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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空之承     钢铁燃魂txt下载     钢铁燃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0章 疑点重重的交易

    400箱腌肉罐头,6000袋芸麦粉,当情报人员和抵抗组织几经辗转将第一批交易货物运回游击先遣队在洛林北部的秘密营地,而且经过抽验,这些食物既没有质量问题,也没有人为投毒,魏斯忐忑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

    之所以还有一半悬在空中,是因为洛林游击战士最后一战留下的创伤始终还在隐隐发痛敌人是如此狡猾,会对这么一大批物资的消失无动于衷?从谨慎的角度思量这笔近乎完美的交易,魏斯总觉得这有可能是敌人故意埋设的“暗子”,目的是借由这样的交易,逐步掌握游击先遣队的行踪。不过,人是铁饭是钢,没有粮食补给,再厉害的士兵也没办法战斗,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克伦伯-海森长官,来之前,布鲁克斯上校要我替他转达对您的敬意。”护送货物前来的联邦军情报人员,也即布鲁克斯的下属,为他带了话来。

    “你来之前见过他了?”魏斯顺口一问。

    对方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是的,长官,此次交易,上校亲自把关,力保每个环节都不出问题。”

    魏斯笑了笑,未置评价。

    情报军官又道:“上校说,这次交易所获的物资只够我们的部队维持两个星期之用,他已经跟上级联系了,希望航空部队无论如何都要在两个星期内重新建立起空中运输线。如果两个星期之内,形势还是没有好转,我们可能要考虑再次交易。”

    虽然在魏斯的记忆里,还有两处以前的秘密营地藏有黄金,但一来数量不多,二来无法肯定它们是否还在那里,因而试探道:“可是,我们很难筹集到更多的黄金了。你们能否动用情报渠道,从后方运来,或是以其他方式筹措?”

    “我们在想办法,希望能够及时解决这个麻烦。”情报军官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华伦斯南郊有座帕格莱尔修道院,布鲁克斯上校会在那里待上一阵子。他说,如果您近期会去那一带活动的话,可以在那里跟他碰个面。”

    这真是个奇怪的邀约,魏斯心想。他没说好或者不好,只是回复说,这事他知道了。

    送走了布鲁克斯的情报军官,魏斯一个人思考了很久。此次交易来的食物,若按最低配给量管控,可以让游击先遣队的3000人马维持三个星期之用,但是最低配给意味着正常的训练活动都难以开展,还会逐渐消磨官兵们的士气斗志。在洛林游击战时期,由于作战人员和辅助人员众多,经常面临食物短缺的困境,有那么几次,为了度过难关,不得不在营地采取最低配给策略,那种漫长煎熬的滋味,魏斯实在体会太深。如今,战争形势不同往日,游击先遣队没必要一味坐等。

    新的秘密营地,位于洛林西北部的茫茫山林之中,距离任何一个城镇都有数百里之遥。就各方条件来看,洛林北部第一工业重镇华伦斯是游击先遣队最有可能找到出路的地方。布鲁克斯恰恰在华伦斯郊外的修道院坐镇,貌似是在谋划着什么,或者是说,是在算计着什么?

    一个星期后,魏斯带着一支经过乔装打扮的小分队,来到了华伦斯城外。对于这座城镇,他并不陌生。在洛林游击运动方兴未艾之时,抵抗武装曾制定过突袭华伦斯的作战计划,目的是让诺曼军队没法继续利用这里的工业设施。为此,魏斯派人详细侦察敌情,并亲自分析计算各种可行方案,城里城外的重要地标,他迄今仍有很深的印象。再后来,他们选定山城斯利恩干了票大的,并且一战成名。突袭华伦斯的计划,也就因为各种主观和客观原因被尘封在了岁月里。

    如今的华伦斯,依然是洛林地区最重要的工业中心,以火力发电、金属冶炼、化工制造、食物加工为主要产业,跟过去所不同的是,这里的工业体系已经转为了诺曼标准。华伦斯的工业能否正常运转,直接关系到诺曼驻军的军需供给能否维持稳定,一旦有失,诺曼人就不得不从大后方调运各种作战物资,无论产能还是运量,对诺曼人来说都是一项可怕的负担。因此,诺曼军队在华伦斯驻扎了大量部队,构筑了不逊于斯利恩的防空体系,防备联邦军队各种形式的攻击。然而出于某些考虑,联邦军飞行部队还从未对华伦斯展开过大规模空袭,此时呈现在魏斯视野中的华伦斯,烟囱林立、秩序井然,不像斯利恩和索姆索纳斯那样早已被无情的战火耕犁了数遍,到处都是残墙断壁,人气也随之急剧衰败。

    “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这里的发电工厂牢牢控制在诺曼军队手里,连主要管理者都是诺曼军队从国内找来的,用的都是老工人,根本别想安插眼线进去。冶金工厂共有五个,规模两大三小,它们原本掌握在不同的企业主手里,现在,除了规模最大的那个依然是格鲁曼的产业,另外四个都以非常低的价格转给了诺曼人,工人还是那些老工人,基本上没换过。化工产品工厂共有六个,除了格鲁曼掌控的那座最大的,其余五个都被诺曼人和他们的代理人掌控。最后,各种食品加工工厂有近二十家,它们的产权大多还在原来的企业主手里,但是,这些工厂的生产管理都受到了诺曼人的严格控制。”

    耐心听完一名旧部属的介绍,魏斯道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格鲁曼的产业,为什么还能在敌占区保留下来?

    洛林游击战士最初组建时,成员主要来自于联邦军在索姆索纳斯征召的预备兵,打响名头之后,各路抵抗组织陆续来投,最后一战之前,人员已涵盖洛林大部分地区。跟魏斯交谈的这名老部下,便来自洛林北部,虽然不是在华伦斯出生长大的,但在那里的工厂当过学徒,对城里的环境也还算比较了解。想摆脱对情报部门的依赖“两条腿走路”,魏斯能够信赖和依靠的,还就是这些旧日的老部下。

    这名重归游击战行列的战士耸了耸肩:“反正是格鲁曼集团的人,具体不是很清楚。”

    魏斯却皱着眉头。游击先遣队的武器装备,相当一部分来自于格鲁曼集团的“特供”,那些大佬们即便不清楚先遣队的全盘计划,却可以通过军火供应方面的接触,探知先遣队何时出发、何时补给。若是格鲁曼集团跟诺曼人还有合作,那么,游击先遣队的底细甚至是动向,很可能已经被诺曼人牢牢掌握了。

    就这牌面,明牌跟对手打,还有几分胜算?输定了吧!

    见魏斯对这事很在意,他的老部下有些犹豫地说:“说起来,我有个朋友,战前受雇于格鲁曼,上个星期我们在华伦斯郊外接收交易物资时,我看到他在对方的行列中,但他应该没看见我。因为这件事,我觉得格鲁曼确实还控制着部分工厂。”

    如此说来,那些食物确实跟格鲁曼集团有关。想到这里,魏斯暗道一声不好。那些反骨仔,该不会带着诺曼人去偷袭秘密基地了吧!要真是那样的话,这盘好不容易打开的棋局,一下就走到死胡同了。

    魏斯恨不得立即返回秘密基地,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仅凭眼前这些信息,不足以做出格鲁曼集团暗地通敌的判断,毕竟格鲁曼战前有上百家工厂、十数万雇工,掌握上层资源的格鲁曼家族内部派系林立,各有利益。也许,留在洛林的格鲁曼,跟转移到联邦大后方的格鲁曼,已经是互无联系、彼此对立的两伙人了……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么对于此前发生的种种也能够解释得通:要求黄金现货交易,估计是这伙格鲁曼成员在为诺曼军队败退后的出路做打算吧!

