1000金克朗的研发补贴。
在魏斯看来,这是奥伦斯星球版的ak47现世的契机。尽管以他的技能积累和专业能力,没办法做到原原本本的复原ak47,但沉下心来搞技术,他“先天先知”的优势无可比拟,而且随着克伦伯-海森工厂重建枪械生产线,枪械技术研究的硬件已然具备。在军方的招标截止日前,魏斯带着一群年轻的技术人员完成了样枪,他们选择的依然是1.4pir的“小口径”,而且采用了跟普通手枪步枪子弹不同的“中间弹”,样枪性能跟ak-47大同小异,关键是扫射和点射自由切换的战斗方式注定要秒杀所有的对手。新武器的设计、研发几乎跟运河的施工后期紧密结合,设计完成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申请了专利保护。这项设计专利,无疑是一只能下金蛋的鸡,当然也可以把它当成一只金鸡出售,换取一笔不菲的现款。
既然把话说开了,魏斯便跟鲁道夫大叔稍微聊了一下送审样枪的情况。虽然大叔已经从军工转入到金融行业,但对这事也略有耳闻。对别人他不了解,对魏斯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于是,他说:“龙侄啊,撇开格鲁曼集团这层关系,我个人的建议是等这款枪胜出之后,再跟他们去谈合作的事情。我想,只要是一款优秀的枪械,军方的技术委员一定会给出很高的评价,而他们的评价,也就意味着这个设计的价值。当然了,你也可以以这个设计专利作抵押,从银行或者财团贷款购置新的生产线,以自己的能力满足军方的订单,总体来说只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如果没有格鲁曼这层因素,我会选择自己干,可是,埃德威格-格鲁曼总裁太过年轻了,他一下子把所有的砝码都摆在了天平上,把自己逼到了非赢不可的地步,让人不由得有些担心……”魏斯后面还有半句话没说,狗急了会跳墙,人急了也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自己现在虽然已是一州之长,看起来很牛,可是从布鲁克斯和鲁道夫大叔能来敲门这个小细节就能够看出,他只不过是个高级公务人员,既不像军队高级军官有军营和军队的“天然保护”,也不像豪门权贵那样“手可通天”,何况要促进洛林发展,朋友多多益善、敌人越少越好,对于格鲁曼那样一个庞然大物尤要慎重、理性,就算吃点亏、认点怂,往大了说,那也都是联邦内部的利益流转,不至于便宜了外面的人。
第30章 新武器的战术展示
“准备好了吗?”
魏斯穿着联邦军制式迷彩服和另制的单兵装具,端着一支崭新的、由克伦伯-海森工厂试制的自由式突击步枪。从外观来看,这全然不同于联邦军现有的任何一款制式武器——在传统步枪的基础上增加了许多机械式的部件,但又不至于像战争时期常见的轻机枪那样笨重,而且弹匣位于枪械下方,这就使得它具有良好的瞄准视野。
发问之时,魏斯转头看了看身旁四位。这里,是联邦军第17国防师的莫尔顿驻地靶场,他身旁的四位分别是联邦军装备技术委员会秘书长埃米利奥-德卢卡将军、第17国防师师属侦察营指挥官诺德斯-巴森少校、格鲁曼财团首席运营官鲁道夫-格鲁曼、格鲁曼集团董事亨利-格鲁曼,五个人组成了一个临时的地面战斗小组,即将开启一场新武器的战术展示。
依循隧发枪时代的传统,联邦军的战术编制中,最小的常规单位仍是200人左右的连队,其下可根据战术需要分成若干小队、分队、小组,五人战术小组便是一种较为常见的临时组合。只不过这五个人,一多半是年龄超过了四十的大叔、大伯级人物,只有两个属于青壮年,看起来着实有些奇怪,但是,每个人又都显得非常严肃,绝不像是在参加射击游戏。
在这个靶场,此时还有数十名身穿军服以及少量身穿平民装束之人在眺目观望。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其余四人陆续作出回应,他们手里拿着一模一样的、完全崭新的自由式突击步枪。
此时距离鲁道夫大叔拜访魏斯仅仅过去一个多星期,时间很短,军方的样枪展示指令来的也很突然。搁在战争之前,送审样枪通常要两个多月之后才可能会有初步的反馈,如果遇上性能相近或是存在争议的,可能三四个月都不见得能完成初步的核验。此番军方对克伦伯-海森工厂送去的这款暂名为“1.4pir口径自由式突击步枪”的样枪评价颇高,从内部消息来看。许多技术员对它的性能大为震惊,而它的性能也确实超出了军方采购招标的性能要求,兼具了轻机枪和步枪以及战争时期出现过的冲锋枪的功能,能够适应多种作战形式。如果能让士兵们人手一支,一方面能够极大地提高火力输出,另一方面,又能够极大地简化后勤补给。因此,这一次陆军装备最高技术委员会派秘书长埃米利奥-德卢卡将军对新武器的战术展示把关。战争时期,这位将军曾先后担任第11国防师和第9兵团指挥官,魏斯还在他手下干过几个月,见面得叫一声老长官。在那段悲观弥漫的特殊时期,德卢卡将军和他所指挥的部队是地面战场上为数不多的亮点,这跟他出色的技战术水平不无关系,亦是坚韧意志的体现。
魏斯跟德卢卡将军虽有过上下级关系,但以自由式突击步枪的性能,特意拉关系、走后门不仅没有必要,还可能起到反作用,因而全程保持一颗平常心。此外,作为联邦枪械制造业的龙头老大,格鲁曼集团也获准参观此次展示——若是克伦伯-海森工厂方面以保护商业机密为由提出抗议,格鲁曼集团代表也只能回避,但经过鲁道夫大叔从中斡旋,魏斯和埃格威德事前也见了面,包括亨利-格鲁曼在内的一众格鲁曼集团的代表因而得以进入。
就任洛林州长官之前,魏斯已经辞去克伦伯-海森工厂的执行官职务,但无论身份如何变化,都不可能跟这个家族企业摆脱关系,何况这场战术展示意义重大。他不仅来到现场,而且亲自参加展示,并自信地邀请到场的各界人士跟他一起进行展示。出于近距离接触这种新式武器的迫切希望,许多人都主动要求参加,而为了突出展示效果,魏斯没有尽数挑选那些擅长作战的精英们,而是请了德卢卡、鲁道夫、亨利这三位远离一线或是从未去过一线的人参加展示,真正在战争中有过丰富近战经验的只有魏斯和他在阿斯顿军校的老学长诺德斯-巴森。
待众人准备妥当,拿起武器,魏斯再次提醒他们,射击前需要打开保险,相应选择点射或扫射档位。射击间隙,出于安全考虑,最好关闭保险,以免发生走火。
第一个展示环节,是军队最常见的一种训练方式:行进射击。这并不是指一边跑一边开火,而是快速移动,突然停止,以适当的姿势进行瞄准射击,再快速移动、停止、射击,如此往复,模拟的是战斗行军过程中跟敌人突然遭遇或是不断追击敌人的场景。魏斯一马当先。奔出一段距离,来到了预定射击点,旋即高喊战斗口令。其余四人除亨利-格鲁曼之外都是军人出身,虽然有像格鲁曼大叔这样离开军队多年,也有像德卢卡将军这样长期在指挥部运筹帷幄的,但都很好的把握住了口令,相继在射击位置采取单膝跪地的蹲姿向前方竖立的人形靶纸开火。
即便是在战争末期,大部分联邦军士兵所使用的依然是“格鲁曼烧火棍”,一款笨重的栓动步枪。在训练中,联邦军士兵使用格鲁曼步枪的射击记录是每分钟打出十二发子弹,而行进间射击训练,基本上打一到两个弹夹,也就三发到六发子弹。魏斯他们手中这款“小口径”的突击步枪,采用了32发弹匣,可单发、可连射,火力输出效率成倍提升。
魏斯率先以单发姿态打出十发子弹,三百尺外,发发上靶。诺德斯-巴森较魏斯早毕业5年,是巴斯顿军校优秀毕业生中的楷模,曾在多场战役中立下过赫赫战功,被誉为王牌侦察兵。他紧随魏斯之后完成了第一轮行进射击,同样打了十发子弹,也同样取得了发发上把的成绩,或许他在这种射击中的精准度比魏斯还要略胜一筹。
其余三位大叔大伯,动作虽然要缓慢一些,矫健程度也比不上年轻人,但得益于这种武器的实用性和便捷性,在经过短时的培训后,第一次上手也还比较适应。鲁道夫大叔表现得还不错,虽然突突突的突了半匣子弹出去,命中率也没有高到哪里去,但至少像模像样。至于德卢卡将军,自然是老当益壮,只是在速度和观赏性上逊色于魏斯和巴森,其他方面都很合乎这个战术口令的要求。唯独亨利大叔错误的调整了射击模式,一匣子弹直接在他指尖倾泻出去,貌似只有几发上靶,大多数都飞了。
“五号射手更换弹匣,其余人原地战斗警戒。”
魏斯喊出新的战斗口令之后,奥克塔薇尔的老父亲,当年帅气逼人的格鲁曼集团董事,亨利-格鲁曼先生,手忙脚乱的更换弹匣。他没有一天当过真正的军人,但是他有一个极其优秀的女儿,而他本人也酷爱射击和狩猎,对于枪械绝不陌生。
五人使用的特制单兵装具,是魏斯亲自设计——准确地说是抄袭来的,每个可以携带四个弹匣,加上随枪携带一个,总共五个弹匣,160发子弹,足以应付一场普通强度的战斗。待亨利大叔换好弹匣,魏斯立即发出下一个口令:“进攻前方山丘!”
目标是一座小山丘,上面挖掘了可以容纳十几个人的堑壕。按照常规战术指令,这个小组应当是交替掩护前进,而实际上,魏斯和巴森各为一组,鲁道夫大叔、德卢卡将军以及亨利-格鲁曼时而跟在魏斯后面,时而跟在巴森后面。按照严格的战术标准,他们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但这恰恰衬托出自由式突击步枪在火力持续度方面的优势——只需要有一个人提供火力掩护,短时间的火力强度相当于以往七八支步枪的威力,或是跟一挺普通轻机枪相当,且拥有傲视普通机枪的灵活性。
占领小山丘之后,魏斯发出第三个战术指令:就地防御,守住阵地。
话音落下,小山丘前方若干堑壕和散兵坑里举起了几十个人形标靶。接下来,五个人开启了热热闹闹的自由射击模式,点射、扫射,一个弹匣接着一个弹匣。尽管克伦伯-海森工厂用来制作自由式突击步枪的材料还没办法跟真正的ak47相比,耐久度要逊色一些,但一口气打光五个弹匣还是能够顺利胜任的。
在所有人打光弹匣之后,魏斯喊道:“坚守阵地,等待后援。”
不多会儿,两名士兵提着一箱子弹来到了这座小山丘。五人自己动手,将打空的弹匣重新填满。
坐在堑壕里面装子弹的时候,德鲁卡将军问魏斯:“如果敌人还是使用原来的武器,而我们使用新的突击步枪,五个人能挡住多少个敌人进攻?”
魏斯想了想:“将军,这得看具体情况……如果是正面对战,敌人一发炮弹就可以把他们五个人全部送上天,如果是夜间行动,敌人没办法准确的锁定目标,或者是下雨的天气,炮弹威力缩水,我们五个人对付敌人五十个应该不成问题。在非正面战场上,比如说小股部队之间的遭遇战,如果没有空中力量或是大炮的介入,那么拥有新式武器的一方无疑更容易赢得胜利。”
放眼战场,武器只是一种因素。对于枪械这样的基础性武器来说,对战局的影响是间接而缓慢的,但又有可能是决定性的——如果联邦军全面装备这种新式武器,而敌人还停留在原来水平,或者是进步比他们慢,那么一旦交战,几个月乃至一两年下来,敌人的伤亡也许要比联邦军高出百分之二三十。如果伤亡数量是个庞大的基数,那么这百分之二三十便对应数以十万计的战斗力,这个道理引申到全局高度,其他的武器同样是具有重大影响。就比如说飞机,要是没有飞行部队力挽狂澜的表现,也许联邦就输掉了战争。
那么下一场战争呢?
“我不是一个唯武器论者,但武器的重要性是我们不能忽视的。”说完这些,魏斯已经压好了一个新的弹匣,并将其递给德卢卡将军:“这是一支能够将单兵战斗力成倍提高的武器,它的成本仅仅相当于传统栓动步枪的三至四倍,而它为我们提升的战斗力,为我们节省的人力,为我们带来的效益,比这个造价的提升要大得多!”
德卢卡将军沉吟道:“压缩到三倍以内,我们可以考虑在五年之内全面换装。”
这句话意味着至少一百万支的订单!
若有这样的生产规模,别说是三倍,就算是两倍,哪怕是近乎成本价格,克伦伯-海森工厂也可以干,产量推升规模,利润则从配件、弹药中赚取。不过,如果是跟格鲁曼集团合作,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将订单价格维持在有足够利润空间的程度,那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
又一轮自由射击之后,德鲁卡将军要求从五支突击步枪里随机挑选一支,再进行第三轮射击。这次不要求精度,只求能够顺利的把子弹打光。这样一来,这支随机挑选的步枪在短时间内打了三轮15个弹匣,足足480发子弹。在战争中,有些轻机枪打上两三百发子弹就会出现严重的磨损甚至出现炸膛情况,这跟战争时期的应急生产有一定的关系,同时也考验着枪械设计的合理性。克伦伯-海森工厂虽然不是最顶尖的枪械制造工厂,但为了这批新式样枪,已经拿出了最好的材料,加上已经被历史证明过的设计,得以在这场战术展示中拿出了无懈可击的表现。
在现场展示之后的讨论会上,不仅军方技术委员会,连作为业内代表的格鲁曼集团众人也对这款自由突击步枪赞口不绝。被誉为联邦军最强侦察兵的诺德斯-巴森更是以一线战斗需要的角度分析的这款新式武器的实用性。
“很难想象,这是你的专利,州长官先生。”德卢卡将军对魏斯调侃到。“州长官之中绝无仅有的枪械设计者,而且还是顶尖的!”
魏斯笑了起来:“也许设计枪械才是适合我的角色,州长官只是一种尝试,一种挑战。”
对于昔日的老部下,德卢卡将军可没有放松要求,他说:“来之前我听说,你们在报告中写过,技术熟练的士兵一分钟之内能够将这支枪完全拆解,同样一分钟之内可以重新组装,这有没有夸大?能否现场见识一下?”
换作其他人未必敢于应承,但亲自设计这款突击步枪魏斯对它的构造实在太过了解,闭着眼睛都知道这支枪拆出来有几个部件、放什么位置。于是,他将让人搬来一张桌子,将一支用过的突击步枪摆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先生们,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他两手空空,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将这支枪拆解成若干的零件,这功夫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紧接着,他又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将其拼装起来,并即兴表演了单手换弹匣的技巧。
惊艳全场!
在经过这次成功的样枪展示之后,自由突击步枪拿下这次军方的单兵轻机枪项目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唯一的悬念是军方是否会因为它的出色性能而提前追加第一批量产的订单数量。临回自由城之前,德卢卡将军将魏斯和第17国防师的现任师长弗里斯将军叫到一起,叮嘱道:“你们都是我的老部下,又都在洛林,今后要好好合作。龙,你现在是洛林的行政长官,又在全力推进工业发展,在提升经济发展水平的同时,也尽量考虑好国防事务,力所能及的帮我们的驻军部队提升和改进驻军水平,我想这对于你们来说不是难事,而是好事。”
就任州长官之后,魏斯已经照例拜会过弗里斯将军。在这种和平时期,双方隶属于不同的体系,往常是井水不犯河水,相互之间甚少来往,但正德卢卡将军所说,他们应当相辅相成,互为依托,这样洛林的发展和安全才能在他们手里得到均衡的发展。
德卢卡将军就算不说这番话,魏斯早也有了一个军民共同发展的规划,只不过原先他没有当上州长官,还没办法来全力推动这件事情,只能在企业的建设过程中顺带考虑.而今,工业发展和国防基础设施建设可以拧成一条并轨线路,比如第17国防师有三个主要驻地,他们一直希望能够改善驻地到梅森的交通方式,修铁路或是快速公路都可以,而这些跟地方的经济发展不谋而合。再向前伸展思维,这些新修建的公路,完全可以跟战时机场的提前储备一起考虑,而汽车、飞机在民用领域的发展,都应该提前考虑好必要时改为军事用途的可行性和预案。
第31章 州长官联谊会
自由式突击步枪的战术性能展示,魏斯完美的客串了一把“试枪员”,不仅是军方人员,到场的格鲁曼集团高层也被这款突击步枪的性能所震惊,总裁埃德威格之后亲自从奥城来到梅森。
此番会谈之前,鲁道夫大叔替埃德威格打了前站。总的来说,格鲁曼集团对魏斯和克伦伯-海森家族给予了充分的尊重,而他自然不会以小人得志的嘴脸去对待昔日的强者。埃德威格到来后,双方围绕自由式突击步枪的合作生产事宜进行了多轮会商。现在,这款新武器的技术专利牢牢掌握在克伦伯-海森家族手里,格鲁曼集团没有任何的法律空子可钻,所以,他们拿出了十足诚意。从ak47的历史地位来看,这款自由式突击步枪,哪怕只达到“本体”六七成的性能,也足以在这颗星球上成为一代名枪。除了联邦军的订单之外,它适合于各种匪帮冲突、流氓打劫以及各式军队列装,无论联邦军订购多少支,最终的生产和销售数量一定会远远超过这个数字。按照格鲁曼集团以往的操作方式,这批武器可能改头换面,销售到那些有购买实力和购买意愿的地方。基于各方面的考虑,魏斯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想方设法通过各种合作条件约束格鲁曼集团,以免他们为了利益而便宜了联邦的潜在敌人。
军方一日不公布结果,这场旷日持久的协商不会结束。魏斯很快将他主要精力放回到了正题:洛林这样一个一穷二白的偏僻地区想要发展起来,不是一步登天就可以达到的,还需要诸多考虑、诸多部署。花了很多功夫、费了很多脑筋,总算为这个小政府敲定了各部门官员和工作人员,他们之中,一部分是战前州政府和战后州临时政府留任的,一部分是从高校毕业生、各类组织和企业招募的新鲜血液,还有一部分,约占总人数的四分之一,是在战争时期带领各地民众奋起抗击诺曼人侵略的抵抗者领袖和骨干人员——这些老战友具备组织和管理能力,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着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而这一点充分体现了魏斯任人唯贤不避嫌的原则和魄力。
盛夏渐行渐远,秋意悄然来临,魏斯就任洛林州长官后已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月。这时候,他收到了一封来自米德加尔联邦州长官李的邀请函,邀他前往米德加尔首府蒙多参加第69届联邦州长大会。这项已有100多年历史的聚会每两或三年举行一次,洛林的27个联邦州加1个首都区,共有28位州长级的官员收到邀请,如无特殊情况都会前来出席,既交流各种经验心得,也畅谈各自的发展经验,共同促进今后的工作,也算是联邦政坛的一大特色。
能够跟众多州长官切磋,特别是那些工业资源雄厚、发展水平较好的地区,魏斯觉得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因而欣然前往。当他抵达蒙多时,那位米德尔加联邦州长官李亲至火车站接车。在这之前,魏斯还想当然的以为李是一位老者或是中年人。出乎意料的是,站在她面前的是个估计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
虽然年纪很轻,但这位州长官言行举止都显得沉稳老练,而且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力,仿佛这就是一位天生的领袖,带着与生俱来的光环让每个与之相对的人都能够感受到那种温暖。
“自古英雄出少年!”魏斯不由得感慨道。
“在您之前,我确实是联邦最年轻的州长官,但现在这个头衔要让给您了。要知道,这次大会原本定在两个月前举行,因为洛林竞选延期,所有的工作都往后推迟。瞧瞧!所有人都等着您的光临呢!”这位年轻的州长官用礼貌风趣的语言说道。
洛林的地方议会选举舞弊案虽然不是魏斯的责任,但他还是面带歉意地回应道:“真是太抱歉了,让所有人等我这么久。”
“啊,别在意!”李笑着对他说,“两个月前的日期只是一个初定,当时并没有发出邀请函。既然是传统的州长大会,那就必须等到所有州长官都已经产生才会举行。按照惯例,代理州长官也可以参加,但战后各联邦州陆续开展选举,在所有职位都已经确定的情况下,召开大会才是最稳妥的。”
“看得出来,阁下是一个心思非常细腻的人。”魏斯由衷的称赞道。
在站台上,李左顾又盼,似乎还在等什么。魏斯有点诧异,问他是不是还有别的客人要一并接站,他反过来问魏斯:“这么说来,您是一个人来的?”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魏斯反问。
李笑了起来:“看来你也是未婚,并且还没有选好未婚妻,是这样吗?”
