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行动开始了
夕阳下,小河边,魏斯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尼古拉,这情形跟上一次他们从诺曼人手里逃脱后正好相反。推轮椅的时候,魏斯低下头就能看到尼古拉的脑袋,她有一阵子没剪头发,发梢没过了耳朵,从外形上有了些女性的感觉。当然了,有些秘密一旦知晓,就很难装作不知情,哪怕尼古拉依然跟以前一模一样,魏斯也没法再将她当成纯粹的兄弟来看待。
当前的形势下,跟诺曼人媾和是不可能避开的话题,这军中的高级疗养院所,消息传递的一点也不比外界慢。对于这种状况,尼古拉流露出惆怅担忧之情:“如果战争真这样结束了,我觉得这不是我们期待的和平,而是暂时的休战。要不了多久,诺曼人又会卷土重来。”
尼古拉所说,何尝不是魏斯所担心的。诺曼人之所以急于停战,跟他们那位皇储的毙命有着莫大的关系,等到他们内部的权力争斗分出高下,那种统治世界的贪婪野心,一定会在下一任掌权者身上展现出来。除非,诺曼人能够看清历史的潮流,这偌大的世界,不可能由一个政权统治,否则的话,诺曼帝国的扩张只会隐忍、不会消亡。
“这一次,我们本来是要去敌人腹地,如若行动成功,我们可以从敌人阵营争取到一批重要的同盟者,这对于瓦解诺曼帝国皇权体制意义深远,可惜啊……”魏斯道。
“是啊,可惜,诺曼人一表达停战意愿,在国土已经全部收复的情况下,我们的大多数民众还是迫切希望回归和平的,而我们的政府和军队不可能无视民众的意愿,所以,只要在停战条件上基本达成一致,停战指日可待。”说到这里,尼古拉话锋一转:“如果停战了,暂且不考虑再次爆发战争的潜在危险,你有什么打算?”
魏斯答道:“我还没想清楚,你呢?”
“事业上,我希望能够延续我的飞行生涯,不论是作为军人,还是作为平民。”尼古拉以一种淡然的语气说道,“生活上,我会尽量多花一些时间陪伴我的父亲,他为这个国家已经付出了太多,以他现在的年纪和状态,用不了多久就会退休吧!”
事业和生活都说了,唯独没有提到感情。魏斯将目光投向天边,战争持续了三年,有些经历却是寻常人几辈子都不会有的,在感官回到正常状态之前,他自己亦不愿意多去想感情的事情。
停顿了好一会儿,尼古拉用稍快的语速说道:“有一点我觉的是肯定的,不管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去做什么、身在哪里,我们之间的情谊都不会变淡。”
此言甚合魏斯之意,他在尼古拉身旁蹲了下来,目光与之相对,脸上露出从前在巴斯顿军校时常有的笑意:“无论我们在哪里,干什么,是什么身份……情谊永存!”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虽然关于停战、和谈的各种消息满天飞,魏斯还是默默享受着在军营里的生活,那种紧张、忙碌、充实而又单纯的生活,能够让他暂时忘却烦忧,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但,这未必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一个星期之后,奥克塔薇尔带来了一个不出意外的消息:和谈不太顺利,穆洛恩将军命令他们继续完善方案,做好随时投入行动的准备。将军还说,高层判断还有各方消息都间接证实,诺曼人确有和谈的意愿,但在停战条件上,他们内部存在巨大的分歧,或者说,这跟他们的新掌权者想要获得的声望和影响力有极大的关系。简单来讲,他们希望得到更多的东西,但这些条件大大超出了联邦这边的底线。为了让敌人接受现实,接受一个相对平等的和平,联邦军高层决定再跟他们打一仗,而一旦打响这场短期的战役,正是特勤部队展开行动的最佳时机。
奥克塔薇尔告诉魏斯,因为受到形势的影响,目标群体有了一些调整,他们要带走的人可能超过了300人,因此,行动的整个方案都需要进行较大幅度的调整。
魏斯淡定地告诉奥克塔薇尔,这一个星期他也没有闲着,而是把之前的方案进行了量化的计算分析。虽然这只是一种技术性的分析,但是把纸面作战计划变得更加立体和形象了。按照他的计算,即便目标群体规模扩大了,投入的兵力不需要大量增加,真正区别在于载具——原来他们需要一艘轻型运输舰,这次,他们可能需要两艘,或是调换一艘中型运输舰。当然了,空中航线安全问题不是他们这个层次能够考虑到的,也只能假定行动得手之后,他们能够搭上运输舰并且安全脱离。
“你觉得将撤退的横线完全交给航空部队去筹划真的可靠吗?”奥克塔薇尔突然这样问。
魏斯耸了耸肩,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如果权限给我们这方面的任务,我觉得我们可以更好的跟航空部队一起谋划,如果单纯由他们去谋划,也许会达到效果,也许不会,很难说,毕竟每个领域都有每个领域的行家里手。”
奥克塔薇尔显然对这样的回答不太满意:“将军说,我们不仅要向航空部队派遣一个固定的联络员,在谋划路线的时候,我们也要更多的参与进去。联络员,我准备拍卡多斯少校去,至于跟航空部队敲定路线的任务,我觉得你可能比我们其他人都更加的胜任。当然了,我还会派一位帮手给你,他是我们这里资历最老的、对诺曼帝国最了解的人,也可以说是地形和地理专家。”
魏斯心想,将军和奥克塔薇尔应该是觉得自己指挥游击先遣队在洛林作战期间,两次战术大转移都做得非常成功,所以指派自己去跟航空部队商议路线。当然了,如果能将命运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应承下来。当天晚些时候,便联络员卡多斯少校以及奥克塔薇尔所说的那位地形专家一起去了航空部队。有意思是,这支他们对接的航空部队是尼古拉的大哥凯撒-莱博尔德生前所在的舰队。谈到这些渊源,双方自然觉得融洽和谐许多。事实上,这支航空舰队不久前才从前线撤下来的。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以及细枝末节的情况来看,他们经历过相当艰苦的战斗,亦损失了不少的力量,而他们也介绍说,现有适合执行任务的运输舰艇有三种类型,一种是载员最多可以达到400人的轻型快速舰艇,但满负荷搭载对航速和机动性都有影响,200-300人会比较合适;第二种是可以搭载600到800人的中型运输舰,属于最新型的运输舰艇,不仅性能优越,防护和生存能力出色,唯一的缺点就是造价相对高昂;第三种是老式运输舰,有六个货舱可以载运大量的作战物资,也可以临时用来载运人员,这种运输舰非常皮实,缺点是最高时速只有200多里,是现役飞行舰艇里面航速最慢的一种。
“有没有可能把我们的舰艇伪装成敌人的运输舰,这样在敌人的本土活动,会不会更顺利些?”魏斯发问。
对方的领头军官瞥了他一眼,说:“我们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目前有两条路,一条是用我们的老运输舰改装,主要的问题是它实在太慢了,我们担心一旦遇到危险,很难逃脱敌人的追击,还有一条路就是利用的敌人坠落在我们境内的运输舰,对它们进行修复,在这类运输舰里,性能最好的飞行时速可达400里,问题是需要时间和较大的投入,另外,我们也不确定它到底能不能避开敌人的警戒。如果诺曼人境内已经没有这种型号的飞行舰艇在运作,我们花费巨大的代价改造好飞过去,也是给敌人白送战果!”
之后,在这支舰队的临时驻泊基地,魏斯在军官们的带领下近距离的观察和研究了那三种运输舰,经过一番讨论,最后还是觉得使用中型运输舰来得靠谱——如果只采用半载的负荷,它们甚至可以凭借自身的速度优势摆脱一些巡防舰的追击。所以在联邦军队,也有人称之为不载大炮的巡洋舰。跟他们接头的军官表示最终结果如何,还需要征得航空参谋部的同意。与此同时,多斯少校和那位地理地形专家跟航空部队的参谋军官们一道,利用现有的诺曼帝国的地形图进行了一次工程量颇大的沙盘制作。诺曼帝国境内多山多河多森林,很多地区的地形非常险峻,在这个没有卫星的年代,他们对地形的掌握来源于这些老旧的甚至是古老的图纸,这些地形地貌在短短的几十甚至几百年里一般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但关键在于诺曼人可能新增军事设施。比如说,执行任务的联邦运输舰从远离城市的山区飞过,结果某个山谷里有敌人修建的机场、驻地,配备有地面防空武器甚至是作战飞机,那岂是一个悲字了得的。
尽管这个沙盘显得有些粗略,而且存在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对于行动的谋划还是有很大的帮助。最开始的时候,魏斯他们希望能有一到两个星期来仔细的筹划这次行动,但形势的变化往往让人措手不及,就在他们抵达航空基地后的第四天,从特勤队那边传来的指令,通知他们在两天后开始行动,也就是说,为了推动和谈而谋划的作战行动已经箭在弦上。
行动既然已经进入倒计时,接下来也只能倒排时间表,保证各项准备工作尽可能赶在时限到来前做足。魏斯和一众同僚们挑灯夜战,完善作战路线和撤退的路线,而按照军方高层最终确定的行动计划,飞行部队将会出动大批作战飞机进行掩护性轰炸,破开一条短期的相对安全的通道,航空部队也将派出所剩不多的战斗舰艇,对前线展开火力支援,掩护己方运输舰安全通过敌方战线。
冒险是勇者的舞台,在基本确定方案之后,魏斯连夜奔波,乘车返回自由城,跟奥克塔薇尔一同向穆洛恩将军做了最后的汇报,将军在向莱博尔德总统报告之后,以安全部长的名义下达了作战命令。考虑到行动的特殊性,特勤部队参战官兵达到了330人,对于向来神秘、低调的特勤部队来说,这是这样规模的行动以往是颇为少见的。虽然前路充满着未知的危险,这些坚定还有富有经验的战士们都带着刚毅的表情登上了运输舰。
临出发前,奥克塔薇尔问魏斯是否一切妥当,魏斯踌躇道:“路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我还有些其他的担心……如果那座小镇的敌军守卫力量发生了变化,或者他们把这些人员迁移了,那我们千里迢迢的冒险前往可就扑空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战场上总是充满了这样那样的不确定因素,我们总不可能因为这些担心就放弃了。高层既已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们就坚定的执行吧!”奥克塔薇尔很果断地回答。
魏斯并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犹犹豫豫的人,如果真是那样,他也不会率领3000游击先遣队深入敌后展开那样危险的作战行动了。之所以这样说,为了把最坏的情况预料到,那么除此之外,其他的情况都不是事儿。
训练有素的特勤部队登舰只花费了十分钟时间,各种装备物资也在较短的时间里悉数装上了运输舰。之后,这艘担负重要任务的运输舰开始向预定直接区域飞去。作为行动的第一和第二指挥官,奥克塔薇尔和魏斯跟航空部队的军官一起呆在这艘运输舰的指挥室里。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星星很亮,夜空呈现出一种深邃而迷人的色泽。那漂浮在天际的云朵,赋予了天穹仙宫般的美妙。在这欣欣向荣的春日之夜,如果没有战争,如果没有冒险,一切该是多么的美好!
在莫纳莫林山脉东侧,也就是联邦的西部边境,这艘高速运输舰加入了一支拥有20多艘飞行舰艇的编队。魏斯观察了一下,这次编队有两艘性能接近主力舰的舰艇。在战争中后期,战场上已经很少出现这样的大型舰艇了。看得出来,航空部队为了支持此次行动还是下了本钱的。当然了,出于保密的考虑,舰队官兵是不会知道他们今晚的行动暗藏怎样的玄机,而对敌人的攻击,可以将战争的进程推进,无论如何,这都不会是一个两手空空的夜晚。
经过联邦军飞行部队白昼和夜间的连续突袭,位于莫纳莫林山脉北麓的弗里斯王国狼烟四起,有许多地方都已经变成了焦土。夜渐深,等待敌人的并不是短暂的宁静,而是来自苍穹的怒火。猛烈的炮火狠狠打击诺曼人的阵,联邦军飞行舰队如同已经落后于时代的重甲骑兵,在敌人的战线上展开了一次英勇而猛烈的突袭。
看着地面上像沸腾一样的燃现橘色的火焰,魏斯心情格外的平静。战争将要结束,但没有什么人会迷恋战争的绚丽,因为交战各方已经留了足够多的血。如果战争在此刻突然停止,似乎除了战火带来的屠戮,无数生命的陨落,还有可怕的资源消耗,谁有没有得到什么,谁也没有守住什么,一切似乎都跟原来一样,些许的改变并不至于让这个世界变成另一个世界。可是,战争它来过了,犹如犁刀划过大地,留下了深深的印迹,许许多多美丽的家园变成了焦土大不,许许多多历史的文明变成了废墟……
联邦舰队展开突袭之时,魏斯他们所在的运输舰开始降低高度,脱离舰队,悄悄潜入夜,而在另外一边,诺曼人的舰艇和战机正匆匆赶去,虽然他们的实力要逊色一些,但双方在这里展开激战还是相当壮观的。
飞过延绵群山,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原地带,运输舰指挥官哈莱格斯少校对奥克塔薇尔和魏斯说:“我们已经进入诺曼帝国境内了,接下来我们要保持无线电静默和灯火管制。如果一切顺利,黎明之前,我们应该可以抵达那个山谷,然后降落隐蔽,等待天黑。在这样一个白天,你们有很充足的时间去侦察敌情。愿我们大家一切顺利!”
这位少校连说了两个“一切顺利”,奥克塔薇尔看了看魏斯:“我们预定降落那个山谷应该是没有敌军驻扎的,但如果敌人派驻了部队,甚至建立了防空阵地,对我们来说将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魏斯问:“之所以挑选那个山谷,应该是有敌方内线提供消息吧!”
奥克塔薇尔对此不置可否,而是说:“你瞧,我是特勤部队的军官,而不是情报部门的情报员。情报到底可不可靠,我也说不准,我说了也不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在我们抵达那里之后,会有人来跟我们碰头。”
第116章 非法入境者
联邦军声东击西的战术显然起到了很好的成效,他们在进入诺曼帝国之后没有遭遇敌人的飞行物。当然了,在这个没有雷达的年代,在这样的夜晚,想发现这艘没有做出任何破坏驱动的联邦军飞行舰艇。在技术上存在难度的。根据预先谋划的路线,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敌人的大城市,在山川河流上空随风穿梭。从天上往下看,诺曼帝国的山川河流湖泊还有那些零零星星的村庄小镇,跟阿尔斯特自由联邦并没有什么明显区别,但是几个小时之后,飞行舰艇下方的景色变成了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仿佛来到了远离大陆的海上。魏斯之前认真研究过诺曼帝国的地理地形,知道这是他们最大的淡水湖泊,诺曼人称之为圣玛莎湖,并视为诺曼民族的生命之源。在这个面积,接近大半个洛林大小的巨大淡水湖泊,在它的北端坐落着诺曼的都城,而在它的西端和东端也散布着多个规模达到百万之巨的大城市,包括诺曼人引以为豪的工业重镇。如果这艘运输舰搭载的不是特勤部队的士兵,而是可怕的炸弹,甚至是具有致命污染性的化学药剂,那么,今晚将是一次绝妙的成功的奔袭,甚至有可能对敌人的心脏造成致命的一击,哪怕这艘舰艇再也没有返回联邦的可能性,在联邦军局势最险恶的时候,这应该是值得尝试的行动,但不知道为什么,联邦军并没有这样做,或者他们尝试过,但是失败了。
魏斯并不隶属于航空部队,没办法刨根问题深究那么许多,他只期盼着这次行动能够像预想的那样达成目的——这艘运输舰从进入到返回都不要被敌人发现才好。事实上,这艘运输舰现在一多半的载荷都用来搭载油料了。它使用的是燃油锅炉和柴油机混合动力。在需要高速飞行的时候,它使用燃油锅炉满负荷运作,而在低速巡航或者需要突破敌人的警戒线时,它可以使用噪音和排烟更小的柴油机进行中低速的飞行,这是一种相当不错的搭配。
在突破敌人的战线之后,这艘运输舰已经转换动力,以较高的巡航速度飞行。如果在行动途中真的遭遇的敌人都飞行舰艇,它需要全力以赴地摆脱敌人的追击,如果碰到的是速度更快的作战飞机,官兵们需要使用为数不多的防空武器进行抗争,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抗争多半取得预想的成效。
考虑到行动的隐蔽性安全性还有自己的特殊技能,魏斯整晚都待在指挥室,跟军官们一起值守。每隔一刻钟或者20分钟,他就要通过自己的特殊技能去观察周围的环境,探察是否有敌人的飞行器在靠近。当他们接近目标区域时,魏斯发现前方有一艘敌人的运输舰。运输舰的任务不应该是警戒巡逻,但他还是立即通知哈莱格斯少校。这时候,少校端着望远镜都还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他感到非常的诧异,但因为此时的位置已经远离了战线,处在了诺曼曼帝国的腹地,甚至可以说是腹地深处。如果在这里被敌人发现,就算这艘运输舰能够发挥出它设计的全部速度,甚至进行一段时间的超负荷输出,也很难逃脱诺曼人的围追堵截。因此,他们谨慎地放慢航速、降低高度,利用环境隐蔽身形。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把自己的烟迹尽量抹去——这艘运输舰使用的燃油锅炉运转时产生的烟尘本来就要比燃煤锅炉少,为了加快烟尘的在空气中的散发,在排烟时额外添加一些混合剂,在舰艇飞过后不久,从烟囱排放的烟尘就会淡去。
那艘敌方运输舰偏偏不走直线,它在空中调整航向,看样子恰好需要从这附近飞过。看着敌人的轨迹,魏斯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千万不要在去的路上就出什么岔子啊!