    在位于华伦斯郊外的树林里,魏斯领着小分队蹲了两天,为的就是近距离观察这座城镇的运转方式以及诺曼军队的活动规律。那些工厂所需的煤炭、矿石、食物等原材料,一部分经由货运铁轨从周边矿场运来,一部分通过卡车进行道路运输,但出城的车辆绝大多数都是空载,从工厂生产出来的冶金产品、化工产品以及食品,由定期飞来的诺曼运输舰运走,而航空货运场就位于城北湖畔,火电工厂和冶金工厂也都分布在湖边。

    分散输入、集中输出,意味着游击先遣队很难找到在城外伏击运输车辆进而缴获物资的机会这只是常规逻辑。从现场观察的情况来看,诺曼人的运输舰基本上是单独活动,这意味着联邦军飞行部队只要深入敌境,就可以较为轻松地截击敌方运输舰。至于游击先遣队能否顺利劫走舰上搭载的物资,则要看空地配合以及诺曼战舰的来援时间。

    只要有这样的契机存在,就能衍生出多种可行的作战方略,破局之策已在魏斯脑海中初步形成,而在最终定案之前,他决定跟久未谋面的老相识打一打交道。谨慎起见,随行的侦察分队二十多号人马,全部分散出去,提前对修道院周边进行侦察警戒,此外,在踏入修道院之前,魏斯找了个视野开阔的高点,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技术侦测,确定修道院内外并无敌对人员存在,这才趁着夜黑风高之时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第71章 明白人

    见到布鲁克斯的那一刻,魏斯忍俊不禁,但出于在宗教场合应有的礼仪,他没有笑出声,并且迅速收起了笑容。

    眼前的联邦军上校情报官,居然是一副修士模样:剃光了头,穿着修士服,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至臻完美的cosplay!

    因有旁人在场,布鲁克斯一本正经地对魏斯说:“看得出来,这位先生对人生感到迷茫,而且有很重的郁气,不妨坐下来喝杯茶,聊一聊,如何?”

    魏斯配合着点头道:“那就讨扰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这修道院偏厅,布鲁克斯不动声色地探察了周围的情况,快步走到角落里,打开了一扇古朴的木门,让魏斯先进,自己往后扫了一眼,跟着进去,从里面轻轻关上门。

    沿着幽暗的楼梯爬了大概有两层楼,进入一条狭窄的走道,布鲁克斯拽住魏斯,停下来用钥匙打开一扇木门,将他带到了一个空气中飘散着淡淡香味的房间,划燃火柴,点起了六盏蜡烛。

    借着昏黄的烛光,魏斯打量着这间屋子。它很符合一位修道者的身份:一桌、一椅、一书架、一床铺,最惹眼的莫过于满书架的书籍和卷轴,其他地方能简则简,但所有的东西都很整齐。

    布鲁克斯让魏斯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自己在床铺上盘腿坐下,咧嘴笑了笑:“觉得不可思议是吧?”

    魏斯以调侃的口气说:“你这是看破人世,潜心修道啊!”

    布鲁克斯对答:“认真说起来,在这里的几个月,我确实觉得思维境界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面,不过,感觉跟真正的修道者还差很多。他们才是真正的渡人灵魂,而我,只是为一些误入歧途者指点迷津。”

    魏斯原本不太确定他为什么选择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栖身”,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了:华伦斯城内虽然也有修道院,但那里人多眼杂,此地离华伦斯不远,来一趟不算麻烦,又是本地宗教界比较有名望的修行之地,在华伦斯稍有身份地位的,可能都愿意到这里来认罪祷告,布鲁克斯在这里不仅可以掩饰身份,还能够自然接触到这些因为投靠诺曼人而亏心不安的官员、商贾。如此看来,能够在这样的时局下交易到一批宝贵的食品,还真是这家伙的本事。

    布鲁克斯又道:“对了,我们送去的那些腌肉罐头,味道怎么样?”

    “呃,味道很一般,但确实帮了我们大忙。”魏斯实事求是的回答说。

    “没办法,这是工厂按诺曼人的口味生产的。前线的诺曼部队,士兵平时吃的就是这种,军官们有时候也吃,但大多数时候是诺曼本土生产的罐头。”布鲁克斯慢悠悠地解释说,这种语态还真是有修士风范。魏斯初次见他,今已判若两人,但内心的傲慢与浮躁是否已经磨平,则不是三言两语能够体现出来的。

    因为不确定两人可以这样安安静静地聊多久,魏斯开门见山地抛出两个问题,其一时后续补给的事怎么样,其二是格鲁曼跟诺曼人的合作是什么情况。

    魏斯的问题显然问到了点子上,布鲁克斯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回答。

    “空运补给的事情,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有所顾忌,所以我给他们提了另外一个建议:用飞机空投黄金过来,让我们继续跟敌占区的商人交易。至于他们会不会接受这个建议,我没有把握,只能再等等看。”

    说完这茬,布鲁克斯反问道:“你们克伦伯-海森家族,跟格鲁曼集团关系比较近,对他们高层的情况有多少了解?”

    魏斯边想边说:“我们属于格鲁曼集团的吞并目标,跟高层打过一些交道,见过他们的老总裁,有过跟董事们同桌进餐的机会,但对于他们内部的事情,大多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布鲁克斯突然单刀直入:“鲁奥夫-格鲁曼,你应该认识咯?”

    鲁奥夫-格鲁曼,格鲁曼集团老总裁阿尔弗雷德-格鲁曼的二公子,当年魏斯初到奥城的格鲁曼大厦,还在他的办公室喝过他的茶。在那之后,由于魏斯跟胖副总裁关系密切,而且选择在军队发展,两人联系不多,战争爆发后更是相忘于江湖。

    这些,魏斯没必要和盘托出,布鲁克斯想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需要自己这里寻找答案。于是,他很简单的回答说:“是的,认识。这次是他?”

    “以他现在的权势,可不会稀罕这么点黄金。”布鲁克斯嗤笑道,而这种口气,似乎才是他的本来面貌。

    “那……”

    “是他手下的一个区域主管,名字我不能说,你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跟我们的交易,有可能是得到他的老板默许或是授意的。我想知道,你印象里的鲁奥夫-格鲁曼,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魏斯想了想:“在格鲁曼家族,长子地位尊贵,其他子嗣不但地位不高,似乎还处处受到排挤,而这位二公子,偏偏又是不甘平凡的人,所以……他确实很努力,至于天赋有多高,恐怕格鲁曼集团从未给过他真正展现能力的机会。”

    “自从他投靠诺曼人以来,格鲁曼家族一直想要干掉他。”布鲁克斯淡淡地说道。

    对军火商而言,战争是赚大钱的绝佳机会,而格鲁曼集团在这场战争中的运气有些差准确的说,是他们没有预料到诺曼军队如此强势,所以战前没有及早进行生产资源的整合和迁移,以致于在战争初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还错过了大批订单,如今形势稳定下来,他们正全力弥补损失,当然不会坐视那个地位低下的叛国者继续毁坏家族的声誉。以格鲁曼家族的人脉和影响,要将这人清除,或买凶杀人,或唆使联邦军定点除害,办法应该不少,只不过何时能够奏效,那是个死神才知道的谜题。

    “跟我们合作,他有什么好处?为他提供保命的消息?还是在诺曼人败退之后,替他向法庭求情?”魏斯抛出连串的问题,其实只针对一件事,那就是对方的动机。

    布鲁克斯没有回答,而是阐述道:“从内心来讲,我不喜欢跟商人打交道,他们想法很多,只要有利,什么都可以干,立场不坚定,今天可能有求于你,明天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你出卖掉。”

    魏斯站了起来:“这么说来,我应当代表游击先遣队向你致以最诚挚的谢意,因为你克服了自己对商人的厌恶,担着巨大的风险,促成了这笔重要的交易。”

    “感谢我?”布鲁克斯哼了一声,“有些话,只能在你我两人之间说说……老弟,早前你的队伍被诺曼军队围歼,你成了诺曼人的俘虏,高层将怒火撒到了我身上,认为我们情报部门没有提前预警,还斥责我们不及时将你解救出来。洛林的情况,你是最清楚不过的,我们就这点人,能在洛林将情报网络建立起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因为时间太短,我们的情报员都埋伏的很浅,还很难接触到诺曼人的军事情报,而且那次军事行动是诺曼帝国的巴拉斯王子亲自调度,你那位厉害的兄长设计的作战方案,等我们得到消息时,战斗都已经打响了。算了,那件事,你也是直接受害者,同样无处诉苦,可是这一次,我觉得你们准备的还是不够周全,仅仅依靠空中运输,就把几千人的队伍空投过来,一旦运输环节出了问题,补给就完了蛋,真当我们情报部门是无所不能啊!这么说吧,晋升的机会,上次我已经错过了,要是你们这次再出岔子,我这辈子恐怕是穿不上梦寐以求的将官军服了。”

    听完布鲁克斯的委屈和抱怨,魏斯慢慢坐回到椅子上。最后一战的失利,虽然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责怪过情报部门,但他的想法不代表军方高层以及其他幸存者的立场,就算他甘愿一人背锅,努力的将功补过,也免不了让其他人跟着受牵连。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魏斯没吭声,倒是布鲁克斯很快调整情绪,以积极的口吻道:“算了,你们在斯利恩打了那样一场漂亮仗,我们也跟着沾了点光,再接再厉吧!做人嘛,总归是要朝前看的!”