既然说“又”,那么他自己也是这种情况——原来这是两个年轻光棍的见面。
“我想出于礼节,我们最好带舞伴参加明晚的第一场正式的欢迎宴会。此外,在往后的活动中,大多数场合都需要有女伴的搭配为妥。”李简单解释道,然后又礼貌的问:“所以,阁下是由我方安排一位临时女伴,还是拍电报向外界求援?”
寻求外援,魏斯只能想到两个人:要么找好兄弟尼古拉帮忙,她人在麦卡德,离得比较近,但要她穿女装出席公众场合恐怕没门;要么是找小杨教授帮忙,她人在洛林,今年的勘探勘测实习研究已近尾声,正是忙碌的时候……两个外援似乎都不太合适啊!
见魏斯犯愁了,李笑道:“您也不必烦扰,有位老朋友也会出席,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临时搭档也正好合适。”
虽然李没有指名道姓,但魏斯一猜就猜到是古妮薇尔。自从她在那档著名电台节目力赞过自己之后,很多人都知道她和自己是老朋友,各种花边消息更是嗨到没影。
“那你怎么办?”魏斯敏锐地捕捉到了李刚刚那种语气隐含的意味——他是古妮薇尔的仰慕者,如果此次能够与之组成临时搭档,不说成不成,至少可以拉近关系、增进了解,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博得美人青睐。
李笑着吟了首魏斯没有听过的诗:“生**漫的浮云爱慕着皎洁明月,却只能在夜晚远远相望;勤勉不息的溪水眷恋着绚烂落花,须待漫长四季。云聚云散,溪水潺流,而那明月始终高悬夜空,花亦在那灿烂季节美丽绽放……无妨无妨,我自有安排!”
两人离开火车站,坐着汽车前往下榻酒店。路上,李说道:“我听说,在阁下的主政下,洛林这几个月风貌大变,特别是在发展的规划上,仿佛是一辆加足燃料的汽车正快速驶向正确的道路。”
“哈!”魏斯笑道,“目前所有的工作才刚刚起步,还真不值得大家夸赞。”
话虽这么说,他不由得感慨,米德尔加是联邦东南部的联邦州,几乎是离洛宁最远的一个联盟州。他乘坐火车前来可是用的足足40个小时,要不是有卧铺,非得坐水肿不可。可是,洛林的政务情况都传到了这位州长官中,很显然,那么遥远的地方发生事情,应该不会受到当地报刊的关注。他知悉这些,说明平时很在意收集有关各地发展的情况。至于这是政客的本能,还是说他对于发展的路径和方式求知若渴,后续可以再观察观察,看有什么是自己能学会去的。
“阁下是第一次来吧!”李对魏斯说,“让我大致为您介绍一下,我们米德尔加联邦州地域面积相当于洛林的三分之二,人口四千两百万,地形以丘陵和平原为主。这里的支柱产业是畜牧业、皮毛和食品加工业。可以说,联邦民众吃到的肉罐头,每三个就有一个产自米德尔加。此外,米德尔加有全联邦最美丽的海岸线和最好的渔港,这儿的渔业仅次于东部的格拉威尔联邦州。这儿的鱼罐头非常美味,但是很可惜,这种产品在联邦大多数地方不太受欢迎,可能是因为习惯于内陆生活的人们吃不惯海产吧!”
“说完米德尔加,说说我们的蒙多吧!个人认为它是联邦最美丽的城市之一,这并没有自我夸耀的成分。蒙多的气候非常好,热的时候不太热,冷的时候不太冷,这里的植物一年四季都保持着活力,所以很多居住在自由城的富人都喜欢在冬天的时候来蒙多度假。蒙多的美食和音乐是联邦东部地区最富盛名的,每年音乐节都能够吸引几十万人前来参观,而这里的美食让很多人都对自己的身材感到失望,因为他们很难管住自己的嘴巴。蒙多的轨道交通设施是联邦起步最早,也是最完善的,您可以乘坐这里的观光电车在城市里四处游览,非常方便!这座城市一共有四个大型公园和三个非常有名的博物馆,分别是历史博物馆、航海博物馆、鱼类博物馆,这些都是蒙多的特色。如果阁下能够多安排几天时间,我想一定会喜欢上这里。”
当这位李不停介绍这个地方的特色时,魏斯不由的在心中思量,如果是别人来到洛林,自己的介绍能否像他一样的得体、大方、有趣?他此刻不仅仅是一位州长官,更像是一个真正的主人,一个金牌导游,能够在这很短的时间里介绍清楚这儿的各种特色,勾起来访者的好奇心。
在从火车站前往下榻酒店的途中,魏斯也确实领略到了一个宛若公园般的城市具有何等的魅力。这里的街道不仅仅宽敞整齐,街边的建筑既美感又有序,人们仿佛就居住在花园里,到处都是树木、花坛,生活节奏不紧不慢,所见之人无不带着轻松愉悦的表情。
“我们洛林到处是山,没有这样好的条件。我将希望寄托在发展工业上,但工业的发展也就意味着高耸的烟囱、弥漫的烟尘、酸涩的气味。我想我们洛林在很长一段时间,是不可能像蒙多这样美丽。”魏斯叹道,虽说在工业发展政策上,他们以鼓励和约束并行的方式,使企业主注重生态环境的保护,可是在这个大工业时代,生产技术还处于相对粗放的阶段,无论人们如何努力,只要发展工业特别是重工业,环境污染都是无法避免的。
“凡事都有两面性啊!我们享受这里的生活,可这里的经济和工业发展一直非常缓慢。十年前是什么程度,十年后差不多还是那个样子。当然呢,我们也因地制宜的发展了一些有助于提高居民生活水平的产业,比如规模化的农业。我们的土地面积不算大,可我们的作物产量还算是比较高的。这得益于良好的气候,也得益于有序的管理。在出产充裕的粮食之余,我们努力发展全联邦最大规模的酿酒工业,出产各种烈酒和调味酒,这算是我担任州长官以来为这里做出的最大贡献吧!”李不无自豪地说。
在来的路上,魏斯匆匆恶补了各种常识性的知识,包括各个联邦州的特点、现任州长官的情况等等,但临时搜集的资料并不全面,所以交谈之中,他无法判断这位年轻的州长官是否还有更为擅长、更加突出的业绩,因为谦虚或者有所保留没有和盘托出,也就不好多言。
“噢,对了。”李说道,“我还听说过阁下在战争时期的一些了不起的事迹,嗯……了不起的洛林游击战之王!”
这就是原先报刊给过的一个打趣的称呼,因为在联邦这样的民族主义国家,王更像是舞台上的角色。
“一个游击战的失败者。”魏斯自嘲的说道,“一开始踌躇满志,信心十足,却被敌人狠狠教了一回做人。第一次游击战只坚持了一年,第二次在联邦军队的直接支持下,虽然迎来了胜利,但取得的战果并不是那么的丰硕。”
李笑着说:“跟强大的敌人正面对抗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何况是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也不知该说是庆幸还是遗憾,整个战争期间,我从来没有去过真正的前线,也没有跟敌人正面交手。大多数时候,我们是在组织生产,竭尽所能的支援这场战争,阁下这些经历,我这辈子大概是永远没办法亲身体验。有时候,我宁可自己能够像你们一样,经历生与死的考验,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的英雄。”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就来到了下榻的酒店。李介绍说,这是蒙多都最具特色的酒店。此次州长官大会受到了这家酒店老板的大力赞助,所有人食宿全免。
入住之后,魏斯在房间的报刊架上翻出的当地的报纸。报纸大篇幅的介绍了此次州长官大会的情况,别出心裁地将28位州长官的照片和简介列于其上。这不由得让魏斯暗自咋舌,那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州长官工作确实很细致,光是这样一份报纸就能够让来访宾客感觉到当地人的重视程度,也能够让当地人对这些州长官的事情更多地了解,从而发自内心的报以尊重和钦慕的掌声。
有这份报纸,魏斯终于可以在房间里好好恶补一下参加这次州长官大会理应准备好的一些知识点。他找到了放在末位的东道主,李是他的姓氏,他的名字叫摩尔莱森,介绍上说他是现年30岁,阿尔斯特大学哲学博士、社会学博士,不仅学历牛逼,履历也很丰富:阿尔斯特大学讲师,蒙多大学哲学院教授,社会党蒙多分部秘书长、州总部秘书长,联邦社会哲学协会副理事长……
在联邦,社会党是仅次于自由党的第二大党派,以他们的政治力量,把李这样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年轻人推到州长官的位置上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只要他在任内表现出色,便有可能被党派大佬们当作“政治明星”加以力捧,前途一片敞亮。
第32章 酒品即人品
洛林是离蒙多最远的联邦州,所以,魏斯将行程提前了一天,而这一天的光景,他没有完全耗费在研究那份刊载了州长官们简况的报纸上,而是通览了几遍,将主要信息强记下来。其余的时间,由李安排的向导,一个名叫哈格斯的青年带路,在蒙多市区游览了一圈。
在来到这个星球之前,魏斯外出旅游的机会很少,由于因为囊中羞涩,到了那些没有去过的城市,通常选择免费或象征性收费的对象,譬如各类博物馆。其实初到一座城市,除了通过它的市容市貌直观了解它的概况和特点之外,博物馆无疑是非常合适的去处。蒙多有历史、航海、鱼类三大博物馆,它们各有侧重、各具特色,全部去过之后,对这个联邦州乃至阿尔斯特东南部的历史人文环境都有了较为完整的了解。
哈克斯是个文字彬彬的瘦高个青年,他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蒙多大学哲学系的毕业生,也是李亲手带出来的学生,现在是州政府的一名工作人员。此次州长官大会,州政府相关的工作人员都被动员起来,正常工作之余提供志愿者服务。为州长关们担任向导便是这其中的一种。小伙子表示,自己很荣幸能够为传奇的洛林游击战之王当向导。说起来,魏斯跟他年龄相仿,也许就相差那么一两岁。可是,在战争的阅历让他在这个青年面前显得沉稳老练许多,这就是不同的人生际遇带来的不同的收获吧!
州长官大会,实质上是联邦各行高官官的交流会,按惯例是不邀请总统或部长级的大佬们参加的,但通常会向联邦各部门的高级顾问或退休的部长发出邀请函,此外各界的顶级名流也是受欢迎的听众和建议者,古妮薇尔则属于举办方的“特邀嘉宾”。她如今是联邦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行程安排自然要紧凑很多。在魏斯抵达蒙多的第二天下午,她才姗姗来迟。说来也巧,两人正好在下榻的酒店碰了面,简单打个招呼。魏斯借机问她对李有什么印象,古妮薇尔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是很热心,甚至看起来有一些些厌倦,她说之前算是相识,见过几次吃过饭。
“是这么个情况……”魏斯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没有女伴,呃,倒不是真的没有女伴,而是恰好最近腾不出时间,所以……我一个人在这里。李跟我说,我们最好都有临时搭档的女伴,所以你可能要在我和李之间选一个人做这次的临时搭档。没有其他的意思,仅仅是临时的搭档。”
古妮薇尔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选你吧!来之前我本来还在烦恼这事,要让我跟他做临时搭档,总觉得有些心烦。”
“我不太明白。”魏斯道出自己的疑惑,“他看起来是个挺稳重大方的人,我还以为他会是非常理想的对象。对于大多数的年轻女性来说,他的条件应该算是很不错啊!”
古妮薇尔笑了笑:“也许是因为我的思维方式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吧!”
这么说起来,魏斯倒也了然:古妮薇尔和奥克特威尔都是出自格鲁曼集团那样一个豪门,她们从小耳听目染什么人都见识过,所以李终究只是给普通伙伴以及民众好感,而在内行看来,他不仅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如古妮薇尔所说,有些让人心烦。
当晚的欢迎宴会就在下榻酒店举行,出席者一百多人,包括州长官以及他们的夫人或女伴,少数随行人员,受邀的专家、名流以及记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样的欢迎宴会跟魏斯他们为小杨教授一行接风洗尘的宴会,都属于截然不同的概念。在这里,美妙绝伦的穹顶画和精致的壁画、奢华的装潢尽显恢弘之气,精致的水晶吊灯和干净的倒影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交相辉映,宾客穿着质地考究样式时髦的礼服,在宫廷音乐的旋律中翩翩起舞。幸亏有古妮薇尔在,魏斯不至于落单,不过在宴会的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一个人行动,因为古妮薇尔的面孔几乎是大众追捧的对象,很多人甚至携带的她的照片来索要签名。所以,大多数时候,魏斯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你们真是很多年的老朋友?”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魏斯身旁,他的问题指向了古妮薇尔,那个受到众人簇拥的大明星。
魏斯还没来得及回答,李自说自话道:“懂了,很不错的操作!”
操作?
透过李的那抹笑意,魏斯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喂喂喂,古妮薇尔可是发自内心地对自己进行的称赞,根本不是有意的拉票操作!
当然,魏斯不得不承认,她在电台上的那番言论,实际上起到了很好的拉票效果,甚至有可能是决定性的。毕竟她现在的影响力已经不能跟当年同日而语了。
因此,他没有刻意跟李辩解,但李的这番话让他有些认同古妮薇尔的感受——这人很聪明,但是有些太过聪明,而太过聪明的人往往不是合适的搭档。
他左右看看,没看到李开场时带来的那位年轻漂亮的女士,于是是好奇地问:“你那位美艳绝伦的女伴呢?”
“这事一言难尽。”被人揪住了尾巴,李很尴尬的笑了笑。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魏斯以阿斯特语说出这句古语,李琢磨了一会儿,旋即点赞道:“这话说的实在太贴切了!来,为了天涯沦落人,干一杯!”
两人聊了几句,一个秃顶的中年大叔带着微醺的状态来到两人身旁,向李举杯道:“感谢阁下的盛情款待,说实话,我挺喜欢你,也喜欢蒙多,喜欢米德尔加,这里风景宜人,天气舒适,环境也非常美丽,再看看尼德威尔……”
这位秃顶中年人的啧啧之意,魏斯一时不明所以。他隐约记得这人应该是尼德威尔的州长官,而尼德威尔是联邦东部一个联邦州,它的主要区域位于一座深入大海的半岛上,所以面积只有米德尔加的一半多,人口则跟洛林相近。
“埃文斯将军,看您说的,尼德威尔才是这个星球上岸线景观最好的地方,也是渔业资源最为丰富的地方。只要是天气好的时候,从港口驾船出海,撒网捕鱼,必定收获满满。对了,我们这位更加年轻的州长官,克伦伯-海森先生,跟您一样,也是一位出色的军人,你们两位在一起应该有很多的共同话题。”
“哦哦,对了,差点忘了,刷新州长官年龄记录的青年才俊……你好,你好!我是帕克-埃文斯,从前在第1兵团服役,就驻扎在莫纳莫林山脉,洛林我去过,印象很深刻。除了没有狂暴的海风,那儿跟我们尼德威尔其实很像,到处都是山,到处都是矿。”
魏斯与之握手,对方力气非常大,好在他也是练过的,这方面不弱下风。这番暗中切磋之后,微醺的艾维斯将军满意地点点头:“有两下子,小伙子。当年你在奥城,简直是精彩绝伦的表现,换了是我肯定已经阵亡了。”
“侥幸而已。”魏斯谦虚地说道。
“不过说回来,作为曾经跟诺曼人交过手的老兵,我可是有话要说的。你在洛林组织的游击战前一阶段确实很英勇,但过于冒进,以至于引来敌人的重兵围剿,如果你们前期能够低调一些、稳妥一些,这场游击战持续的时间应该能够更长,甚至可以坚持到战争结束。”
虽然话听起来有些刺耳,有些直白,但它确实是至理。魏斯感慨地说道:“要是早些向您讨教,也就不至于遭受到后来的厄运了。”
埃文斯将军摆摆手:“事后解析,人人都会,但身处其中,想要看清楚这些,需要足够的经验和智慧。让我事前做判断、提建议,可能结果更糟。”
说起来。洛林和尼德威尔一西一东,是联邦矿产最丰富的两个地区,但相较于洛林的交通不便,处在半岛上的尼德威尔开发的时间和发展程度就要高得多。那不仅是渔业发达,矿业开采冶金铸造行业也都是首屈一指,所以才会能以仅仅半个米德加尔的面积滋养3000多万人口,而且这3000多万人口里面,相当一部分是从事工业的劳动力。就经济社会的活力而言,尼德威尔确实是个好地方,难怪李刚才言语之中多有羡慕。
“说起打游击战,我们这里还有位老手,阁下应当尊称他一声老前辈……喏,在那儿!阿斯克将军,自由城的大区长官。20多年前,他在遥远的地方指挥了一场游击战,前后持续了两年多。那是一场成功的游击战,不过他不太愿意把这个事儿跟大家分享。因为当时执行的是特殊的秘密任务,他的功绩也没有被正式的写入到军事教材或者历史书籍,所以很多东西。他清醒的时候说是假的,喝醉了又说是真的。以我的判断,十之**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说完,埃文斯拉上魏斯去找“组织”。
魏斯想了想,能够跟奥然斯星球上的历史事件联系起来发生在20多年前的应该就是发生在弗里斯的反抗运动。当时北弗里斯在诺曼帝国的支持下从弗里斯王国分裂出去,贵族和军队支持这一行动,而当地的爱国民众自发进行了反抗。当时也是敌强我弱的情形,据说威塞克斯王国和联邦都派去了支援,但因为当时各个大国之间的制衡,这种支援是秘密的,以非官方形式组织的。
两人来到那位虽然满头白发但军人气质依旧那样明显的男士跟前,他有着铁塔般的魁梧身形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像鹰目那样直透人心。见埃文斯走路有点绵软,他用雷鸣般的声音说道:“嘿,埃文斯,你这家伙又喝多了!”
埃文斯将军笑道:“怎么,今天还没有人能够让你放开喝上几杯?来来来,这正好有个后辈,你们可以好好来几杯,因为你们都是游击战的亲历者,是领导者,是佼佼者!”
魏斯还没自我介绍,这位阿斯特将军便叫出他的名字:“阁下就是克伦伯-海森游击上校吧?”