敌人的运输舰越来越近,似乎发现了演迹似的,再次调整了航向。这个时候,指挥官下令锅炉调整到最小功率输出。在这种状态下,烟囱排出的烟尘其实比小作坊运转或是普通家庭做饭时排出的烟气多不了多少。可是,这深更半夜的,什么作坊会开工?什么家庭会做饭?如果敌人很仔细的观察地面,可能还是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为保安全,指挥官命令战舰在地面临时着陆。魏斯透过他的特殊视野,看到相距不远处有一座小小的诺曼村庄,如果那里的居民起得早一些,或是有人睡不着觉出来晃荡,大概会看到这个大家伙降落的样子。好在这种情况似乎并没有出现。稀疏的星光照耀着宁静的大地,万物都在酣睡,那座诺曼小镇也不例外。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待是那样的煎熬,所幸,那艘诺曼运输舰终于从附近飞过去了。当它从视线中的那座村庄上空飞过时,大概发现看到了什么东西,它打开了探照灯,探照灯光柱扫过村庄,又在附近的树林里扫了几下,并没有延伸到这边来。
谢天谢地!魏斯默默地在心里感慨。敌舰飞走了,过了好一会儿,少校下令继续前进。这么一耽搁,至少耽搁了半个小时,但这半个小时他们还是能接受得了的。
天边泛白,世界重归光明。经过一夜疾行,虽然看到了地面的轮廓,看到了山川河流的阴影。但这些终究是模糊的景象。当天色渐亮,神秘的诺曼帝国终于呈现在他们的眼前。魏斯站在舷窗前,格外好奇地眺望着这里的一切。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么相比千里冰封的威塞克斯王国和辽阔富饶的阿尔斯特自由联邦,诺曼帝国的土地显得更加的险峻、秀丽。这里群山延绵,在山谷与山谷之间有奔腾的河流,河流两岸是郁郁葱葱的植被。飞过延绵的群山,才能看到大片的开阔地带。在诺曼帝国的领土上,未开发的地区看起来不少,更多的是井然有序的人类活动区域。这里的田地,不管地形规则与否,总是被一排排树木分割成整整齐齐的格子,在这个季节,田地还没有开始耕种,但看得出来,所有的土地都经过平整,只要天气转暖就可以进行大面积的种植,而他们的城镇周围都种了很多树木,比起联邦的普通城镇来,显得更有规划性和现代气息。
作为现代化的工业国家,诺曼帝国的土地上铁路纵横、路网发达,即便是非常偏远的地区,对外界的联系是较为便利的。在一些规模稍大的城镇,烟囱林立,呈现出工业时代蓬勃的动力,而在那些安静的宁静的小村庄,也能看到规整的道路和一些农用车辆。这意味着诺曼人已经摆脱了传统的农耕,进入了生产力比较发达的工业时代。
说到国家工业实力,世人皆以为阿尔斯特自由联邦最强盛——他们的自由市场充满活力,流通性极强,科技实力也是顶尖一流的,但是如果论人均的工业贡献度,跟诺曼帝国这样的集权制国度相比,有优势也有劣势,但这些从仅仅从国家的工业公告数据里面是看不出来的,必须实地观察研究才会有准确的判断。视线中,诺曼人的工厂看起来很现代化,而在联邦,像早前克伦伯海森工厂那样传统的以人力为主、机械为辅的作坊式工厂还是大量存在于相对偏僻的城镇和乡村,真正为这个国家带来工业动力的是格鲁曼集团那样的超级寡头,他们规模流水化生产带来了可观的工业产值……
天越来越亮,路越来越明,暴露的几率也在迅速增加,心情不由得焦躁起来。这时,领航员终于在视线中找到了最后一个路线参照物,一座矛头状的山巅。山巅西侧的山谷,便是这艘运输舰的降落点。
“我们终于到了!”魏斯转过头,对小憩了几个小时的奥克塔薇尔说。
“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魏斯摇摇头:“不差这几个小时。”
于是,他们肩并肩地站在舷窗前,看着那座山谷越来越近。这是一个浓雾弥漫的山谷,这里的情形让魏斯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看见过看过的一部电影,《迷雾》,那浓浓的雾气里面藏着可怕的未知生物,当然,他现在并不需要担心这些。通过他的特殊视野,山谷里面有没有敌人的埋伏,有没有什么危险,一目了然,更重要的是,这可以帮助他们的运输舰在视线糟糕的环境下平安降落。
当运输舰着陆的那一刻,指挥室里的航空部队军官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少校满怀敬意地对魏斯说:“很难想象,一个视力比鹰眼还要出众的人,居然会一直呆在陆军部队。要是能来我们航空部队,我们当初肯定能在跟诺曼人的战斗中取得一场大胜啊!”
对于这句话,魏斯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也曾考虑过,但出于一些个人的想法和考虑,他并没有主动暴露自己的能力。没有加入航空部队,如今想想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如果不是航空部队的损失太大,也不会刺激联邦军飞行部队的快速崛起,而这个世界终究是要靠科技来支撑的吧!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去到哪里要做什么,未来如何?冥冥之中都是有注定的。”魏斯用这句饱含佛学哲理的话敷衍了过去。实际上,谁也不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究竟是,风有更好的选择,因为,一切都是过去式,并没有如果的假设可能性。
运输舰降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舰员们迅速行动起来,特勤部队的战士们也来帮忙。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用周围的植物给这艘运输舰做了暂时的伪装,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座山包。为了达到预期效果,他们早早准备好了绳索,将烟囱伪装成一刻大树,这一切都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完成。
在大伙儿忙碌之时,魏斯提振精神,对这处山谷进行了一次大范围的观察,山谷里没有敌军母队,但有少量单独活动的危险生物,也不知是敌军士兵还是独行的猛兽。这座山谷离目标小镇直线距离约有80里,这个距离能够保证敌人不至于观察到这艘运输舰的活动,同时,特勤战士们可以使用摩托车等轻型载具前往小镇附近实施侦察,将来往这一路线勘察清楚,等待接下来那个至关重要的夜晚。
特勤部队的士兵们虽然没有魏斯这样的特殊能力,但是他们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合理的作战技巧,他们的侦查能力、战场渗透以及战场突击能力都是第一流的。在奥克塔薇尔的指挥下,他们分散开来,在周围布设警戒线,并向目标小镇方向展开侦察。
整夜的呆在指挥室不断地观察敌情,魏斯确实倦怠了。他找了一张吊床,几乎一秒睡了过去。不过,因为心里有所挂机,他不敢多睡,一个多小时之后也就起来了。吃过早餐,喝过浓茶,又精神抖擞的回到了指挥室,瞧了瞧,对同伴们到目前为止的伪装手段和措施感到满意。走出指挥室,站在观测台上张望,山谷中的雾气已经消散了许多,这里虽然有一些代表危险物的红色虚框,但仔细看来都是一些野兽。在这样一个工业程度很高的国度里,一个有野兽的山谷,想来确实是非常,偏僻的那个小镇,大概也跟世外桃源一样的,跟外界甚少联系,这意味着高度的安全,同时也意味着高度的封闭,自成体系。
魏斯刚要去找奥克塔薇尔,突然听到山谷里响了枪声,这顿时让气氛很是紧张。经过观察和了解,发现是一名特勤部队的士兵遭遇的野兽的袭击,那是一种在阿尔斯特自由联邦很少看到的凶猛动物,这个士兵一枪击毙的那条猛兽,但他自己本人也受了些伤。有鉴于此,奥克塔薇尔调整了防御部署,让战士们三四人为一组进行警戒,避免分散行动,杜绝类似的情况出现。
突然的枪声给所有人提了一个醒,等到了夜晚,必须将周围的警戒哨收缩起来,而在在原定计划里,有一条路线是将救援目标转移到这座山谷里来登舰,有这些野兽的存在,这条路线似乎不太安全。他们不得不在目标小镇附近寻找开阔的无人地带进行接应,而且逗留时间不宜太长。一旦被敌人发现了,情况可能会变得非常麻烦。
从清晨到中午,魏斯度过了他在诺曼帝国的第一个上午。除了情感上的因素,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这半天,他除了小憩的那一个多小时,其他时间,都在周围勘查和观望,当然最重要的事是警戒可视范围内是否有敌人出现,结果,这附近既没有敌人飞行器,也没有军队出现,但他第一次在视线中发现了诺曼平民的活动迹象。诺曼平民在他的特殊视野里究竟会是红色还是白色的?这是个让他格外好奇的问题。按说双方处于两个不同的阵营,而且正处于交战状态,普通民众也应该是红色虚框才对,可是魏斯看到的却是白色的虚框,这意味着他们对联邦军人的态度是中立的。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正面遭遇联邦军士兵,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做出主动作出武力举动!难道说,诺曼帝国的尚武精神只是一种假象吗?
魏斯对这个奇怪现象的揣测和思考,因为这很可能对他们的行动行动产生一些重要影响。中午的时候,第一批外出侦察的战士返回的山谷,他们将侦查范围扩大到了三四十里以外,到了已经可以遥遥望见目标小镇的地方。他们说,那座小镇坐落在湖畔,是这风景非常优美的地方,看起来就像仙境一样的。
第117章 冒牌传令兵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走出冰雪遍地、寒意刺骨的山谷,外面固然春寒料峭,但浓浓的春意已经挣脱了寒冬的束缚。来自阿尔斯特自由联邦的陆军“游击上校”龙-克伦伯-海森先生骑着一辆单缸双轮摩托,穿着诺曼陆军的冬季制式风衣,不紧不慢地行驶在笔直的沙土路上。在这之前,特勤部队的战士们已经对目标区域进行了侦察,在那座名为格斯蒂的世外小镇,敌人布置了三道警戒线,有栅栏、铁丝网以及若干哨卡。很显然,仅以一千多名士兵守卫这样的警戒防御体系,兵力肯定是非常松散。当然了,他们配有卡车、马匹、摩托车还有自行车,一旦某处哨卡或警戒线发出警报,他们能够快速调动兵力进行应对,所以,特勤部队在行动中必须小心行事,谨慎地从敌人的警戒线上寻找突破口。这不,他们在路上截了敌人一名传令兵的摩托车,原本希望在这人身上找到一些重要文件,可惜的是,这名传令兵奉命传递的是一份告知格斯蒂驻防部队友军部队已经换防到位的公函。
公函的内容寡淡无趣,唯一的价值在于让特勤部队明确了敌方两支守备部队的番号,驻防小镇格斯蒂的是第19特别守备团,驻扎在附近的是第1331猎兵营。根据先前获得的内线消息,敌人这支守备团的实力就相当于半个正规步兵团——可能还少一些,而所谓的猎兵营,是诺曼帝国陆军部队基本战斗单位的一种,其兵员地通常是在丘陵地带或是山区,一般属于轻步兵营,擅长防御和机动作战。通过对敌军传令兵的突击审讯,他们得知这支猎兵营的准确驻扎地和现有兵力、武器配置情况。他们的驻扎地较远,若是小镇这边发生状况,以常规的行军方式只需要两个多小时,这意味着特勤部队必须在途中设置一些阻击阵地,防备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从这名诺曼传令兵身上“榨干”了可用情报,特勤部队的军官们觉得有必要派人替换这人前往格斯蒂,一方面提前侦察敌人的戒备情况,另一方面,可以提前联络内应做好迎接“解救者”的各种准备。魏斯自告奋勇前去执行任务,奥克塔薇尔一开始并不同意,特勤部队的战士们亦跃跃欲试,在这种情况下,他以自己擅长伪装、诺曼语尚可以及精于近战等理由进行游说,最后差点要跟大家现场比试一番。时间紧迫,机会只有一次,奥克塔薇尔想来想去,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于是,骑着并不算太拉风的摩托车,魏斯一路来到了敌人哨卡前。隔着还很远,他就减慢了速度,而哨卡那边七八名敌人的士兵看到同伴模样的传令兵过来,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戒意,毕竟这里离前线有好几千里。
“伙计们,我要去你们团部送命令。”抵达哨卡前,魏斯主动用罗曼语喊道。
一名哨兵慢吞吞地走上前来:“有什么消息吗?”
“听说战争快要结束了,我们也许很快就要回家了,里面的人有些也要回家。”魏斯这样含糊其辞地回答。
这名哨兵瞧了瞧他,没有要检查证件的意思,直接摆了摆手,让其他人打开哨杆让他过去。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突破敌人的第一道封锁线,魏斯自己都觉得有些太过轻松,甚至有点不可思议。可是,看那些哨兵轻松自若的样子,又不像是故意搞什么埋伏。也许在敌人大后方,这些日子实在太过平静了吧!
他骑着摩托车继续往前走,道路依然那样的坦直,虽然是沙土路,骑车时的感觉还不错,周围有大片大片的农田,但是有些看起来已经荒芜了一些日子。荒芜的农田不算很多,估摸着占所有田地的四分之一左右,也就是说在这四分之三的农田还是有人照料的,道路的两边零零散散的座落着一些农舍和谷仓。魏斯远远地看到一座似乎有一半坍塌的谷仓,出于好奇,同时也是侦查的一种直觉,看四下无人,他骑到了那座谷仓前,停下车,进去查看了一番,这个谷仓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墙壁和梁横断裂的地方,看起来是被炸坏掉了,也就是说这里打过仗。
这里怎么会发生战斗呢?魏斯觉得有些奇怪,这位于两道警戒线之间,离小镇不算太远,难道说有人曾经试图从小镇逃离穿过的最里面的两道警戒线,来到了这里,然后在这里跟追上来的敌军,发生了战斗,所以把这座谷仓给炸坏了,我那些荒芜的田地,或许也跟着场战斗有什么关系?毕竟在一个人口很稳定的地方,在生产力较为固定的情况下,如果有一些人突然离开或者消失不见了,那么他们的农田很难得到其他人的照料,大概是这样的吧。
接着,他又四下查看一番,其余的农舍和谷仓只要是外观较为完好的,里面都有人居住,周围也有人活动。刚刚冬去春来,还没有到农耕的季节,这附近看起来也不像有捕猎野物的机会,大多数人只是在自己的屋舍附近活动,洗晒衣物、修缮农具,做些简单的活计。偶尔有人看见魏斯站在那里张望,也没有什么太过惊讶的表情。
魏斯眯起眼睛看了看,这些人对自己基本上没有敌意。如果不是任务比较急,时间比较紧,他倒是很有兴趣去跟这些诺曼谈上一谈,看看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它的人民究竟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战斗痕迹,到底是因何而生、因何而起。
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骑上摩托车,继续朝着镇子的方向驶去,没过多久,来到了第二道封锁线前,这里的封锁线不但有铁丝网,还有一条深深的沟壑,正常情况下,人是跳不过去的。
“你是谁?你要去哪里?”
这一次,没等魏斯开口,哨兵们远远的就喊话道,他没有被这种喊话所惹恼,不紧不慢地把摩托车骑到哨卡前,先摘下帽子和防风眼镜,掏掏耳朵表示,刚刚自己被摩托车的声音吵到了,没有听清哨兵们在说什么。
“你是谁?你要去到哪里?”哨兵们又问了一遍。
“我要去你们团部送信件。”魏斯扯着嗓子喊道。
他的诺曼语听起来有些奇怪,哨兵们盯着他看了看:“你是哪个部队的?”
“第1331猎兵营,喏,这是我的证件。”魏斯主动拿出了特勤部队战士们临时给他伪造的证件,准确的说是把他的照片贴上去,造了个假的钢印痕迹。如果仔细查看,可能还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这种情况下,敌人的哨兵不大可能看得那么细致。
果不其然,对面哨兵只是拿过证件瞧瞧照片:“你们是新换防过来的部队啊!幸会幸会!”
魏斯临走之前,那哨兵又问他:“对了,兄弟,外面有什么消息?关于前线的。”
这个问题跟前面的如出一辙,他们之前应该是听说什么,但又不太确信,而且这里看起来跟外界的信息交换不是很畅通,或者说这里是相对隔绝的。魏斯只有照前面的样子又说了一遍:“好像战争快结束了,我们有些人要回家了,这里有些人也快要回家了。”
“回家,回家意味着什么?”那位哨兵有些感慨的说。
这个诺曼军人似乎不太想回家,是因为战争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没有取得辉煌胜利,还是因为他们在部队的待遇要比解甲归田之后的好的多,或许两者兼而有之?魏斯心里想着,但他没有跟对方深入交流,而是继续骑着这辆不够拉风的摩托车往敌人最里面第一道封锁线过去。进了那道封锁线,就到了目标小镇,在那个小镇里,可是有着上千号诺曼帝国有意保护起来的特殊人物。他们可不是什么危险份子或者说政治犯,而是一些身份较为特别的人——有些是外派军官、官员的家眷,这些人因为没有得到诺曼高层的绝对信任,不得不将“人质”质押在这里,有些是战争时期不适合居住在普通环境的科学家及其家人,再有一些就是受到特殊照顾的外国人,譬如说在战场上被俘获的将军们。
通过之前获取的情报,魏斯知道最里面一道封锁线是最严密也是最难以逾越的,因此,他没有冒冒然的再去强闯这里面的道道封锁线,而是骑着摩托车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把周围的地形自己细细的勘察了一遍,把敌人的情况包括兵力部署防线的厚度深度以及有无暗哨警戒摸了个清楚。
天渐渐黑了下来,位于湖畔的那座小镇亮起了盏盏灯光,远远看上去,镇子里的灯光跟湖面倒影融为一体,甚是美妙。因为目标小镇是这样的地形,特勤部队计划两路突击,一路从陆路走,一路从水路走,他们为此准备了一些皮划艇。天黑的时候,也该是他们准备展开行动的时刻,魏斯开始往敌人的最里面的警戒线靠,他找了一处巡逻兵较少的地方。独自一个人越过了壕沟,剪开敌人的铁丝网,像那些电影里的桥段一样,以孤胆英雄的角色,慢慢的悄悄的溜了进去。敌人的哨兵守卫如此漫长的警戒线,对一个行动比夜猫还要灵巧的人,很难及时察觉。就这样,魏斯悄悄的摸进了镇子,然后若无其事的在街上走。
跟镇外的铁丝网壕沟,还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警戒情况不同,这座镇子仿佛跟普通城镇一样,在街上晃悠的大多数是平民装束的人,他们不慌不忙地散着步,孩童正在嘻闹着,就连宠物也显得非常悠哉,走了很久才偶尔看到几个穿制服的人,他们也是远远的看着周围的人,对于他们所做的举动没有什么干涉的意图。在镇子里的各种标识牌上,似乎一切应有尽有,而这个点人们的走向是往镇子中心地带的一座剧院去。一座小镇的规格,本来是不太应该出现一座这样的剧院,但考虑到这里的特殊用途,剧院这种能够转移人们注意力,给人们带来身心愉悦的场所是非常有必要的,在剧院的门口有几个身穿制服的人,他们检查着每一个往来者的票据,按说剧院的保安不应该由军人来负责,可是对于这样的人员密集场所,他们的安保措施显得格外的严格。
第118章 随风潜入夜
出于保密的需要,特勤部队没有把行动的时间告诉这边的内应,内应也就不可能把具体的时间告诉这些等待着被拯救的目标,所以这些人还是按照原有的生活节奏在进行着,魏斯潜伏进来,其中一个任务就是想方设法跟这些人接上头,告诉他们,如果接下来出现混乱,千万不要跟着其他人乱走,而是前往指定的地方等待着救援,如果顺利的话,他们能够被尽快地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敌方内应姓甚名谁,奥克塔薇尔都不知道,他们只有一个用来联络的门牌号。魏斯在昏暗的灯光下转了一会儿,镇子里的建筑并没有完全按照门牌号顺序排列,找起来有点像迷宫,可是,时间容不得他在这里继续转悠,于是他若无其事地找了个独自步行的路人,向他询问那个门牌号对应的位置。这人是个大叔,看起来没有什么戒心,毕竟魏斯穿着诺曼帝国的军服,怎么也不像是危险分子。大叔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广场说:“您瞧见那座喷泉广场吗?在喷泉广场的东北方,有三栋构成三角形的房子,最东边那栋应该就是您说的那个门牌号了。”
“好的,谢谢你,先生!”魏斯客气地说道。
大叔盯着魏斯看了看,似乎觉得哪里不对:“您的口音听起来很奇怪啊!”
“是啊,我这口音每个人都觉得很奇怪。”魏斯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们不太熟悉北方——准确的说是最北端的口音。”
这位大叔似乎闲得发慌,好不容易逮着新鲜话题,饶有兴致地问:“最北方吗?是哪座城市啊?那里跟威塞克斯王国一样寒冷吧!”
魏斯道:“是啊!不过,抱歉,先生,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可这会儿我还有急事,得去传个口信,是很紧急的口信。”
“让我猜猜……跟前线有关吗?”大叔摘下帽子,露出光溜溜的脑袋,似乎是为脑细胞快速运转而提前做好散热准备。
魏斯盯着他那照那秃头看了看,感觉有种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是在哪儿见过相类似的。他敷衍地回答说:“是啊,听说就要停战了。别着急,一旦停战,各种战时禁令很快就会解除的。”
大叔一手拿着帽子,任由光秃秃的脑袋在这夜的寒风中散发热度,对魏斯刚刚所透露的,她显得更感兴趣的:“这样吧!先生,我在前面给你带路,您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也不耽误你的事,你看怎么样?”