    对方先后说了两次“算了”,让魏斯感觉到他的心境较从前确实有了积极的变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可靠的伙伴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物,可不会轻易把真正的立场摆在别人眼前,即便是在立场一致的情况下,也有可能在关键的判断上出现偏差。说到底,布鲁克斯跟尼古拉终究不是一类人,只能给予有限度的信任。

    “说到朝前看,我正好有个新的计划……”魏斯试探性的将自己设想的华伦斯攻略说给布鲁克斯听,这其中就列举了突袭城镇和袭击敌方运输舰两种路径。听完之后,这位修士装束的情报官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情绪,而是就这一计划的几个关键问题询问魏斯的考虑和打算,得到了较为完满的回复,接着兀自思量了几分钟,说道:“据我所知,飞行部队原本是想对华伦斯展开轰炸,将诺曼人的军事设施连同那些为诺曼军队提供物资的工厂炸成废墟,为此他们还向情报部门询问了疏散城内居民的可行性,后来轰炸并没有实施,你知道是为什么?”

    魏斯虽然有所揣测,但还是摇了摇头。

    尽管这间屋子足够隐蔽,应该不必担心被人偷听,布鲁克斯仍压低了声音,用窃窃私语的方式对魏斯说:“联邦军队一旦收复洛林,诺曼人控制的产业将由联邦军队接收,之后,依惯例是计入政府资产,或政府直接经营,或对外公开拍卖,或折价补偿给有约定补偿的企业。如果华伦斯的工业设施被炸烂了,到头来谁也没有好处,但如果能够将它们保留下来,这其中的利益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这般简单的道理,魏斯岂会听不懂?

    布鲁克斯接着又以正常语态说道:“就眼下的形势来看,突袭华伦斯这条路暂且不用深究,至于袭击诺曼人的运输舰,我倒是有个建议:华伦斯西北方,靠近纳沙泰尔,有一座小镇名为塔瑟,你也许知道那里……在诺曼军队进入洛林之前,塔瑟是我军的一处前哨基地,也是一座建设中的要塞,诺曼军队将其占领后,驱使我们的劳力继续建造工事,如今已经接近完成了。就规模来说,它不到斯利恩的三分之一,驻军以要塞炮兵为主,目前武器装备还未完全到位,驻扎的部队估计只有几个营。最近几个月,诺曼人有意加快这座要塞的建设,华伦斯出产的钢材、水泥以及食品,有相当一部分直接运送到了这里。”

    这种级别的情报,别说是在华伦斯城外蹲点,就算进入华伦斯城区四处打探,也是无从获取的。布鲁克斯能够掌握之,想来很有可能跟那位鲁奥夫-格鲁曼的手下有关,如此看来,跟那一类人进行权宜的合作,还是有些价值的,毕竟小情报用好了,也能发挥出大作用。

第72章 冒险计划启动

    告别了“修行中”的布鲁克斯,魏斯没有径直返回秘密营地,而是绕道去了一趟塔瑟。

    这是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小镇,甚至一多半的洛林人都没听说过它的名字。在那场持续了一年的洛林游击战争期间,魏斯倒是来过这里但没有进入镇子,而是在镇外侦察敌情。那时候,塔瑟的要塞化进程在诺曼人的掌控下重新上马,而且跟联邦军藏兵于民的策略不同,诺曼军队将数百户原住民全部迁离此地。失去了群众基础,面对占据地利优势且高度戒备的诺曼驻军,魏斯最终将它从突袭清单上划掉了。

    再临塔瑟,魏斯发现镇子里不只有诺曼人,还有相当数量的非敌对、非武装人员,只是不能确定这些是洛林人,还是诺曼军队从其他地方掳来的劳动力。从外观上看,这座靠近山巅的小镇已经基本演变为一座军事要塞,除了少量的屋舍,所见皆是堡垒和阵地。不仅如此,诺曼人将镇外的茶田铲掉填平,看样子是要修建一条千尺长、百尺宽的飞行跑道。

    以战争初期的巨舰大炮思维,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修建这样一座山间要塞得不偿失,虽说这里一年到头有近半的时间被雨雾笼罩,但总会有晴朗天气,只消敌方战列舰队光顾一次,要不了几个小时,这要塞就会变成废墟君不见,昔日那么有名的要塞城市斯利恩,还不是在诺曼舰队的炮火下很快沦陷了。

    这场战争,在跌宕曲折的进程中走到了第三个年头,从正面战场交锋到占领区斗争,技战术模式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塔瑟作为要塞存在的意义也不同以往,这些暂且不作赘述。先前布鲁克斯所点拨的,亦是魏斯近来苦苦思索的,诺曼人在塔瑟囤积弹药物资,而这里又经常有持续多日的浓雾,对于游击先遣队来说,岂不是天赐的好目标?

    方案是好方案,计划是好计划,一切都近乎完美,但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该如何攻上去?

    相传一千多年前,一群不堪战乱之苦的难民辗转迁居至此,上山之路颇为险峻,且有索桥为关,易守难攻。在漫长的冷兵器时代,塔瑟多次受到外族和流寇窥觑,却从未被攻占过。一旦遭受侵袭,居民便会砍断索桥,阻塞山路,在不通外界的情况下,以山泉解渴,靠畜牧和茶田自给,哪怕耗上数月乃至数年也不成问题。如今,诺曼人在险要处构设工事,部署火力,又在镇里挖壕筑垒,甚至在山巅出掏出竖井、安置炮塔,就凭游击先遣队,要把这儿给突下来,难了!

    尽管时间紧迫,魏斯还是在塔瑟外围的山林中蹲了两天,各种观察、思考、推敲、琢磨,从细节处走通了这个看似无路的计划,然后展开部署:他自己带着两名士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游击先遣队的秘密营地,其余人分成两组,一组继续在这里盯梢,侦察并记录敌人的活动规律,一组往华伦斯,借助地下抵抗组织的力量,对诺曼人转运物资的时间安排和操作细节进行探察。

    返回秘密营地后,魏斯跟游击作战指挥部派来的高级参谋官,也就是他那位老学长,普兰德斯-李尔中校,单聊了几个小时。乍一看,两人居然是在探讨人生,实际上是对思维底线的研判。魏斯的想法,是在不借助情报部门以及联邦军飞行部队力量的情况下,对一个极其易守难攻的敌方堡垒实施突袭,进而夺取敌人的物资储备,帮助游击先遣队渡过现阶段的头号难关,这样的计划难度大、危险大、成功几率低,但是潜在的收益大,对整个战局的贡献也大斯利恩和堡瑟这一南一北两处要塞,是诺曼军队据守洛林的重要布局,相当于一头野兽的两颗獠牙。拔掉这两颗牙,联邦军光复洛林将容易得多!