“是的,将军,是我。您的事迹我之前也听说了一些,对你很是崇拜。”魏斯客套道。
“喔,那些传言,千万别当真。”阿斯克将军郑重其事地说道,“军人的职责是服从命令,是捍卫国家利益,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这话让魏斯有些错愕,感觉面前站的不是因为联邦军的老将,而是一个诺曼帝国的将领,因为他们才有那种强烈的国家的思维,而自由联邦,无论军人还是平民,更多是以捍卫自由作为口头禅。
“战争时期,在自由城,人们经常会提起你的事迹。”阿斯克以一种很冷的幽默说道,“在我的印象里,很少有人两度被自由城的民众热议,因为这基本上意味着这个人至少有两场战役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然,也可能是把两场战役都搞砸了。”
三个曾经是军人的州长官,为了联邦军的荣誉,为了那些逝去的战友,为了和平永久持续、战争不再来临,各种名义、各种祝词搞了七八杯,虽然不是高度酒,但加起来也够让人产生醉意。魏斯酒量平平,这会已经有一点不甚酒力,他看埃文斯将军依然醒来复微醺的样子,倒是阿斯克将军这几杯酒下肚之后,原本白白的脸变得红彤彤的,说话也开始唠叨起来。
有人是酒后胡言乱语,也有人是酒后吐真言。借着酒兴,魏斯向埃文斯和阿克斯讨教他们在发展经济和社会管理中的诀窍,本以为两位军人出身的州长官都会是雷厉风行、果断坚定的风格,没想到两人说来说去都是一种中庸的姿态,甚至有些随缘。有利于经济发展、民生稳定的举措,他们在州政府财力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积极安排,对于发展的目标则不强求,给人的感觉……一切随缘?
第33章 随缘与奋进
一如多数高层峰会或是正式的联谊会,州长官大会设有专门的发言交流环节,即“圆桌会议”。在欢迎晚宴上,魏斯大可不必急着去琢磨其他州长官们是如何进行管理的,他跟埃文斯、阿斯克喝了一顿酒,皆已进入微醺状态,之后又有其他州长官来寒暄闲聊,各种恭维客套、打趣调侃,直到古妮薇尔被主办方请上台,唱了那支永恒经典的《仰望星空》。
动人的旋律,绝妙的歌词,原唱亲临现场,还有比这更具格调和表现力的方式么?
**部分,在场的先生和女士们不由自主地应声合唱,那一张张面容各异的脸庞,无不满怀虔诚、饱含感激——是无数人的信仰、希望以及牺牲,将这个国家从失败边缘拉了回来,让万万民众重回自有宁静的生活……
在这首让许多人飙泪的歌曲之后,乐队开始演奏舞曲,聚在一起聊天喝酒的男士越来越少,最后只剩寥寥数人。魏斯忽然发现自己又落单了,他朝跳舞的人群张望,却没有发现古妮薇尔的身影,难不成献唱之后就离开了?蓦然回首,见她坐在一个靠角落的地方。这可有点奇怪——她可是全场真正意义上的大明星,怎么可能被冷落呢?
魏斯要了杯果汁,给自己漱了漱口,免得说话时酒气太重,然后走过去:“我们的大明星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难道没有一位男士敢于上前邀请您跳舞吗?”
古妮薇尔冲他做了个鬼脸:“陪我聊会儿天吧!我快闷死了。”
“怎么会呢?”魏斯更好奇了,“人人都巴不得能跟你说上几句话呢!”
“得了吧!你是没有尝过这种滋味。每天都有人不停的问你问题,好奇的想要知道关于你的情况,翻来覆去都是那些问题,很多回答我一个月要说上几百遍,你会觉得有趣?”
原来如此……大明星才会有的烦恼,魏斯当然不会有切身体会。
“用不太舒服这个理由,我今晚已经拒绝了至少20位男士的跳舞邀请。”古妮薇尔很是无奈的说。
“跳舞的时候他们也不停的问你问题吗?”魏斯问。
古妮薇尔回答:“不,虽然跳舞的时候耳朵能清静一些,但我确实累了,不想接二连三的跳十几二十支曲子。一旦接受了某些人的邀请,再去拒绝其他人是不礼貌的,所以要么一支曲子都不跳,要么一直跳到最后一支。”
魏斯点点头,这倒是个折中的办法。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透透气?”他提议。
古妮薇尔一脸无奈的叹口气,嘟起嘴巴说:“算了吧,我们就是朋友,何必惹来那些闲言碎语?”
这种事情也需要担心!魏斯兀自摇头。当明星恐怕是最没有自由的一种职业的了,风光背后太多心酸。可是,她已经到这个位置,还有的选吗?还有退路吗?还可以过回平常人的生活吗?
看着古妮薇尔那精致的容装后面憔悴的神情,徒生无奈与同情。奥克塔薇尔是那种无敌金刚,有着一颗强大的心脏,而古妮薇尔就像是娇艳的鲜花,我见犹怜。
“不说这些了,说些有趣的事情吧!”古妮薇尔自己强装笑容,她转头盯着魏斯上下打量了几眼:“上次见面,你还只是个地方议员候选人,这才几个月时间,就变成洛林的州长官了,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看起来,你还倒是眉清目秀,前途无量。”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感觉很奇怪,啥意思?
“怎么,觉得自己当初看走眼了?后悔了?”
后悔?不存在的事情!古妮薇尔用表情告诉魏斯。
“只是觉得你现在去追求奥克塔薇尔希望更大了。”
“算了吧!她看不上我的,我也不敢高攀。”魏斯说的是心里话。
“那你准备怎么办?跟尼古拉在一起吗?可是上次你提过的那位大学教授?怎么,这事儿让你觉得心烦?是因为两个都接受你呢,还是两个都拒绝了?”古妮薇尔仿佛找到了她所谓的有趣的事情,刨根问底的问了起来。
这其实是个难以启齿的问题,如果两个人都接受,或许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如果两个人都拒绝倒也一了百了。现在的问题是,他心底更倾向于尼古拉,但尼古拉摆明了自己不婚主义的态度。小杨教授现在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近来相处也很融洽。可是在浓浓的情谊之中,却总觉得少了些电光火石的东西,大概就是年轻人所追求的刻骨铭心的感觉吧!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魏斯含糊其词的回答道。
“你可千万别像有些人那样,一门心思都放在事业上,结果等过了一年又一年,错过了一个又一个,到头来结局很是尴尬。”古妮薇尔语重心长地提醒说。
魏斯听出了言外之意,说的应该就是李,30岁搁在现在社会算不上晚婚,可是在奥伦斯星球,法定的最低结婚年龄是男18、女16,有些人30岁都快要当爷爷外公了。这个年纪,看起来年富力强,各方面条件都已成熟,可在传统的思维里,其实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华。
“你这教训人的口吻有些老态啊!”魏斯打趣地说道。
“其实我已经想好了,最迟明年就宣布退出舞台。找个安静的地方当我的音乐老师,再找个合适的伴侣了却一生。”古妮薇尔若有所思地说到。
理想是丰满的,而现实总是太骨感。魏斯不由得感慨。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有的没得了。今天碰到你,正好想起来有件事。我们正在酝酿一场工业大会,邀请联邦各地的工业者来洛林,希望增进沟通、促进交流,促进洛林工业发展。既然是大会,少不了请明星大腕,但我们的预算有限。你看……能不能开个友情价。”
“你是认真的吗?”古妮薇尔笑着问他。
“啊,我是认真的。”魏斯回答说。
“如果是认真的说,我的出场费用可是很高的。不光是我个人的收益,还关系到整个团队、公司,以及我们承诺所有演出费用的20%捐给慈善机构。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那如果不是认真的呢?”魏斯从她的话里剥出了另一个选择。
“如果你是把我当做朋友,邀请我来参加这个大会,只要我时间上安排的过来,准确的说,是利用我的休假时间来参加你的活动,不需要任何费用。只需要安排好在洛林的吃住,时间不超过两天就可以了。很简单!”古妮薇尔很豪爽的说道。
说完,大概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又补充道:“我每个月有三到四天的休假,时间可以由我自己安排,只要在行程上没有太大的冲突,就可以去洛林。当然呢,考虑到路途漫长,乘火车花费时间太久,如果可能的话,麻烦你们提供更便捷的交通方式,或是我自行联络军方的朋友,看能否搭乘他们的飞行运输舰。”
“这不是问题。”魏斯接过话道,“在尼古拉的帮助下,我们已经组建了一支小小的农林航空队。虽然飞机是用来播撒农药种子以及进行林场看护警戒的,做一次中短途的飞行还是可行的。再说了,尼古拉可是我们联邦最好的飞行员,没准到时候我能请他亲自为你驾驶飞机呢!”
“她可是莱博尔德总统的千金,星空集团的技术总监,我可不敢劳烦她给我当飞行员。再说了,每次看到她总会有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会影响我的状态。如果不想我发挥失常的话,我建议还是换个飞行员吧!”古妮薇尔一本正经地说道。
往事不堪回首……魏斯笑而不语。
第二天的圆桌会议,到会的州长官和来自首都大区的区长官依次作交流发言,这可让魏斯真正长了见识。如果将联邦视为一个集团公司,他们这些人就相当于分公司的老总,虽不在集团的权力核心,也是关系集团大局的基石。他们有的人是天生领袖气质,言行举止无可挑剔,发言交流滴水不漏;有的人朴实无华,仿佛泯然众人,却是有真眼光、真本事的。
长篇幅的讲演,不是每个人都擅长做,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耐心倾听。州长官大会的圆桌会议有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自由表达,第二部分是话题讨论。自由表达部分,按惯例是给每个人不超过10分钟的自由表达时间,然后是关于若干个议题的自由讨论。会议从上午持续到下午,除去中午的休息时间也就是七八个小时,两年或者三年一次,也就是这七八个小时是正式的交流时间,其余都是相对零碎的、自由的交流沟通。如果对某位同僚的某些话题感兴趣,大可以找到对方进行一次促膝长谈。魏斯作为最年轻也是最新成为州长官的,主动要求安排在靠后的位置发言。
作为东道主,李第一个发言,他虽然是第一次当州长官,由于米德尔加受战争影响较小,他的任期已经顺利到了第三个年头。两年的州长官经历,让他积累了一些经验,也让他保持着相当的新鲜感和干劲,所以他的发言基本上让魏斯是感到满意的。因为他既总结了一些成功之处,一些不足的地方,也很积极的展望未来。10分钟能够表达这些当然不会太详细,但魏斯已经从中找到自己想要进一步了解的细节,等待会后再找机会细谈。
第二个发言的,是昨晚的“酒友”,来自自由城的大区长官阿斯克。如果要说自由城跟各联邦州最大区别,那便是整个联邦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它的人口在战争之前有3000多万,战争时期一度增长到4000多万,它的经济在战前约占联邦的5%左右,而在战争时期一度飙涨至30%。阿斯克的发言像是一位好客的绅士,在热情邀请大家到自由城去旅行。他介绍的只有真正值得关注的景点和一些性价比较高的商业区域,以及一些旅游购物的有趣经验。这话题说了一半,让人觉得格调有些低,可是接下来这一半,他话锋一转,谈起了首都自由城的自由精神。
自由城正如其名,是阿尔斯特自由联邦做推崇的精神支柱的发源地。他说起了这些自由精神,在具体的工作、生活中的体现,仿佛一位哲学大师夸夸其谈,10分钟的时间一转眼遍溜走了,但大家却觉得似乎才刚刚开了头。有人高呼“我的10分钟让给你”,接着有人呼应“我的也给你”。阿斯克挺直了胸膛满脸骄傲,那魁梧的身形显得无比伟岸。他续了一段,大概说了5分钟,终究没有占用大家太多时间。
接下来发言的阿姆斯联邦州长官霍尔-斯科特,有前面这一位大拿的坐镇,他的气场显得有些不足,好在经过了最初的仿徨,他后面调整了心态,很快进入到了他有把握的讲演状态。阿姆斯的发展情况是近些年来比较快的,这个坐落在联邦中部的州原本非常落后,但是近20年来随着轻工业的快速发展,已然成为了联邦的纺织业中心。斯科特介绍了阿姆斯是如何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地方,用仅仅一代人的光景,就飞速的成为了纺织业非常发达的区域,这些经验对于魏斯确实启发颇多——政府要有明确的规划和可行的举措,有实实在在的奖励和补助,这些措施落到实处恰恰又碰到了纺织技术从传统机器向流水线发展的革新时期,效率的提升使得新工厂的竞争力一下子压倒了原本的传统手工业。
不过在霍尔斯科特发言时,魏斯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说阿姆斯的发展是建立在许多传统手工作坊业主生活潦倒甚至破产的基础之上,它的发展打破了原有的均衡,导致数以万计的纺织工人被迫进入城市谋求生路。
再往后的几位州长官,让魏斯仿佛回到了昨天跟阿斯克、埃文斯边喝酒边聊天的状态,他们对于社会经济的发展有着典型的佛系心态,或者说是随缘心法,他们认为社会的发展应当顺应市场的发展。市场发展到了什么阶段是会自然就会发展到什么阶段,只要尽可能将收入的分配以及法制的公平,维系在宪法和法律的运作框架内,就能够做到这种均衡,而均衡是一个地区稳定的良药。他们在讲话中更多是谈及对于为人处事,对于处理化解社会矛盾的一种大方向。在魏斯听来觉得乏善可陈,可是很多人却听得津津有味,并在他们演讲结束时给予热烈的掌声。
聆听前面这些大佬们发言时,魏斯很认真的做笔记并且从他们当中挑选出几位同类人,像霍尔斯科特那个样貌平平的中年人便是积极促进经济发展的,而纳沙泰尔联邦州的米勒和克莱沃联邦州的史密斯,洛林的两位邻居,则是介于随缘心法与积极心态之间。
最后轮到魏斯发言了,他清清嗓子,调整心态,以一种谦卑而不自卑的语态说道:“大家好,我来自洛林。也许你们有些人去洛林,也许很多人只是听说过。它位于莫拉尔莫林山脉东部,是一个偏僻落后的地区。人们聚集在气候相对不那么寒冷的中部和东部地区,而它的西部和北部从深秋开始便是茫茫雪林,可即便是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依然难以逃过战争的威胁,几乎每一场战争它总是首当其冲的受到敌人的侵袭。从这个角度来看洛林也是个很不幸的地方,可是顽强的洛林人一次又一次的面对敌人的侵略,一次又一次的坚持下来,把敌人赶走。”
“最早的洛林人被称为伐木者、老矿工,因为伐木和采矿是这儿历史最悠久的两份工作。不过如果你想来洛林投资发展工业,不建议你们从事这两项古老的产业,因为干这两行很难赚钱。我们认真研究了近现代的工业发展规律,发现一个趋势:技术含量越高的产业经济附加值越高,实现的收入越高。就以金属这条贯穿工业时代的主线为例,矿工从地下挖出1万磅的铁矿石,抛除各种成本,赚到钱能够让矿主给一组矿工发一天的工资;矿石送到冶金工厂,提炼成粗铁或者钢锭,带来的利润不仅可以支付一组工人当天的工资,大概还可以让工厂主添置一件像样的家具;这些粗铁或者钢锭转工成工业铸件用于机器设备甚至是军用设备,它的价值大概是前者的三到五倍,甚至更多……越高端产业越具竞争力。不过,这其中也有一些发展的悖论,那就是技术含量越高附加值越高,雇佣的的工人反而越少。放在同等价值的矿产业可以雇用提供1万个工作岗位,放在冶金工厂可能变成2000个,到了更高端的制造企业可能就变成了200个。这对于社会的稳定来说,这就像是一个x 型的交叉线,需要寻找一个平衡点,或者如之前大家所讨论的那样,以削弱其他地区的发展生产力来壮大知己,但这两者之间并不是不可调和的。”
“将洛林看作一个整体来看,它的发展可能会间接削弱其他地区,但是如果以联邦为一个整体来看。那么联邦的茁壮持续的发展,带来的竞争压力是对外的。因此,我觉得大家有必要呼吁联邦政府加大对外出口的力度,这样可以从根本上化解各个州发展不平衡的矛盾。也许大家会担心我们把产品卖给其他国家,甚至卖给威塞克斯和诺曼帝国这样的潜在军事对手会不会非常危险?事实上,从经济学来说,这并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相反会削弱竞争国家在某些产业上的投入,使得它对我们的经济产生一定的依赖性。如果这些国家对我们的依赖度越高,那么一旦关系紧张,我们削减或者停止出口,对他们的经济约束越大。当然,这是军事层面和战略层面的考量。”
第34章 帝国威胁论VS战略轰炸论
作为一州之长,需要考虑各方各面的工作,经济只是其中之一,但各项事务又都跟经济有或多或少的关联。圆桌会议之后的话题讨论,东道主根据当前联邦发展形势、热点领域以及请来的嘉宾情况安排了三个主题,分别是地方税战后减免政策、稳定失业人口、发展基础设施、治安管理,前三项都跟经济发展密切相关。
话题讨论阶段,州长官们可以各抒己见,也可以跟到场嘉宾互动讨论。魏斯作为州长官行列中的新丁,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安静的倾听、认真的记录,虽然有的发言者只是夸夸其谈,但更多人是从多年经验和专业角度出发进行分析、论述,这让他得到了很多启发,亦明悟了公共行政事务的行家里手如何分析问题、应对问题、化解问题,从而将这些技巧转化为日常工作中可以借鉴的思维方式,相当于恶补了一堂《如何当好一名州长官》的大课,而且还是免费的!