魏斯觉得不好拒绝,于是同意了这个人的请求。大叔一下子就活络起来,开始说个不停。为免引起对方警惕,魏斯只好含糊其辞地应着,好不容易找到空隙,他反客为主地说:“我觉得你像是某个领域的专家,对么?”
“哈哈,你可真有眼光,我确实是……战争爆发前,我还在帝国工程大学里当教授,可是战争爆发后,他们觉得我属于保护对象,把我送到这儿来了。你看,我不就是研究的一些特殊的化学药剂吗?这算什么保护对象?危险分子还差不多!”这个秃头中老年男子抱怨说。
“在这里,您还继续之前的研究吗?”魏斯顺藤摸瓜的问。
大叔回答说:“是啊,他们给我最好的条件。即使如此,现在的工作氛围跟当时在大学时候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所以这两三年,我的研究一直止步不前,没有什么进展,他们渐渐对我失去了原来的期望,就是不让我离开这里。”
“那您的家人呢,他们跟你一起住在这里吗?”魏斯又问。
“啊,这就是最糟糕的事情!”这位秃头大叔说,“我孤身一人,没有家人,以前在大学的时候还有些同学,还有些朋友和学生,现在我真的觉得孤零零的一个人,除了军方配给我的那几个助手,可怜到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大叔说起话来咋咋呼呼,也没什么心眼,也没什么城府。魏斯借机问道:“我听说被俘虏来的联邦军的将军们里面也有这方面的行家,或者有空你可以找他们讨教讨教。”
“真的吗?”大叔又挠了挠头,“那些人之前还在这呆了一段时间,前一阵子,他们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了,如果那时候我知道这个消息,还可以试试看,但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再找到他们,除非他们又把他们送回来,但我觉得这种事情好像不太可能的,战争快要结束的话,他们应该会作为第一批战俘进行交换吧!”
局外人一番话让魏斯心惊肉跳:那些将军们被转移走了,怎么之前没有得到消息?要真是如此,究竟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那些将军是此次行动的首要目标,在谈判桌上,他们是诺曼人讨价还价的重要砝码,如果能够将他们解救出来,对于停战谈判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利好,但解救行动毕竟有很大的风险,如若发生意外,肯定是得不偿失的。当然了,既然双方之前已经进入了停战谈判环节,诺曼人确实有理由将他们押送到距离前线更近的地方,以便于达成停战协议后迅速用来“变现”。
两人很快来到了目的地,告别唠叨的大叔,看看周围没有人盯梢,魏斯才过去敲了房门。开门的是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听他报出接头暗号,这姑娘明显有点诧异,他盯着魏斯瞧了好一会儿,这才将他让了进来,又警惕地对外面观察了一番,这才将房门关上。
“我的天啊,你们居然跑进来了,来了多少人,他们没有发现你们吧?”关门之后,姑娘机关炮般发出连串问题。
“我就一个人进来,敌人没有发现我,瞧我这身行装……我在这里转转,听说了一个很糟糕的消息——将军们已经被转移走了,是这样吗?”魏斯说。
姑娘皱了皱眉头:“是的,我也是刚刚才听说的,但我不太确定,所以一直没有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还有,你们的行动计划是什么?我听说敌人有可能加强这里的防御戒备。”
“嗯,加强戒备。”魏斯从口袋掏出那份从敌人传令兵身上缴获的文书,拿在手里扬了扬,“敌人确实是在加强戒备,不过没有提到增兵的事情。在我看来,外围的警戒力量似乎比较松散,要突破不难,但要能让敌人不发出警报是个难题。距离这里最近的那支部队,到这里来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事情。稍远一些,如果有飞行舰艇作为运输工具,估计也能够在较短的时间里赶到。”
姑娘盯着魏斯看,大概是在揣摩他所说的这番话。如果只是一名普通侦察兵,她大可不必对他说那么详细,但如果是行动的重要指挥官,甚至更高的角色,那么就有必要详详细细的谈谈计划。
揣测到这位姑娘的想法,魏斯道:“我是这次行动的第二指挥官,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觉得很重要,或者说是希望跟我们沟通的,大可以跟我说。”
姑娘犹豫了一下,回答道:“驻军部队的团指挥部是整个警戒防御体系的中枢,那里配备了发报机,还有电话线,敌人要对外发出警报,必然通过无线电或军用电话线路,想要切断这里跟外界联系,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是想办法占领团指挥部,第二是得想办法切断电话线,第二条路似乎更简单,实际上也不容易,因为我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有备用电话线。诺曼帝国的军队很擅长留着一手,特别是这种已经布置了好多年的、有守备的军事体系。”
“好,我明白了,感谢你的提醒。”魏斯走到桌旁坐了下来,“那么我们说说行动吧!”
姑娘给他倒了水,以较快的语速说道:“你们想要救走的人,我大概有个了解,他们今天晚上大部分都在那儿座剧院里,如果现在行动,到时不必将他们重新聚集起来,等到剧院现场之后,再要干这件事情,恐怕要多花费很多时间。不过,剧院通常是诺曼军队警戒比较严密的地方,那里持枪的守卫至少有四五十人,再加上附近的士兵,你们需要对付半个步兵连。”
魏斯点点头:“剧院的节目大概几点钟结束?”
“通常情况下是十点,有时候会加长,那就是十点半。现在是八点,你们还有两个小时,幸运的话两个半小时。”姑娘一板一眼的说。
“好,我明白了。”魏斯将这些都记录下来,然后又问:“我们想从湖面突击进来,那个方向有一个码头,敌人在那个方向的警戒情况怎么样?”
“是的,那个方向是有一个码头,天气好的时候,镇子里的人可以搭乘游船在湖上游览,前提是得到守军的允许。他们在这儿有两艘动力艇,有人划船的时候,它们通常都会在湖面巡逻。艇上有火炮,能够把湖上任何船艇给轰成碎片。另外,临湖的方向,他们部署了一个隐蔽的炮兵阵地,配备了射程较远的火炮,但不常用,也许,他们根本打不准吧!”
隐蔽的火炮阵地吗?魏斯想想自己先前观察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也许他们修筑的足够隐蔽,也许那里正常情况下没有炮手,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有,或者其他什么情况。若是那里的的确确有一座炮垒,敌人随时可以利用它封锁湖面,对于特勤部队从湖面突袭来说是有很大危险,在情况允许的时候,应该优先对其进行清除。可惜,这次时间太过仓促,要是时间稍微宽松一点,魏斯应该在这儿进行至少一天的侦察,再相应调整计划,到第二天晚上展开行动,成功的效率会更高一些。不过战场总是这样,容不得你做周全的准备,他们半路劫了敌人的传令兵,要是捱上一天,估计敌人也会有所警觉。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就这样开始。
魏斯潜入这座小镇,因为联络不便,所以没有约定联系方式,特勤部队的行动定在晚上十点开始,也就是说等他们开始行动,拔掉的外围的警戒守卫,再逐步来到这里的时候,大概已经是午夜了,那个时候剧场早就散场了,有什么办法?难道自己单枪匹马去制服那四五十个守卫?再让要离开这里的人在剧院等到半夜?
魏斯想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头绪,又问这位姑娘:“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你指什么?”对于魏斯这个问题的意图,姑娘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说……你有办法进入剧场通知我们要救的人,今天晚上会有行动吗?当然,这绝对不能让敌人察觉。”魏斯解释道。
姑娘瞪大眼睛,很果断的摇头:“恐怕不行!我又不是会用心灵交流的人,有那么神奇的能力,再说,我跟他们大部分人平时并没有交集,也没有约定暗号,除非我站在舞台上把这事情大声说一遍。这可能吗?”
魏斯没有说话,这事当然不可能。
第41章 真实意
对于团部的指令,营长霍泽森少校决定无条件执行。他从1、2连各抽调两个战斗分队,组成一支百余人的侦察队,并郑重其事地将这支侦察队的指挥权交到了魏斯这个加入侦察营还不到一天的新人手里。
稳妥起见,霍泽森少校指派2连的少尉军官卡-德米斯给魏斯当副手,营部督察官多格姆斯亦要求随队行动。
霍泽森少校的意图,魏斯能揣测大半,其中的不信任、不确定,换位思考倒也能够理解和接受。不多会儿,受到指派的战斗人员集结完毕,在跟各分队的领队士官见面后,魏斯迅速率队出发。
在有部队指挥权的情况下,魏斯的特殊侦察能力能够更加充分地发挥作用,而他在巴斯顿军校和戴勒菲格高级参谋学院所学到的军事技能,也帮助他游刃有余地进行作战指挥。探知最近一支敌军部队的方位,他没有带着人马直冲硬闯,而是悄悄的摸上前去,在靠近敌人的过程中不断观察他们的运动趋势,推测敌人的必经之路,然后带着队伍设立临时伏击阵地,把握最佳的攻击时机……
“注意!敌人过来了,听我命令……开火!”
魏斯这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联邦军士兵们立即朝黑暗中的敌人开火。他们此刻置身于一片农田之中,这儿既没有宽阔的道路,也没有预设的工事,只有一条条田埂和用于灌溉农田的引水沟渠。诺曼人或许已经预先侦察过这片地区,以为可以安全通过,遭遇攻击之后,他们人仰马翻,霎时间死伤一片。
在己方控制区域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并且占据了伏击之势,魏斯并不急于求成,而是放低姿态,,稳扎稳打,毕竟眼前这一群诺曼人足有三四百号人,虽说一多半战斗力“低下”,那只是因为他们刚刚获得同伴的解救,仓促之下,很多人还是赤手空拳,一旦让他们得到武器弹药,其战力就能达到或接近常规水平。
“所有人,持续射击,不得妄动……哈卡军士,让你的分队注意右翼,敌人很可能派出小股部队从这一侧迂回!莱格鲁特军士,带着你的士兵前进五十尺,就位后立即向前投掷菠米弹,有多少用多少,不必犹豫,只要抓到活着的诺曼人,全员撤回原位,我们需要从敌人嘴里套出他们的作战计划,明白吗?”
随着战斗的进行,魏斯依据敌军动向,不断给各分队领队发出作战指令。在这场大规模的反击作战中,联邦军队倾尽全力,无论地面部队还是飞行舰队都占据了明显优势。别的不说,在左路的霍芬蒂斯之战当中,联邦舰队牢牢掌握着战场制空权。今夜的战斗,诺曼战舰出其不意地投入战场,成功将他们的陆战部队空降到联邦军队的战线后方,但它们很快就被联邦舰队逐走,这样的情况,诺曼人不会没有预料。对于空降敌后的陆战部队还有被解救出来的战俘,他们应当是有周全部署的——要么,是想方设法让他们突围离开,要么,是让他们在联邦军控制区进行游击作战。两种方向,对应的是截然不同的策略,如果联邦军指挥层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则会付出不必要的损失,甚至有可能酿成灾难性的恶果。
从战场全局的角度出发,及早探知敌人的意图,显然比伏击并歼灭一支敌军部队重要得多。这,才是侦察部队的本色定位!
右翼,哈卡分队的提前防备,让尝试迂回的诺曼人撞了个头破血流,而在左翼,莱格鲁特分队的进击,特别是那一波凶猛的甩雷,让诺曼人防不胜防。在魏斯的特殊视野中,红色虚框不但减员严重,而且一度慌乱不堪,精神活力普遍下降了三分之一以上。
不多时,三名联邦士兵押着两个双手绑在背后的诺曼军人来到魏斯这边。由于光线的关系,魏斯一开始没有看清这两名俘虏的面容,只察觉他们都受了伤。他用诺曼语问了几个问题,试图以此判断这两人是当晚空降来的,还是先前被俘的诺曼战俘,但他们拒绝配合。
魏斯拔出短佩刀,吓唬道:“活着,还是死去,选吧!”
就在这时,爆炸的光亮让魏斯看清了这两个诺曼人的长相,他顿时大吃一惊:刀尖所指的那张脸,竟然是“国字脸”的长官,那个曾在诺曼军营放自己一马的诺曼少校。
这世界真是小啊!
魏斯满脸讶异,这名诺曼军官也认出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两人却都没有开口。
经过片刻的迟疑,魏斯找来他的临时搭档,来自2连的少尉军官卡-德米斯,请他指派一名得力的士官,带几个士兵把这两个诺曼军人押送到营部去进行审讯,并让卡-德米斯转告那名士官,务必提醒霍泽森少校:诺曼人的意图未必是单纯的解救战俘、突围离开,如果他们意在展开游击作战,那么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很有可能是联邦军的某处物资仓库,也可能是某处军营或者堡垒。
吩咐完之后,魏斯转身回到指挥岗位,暂时不去想那个诺曼少校,也不去揣测“国字脸”的下落。于情,他们确实放了自己一条生路,算得上是有救命之恩,但是于理,双方各为其主,上了战场就是对手,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手下留情,指挥部队伏击对手并将其擒获,魏斯根本用不着有哪怕一点儿愧疚!
放眼这个暂时还只有数百人卷入其中的小战场,诺曼人在快速移动的过程中意外遭到联邦军的伏击,正面对抗不利,侧面迂回不灵,还被对方甩了一波近身雷,结果是损兵折将、军心动摇。见情况不妙,诺曼人迅速后撤打算绕过联邦军的阻击阵地,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魏斯牢牢盯住。
“哈卡军士,带着你的分队向南移动四百尺,然后就地摆开防御队形!帕卡斯滕军士,带着你的分队跟上去。瓦多尔军士,带着你的分队跟我走!莱格鲁特军士,带着你的人留在这里佯攻诱敌,顺便接应援军,明白吗?”魏斯思维飞快地运转,口中发出一个又一个指令。夜战的形势虽然不像白昼那样一目了然,可是刚刚的战斗打得怎么样,军士们心里都有数,对这位临时指挥官不说五体投地,至少是信服和钦佩的。接到新的指令后,他们不多话,直接付诸行动。正是凭着这种高效的反应,克伦伯-海森侦察队的主力抢在那群诺曼人之前再度占据有利位置,在克伦伯-海森代理上尉的指挥下,他们耐心地等待敌人靠近,然后枪弹齐射,手雷猛甩,又一次把敌人揍得呜呼哀哉。
有了前车之鉴,诺曼人这次简直是一触即退,他们很果断地抛下数十名阵亡和重伤的同伴,头也不回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走。
慑于诺曼人变化多端的战术风格,加之自己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任务是“侦察”而非“战斗”,魏斯没有趁胜追击,而是让士兵们清理战场,对那些活着的诺曼伤兵,给予战地医疗救治,然后将其押送回营部。待撤退的诺曼人走远了,魏斯方才带着两个分队循着他们的踪迹侦察前进。
被按在地上暴揍了两顿的那群诺曼人,在兵力折损近半的情况下,依然想方设法往北走,看来是要一门心思的穿过战线返回己方控制区,但他们的作战意图不等于是诺曼军队的全盘计划,魏斯觉得这完全有可能是一支跟“主题”背道而驰的疑兵,他始终觉得诺曼人不会单纯为了营救战俘而在丧失制空权的情况下,冒险进行一次较大规模的空降作战。如果他是霍芬蒂斯之战的诺曼军队指挥官,必定会想方设法利用夜战和游击战来削弱对手的实力,否则的话,面对空中和地面均占优势的联邦军队,消极防守必败无疑。
被魏斯盯上的这股诺曼败兵,在夜幕的掩护下走走停停,居然有两次从联邦军队驻守的阵地前方穿过而未被发现。通过观察,魏斯注意到他们的队伍前方纵有几个快速移动的探哨,这些探哨时不时贴近联邦军阵地,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隐身”手段,能在联邦军士兵的眼皮底下来去自如。他们的存在,就像是让诺曼军队的指挥官用上了夜视仪,能在夜里看到联邦军队的部署情况,从而避实就虚,以小博大,以少胜多……
走着走着,魏斯领着队伍来到了一座村庄附近。随行的瓦多尔军士对照地图仔细察看了周围的地形环境,遂向魏斯报告说:“长官,前面是第793警备团的防区,他们主要任务是守卫5号军火库。”
一听到军火库,魏斯顿时像猫听到了耗子叫,眼前为之一亮,他当即向这位资深军士询问5号军械库的情况,得知它是第9兵团在作战区域设立的六个辎重囤积和中转站之一,尽管那里只囤积了前线作战物资的六分之一,但第9兵团当前管辖了6个整师和多支团级部队,作战兵力超过10万人,维持作战所需的消耗,每日数以百吨计,这六分之一也是相当可观的数量。
第119章 独扼敌喉
直接混入剧院确实不太现实,这个时候又没办法跟外面的援兵取得联络,魏斯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按老办法来办:打蛇打七寸,去把敌人团部控制住或是破坏掉。他从姑娘那里问到了敌方团部的准确位置,向姑娘做了些相应的交待,遂整好衣领,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夜渐渐深了,路上有些凉意,他迈着健步走在马路上,因为这身“狼皮”,没有人对他出现在这里感到好奇或是警惕。实际上到了这个点,外面的行人已是寥寥无几,流动的哨兵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走了两条街,也就看到三两个,而且没有一个上来盘查。
那座看起来像是邮局的团部亮着灯,但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人在忙碌。魏斯走到岗亭前,掏出证件,表明来意,而那哨兵不冷不热的对他说:“嘿!小伙子,你来太晚了。先生们都已经去剧院看戏去了。”
“抱歉,路上我的车出了点问题。”魏斯说,“能不能帮帮忙啊?把军官叫来,或者让我在这里等他们?”
哨兵看了看魏斯,有些不太情愿的说:“进去吧!值班室有人在,你跟值班军官报告就可以了。”
这哨兵没有向自己打探外面情况,魏斯有点意外,转念一想,或许因为天天在团部,得到的消息比外面那些普通士兵要多吧!接下来,他像散步一样的走进敌人的团部,不必担心摄像头或许其他电子警戒措施。因为在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存在于幻想之中。他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值班室,探头看了看,只有一名高高瘦瘦的军官在那里写着什么。魏斯将那封从低端通讯兵手里抢来的信件交给这名军官。眼下这种情形,他不急于动手,而是跟对方攀谈起来。
“哼,加强戒备,光说加强戒备有什么用?我们这里人手严重缺乏。当然了,就算再给我们配备一倍的兵力,那又能怎么样呢?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些老弱妇孺,真正符合征兵条件的人寥寥无几,就算给他们武器,他们也闹不起什么事来,难不成需要防备叛乱者吗?”这名诺曼军官心情似乎不太好,以致满腹牢骚。
“叛乱者?我不知道这个国家居然还会有叛乱者。”魏斯故意套话。
这名军官对他仍然没有什么戒心,但对于一些敏感的事情,他显然是不愿意多说的。
“好了,士兵,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走吧,别在我这里耽误我时间呢!”
耽误时间吗?魏斯在心里笑了笑,把这样一个没什么威胁的人干掉,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的感觉,但这是敌人的团部,这里有电话电报,可能还有其他些对外联络的方式,不搞点事情怎么过得去呢?