    对于魏斯的冒险计划,李尔中校一开始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在联邦陆军的职业军官们当中,他算得上是对游击战比较有研究的,可是来到洛林之后,他时而惊喜、时而惊讶,许多新的发现不断颠覆他的认识。从洛林南部到北部的战略转移,翻山越岭的走了上千里路,披星戴月,风雨无阻,这种超乎常规的行军,除了特勤部队的精英,让联邦军的任何一支野战部队来都是无法完成的,甚至有可能引发内部的恶**件,但这支游击先遣队在半数老兵带着半数新兵的情况下不仅做到了,而且始终保持着令人讶异的士气……李尔中校自打来的那天起,就在琢磨魏斯是如何以区区两三千人马突袭敌方筑垒地域,在以卵击石的力量对比下拿到了一场奇迹般的胜利,经过了这次历经万难的战略转移,他幡然领悟:从军事角度来看,斯利恩之战是冒险者的胜利,是指挥官和全体参战官兵的精神胜利,是无法从技战术角度进行复制的胜利。

    正因为这种深深的钦佩,他虽然觉得魏斯的新计划只有一到两成的胜率,却并没有从执行难度过大、成功概率偏低的角度提出反对意见,但与此同时,他既有的认知无法为魏斯的这个计划提出更多有效的建议和补充,因而也无法站在积极的立场上予以推进。

    李尔中校这种偏中立的态度,魏斯不是第一次碰到。在洛林游击战争时期,绝大多数作战方案都是他一手谋划并制定的,后来联邦军派了参谋官和特勤人员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他的压力,并且让作战方案在执行过程中更加的高效,特别是在最后的几场战斗中,洛林抵抗武装拿出了比敌军野战部队更高的技战术水平,那时候的战损比通常超过了1比3,有时候达到了1比5,诺曼人实际上是以非常沉重的代价镇压了洛林游击运动。

    在游击先遣队从大后方出征之前,突袭斯利恩的计划就已经框架性的制定出来了,魏斯在这其中虽然扮演了重要角色,但庞克将军及其领导下的游击作战指挥部“包办”了大量的基础工作,那是他感觉最为轻松的一次作战策划,至于行动实际发起前根据各方情报进行修正,以及后来实际执行过程中的临战决断,那都是得心应手、手到擒来的操作。

    两天后,补给即将告罄的游击先遣队,开拔离开了新的秘密营地。大队人马在李尔中校的指挥下向塔瑟挺进,小股部队由魏斯带领,星夜兼程地赶赴华伦斯。

    在华伦斯城外,魏斯只逗留了一天,旋即带领作战分队潜入城区。得知联邦军游击先遣队并没有将华伦斯作为主战场,而仅仅是利用诺曼人在这里的航空中转站做文章,这里的地下抵抗组织同意给予魏斯一行人最大限度的帮助。按照他们的建议,如果魏斯一行能够在这里等上三五天,耐心地进行布局和准备,可以做到更有把握,但时间不等人,现在也只好硬上了……

    夜里,华伦斯城北航空转运场,工人们仍在往诺曼运输舰上装运各种物资设施齐全的现代航空港,跟这种因地制宜的航空转运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装卸效率。一艘中型运输舰,可以搭载5000-8000ta的货物,在现代航空港,装运过程也就两三个小时,而在这里只需要四倍的时间。由于联邦军飞行部队已经具备了昼间深入洛林进行侦察和轰炸的能力,诺曼人不得不将装运时间调整到了夜晚,他们的运输舰通常是夜幕降临后抵达,黎明前飞走,但不是每天都有,而是每周三到五次。

    凌晨两点,在食品工厂仓库通往航空中转场的路上,魏斯带着战斗人员埋伏在路边,而地下抵抗组织的两个中年男子站在路旁,等着载运货物的卡车驶来。那航空中转场的临时仓库容量有限,露天堆场碰到雨雪天气不能堆放食品,所以在诺曼运输舰到来后,食品工厂还要用卡车将最新生产出来的产品送到航空中转站去。

    不多时,一辆卡车在那两名中年男子的位置停了下来,副驾驶位置的年轻男子探出头,跟他们边谈边比划。谈定价格之后,他们将卡车开到路旁的巷子里。年轻男子下了车,带着他们来到车尾,打开车厢板,用撬棍熟练地撬开了最外面的几个大木箱子,从每个箱子里面抽出一件牛皮纸包装的货品,再把箱子里最外层的货物稍稍调整摆位,让缺货的位置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一手交了货,一手收了钱,年轻男子正要将木箱子重新封上,却看到旁边如鬼魅般多了几个人,而且个个手里都有枪,他连忙举起双手,惊恐地看着那两个中年人,用表情发出了疑问:你们这是弄啥叻?

    两个中年人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将这名年轻男子绑了起来。驾驶室里还有一名司机,被枪顶着没敢乱动,两个中年人旋即上前与之交涉。与此同时,地下抵抗组织安排的十几名工人在车后忙碌起来,他们把车厢上的帆布打开,在靠近驾驶室的位置挑了些木箱子撬开,将里面的食品盒搬空大半,让魏斯和麾下的战斗人员一人一个躺进箱子,又在盖板处钻了隐蔽的透气孔,将它们重新封上。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完成了“偷天换日”的第一个步骤,而在抵抗组织的威逼利诱下,司机同意配合他们行事,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替换掉那个被绑的年轻男子坐进了驾驶室。

    对魏斯和另外9名战士来说,从木箱盖关上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得跟各种心理恐惧作斗争,除此之外,便是时刻提防意外的发生。若是被敌人察觉,如何应对,将决定他们的最终命运束手就擒,当场毙命,或是凭着机敏闯出一条生路。

第73章 一群不速之客

    幽闭恐惧症,是指处在电梯、车厢甚至房间等封闭空间产生的恐慌症状。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魏斯既没有所谓的幽闭恐惧症、广场恐惧症,也没有恐高症、恐水症,但这并不是说,他生来就无所畏惧。封闭在用来装食品的大木箱里,随着车辆运行而晃动,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心中难以抑制地滋生了惶恐不安的情绪,他尚且如此,其余九名战士的情况可想而知。正是为了给同伴们最大的心理安慰,他坚持亲自参与到这最艰险也最关键的行动中来,以便利用自己的心理优势、战斗经验以及外人所不知的特殊技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成功率。

    卡车重新启程后,开了大约十分钟便抵达了航空中转场,然后走走停停了好几次,外面隐约可以听到人们问话和回答的声音,多数时候都是阿尔斯特语,越是往后,说诺曼语的越多。这个时代没有x光机,没有安检仪,只要诺曼人不开箱抽验,箱子里的人不发出声音,混过去应该不难。

    听到外面有人说了句“快卸货”,魏斯知道,卡车已经抵达了行程的终点。按照地下抵抗组织所提供的情报,这里装卸货物用的是半人工半机械化方式。对于不存在安全隐患的食品,装卸过程中可能会受到较为直接粗暴的对待。这时一定要撑着箱壁,不能让身体或枪械跟箱子碰撞发出异响,更不能出现枪械走火的情况。

    木板不会阻断脑波探测,对魏斯来说,这是一个莫大的利好。他探测到了敌人的运输舰就在旁边,周围有不少全副武装的诺曼士兵,也有无法判断身份的非武装人员之所以无法判断,是因为他们既没有敌对倾向,也不属于同阵营的伙伴。这样的情况,魏斯之前已经很多次遇到过,他们可能是完全随波逐流的平民,也可能是诺曼人从其他占领国弄来的劳工。

    在魏斯的特殊视野里,二十多个无倾向的非武装人员来来往往,将卡车载来的箱子一个个搬到运输舰的货舱里,他们始终保持着较为稳定的节奏和速率,约莫十分钟后,魏斯所在的箱子终于被抬起为免引起敌人的察觉,地下抵抗组织之前是以正常人的体重加上武器弹药的重量换出了相应的食品盒,但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做到十足的精确,替换之后,箱子的实际重量可能会有一定幅度的偏差,这些每天都在搬砖的工人,其实很有可能察觉出变化,只不过他们对于变化的原因漠不关心……魏斯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那两个人将他所在的木箱子搬到了货舱里的货堆上,此间没多一句嘴。

    又过了十多分钟,工人们不再往这处货堆搬放箱子,第一关算是安全通过了。等到诺曼人的运输舰起飞之后,他们就可以溜出来布局后手,在此之间,他们还得解决一个“小问题”:箱子在货堆里的摆放位置大致是按倒序来的,约在车厢里面靠下的箱子,越有可能被放在货堆的上面,但是魏斯他们从半途劫车到腾货换人,时间非常仓促,根本来不及将装人的箱子换到车厢底部,如果不走运的话,十个箱子都不在最上方或者最外侧,而是被其他箱子压住,想要在飞行途中悄悄出来,怎么办得到?

    外面的工人们还在一茬接着一茬的搬运货物,某种发出吵杂轰鸣声的装卸车辆在其他货舱忙碌。过了两个多小时,装卸工作终于结束了,周围安静下来,然后时另一种机械轰鸣声,在一阵持续的颤动之后,环境又重新稳定下来。

    终于起飞了么……

    魏斯尝试着用他的“人肉雷达”侦测自己的位置,但探测波对普通木箱以及食品之类的货物毫无反应,只能确定九名同伴都在附近,而这个货舱里没有诺曼士兵。他又试着从里面打开木箱盖,结果纹丝未动。还能怎么办?只有躺着等吧!这一躺,居然不小心睡了过去,做了些奇怪的梦,直到有人轻轻敲击木箱,他才猛地醒过来,用同样的敲击回应外面的同伴。不多会儿,木箱盖被人从外面打开,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长官,瞧瞧,我们成功进来了!天佑联邦啊!”