白天是圆桌会议和主题论坛,当天晚上的安排则类似于沙龙。主办方准备了几个相邻的休息室,大伙儿根据不同的风格不同的喜好、兴趣自由组合,可以坐在沙发上边喝酒或茶边闲谈,也可以来回串门,形式自由宽松。
军人出身的州长官们自然而然地聚在了一起,除了阿斯克、埃文斯以及魏斯之外,还有五个联邦州的州长官也是从军队退下来,或因为战争时期受了伤而离开军队。曾是军人他们的思维方式以及关注点都很容易放在国防和安全事务上,这是一种共性。在这里,他们谈的更多的是来自诺曼帝国的威胁——尽管他们对于战略和国防的分析未必有那些参谋部的资深参谋、高等军事院校的顶级教授那样专业,但大方向上应该是**不离十。从他们这里,魏斯对于战争结束后国际的格局,特别是诺曼帝国所发生的事情,有了更加清晰和深刻的了解。
众所周知,上一场大战的突然结束,跟诺曼帝国权力高层的动荡有直接的关系。在这其中,魏斯扮演了重要推手——他们袭击斯利恩,击杀了诺曼帝国皇储约瑟夫,而皇储暴毙的消息,刺激了老皇帝霍亨斯陶芬四世,让他原本就不太好的身体一下子崩溃。尽管他还顽强的活着,但是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处理繁杂的政务了。新皇储落到了帝国第二顺位继承人阿尔伯特手里,但是这位新皇储据说患有严重的先天疾病,身体非常虚弱,而且这种疾病通常活不过三十岁。这样一来,第三顺位继承人巴拉斯王子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许多,而且他跟新皇储阿尔伯特关系很好。也许两人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协定,在纷乱的权力斗争中,他们始终紧密地站在一起,击败的其他想要争夺核心权力的皇室贵族,包括前任总参谋长老皇帝的胞弟路易斯亲王。
这场血腥而残酷的权力纷争,经过了几个月的狂风暴雨,终于迎来了雨过天晴。阿尔伯特虽然身体虚,但还是开始主持帝国政务,而他的亲密盟友,巴拉斯王子,则就任诺曼帝国总参谋长一职,成为了诺曼帝国历史上第二年轻的总参谋长。第一的记录仍是上一场大战的天才将领欧亨亲王,当时他年仅26岁,是霍亨斯陶芬皇族最闪耀的瑰宝,整个诺曼帝国的希望之星。在他精妙绝伦的作战策略引导下,诺曼军队以疾风暴雨般的进攻,让当时的联邦和威塞克斯联军节节败退。可惜天妒英才,仅仅两年之后,一个迄今仍充满争议的意外发生在了他的身上,随着这颗绝世将星的陨落,诺曼军队也在联邦和威塞克斯联军的反击下丢失了大好局面。当时诺曼帝国同样发生了激烈的权力斗争,霍亨斯陶芬四世以不起眼的角色一举夺得了王位继承权。只不过20多年后,相似的一幕又出现在了诺曼帝国,仿佛是历史的轮回,又像是是宿命的结局。
州长官们一致,认为阿尔伯特和巴拉斯的组合看起来年轻,实际上两个人都是非常厉害的角色:阿尔伯特是政治天才,他战后推出的一系列举措让受到战争影响的诺曼帝国迅速稳定下来,而巴斯王子在就任总参谋长之后,也开始了一系列看似简单实则有效的军事变革。虽然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诺曼帝国的力量得到了很大的恢复。更重要的是,他们利用战争的契机成功的将联邦最坚定的盟友北方的威塞克斯王国分化,一半的威塞克斯领土被置于他们的管制之下,这意味着他们有了更大的战略纵深和战略跳板,也有了更多的资源。要知道在奥伦斯星球,北方威塞克斯的矿产是最为丰富的,只不过相当一部分都覆盖着厚厚的冰层之下。随着技术的发展,很多昔日难以开采的矿产以及不再是不可能的事情。有小道消息说,诺曼人掌控的星源石资源开采速度已经较战争之前提升了一倍多。
在钢产量稳定的情况下,这几乎意味着诺曼帝国可以用战前两倍的速度建造飞行舰艇。要不了几年,他们就可以重现战争前期那只强盛的飞行舰队,而他们的理查斯亲王多年来一直掌管着这支舰队。从战争时期的表现来看,如果不是联盟军以大无畏的勇气,消耗了诺曼帝国的飞行地点,然后又以飞机这种新式武器力挽狂澜。确实很难阻挡诺曼帝国的舰队在联邦上空横行。
飞机技术的日新月异,也使得诺曼人不再埋头建造原先的重装甲重火力的战斗舰艇。州长官们担心的表示,诺曼人也在建造载机飞船,也就是空中航母。在作战飞机的性能上,他们虽然落后于联邦,更却有一条独特的发展路线,那就是将星源石和飞机技术结合在一起。尽管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他们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但一个间接的证明便是诺曼帝国乃至威塞克斯王国的化工用酸和银的价格异常的持续的上涨,说明化工酸、银的消耗量较前期有很大的增长,而它们是当前制造蓄电池的主要材料。蓄电池的作用就是存储和输出电能,以往的飞行战舰通过锅炉轮机转化为提供稳定的电流输出驱动庞大的舰艇在空中飞行,飞机不具备那样复杂的动力构造,难以提供足够的电流,必须以内燃机和蓄电池结合的方式,这是联邦军在战争时期就已经通过缴获战利品分析得出的技术性结论,而这恰恰又是魏斯当初和尼古拉一起拼了命挣回来的情报……这么一大堆信息糅合在一起,看起来千头万绪,但只要是有正常的军事头脑的人冷静思考,不难抓到关键的主线——来自诺曼帝国的威胁在战争结束后不仅没有消除,反而随着诺曼帝国的稳定和发展越来越大。
令人忧心的是,这场战争给联邦带来的创伤前所未有。他们不仅损失了大量的经济资源。还损失了数以百万计的青壮年。经济工业格局经历了一次地理和技术上的洗牌,那些被迫迁往东部又在战争结束后陆续迁回的工业,经历了一段很不稳定的生产期。有经济学家估计,战争让联邦的经济工业倒退了十年,而诺曼帝国因为本土一直没有受到战火的侵袭,其工业资源不仅没有倒退,还在战争的刺激下出现了畸形的快速发展,再加上北方威塞克斯王国的变故,如今的诺曼帝国在工业力量上已经不再逊色于联邦。一个**的军事国家一旦拥有跟民主国家相似的工业力量,战争初期的优势将是压倒性!一直以来,联邦和诺曼帝国主要是以莫纳莫林山脉以及数个中立国家作为战略缓冲地带,而在另外一边,异常狂暴的大洋使得诺曼人极少考虑从背后跨过海洋来袭击联邦。有朝一日,诺曼人解决了运力问题,使用大批运输舰越过狂暴之海在联邦背后登陆,对联邦形成三面夹击之势,联邦人可能不再有第三次扭转战局的机会……
联邦宪法固然是让联邦军队难以先发制人的一大障碍,但在不少有识之士看来,制度惯性和思维惯性才是最难克服的阻碍,一个简单的例证便是诺曼人的总参谋部常备多个对联邦发动攻击的作战预案,而联邦军队总参谋部准备的大多是防御作战方案,越境攻击诺曼帝国的预案虽然也有,但只有最核心的几位将领和高参能够做到了然于胸,各级军官对边境那边的世界是完全陌生的,所以相比于主动进攻,他们更愿意在防御中熟悉敌人、消耗敌人。诺曼帝国和联邦就如同两支风格迥异的球队,前者崇尚进攻,战术大开大合,而后者深信防守反击之道,既不喜欢对攻,也不擅长对攻。
所谓存在即合理,足球场上,任何一种战术风格都有它的适应性,只要能将这种战术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就有立于不败之地的资本。不久之前,魏斯跟尼古拉以及星空集团的运营总监有过一番有趣的交谈,他们看到了诺曼帝国的工业地带主要分布在首都区及周边,相对集中度较高,觉得只要有办法对他们的三个主要工业产区进行大规模的轰炸,就可能在战争初期瓦解掉敌人的战争潜力,迫使他们收起贪婪无尽的扩张**。
这次沙龙之中,魏斯谈起了这个战略轰炸理论。众人听得非常认真,因为这是一个全新的战略思路。如果能够跳出旧有的框架,去开辟一个全新的有效的战略模式。或许是破除困扰的理想方式。在这种战略轰炸的方略中,越过莫纳莫林山脉向前推进2000里,就能够扫荡敌人的工业心脏地带,那么轰炸的出发点选择西部的几个联邦州便是显而易见的。克莱沃联邦州和纳沙塔尔联邦州都有大量平坦的草原修建机场,但开阔也意味着难以防守,敌人可以擅长的空中突击的方式来攻击这个机场,这注定会是一场惨烈的攻防战。如果能够将洛林的战略作用充分发挥出来,那么这三个联邦州以各自特色支持战略轰炸的开展,无疑可以极大地提升成功的概率。
对于魏斯这番简述,大佬们大都表示很有启发性和建设性,然后穆斯贝尔联邦州的霍尔-斯科特提了个有意思的问题:联邦的飞机技术有优势,人造星源石技术也有了突破,为什么联邦不能跟诺曼人一样,在星源石提供浮空力的小型飞行器上加大研发力度?如果发生战争,精锐的部队应该由精锐部队对抗,普通部队由普通部队应付。即便没有发生战争,也是一种重要的战略威慑,而对于地方来说,新的产业以及意味着新的经济动力和新的税收收入,不是挺好的事情么?
这位斯科特长官不是军人出身,而是积极的经济和工业发展促进者。魏斯和他在晚餐时聊过一阵,觉得两人的很多观点比较接近。他半途进入这个“沙龙”,被他们所讨论的国防战略话题所吸引,因而提出了刚刚那些问题。在魏斯看来,经济发展技术创新主体是企业,但州政府如果能给予企业正确的政策性导向,可以起到积极的引导作用,避免自由市场因信息不对称而产生的重复投入和恶性竞争,使各地经济发展形成互补格局,而在发展新的军工技术和产能方面,洛林正好有新的星源石矿厂,摆脱了以前区域内没有星源石矿的尴尬处境,而且得到新设备、新技术的加成,产量还挺不错,若能取得星空集团的支持,这会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发展路径。
第35章 州长官们的牌局
作为联邦州长官大会的一项传统,主办方会因地制宜地安排一天的户外活动,远足、爬山、狩猎……在米德加尔这样一个临海之地,帆船无疑是既有特色又能够体现出团队精神的运动项目。
州长官们七人一组,合力操纵一艘帆船。这一次,他们没有按照前一晚的沙龙,按照个人喜好凑在一起,而是按大的地域来划分,即北方队、南方队、东方队、西方队,而中部的联邦州将按照大致的方位以及个人的倾向进行了分配。
纳沙泰尔的米勒、安鲁的切尔奇、马布尔登的古伊、西福尔的洛佩斯、艾米利亚的马萨尔、莫里塞的帕尔-拉奎拉,再加上洛林来的克伦伯-海森,共同组成了西部联队。
对于帆船,魏斯是完全陌生的,无论之前还是现在。洛林虽然也有海南线,但它所毗邻的的是寒冷暴虐的南方之海,渔业规模很小,海岸边的聚居地主要是村镇级别,而且洛林的海岸线也是悬崖陡峭,不适合大规模的开发。在他们这支西部联队,年龄最大、具备帆船驾驶技能的马萨尔众望所归地担起了船长的重任。
这是一场友谊的竞赛,胜负并没有奖励或惩罚。通过这样的活动,大伙既放松了身心,也加深了相互了解,若是有心观察,还能够通过同伴在团队中的种种表现来判断他的行事风格和真实能力……
从马萨尔身上,魏斯看到了年龄和经验带来的稳重、老练,而从米勒、切尔奇、古伊等同僚身上,他也见识和领悟了不少东西。这七个联邦州,大如幅员辽阔、横跨千里的洛林和纳沙泰尔,小若东西、南北不过六七百里的艾米利亚和西福尔,无论人口密度还是经济水平都明显逊色于东部和南部的联邦州。借着把酒言欢的机会,魏斯提议组建一个西部合作论坛,每半年或是一年举行一次聚会。如果大家认同的话,第一次西部合作论坛就放在洛林举行,与会者不局限于州长官,每个联邦州可以出二十名左右的官员和名流人士。
马萨尔回应说,这是个很不错的提议,其实在早些年他们也建立过类似的联宜活动,当时大概持续了七八年,后因战争而中断,加之人事更替,也就自然终止了。现如今交通更加方便了,七个州轮流来办,每年可以举行一次或者两次,互相协作,感觉效果还是可以期待的。
除了莫里塞联邦州的帕尔-拉奎拉长官表示沉默,其实人都积极赞同。从地理上看,莫里塞属于中部地区,没兴趣参加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于是,在大会最后一晚,魏斯跟其余五位西部联邦州的州长官敲定了下次在梅森聚会的安排,也初步确定了形式和规模。
来时魏斯只身一人,离开米德尔加的时候,跟许多人不说称兄道弟,至少已经是熟名熟姓熟的朋友,而从东部返回西部路途漫长,西部联盟的州长官们除非有其他安排的,余下几人便结伴同行。这其中就包括纳沙泰尔联邦州的米勒、安鲁联邦州的切尔奇、马布尔登的古伊,还有那位“老船长”马萨尔。
他们特意订了一个豪华的列车包厢,以便他们在漫长的归途中可以打牌、喝酒、聊天。虽说这一趟行程无法使用公款,但对于他们来说,这笔钱并不是什么大的开支,也都欣然接受这样的安排。在之前的圆桌会议和沙龙会议上,人多嘴杂说的事情有些散乱,而当这火车包厢里只剩下西部联邦州的几位州长官时,话题很容易统一和凝聚起来。西部联邦州在战争之后首要的问题还是重建秩序维持稳定,当然,失业率是对稳定的最大威胁,而且失业率最好的办法就是发展经济,所以在座这几位即便是有佛系的心态,也是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对经济发展坐视不理。
……
晃动的火车车厢里,五位州长官围着一张小茶桌,每个人手里攥了一把牌。
“轮到我来决定命运了……瞧瞧……哈!黑夜!神棍的时代!”
说话的是纳沙泰尔联邦州的米勒长官,他刚刚从三张正面朝下的旗牌里翻出了代表黑夜的那张。这种在联邦盛行了快一个世纪的牌局,牌面由由三张旗牌和六十三张正牌组成,正牌对应旗牌,分成三个序列,即:社会、黑夜、战争,对应的是和平年代、宗教时代、战争时代。社会序列由6张平民牌、5张强盗牌、4张警察牌、3张市长牌、2张大臣牌、1张首相牌组成,宗教序列由6张游魂牌、5张信徒牌、4张教士牌、3张祭司牌、2张圣徒牌、1张主教牌组成,战争序列由6张猎犬牌、5张士兵牌、4张骑士牌、3张大炮牌、2张将军牌、1张亲王牌组成。
每一局,根据翻出的旗牌确定该序列的正牌为主牌,其余为副牌,出牌规则跟“斗地主”有些类似,以出完手中的牌为胜。如果是五个人打,那么玩之前可以商定是一赢四还是四赢一,一赢四即有一个人出完五张牌即结束此局,另外四人按手中余牌算输点给赢家,四赢一则是四个人出完五张牌结束,最后一人以手中余牌的10倍算输点,分别输给前面四人4倍、3倍、2倍、1倍。
同行的这四位州长官,显然习惯于五人“四赢一”、12张牌的形式,每张牌10克朗,也就是说,一局可能会输120克朗,但80%的概率是赢,体现了“末尾淘汰制”的精髓。
马布尔登联邦州的古伊长官坐在米勒的下家位置,按规则由他出牌。
“5个平民!”
“过!”
“过!”
“过!”
魏斯、切尔奇、马萨尔都喊了“过”。虽然在黑夜局,平民是最小的牌,但五个人打一副牌,拿到5张同牌的概率很小,而即便有人拿到了4张警察牌,按照牌局的“规则”,也大不过5个平民。当然了,无论平民有多少,也不能反过来大过序列更高的牌。
5个平民还按不住一个强盗?是的,规则即如此。
最后轮到这局翻旗牌的米勒长官出牌,只见他微微一笑,放出了5张游魂。
“漂亮!”古伊长官小啜了一口酒,痛快地排出5张牌,居然是5张信徒,完美地“镇压”了前者的5张游魂。
仅仅两轮,他手里的12张牌就跑掉了10张。在一副牌的“黑夜”局,5张信徒是没有可能被镇压的,如果他剩下两张牌是一对,直接拿下第一名,如果是两张单牌,就还存在一定的变数。
安鲁联邦州的切尔奇长官瞧了瞧桌面的牌:“可以预见,马布尔登今年的发展形势非常乐观……首先一点,劳动力充足!”
古伊长官摇摇头:“如果今年的经济发展形势依然不好,劳动力持续外流将是常态,而且,我们不能采取强制措施来改变这种局面。”
说完,他很自觉地抽出一张单牌搁在桌上。
一张警察牌!
在四赢一的牌局中,如果输牌者手里一张牌都没出掉,输点是要翻倍的。坐在古伊长官下游的魏斯,忙不迭地甩了一张教士出来。
“黑夜”局,警察见了教士也得毕恭毕敬。在阿尔斯特自由联邦,人们信仰自由,这指的是政治理念,宗教的影响力在生活中是非常广泛的,只不过在联邦的形成过程中,宗教跟政治逐渐脱离关系,彻底的世俗化了。
接下来的两位,依次打出了市长和祭司,轮到米勒出牌,他后面是只剩下最后一张牌的古伊。如果要阻击古伊,那么米勒应该甩出手里牌面最大的那张,但阻击很可能导致两种结局:一种是让古伊错失逃牌的机会沦为输家,一种是让自己失去倚仗而成为输家。
思量片刻,米勒敲敲桌子:“过!”
古伊微微一笑,打出了最后一张牌:首相!
米勒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很显然,如果他选择阻击,并不能阻止古伊“逃跑”,反而失去了一张大牌,于后面的牌局非常不利。
在“黑夜”局,首相牌是仅次于主教牌的存在。即便有人拿到了“主教”,也没必要为了一轮出牌权而放出这个“核弹”,所以古伊之后没人再大,自动轮到他的下家,魏斯,出牌。
魏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众人的神情,除了一脸惬意的古伊,其余三位表情都很凝重。
他出了1张教士,手里还有2张猎犬、3张强盗、2张士兵、1张骑兵、1张大炮、1张大臣、1张将军,牌面较为零散,而且硬实力偏弱。本着少输当赢的策略,他拆出1张猎犬、1张士兵、1张骑兵、1张大炮,出了个小顺子。
马萨尔旋即甩出强盗、警察、市长、大臣的组合,恰好压过一头,而切尔奇祭出的是士兵、骑兵、大炮、将军,这个顺子的牌面已经是相当大了。只见米勒狡黠地笑了,迅速排出四张牌:骑兵、大炮、将军、亲王。理论上,除了教士、祭司、圣徒、主教,这个顺子已经是最大的牌了。
其余三人,一个接着一个喊了“过”,米勒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打出两张警察,然后将手中最后一张牌倒扣在桌面上。
一般来说,这是表示牌面不大,能否跑掉,听天由命,但也可能是在故以迷惑对手。
这牌大我全家啊……魏斯无奈的敲了敲桌子:“过!”
马萨尔拍出两张教士,切尔奇紧跟着甩出两张市长,马萨尔皱了皱眉头,又拍出了两张圣徒——这是封顶的对子,无需其他人表态,“老船长”拍出了三张猎犬,亦将手里最后一张拍倒扣在桌上。
压力一下子到了魏斯和切尔奇这里。
63张牌,5人抓了60张,还有三张静静倒扣在桌子中央,这种玩法增加了算牌的难度,但随着牌局的进行,特别是到了后期,精明的牌手还是可以准确判断余牌的分布情况。
切尔奇摇摇头,将目光投向魏斯。
“由于偏僻和落后,洛林的发展起步很晚,平日里很难得到外界的关注和重视,但我相信,它一定有机会后来居上,在某个时期扮演重要角色。”说罢,魏斯轻轻地放下了三张强盗。
此时已经没有更大的三张牌了。
魏斯手里还有1张猎犬、1张士兵、1张大臣、1张将军。他没有往小了出,而是打出了大臣牌。
切尔奇有点意外,他迟疑了几秒,甩出亲王。
如果没人抓到主教,那么这张就是封顶牌。
马萨尔敲了敲桌子,米勒亦然。
魏斯冲着投来目光的切尔奇微微一笑,也跟着敲了敲桌子:“过!”
切尔奇一边考虑牌局,一边道出心中的疑惑:“我很好奇,诺曼人为什么总喜欢翻越地形险要的莫纳莫林山脉进攻我们,如果是从北方或者东海岸来,洛林就是最后的堡垒,而不是每每首当其冲的遭到攻击。”
魏斯拢起手里的三张牌,回应道:“从兵法来看,他们喜欢剑走偏锋、兵行险着,而从数理来看,他们大概觉得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吧!”
切尔奇又多看了魏斯一眼,打出两张士兵牌。
魏斯笑着摇摇头。
其余两位各只有一张牌。
“输家似乎要在我们两人之间产生了。”切尔奇对魏斯说。
“这一局,我们的运气稍差。”魏斯平静地回应。
切尔奇犹豫了一下,拍出一张士兵。
看清这张牌之后,魏斯迅速轻敲桌面:“过!”
马萨尔长出了一口气,将那张倒扣的牌翻转过来。
一张祭司。
米勒楞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很显然,他并没有抓到主教牌。
切尔奇敲桌子之后,迅速将目光投向魏斯。
“抱歉!”魏斯对切尔奇说,然后轻敲桌子。
米勒松了一口气,翻开他那张扣着的牌,居然也是祭司。
魏斯依然轻敲桌子,尽管他手里的还有一张更大的大臣牌。
手里还有两张牌的米勒敲了敲桌子,这一次,他没有将目光投向此刻唯一的对手。
魏斯打出了那张“士兵”,米勒打出“大炮”,等待他的是魏斯手里的“大臣”。
米勒低下头,轻敲桌面。
魏斯平静地将最后一张也是最小的一张猎犬牌放在了桌面上。
看清了这张牌,切尔奇自嘲地笑了起来:“你这局牌果然比我还差!”