瞧了瞧这个不幸的家伙,魏斯从枪套里掏出枪,但没有开保险,而是直接用枪柄朝这家伙后颈位置猛的砸下去,一下子就把他砸昏了。接着,魏斯上下其手,从这名军官身上搜出一串钥匙,又把这里的各种线路弄断,让通讯设备暂时不能发挥作用。做完这一切,他在这值班室里不慌不忙地翻查文件,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对诺曼文字还不算非常精通,读取文件觉得非常吃力,花了不少时间,却没什么发现。担心门外的哨兵起戒心,于是将东西大致归拢一下,离开值班室,快速查看了这栋建筑的构造,在一些看起来像是可能存放军械弹药的地方稍作逗留,用那串钥匙尝试着将其中一些打开。这个指挥部里似乎没有内置军火库,只有一些办公室和休息室,还储藏了一些酒,倒是还有一个品类比较齐全的医疗室,各种医疗器械、药品一应俱全。如果战斗打得非常激烈,这用来当个临时的野战医院还是不错的。
等魏斯兜了一圈出来,那名哨兵依然守在门口。
“嘿,伙计!我的任务搞定了,你什么时候换岗?”
“换岗?”那名哨兵看了看他:“还差两个小时呢。”
“两个小时?那还有点久啊!如果你快下岗了,我米倒是可以一起去找个酒馆喝上一杯,我请客!”
“酒馆?”这名哨兵一脸诧异地看着魏斯,“你……噢!你们部队是刚调来的,所以你不知道……这座小镇什么都好,唯独没有酒馆。”
“为什么?”魏斯故意做出一脸好奇的样子。
“因为这里的人身份都比较特殊,老人、女人、孩子占多数,人非常少,要酒馆也没什么意思。再说了,上面大概是害怕我们在酒馆里喝酒会到处闹事,所以我们这些人,一年到头也是没办法像样的喝上几顿酒。”
“那你们真是太辛苦了!”魏斯装模作样的离开了敌人团部,然后兜了个圈子,从刚才特意从留好的窗户爬了进去。这一下没有了时间上的顾忌,他对刚才没有进入的房间进行了仔细的检视,这次找到了一些武器,看样子是警卫人员日常所使用。揣了几颗手雷,又拿了两支诺曼人的步枪,在值班室附近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准备等着特勤部队发起袭击时,自己在这里抵挡敌人。
蹑手蹑脚的在这栋建筑里仔细搜寻,对钥匙开门,前前后后也花了不少时间,刚休息了一阵,就听到镇子外围响起了零落的枪声。枪声一旦响起,世界很快变得热闹起来。他从窗户朝剧院方向看,很显然听到了枪声,剧院里的人开始疏散,街道上很快出现了数以百计的人群。那些诺曼军人混在其中,似乎正在极力维持秩序,看到门口那名哨兵,离开了岗哨,站在门外准备接应前方。
他在黑暗的走廊里慢慢地端起了步枪,门外那名哨兵早已在准星之下。不过干掉这名哨兵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他静静地等待着,等着那几名诺曼军官从远处跑来,嘴里喊着什么,那名哨兵连忙走到门口呼唤值班军官。魏斯依然没有开枪,他等着敌人更加靠近。透过路灯的灯光,他依稀看到那几名军官都是尉官。这意味着他们都只是中级军官,真正指挥这里的大角色还没有出现。不过这些人现在已经过来了,魏斯当然不会等他们进来发现值班室的值班军官被干掉再动手,当他们快要踏进团部大门的时候,他开枪了。
诺曼人的栓动步枪操作起来比老旧的“格鲁曼烧火棍”要便捷不少,对魏斯这样的老手来说,用起来还是非常顺手的。第一枪,他给跑在最前面的那名军官来了个脑袋开花;第二枪,把岗哨里的那名哨兵送去了极乐世界;第三枪,把正准备往旁边躲避的军官射中了;第四枪,把已经掏出手枪要往这边开火的敌人的另一名军官也给打趴下了。
“有敌人!指挥部里有敌人!夺回指挥部,士兵,士兵,有敌人!”魏斯听到受伤的诺曼军官在声嘶力竭的发出喊叫。他不慌不忙的装填子弹,战争的磨砺早已让他把那种恻隐之心深深地埋常在心底。敌人,在他眼里只是一些人形标靶。
一枪、两枪、三枪、四枪……又打空了一个弹匣,外面的敌人军官都没了动静,魏斯将指挥部的门锁上迅速跑去的二楼,从四面八方的窗户向外面张望,但凡看到有敌人的士兵过来,直接进行阻击,纵使他只有一人一枪,依然打的游刃有余。对面那些诺曼士兵,一看就是没有太多战斗经验的菜鸟,他们的反应跟前线的老鸟们截然不同。刚开始,他们集中从大门处攻击,似乎想以一波流的方式解决战斗,结果被二楼打来的子弹、抛下的手雷给揍得呜呼哀哉。不多会儿,他们抛下二十来具尸体撤出战斗,有一多半躺在大门外的地方。
趁着敌人进攻的间隙,魏斯去那个存放枪械的房间里背了十几支步枪和一些子弹出来,在每个窗口旁边放上两支,既是故布疑阵,让敌人搞不清楚对手到底有多少人,又便于射击,提高火力输出。战斗暂停了几分钟,更多的诺曼士兵投入进攻,魏斯真正忙碌起来。有时,他只需要瞄准,就能跟打火鸡一样猎杀敌人,有时,他需要借助自己的特殊视野对那些模糊的、隐约的身影以及藏在草丛灌木后面的敌人进行辨识,然后进行精准狙杀。在接下来的十来分钟的时间里,他一个人在敌人团指挥部防守,枪声几乎没有停歇。好在最近恢复了正常军事训练,至少不会因为频繁的拉动枪栓、装填弹药而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
战斗要是照此进行下去,就变成了简单版的抢滩登陆战,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言。当然,魏斯宁可没有技术含量,也不要玩惊心动魄、死里逃生。可是。外面的诺曼人很快搬来了更加强劲的武器:一开始是机枪,打得各处窗户碎屑乱飞,若不是魏斯及时改换窗口,不断地进行移动射击,很容易就被敌人压制住火力。紧接着,诺曼人又弄来了手雷和炸药,“抢滩登陆”从难度从简易提升到了较难、极难。随着敌人的进攻节奏和方式发生变化,这里的挑战俨然变成了光荣使命里的特殊mode——生化危机模式。在那个mode里,挑战者从一个封闭的屋子里阻击丧尸一波接着一波的进攻,而且越是往后,那些丧尸速度越快、威力越大,要想尽可能久的坚守,不仅要靠胆量,还要靠技巧。除了守住大门,还得提防敌军士兵从各个窗口破窗而入,甚至看起来很坚固的墙壁,在一定情况下也可能被敌人凿破……
诺曼人从四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哪个方向主攻、哪个方向佯攻,对魏斯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迅速从二楼回到一楼,此时这栋楼的电源已经被切断,里面到处黑漆漆一片。外面的路灯透过窗户照进幽静的光亮,反而使得一些角落更加的黑暗。他选了个角落蹲着,敌人的士兵最先从大门口进来,他们踮着脚悄悄的往里挪,想打里面的人一个措手不及,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猎人的掌控之下。
前面的诺曼人进来了,魏斯不急着开火。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跟着摸着进来,他们端着步枪。一边前进,一边搜索,沿着走廊缓缓往前走。等他们走到了走到一半的位置。魏斯故意喊了一声“菠米!注意!”
那些诺曼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匍匐下来躲避攻击。
走廊上的诺曼士兵可以就地趴下,正从窗户爬进来的诺曼人要么退出去,要么强行往里翻。魏斯眯眼观察,将敌人的数量、位置以及行动趋势看了个清楚。待中间走廊的敌人重新爬起来,他轻轻地滚了枚手雷出去,然后迅速来到靠窗一侧的走廊,后面窗户正好有个敌人要爬进来。他没有开枪,而是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地一枪托砸在那人的面门上。这家伙吃痛的叫了一声跌了出去。魏斯迅速俯下身形往前跑,外面的诺曼人旋即朝这里开了几枪。他继续朝前跑,通过走廊,绕到大门旁。经过刚刚的爆炸,中间走廊硝烟弥漫,两个诺曼士兵刚刚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魏斯瞄准其中一人开了一枪。
黑暗加上硝烟,视线一片混沌,诺曼人根本搞不清楚袭击者在哪里,出于惶恐而胡乱开枪。魏斯迅速躲闪到一边,又喊了一声:“菠米!注意!”
听到士兵投掷手雷的呼喊声,诺曼人又是一阵惊慌,但他们预期的爆炸并没有发生。魏斯悄悄回到靠窗的走廊,有两个诺曼士兵又从窗户里爬过来。这次他可没有手下留情,而是手起枪响,打出了一记非常漂亮的“穿糖葫芦”。
接着,魏斯绕过走廊,从先前潜伏的位置窥视敌人。诺曼人把伤员拖出去,增补了生力军,摆出了大干一场的架势。魏斯悄悄的滚了一枚手雷过去,它在地板上滚动时发出咚咚铛铛的响声,诺曼人大为惊慌。但他们这个时候再要趴下,身形速度已经有些迟缓。这一爆炸,走廊里顿时又死伤好几个,魏斯从角落里跳了出来,不断朝那些活着的诺曼士兵开枪,打完了步枪弹仓里的子弹,他直接将枪抛下,拔出手枪又是一阵突突突……空弹壳从空中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在魏斯听起来,这是美妙的音符,而在敌人听起来,宛如死神点名的声音。就这样,魏斯一人横扫走廊,幸存的诺曼人只好丢出手雷,然后拖着未死的同伴拼命往外撤。
第120章 棘手的事情
以往的战斗,北境、西疆、奥城、洛林……魏斯不止一次的扮演孤胆英雄角色,但真正单枪匹马跟众多敌人对抗的次数并不多,何况这还是在远离联邦的诺曼帝国腹地。纵有肾上腺素的刺激,纵然热血澎湃,他始终用理性的思维约束自己的行为。当诺曼士兵们如退潮般撤出了失陷的团部,他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迅速退回离大门和各处窗户较远的楼梯间。果不其然,恼羞成怒的诺曼人朝大门和窗户投掷手雷,连串的爆炸让这栋建筑摇摇欲坠,所有的窗户玻璃都已破碎,墙壁也破漏不堪。
在这个小镇里,恐怕还没有哪一栋建筑经受过这样可怕的摧残。
以破坏一切的决心进行了极其充分的“火力准备”,诺曼人大概觉得胜券在握了,十多名士兵从大门一拥而入,少量士兵从其他几个方向的窗户和墙洞进入。在深沉的夜色和弥漫的尘烟中,宛若灰人的魏斯以风骚的走位、精准的辩位让敌人领教到了“四两拨千斤”的战斗技巧。进入建筑的诺曼人甚至连他那幽灵般的身影都没看到,便被滚落脚下的手雷、暗处射出的子弹甚至是无声袭来的枪托给干掉了。不消一刻钟,诺曼士兵非死即伤,狼狈不堪地退了出去。在这之后,外面的诺曼人明显怂了,军官们叫嚷着,却不敢带着士兵们再冲,士兵们盲目射击,耗费弹药,这就是一流战斗部队跟普通部队最大的差别。实际上,为了抵挡诺曼人的反复攻击,魏斯已经把所有手边所能用的弹药用掉了大半,自己精疲力竭,亦在爆炸中受了点伤,敌人若是铆足了劲再攻那么一两次,他未必能够撑下去。
就这样无谓地耗了一段时间,镇子外围的枪声不断逼近。魏斯知道,特勤部队已经逐渐掌控的形势。他看了看时间,一切正好。到了这个点,诺曼人就算再冲一波也无济于事了,他们把自己的团部炸成这个样子,夺回来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通过特殊视野,魏斯看到己方特勤部队数路并进,朝这镇子迅速靠拢。附近的敌人则越来越少。最终,除了几个受伤的和反应迟钝的之外,其余都逃之夭夭了。
魏斯总算松了一口气,但还不算彻底的放松。事实证明,瓦解敌人在镇子周围的警戒防御不难,难的是如何将目标人员护送走。将军们被转移了,余下人员基本上属于同一优先级次,这倒是让工作简化了一些。有那么一会儿,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是揣摩待会儿该怎么跟未曾谋面的大嫂以及侄儿侄女相处。战争是军人之间的较量,平民百姓虽然无法置身事外,但也不应该牵扯进来,所以不论是公道还是私心,他们彼此都不应该心存介怀,可事实如何往往很难预料。
终于等到特勤部队的士兵们前来接应,魏斯若无其事地招呼他们打扫战场,纵使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战斗,他们依然被魏斯一个人搞出的阵仗给折服了。
魏斯无暇领受伙伴们的膝盖,径直问道:“上校在哪里?”
“她带了一个分队往湖边去了。”一名士官回答了这个问题。
靠湖一面是有敌人的隐蔽堡垒,那里的炮火可以威胁到湖面上的船只。如果能解决掉这个隐患,就可以通过水路转移人员。水路有水路的限制,陆路有陆路的便捷,两者没有谁是绝对的处于优势,但如果两条路能够相互结合,转移的速度和效率应该可以得到有效提升的,甚至可以呼叫己方运输舰飞来这边着陆。想到这里,魏斯忙说:“快带我去,那边有敌人的暗堡,那是个非常关键的目标!”
这名士官迟疑了一下:“我听他们说起过这事,他们往那边去,应该就是要解决那个麻烦。”
之前跟奥克塔薇尔等人商议作战方案时,湖边的暗堡从未被提起过,魏斯以为没人知道,所以从内应口中得知之后,他一直觉得如鲠在喉,但现在看来,特勤部队不仅骁勇善战,而且考虑周全、行事稳妥。不管他们是事先就知道还是临时获悉的,至少魏斯是不必多操心了。他跟战士们一起打扫战场,分头前往各处居所寻找目标人员,不过这个简单的任务实施起来并不轻松,有些人被外面的枪声爆炸声给吓坏了,躲在住所的隐蔽处不敢出来。敲不开门,又不好动粗,他们只能爬墙翻窗,想方设法把瑟瑟发抖的居民给请出来。
由于大部分特勤部队士兵都不会说流利的诺曼语,行动前只好携带用诺曼语所写的告示,而这黑灯瞎火、兵荒马乱的,要让居民冷静下来读完告示不容易,即便走通了这一步,有些人选择配合,有些人抗拒离开,还有些人犹豫不决。不仅如此,选择离开的人,收拾行装的时间有长有短,这些状况让魏斯和特勤部队的士兵们很是头疼。末了,准备离开者在广场上集合,由一个特殊的三人小组核实他们的身份——这些目标人员的资料是绝密的,此前就连魏斯也没有权限查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凑过去请这几位神秘大佬帮忙查找斯卡拉佩剑男爵的家人。
“斯卡拉……斯卡拉……噢,有,一个是肯普-斯卡拉,9岁,一个是曼莎-斯卡拉,6岁,他们的母亲是贝芙丽-格莱蒂斯,33岁……”
“他们在吗?来了吗?”魏斯关切地问。
“似乎还没有。”那人回答。
看到敌方内应——之前见过面的那位姑娘,穿着一身医护人员制服站在旁边,魏斯赶忙过去询问她对这几个名字是否有印象,知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姑娘很努力地想了想,告诉了魏斯一个门牌号,怕他找不到位置,又向他解释了一通。
魏斯拔腿就跑,跑出没几步,就听到湖面方向传来了一声冲天巨响。
凭着丰富的战场经验,他知道,这样的声响十之**是弹药库发生爆炸所致。那升腾而起的烈焰夹杂着滚腾的黑烟,火光映亮了天穹,即使在几十公里之外也能够看到这一异象。从现在开始,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敌人在附近的部队将以最快的速度驰援小镇。
一边是泽的遗孀和克伦伯-海森家族的血脉,一边是昔日教官、并肩作战的伙伴,魏斯几乎毫不犹豫地改变了奔跑的方向。到了湖边,他发现那里乱糟糟的,特勤部队的士兵们忙忙碌碌、来来往往,有人说见过她,但都是在大爆炸发生之前。魏斯叮嘱士兵们在爆炸地点附近好好找找,他亦借助特殊技能加入搜寻行列,然而在敌人团部的战斗耗费了他过多的精力,此时的持续性难以保持,因而影响了效果,再说经过了激烈的战斗和剧烈的爆炸,现场的状况着实太乱,他在废墟里发现了几个自己人,可是救出来都不是奥克塔薇尔。要是奥克塔薇尔阵亡了,自己这第二指挥官就得担负起此次行动的指挥重任——这虽然是行动之前就定好的安排,魏斯仍感到心理负担沉重如山。不是因为他对行动的全盘计划缺乏了解,也不是因为他对行动的前景感到黯淡,而是自觉难以驾驭局面。
不管魏斯愿不愿意,或是有无信心,不多会儿,特勤部队的军官们还是自发地聚拢到了他的周围。这些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手,关键时刻能够稳定军心,对于这位外来的第二指挥官,他们在形式上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和支持。在行动的方向上,多数人认同魏斯的见解,在可能的情况下,让运输舰飞到镇子这边来,在路上或湖面着陆,直接载运目标人员和参战部队。可是,当他们通过无线电联络运输舰指挥官时,对方却坚持执行原定计划,即安排目标人员向山谷转移,到山谷搭乘运输舰。
自从前往航空部队联络行动事务以来,魏斯努力跟这些“天之骄子”拉近关系,为的就是在行动期间保持密切协同,双方出现这种分歧,理论上是可以协调解决的,魏斯以个人名义给哈莱格斯少校发去电报,简要说明了他们调整方案的理由,亦赞美了航空部队不畏艰险、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可惜然并卵,对方的回电除了语气更加委婉一些,依然坚持原定方案,而且提醒特勤部队,运输舰最多在山谷里等到凌晨5点,一旦超过时间,处于安全的考虑,他们必须起飞——如若敌人调派战斗舰艇前来,他们只能独自返航,若否,则可以考虑第二晚再在山谷降落接应。
事已暴露,要在敌人的地盘上熬过一个白天,谈何容易?
电报往复的速度不快也不慢,等待期间,魏斯抽空跟两名被俘的诺曼士兵进行了交谈。这些人看起来抵抗意志并不很坚定,所以多多少少透露一些他们所知道的事情,比如说湖边有几艘炮艇,它们其实没什么武力,他们可以载一些人员前往另外一边,此外湖畔还有一些皮划艇和木舟,但这个时候都不太顶用。湖的那边。大约十几里外,是另外一座小村庄,其他地方则是茂密的树林。之前魏斯他们也从情报里面得到了一些信息,两者相互吻合。
如果要水陆并进的运输人员,前往山谷的效率可以提升不少。这条水路大概只能运输半数人员,还有半数得想办法用汽车运走。可是,镇子北边响起了一阵枪声,听起来不像是抵抗很激烈的样子,但接连几声爆炸,让魏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不多时,士兵向他报告说,敌人的残兵在撤退时对车辆进行了爆破,砸坏好几辆卡车和一些轿车,还有两辆救护车似乎也被砸掉了。如果这些车辆完蛋了,那么从陆路转运人员的效率就会降低到糟糕的地步,光靠水路也解决不了所有问题,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魏斯百般焦虑之时,不知所踪的奥克塔薇尔终于出现了。她披头散发,浑身是伤,比魏斯之前的模样还要狼狈,好在这些都只是皮外伤。之前带队攻击敌人的暗堡,结果在爆炸中震晕,埋在坍塌的工事里险些丢掉性命,好在这些都过去了。她一边接受医护兵的包扎,一边听魏斯和军官们介绍情况,眉头越皱越紧。听完之后,她掷地有声地发话道:“水路安排一批人先走,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山谷,能撤多少算多少。余下的,我们再想办法!”