    魏斯带着他的手枪和菠米弹爬了出来,货舱里只有几盏壁灯开着,光线昏暗,还能大致看清周围的环境。这里的空气不怎么流通,但比起木箱里要好得多。

    “谁先出来的?还有几个人?”魏斯一边问,一边环视四周。此时他身旁有5名战士,看来还有4个人被困在里面等着同伴帮忙。

    “我运气比较好。”一名圆脸的战士笑着回答说,“照您叮嘱的,等到飞船启动了,我从里面撬开箱子,一推就开了,接着一个一个找,吉格、鲁多斯、巴罗森、艾莱尔,然后就是您了。”

    这货舱里的货物,堆砌成若干秘鲁金字塔状的货堆,他们所在的这一堆已经被搬开了一小半,也难怪这几名战士已是满头大汗。魏斯眯起眼睛看了看,指着货堆的两个角落说:“喏,往那边和那边找,他们应该会在那里。”

    战士们没有问他是如何得知的,屁颠屁颠的搬箱子去了。

    他们四个人,两两一组搬箱子正好,魏斯没有跟过去帮忙,而是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在这货舱里左瞧右看。这艘运输舰估计是专门用来运载货物的,货舱与货舱之间没有通道,要在内部“串门”,得沿着竖梯爬到货舱上方的廊道,经由廊道去往其他地方。

    有了方向性的指引,战士们很顺利地将同伴们解救出来,但有可能是他们搬动木箱的声响惊扰了敌人,又或是舰员照例巡视各处货舱,魏斯发现货舱上方的廊道走来了两名诺曼士兵,连忙示意大家有敌情。这货舱有一个足球场大小,货堆后面可以藏人,但搬乱的箱子一时半会无法复原,诺曼人只要过来一看,肯定会发现异常。魏斯当机立断,让一名战士跟着自己爬竖梯,其余人躲在阴影里伺机而动。

    货舱的高度约有七八十尺,爬上去要不了多少时间,魏斯和他挑出的那名战士动作很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货舱上方的廊道是镂空钢板,诺曼人显然是看到了竖梯上有东西在动,于是相互问对方有无发现,魏斯听到他们交谈,决定先入为主,用诺曼语嘀咕着“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这怎么能行。”

    听到说话声,沿着廊道过来的诺曼士兵端着步枪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魏斯不紧不慢地爬上廊道,一边不满地嘟囔着,一边挥动双手,好让对方看到自己手上没有武器:“我们?我们是被遗忘在船上的陆军士兵!”

    舰上的诺曼士兵并不那么好糊弄,其中一人警惕地问道:“陆军士兵?你们站在别动!报上姓名和部队番号,还有,你们是哪里人?”

    “他的口音有些奇怪。”另一人嘀咕说。

    为了混进混出,魏斯和他带来的这9名游击特遣队战士,都在衣服外面套了诺曼人的外套这些都是战场上的战利品,不走近了看,不容易从他们的装束上看出问题,但口音确实是件麻烦事。诺曼帝国也是幅员辽阔大国,人口过亿,东南西北口音各异,但他们的教育普及度非常高,参军入伍的士兵基本上都能说一口标准的、几乎不带“土味”的诺曼语,魏斯这种半路上车的,说的诺曼语当然是很奇怪的口音。

    魏斯本想靠近他们用格斗术解决问题,但这演技可以爆发,口音可不好装,既然对方已经有所察觉,他顿时变脸恐吓道:“你们两位最好不要乱动,因为有很多枪对准了你们!这里已经被我们控制了!”

    两人急忙左顾右盼,趁他们分神,魏斯右手拔枪,上膛开保险一气呵成,口中用阿尔斯特语低吼了一声“趴下”。此时双方只有六七十尺也即二十来米的距离,两名诺曼士兵尽管失了先机,却不像某些电影桥段那样,识趣地举起双手,而是迅速开枪魏斯提前启动,俯下身子往前一滚,锵锵避开了他们的子弹,接着抬手便是啪啪四响,一人赏了两发子弹。诺曼士兵应声倒下,但危险并没有就此解除,魏斯疾步上前,见其中一名诺曼士兵还在挣扎着拉枪栓,毫不客气地步了两枪。

    “快上来!”魏斯急忙招呼同伴,舰上的诺曼人听到枪声,很快就会反扑过来。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抵挡住敌人的反扑,更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夺取这艘运输舰的控制权。一旦敌人发出电报,哪怕他们最终控制了这艘运输舰,里应外合袭击塔瑟的计划也将难度翻倍,成功几率至少要砍掉一半。

    如同拧断小鸡脖子一样轻轻松松地干掉了这两名诺曼舰员,魏斯体内的战斗血液又重新涌动起来。他令战士们守住身后方向,自己沿着廊道向前飞奔,并在奔跑中换掉了用去了六发子弹的弹匣,进入到双手双枪的近战魔王状态。在廊道尽头,钢制舱门阻断了探测视野,但他凭着听觉和感官准确判断出敌人的动向当里面的诺曼士兵推开舱门时,他单膝点地,双手平举,踩着最佳节拍左右开弓,连发六弹,将还没来得及跨过舱门的两名诺曼士兵当场击毙。

    这舱门一开,魏斯便可以观察到通道深处的敌情,而且基于对敌方运输舰大体构造的了解,判断出舰桥位置就在前面上方。观察、判断以及等待同伴响应的时间,他交替退下手枪弹匣,将枪套上的子弹填入弹匣,使得两支手枪达到了“n+1”的状态,也即弹匣满弹,枪膛里还有一发待发弹。

    廊道上缺乏掩蔽物,魏斯遂招呼战士们跟着自己越过舱门,将半数人留在这里阻止舰艏之敌通过廊道过来增援,自己带着另外四名士兵抢夺舰桥控制权。

第74章 麻烦来了

    运输舰的舰桥,远不如战舰的舰桥那么复杂,指挥室、舵室、航海室、无线电室往往集中在一个相通的空间里,小一些的运输舰就是上下两层,大一些的多加一层,如此而已。

    从货舱上方的廊桥来到舰舱,魏斯带着士兵们沿着楼梯往上走,刚一冒头,差点被敌人的子弹打爆脑袋,也不知是弹体还是溅射的碎片,在他脑门上划了道口子,有点疼,但不碍事。既然敌人一如既往的选择顽抗,爷可就不跟他们客气喽!直接甩了颗菠米弹上去这点诺曼人可就吃亏了,舰上虽然配有各种单兵武器,但安全起见,舰员们平时最多配枪,不会揣着爆炸物走来走去。事发突然,袭击者随手一摸就能来颗雷,诺曼舰员非得去武器室才有,木得办法。

    作为交战各方使用最频繁的近战利器,菠米弹的杀伤范围通常在十尺左右,威力足以摧毁一辆卡车,或是将一群站位集中的步兵秒杀掉,而这一颗丢到舰舱里,里面便是一阵血雨腥风。爆炸过后,魏斯迅速爬了上去,火药余烬和血腥气味混杂在一起,格外的让人恶心,他屏住呼吸,眯着眼睛扫了一圈,这一层不是挂就是血皮,没必要多花精力,再抬头瞅瞅,上面一层还有活着的诺曼人。菠米弹是管够的,但要是把这些诺曼人都干掉了,谁来掌舵?魏斯自己可不具备这项技能,随行的士兵们同样没有,就算是特勤部队的精英,也未必能驾御诺曼人的舰船。

    为了留活口,魏斯不得不再冒一把险,他趁着爆炸的硝烟还很浓烈,沿着楼梯往上走,边走边用诺曼语说“帮帮我”,上面的诺曼人还有好几个,即使没有被震昏过去,也搞不清楚下面的情况,听到有人求援,以为是自己人,因而出现了迟疑。魏斯这一上去,便朝那些持有武器的敌人也即是特殊视野里战斗值高的开火。直接索命,毫不手软。

    这“疯狂的双枪暴徒”,一人双枪加一颗菠米弹,将诺曼运输舰的双层舰桥给血洗一空,当场击毙9人、重伤3人,只留下2个没有携带配枪的诺曼舰员……又是一个无法复制的战例!