魏斯心平气和地说道:“牌运差的时候,更要看清形式,把准方向,制定策略,一以贯之。”
第36章 来吧哥罩你
在联邦军方的单兵机关枪采购招标中,克伦伯-海森工厂的自由式突击步枪以无可争议的优势胜出,而经过最后的谈判,格鲁曼集团宣布向该设计的专利持有人——以洛林州长官龙-克伦伯-海森为核心的设计团队,支付6000金克朗的独家合作费用,附加每支突击步枪0.075金克朗的专利使用费。这意味着如果产量达到100万支,将为他们带来7万5000金克朗的巨额收入。
一夜之间成为一方巨富,魏斯没有考虑置业或是消费,而是做出了一个令整个洛林震动的决定:将他个人所获资金全额用于建设自由洛林大学,而且承诺这所大学永久维持公益属性——按正常运转所需,减去政府补贴、慈善捐款,缺额部分收取学费。
科技兴州,教育先行。在确定了自由洛林大学的建设方案后,魏斯又以州政府名义提出了一项地方议案:在梅森南部建立大学城,形成教育资源的规模化和集约化效应,既有的学校清单包括自由洛林大学、梅森工业学院、福克森商业学院、梅森文史研究院、州立技术学校等等。在这之中,除了新建的自由洛林大学和原本就位于这个地区的福克森商业学院和州立技术学校,而需要迁校或者建立新校区的,由洛林州政府出面,发动洛林工业者联盟、洛林金融协会等商会、协会解决资金问题……
初冬的一天,和煦的暖阳高挂当空。在梅森南部的一片草坪上,自由洛林大学的奠基仪式已经准备妥当。作为捐资建立这所综合性大学的发起者,魏斯一身正装,精神抖擞,但是他今天还不是最引人注目的主角。联邦教育部长汉克斯从自由城赶来,能够邀请到这位有着诗人之称的教育部长,魏斯多少有些意外。在选定奠基日期后,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汉克斯写了封信,向他报告了自由洛林大学的情况。在这之前,相关的备案程序已经送到了教育部,汉斯对此应该是有所了解。由于这不是一所公立的大学,所以通常情况下,高级别的政府官员不会来参加。
汉克斯此番到来,开门见山地道明了来意,那就是鼓励各地各界新建教育机构,发展教育资源,为战后的联邦注入更多的发展活力。再者,这是州长官级别的政府官员以私人名义捐资的最大规模的教育机构,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值得鼓励和推广的,而且汉克斯听说,洛林在新任州长官到任之后,短时间内有了全新的面貌,他也抱着好奇的心态想到实地来看一看。所以有了这趟特殊的行程。
这位教育部长的诗人头衔可不仅仅是一种戏称,还是名副其实——他从青年时期开始就在不断的创作诗歌散文,而这其中又以自由体诗最为出名,他的诗歌发表的有几百篇之多,而且大多数是他默默无籍时所写,而到了身居高位,发表的诗歌数量急剧减少。倒不是因为他没有感悟,或是忙于公务,而是因为他开始更换笔名,以免那些报刊只看名气不管质量,好的孬的都往醒目位置贴。从这点来看,作为诗人教育部长,汉克斯有着一颗正直无私的心。
在这场大学奠基仪式上,汉克斯展现了他那深厚的功底,他以种近乎于华丽的排句恰到好处的赞美了洛林人,为教育事业的努力,也做出了美好的展望和祝福。
相较之下,魏斯的发言虽然饱含情绪,质朴而又生动,却少了那些文学的和历史的底蕴,少了那种引经据典从容置若的大气。仿佛就像是穿着干净整齐礼服的人,在一个气质超凡脱俗的人面前。
有道是术业有专攻,魏斯没有因为自己在文艺和气质方面的差距而感到气馁,事实上真正的实干家都是默默奉献、默默务实的。借着这此机会,他带着汉克斯在梅森及周边转了一圈,了解洛林的教育状况,这有助于他们今后向联邦教育部申请对应的补贴和奖励。
途中两人不免一番闲谈谈,汉克斯突然谈起尼古拉,他问:“您和莱博尔的总统的千金据说是军中的战友,平时关系也很好?”
魏斯不明所以有些警惕:“我们是战友,也算是在飞行技术方面有共同话题的朋友。最近一段时间星空集团和克伦伯海参家族的产业有些合作,我们因此有更多的机会聚在一起。”
汉克斯看出了魏斯的局促,他没有往两人的关系上深挖,而是说:“那你知道他进医院了吗?”
魏斯大惊失色:“发生什么事了?”
心里道,难不成又遭到袭击了?可是莱博尔德总统已经宣布不再参加明年的总统竞选。他年事已高,也不再适合继续担负重任。然而凭着战前和战时的卓著贡献,已经在自由广场上有了自己的雕像。这是民众对他功绩的最大肯定。
汉克斯叹了口气,说道:“听说是因为试飞。”
她不是已经不再担负试飞任务了吗?魏斯很是纳闷。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来之前刚刚听说的。我想你们战友情深,也许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汉克斯说。
“不,并没有。”魏斯有些遗憾的说。
接下来的行程乏善可陈,等送走了这位教育部长,魏斯连忙向向前来洛林谈合作的那位星空集团运营总监打听情况。对方回复说,尼古拉没有大碍,目前正在在自由城的康复医院住院治疗。
办好手里的事务,魏斯连夜搭乘火车前往自由城。抵达之后,他也没有再去办别的事,直接奔医院而去,随后在病床上看到了这个脑袋包成粽子、胳膊打着吊带的倒霉蛋。
“我们之间的见面,有几次是这样的情况了?不是你躺在病床上,就是我躺在病床上,再不然就是一起躺在病床上。”
魏斯的黑色幽默,让尼古拉露出了笑容,但脸部的表情牵扯到了伤口,又疼的咬牙切齿。
“试飞事故?”魏斯开门见山的问。
尼古拉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可是你的父亲禁止你这样做,你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他该不会把你从星空集团给拎回家去吧?”魏斯揣测道。
尼古拉一脸无奈。
“我有些不明白,一般的试飞你没必要上,难不成是有难度很大的新飞机试飞?”
“情况是有点特殊。”尼古拉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还记得战争时期,我们从诺曼人的飞船上抢了一架重型战斗机吗?”
“当然记得。你驾驶飞机走了,我从空中掉下去,差点一命呜呼。后来你跟傻瓜一样降落下来,把我救走,那段经历简直可以拍成最经典的电影啊!”魏斯回答道。
尼古拉眼神似有光辉:“我们成功复制的那种飞机,而且进行了改进。我是实战中唯一驾驶过那种飞机的联邦飞行员,当然后来缴获的敌方样机修复后也进行过一系列的测试飞行。在不久前星空集团成功制造出的改进型的样机,一共有两架。在试飞时,一开始很顺利,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一号机坠毁了,飞行员也当场殉难。我们在这方面已经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资金,如果二号机也不幸发生问题,这项重要研究有可能在这里受到难以逾越的障碍,所以我亲自驾驶二号机进行了测试。总体来说,它非常优秀,但是很可能是气动或是其他程控系统有问题,在进行高速机动的时候它失控了。”
在这个还没有风洞实验的年代,样机需要试飞员反复的去测试才能进行完善。早期的飞机因为构造简单,只要能飞起来,后面可以在使用过程中摸索和改进,但随着技术的发展,特别是这种机械复杂的战机,测试就变得更加谨慎和重要。
“谢谢你专程来看我。”尼古拉说,“虽然这样,有些约定过的事情,还是不会发生改变。”
魏斯挠挠头:“你都这个样子了,我怎么会要求你穿女装给我看?”
尼古拉瞪着他,半天不知如何接话。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的肆无忌惮。
“说说你们的新飞机吧!”魏斯提议道,“我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对于机械技术和空气动力,我还是有些了解的。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想法有时候跟寻常人不一样。这是一种……应该是叫做天赋吧!”
“要不是你的天赋,诺曼人也不会把你逮去飞行船上,我们也不会冒那一次险。”尼古拉说。
这话当然没有责怪或是不满的意思,她让魏斯把抢凳子挪到她旁边,压低了声音说:“这是星空集团的最高机密,也是联邦军队的最高机密。新的战机跟诺曼人的设计一样,以星源石提供浮空动力,不过使用的量很少,这可以保证飞机的机动性。更为关键的是,我们给这种新式飞机加装了最新的无线电设备,一旦投入使用,装备这些新战机的飞行部队可以形成密切的空中配合。我们相信,它是进行防御拦截以及护航的理想装备,只要数量足够,我们足以守卫阿尔斯特的领空。它还有一项厉害的技能,那就是挂载1000磅的重型炸弹进行高速突防攻击。在载弹的情况下,它的机动性会受到影响,但速度基本不会减,只要投掷了炸弹,就可以通过灵巧的机动脱离敌人的火力防御圈和拦截圈。军方对这种飞机充满期待,我们希望他能够像真正的猎人一样,英勇顽强,无所不能。”
“从前几次的试验飞行来看,它的材料似乎还是有些问题——主体使用装甲钢板能够很好的提供防护,一些重要的部位尝试性的使用了新式合金材料,但这些合金材料的强度似乎有所欠缺,导致了事故的发生,也有可能是传动装置所使用的材料存在先天问题。总体上我认为就是这样。”
现阶段,星空集团虽然和克伦伯-海森工厂就新式金属材料开展的实质性的合作,但由于起步较晚,目前还是处于试验阶段,尚未将他们研究的新式材料提供到星空集团的飞机设计和生产上。尼古拉所说的新式材料有可能是隆迈尔集团提供的,也有可能是他们从其他渠道获得的,像星空集团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是不可能固定在一个材料供应商的,而是多渠道合作,择优选择。
想了一会,魏斯问:“你们使用的那些新金属材料,强度韧度抗疲劳度的测试数据怎么样?”
星空集团的材料在设计实验阶段会进行技术性的测试,然后由工程师们进行计算,这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非常先进的做法,但不免受到材料科学和计算能力的限制,在实用性方面还存在一些不足之处。魏斯点出了问题所在,尼古拉沉吟道:“从当时的数据来看,应该没有大问题,但是曾有一位顾问指出,我们计算疲劳度的方式是有瑕疵的,其中一个重要系数还存在学术争议,但确定这个系数需要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工作不可能全部停下来,无限期的等待。”
魏斯跟尼古拉又聊起了近来发生的事情,包括自由洛林大学,也包括州长官大会,包括他跟州长官们学到的牌技,以及州长官们关于战略形势的沟通探讨。
“有些事我本来是打算下次见面时跟你说的。因为发生意外,见面提前了,现在说也一样。”尼古拉道,“近期航空部队进行了战略改组,飞机部队的地位和作用得到了提升,而飞行舰艇的定位也进行了关键性的调整,有理由相信,以后扮演先锋和主力的角色将是飞机部队,而舰队主要提供支援和辅助。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因为我们在星源石资源方面始终是处于弱势的。我们不能以弱击强,而应着重发展飞机技术。这样一来,飞机部队在战略发展中就可以得到相应数量的星源石资源来发展我们的新式飞机。在这种改组之后,先前战略轰炸理论得到了更多的重视。实际上,军方正在考虑战略轰炸的布局。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着手推进。如你们所谈,军方应该在西部联邦州建立一系列的足够隐秘和坚固的军用机场,以备在遭遇突发状况是做出快速的反应,并在激烈的对抗中尽可能的保留实力。此外,有星源石资源的支撑,我们可以着手研制更大航程和载弹量的轰炸机。当然,它们不应该是使用传统装甲的笨重家伙,我们需要稳定的新型金属材料。针对这种战略上的变化,我与星空集团高层有过一番对话,建议他们在保留东部生产区的基础上,再西部也开辟新的生产线。他们原则上认同我的这种建议,但具体的安排还需要进行详细的论证。”
“洛林人民欢迎星空集团前来投资。”魏斯半开玩笑的说,“我们已经有了大学城,还将会有机械城、化工城以及航空城。在高速发展的时代,工业的规模化和集约化能够将原有的生产效率提高许多。对资源的占用和对环境的影响,也能够集中的进行管理和控制。”
跟尼古拉在一起,除了少数特殊情况,两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讨论专业的技术问题,他们可以思绪施延伸到许久的未来,而讨论一些无关于工作的事,他们也有许多共同的回忆和相通的价值观。当然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经历也有足够的互补性,例如在政治和上层社会的人际关系上,尼古拉也可以给魏斯讲述很多在成为州长官之后应该注意的事情。
洛林的各项事务基本上已经步入正轨,魏斯不太需要操心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之前他叮嘱州政府的工作人员,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他会在自由城逗留数日,如果有特殊情况发生,让他们给自己拍电报。所以,他能够在这里陪尼古拉待上几天。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除了一些不方便的时候会有尴尬,绝大多数情况下,尼古拉还是开心的。
就在第四天。魏斯正给尼古拉削水果,门外来了两个神情很严肃的穿礼服的男子。他们想清场,但尼古拉跟他们说:“不必了,这位是洛林的州长官,是我的好朋友。”
片刻过后,莱博尔的总统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他还跟以往一样神采奕奕,但满头的白发和沟壑般的皱纹,还是让人不禁感慨岁月的残酷。无论是战争之前的改革之争,还是战争时期力挽狂澜,各种各样的压力和矛盾都堆积到了这位老者身上,而他以少有的魄力以及技巧梳理着繁杂的事物,让联邦在自由的轨道下持续向前。
魏斯毕恭毕敬地向莱博尔的总统问好,在此之前他们见过两次。一次魏斯是作为战争英雄得到接见,一次是作为新任的州长官跟莱博尔德总统交流工作。后一次也就发生在一个多月前,所以莱博尔的总统对他不会陌生。
“克伦伯-海森先生!”莱博尔总统主动与之握手道,“我很欣赏你从军人到政治家的华丽转身,我一直希望尼古拉也能够走上这条道路,但是她坚决的拒绝了。成为出色的女政治家并不是她的梦想,可是,成为女政治家不会让他受伤。”
魏斯回头看看尼古拉:“有过这次教训,我相信,她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会更加的谨慎。”
“今后?”莱博尔德总统很是不满的嘟囔了一声,然后他对魏斯说:“我和尼古拉有几句话要讲,耽误你们几分钟。”
魏斯识趣的退出了房间,就在房门口不远处等着。多会儿,他听到里面传来一些声音。莱博尔总统的声音即便提高了音量也依然是那样的稳重,但是尼古拉则显得有些激动。站在门口的两位保卫人员如同雕塑一般,完全不受那些声音的影响,而魏斯也尽量表现的从容。
约摸五分钟之后,里面的争吵停止了。莱博尔总统重新出现在房门口,他向魏斯点了点头。临走之前,他一种老父亲的姿态说道:“帮我劝劝她,那些危险的工作并不适合她。”
“我会的。”魏斯回答道。等总统先生走后,他进入房间,轻轻地关上房门。尼古拉正在擦眼泪,看来这对父女的家庭观念和职业观念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他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尼古拉,便默默地坐在尼古拉的身旁用,用友爱的眼神给她力所能及的支持。
等情绪平复下去之后,尼古拉抬起头说:“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我觉得勋爵夫妇非常宽容、开明。在联邦,人人都觉得他们的莱博尔总统是个好人,可是在我这里他顽固的就像一块石头。有时候真想离家出走,躲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去,哪怕只是帮人修修机器,也比在这里受管束的来的好。
魏斯接着这话茬,开玩笑地说:“我那正好缺修机器的人。”
“我恐怕要失业了。”尼古拉一脸苦笑的看着魏斯,但从她的眼神中像看不出有失业的痛苦。
魏斯笑了笑:“别担心,我这儿有不少工作岗位。只是不知道莱博尔德总统是否禁止你再驾驶任何一种飞行器,哪怕是又老又慢的喷农药的飞机……”
“是的。”尼古拉回答说,“在他看来,会飞的东西都不行。”
“那你只能从事飞机技术的研究设计了。”魏斯说。
“如果可以,我就不会被踢出星空集团。你也知道,单纯的设计研究必须跟实践结合起来,不驾驶飞机怎么能够找出它的设计上的缺点并加以完善?依靠试飞员的描述,终究没有自己亲身体验来的真切!”尼古拉很认真地说道。
第37章 帅哥你哪位
初冬时期,寒风萧瑟。走在阿尔斯特理工大学的校园里,魏斯不仅不觉得寒冷,还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千里迢迢从洛林来到自由城,首要是探望尼古拉,其次是造访阿尔斯特理工大学冶金学院的几位技术专家,向他们求教新型金属材料方面的研究成果。虽说他们的日常教学和研究跟商业的实用性是两个概念,但是合金材料的属性其实需要通过研究和实践结合的方式才能更好地确定下来。魏斯这次到来,不再是单纯地给赞助、谈合作,亦是以州长官的身份前来拜会,以官方的立场希望得到专家们的帮助,力度和意义不同以往。
商谈很是顺利,专家们提供的技术建议,对洛林人加快冶金方面的工业应用很有帮助。谈完正事,魏斯漫步于校园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保育院。轻车熟路的找了个“制高点”,视线越过围墙,可以看到里面的孩子们玩耍。不多久,到了放学时间,他远远看到小杨教授一边思考一边往这边走,腋下还加了本像是教案的东西,然后看到小糖果伸长脖子在队伍中等待。
这一幕,无论他来或不来,是否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都日复一日的发生着。可是,站在这里,看着这一切,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魏斯从包里拿出给小糖果提前买好的小玩具,走到了保育院门前,当小杨教授牵着小糖果走过来时,他笑脸相迎。小糖果眼尖,隔着一段距离便高兴地叫“爸爸来了”。魏斯蹲了下来,没再去纠正小糖果对他的错误称呼。
对于魏斯的出现,小杨教授并没有表现出像小糖果一样的喜悦,而是流露出一种捉摸不定的神情。魏斯看不出她真实的内心活动,抱着小糖果说:“尼古拉出了事故,受了伤,在自由城住院,我得到消息过来探望,顺便跟冶金学院的教授们探讨了技术问题,刚好忙完就过来。叫上你们家另一位杨教授,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不用了。”小杨教授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魏斯的邀请,两秒之后,她平静地说道:“饭已经在做了,回去就可以吃,没必要去外面。”
原来是这个意思,魏斯听着莫名不由得好奇:她和老杨教授都是忙人,也不擅长做饭,通常都是在食堂凑合,这一点之前就听他们说起过。今天怎么了?难道老杨教授比较闲,又来的兴致,亲自下厨做了饭?感觉可能性不高,又或者他们请了佣人,或是老杨教授找到了合适的老伴?发散性的思维在魏斯脑海里,推测出一个又一个可能的答案。
三人一路朝教职工宿舍区走去。杨教授一家住的是一栋面积不大但带个小院子的洋房,三个人住看起来有些奢侈,但考虑到两位杨教授各有一间面积颇大的工作室,里面堆满了各种书籍、稿纸、材料,也就不足为奇了。
学校食堂伙食不错,小糖果每天有两餐是在保育院解决,他们确实没必要雇人专门做饭,这种学者型的家庭,想必已经习惯了这种简单的生活方式。也难怪小糖果在克伦伯-海森堡的那段时间吃饭格外香,睡得也格外踏实。
在那样的大城堡人多热闹,才有真正的生活气息吧!
回到住处,小杨教授在门厅前礼貌地说了声“我们回来了”。魏斯看到鞋架上摆着一双男士的皮靴,从样式来看,显然不属于老杨教授那个年纪会穿的,而小杨教授说话之后,里面随之传来一个年轻的男性的声音:“你们饿了吗?要现在开饭吗?”
“今天来了一位客人。”小杨教授依然用那种礼貌的声音说道,“麦饼需要多准备一些,另外酒柜里有酒,今天可以喝一点。”
魏斯没有问这人是谁,而是问起老杨教授。小杨教授说,他今天去教育部参加教授委员会的会议,晚饭不回来吃。
如果老杨教授不在,小杨教授、小糖果还有里面那个年轻男士岂不是三个人共进晚餐?这是什么关系?
魏斯又是一连串的问号,但看小杨教授这般淡定,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妥。
进屋之后,魏斯看到一个年轻而又帅气的面孔从厨房里探了出来,冲着他笑了笑:“抱歉,我正在做饭,不方便跟您握手,我们一会儿再聊!”