第121章 泽的遗愿
“你怎么样?感觉还行吗?要不,休息一会儿?”
魏斯注意到奥克塔薇尔在商讨军务的过程中不断按压太阳穴,知道她现在的状况不太好,很可能是之前爆炸震晕留下的短暂后遗症。
“没事,撑得住。”这个有着绝美容颜的女强人咬着牙说,“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所以,龙,你带着他们先走,能走多少是多少。这很可能是这场战争的最后一次行动了,我们必须赢!”
“你带着他们走,你是行动的第一指挥官。”魏斯说,“我来断后,给我一支小分队,足矣。”
“不,我知道你的特长,你善于发现敌人,捕捉战机,这是一种极其罕见且可贵的特质。”奥克塔薇尔以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带他们先走,比留下殿后更有利。”
就当前的形势而言,谁带队先走,谁活下去的机会就要更大很多,殿后的虽说不是绝路一条,但也基本上是九死一生。魏斯争辩道:“之前哈莱格斯少校回电报说,也许我们可以再等一天,等到明天晚上,所有人都能撤走。我留下,尽可能带着后卫部队跟敌人兜圈子,给大家争取这一天的时间!”
“晚一天走,安全脱险的机会恐怕只有万分之一,我们不能为这万分之一的机会冒险!这里是敌人的大后方,如果等敌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一定会调动所有可能调动的力量过来,哪怕只有几条战舰,我们也是抵挡不住的。”奥克塔薇尔斩钉截铁地说道,“特勤部队的行动,必须冷静、谨慎、理智。这一仗的结果,不仅仅是关乎停战谈判的走向,也不仅仅是关乎阿尔斯特自由联邦的未来,更关系到我们特勤部队在这场战争中的声誉——在这之前可以说五五开,最后这一仗,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
魏斯当然能够理解奥克塔薇尔的想法,他站起来环顾四周,特勤部队的士兵们正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执行命令。那些率先就位的目标人员已经开始向湖畔转移了,战士们亦将那些能够动起来的船艇集中停放到岸边的游轮码头旁。这几条船载运百来个人是没问题的,在跨越湖面之后,乘船者只要再走上20里路就能够抵达山谷。如果走路的人员完全是乘坐车辆,在不受阻挠的情况下,两条路线的时间应该相差无几,但陆路的不确定因素显然要比水路大得多,这也是魏斯为什么会急切的希望建立这条水路的原因。
这时,一名特勤部队的战士前来通知魏斯,他要找的人找到了。既然奥克塔薇尔已经脱离危险,还能够勉强主持大局,他便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自己的私事上来。不一会儿,他跟着那名战士来到了镇子里的一栋房舍前,那位担当内应的姑娘站在门口,正跟里面的人说着什么。魏斯连忙走上前去,轻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姑娘回答说,他们好像不太愿意走,因为他们不想离开他们的国家。魏斯在门口稍稍酝酿一下情绪,然后走了进去。屋子里亮着灯,装饰和家具看起来都很不错,至少在这个时代,是中上阶级享受的优厚条件。
屋子里站着一位穿睡裙的金发少妇,她搂着两个半高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出于心理作用,魏斯对这两个孩子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但他们显然对这个穿着军服、浑身散发硝烟味的男子感到畏惧,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
“您好,夫人,我是您丈夫的亲弟弟。”魏斯对这妇人说,“你们的斯卡拉男爵,也就是我的哥哥,希望你们能够回到我们的国家,在那里过安定的生活。”
妇人盯着魏斯看了好一会儿,大概觉得容貌确实有兄弟的相似之处,情绪稍稍舒缓了一些。她用诺曼语说道:“不,那是你们的国家,不是我的,他答应过我,他愿意为我留在这个国家。”
魏斯不确定这位妇人是否已经得到了泽阵亡的消息,开始没有贸然提及,但话题僵在这里,时间又是如此的宝贵,他遂下定决心,用低沉缓慢的语调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已经阵亡了。他最后的遗愿,是让你们回到他出生的地方去,在那里,他的家族会照顾好你们。”
妇人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得非常激动,更没有崩溃的迹象,而是把怀里的两个孩子搂得更紧。她犹豫着,踌躇着,不断亲吻孩子们的额头,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滑过白皙的面颊。孩子可能预感到了一种离情别绪,都紧紧的抱着自己的母亲哭泣。
“如果他还健在,这个国家会因为他的能力而接纳他,你们可以好好的活着。可是。他和他的能力一并消失在了战场上,这个国家的皇帝还有贵族们已经没有义务再为你们提供什么保证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想你们回到他的故乡,才能让他安心。”
在魏斯的反复劝说下,妇人似乎拿定了主意,她泪眼婆娑的看着第一次见面的小叔子,说:“如果要走,你把他们带走吧!我是诺曼人,我有我的家族,有家族的荣誉。为了保全这种荣誉,也为了让我的家人能够过得更加的安心,我必须留下。他们是他的血脉。如果你愿意,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把他们带回去。”
“不,我们不走!”两个孩童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哪儿也不去,妈妈,我们要跟你在一起!”
那个年纪大一些的男孩,更是用一种愤恨的目光瞪着魏斯,大吼道:“你们走吧!不要在这里纠缠我们!那是你们的国家,与我们无关。”
这话让魏斯顿感痛心,这种痛感甚至比他听到泽阵亡的消息还要痛苦,但是,他没有办法去主宰这一家人的命运,也不确定如何是好。于是,他凑近那位担当内应的姑娘,小声问她,这一家子如果不走,会有生命危险吗?
姑娘犹豫了一下,回答说,生命危险应该没有,但他们特别是这两个孩子,今后恐怕会生活在一种受到周围人歧视甚至欺凌的环境里,因为他们的父亲有可能被认定为失败者,而这最终取决于皇室和军方的态度。
既然如此,魏斯也就不再纠结,他对这位母亲说:“夫人,我尊重您的意愿。如果您希望这两个孩子留下来,请好好照顾他们,培育他们成长,在适当的时候,我会竭尽所能的为你们提供一些帮助。当然。这里离我们实在太远了,我的能力未必能够帮上忙。如果你愿意将他们托付给我,我以家族的荣誉起誓,一定待他们如同自己的孩子。”
魏斯这话原本是给自己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可母亲却没有顺着台阶往下走,她看起来是个比较有主见的女人,没有被情绪左右思维。她用力亲吻了那男孩的额头,对他说:“去吧,肯普,他是你的叔叔,跟着他走吧!我和曼莎会好好的,等着你带着你父亲的才华和气质回来接我们。去吧!孩子,在他们身边,你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
“不!”那男孩咬牙切齿地说,“我要留下来保护你们,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
这位母亲在哭泣中露出了笑容,她对男孩说:“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但我无法保证你能够受到最好的教育,成长为最优秀的男人。我相信,你父亲所在的家族,他们可以做到这一点,也肯定会做到这一点。”
听到这里,魏斯深受感动,几乎忍不住要泪奔了。他准备去拉男孩的手,可是,男孩却说:“如果他们有这个能力,父亲为什么要到这个国家来?父亲跟我说过,他在那个国家得不到足够的尊重,也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所以他才会来到我们的国家。他希望我在这里接受最好的教育,成长为一个最优秀的军人,用剑和火去实现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进入这个国家最好的军事大学,成为最优秀的指挥官,就像父亲一样!”
听到这话,魏斯愣住了。他突然觉得所有的言语在这个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面前都显得无比的苍白和软弱。想当年,泽确实是因为在阿尔斯特自由联邦无法施展才华,才会不远千里的来到诺曼帝国,委曲求全的给敌人当奴仆,走了一条无比艰辛的道路。”
妇人这个时候却显得非常坚决,她捧着男孩的面颊,语重心长的说:“你的父亲希望你去,他始终为自己当年的选择感到亏欠、可惜、遗憾,而且他未曾实现的梦想和愿望——他说——你的叔叔替他实现了。他说,如果有一天他遭遇不测,如果有一天,这场战争是以诺曼帝国没有赢的状态结束,如果是你的叔叔来接你,他希望你跟着他离开。”
这番话魏斯听了,心里感到无比的震撼,他不敢相信泽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敢相信他已经预料到了战争可能出现走到如今的局面,甚至猜到了自己可能出现在这里。如果这一切在他的预料之中,那么,他在战略方面的才华确实已经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地步,如果诺曼人能给他真正的、足够的信任与支持,他可以发挥更大的光芒,甚至成为左右这场战争的英雄,但他显然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
“听着,肯普,我发誓,我的哥哥——你的父亲,是一个令人钦佩的军人。我不希望打败他,但我确实亲手打败了他。如果你要打败我,证明你父亲的优秀,那么我给你这个机会。到洛林去,我们的家族可以给你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条件,最好的机会,因为我们已经不再是那个软弱的家族,我们已经强大起来了——正如你父亲期待的那样!”
母亲的寄望,父亲的期盼,叔叔的激将,让男孩像一只勇敢的公鸡鼓起了勇气,他擦干眼泪,亲吻了妹妹,也亲吻了母亲,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换好外套,拎了一个皮箱出来了。妇人为他系紧披风的扣带,对他说:“我们会等你回来的,永远!”
第122章 炮火呼啸
等魏斯处理完了私事,目标人员的集中转移工作也有条不紊地进行到了一个段落,特勤部队找到的,而且对方同意离开的,清点下来已有285名,跟最初预计的人数相差不多,但实际上人员的构成却有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化:原本预计的300号人里面,老弱妇孺占六成,而今这200多人里面,老人寥寥无几,多数是女人和孩子,成年男性不足两成,也就是说,这个群体比预想的更加脆弱,他们难以适应长途奔波,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孩童比例的增加,意味着同等运力可以载运更多的人数。
在奥克塔薇尔的直接指挥下,特勤部队的士兵们将湖畔能够动用起来的船只全部用上,载着超过150人往南岸驶去,预计三个小时之内可以抵达山谷,比运输舰指挥官要求的时限提早了不少。另外一条路,因为镇子里还能找到一些车辆,如果道路顺畅的话,一辆卡车能在时限之内跑上两个来回,也就够把所有人都运到山谷去,但这种乐观情况是否真的能坚持到最后,谁也不敢下定论。事实上,午夜刚过不久,远处就响起了枪声,这意味着阻击部队已经跟驻扎距离最近的那支诺曼部队交上火。
诺曼帝国陆军第1331猎兵营!
在诺曼军队,营是正规部队序列里最基础的战斗单位,猎兵营往往不太起眼,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什么战斗力。在诺曼军队,有的猎兵营是非常厉害的存在,特别是那些有着悠久历史、编成于民风彪悍地区而且有优秀指挥官带领的营。当然营了,这些部队从根本上来说是没办法跟诺曼帝国的陆战部队相提并论,因为两者的构成有着本质的区别。猎兵营是擅长在山地、林地活动的常规部队,陆战部队则是精锐中的精锐。跟联邦军队的情况对比,猎兵营大致相当于整编后的国防师突击营,而诺曼帝国的陆战师在同等情况下,对联邦军的国防师有很大的优势,甚至有时候是碾压性的,但他们跟联邦军的特勤部队又不能混为一谈,因为特勤部队的编制规模更小,作战任务更加特殊,诺曼人的陆战师则是正面战场最犀利的“开罐器”。
那位担当内应的姑娘,也是要离开诺曼帝国奔赴自由的,所以魏斯是将自己的小侄子托付给她,让她暂时代为照料。跟奥克塔薇尔简单那商议之后,魏斯骑上来时的摩托车,一马当先在前面侦察敌情,一名特勤部队的步枪手坐在他的后座上与之一同行动。他们朝着之前响枪声的地方行驶,出了镇子,走了约莫二三十里,枪声渐渐清晰起来。从位置来看,那确实是特勤部队在阻击敌人的进攻。
敌人有多少人马?随行的步枪手眯着眼睛努力在黑暗中张望,但很显然,他的视野无法穿透夜幕找出敌人的准确情况。魏斯眯着眼睛看了看,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整,他的精力恢复了不少,但必须有节制地使用这种特殊的技能,毕竟谁也说不清楚后面还会有怎样的挑战。就算上了运输舰,在撤退途中也还可能遭遇各种危机。
敌人大概有一百三四十个,魏斯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个答案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按照诺曼军队的编制,哪怕是一个不满编的营,在战争时期怎么也不会少于三四百人。难道敌人很只派了一部分人马来试探虚实?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啊!魏斯冷静地想了想:不好,敌人肯定是以一路兵力佯攻,吸引对手注意力,另一路部队,也就是他们的主力,很可能已经绕道赶往小镇了!
特勤部队的士兵们作战经验非常老道,可是他们毕竟没有夜视能力,即便他们能够通过战斗的胜势去推断敌人的兵力部署,也没有办法像魏斯这样做出准确的判断。想到这里,魏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站在山包上四下张望,但一时半会儿没有发现其他方向还有敌人。他骑上摩托车,在附近兜了一圈,由于时间很紧迫,形势也非常的紧张,他没有扩大搜索范围,因为一旦走错方向,情况会很危险。等他兜回来的时候,从镇子前往山谷的第一批机动车辆正从这一区域驶过,这支临时混编车队共有四辆卡车、三辆轿车以及七八辆摩托车,坐镇车队指挥的是奥克塔薇尔麾下最资深的少校军官,车上载运了一百多人,虽然很拥挤,也很缓慢,但总算是将相当一部分需要转移的人员都转移出来了。这样算下来,最后一批需要转移的人员联通特勤部队的战士已经不足百人了,只要四辆卡车和三辆轿车再跑上一趟,还是有希望赶在清晨五点前完成任务的……
魏斯正盘算着,突然,一个若有若无的红点在空中划过,刚开始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出现了什么幻觉,但一声短促而又尖锐的啸声传来,紧跟着是炮弹落地的爆炸声。这个时候,魏斯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敌人会在这个时候对道路上行驶的车队开火。难道他们就这么笃定袭击者是为了把镇子里的人员都转移走,而且是往这个方向转移?这种深深的震惊和思维上的冲击,让魏斯觉得一阵惶恐:如果敌人洞悉了这一切,那么就算他们有一艘速度够快的运输舰以及一群足够精锐的特勤部队士兵,恐怕也难以逃脱敌人的手掌啊!
转念之间,魏斯镇定下来,就算敌人真的察觉了真相,难道现在要束手就擒?当然不甘心这样!特别是他还答应将哥哥的血脉带回到洛林去,无论如何他都会履行这个诺言——这种血脉亲情的遗憾所加注的决心,有时候比单纯的求生**还要强烈。
冷静下来算过了时间,魏斯意识到还有一种可能:特勤部队的行动虽然取得胜利,但他们既没有足够的兵力,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干掉小镇周围所有的守军,诺曼军队肯定有漏网之鱼。只要他们骑上摩托车,而是开上汽车,时间足够他们前往友军驻地求援,而一个聪明的指挥官不难做出正确的判断,这样的话,敌人的阻击行动为何如此狡黠也就说得通了。那支部队显然是具备无线电通讯能力的,所以他们的判断应该已经上报给了他们的上级,至于他们的上级是否会在正确的时间采取正确的决定,那是另一回事,可以确定是,形势已经比预想的更加的急迫。运输舰指挥官给定的时限是清晨五点,现在,特勤部队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山谷,越早越好!
虽然炮弹爆炸的位置离道路比较远,不至于威胁到道路上的这些车辆,可是这样的炮击让所有人都惊慌起来。魏斯试图通过炮弹飞行的方向推测敌人火炮的方位,但目前掌握的信息还远远不够。这种炮弹感觉是来自于普通野战炮的,最大射程可以超过20里,只要将射击阵地至于山地、树林等隐蔽处,魏斯是观察不到的。可是,他们怎么知道车队到了这个位置?为了避免敌人发现,这些车辆没有开灯,只有摩托车用较弱的灯光进行引导。敌人究竟是在哪里观察?
为了搞清楚这个致命的问题,魏斯凝神静气,将特殊技能的功效提升到一种近乎极致的境界。这很消耗精力,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终于,他看到了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敌人,这个敌人很奇怪,他离开了地面,却又是一名普通士兵,并没有飞机或是舰艇这类载具……
见鬼!那是敌人的炮兵校射气球,他们居然在晚上使用这种载具进行观察,而不是把部队全部派过来硬碰硬碰的交手,敌人指挥官还真是老辣。魏斯这样揣测,要对付这样敌人可是相当麻烦!他们的远距离炮击精度不高,哪怕几十发才能中一发,对特勤部队和目标人员来说也是够呛的。
片刻过后,又一发炮弹飞来,尖啸着落下,发生爆炸。魏斯更加确定炮弹是从观察到敌人士兵浮空出现的方向飞来的,距离基本上处于野战炮的射程边缘。炮弹落点依然离道路很远,还威胁不到道路上的车辆,可是遭到这样的进攻,车队已经没办法正常行驶了。出于本能的安全防范,车队停下来,所有人员下车疏散。
情急之下,魏斯骑着摩托车,朝车队冲了过去。几分钟之后,他追上了车队,冲着特勤部队的官兵们喊道:“继续走,不要停,敌人离这里还很远!他们发现了我们,但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止我们!我们不能耗在这里!”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样闯过敌人的炮火吗?”那名少校急吼吼的问魏斯。
魏斯答道:“给我五个人,五辆摩托车,我们去干扰敌人的炮击。”
“五个人五辆摩托?”少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左右看了看,形势危急,容不得他犹豫,因而迅速下定了决心,喊道:“萨克森,你带四个人,各骑一辆摩托车,跟上我们这位第二指挥官,听从他的命令。为了保全大局,不要顾及代价,英勇奋战吧!”
这般决然的口气,仿佛是在为战士们送行,但魏斯压根没打算跟敌人硬扛。临行前,他对少校说,敌人在正北偏东方向,我们的车队必须避开那一带,得绕过去……记得地图上有一条小路吗?靠近湖畔的。”
“记得!”少校说,“我知道那条路,它是我们的备选方案。我们就走那一条,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拼尽全力掩护车队!他们的安危现在就靠你们了!”
少校所点的兵马很快就归到了魏斯的指挥之下,他呆着他们沿着道路向前飞驰,而搭乘车辆转移的目标人员也在特勤部队战士们的召唤下重新等车。魏斯看到自己的小侄子和那个姑娘,虽然没有时间顾及这么多,他还是冲着自己的小侄子挥了挥手:“克伦伯-海森家族的小伙子,不要害怕,我们一定能赢!”