    从意外被敌方舰员发现,到强攻舰桥得手,只短短几分钟时间,形势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一群偷偷摸摸的不速之客,霍然变成了这里的新主人。如此迅速地夺取了这艘诺曼运输舰的掌控权,就连魏斯自己也出现了短暂的迷茫:突袭堡瑟的冒险计划还有继续执行的必要吗?这艘运输舰搭载了足够游击先遣队吃几个月的食物补给,让它飞到秘密营地所在区域迅速卸货,再飞到堡瑟附近山里伪装成坠毁的样子,岂不快哉?诺曼人迟早会发现真相,但等到那个时候,游击先遣队再来一次战略转移,或是配合联邦军展开新的一轮攻势,还不得把诺曼人给整得服服帖帖?

    魏斯这美滋滋的憧憬,没有让他陷入自我陶醉的迷境难以自拔,而是很快回到现实,冷静地考虑最急切的问题:偌大的运输舰,除了货舱和舰桥,锅炉舱、电力舱、炮位以及舰员起居室还有舰员,特别是动力舱,一旦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妙,驱使战舰改变航向或是强行降落,前面所有的努力有可能付诸东流!

    在这个被菠米弹炸得一塌糊涂的舰桥指挥室里,魏斯从墙上找到了标注舰只构造的金属铭牌,这艘诺曼运输舰的构造一目了然即便没有这个指示图,也能够从俘获的诺曼舰员口中获取信息,但那样做的效率和可靠性自然要差一些。

    强攻舰桥之时,下方还有枪声传来,夺取舰桥之后,下面反而安静了。搞清这艘运输舰的构造,魏斯飞快地跑下了舰桥,只见留守在那舱门处的战士们仍在坚守岗位,一问才知,敌方舰员试着从货舱上方的廊道攻过来,受阻之后就没了动静,而在战斗中,他们也就击毙击伤了三四个诺曼舰员。

    魏斯试着用特殊视野探察敌情,虽然还是无法获得封闭的金属隔舱后面的个体情况,但一个类似的bug的存在便是这艘运输舰作为一个整体可以被读取战斗数值:它此时轻微受损,生物机能和精神活力这两项读数,上限值和实际值之间存在较大的差距,前者产生差距的原因是有人受伤或是阵亡,而后者存在差距的一个很重要因素,便是士气受到了打击。从当前的读数推断,这艘运输舰上至少还有五六十号活人。

    舰桥上的舰艇构造图显示,廊道是跨越货舱的唯一通道,却不是连通舰艏和舰艉的唯一通道。除了露天甲板之外,还可以从舰底的锅炉舱、电力舱以及浮空动力设备的检修通道穿行。虽然不能直观地掌握舰上诺曼人的位置和动向,战斗的本能让魏斯做出了清新的推断:发现货舱上方的廊道被突袭者扼守,诺曼舰员十之**是改走甲板或舰底路线了。于是,留了两名战士继续守在这里,让一人到舰桥去提醒同伴警惕甲板上的情况,自己带了三个帮手,沿着舰桥下方的楼梯向舰底移动。

    工业文明发展到电气时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古老的蒸汽机与新兴的内燃机并存。这艘诺曼运输舰,便是以燃煤锅炉和蒸汽机作为动力来源,最显著的特征,便是舰底通道里弥漫着燃煤的焦涩气息,充斥着隆隆的机械轰鸣声。在这种吵杂的环境下,即便有人从前面走来,也很难听出脚步声,把耳朵贴在地板上也不行,除非对方已经走到了很近地位置……

    在一扇普普通通的舱门前,魏斯一行人并不意外的遭遇了诺曼人,对方人数比他们多得多,手里都有武器手枪、步枪、扳手、锤子等等。刚一照面,魏斯便射中了对方四五个,但对方人多势众,他没能趁机突过去,旋即被对方的枪弹阻挡在了舱门这边。

    菠米弹并不总能解决问题,那边的舱室有不少机器设备,甩颗雷过去,没准就把这艘运输舰给弄到地上去了。强攻不成,魏斯改走劝降路线,他用诺曼语告诉舱门那边的人,这艘运输舰的舰桥已被占领,幸存下来的军官和舰员都已经放弃了抵抗,如果他们执意顽抗,结果很可能是大家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再战争结束时见到久违的亲人。

    在尚武精神的熏染下,诺曼军队在战场上的投降率较联邦军以及威塞克斯军队更低,但并没有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事实上,国民教育的高度普及,让这个时代的诺曼军人较他们的前辈们更具有独立思维,由此带来的显著影响,便是部队死战到底的韧劲减弱了。舱门那边的诺曼舰员没有用子弹或菠米弹拒绝对话,但向魏斯提出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他们打算如何处置这艘运输舰?

    如何处置这艘运输舰,跟如何处置被俘人员,自然是休戚相关的。魏斯斟酌了一下,回答道:“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保证……愿意向联邦军队投降的,将得到国际公约所列的战俘待遇,等到双方交换战俘或是战争结束,就能平平安安的回家去;不愿意当战俘的,我们可以保证,两个小时内释放你们离开,并且给你们足够的食物和水,让你们能够回到自己的军队去。此外,如果你们想要摆脱战争束缚,脱离战线返回家园,我们可以另外提供路费,给你们黄金、现钞、怀表,都行。”

    这样分门别类的安排,是对应诺曼人的各种想法,还考虑到了敌人那边可能有强征来的劳工,他们通常干着搬运工和司炉工这类又脏又累的辛苦活,平时不敢反抗,只要有机会逃跑,绝不介意脚底抹油……

    魏斯的经历让他给出了无可挑剔的回答,可是对面的诺曼人比想象的更难对付,领头者当即大声反驳道:“别想着糊弄我们,阿尔斯特人,我们要知道你们准备怎么处置这艘飞行舰!如果你们打算把它开回去,途中一定会受到拦截,那我们所有人还是要跟着完蛋!”

    这个推理非常符合逻辑,在这进退两难的境地,魏斯果断回话道:“实话实说,我们没打算让它飞往联邦军控制区,而是准备去你们原来要去的目的地,堡瑟。我们本来没打算抢夺这艘运输舰,而是搭顺风车到堡瑟。”

    对面的诺曼人没有立即作出回应,而是几个人凑在一起低声讨论。如今的魏斯,也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阵仗没有见过,怎会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他让身后的战士们掏出菠米弹,趁着敌人分神,不打招呼地冲了进去,一手拿着手枪,一手高举手雷,高呼“投降不杀”。

    魏斯设想的场景,是在场的诺曼人至少是大多数,被他们这种亡命打发给惊得手足无措,只要那一瞬间他们没有反抗,意志的较量分出了高下,接着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放下武器。可是,眼前这些诺曼人之中,好些显然是不甘屈服的,他们当即开枪,这枪声一响,场面便失去了控制。遇到子弹擦着脸颊飞过这种情况,老鸟也会慌张,要是被子弹射中,那更是本能地爆发……游击先遣队的战士们纷纷朝诺曼热投掷菠米弹,诺曼人看到菠米弹冒着烟飞来,马上四散奔逃,而魏斯也只能跟战士们退到一台机器后面,躲避即将到来的爆炸冲击和弹片威胁。

    伴随着轰轰两声巨响,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死亡的热度,耳边一片嗡鸣,更糟糕的是,气流骤变,灼热的空气瞬间被抽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寒冷刺骨的乱流!

第75章 极限降落

    失策了啊……

    寒风呼呼地涌入舰舱,纵如魏斯这般出生入死无数次的杀神,也不由得在心里发出哀叹:这帮诺曼人真是比自己还浪,被菠米弹要挟还敢开枪,这下好了吧,把战舰底部炸了个大窟窿出来,弄不好都得玩完!

    在魏斯这里,懊丧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念头,他迅速判断形势,低声吼道:“帕恩、格兰特留下,布茨跟我走!”