魏斯冲他点点头,在联邦,正儿八经会做饭的男士很少,而这餐厅和厨房弥漫着一股格外诱人的香气,似乎是煎肉排、蔬菜、浓汤。闻得出来,肉排煎的恰到好处,而且撒了甜酒去腥提味,蔬菜也是先烹炒再加工,所以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至于浓汤,感觉手艺肯定不在魏斯之下。
魏斯便问小杨教授:“这位是……”
“他是小糖果的叔叔,我已故丈夫的弟弟。这段时间正好休假,所以来看望小糖果。”
小杨这般解释,魏斯点点头,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只不过,小叔子阳光帅气,而小杨教授美丽大方,加上这相对独处的环境,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
“喝点什么?”小杨教授问魏斯。
“不用麻烦,最简单的水就可以了。”魏斯弯下腰对小糖果说,“带我去看看你的房间好不好?”
小糖果当然愉快地答应了。她住在小杨教授隔壁的房间,很早就一个人睡。在她的房间里,墙上既有童趣的涂鸦,也有明显是大人画出来的图画。作为地理地质学的专家,小杨教授的硬笔画功力是相当可以的,那些图画既有美感,又有一种不同于素描的简练大方。
“你今天陪我睡好不好?”小糖果仰着头问魏斯。
“我晚上在宾馆里睡。”魏斯回答。
“跟叔叔一样吗?”小糖果歪着脑袋问。
看来小叔子也是在宾馆住的,魏斯暗自松了口气。
“是啊,这是礼貌。”他向小糖果解释说。
小糖果从自己的小书桌上拿了一本手工画册给魏斯,童真的蜡笔画,画了很多关于城堡的画面。很显然,小糖果还是很怀念在克伦伯-海森城堡生活的时光,怀念她的小伙伴们。
魏斯跟小糖果做了会儿游戏,聊了些很简单的问题,便看到小杨教授静静地站在房间门口看他们玩耍,过了一会儿,她微笑着说:“出来吃饭吧!”
到了餐厅,那位年轻英俊的面孔已经摘去了围裙,穿着休闲款的衬衫和马甲,露出阳光的笑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巴特拉尔,巴特拉尔-塞恩,在联邦政府工作。”
小糖果的全名是爱丽斯-赛恩,也就说这巴特拉尔是如假包换的小叔子。魏斯与之热情的握手,并自我介绍说:“龙-克伦伯-海森,在洛林州政府工作。”
这位联邦政府工作人员似乎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也许是他对新晋的州长官并不熟悉,又或者是他平时是做一些专业领域的工作,或者其它什么原因。这魏斯一点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因此而质疑他的身份,倒是觉得他的眉宇轮廓很熟悉。细细一想,再看看小糖果,恍然大悟——血缘关系让他们在外形有几分神似之处。不过从小糖果的表现来看,两人并不是特别亲近。
“巴特拉尔是一名外交官,难得回来一趟。”小杨教授这句话,一下子解开了魏斯的疑惑。
“在威赛克斯呆了五年。”巴特拉尔脸上带着一种和煦的笑容,“按照惯例,明年我就该轮动岗位了,也许会在外派到其他国家去,也许回到外交部任职。”
“那战争时期也一直呆在威塞克斯吗?”魏斯好奇的问。
巴特拉尔回答:“是的,我们的使馆跟威塞克斯王室和政府撤到了北部,那里天寒地冻。战争时期,我们度过了一段非常难熬的岁月,但不管怎么说,战争已经过去了。希望再也不会有战争,愿和平永临!”
既然是外交人员,常年在国外,难得休假,回国理应陪在父母身边才是。难道说……父母双亡,所以这个小侄女是他最亲的亲人?魏斯不好当面问这些问题,只是边聊了些有关于工作但又无关于机密的事情。
巴特拉尔接着“爆料”说,威塞克斯人有种迷之骄傲。在冷兵器时代,威赛克斯军人可能是这个星球上最勇猛的战士,他们人数不多,但骁勇善战,所到之处总是伴随着胜利的荣誉。随着工业时代的开启,这种体格上的强壮已经不再是决定战斗胜负的关键,所以威塞克斯在最近两场战争中的表现都不太好:第一场大战,他们虽然是战胜国,但损失多过于收获;第二场大战,他们被诺曼帝国击败,近乎崩溃,而今的局面也让他们非常尴尬。事实上,北方时局仍处于一种微妙的局面,这对于外交工作的开展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因此,他们平日里不得不事事小心,格外谨慎。
说完这些,巴拉尔看了看小糖果,笑着说:“这几天常听我的小侄女提起你,了不起的英雄。”
魏斯心想,这肯定是小肯普对小糖果说的。孩童总是有一些童真的想法,觉得自己的叔叔是值得学习和崇拜对象,有些描述难免会夸大、失真。所以,他以谦虚而正确的姿态说:“战争时期,我只是千千万万奋起抗击敌人侵略的联邦民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承担起遏制治安的责任。真正伟大的是那些为国捐躯的人。”
话说到这里,巴特拉尔收起脸上笑容,用一种哀伤的表情长叹道:“可怜的保罗,他本该享受美好的生活,却牺牲在了战场上……让我们为这场战争中不幸逝去的人们祈祷!”
在一阵沉默之后,带着略显沉重的气氛开始了晚餐。端详桌上的菜肴,魏斯不尽感慨万分,很难想象,一位如此英俊帅气的外交官能够做出这么一桌子美味佳肴,他没准是外交人员中最擅长做菜的,就像自己是州长官里面最擅长设计枪械的。那些野外的烧烤、凑和着浓汤可没办法跟着一桌子的精美菜肴相媲美——羊排泛着金色的光泽,吃到嘴里满口留香,蔬菜绿的像是碧玉,完美的保留了蔬菜的甘甜,浓汤的浓稠度恰到好处,味道更是无可挑剔。这让魏斯不禁揣测,难道外交人员担心聘请的厨子不安全,故而练出一身做菜的好本事?
有时候,美食无需称赞,从人们的举止神情中就能看出他们对菜肴是何等的满意。沉重的氛围并没有完全消散,巴特拉尔脸上没有笑容,只是微微翘起嘴角:“在成为外交官之前,我在自由城最好的酒店当了三年帮厨。那时候,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去酒店帮厨。当时保罗已经是一名军官了,他负担了我的学费,每个月给我20克朗生活费,这些其实已经足够了,但我们从小就没有了母亲,父亲为了我们的生活奔波忙碌,一年到头大家难得吃顿好的,所以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厨师。借着帮厨的机会,跟那位暴脾气但人很好的厨师长学到了不少手艺,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之一。”
听着这些,魏斯有些动容,联想起刚进门时巴特拉尔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是跟亲人在一起由衷感到幸福的表情。
这样一桌好菜当然少不了好酒,从军校到战场,从战场到商场,魏斯慢慢学会了喝酒,也学会了品酒。小杨教授让巴特拉尔拿出来招待客人的是军官们常喝的“金色炮弹”,一种入口劲道、回味悠长的烈性酒。小杨教授不怎么喝,魏斯和巴特拉尔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居然喝完了一瓶,两人都已进入了微醺状态。小杨教授哄着小糖果回房间睡觉,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巴特拉尔突然独自垂泪:“之前,我一直好奇为什么小糖果会叫你爸爸,今天见面,发现你跟保罗确实有几分相似。你们都有一样的军人气质,神情也是一样的骄傲和从容,你们都很优秀。如果……希望你能好好替保罗照顾好她们,答应我,好好照顾她们!”
第38章 最多火三年
酒足饭饱,魏斯和巴特拉尔一起从杨教授家里出来,往校门口走去。之前聊天,发现两人同年同月出生,魏斯只比他大了十天,但看起来似乎比巴特拉尔年长了两三岁,显然是军旅生涯带来的“副作用”。
“金色炮弹”酒烈易醉,好喝不上头。出门时,感觉酒已醒了大半。两人一开始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往前走。在这安静的校园里,感觉只有风声和他们摩挲的脚步声。走着走着,巴特拉说道:“可惜啊,我又要离开了,真有些舍不得啊!”
“回威塞克斯吗?”魏斯顺口问到。
“是啊,那是一个寒冷的地方,不仅天气寒冷,人心也很冷,一切都很冷漠,感觉不到家的温暖。”巴特拉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
“是啊,外面条件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家温暖啊!”魏斯由衷的感慨道。身在自由城,想念的不仅是索姆索纳斯的家,亦是那不知相隔多远、真正的家。
“其实这次任期满之后,我大概率要被派往诺曼帝国的。”巴特维尔放低了声音。
“啊?”魏斯略有些差异。虽然他不是外交人员,但也知晓联邦的外交政策。自从24年前宣布断交之后,联邦跟诺曼帝国的外交关系一直没有恢复。即便是在漫长的和平时期,他们外交联络也需要通过中立的第三方转达,以至于整整一代的联邦人对诺曼帝国的印象来自于酒馆、咖啡厅的各种传言。
“是的,在双方高层的共同推动下,邦交正常化是迟早的事情。也许新年过后,我们的第一批外交人员就会被派往那里。我因为常驻威赛克斯,对诺曼人的事情比较熟悉,所以算是优先考虑的对象吧!”巴特拉尔简单地解释说。
魏斯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能发挥出价值,总比碌碌无为来的好吧!”
“如果是真正的邦交正常化,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对话是化解矛盾和仇恨的最好方式。”巴特拉尔兴许是因为喝了酒,又或者马上又要告别家乡,很多事情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不能再随意聊起,因而有种一吐为快的感觉。
对于诺曼帝国的军事威胁,魏斯深有感触,特别是近期跟州长官们还有尼古拉聊过之后,更觉得如今的国际形势表面上很平静,实际上仍然是暗流汹涌。
“诺曼人那位执政官,我不了解,但执掌军事大权的那位巴拉斯王子,我接触过。说起来也是滑稽,我当时跟他同桌喝酒,却不知道他的身份,直到后来才得知这是一个身份显赫的人物!”巴特拉尔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很显然,他对那些往事是耿耿于怀的——没有人喜欢被别人愚弄戏耍,没准因为缺乏提防,还把对方当成可以沟通的对象来着。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魏斯说,“我跟他也打过交道,准确的说,见过三次面。第一次,我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诺曼军校生,压根没有在意。第二次和第三次,算是正面交锋,没有分出胜负。”
“是的,没错!”巴特拉尔应道,“野心勃勃,不逊于他的任何一位先辈。只不过他这种野心,因为出生和地位的关系而隐藏的更深。我猜想,他一力推动的邦交正常化是有企图的,这种企图会让我们在未来一段时间跟他们走的比较近,仿佛以往所有的仇恨和矛盾都在阳光下消散。可是当夜幕降临之时,某些可怕的东西就会像幽灵一样冒出来,把我们吞噬掉!也许……最多三年,最多三年!”
三年吗?魏斯心里暗暗吃惊。之前两次大战相隔20年,而如今战争结束刚刚一年多,就算再加三年,也就五年而已,和平时光如此短暂?想起战争时期那些血腥惨烈吞噬人心的可怕场面,魏斯不禁有些后怕。他不是害怕自己无法承受那样的压力,而是害怕这个国家和人民在再次一在灾难的深渊中,害怕无数的家庭又一次蒙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再者,如果只有三年的时间,就算他竭尽所能,就洛林人民团结一心,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应对战争的准备。如果准备不充分,越是勇敢,越要以血肉之躯去抵挡敌人的刺刀和枪口。
洛林游击战争中,面对敌军飞行部队的无力感,魏斯记忆深刻。
“三年太短了吧?”魏斯心怀侥幸的问巴特拉尔。
“三年只是一种估计,这种估计不是完全没有依据的,而是来自于一些隐秘的诡异的可疑的事情,我个人的判断。”巴特拉尔有些凌乱的拼凑出这个句子,看得出来,他自己还是处于深深的矛盾和疑惑当中。
“虽然我不是一位职业军人,可是从我的哥哥进入军校之后,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军事方面的常识……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巴特拉尔有些洋洋得意,又有些心有余悸地说,“他们正在瓦解威塞克斯,让威塞克斯军队变成一盘散沙。很多人觉得,以如今的态势,诺曼人应该会借助威塞克斯的力量来对付联邦,所以威塞克斯什么时候具备足够的军事实力,什么时候诺曼就会发动新的一轮进攻,那也许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但我觉得这种想法是对诺曼人不够了解。他们不会信任威塞克斯军队,哪怕大部分威塞克斯高层都站在他们一边。至少在这一代人的记忆里面,威塞克斯人任把他们当侵略者。所以,他们要的只是威塞克斯的资源,他们消磨威塞克斯人的斗志,让威赛克斯军队变得堕落,只是希望它在新的一场战争中不至于成为扩张的阻力……他们以他们的固执和高傲,期待着一场骑士之间对决,诺曼帝国与阿尔斯特自由联邦的对决。在这场对决中,威塞克斯连忠实的仆从都算不上!”
魏斯静静的听着,静静的思考。州长官们说,诺曼帝国的内乱已经结束,如今正朝着稳定民心和重整军备的方向稳步前进。在两位年轻皇族的带领下,诺曼军队正在重新积聚力量。除去战争中阵亡的那些军人,他们的军队并没有伤及元气,他们的地面部队依然有技战术优势,真的需要弥补的短板是飞行部队。或许,他们什么时候发动新的战争,取决于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完成飞行部队的更新换代。这跟威塞克斯人确实没有必然的关系。所以,虽然很不情愿,但魏斯必须承认,巴特拉尔所预料的三年并不离谱,甚至有可能非常接近于最终答案。
见魏斯长时间的沉默,巴特拉尔问了个常用的肯定句:“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对!”魏斯回答道,“你的分析很有见地,虽然听起来让人觉得害怕,但的确有可能是我们可以预见到的最坏的情况。”
得到肯定,巴特拉尔却高兴不起来:“可我能做什么呢?去诺曼帝国,想方设法说服他们放弃这种阴险邪恶的念头?还是拿起手枪,在宴会上把他们的掌权者给干掉,让他们重新陷入内乱?”
说完,他看了看魏斯,露出苦涩的笑容:“开玩笑的,一名理智的外交人员,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干出违背外交规则的事情,这是上世纪最优秀的外交官柯蒂尔达博士所说的。”
“那位前辈说得很对。”魏斯点头道,“冲动一时爽,后患遗万年。”
巴特拉尔道:“据说,他们已经在为将来派驻诺曼帝国任职的外交人员准备特殊训练课程了,确保他们在那种特殊的艰难的环境下能够胜任工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即便我任职期满,从威塞克斯回来,也得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下接受新的考验。这样一来,我能陪伴小糖果的时间少得可怜,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后面半段话,巴特拉尔没说,但魏斯完全能够理解。他喜欢小糖果,然后爱屋及乌——也许本身就有那种喜欢的情愫在,若不是职业所限,他很可能会尝试着跟她们在一起,永远的那种。
“上一场战争,我和洛林的同伴们进行了英勇而艰苦的抵抗。虽然我们为这次胜利而感到骄傲,但是这个过程实在太过曲折,我不希望重蹈覆辙。如果诺曼帝国的再次进攻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那么,就算只有三年,我们也不能放弃,必须争分夺秒,前做好一切准备。”魏斯对巴特拉尔说,“我觉得,洛林有可能成为下一场战争非常重要的战略据点。”
巴特拉尔没有接话,两人又沉默下来。走了不长的一段距离,来到了下榻的酒店。在互道晚安之后,巴特拉尔突然停住脚步,侧过身,语重心长地说:“替我们照顾好她们!”
魏斯无声的点了点头,但他头脑里盘算的,更多是那场不知何时到来的暴风雨。
三个星期之后,梅森火车站。尼古拉从一等车厢下来,走向了等在这里的熟面孔。她依然是俊秀的男装扮相,唯独那双尖头靴子带有较为明显的女性气息。
“欢迎您,我们期盼已久的高级维修工。”魏斯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眼前这位哪是什么高级维修工,分明是绝无仅有的、年薪高达100金克朗的飞机设计师兼王牌飞行员!
第39章 猎鹰之羽
寒冷冬日,北风呼啸。在克伦伯-海森工厂的室内射击试验场,尼古拉穿着灰色训练服,扎着武装带,手里端着一支油黑发亮的自由式突击步枪,看起来英姿飒爽,威风不减当年。在她前方四百尺处,靶位上立着一块方形的银白色金属物件。只见这位王牌飞行员凝心静气,挺直身形,枪托紧抵肩膀,目标、准星、眼睛三点一线……枪声响起,清脆悦耳,带有一种神秘的律动。三十二发子弹,对应的是三十二声叮当声,枪枪上靶,这是巴斯顿军校优秀毕业生的正常水平!
打完了一个弹匣,尼古拉放下这支性能优越的突击步枪,从旁边台子上拿起一支构造简单、手感沉重的大口径猎枪。这个家伙配备两种子弹,一种是对付小型目标、有效射程较近的霰弹,一种是对付大型动物、射程较远的钢弹,其威力跟小口径机关炮相当,一发足以将大型动物的脑袋炸成四分五裂。
使用这把猎枪,尼古拉接连打了六发钢弹。顶着巨大的后坐力,依然枪枪上靶,只不过从靶位传来的声响,从“叮当”变成了“咚当”。
在魏斯的啧啧称赞声中,尼古拉静静等待着工人将那块银色的金属端过来。经过32发突击步枪弹和6发猎枪弹的摧残,这块金属坑坑洼洼,不复最初的平整,但是,它居然没有一处被完全贯穿。
看着这块半人大小、两指厚的金属片,尼古拉若有所思,手里反复掂量着它的重量,然后道:“很不错,这应该就是我们一直想要的轻便、坚固的金属材料,也许……它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如果整机使用,即便以每架用量1000磅来计算,也会让战斗机的造价翻番。”
针对尼古拉的顾虑,魏斯解释道:“成本贵是因为还处在小批量的试制阶段,很多环节是用的实验室技术,等到摸索总结出适合大规模生产的商业化方式,单价会下降80-90%。那样的话,整机成本大概提高20-30%,相较于防护效能的提升,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他们什么意见?”尼古拉口中所指,是阿尔斯特理工大学冶金专家们,这是上一次魏斯去自由城探望她时顺带办的事情。
“它是理论与实践结合的产物,似乎达到了硬度、韧度的完美平衡点……我们已经提交了专利申请。”魏斯笃定地回答。
看着这个貌似守财奴、实则将大笔资金投入公益事业的老搭档,尼古拉叉着腰说:“别指望星空集团像格鲁曼那样豪放,他们对商业前景和期望利润的估算非常谨慎,而且,在市场占有率处于理想状况的时候,他们对新技术的渴求远没有格鲁曼那样强烈。”
魏斯笑笑说:“一个投资的是当前,一个投资的是未来,开价当然不一样。站在商业的角度,我们并不急于将新材料技术出售,可一旦形势恶化,联邦军队对新式全金属飞机的需求会远远超过自由式突击步枪——我指的是价值,而不是单纯的数量。”
尼古拉放下那块金属片:“如果不是因为受到诺曼帝国的威胁,我们确实没必要这么紧迫地研发新材料,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是诺曼人的野心在推动联邦的科技进步?他们总想着吞并这个世界。让这个星球上的每一寸土地都为他们所有,这有什么意思?就算他们达成了这个愿望,又能怎么样?难道他们想在羊排上洒满金箔?”
“想要唤醒一群深深陷入到贪婪**中的人,难度无异于让野兽放弃杀戮。”魏斯道。
对于诺罗曼的野心,世人皆知,再探究下去就变成社会哲学问题了。接下来,魏斯话锋一转:“材料没问题,我们下一步要制造样机了,方案你怎么看?”