这男孩站在姑娘旁边,看着自己的叔叔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地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很是复杂,或许,这个背影让他想起了出门远行的父亲,那是他关于那个男人最后的记忆……
炮弹接二连三地飞落,魏斯的心情不由得焦急起来,可是他知道,越是如此,想法越不能乱。他带着士兵们沿着道路往前走了一段,然后停下来,将大伙召集到身边。
“敌人就在前面,为了干扰敌人的射击,我们得冒险做些什么……跟敌人拼是不现实的,也来不及了。我们能做的,就是让敌人以为我们就是车队,所以,待会儿我们继续往前走,打开车灯走,吸引敌人的炮火,然后往东转,让他们以为我们向东边去了。”魏斯向众人解释了自己的计划。这样做很危险,因为车灯在敌人的观察员眼里就是炮击目标。
战士们并不惧怕危险,他们纷纷打开车灯,跟着魏斯给敌人布设“**阵”,敌人的炮弹果然循着他们的行迹砸落下来,并因此远离了后面的车队。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一小队英勇无比的摩托车手尽情体验了死亡随风的感觉。把敌人的炮火引开之后,魏斯心中的紧迫感并没有解除,他让士兵们继续诱导敌人,自己骑着摩托车往小镇方向冲去。焦急的心情让他成了这打破深夜寂静的疯狂赛车手,发动机的轰鸣声是那样的响亮多时。他回到小镇,找到依然留守在此的奥克塔薇尔,对她说,这个计划有一个致命的漏洞:我们没能消灭所有的守卫者,他们现在很可能已经把消息——不是很可能,而是一定把消息传给了周围的诺曼军队,所以,距离最近的那支诺曼部队部署火炮封锁道路,他们的行动也许没有明确的方向性,但他现在已经发现了潜入者的意图。如果特勤部队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山谷去,这场行动很可能会失败。
奥克塔薇尔似乎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她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眉头紧锁。
魏斯不仅仅是提问题的那个人,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唯一的出路——事实上也是他一直强烈要求的:“如果有足够的车辆,我们可以解决问题,但现在没有,船也不够。没有办法了,必须给少校发报,告诉他,行动已经暴露,他和他的运输舰躲在山谷里已经没有意义了,必须冒险飞过来接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这样我们还有一些生机。”
“发报,我有最高军事委员会p级授权,立即启动紧急预案!”奥克塔薇尔以无比冷酷的语气向通讯兵发出指令。
第123章 抢时间
奥克塔薇尔居然还有这样一招后手,魏斯听了并不觉得惊奇,也不觉得气愤,倒是有点后怕。要是刚才她不幸阵亡,这条路岂不是走不通了?没有这条路,行动会不会归于失败?从这个角度来看,奥克塔薇尔没有提前告诉自己这条特殊指令,似乎有些过于谨慎了。当然,就算她不告诉自己,也有可能向其他的特勤部队军官叮嘱了,结果也是一样。只不过魏斯看清楚一点:对他们来说,自己终究是个外人,哪怕顶着第二指挥官的头衔……
如此也好,魏斯心想,要是跟他们关系太过亲密,成了过命的兄弟,若是他们在战争结束后强烈挽留,自己还真不好处理。现在,他大可以在完成任务之后离开,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干一番没有杀戮、没有血腥的事业,顺便完成泽的遗愿,把那小子好好养大,培育成才。
向通讯兵传达完,奥克塔薇尔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对魏斯解释道:“这是一条特殊的指令,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现在既然已经用了,他们一定会执行。我们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合适的会合点,让已经出发的两支队伍在那个会合点跟运输舰会合。如果形势允许,再让运输舰来小镇,把其余人转移走。如果形势不允许,就让他们先走,我们留下来想办法再找一条路离开。”
说者坦荡荡,听者却是心惊肉跳。这里可不是靠近前线的地方,特勤部队的战士们作战技能固然比普通的士兵出色很多,但他们终究不是三头六臂的神兵,如何能够带着几十个平民百姓穿过数千里的诺曼帝国腹地回到阿尔斯特自由联邦?这听起来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实在太夸张了。魏斯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挑明,因为他知道,奥克塔薇尔心里肯定是有数的。
“湖的东南岸有一条河,那是它的活水的来源。河上有一座桥,很美的石桥。我们可以将那里设为会合点,从水路过去的人应该会在半个多小时之后抵达,从陆路过去的,因为躲避敌人的炮击绕一些远路,可能还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两者相差不会太多。您觉得呢?”
奥克塔薇尔很快回答说:“你跟我想的差不多,我也觉得在那个位置找一个醒目地点比较好。不过现在麻烦的事情是,两支队伍都没有无线电,得派人去通知他们。”
魏斯听出了对方的用意,他迟疑了一下:“如果您让我留下,我会感到非常荣幸和骄傲!这件工作,传令兵就能做好。”
奥克塔薇尔盯着他看了几秒:“不,你去吧!除了战争,你还更多的使命。”
说到使命,奥克塔薇尔贵为格鲁曼家族主支的成员,无论家庭条件还是发展机遇都是非常优厚的,就算抱定决心要在军界发展,前途也比一般的人要远大很多,那才是关乎国家的责任和使命吧!
可是,作为她的学生和战友,魏斯该如何辩驳?当前的形势下,他没有婆妈,很果断的表示:“那么我就去了,尽量争分夺秒。”
“你……真舍得么?”奥克塔薇尔轻飘飘的问了这么一句,魏斯顿时有点懵。就容貌、气质以及品格而言,眼前这位有几个人能够轻而易举地说“不”呢?不过,他很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想,于是故意避开问题:“让女士殿后,我确实于心不忍,所以,我再次恳求您,让我留下来!”
“去吧!”奥克塔薇尔脸上略过一抹笑意,“只是个玩笑,不必在意。”
这是开玩笑的时候?
魏斯叹了口气,默默骑上摩托车,循着车队离开的方向追去。风在耳边呼啸,远处的炮声依然隐约可见,他很快把小镇抛在了身后,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上回头路。
得益于白天的细致侦察,他对这一带的道路可说是轻车熟路,诺曼人的摩托车避震效果一般,但在相对平整的沙土路上行进还是相当可以的。魏斯一路疾驰,加上抄了点近道,没过多久便来到湖的东南岸。有的船只已经抵达,有的还在靠岸,战士们正在组织人员在岸边集结。按照原定计划,他们登岸之后将徒步走上一个小时前往山谷,进入山谷之后还要花费半个小时,路途有那么一点艰难,但至少可以赶在限定时间前抵达。
魏斯迅速找到负责水路的特勤部队军官,交代了新的指令,这时候,山谷方向传来了一阵轰鸣声。他眯起眼睛看了看,运输舰果然起飞了。那些伪装像是碎屑般从它身上滑落,凭借这些精心的伪装,如果没有意外暴露的话,就算诺曼人的飞机和舰艇在附近来来往往,也未必会发现隐蔽在山谷中的庞然大物,不过这些都只是假设。一旦发现转移的队伍,诺曼人不难从他们的行进方向推断出可疑的区域,进而进行细致搜索和侦察,到时候还是会发现运输舰的存在。如今只不过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把所有的行动都提前了。
搞定了水路,魏斯赶忙骑着摩托车找走陆路的那一群人。按说卡车和汽车的速度要比摩托车更快才对,但在这种沙土路上行进,摩托车反而更有优势。魏斯往前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终于找到了那支车队。他们避开了炮击,正在黑暗中沿着道路摸索前进,速度确实不太快。
魏斯拦下第一辆车,冲着车上的战士们喊道:“跟我走,加快速度,跟上来!”
为了让车队加快速度,魏斯打开了摩托车的车灯,他觉得这么远的距离,仅仅一盏车灯应该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可是,他们往前走了不多久,那种该死的尖啸声又追了过来。魏斯估算了一下,这里是敌人射程的边缘,射击准头肯定不高。要赶时间,就得把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抛到脑后。于是,他朝后面挥手:“跟上来!抓紧时间!别耽误了!”
在他的引领下,车队继续前进,汽车、卡车一辆接着一辆。往前走了十来分钟,敌人的炮弹已经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了。这时候,运输舰飞出了山谷,舰上的人员自然能够洞察到敌人炮兵的存在,他们会彷徨、迟疑甚至惶恐,但那道特殊的指令有着神奇的作用,令他们抛开内心的畏惧,勇敢向前。
在魏斯的视野中,那艘庞大的运输舰朝着预定目标飞去,如同进行空降突击作战一样,它的降落姿态非常果断、非常迅速,而在它降落之后,各处舱门迅速打开,特勤部队的士兵们连忙招呼目标人员登舰。魏斯将汽车、卡车径直领到了运输舰旁,停下摩托车,急匆匆的回身招呼大伙赶紧下车。在战士们的帮助下,这群以老弱妇孺为主的目标人员用最快的速度下了车,然后在五六分钟的时间里全员登上了运输舰。
抵达此地的目标人员悉数登舰,护送他们前来的特勤部队战士也都跟着上了上了舰,魏斯顾不上关照自己的小侄子,飞快地来到了运输舰的指挥室,见到了哈莱格斯少校,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用最快的速度赶去镇子,上校他们还在那里等着。”
哈莱格斯少校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他没有拒绝魏斯的要求。运输舰爬升到离地大约两三百尺的高度,掠过湖面,朝着位于湖西岸的小镇飞去。即便没有进行充分的加速,这个庞然大物仍以数倍于车辆的速度朝目的地飞去,不多会儿,魏斯便在视野中看到了那座光影斑驳的小镇,他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一刻钟,最多只要一刻钟,这次伟大的远征就能就能完美的结束上半程!
“高度戒备!警惕敌人!”哈莱格斯少校一而再地提醒他的舰员们,使得指挥室里的气氛格外紧张。魏斯虽然迫切地想要将奥克塔薇尔连同余下的特勤战士、目标人员解救回来,但他很清楚顾全大局的重要性,故而不断朝四面天际眺望。当这艘运输舰即将飞过湖面时,视线中冷不丁跳出了一个红色虚框,仔细辨认,那是一艘巡防舰级别的诺曼战舰,距离尚有数十里,以巡防舰的火炮规格,进入射程还需要十来分钟,何况那是一艘性能颇为陈旧的老式巡防舰。
魏斯斟酌片刻,以沉稳的语调对哈莱格斯少校说:“注意北方,似乎有敌人的飞行物!”
少校连忙端起望远镜,负责警戒的舰员也纷纷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个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大声报告:“发现烟迹,是敌人的飞行舰艇!”
“能判断是什么种类吗?”哈莱格斯少校向魏斯询问。
“应该是轻型舰艇……”魏斯道,“抓紧时间,我们还来得及。”
哈莱格斯少校放下望远镜,一脸凝重地看着魏斯:“现在离开,成功脱离的概率在五成以上,选择降落,可能只有两成。”
对于这个事关几百条性命的选择题,魏斯没有让情感左右自己的思维,而是努力从客观、审慎的角度进行计算和分析,接着,他再次通过特殊视野观察敌舰,给出了一个负责人的建议:“降落,逗留两分钟,然后往湖心方向飞,加足速度再爬升、转向……我保证,所有人可以一起脱险!”
第124章 黑暗中的威胁
在一流军官的指挥和一流舰员的操控下,联邦军性能最为优越的运输舰以鸬鹚捕鱼的迅敏姿态降落到了坚实的地面上。魏斯原本以为这就是一场生死时速的较量,一场别开生面的竞赛,可运输舰刚着陆,一个极其不友好的声音就从上方传来,刺眼的光芒旋即绽放在深邃的夜空中……对联邦军官兵而言,这枚突如其来的照明弹,就像是行窃者不慎触发了警铃,虽然并不意味着他们要立即完蛋,亦或是即可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但每个人都不由得感到紧张、惊惶、不知所措。
照明弹的光耀还未消去,炮弹便破空袭来,尽管只是孤零零的一发轻量级炮弹,跃然而起的光焰和黑烟却让魏斯心头一颤。他忙不迭地四下观望,很快在湖面上找到了“罪魁祸首”:一艘体型不大的水面舰艇,一艘在湖面活动的巡逻炮舰!
运输舰飞过湖面的时候,魏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艘敌方飞行战舰上,以至于忽略的湖面上可能存在的威胁。逻辑上,特勤部队之前扫荡小镇及湖畔码头,就已经把敌人的各种力量给清除掉了,从组织转移到运输舰飞来,此间有一个多小时,残存的小镇守军或溜之大吉,或设法破坏,岂会隐藏得如此之深的狡黠敌人?可是,他转念一想,确实有一种符合逻辑的可能性:这是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湖泊,湖对岸有人居住。既然这小镇是个特殊区域,驻军必然控制整个湖泊,以可行的方式展开警戒巡逻——这极有可能是一艘因为执行巡逻任务而离开小镇的炮舰,因而躲过了联邦军特勤部队的突袭。舰员们或是察觉到情况不妙,或是正好返航归来,发现联邦军的运输舰,进而用照明弹探察敌情、用舰炮展开攻击。
事到如今,魏斯没把自己困在懊恼与自责之中,而是冷静地判断形势。就眼前的局面来说,最大的威胁不是湖面的敌方炮舰,也不是距离尚远的敌方巡防舰,而是“心魔”。他知道哈莱格斯少校重任在肩,压力颇大,也察觉到他的踌躇与彷徨,这个时候,他不得不以软硬兼施的手段威迫少校保持镇定:他拔出了手枪,嘴上说着“不用担心,我来对付敌人”,身体却很诚实地站在原地,枪口只需要稍稍偏转一点就可以对准少校……
少校看了看他手里的枪,知道这玩意儿不只是用来对付敌人的。虽然出于本位主义的考虑,他应当竭尽全力保证这艘运输机能够回去,然而在眼前的这种形势下,他也没办法做到独善其身。于是,他对魏斯说:“好吧,但愿我们运气不太差!”
“狭路相逢勇者胜!”魏斯鼓励道,“我们必须勇敢的战斗下去,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一直等到奥克塔薇尔来到指挥室,魏斯才匆匆前往位于运输舰侧舷的炮位,跟舰员们一起投入战斗。随着飞机技术的发展,作战飞机的威胁已经超过了以往的飞行战舰,所以,专用运输舰也必须配备能够应付敌方飞机的武器,包括机关炮、机关枪还有一些轻型速射炮。来之前,魏斯已经详细了解了这些运输舰的武器配置和技术参数,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能够利用什么,能够做些什么。在他的特殊视野里,湖面那艘炮舰并不算强大,从战斗数值估计,也就是一门轻型火炮加两三挺机关炮、机关枪,战斗人员十来个。也许,他们在运输舰到来之前就已经赶回来了,发现小镇已经被占领,以他们这点儿战斗力,还不够袭击者塞牙缝的,所以选择了暗中观察,等到他们发现敌人运输舰来了,看那架势是要从这里直接救走重要任务,就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魏斯报出明确的射击参数,舰员们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在这黑漆漆的夜里确定目标的方位和距离,但还是照做了。机关炮咚咚咚地嘶吼起来,可是一番射击之后,特殊视野里的敌舰没有任何减损,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炮弹始终没有取得命中。这门使用弹夹供弹的大口径机关炮,理论射程超过一万尺,威力足以击穿当下任何一款飞机或是战车。现在看来,它的战斗发挥并没有达到理论的最佳水平。
利用照明弹探察敌情之后,那艘诺曼炮舰的炮弹以每分钟两到三发的速度不断袭来。因为距离太远,他们的射击也没有什么准头而言,可是炮弹落入小镇,却成了不折不扣的杀人凶器。准备离开的,决定留下的,只要被这炮弹盯上,都有可能随时丧命。对于这点,魏斯是没有任何的办法,他只能一边指挥舰员们射击,一边期盼着剩余的目标人员和特勤部队官兵能够尽快登舰。过了一会儿,奥克塔薇尔突然出现在他旁边。
“情况怎么样?”
“我们在努力控制局面。”魏斯回答说,“我们面临的敌人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要是动力或是其他什么系统出了问题可就麻烦了。我在这盯着,不用担心……得让他们沉住气,等大伙上来再起飞。”
不知不觉间,撤离行动已近尾声,非战斗人员都已登舰,一些在镇子外围警戒的特勤部队官兵正从各个方向赶来。战舰开始晃动,表明它的浮空系统正在运转,好在它没有立即爬升,而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离地,在此过程中舱门继续保持开启,不断有特勤部队官兵赶到并登上战舰。
敌人在湖面的那艘炮舰虽然不能进行精确的瞄准定位,但射击的次数多了,还是出现了第一次命中:呼啸而至的炮弹击中了运输舰前部。这种威力的炮弹不至于破坏这艘运输舰的主体构造,但足以在外壳上打开一个口子,进而引发内部的设备损伤和人员伤亡。
这一发炮弹,对魏斯所在的炮位几乎没有构成任何威胁。他无暇探察己方运输舰的损伤情况。在地面人员基本登舰的情况下,头号威胁是湖面上的敌方炮舰,第二威胁则是从空中不断逼近的敌方巡洋舰。这艘运输舰很快离开地面,按原定计划往湖的另一边飞去。这样一来,他们跟那艘开火偷袭的敌方水面炮舰距离开始拉近。魏斯指挥舰员们压低机关炮的炮口,同时招呼其他几门机关炮的炮手朝这个目标开火。舰员们也意识到目标变近了,他们终于可以把对方胖揍一顿,所以纷纷操纵武器向湖面上那个炮焰闪烁的位置开火。
不多会儿,魏斯观察到敌人的炮舰开始出现损伤,那可憎的炮火也随之停了下来。这场短促的战斗虽然没有耽误转移的时间,却给这里所有人造成了心理上的冲击,使得氛围变得无比紧张。魏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得天空中传来了炮弹的呼啸声。他知道,己方运输舰已经快要进入另外一艘敌舰的射程了。那可是真正的飞行战舰,不容小觑的威胁!
解决掉了来自湖面的威胁,魏斯和奥克塔薇尔回到指挥室,哈莱格斯少校的表情似乎不太好,莫非刚才跟奥克塔薇尔发生了什么争执?不管立场有什么区别,大家此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应当齐心协力,祈祷不要有坏运气出现才对。
见两人进来,哈莱格斯少校盯着魏斯,有些生气的说:“敌舰来得比我们想象的快,以你的能力,应该是能够判断到的吧!”