    情急之下,三名战士的名字喊错了两个,但这时候他无暇纠正,拎着双枪便追了出去。之前在这间舱室里的诺曼人,没跑的死伤不少,活着的几个已经懵了,倒是负隅顽抗的几个,活下来的都往后面舱室跑了让这些人跑掉是当前最大的危险,魏斯在乱糟糟的舰舱里爆发出了猎豹的敏锐,眼看跑在最后的诺曼士兵就要穿过对面一扇舱门,他抬起右手就是啪啪啪的三枪,当即命中一发。那个诺曼士兵背后中弹,向前扑倒,正好卡在了舱门处,舱门后面的人想要关闭舱门而不得,于是生拉硬拽,见此情形,魏斯爆吼了一声“菠米弹”,这下要是真丢个菠米弹过去,大概有两成的几率从卡住关不上的舱门丢进去。门后的诺曼人听到这种口令,哪来得及甄别,拼命想要关闭舱门,偏偏倒下的士兵还留了两条腿。

    舱门后面有多少敌人,不重要,身后有多少支援,也不重要,这一刻,魏斯尽显他的无畏品质简直莽的让敌我双方发颤。只见他全速奔跑,转眼便来到了舱门处,反身就是一记双足飞踹,咚的一下把钢制舱门给踹开了去。落地之后,他有意识地侧滚了一圈,以躲避敌人可能射来的子弹,孰料,门后的敌人不但没有射击,还边叫边往前面的舱室跑,仿佛见到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见这情形,魏斯肯定不会跟他客气,当即以卧姿射击,左手连发两枪,将拼命逃跑的诺曼士兵给打翻在地,右手顺着眼角余光往旁边扫了三枪,给了另一个没来得及逃跑的诺曼士兵致命一击……

    尽管失心疯一般拼命,魏斯却还是没能阻止所有的诺曼舰员跑走。看到再往前的一扇舱门被里面的诺曼人关闭,他一拳砸在地板上。这一拳下去,运输舰居然失去了原有的平衡,舰艏上翘、舰艉下垂,而且幅度还不是一点点大。魏斯愣了一下,连忙往回跑,回到了先前交火的舱室一看,糟糕,这里果然是一个浮空支点以星源石提供浮空动力的飞行舰艇,出于维持飞行平衡的考虑,通常将星源石置于三或四个的浮空支点,而这艘飞行运输舰就是最简单的倒三角构造,即前部左右各一个、舰艉一个。刚刚的爆炸虽然不至于把设备炸得稀烂,但肯定是破坏了这里的线路,导致浮空支点发生故障。三个浮空支点失去一个,运输舰不至于立即坠毁,但舰艏朝上、舰艉朝下的姿态,会严重影响燃煤锅炉和蒸汽机的运转,一旦动力源头失效,就算有备用的内燃机和蓄电池,也只能让它缓慢下落,而无法支持它继续飞行。

    “大家抓稳了!”魏斯这话刚刚喊出口,就听到上方传来了滚雷般的轰响声,不禁大惊失色:这既不是机器发生故障,也不是弹药殉爆所致,而是舰上搭载的货物随着舰体失衡而移位,大量货物的位移,又将加速舰体失衡的速度……

    仅仅几秒过后,舰体纵向倾斜的趋势果然加剧了,前面舱室未加固定的物件,譬如诺曼人丢下的枪械以及毙命或昏死者的躯体,在重力作用下纷纷滚落过来此时锅炉舱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魏斯之所以想到锅炉舱,是担心燃烧的煤炭、滚烫的热水一股脑倾倒下来,就算有钢筋铁骨,那也是扛不住的。想来想去,貌似还是舰桥相对安全一点,于是乎,他招呼战士们跟着自己撤。来时的路,走了不到两分钟,返回的时候,楼梯已经成了平放状态,想要前往上层舰桥,必须横过来踩台阶,到了拐角位置再徒手攀爬,如此往复……等到魏斯历经千辛万苦爬到甲板下层时,留守的两名战士就像是看到了上帝。

    在通往廊道的舱门口,魏斯伸头看了看,那些货舱果然已经一塌糊涂了,万幸的是,华伦斯的化工厂不造炸药,而是生产水泥,否则所有的计划都将在这场意外中化成碎末。

    魏斯还没来得及喘口粗气,就听到舰桥上有人用阿尔斯特语喊:“大家注意!我们快要落地了!”

    啥?这貌似才走到半道,离堡瑟还很远吧!若是游击特遣队没能抢到这运输舰上的物资补给,被诺曼人先一步找到坠落地点,那么他们大费周章、出生入死,换来的也就是诺曼人一艘中型运输舰的重创,价值虽有,但微不足道啊!

    现在运输舰已经完全失控,再有什么想法也来不及付诸执行,能做的,貌似就是祈祷了。至于飞行舰艇坠落的场面,魏斯目睹过也亲历过,甚至还有两次是不带任何保护从空中落体,这种无人能比的经历,让他有足够的资本淡定对待这场严重的意外事故。

    不多时,在一阵持续约半分钟、给人感觉破坏力十足的巨响过后,诺曼人的飞行运输舰终于迫降在了洛林西北部的山林之中。等运输舰不再抖动了,魏斯眯眼观察了一下,这艘飞行舰艇的损毁度已经超过了60%,估计在取走星源石之后,诺曼人不会对它残破的舰体有任何想法。舰上的幸存者,总体较他前一次观察时减少了大约三分之一,看来诺曼人除了在底部舰舱交火时损失了人马,还在舰体失衡以及迫降过程中出现了伤亡,而他麾下的9名战士,到这时为止还未阵亡一人,几个伤员也都伤势不重。在确定运输舰降落位置并考虑后续安排之前,魏斯和他的战士们还得搞定那些顽固的诺曼舰员。

    “巴罗森,你带两个人留守舰桥,看到逃跑的诺曼人,格杀勿论!艾莱尔,格兰特,布茨,你们三个跟我走!”魏斯迅速向战士们分派任务,没有点名的,则是受了伤行动不便,需要留下来相互照应的。

    这时,被叫错名字的战士终于忍不住发声了。

    “克伦伯-海森长官,我叫埃莱-帕格伦特,所以,埃莱!”

    “呃,抱歉,长官,我叫格拉德-瓦萨迪,您可以叫我格拉德或者格拉。”

    对魏斯来说,叫错士兵的名字,特别是相识不久的士兵,事情并不出格,但对于士兵们来说,特别是在战场上,他们必须搞清楚长官发出指令的对象究竟是不是自己,这点可是非常重要的。

    “抱歉,我知道了,埃莱,格拉德,还有布茨,你们三个跟着我,机灵点!敌人比我们多很多,但洛林是我们的地盘,夜晚是我们的主场,让他们在我们的枪口下颤抖!”

    说完,魏斯带头从舰桥爬了出去。从正常飞行高度落下时,它是舰艏朝上、舰艉朝下,像是一根竖着的雪茄,所以迫降时也是舰艉着地。由于落地的速度不快,“雪茄”没有插进地里,而是倒了下去。如果前部两处浮空支点完全失效,倒地过程恐怕会非常粗鲁,舰体很可能折断或四分五裂,实际上它大体上保持了完整。如果此刻有人从空中俯瞰,会发现这艘飞行舰艇仿佛是自然降落,但稍稍拉近视线,就会看到它的线条已经发生了扭曲,舰艉的桨舵和推进器更是被完全挤扁。

    离开舰桥,魏斯一边四下观察,一边向舰艏移动。这时候,他注意到烟囱正往外喷吐着异样的浓烟,似黑非黑、似白非白,应该是不完全燃烧的烟尘裹着水蒸气,顿时在心里嘀咕着:这煤仓千万不要烧起来啊!一烧,货舱里的食品可就焦了,还咋吃?

    运输舰的截面是短而粗的,魏斯很快来到舰艏,往下一看,就看到几个身影从底舱出来,踉踉跄跄的往林子里走。眯起眼睛,跃然眼前的虚框都是红色的,但只有一个携带了武器,余下的基本上是“战五渣”。他挥了挥手,让身后的战士将步枪给他,在特殊视野中瞄准了那个战斗值上限达到三位数的家伙,屏住呼吸,扣动扳机,目标应声倒下。

    巴斯顿军校射击成绩一流的毕业生,战场上杀敌无数的神射手,就是这样的从容自信!

    听到枪声从身后传来,那些诺曼人先是趴下,多数人紧接着飞也似地朝树林里跑去,也有人发现被击杀的同伴带了武器,想要过去捡枪,魏斯拉动枪栓,重新上膛,但他没有像打猎一样逐个射杀那些没有武器的诺曼人,而是用诺曼语吼道:“各自逃命去吧!诺曼人!不要回来了!”