“如果需要星空集团提供资金支持,那么需要一份详尽的可行性报告。如果由你们自行筹集资金进行验证,那么现在就可以着手进行了。”尼古拉说的很直白。
由于莱博尔德总统的愤怒,她无奈的离开了星空集团,但不是真正的离开,而是作为他们派往洛林的市场总监,负责协调推进新金属材料与飞机应用项目的具体事务。为了便于开展工作,他们还特意派了两名技术专家来帮忙,组成了一个以尼古拉为首的小团队。这跟莱博尔德总统盛怒之下向行星空集团发出的指令相悖,星空集团的“阴奉阳违”,可以理解为他们对这对父女真实关系的一种判断,同时从维护自身利益所做出的决策。
“我个人的建议是使用‘猎鹰’的设计图纸,换上新金属材料制成样机,然后进行测试。”提出这个建议时,魏斯自己心里并没有底,虽然猎鹰飞机的体型小巧,总重不比那些农用播种机大多少,但这是一种标准的军用飞机,更换主材料之后的样机测试,跟原始的样机测试没有太大的区别,这就意味着试飞阶段有巨大的风险,而试飞员都要求是经验丰富技术扎实的。尼古拉帮忙招揽的飞行员,技术上是合格的,但还达不到试飞员的水准,而莱博尔德总统前阵子已经爆了一次肝,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在洛林帮忙试飞新飞机,虽不至于把魏斯吊起来打一顿,但老父亲的心情还是应该体谅的。
尼古拉想了想:“如果要想效率快一点,最好是以你们的农用飞机为蓝本进行样机试制,虽然说这种飞机速度慢、机动性差,但只要换成新金属材料之后各项性能没有太大的变化,也就证明了这种新式材料与飞机结合的可行性,下一步再让星空集团拿到战斗机上测试。虽然分了两步走,时间会更长一些,但我觉得应该更加稳妥。”
这建议不错,魏斯心想,特别是将第二阶段的风险转嫁给了星空集团,再者,他记得地球上的第一款全金属飞机也不是战斗机,而是一架用来执行对地攻击任务的攻击机,速度和机动性是次要的,主要是要求机身足够坚固,能够抵御地面小口径枪炮的攻击。
“或者我们可以利用现有的生产设备和零部件设计一款单翼机。”经过了一番思考,尼古拉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
在枪械设计领域,魏斯给人的印象是天才级的设计师,而在空气动力学方面似乎也是如此,否则诺曼人不会逮着他和尼古拉一起给他们改良飞行器,但事实上,他更像是个名声在外的“东郭先生”,他所提出的各种设计方案和改进建议,需要技术人员经过反复不断的实践测试和调整才有可能付诸现实。不过在这个时代,至少在联邦,没几个人能够称得上真正的空气动力学专家,倒是有一大帮人整日埋头研究发电机、蓄电池等跟星源石相结合的设备,是不折不扣的电气学专家。
尼古拉对魏斯显然有种迷之信任,她笑着说:“只要我们俩联手,还有什么是不能搞定的?”
魏斯苦笑的挠头:“好吧!我认同你的观点,但是有一个要求……”
没等魏斯说完,尼古拉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不能当试飞员嘛!不能被别人看着驾驶飞机嘛!这不能、那不能,这样的人生的乐趣何在啊?”
站在恰到好处的位置,魏斯伸手摸了摸这个像河豚一样气鼓鼓的家伙:“不管怎么说,有人天天牵挂,总比没人惦记好吧!再者,他的出发点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而不是束缚你的天性,否则的话,你还能这个装扮在这儿跟我聊天?”
“你什么时候也变成唠叨大叔了!”尼古拉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重新从台子上拿起自由式突击步枪和子弹,通过射击打靶来宣泄心中的郁气。
魏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蹂躏标靶,思绪飘忽远方:相较于遵循空气动力学的普通飞机,使用星源石的新式战斗机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摆脱这颗星球的自带引力,飞到数倍于正常升限的高度,搭载数倍于普通飞机的负重,除了贵,似乎没有明显的缺陷,因而被诺曼人视为足以改变战局的“神之匕首”,然而在战争末期的弗里斯战役中,诺曼人投入的两百多架新型战机,根本没能阻挡遮天蔽日的联邦战机,甚至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有被联邦军战斗机击落的记录,这得益于尼古拉等王牌飞行员的努力——通过对缴获的诺曼战机进行测试,他们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那就是在使用星源石提供浮空动力的情况下,无论身披重甲还是轻装上阵,诺曼人那种混合动力的飞行器在机动性方面反而不如纯空气动力的螺旋桨飞机。同等水平的飞行员,在空中格斗测试中使用“猎鹰”能够完虐诺曼人的新型战机,要不是“猎鹰”装备的机枪只能在极近距离穿透敌军飞行器的厚重装甲,在弗里斯上空,诺曼人的飞行部队不仅不能力挽狂澜,还会被对手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不过,以诺曼人对军事技术的重视性和敏锐性,弗里斯战役的经验教训,他们不可能视若无睹,相关工作也不会随着停战协定的签署而停滞。所以,寄希望于改良版的“猎鹰”能够继续压制敌人、称霸蓝天是不太现实的,一方面需要不断发展新技术、另一方面也很有必要摸清楚敌人的新方向。
第40章 兵民相融
寒冬时节,无论是民用基础设施还是国防工程建设,亦或是户外的各种活动都大幅度的减少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人们什么也不需要干,对决策者们而言,这是个冷静思考、认真总结、精心筹划的重要时机。他们在壁炉前审视现实、探讨方略、制定计划,那些脚踏实地者更是冒着严寒进行必要的实地探察,完善方案,以待来年开春时能够迅速上马,快速推进。
这段时间,魏斯跟洛林驻军部队第17国防师的指挥官弗里斯将军往来颇多,一方面是协商跟驻军部队相关的军民项目如何实施,另一方面,是由于军方高层总结上一场战争的不足,确立了军事动员体系改革方案的大方向,并初步选择了五个联邦州进行试点探索——在战争时期完全被诺曼人占领的洛林便是这五个试点的联邦州之一。
所谓的军事动员体系,广义上涵盖了预备兵制、国民训练和动员、装备物资生产等相关领域。分析过去三十年间所发生的两场大战,不难发现联邦的预备兵制和战时生产转轨都没有太大的问题,比较明显的短板在于国民训练:从经济性和安全性的角度出发,联邦军队采取征募混合制,除正规部队和各级预备兵之外,并不对普通国民进行普及性的军事训练,这种传统的军事制度能够最大限度地保障经济发展,能够应付大多数军事冲突,然而随着诺曼帝国的“厚积薄发”,最近两场战争都具有全面性、持续性、高强度的特点,联邦军队虽然通过多批次的国防动员和战时动员补充了足够的兵力,但相当数量的新兵在上战场之前未能接受足够充分的训练,导致了伤亡率增高、军心士气降低、抚恤金激增等一系列不良后果。因此,联邦最高军事委员会战后不遗余力地推动军事动员体系改革,要求在和平时期对广大国民进行有计划、有针对性的军事训练,以便在遭到战争威胁时进行深层次的动员。一旦战争打响,在最短的时间内动员起尽可能多的部队,敌人即便突破边境防线进入联邦,也将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处处受制、寸步难行。
洛林的3000多万人口当中,政府登记在册的适龄健康男性有900万人,这相当于上一场大战初期经过动员的联邦军队的总数,而洛林仅仅是27个联邦州之一。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最大数字,要维持这个地方的工业农业和经济社会各个领域,不可能把所有的男丁都拉上前线,但哪怕只动员一半的一半,也能够组建一支规模惊人的部队。战争时期,在魏斯率领的洛林游击战士的示范带动下,洛林各地游击运动蓬勃发展。据不完全的统计,在游击运动最为鼎盛的时期,投入游击武装的战士有数十万之多,而诺曼的突击部队最多的时候也就十多万,游击部队对敌对侵略者有数倍的人数优势。虽说双方的武器和战术条件相差太远,但是这种人数上的优势还是有将敌人驱逐出去的可能性。
事后总结,人们发现游击队伍中之所以没能形成这种燎原之势,给予敌人更大的打击,是因为他们大多数人的军事素养实在太低,几乎等同于平民,而他们所有的装备又非常短缺。在联邦最高军事委员会大力推动军事动员体系改革之时,各地的有识之士也纷纷呼吁建立兵民结合的动员和备训体系。随着改革的进行,联邦军得以借制式装备更新的机会,把大量战时使用的老装备下发到地方,由各地驻军部队牵头军民备训。
旧军阀们有句名言,“机枪一响、黄金万两”。说的既是战争的收益,也阐明了战争烧钱这个恒古不变的哲理。无论是战争动员还是和平时期的备训,都需要大量资金维持。阿尔斯特自由联邦有着强大的工业力量,多年来政府一直是国库充盈,但是经过战争的摧残,加上战后的减税政策,终于也沦落到了经费捉襟见肘的地步。弗里斯将军几次跟魏斯碰面,都提到了军方的备训经费远远不能满足军民备训任务的需要——最高军事委员会和总参谋部要求第17国防是每年组织训练至少四十万适龄国民,每人训练时间不少于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之中,实弹射击不少于50发。弹药,军方可以给予足够的保障,但将这些平民召集到驻军部队的各处训练场,路费、餐费以及枪械弹药之外的必要装具、物资都有很大的缺额,需要地方协助筹措。
为了促进地方的发展,魏斯到任半年,已经把洛林州政府全年的经费给花了个精光,还担负了不少债务,根本不可能承担如此庞大的军民备训经费,好在洛林民风彪悍,战争时期屡次遭到外敌侵袭,使得民众对国防事业格外热心,从民间筹集备训经费是可行的。在魏斯和州政府负责号召和动员下,企业和民众纷纷捐资。为了避免这种捐款出现不必要的浪费,州政府和第十七国防师联合组建了军民备训委员会,主动邀请联邦安全监察部门派来督察员,将各方募集到的资金进行集中管理、定期公布、审慎使用。
在洛林各界的踊跃支持下,开春后,第一期军民备训得以顺利开展,来自各个城镇的10万名适龄青年使用驻军部队的训练场所和营房进行为期一周的相当于预备役强度的国防备训。除了为参训人员筹集训练所需的各种物质之外,另一个重要保障就是让企业、工厂在工人短暂离岗期间继续发放薪资,以确保他们没有生活上的后顾之忧。这一点,洛林工业者联盟发挥了很好的带动效用,工厂主们纷纷响应州政府和军方的号召,将四分之一的工人轮换出来参与这次备训。
除了常规训练之外,鉴于洛林处于联邦西部,翻过莫纳莫林山脉就是诺曼帝国的势力范围,为了加强应对各种突发状况,魏斯跟安全监察部还有驻军部队协商建立了地方的应急防范机制,核心是成立联合应急分队,由第十七国防师直属侦察营调派50名官兵、安全监察部调派10名武装监察员、州镇府的警察部门调派50名警察,并从特勤部队请来数名教官进行综合训练。虽然这支应急小分队只有100多人,但从机动性、专业性来讲,要比以往的传统的警戒防范机制要更为有效。
魏斯亲自担任这支应急小分队的荣誉队长,并以克伦伯-海森工厂的名义捐赠了一批自由式突击步枪、新式手雷以及全套装具,让这支精锐的力量“武装到了牙齿”。利用冬春交替时节的气候的复杂性组织严格的野外拉练和战斗训练,力争达到特勤部队入门标准。
充裕的准备都是应对不时之需,如果可以,人们宁愿这种不时之需永远不要发生,但不时之需总是会以一种人们猝不及防的方式降临。在联邦安全监察部主导的一次缉捕可疑人员的行动中,对方在逃脱过程中动用武力,交火中击伤了两名督察员和一名警察,然后逃之夭夭。随后,安全监察部联合驻军部队和警察人员进行搜捕,这是应急小分队的第一次实战行动。为了支援行动,克伦伯-海森家族组建的农林飞行队也加入进来,他们从索木索纳斯出发,循着目标可能的逃跑范围进行追踪,其行动效率要比驻扎在斯利恩的联邦军飞行舰艇和军用飞机更高,他们发现了一名敌对人员的逃跑踪迹,为地面人员和后续搭乘飞行舰艇赶来的军队人员锁定目标。在逃无可逃的情况下,这名敌对人员选择了饮弹自尽,而他的另一名同伴之前就已分散逃窜,利用地形影遁了身形。驻军部队、警察人员以及督察员不得不拉开一张庞大的搜索网,但当天未能搜获此人的踪迹。经过一个晚上的搜捕,希望似乎变得渺茫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常规的方式已经无法奏效,魏斯亲自出马,与尼古拉组成了洛林民用航空界的“最强cp”,对可疑区域进行了空中同搜寻。魏斯利用的特殊视野,于第二天午后在一个山坳中找到了那名可疑分子的,引导地面部队进行围堵,这人最终也饮弹自尽。
虽然遗憾的没能抓到活口,可是从他们身上搜到的东西物品以及在他们临时住处搜索出来的资料,基本断定他们是诺曼帝国派来刺探情报的人员,其目标是联邦军在洛林的军事设施军工生产以及各种工业设施情况,这也跟联邦安全监察部门之前的猜测情况相符。经此一事,联邦军方和安全部门意识到和平时期防范敌人渗透的安保体系还有所欠缺,魏斯借此机会提出新建民用军航空飞行学校,由军方提供技术支持,将其纳入到军民备训体系当中,这个提案很快得到了军方高层的认可。
鉴于城市和工业区居民人口密集,适龄青壮年数量较多,魏斯和驻军部队商议,在各个工业区和工厂学校较多的城镇设立军民备训点,由军方和警察部门一起设立常备的物资仓库,工业区工人可以利用夜间和周末的时间进行轮训,而在中高等学校,适龄的学生们可以利用寒暑假及周末的时间参加军事训练。这样一来,既可以分散组织居民备训的压力,起到积少成多的效果,使更多的人受到正规的国防训练,另一方面,这些军备训练可以发挥出辅助治安的作用,只需要给他们铺设电话线路,必要的情况下就可以动员具备辅助军事能力的人员参与行动。
以此次抓捕两名敌对分子的行动为案例,洛林州政府联合驻军部队、联邦安全监察部派驻人员制定了几种不同情况的预案,其后举行了两次具有一定规模的反渗透演习,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效果。不久,军方高层派来了一个观察团,检视洛林地区的军民备训情况。对魏斯和布鲁克斯来说,这个观察团有个非常熟悉的老面孔,庞克将军。现如今,他的身份换成了联邦军民备战训练委员会的秘书长。这位老长官是魏斯在第二次洛林游击战时期的顶头上司,也是布鲁克斯在军事情报部门时的老上司。对于两位昔日下属在洛林开展的各项工作,这位老长官自然是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光肯定还不够,在他的力荐下,联邦军方决定以洛林为示范,将民用航空学校列为军民备训点、公路与战时机场结合等军民合作项目作为典型范例进行通报推广,并给予了州政府、驻军部队及派驻此地的地联邦安全监察部门一定的嘉奖,军方高层亦将这一年春季联合演习定在了洛林和纳沙塔尔联邦州,并将其命名为“西部前线”。
第41章 平凡天才
春季和秋季的联合操演是联邦军队的传统项目,是他们为了保证部队战斗力,以贴近实战的方式所设计的一种大规模演习模式。虽然从上一场战争的情况来看,这种操练并没有真正达到预期的效果,但如果没有这种操练,联邦军队在战场上的表现可能会更加的差强人意,所以,战争结束之后,这种操练形式依然延续下来,并在原先的基础上增加了更多的实战性和对抗性的要素,重点是以战争时期的经验教训,对攻防的技战术理念进行了升级,进攻强调机械化、机动化、快速化,力求抓住对手要害、一击致命,防御则强调弹性防御、积极防御、主动防御,而非原先所贯彻的“固若金汤”的阵地防御战。
要想了解一支军队的实力,那么相比于平日的基础训练,观看这种大规模联合会操无疑是更加理想的方式。对于联邦军方高层来说如此,对于意图知晓联邦军队虚实的外国势力,特别是潜在的敌对势力更是如此。魏斯第一次参加秋季会操便遭遇到了这种离奇的敌方渗透事件,还损失了不少同伴。而今,会操放在洛林和纳沙泰尔联邦州举行,对地方政府和民众来说,微薄的荣誉感之外,仿佛是一场难度颇高的大考——他们不得不将各种交通运输设施腾出来给军队使用,正常的居民的出行生活以及工业经济的运转也需要给这次大规模的操练让步,虽说这是国民义务,责无旁贷,但终究给大家带来很多不便,也增加了很多工作量。政客们会利用这样的机会跟军方高层搭上线,或是跟其他军中的人物结交,培养起私人关系,但这在大势面前几乎是微不足道的因子。
在春季大会操正式开始前大约一个月,军方便开始在预定演习地域进行各种准备工作。这是参谋们最为忙碌的事情,从总参谋部到各兵团参谋部以及高级参谋学院,还有其他军事院校的见习军官,纷纷在纳沙泰尔联邦州西南和洛林西北部预定演习区域活动,为即将到来的大操练准备各式方案。
预先设定的演习方案只是粗框,是方向性的指引,主要是对参与部队的预定位置进行勘定和设计。由于演练过程中非常强调实战性和对抗性,因而取消了原先设定好路线,让参与部队像走t台一样走秀的传统形式。参与部队在既定的规则和预案调控内可以自由发挥,给充分利用各种地理和设备的条件来达成目标。
作为洛林的州长官和洛林军训动员委员会的秘书长,魏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忙前忙后,协调各方,也跟来到洛林的不少参谋军官见了面。在这其中,有些是他在戴泽菲格高级参谋学院的同窗,有些是他在巴斯顿军校的校友——要不是许多朝气蓬勃的军校同窗因为前线战事吃紧而奔赴前线,未能展露出他们真正的才华便已“陨落”,魏斯还会在这儿看到更多的熟面孔。
此次春季大会操的总参谋官,便是尼古拉先前跟魏斯提到过的那位军事天才,本-蒂姆尼上校。近半个世纪以来联邦军队的春季或秋季大会操,总参谋官无一例外都是将军,哪怕最有天赋的青年才俊也要达到准将以上才有可能,而本-蒂姆尼是这半个世纪以来第一位能够以上校军衔担当演习总参谋官的。他之所以以能够在战争结束后将心璀璨的参谋群体中脱颖而出,跟他在戴勒菲格高级参谋学院的学术成果是分不开的。正如尼古拉所说,他研究总结的闪电战理论新颖大胆富有创造力,在战略战术领域的“一潭死水”中荡起了无数涟漪,因而走进了军方高层的视野。此次春季大会操,无疑是他向高层展露运筹帷幄能力的绝佳舞台!