答案是肯定的,但是魏斯并没有承认,而是辩解道:“我从来没有接受过飞行部队的正规训练,之前我所有的判断是基于一名军人的观察与判断,但是人就会犯错,我也不例外。”
少校显得很不满意:“可是,你们的每一个判断和决定,都关系到这里几百条人命。不管是你们花巨大代价救出来的目标人员,还是我们自己的军官和士兵,皆系于此。”
魏斯有意转移话题:“我的视力确实要比常人好一些,能看到比较远的地方,但效果肯定比不上最好的望远镜。不管那艘敌方飞行战舰是老式舰艇还是新型战舰,我们就按计划继续往前飞,等获得了足够的速度和高度,再绕个圈子往北飞,让敌人捉摸不透我们的航线。”
这个建议是客观的,然而少校拿出了运输舰指挥官的骄傲与担当:“好了,你们不用管这些了,接下来的局面由我负责。”
魏斯与奥克塔薇尔相互看了看,对方说的也在理。按照原来的计划,一旦所有人员都登上运输舰,确实事情该有运输舰的指挥官来接管。不过,他们并没有打算离开指挥室,而是继续呆在这里而是静观其变。
不多会儿,夜空再度被照明弹的光芒所映亮,它显然是从那艘诺曼飞行舰艇发射的。当肉眼适应了这种炫目的光亮,魏斯突然发现指挥室外面飘荡着缕缕黑烟,这让人不由得紧张起来。紧接着,有军官来报告说,敌人的炮弹打坏了运输舰右舷前部的油舱,随后引发了火灾。舰员们正在在灭火,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这个时代的飞行战舰,跟魏斯所知的地球文明史上那些工业时代的水面舰艇都属于巨舰大炮主义的产物,除去浮空动力部分,本质上大同小异。飞行战舰需要具备全向的射击能力,同时也需要考虑各个方位的防护能力,因此,能够发挥一定防护效能的燃料仓也被置于外壁与内舱之间。燃料仓被击穿,引发火势是战斗中最常见的状况之一,问题可大可小。除了火势本身之外,运输舰燃料的损失,对飞行路线和策略决策亦构成了一定的影响。
第125章 前路漫漫
不出意外,燃料仓中弹引发的火势很快得到了控制,从舰艏飘散出来的黑烟也越来越少。这艘联邦军运输舰先是在湖面比较低的高度飞行,它很快就把那艘被击伤但没有起火的敌方水面炮舰远远抛在了身后。动力设备的满负荷运转,使得运输舰越飞越快,舱门之外狂风呼啸……随着速度的提升,飞行高度也逐渐提高,并最终达到了预期的速度和高度。按照原定方案,行动到这个时候便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也是不确定性最大的阶段。理论上,返回自由联邦的空中道路有无数条,他们可以飞越莫纳莫林山脉,也可以绕到北边的弗里斯王国,或者从最南端的边缘之海飞过。从飞行技术、军事和政治因素来看,这些飞行路线各有优劣,比如说南方的边缘之海,那里气候恶劣,时常会有风暴和寒流,机械设备容易在极端低温环境下发生故障,除非形势非常糟糕,否则一般不会选那条偏僻而又遥远的道路;飞越莫纳莫林山脉是个很宏观的概念,它由南至北连绵千里,以飞行舰艇的极限高度,从任何一段都能飞过这片山脉,而在这场战争中,莫纳莫林山脉周边的国家无一置身事外,在达成停战协定之前,也就不存在非法越境的问题,但那些原本中立的国家加入了诺曼帝国的战争阵营后,它们的国土防御强度有增无减,若是飞行路线靠近这些国家的主要城市和军事基地,很可能遭到拦截。要知道,这些国家参战时间晚,在前线的损耗不大,其核心力量——特别是他们最为稀缺的飞行舰艇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至于北方航线,那是运输舰来时的道路,在那个方向能够得到联邦军队有力的支持,但需要打破无线电寂寞才能让联邦舰队在准确的时间赶到准确的位置提供准确的支援。基于以上种种,对于航线的选择,审慎与机敏缺一不可,这是对哈莱格斯少校的重大考验,亦是对此次行动的终极检验。
在这艘联邦军运输舰逐渐加速并提升高度的过程中,最早出现的那艘敌方巡防舰紧紧跟随在后,所过之处,在夜空中绘出了一条清晰的烟迹,这意味着它在全速运转的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燃烟。通过种种因素综合判断,魏斯认定它是一艘老式巡防舰,很可能有两个或者三个烟囱,使用的是相对老旧的锅炉和蒸汽机。不过,按照常规逻辑,星源石难以获取,而机器易于制造,诺曼人不会把宝贵的星源石白白的用在过分落后的机器上,因此,“老旧”只是一个相对概念,它怎么也是战争爆发前或者战争初期建造的,性能不会差到哪里去,只不过跟战争中后期设计建造的新式飞行舰艇相比有些老态龙钟,特别是在一些关键性能上,存在难以逾越的技术鸿沟。今晚,魏斯他们遇到的如果是一艘新锐的诺曼巡防舰,它早就利用速度优势赶上来,逼迫其降落或是直接予以摧毁,而视线中这艘诺曼战舰不仅速度不够快,前向火力也不够凶猛,它断断续续的开火,大多数炮弹都远远地飘落在了远处,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威胁。
在速度加足之后,哈莱格斯少校做出了第一次转向的指令,运输舰在数千尺的高度划出了一道水平弧线:它一开始是朝着跟战线大致相反的方向飞行,随着这个弧线的完成,它回到了正确的飞行方向,朝着联邦的方向飞去。在这个过程中,那艘诺曼战舰终于将距离拉近了一些,而且在拉近距离的过程中,它调整舰身的姿态,找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在大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它使用舷侧火炮展开密集射击。炮火向运输舰袭来,但使用的是触发引信,只要没有击中运输舰,炮弹不会在空中绽放,而是纷纷落向地面。从运输舰的指挥室朝地面看去,那些落下的炮弹犹如远处绽放的烟花,点缀着黑沉沉的大地。
敌人很快意识到这种作战安排的负面效用太大,随后换用了延时引信,炮弹开始在空中呈现威力。有的落在了运输舰身后,变成了当空绽放的烟火,有的飞过的运输舰在前方爆炸。,这些火球并没有为运输舰照亮前路,当它们逝去之后,前方依然是一片漆黑。在这个过程中,魏斯和奥克塔薇尔不时地通过舷窗甚至是走到露天观测台上观望战况,但他们始终没有在对哈莱格斯少校提出什么建议或者意见。这种状况直到魏斯通过他的特殊视野看到了第二艘敌方飞行舰艇才发生变化——他跟奥克塔薇尔小声商议之后,走到少校身旁,用一种较为温暖的语气说道:“少校,东北方向出现了新的威胁……我觉得那有可能是敌人的一艘同等规格的巡防舰。”
“你确定?”少校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盯着魏斯,那意思像是在说小子你果然还是藏了一手,不愿意将你真正的才华和能力展现出来。
魏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打算解释,而是说:“我只能推测,不能判断。”
“现在,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系于此。如果我们没办法摆脱敌人的舰艇,那么所有人都无法逃离这个地方。也许,你有什么办法让自己能够得到照顾,但其他人恐怕不会那么幸运。”
少校这话意有所指,魏斯当然能够听出弦外之音,他心里顿时腾起了一股怒火,但这个时候他只能以大局为重,狠狠地瞪了少校一眼,垂下头,隐忍着,默默地走开了。他面无表情的穿过通道,来到了安置目标人员的舱室。找特勤部队的战士们问了下,很快就找到了那位担当内应的姑娘和他的小侄子。为了执行这项特殊任务,联邦军对这艘运输舰进行一些特别的改装,在货舱里加设了床铺和座椅,饮食、饮水以及卫生、医疗设施也一应俱全。小男孩被安置在一张被固定好的行军床上,原本缩在被子里,看到魏斯,那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虽然并不亲近,可是,他内心知道,自己的叔叔在这几百人里是唯一跟自己有关系的人。他一直盯着魏斯,等魏斯在他跟前蹲下,他一咕噜爬了起来。
“别害怕,没事的。”魏斯让自己的笑容尽量看起来和善一些。
小男孩当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但他并没有被吓得六神无主,而是眨着眼睛说:“我没有害怕,只是有些担心。”
魏斯摸了摸他的脑袋:“肯普,谁给你起的名字?”
“是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哥哥。”那小男孩以一种大人的口气回答道。
“哦,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
“爸爸告诉我,这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历史人物的名字,是他崇拜的偶像。怎么?你没有听过?”
魏斯从本体脑袋里获取的记忆断断续续,并不完整,在巴斯顿军校以及后来的军事生涯中,他恶补了很多历史知识,也知道在阿尔斯特的历史上有过几个叫肯普的名人,至少有两个是出色的将领,还有政客和思想家,他并不确定泽的偶像究竟是那一位,所以,他略过这个话题,看着男孩稚嫩的面颊:“你长得跟他真的很像。”
小男孩当即反驳道:“不,我长得更像妈妈,所有人都说我长得跟妈妈小时候一样。”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你的父亲小时候的样子。”魏斯虽然那也没有见过,但他却在泽的房间里看过那些照片。照片年代已经久远,而且那个时候的照相技术还不算太好,所以已经很模糊了,他这话说的并没有底气。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他自己的想象和揣测,但小男孩显然相信了。他急切地问:“真的吗?我真的跟父亲小时候长得很像吗?”
“等你见到了你的祖父和祖母,他们会告诉你。他们会拿出你父亲小时候的照片给你看。生命就是这样的神奇。延续一代,接着一代。”
或许是血缘带来的天性,又或者是环境造成的改变,小男孩对魏斯已经不那么抗拒了。他倚在魏斯身旁,低着头说:“我想妈妈了,她们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难道你们会对她不好?”
这是个三言两语难以解释的事情,魏斯说:“每个人对于自己的父母都有一种眷恋,所以,你的母亲更希望呆在她的父母身旁。可是对于你,她有更多的期望,希望你能够变成你父亲一样优秀的人,所以她宁愿暂时割舍感情,让你跟着我回到你父亲出生的地方去。我们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我相信等你长大一些,我们就会回来,回到这里。她们会在这里等你,这点我相信。”
小男孩也就**岁,跟他说的太多,他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够理解,但经过这么一番交谈,他似乎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一些概念。他问魏斯会不会一直呆在他身旁,魏斯回答说,等到回到了他父亲的家乡,他会尽可能地陪伴他,当然还有家族的其他成员。至于现在,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他可以待在她的身旁,时刻保护他。
对于这一点,小男孩流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第126章 危机与决断
如果可以,魏斯希望自己一觉醒来就已经身在联邦境内。那样的话,这次千里远征也就有惊无险地迎来了完满的结局。可惜,现实总是这样的残酷,他靠坐在小侄子所睡的行军床边打了个盹,睡得不深,时不时听到炮火的呼啸和爆炸的轰鸣,运输舰充斥着隆隆的机械轰鸣声,万幸的是,舰上的各种机器设备没有因为持续满负荷运转而掉链子。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轰鸣声,连忙睁开眼睛,透过舷窗往外看。天渐渐亮了,舷窗外的世界是那样的晴朗、明媚。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激烈的追逐战,魏斯的小侄子肯普可以从这个特殊的视角好好观察一下这个世界,但现在,穷凶极恶的诺曼战舰还没甩掉,又来了难以驱赶的诺曼战机。
这些双翼机在附近飞舞、穿梭,它们的外观轮廓跟联邦军的战机大同小异,看起来应该是木架或者钢架构造,外覆布质或金属蒙皮,倚靠发动机带动螺旋桨产生的推进动力,通过空气动力原理进行飞行。它们。早期的飞机,速度根本比不上这艘运输舰,在战争的刺激下,只短短两年,飞行技术突飞猛进,这些双翼机不仅可以轻松追上来,还能游刃有余地发起攻击。
在诺曼帝国腹地,防空压力按说并不大,因为联邦军较少对诺曼帝国境内的目标,特别是离战线较远的目标展开轰炸。首要的原因是他们一直都在努力争夺战场制空权,既没有精力也没有实力去攻击敌人大后方的目标,第二个原因是航空作战学说的发展还没有对战略轰炸的模型和价值给予正确的认知,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战略轰炸能够达到怎样的效果。
在展开这次特殊的远征行动之前,魏斯他们实际上有预料到可能在诺玛帝国境内遭遇敌军战机,这些飞机来自于诺曼军队的本土守备部队,以及那些位于本土的航空训练学校。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以防御、拦截为主,不像联邦军飞行部队那样具有极强的攻击性。视线中这些诺曼战机像蜜蜂一样嗡嗡的飞来飞去,却没有给这艘运输舰造成太大的麻烦,便印证了这种判断。
轻型机载武器虽然不能对飞行舰艇造成一击毙命的威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似乎逐渐找到了攻击的诀窍,越来越多的子弹打在运输舰外壁,要不是军用运输舰的舰体由钢材构成,重要部位设置了薄装甲钢,受到这样的打击,它早就变成漏勺了。不过,那些露天的战斗岗位以及非重要区域,子弹还是能够造成人员和设备损伤的。
专门用来容纳人员的舱室受到燃料仓双层钢板的保护,魏斯和他的小侄子还不至于被敌人的子弹直接威胁,但这艘运输舰要是挂了,他们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魏斯正踌躇着,舰上的广播响起,那是一个急促的声音:“全体注意,全体注意,我们遭到了敌人的攻击。炮位上出现了人员伤亡,我们需要紧急支援,能够操纵机关枪和机关炮的人,请尽速前往炮位。”
特勤部队的战士们对于各种最基本的武器和装备都是手到擒来,机关枪和机关炮自然不在话下。魏斯看了看自己的小侄子,他已经从短暂了休憩中醒来,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这个小男孩显然没有经历过战斗,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显得很是不安。魏斯摸了摸他的额头,对他说:“你就在这里呆着,那也别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要去战斗了吗?”小男孩用他那稚气但清晰的声音问道。
“是的,我们遭到了进攻,敌人不想我们离开。”魏斯回答说。
“为什么诺曼帝国是你们的敌人?我出生在这里,吃着这里的食物长大,而且我的母亲是诺曼人。”小肯普说这话时,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敌意,而是一种单纯的疑惑。
魏斯想了想:“每个国家都有好人和坏人,诺曼帝国也不例外。好人养育了你,而坏人想要征服世界,奴役别的国家和民族,这是不对的。联邦对诺曼帝国的战争,是不愿被征服和被奴役者的抗争。你能够明白吗?”
小男孩一脸茫然。
“放心吧!我是好人,我们都是好人,不会故意杀死无辜的人,更不会剥夺他人享受自由的权力。只要这场战争结束,我就会离开军队,回到家乡,跟你们一起过没有杀戮的生活。相信战争停止后,你的母亲和你的妹妹也会过上这样平静祥和的生活。”
说完这些,魏斯向那位担当内应的姑娘道了句抱歉,请她继续代为照看自己的小侄子。姑娘并没有加入特勤部队或者扮演医护角色,因而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帮忙。
对于她的存在,魏斯虽然有些好奇,可现在显然不是打听这些的时候。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广播又一次响起,这次传出的是奥克塔薇尔的声音,听起来如水晶一般透彻,同时又具备水晶的坚硬质地。
“全体特勤部队官兵,我是你们的指挥官格鲁曼上校,感谢你们为国所付出的一切。现在,我们已经踏上了归程,但如你们所见,麻烦不断。敌人的飞机正在攻击我们,战斗非常艰难,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加入这场至关重要的战斗,前往各处炮位,或是用你们手里的武器战斗。”
这口吻像是在做最后的战斗动员,魏斯心系大局,担心他们做出错误的决断,因而往指挥室去,快到的时候,奥克塔薇尔迎面而来。
“你去哪里?”魏斯先说话。
奥克塔薇尔没有回答,而是说:“三艘敌舰,几十架敌机,情况很糟。你有什么办法吗?”
魏斯的特殊技能又不是闪电风暴,这种近乎明牌的情况下,他除了像一个普通战士那样战斗,还能干些什么?
见魏斯摇头,奥克塔薇尔显得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魏斯是在她面前不会因为某些情绪而故意撂挑子。
“抱歉,我离开了一段时间,平复情绪,顺便照料了一下我那小侄子。”魏斯如实相告,并且问道:“这两个多小时发生了些什么?我们在往哪飞?选择哪条航线?”
奥克塔薇尔简略地告诉他,运输舰准备飞越莫纳莫林山脉,直抵洛林。
此时离莫纳莫林山脉还有大约六个小时的航程,到中午的时候就可以飞越那些延绵的雪山。以时下的状态,奥克塔薇尔觉得敌人不太可能越境追击,即便他们锲而不舍地追过莫纳莫林山脉,在西线占据军事优势的联邦军队可以好好教他们做人。
“我希望你到右舷指挥战斗,而我会去左舷,少校会亲自指挥甲板以上的战斗。”奥克塔薇尔说。
“祝好运!”魏斯道。
“祝好运!”奥克塔薇尔冲着他笑了笑。
两人就此告别,各守一边。
之前魏斯目睹过联邦军飞行编队攻击诺曼战舰的场面,相较而言,这些诺曼战机的攻击显得杂乱无章——它们既没有鸬鹚捕鱼那般高超的飞行技巧,也没有大雁群飞的默契。它们各自为战,犹如苍蝇乱飞,就差自己人撞上自己人。它们以机枪为主要武器对运输舰展开攻击,大多数时候是平飞或是小角度飞行,机头对准目标便匆匆开火,因而攻击效率差强人意。
正因为敌机的攻击缺乏章法,运输舰上的舰员们和支援他们的特勤部队官兵才能凭借少量自卫武器坚持这么久。在奥克塔薇尔的号令下,特勤部队直接投入战斗,战士们纷纷以随身携带的武器向敌机开火,但这不同于步枪打军舰那种疯狂而无畏的举动,事实上对付敌人的飞机,特别是在它们速度不够快、结构不够坚固、火力不够凶猛的时候,士兵们还是可以利用手里的机枪步枪甚至于手枪发挥一些杀伤作用。这也是为什么在战场上飞机很容易被击落,而飞行舰艇的战略威慑力并没有随着地位的下降而迅速衰退的一个主要原因……
魏斯的特殊技能,对于这样的战斗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用机枪、机炮对快速移动的目标射击,考验的是对目标移动速度和移动轨迹的判断,是对射击状态和时机的把握,跟视野没有太大的关系。当然了,得益于巴斯顿军校时期修炼的炮术能力,魏斯担当射击指挥官的效用还是要比普通士官、士兵更好,他在几个炮位之间来回察看大伙的战斗状态,对他们的观瞄射击节奏进行校调。有的炮位原配舰员已经伤亡殆尽,由特勤部队的战士全面顶替,有的炮位仍以舰员为主。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没有人懈怠或是怯懦,而是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这场激烈的战斗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敌机来一波、走一波,前前后后被击落了十几架,但依然前赴后继,无所畏惧,它们的射击精度和强度有限,但攻击的次数多了,造成的伤亡和破坏也在持续累计。魏斯所在的右舷,战斗人员倒下了一批又一批,弹药的消耗亦是惊人。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好不容易出现了短暂的战斗间隙,军官们纷纷前来报告,不仅随身携带的弹药已经用完,运输舰上储备的弹药亦已所剩不多。
一名战士递过来水壶,魏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已近干涸,他猛灌了两口,又倒了一点擦脸,这才感觉清醒了不少。战斗的狂热让他有那么一段时间沉浸其中难以自拔,这个时候,他想起来自己不应该局限于这种战斗,而应该兼顾大局,审时度势地判断形势、提出建议。他让大伙抓紧时间救治伤员、整备弹药,做好跟敌人继续战斗的准备,自己毫不迟疑地奔向运输舰指挥室,当他抵达之时,奥克塔薇尔也正好赶到。他们相互看了看,由后者对少校提议:“伤亡很大,消耗很大,不知道我们还能坚持多久,是不是还要按继续按这条路走?或许我们应该去转向南边,南边敌人的守卫力量更薄弱。我们可以从边缘之海飞过,碰碰运气总比在这里被敌人消耗致死好吧?”
少校应道:“我们离莫纳莫林山脉还有大概五个小时的航程,敌人的空中力量一大半都部署在北方,还有一些部署在莫纳莫林山脉,此前我们遇到的,很可能是部署在敌人首都防御圈的力量,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了他们的防御范围。运气不坏的话,我们最多再遭遇敌人两到三个波次的攻击。”
奥克塔薇尔皱着眉头说:“那是在运气好的情况下,如果运气不好,四波、五波、六波甚至更多,我们能扛得过去吗?就算我们可以无视弹药的消耗、人员的伤亡以及看不见摸不着的运气,这艘运输舰是否还能坚持到那时候?”
魏斯没有急于介入他们的争执,而是思考如今为什么现在会处于这样艰难的处境?按照原先的计划,这几乎是最差的情况,可以预见的各种情况中最坏的结果。难道一切只是偶然?
第127章 惹不起就躲吧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白天穿过敌人的领空?”