初次见到这位闻名遐迩的天才参谋官,魏斯是有点失望的,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个和善的普通中年人。他四十来岁,长得跟克伦伯-海森工厂的财务主管有那么几分相似,说起话来文质彬彬,没有一点儿锐气,也丝毫没有戾气。将这位上校放在人群中,若是他没穿军服。很少会有人一眼记住他的面容,因为他的外形气质各方面条件看起来实在太过平庸。
上一场战争持续了三年多,这位天才参谋官一多半的时间都在戴勒菲格参谋学院研究军事理论,其余时间在总参谋部“帮工”,也就是说,他战时没有一天真正在一线部队。追溯到战前岁月,他倒是在基层部队呆了将近十年的时光。从他自己的履历来看,这是个有趣的中年人。他最早毕业于阿尔斯特理工大学机械专业,这是个炙手可热的专业,当年几乎一毕业就可以步入中产阶级的收入水平,但他却选择了加入军队,从基层的士官干起,十年时光缓慢晋升到了中尉,然后进入到戴勒菲格参谋学院学习。当时的成绩据说也不是特别突出,但是他得到了时任院长的青睐,毕业后留校任教,厚积薄发,成为了这个学院战术领域的传奇人物,各种战术教程中都有他的大作。
军事理论研究层面的极致,通常会在兵棋推演上得以体现,本-蒂姆尼上校也确实如此。在联邦军界,很少有人能够在他手里连赢三局,只要是五局制的战术推演,他前两局可以全输,但后面三局一定能够搬回来,这便是他的“最强功力”。
由于职责所限,魏斯需要协调各方面事务,没办法跟着这群最顶尖的参谋们一起到预定演习地域去勘察地形设计方案,跟这位天才参谋官面对面沟通切磋的机会少之又少。这不免有些遗憾,所幸在演习临开始前,参谋们在梅森稍作休整,他总算逮住机会跟这个天才参谋官切磋了兵棋推演。在众多参谋们的见证下,魏斯赢下了前两局,然而从关键第三局开始。他发现自己的战术套路几乎处在对方的意料之中,无论他如何变招,都逃不过对象那双看似平淡实则犀利的双眸。对方的招数开始变得凌厉起来,而且招招致命,让魏斯难以招架。
通过这样五局兵棋推演,他领教到了军事天才的实力,亦意识到自己当年战胜诺曼帝国皇家军事学院的来访代表们是何等的侥幸,同时也对这位天才参谋官未能在上一场战争中发挥更大作用感到遗憾。可惜现实世界没有那么多如果,将擅长兵棋推演和理论研究的人放在指挥官的位置上,也未必能够做到滴水不漏。毕竟联邦军队和诺曼军队的战争不是五局制的兵棋推演,前期的失利若不能及时“止损”,便有可能堕入无底的深渊,失去扳回局面的资本。
春季大会操即将拉开序幕,来自各个驻防区域的联盟军队陆续抵达洛林和纳沙泰尔联盟州。有些部队直接搭乘飞行运输舰前往集结区域,有些乘火车抵达支线终点,然后改乘内河船只或是汽车前往预定地点。这忙碌而又紧张的景象,勾起了魏斯对于巴斯顿军校的回忆。虽然辛苦,但生活单纯、充实。
演习一旦拉开序幕,因为事关机密,即便是洛林的行政长官,也不能参与到演习的细节中去,只能远远的寄予祝愿,而在演习开始后不久,联邦安全监察部的一级督察员布鲁克斯先生又一次敲开他的办公室门,而且依然挑了下班后少有工作人员在的时候。
这尊大神愁容满面,即便没有第三人在场,他也有意压低了声音:“我们收到外围情报,诺曼人又来了。”
“这不很正常吗?”魏斯淡定地说,“如果诺曼人不来,那才奇怪呢!”
话是如此,但这事魏斯一点也不敢大意。他给布鲁克斯倒上茶,示意他喝口茶再细细道来。
“这是一条很隐秘的线索……诺曼人在战争时期通过威逼利诱等手段控制了不少洛林人,有些人是独立自由主义者,有些人纯粹贪图钱财,还有人是家人受到胁迫,但不管是哪一种,在战争结束之后,还有相当一部分人继续为诺曼人工作。他们有正经的身份作为掩护,战争时期跟诺曼人也是隐秘的接触,没有知晓内情的人,或是知道的都已经消失了,所以,把这些人揪出来很不容易。”
魏斯虽然有自己的特殊手段,但洛林3000多万人口,他不可能逐一去进行辨认。只有缩小嫌疑范围,才能够借助特殊视野去分辨这些人的真实倾向,再分门别类地进行有针对性的处理。
“这条线索有三个指向:其一,情报提供者知晓进入洛林的演习部队的大致数量和装备情况;其二,情报提到了相当一部分部队番号,而且这些番号都是正确的;其三,情报提到了演习部队的高层指挥官和主要参谋人员。能够接触以上三类信息的,除了军队内部,余下的可能指向了州政府所属部门……我个人推测,最有嫌疑的三个部门儿是警察部门、交通部门以及你的秘书室。”
布鲁克斯所列出的嫌疑任群体有三类,前两类涉及数以百计的工作人员,第三类也就那么五六个人。魏斯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表情,琢磨他这话是否还有弦外之音——要排除州政府内部的可疑人员,只需要将他们召集起来,用自己的火眼晶晶好好的审视一番,但如果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出在堂堂洛林联邦州的州长官身上,对联邦安全监察部——对布鲁克斯而言,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其一,如此大动干戈的进行召集,很可能打草惊蛇,再者也会扰乱现在的秩序。其二,把敌人的情报员挖出来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之前发现了两个敌对份子并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自裁了,难保这次的敌方潜伏人员会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如果想要从他们这里摸出更多的线索,想方设法把敌人在洛林境内的情报网络连根拔除,那么就必须放长线钓大鱼。
“你有什么头绪吗?”魏斯问道。洛林工业者联盟成立之后,他和抵抗组织在老战友们灰很非常关注叛那些叛国者的惩戒情况,但因为他们的组织性质是非官方的,成员来自许多不同的城镇,做着工业领域的各个细分行业,以组织的名义去挖掘可疑人员不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和影响,所以魏斯只是叮嘱伙伴们平日里稍加留意,有任何线索及时提供给政府或军方。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布鲁克斯表示,他的想法跟魏斯刚刚所说的方向一致,那就是要挖就得把敌人给连根挖出来,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这样不知何时才能把这些隐患彻底根除。自联盟安全监察部进驻洛林以来,花了很多精力在这方面,也收集到了不少的情报和线索,编织的大网已经初步成型,只等着脉络更加清晰,便可以收网。
考虑了一会,魏斯对布鲁克斯说:“秘书室有没有敌人潜伏人员,我这几天就可以给你准确的答复。如果有,我们就从他身上入手来追踪线索,如果没有,那么下一步我们从警察部门入手,接着是交通部门。”
布鲁克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魏斯:“你有多大的把握。”
“我看人很准,从来没有失过手。”魏斯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布鲁克斯点点头:“另外,我听说在西部边境建立贸易港的法案已经获得多数国会议员的认可,很可能在未来一段时间付诸实现,这意味着人员的流动性会增加,敌人刺探情报的渠道又多了一些。如果法案通过,我们是不可能单方面去阻止它的实施,也不可能完全杜绝敌人的渗透。长官们的考虑是利用这个契机,找出联邦境内的敌方潜伏人员,也就是说我们一方面从传递信报的情报员入手,一方面从中转渠道摸排,双向行动。”
魏斯听完之后,若所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道:这不是你们要干的活,跟我说是要咋地?
布鲁克斯紧接着说道:“从我听说的情况来看,洛林至少会有一个位于莫纳莫林山脉的贸易港,它的地理条件很符合贸易港的概念,那就是只有空中的运输,地面难以通行,其他国家通过飞行运输舰将货物运达贸易港,我们也将货物运到那里进行交换,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人员上的流动,当然不可能是完全的杜绝。这个贸易港是由联邦政府集中管理还是由所在的联邦州来管理,国会还存在争议,法案最终会给出答案。如果它由州政府来管理,我希望你最好能够有妥善的应对方案,毕竟联邦安全监察部不可能一直让如此规模的队伍在洛林驻扎。我们希望能在半年之内,最迟在年底前完成任务,然后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东部地区……自战争结束以来,原本平静的东部地区现在反而不太安定,有不少身份可疑的人物从海上潜入联邦,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获得了虚假的身份,混入我们当中。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因为在东部,我们的军事防御最为薄弱的,我们一直认为敌人不可能说海上进攻我们。可是随着军事技术的发展,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狂暴之海的恶劣天气上,我们必须做好周全的准备。所以,我们下一阶段的工作重心会从西部转移到东区。”
布鲁克斯说的这些,魏斯受限于联邦体制和自身消息渠道的缘故,并没有提前知晓。事实上,在此前的长官大会上,也只是有些许风声,并没有那么确定的消息。于是,他试探的问:“那个岸口会在哪里?如果设立的话,我的意思是。”
布鲁克斯迟疑了一会儿,道出了一个让魏斯非常熟悉的地名:贝拉卡瑟。
是的,贝拉卡瑟隘口,战争时期他第一次见到泽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在西线展现自己的勇气和魄力的地方。在那场残酷的战斗中,他们夺取了诺曼军队迫降的飞行战舰,差点缴获了敌人的星源石设备,如果提前解开这个技术上的机密,战争至少可以提前一年结束,这也是魏斯战争时期一个不小的遗憾。
贝拉卡瑟是个地势很险要的地方,它三面是悬崖陡坡,只有朝向洛林的东面能够艰难通行,西面是诺曼人的盟友,巴塞尔王国。
第42章 闪电力量
整个春季大演习期间,魏斯都紧张的关注着有关敌对分子的消息。为了应付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应急小分队也取消了休假全员待命。从保证行动效率的角度出发,这支分队分华伦斯、索姆索纳斯、梅森这三个地方驻扎。华伦斯是洛林北部的工业重镇,供应着洛林大部分地区的电力,并且出产大量的工业品,算是洛林的工业副中心。梅森是洛林的首府,是它的政治经济工业中心,供应军方演习所用的装备物资以及官方交换信息的渠道都在这里汇集,这是一个很容易被敌人盯上的重要目标。索姆索纳斯位于华伦斯和梅森之间,它的战略地位虽然已经不复当年,但由于自由洛林运河工业区汇集了一批技术含量较高的工厂,而且还有克伦伯-海森工厂的新军工生产线,也很容易引起敌对人员的窥觊。再者,索姆索纳斯驻扎着一支农林航空队,这是非官方组织最具机动性的力量,利于发挥军民合作、军民联防的效果。
不过,直到大演习落下帷幕,敌对人员始终没有从黑暗中浮现出来。这当然存在两种情况,一种是敌人忌惮于洛林军民的严密戒备,不敢有大的动作,另一种可能是他们隐秘的行事,没有被发现。无论哪一种,总算渡过这一段非常难熬的时期。军队开始返回各自驻地。作为东道主之一,魏斯密切关注着军队返程的各种安排,唯恐在最后一个容易疏忽的阶段发生意外,好在各种担心并没有成为现实。就在各支部队基本上撤出洛林,生活即将回归原本的状态时,他和那位不久前才在兵棋推演中有着精彩交锋的天才参谋官又见面了。
在第17国防师的梅森联络办公室,本-蒂姆尼上校、弗里斯将军还有魏斯三个人坐在一张很普通的茶桌旁,喝着很普通的茶,聊着一些很普通的话题。茶喝了一半,本-蒂姆尼从闲聊转入正题:他临行之前请两位聚到一起,是想探讨一些军事方面的话题,弗里斯将军在一线部队丰富的指挥和管理经验,而克伦伯-海森长官既有丰富的军事经验,又具备常人少有的游击作战指挥经验,还是政界的冉冉升起的明星,能够跟两位在一起探讨话题,他觉得能够起到很好的互补性。
铺垫和恭维加起来有半个多小时,这是参谋官的日常风格?魏斯在心里嘀咕一声。当然,对于这位能够在兵棋推演中击败自己的天才参谋官,他内心底还是满怀崇敬,只不过这种崇敬又跟他那过于平凡的外表和气质产生了某种微妙的矛盾,让他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今天要说的,是关于我之前提过的战术理论。”本-蒂姆尼上校说这话时,目光是放在魏斯身上的。得益于当年那些闲暇时光看过不少有关二战的军事书籍和杂志,魏斯对于闪电战能说出比周围这些人更为深刻的体会,再加上符合战场实践的规律,先前两次跟本-蒂姆尼上校交谈,已经通过这方面的沟通引起了他的注意。
想必这次春季大会操有所收获,也发现了新的问题。魏斯在心里道。
本-蒂姆尼果然说道:“不瞒两位说,刚刚结束的大演习中,我们遇到了一些绕不过去的问题,感觉纸面上完美无缺的理论在实际之中有很多难以逾越的障碍。”
因为没有亲身参与到春季大会操,魏斯只好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听本-蒂姆尼上校娓娓道来。弗里斯是这次演习的亲历者,但他受角色所限,站位显然不如总参谋官来得高。
由于大演习的很多方面涉及机密,本-蒂姆尼上校只能大概介绍过程,重点放在个人观点上。肩带来说,这次春季大会操的目的是检验机械化部队突击能力,以及研究如何进行积极的防御。在纳沙塔尔联邦州西南部的大草原上,进攻部队在地面行动中展现了强大的攻击力,以穿插包围分割等多种战术将扮演防守方的演习部队打得落花流水,而在洛林西北部的山林中,进攻一方模仿诺曼军队在上一场大战中的战术套路,采取地面推进、空中跳跃的战术,以更加立体的机械化方式发动攻击,同样将防守方打得稀里哗啦。这看起来印证了本-蒂姆尼上校的闪电战理论,可是基于联邦的体制性制约,他们不太可能在战争中主动去扮演攻击方。一旦跟诺曼帝国交战,联邦军队的首要任务是顶住敌人的三板斧,等战局稳定下来之后再展开防守反击,进而进入敌方腹地。到了那个阶段,才有机会展现出这个闪电战的理论。所以,联邦军参谋部门当前研究的重点是如何防御闪电战,而这也是本-蒂姆尼上校军事研究课题的真正核心。
“对付闪电战,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利用战场纵深逐步削弱进攻方的攻势,可是按照这次操演的情况计算,敌人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有可能从北部横贯整个联邦,击穿我们所有的防线抵达自由城,甚至是我们的东部海岸。无论是依托河流湖泊或是山脉构筑的防线还是在平原上修筑的坚固工事,都无法阻挡机械化部队的强力突击……一旦诺曼帝国的军政大权真正稳固下来,他们很可能会掀起这场可怕的进攻狂潮。”
等本-蒂姆尼上校说完这些,魏斯感觉自己面前的人似乎是个假的本-蒂姆尼上校,因为从他在兵棋推演中那种极其冷静睿智的表现,没有什么难题是能够阻挡他的。只要给他两次机会,接下来无论多少盘兵棋推演,都很难再从他手里拿走胜利。就是这样一位超烦脱俗的人物,怎么会被自己导演的春季大演习给弄得失去信心呢?带着这样的疑惑,魏斯审慎地思考的一番。
在这期间,弗里斯将军谈了些他关于闪电战的看法,他认为某些推论夸大了进攻方的突击能力,尤其是持续作战能力,因为联邦的国土是如此的辽阔,一旦在联邦境内的布局线超过1000里,那么侵略者的补给效率会大幅下降。
“正如我们目前所推行的军事动员体系改革,只要敌人胆敢侵入联邦,无论他们身处何处,周围都会有数倍于他们的抵抗者,而且不再是那种手无寸铁的抗争者,是真实的武装抵抗者,是有组织有准备的游击队。在那样的情况下,有克伦伯-海森长官这样出色的游击指挥官,一定会让敌人痛苦万分。”弗里斯将军很有信心地分析了一番。
“游击战不是不能成为战争的主战场,但那也意味着正面战场近乎完全失利,意味着敌占区的居民将忍受无尽的痛苦,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出现那样的情况。”魏斯在思索中抛出了这么一个在上场战争中就已经得出的结论——游击战的代价是要远远超过正面战场。
紧接着,他将视线放在本-蒂姆尼上校脸上,与之对视:“单纯从战局的棋盘上来看,以集中机械化部队进行快速反击的战术似乎无懈可击……只要实力够强,指挥正确,必胜无疑。在这种情况下,破局之策应该跳出这个战局的棋牌。简单来说,有两种应对策略,一种是以机动战对机动战。在敌军高速攻击穿插之时,以我方机械化部队相应寻找敌人的软肋予以攻击,或是与之正面对撞,决出胜负。这就要求我方也有实力足够强大的机械化部队和正确的战术策略。第二种渠道是我方继续坚守,但同时极力破坏敌人的交通线以及后方的工业资源,这就要求我们建立极为强大的空中部队,在战争初期就夺取制空权,用持续而猛烈的攻击让敌人的地面攻击瓦解,用长途奔袭足够强度的远程攻击敌人的重工业区。也就是说,应对闪电战必须有比攻击方更为坚定、决绝的精锐作战力量,或是在地面针尖对麦芒或是在空中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否则一旦进入对方擅长的节奏,想要扭转战局,就必须付出巨大的牺牲。”
说完这些,魏斯停顿片刻:“严格来说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将大部分的国土让给对方,用游击战来消耗拖延敌人的部队,将我们自己的精锐集结于距离敌方国土最遥远的地方,等待敌人在广袤的占领区不断消耗疲惫,抓住机会,展开反击。这跟我们在上一场战争中后期的策略有些相似,它具有战略层面的可行性,而最大的缺点就是会导致无辜平民巨大伤亡。”
魏斯的分析和建议本-蒂姆尼上校显然听了进去,他连连点头,然后说:“在你所列出得三条路径上,我认同你的观点,第三条万不到得以的情况下是不要采纳的,因为那对整个国家和民众带来太太沉重的负担。第二种是空军学派所推崇的,我不反对,但那不是我擅长的方面。我真正感兴趣的是你所说的第一条路径,也就是机械部队对机器部队的对决。在刚刚结束的这场大演习中,我为防守方配备了大致相当于进攻方一半的机械化力量。我一直认为,处于主场优势的防守方在策略得当的情况下,是能够抗衡进攻方的,但是由于进攻方集中使用了机械化力量,仅有的两场对抗都以防守方的失败而告终。这让我想起了冷兵器时代骑兵之间的激烈厮杀,在某些特定的时期是战场的决定性力量——骑兵胜则战役胜,骑兵败则战役败。哪怕防守一方固守城池抵御敌人的进攻,获得优势骑兵部队总是能够切断防守方的补给,将他们的城池变成孤地、死地,最终沦陷,而在现代化的对战中,机械化部队同样能够做到当年骑兵部队所做到的。”
停顿片刻,这位天才参谋官神情严肃地说:“我是陆军学派,我必须考虑飞行部队无法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如何能够以地面作战掌控战局,甚至我需要考虑在飞行部队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如何能够力挽狂澜……这些都是我需要考虑的。”
这种考虑固然带有本位主义的意味,但是也确实是战争需要应对的局面,因为没有人能够保证空中的战斗如预期那样进行。单纯的指望飞行部队能够掌握局面既不可靠,也不负责任。魏斯微微颌首:“我理解你的顾虑,这确实需要考虑。也许在战术层面我们找不到破局的钥匙,而在技术层面,有一把钥匙正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听到这个比喻,本-蒂姆尼上校迟疑了一下,然后双眼放出了光芒:“对啊,您可是军工领域的天才人物,对技术发展趋势的判断和把握,是我们这些参谋军官无法比拟的。”
魏斯微微一笑,说道:“假设是在雨雾天气非常多的季节,飞行部队的出动受到了阻碍,但战争还是会持续进行的。我们的战车部队对敌人发动突击,双方在平原或是山丘遭遇——这种情况在上一场战争当中还是较为常见的。排除了空中的因素,地面部队的胜负由什么决定?以往是由指挥官的技能、士兵的技巧、团队的配合以及难以琢磨的运气因素共同决定的,而在机械化的时代,武器的性能,就如同如您刚才所说的那个特定的时期的骑兵威力,逐渐成为战场的决定性力量。这就意味着,我们需要设计和制造出比敌人更优秀的机械化武器,核心就是覆盖装甲搭载火炮的战车——它们便是这个时代的骑兵。”
看本-蒂姆尼上校陷入了沉思,魏斯稍稍放慢了语速:“我们至少要保证自己的战车跟敌人的性能不相上下,如果有可能的话,应该尽可能的保持优势。我相信上一场战争之所以能够取得奇迹般的反转,是得益于我们在作战飞机性能上的领先地位,得益那些勇敢的先驱者。而今除了飞机技术的不断发展,战车技术同样是军方需要重视的领域。我们不仅要有性能不逊于对手的战车,更要有能够驾驭他们的士兵,能够形成团队配合的技术和战术条件,要善用无线电工具,使之成为战术威力的一种辅助提升。”
这位天才参谋官思量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看着魏斯:“您真的不考虑再回戴勒菲格高级参谋学院?我觉得你可以破格提前毕业,然后我们一起研究战术理论,相信始终会有一番成就……至少能够铭记在学院的历史上!”
说完这话,他忽然想起什么,笑着摇摇头:“相比于枯燥无味的理论研究,州长官才是更具挑战性的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