魏斯的声音打断了奥克塔薇尔与哈格莱斯少校的争执,他们两人连同周围好几名军官,一下子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这边。经过刚刚的一阵思考,魏斯虽然还有不少问题没想通,但他却想明白了一点: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无论他们采取哪条航线,都会被敌人拖到精疲力竭,直至失败。
“按照原定的计划……”
“不,问题就出在这儿——原定的计划出现了大的问题,我们不能再依照原定计划执行下去了。”
少校刚开口,便被魏斯以一种很不礼貌的方式打断了,脸色更是阴沉,可事关重大,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听魏斯接下来要说什么。
“白天,在敌人的地盘上飞行,目标实在太过明显,敌人飞行舰艇和飞机都能够从很远的地方发现我们,然后扑过来。如果是晚上,这种情况几乎不会发生。”魏斯言简意赅地说。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当然宁愿在夜间穿过敌人的领空,就像来时一样。可是。问题在于现在怎么能做到!”少校急吼吼的反问道。
虽然敌人的飞机暂时没来,可是。敌人的飞行舰艇仍像影子一样跟着后面,这艘联邦军运输舰的绝对速度并没有明显的优势,很难彻底摆脱这些盯梢。
“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魏斯领着大家来到了挂在指挥室墙上的大幅地图前,这幅地图以诺曼帝国的地理地形为主,仔细查看细节,会发现它不是常规的印刷品。事实上,这份地图源自于情报渠道,而无论战前还是战时,联邦境内几乎找不到一张像样的诺曼帝国地图,当然在诺曼帝国,情况可能也差不多。人们如果要在本国旅行,从书店或邮局获得的旅游指南仅仅是简略的路线示意图,甚至不能完整地反映某一个地方的地理轮廓。
站在地图前,魏斯指着他们要去的地方,那宛如白色长墙的莫纳莫林山脉,说道:“我们离莫纳莫林山脉还有四五个小时,足够敌人组织起多次空中拦截,特别是在靠近山脉的地区,敌人的阻击肯定会非常猛烈,我们甚至有可能遭到敌人地面防空炮火的伏击。以这艘运输舰的构造和防护能力,我觉得安全穿过这片区域的几率实在太小了。那么,诸位,既然前路难以通过,就得变通,白天想办法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夜晚再上路。”
毫无疑问,魏斯的建议在逻辑上是行得通的,但正如哈格莱斯少校刚刚所提,如何摆脱盯梢者?对于这个疑惑,魏斯紧接着解释说:“我的建议是调头往南飞,让敌人以为我们要去边缘之海,但实际上我们不跑那么远。这里,是诺曼帝国地形最复杂的南部山区,我们降低高度,在山峦之间穿行,利用地形干扰追踪者的视线,然后找合适的地方急转方向,只要两次,就可以把敌人抛开,然后钻进山谷中隐蔽起来。诸位,这片区域地域辽阔,只要计划得当,以少校的指挥能力,隐蔽起来应该不成问题。等到夜晚,再往南飞一段距离,然后向东,再往北,能避开敌人的搜捕追踪,翻越莫纳莫林山脉,回到联邦。”
“你说的确实是一条出路。”哈格莱斯少校最先回应说,“理论上近乎完美,但实际上还有很多地方充满了不确定性,甚至危机重重……许多细节都可能导致我们满盘皆输,比如说,你寄希望于我们利用地形甩掉追兵,可是,我们这艘运输舰要在山峦之间穿行,本来就是高难度、高风险的,要想保证安全,就必须降低速度。可是,如果降低速度,那就很难躲不过敌人的追踪,甚至被敌人追上来一通炮火给干掉。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向滑雪者一样在这些山峦之中灵活挪腾,既要避开山峰和障碍,又要让敌人跟不上我们的节拍,这谈何容易?最后,我们还需要找一个合适的隐蔽点。可是对于这片区域,我们并没有事先进行侦察,也没有可靠的情报来源。我担心
我们隐蔽之后被敌人发现,那样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听到少校的分析与担心,魏斯不住地点头,这些确实是需要考虑的要点,能想到这么多,证明眼前这位航空部队指挥官的确是个好手。等他说完,魏斯不急不忙地回应道:“您说的没错,这些都是客观情况。只是,眼下的形势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再说了,我们不是还有一位内应么?或许她对这些地方会有一些了解。”
“抱歉,龙,这个希望恐怕要落空了。”奥克塔薇尔插话道,“那位女士虽然利用自己的身份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帮助,但她的作用仅限于格斯蒂以及诺曼帝国东部地区,对于南部的地形地貌,估计她帮不上什么忙。”
出于保密的需要,奥克塔薇尔没有将那位姑娘的身份和身世说得太明,但话到这里,魏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好断了这种猜想,从其他方面再谋出路。
众人正商量着,负责警戒瞭望的舰员突然大声提醒说,北面发现敌机,大概有40架!
“做好战斗准备!”少校连忙下令。
敌方机群接踵而至,只一个多小时,前前后后来了有两百多架,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魏斯最初的预计。事实不会说谎,诺曼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出动这般规模的作战飞机,其总体持有量估计十倍甚至十几二十倍于此。拥有如此强大的航空力量,要不是因为某些政治原因,这场战争他们还是有实力继续打下去的。魏斯的发散式思维,让他不由得深入思考诺曼人为何会在平时极少受到联邦军威胁的腹地部署如此庞大的飞行部队,难道敌人的内部争斗没有像外界揣测那样趋于平息,而是暗流汹涌,掌权者不得不将可靠的军事力量部署在国内各处要害,以便于震慑那些反对者?对于前线的联邦军官兵们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对抗诺曼军队的压力减小了,可是对于在敌后执行任务的特勤部队以及这艘运输舰上的官兵们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在接下来的是几个小时里,他们还会遭遇更多的敌人。
由于敌机来袭,魏斯和奥克塔薇尔又回到了各自的战斗岗位上。如果这些诺曼战机挂载了航空炸弹,那么这艘运输舰撑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干掉,所幸这些蜂拥而至的敌军战机依然是战斗拦截型号,也就是说,诺曼人的战机部队当前的主要定位依然是对付联邦军的作战飞机,联邦军的飞行舰艇则继续交由诺曼舰队对付,这是一种田忌赛马式的策略,也是符合双方技术特点的战略部署。
视线中,那些深色涂装的双翼机以泾渭分明的编队轮番扑来,它们似乎比之前那些同伴更具侵略性,飞行技巧也显得高一档,它们盯住运输舰的主要火力输出点——位于两舷的防空炮位展开攻击。为了打得更准,它们逼得非常近,魏斯甚至可以看清那些诺曼飞行员年轻的面容,而驾驶舱里那些朝气蓬勃的脸庞,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搭乘尼古拉驾驶的飞机,从巴斯顿军校一路颠簸回到洛林的情形,回味起来,那是何等奇妙的旅程……
同样年轻的诺曼飞行员驾驶战鹰呼啸而过,每次扫射之后,它们在空中盘旋整队,重新寻找机会。经过连番交火,这艘联邦运输舰上的舰员以及特勤部队的战士们也在不断积累和汲取防空作战经验,他们越来越能够沉住气,等到敌机靠近之后再集火攻击,从而节省弹药、提高战斗效率。这般激烈交锋持续了大约20分钟,40架敌机被击落了3架,余下的跟来时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走了,而运输舰不仅多了数以百计的弹孔,战斗人员也伤亡数十,只不过敌人的子弹依然没能击穿运输舰的重重仓壁,破坏重要的内部设施。
这一波空袭刚刚结束,还没三五分钟,又来了十几架诺曼飞机。这十几位可不是来送人头的,它们从运输舰上空掠过,魏斯分明看到它们的机腹下挂了圆滚滚、黑乎乎的炸弹,这可不太妙!从这些炸弹的攻击力来看,只需要一枚就能让运输舰蒙受重创,一旦受损,所有的设想、所有的期望都将归零。
“那些是敌人的攻击机,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别让它们靠近!”魏斯大声提醒战斗人员。
因为挂载了炸弹,这些诺曼飞机的速度比之前那些战斗机要慢不少,当它们在空中盘旋调整之时,姿态也显得颇为笨拙,还没发起第一轮正式攻击,有一架就已经被运输舰上的火力给击中,如折翼的鸟儿般坠落。不过,同伴的暴毙并没有让其他诺曼飞行员放弃战斗,他们很快从运输舰正前方或正后方扑下来——对于身形修长的飞行舰艇,最适合投弹的方式便是沿着它的纵线俯冲,在合适的位置瞄准投弹,既保证了命中概率,又能够将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魏斯连忙借助舰上的通讯电话提醒少校,对付这些挂载炸弹的敌机必须实施空中机动。少校冷冷地回了句“我知道”,便中断了通讯。几乎同一时间,运输舰因紧急转向而出现了轻微的侧偏和颤动。相较于巡洋舰和巡防舰,它的机动能力并不出色,但全力以赴的转向,还是让它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敌机投下的第一枚炸弹——那黑乎乎的东西几乎擦着右舷落下,目睹此景者莫不惊出一身冷汗。
“真该死,这就像是敌人的投弹训练。”魏斯嘟囔了一声,除了继续指挥射击,一点办法也没有。
片刻过后,运输舰反向急转,在空中走起了s形。这增加了敌人投弹命中的难度,但同时也降低了相对航速,紧跟在后面的三艘敌舰又趁机拉近了一些距离,想要摆脱它们愈发艰难。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波攻击,全体战斗人员终于等来了无法预知长短的战斗间歇,魏斯和奥克塔薇尔又不约而同地回到了指挥室。经过了刚刚的战斗,哈格莱斯少校显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他看着魏斯说:“好吧,克伦伯-海森先生,我们别无他路,只能依照你的计划调整。”
魏斯没有因为之前的不愉快而给少校脸色,他识趣地送上了恭维,以便让这位飞行舰艇指挥官拿出十足的斗志来:“少校,我们相信你一定可以带领我们走出绝境,你可是联邦军最出色的运输舰指挥官。”
第128章 以柔克刚
既然决定要采纳魏斯的建议,哈格莱斯少校迅速付诸实施。运输舰调头往南飞,在云端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灰黑色的弧线——燃煤锅炉满负荷运转时产生了大量未经充分燃烧的烟尘,遇到冷空气形成了滞留时间较久的悬浮颗粒。在这样的状态下,即使运输舰有机会躲进云层,敌人依然可以通过长长的烟迹追踪到它的去向。
转向之后过了十多分钟,天际那端又出现了成群结队的敌方作战飞机,但这次情况很特别:它们在后面追赶了一阵子,眼看就要追上了,居然半途而废,自行撤走了。以正常逻辑推测,这些飞机应该是来自于距离较远的机场,在它们追赶运输舰的过程中,油料消耗过半,如果强行展开攻击,所剩的油料不足以支持它们飞回出发机场。可是,这个看似合理的逻辑有一个严重的缺陷,那就是这里是诺曼帝国本土,诺曼人的飞机就算燃料告罄,也可以就近寻找机场,再不济也能寻找平坦的草地或是道路降落,唯一能够解释这个矛盾的,便是这些作战飞机在执行作战任务时不能在其他机场或基地降落。如若出现“错位”,可能引发某种难以调和的摩擦——在魏斯的认知体系里,东方岛国的马陆马粪之争、德三的戈林之祸便是活生生的事例,而它们恰恰跟诺曼帝国一样,是高度集权的军事国家。
不管怎么说,运输舰调头往南,锵锵躲过了一波攻击,此前的种种阴霾似乎也就此烟消云散。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他们居然只遭受了两波空袭,而且投入攻击的敌方作战飞机每次都不超过30架。在这样的形势下,战斗人员利用所剩不多的弹药艰难地顶住了敌人的攻击,没有让这艘运输舰在突围过程中进一步受到破坏。
进入诺曼帝国南部山区之后,诺曼人的飞机便彻底从视野中消失了。没有了敌机空袭的威胁,特勤部队的战士们在帮忙搬运弹药和处理伤员之余,可以轮流休息。奥克塔薇尔和魏斯也没必要都呆在指挥室,他们商量之后,由奥克塔薇尔先休息,过一个小时再来替换魏斯。
诺曼帝国南部的军事部署比北部薄弱,这是之前就已经预料到的。没过多久,三艘追踪而来的敌方飞行舰艇又有一艘似乎因为机械故障而退出了追击行列。调头向南这般好处多,少校对魏斯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趁奥克塔薇尔不在,他似笑非笑地说,如果魏斯能加入航空部队,会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因为他的技能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而且他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从容、镇定以及一流的判断力,比起很多现役的战舰指挥官都要出色。
魏斯并不记仇,但也没有给对方好脸色,他不冷不热地反问:“您这是在挖墙角吗?”
“不,当然不。”少校连忙辩解道,“我只不过是推荐,出于公心,觉得你在航空部队更能施展才华,如此而已。”
“事实上,我打算在战争结束之后退役,回到我的家乡洛林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整天跟这些用来杀人的机器相伴。”魏斯坦然表达了自己对战争机器的厌恶之情。
少校似乎很理解他的这种心境,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是啊!在军队呆久了,满脑子除了作战就是训练,想想确实很枯燥。如果能过平常人的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勇气和决心。”
这种妾有情郎无意的事,多说也无益,话题到此结束。少校继续将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飞行指挥上,而这确实是个非常考验技术和经验的活计,不仅仅是指挥室里的军官和舰员,外部观测台以及舰艏观察室的人员也都加入进来,如脑细胞一般相互配合、共同作用。
这段时间,留在指挥室的魏斯算是个称职的帮手,他在指挥室的大地图前研究那些代表地形地貌的标注数据,找出理论上具备可行性的区域供魏斯和他的职业航空军官们参考,后者结合观察到的情况再加以判断、调整。最后,他们选定了一座海拔接近一万尺的山峰作为甩开追踪者的第一个战术拐点。
这座巍峨的高山并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在一众山峦的簇拥下形成了不规则的莲花状。在少校的指挥下,运输舰全速朝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峦飞去。它的航线几乎直切山脊,等到飞过了山峦的投影,它突然转向,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从敌人的视线里消失了……这一招当然还不足以摆脱敌人的追击。接下来,运输舰迅速降低飞行高度,进入了簇拥高峰的群山之间。少校不断发出转向或调整飞行高度的指令,而这艘联邦军运输舰俨然成了一只训练有素的猎鹰,屡屡擦着险峻的山体飞过。
在左弯右拐地飞行了一段距离后,前方出现了一条又深又宽的河谷,少校当机立断,指挥运输舰继续下降,将身形隐遁在这河谷之中,而且下令所有的锅炉停止添加燃煤,转而以柴油机带动浮空设备和水平推进器。这样一来,运输舰的速度锐减,跟魏斯他们最初谋划的全速前进存在出入,但是结合周围的地形,魏斯知道这是少校依托他出色的指挥技巧进行的调整。运输舰的速度越来越慢,慢到了一定程度,飞行姿态重新稳定下来,这时烟囱排放的燃烟大概只有锅炉满负荷运转时的十分之一,对于避开敌人的视野非常有帮助。
沿着河谷飞行了大约二十里,运输舰在岔口转入另一条更加狭窄的河谷,在转向过程中,舰体几乎碰到了右侧的土崖,但少校始终稳坐钓鱼台。运输舰越飞越低,几乎贴着河面飞行,这种状态意味着高度的隐蔽性,但也是一种巨大的冒险:如果敌人识破了它的躲藏路线,从高空直追过来,那么,它们就可以用舰炮对贴近地面飞行的运输舰展开无情的攻击,炮火直射的准度可不是菜鸟飞行员投掷航空炸弹所能够比拟的。
沿着第二条河谷飞行了十多里,少校指挥运输舰“跃出”低洼的河谷,从几座山势险峻的山峰之间穿过。此间,魏斯特意去了指挥室上方的露天观测台,两艘敌舰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很显然,敌人对这艘运输舰大胆的路线缺乏预期,它们一开始高耸的山峰阻挡了视野,绕过山峰之后,发现目标已经钻进了群山之中。当然了,诺曼人不会傻傻的跟着联邦军运输舰钻山谷,那样反而很容易跟丢目标,正常情况下,他们只需要保持原有航向和高度在空中等待时机,一旦目标再度现身,哪怕距离被拉开了,也可以继续尾随其后,利用无线电向友军通报其位置,由上级指挥官相应调整部署——只要它还在诺曼帝国境内,便难逃笼中鼠、翁中鳖的命运。
当运输舰离开这片山峦叠嶂的“巨人丛林”,魏斯再度回首,肉眼已经看不到敌方战舰的踪迹了,但在他的特殊视野里,两艘诺曼巡防舰清晰可辨,这意味着它们还没有被完全甩掉。相比于战术还不够成熟的作战飞机,诺曼人在飞行舰艇的使用上要老辣许多,这两艘诺曼战舰一艘守在接近两万尺的制高点位置,俯瞰着这片多山多水的区域,一艘在离地大约三千尺的高度游弋,而且两艘战舰的横向位置有意错开,只要目标还在那里,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它们重新锁定……
探清了敌我形势,魏斯飞快地回到了指挥室,向少校建议,运输舰继续以柴油机提供动力进行低速飞行,以免因为锅炉运转产生的烟尘而引起敌人的注意,但少校一脸郁闷的告诉他,自己已经按照之前的计划发出了全速前进的指令,司炉工早把新的燃煤填入锅炉了,此时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逆转这一进程。
魏斯一听,赶忙回到指挥室上方的露天观测台,运输舰的烟囱里果然喷出了浓浓的烟尘,再看远处的敌方巡防舰,两艘敌舰一开始没有变化,几分钟过后,占据制高点的那艘率先调整航向,紧接着,飞行高度较低的那艘也跟着转到了跟运输舰撤离方向一致的状态,两条可憎的猎犬又开始了对猎物的追击!
可惜了!魏斯一拳砸在栏杆上,虽然他之前考虑的是通过两次“捉迷藏”甩掉敌人,但有一锤定音的机会,竟然这样白白浪费掉了。
不多时,奥克塔薇尔来替魏斯的岗。魏斯虽然不喜欢抱怨,但为了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他还是向这位亦师亦友的女中豪杰吐了一回槽。
“你做的已经非常不错了。”奥克塔薇尔安慰道,“因为这个小小的疏忽,我们确实多耗费了一些时间和燃料,但只要最终的结果如我们所愿,这点代价又有何妨?”
魏斯点了点头,持续的工作让他倍感倦怠,加上有点担心小侄子在陌生环境会感到紧张不安,他不再多说什么,径直回到了先前那处舰舱,看到小男孩正聚精会神地听那姑娘说话。他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她似乎是在给他讲什么故事,时不时还用手比划两下,小男孩几乎全程都在倾听,只偶尔提一两个问题,这模样显得很是乖巧。
须臾,魏斯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你们在聊什么呢?”
小男孩收起刚刚那种懵懂可爱的表情,用一种小大人似的表情面对自己刚认不久的叔叔。
“上古传说。”姑娘回答道,“在某个特殊的时代,人们不分种族、不分阶级,彼此平等、相互帮助,共同对抗各种可怕的生物。那是一个危险的时代,也是一个美好的时代,也许再过几千年,人们又会迎来一个不分种族、不分阶级的年代。”
“哦,你跟他说这些……”魏斯摇了摇头,言外之意,这种高深的话题,小朋友怎么会懂。
姑娘反问:“和平友爱的信条,不应该从小培植么?”
魏斯楞了一下,露出尴尬的笑容。出于好奇,他问:“你是个老师?”
“哲学老师。”姑娘很认真地回答道。
一听这职业,魏斯看这位姑娘的眼神顿时变得恭敬起来。在他的观念里,哲学,比起上古传说更加深奥,或者说“烧脑”。有一种打趣的说法,能学好哲学的,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神经,也不知眼前这位深藏不露的姑娘究竟是哪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