    想要捡枪的诺曼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企图,跟着同伴跑进树林里。

    舰桥那边也响了枪,零零落落并不激烈,想必也是在朝撤离运输舰的诺曼士兵开火,下面的诺曼人偶有回击,只不过普通枪弹对大体完好的舰桥没什么威胁,舰桥里的游击先遣队战士在这样的光线条件下,也很难打中撤退中的诺曼人,双方你来我往的打了一阵,便各自偃旗息鼓。

第76章 迷雾中的路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往哪里去?这是哲学终极三问。如今,困扰魏斯的问题,便是从中衍生出来的:我在哪?要做什么?该往何处去?

    他屁股下的这艘庞然大物,没起火,没爆炸,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里面还困了十几个诺曼舰员?那只是小麻烦,用不着头疼。

    在奥伦斯星球,传统的夜间辩位方法也是抬头看星星,但,在华伦斯劫车那会儿明明还有星星,这会儿什么都看不到了……对魏斯他们来说,这不仅不是坏事,还是大大的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山林中又起雾了。

    雾,是游击战士的好伙伴,可以帮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敌人,一击即走,全身而退,也可以帮助他们从容跳出敌人的包围圈,来去无踪,自由如风。在观星定位与借雾掩蔽之间,魏斯会毫不迟疑地选择后者!

    没有了星星,从敌方运输舰上找出的星象仪暂时派不上用场,但航行图、规尺以及参谋技能尚在。魏斯通过航线、时间、速度反复推算,圈定出他们此时所处的大致范围距离堡瑟约150-200里,离华伦斯则是差不多两倍的距离。

    这,比之前预想的情况要好一些。离华伦斯越近,后面的难度也就越大。

    游击先遣队进行战略转移时,以野负重行军的状态,有过一昼夜行进200里的,若是轻装行进,速度可以再提升20%。徒步行进,只要不迷路,最迟傍晚可以联络上部署在瑟堡附近的游击先遣队主力若是能找到马,半天就能抵达。此时距离联邦军游击先遣队突袭斯利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冬日已经悄然来临,晨雾司空见惯,持续到午后乃至全天的大雾天也偶有出现。运气好的话……他们有可能在浓雾的遮掩下坚持到主力部队赶来。之后?那是下一步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联络游击先遣队主力是必然的,运输舰上唯一的无线电台被魏斯那枚菠米弹给炸坏了,没有配件和专门的技术人员,短时间内修复的可能性为零,现在只能派人去联络,但派谁去、怎么走,必须慎之又慎。附近的树林里,那些逃走的诺曼人并没有全部离开这片区域,有些还在暗中窥视,他们即便只是用粗树枝和石块,以伏击战术干掉一两个报信者还是可行的。

    事关三千将士的生计,魏斯此时的抉择已经不容有失。

    经过一番艰难的思虑,魏斯选了四名士兵,让他们两两一组,分两路赶往堡瑟。一路埋头走、坚决走,不打其他主意;一路看着走、灵活走,想办法从附近村庄弄到马匹、自行车或是其他交通工具,尽可能加快行程。人员配置方面,性格耿直、身体强壮的两名战士编第一组,头脑机敏、体格稍逊的两名战士编第二组。

    除去4名战斗力减半的伤员,魏斯这里就只剩下1名可供随意差遣的战士。若是诺曼舰员聚拢起来进行有组织的反扑,或是被困在运输舰里的诺曼舰员打开出口,亦或是有诺曼人的飞行战舰寻踪而至,他们将承受非常大的战斗压力正是基于这方面的变数太大,魏斯把自己留了下来。

    联络人员派出去了,他们的行程争分夺秒,魏斯这边也没有闲工夫坐下来歇息。他和没有受伤的那名战士一道将伤员们搀扶到舰桥、舱口、炮位等各处要害位置,使他们可以在不必活动的情况下担当警戒哨。

    对敌人的警戒部署完毕,另一个潜在的隐患,也到了必须排除的时候,这便是诺曼运输舰的动力系统。自迫降以来,烟囱没完没了地往外喷着煤烟和水汽混合的东西,这跟战斗中的人造发烟剂大致是一个道理,多多少少有些作用,但眼下不是必须的,需要警惕的是,锅炉里的明火在无人添煤的情况下很快就会熄灭,这燃烟的存在,意味着锅炉外的煤炭也被点着了,说不定正一路烧向煤仓,任其发展下去,没准援军未到,这运输舰连同货舱里的物资就给烧个精光。

    灭除消防隐患这种事,一个人去不是不行,只是某些情况下难免需要有人搭把手。魏斯将目光落在了那两名在舰桥上被俘获的诺曼舰员身上,他们被绳子捆了个结实,丢在这里是闹不出什么岔子来的。

    魏斯挑了那个年轻些的诺曼人,在他跟前蹲了下来,瞧了瞧他那张青涩的苦瓜脸:“你叫什么名字?”

    在这尊可怕的杀神面前,小伙子战战兢兢地回答说:“魏登,柏格森-魏登。”

    “见习军官?刚从军校毕业?”魏斯从他的军服配饰上做出判断。

    小伙子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哪个军校毕业的?”魏斯继续问道,但他这可不是老大爷的嗦累赘,而是有意识地降低对方的戒心。

    小伙子不愿回答,低下头没吭声。

    洛林游击战争的一年间,魏斯利用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好好学习了诺曼语,尽管口音的问题没能解决,稍有深度的沟通还是可以完成。

    “战争爆发前,我跟你们皇家陆军学院的来访者进行过一次兵棋推演,结果,我赢了。有趣的是,后来我们又在战场上相遇了,那时我被关押在你们的战俘营里,幸运的是,我活了下来,并且回到了己方阵营。”

    这番话恰对时机,小伙子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于是又抬起了头。

    “说出来你可能不敢相信,你们的巴拉斯王子和塞德林茨将军,就在那支访问队伍当中,而我有幸击败的那个人,便是你们的塞德林茨将军。不过,后来在你们的战俘营,我见到的是另一名军官,一个在欢迎晚宴上打过照面的访问者。”说完这些,魏斯给了对方一个谜之微笑,接着道:“见习军官先生,作为联邦军的战俘,你不必太过沮丧,只要你不做疯狂的事情,活下来不是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和你的同伴愿意付出一些努力,我,可以提前释放你们。”

    小伙子心动了,但旁边那名年龄较他大了十来岁的诺曼舰员哼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么?”魏斯唰的拔出手枪,“你们现在还是在战场上,还没有进入战俘营,你们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里,我大可不必跟你们浪费时间。不管你们信不信,就在刚才,你们的一些同伴撤走了,我只射杀了他们之中携带了武器的,至于那些没带武器的,都活了下来,跑进了树林。”

    有人吃软不吃硬,也有人吃硬不吃软,见魏斯拿出手枪来讲道理,那名年长些的诺曼舰员识趣地闭上了嘴,而年轻的见习军官又是战战兢兢:“你要我们做什么?”

    “灭火,救人。”魏斯回答。

    “之后就放我们走?”小伙子的语气,说明他思想上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交易。

    “不,你帮忙,放你走,至于他,留在这里做个见证,让他看看我到底是一派胡言,还是说到做到。”魏斯答道,接着又补充:“但是,如果我从底舱解救的诺曼人拒绝放下武器,那我也只能将他们击杀,这点必须说清楚。”

    放在别人身上,这口气简直是把牛给吹飞了,可眼前这两个诺曼人不敢不信。

    待这名看起来既没什么心眼、也没什么胆识的见习军官应允了刚刚所说的条件,魏斯给他解了绑,并且好意提醒道:“机会和生命都只有一次,别轻易浪费。”

    小伙子点了点头,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还有人被困在底舱?”

    魏斯撒了个谎:“我听到了敲击声,至于人数,是我估猜的。”

    这家伙倒是耿直:“什么敲击声?我怎么没听到?”

    魏斯只差给他翻白眼了:“隔那么远,耳朵贴着地板才能听到一点动静。”

    他居然真要趴下来听,魏斯照着他的屁股来了一脚轻的:“赶紧走吧!现在没敲了!”

    被留在原地的诺曼舰员,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两人离去,似有那么一丝懊恼,又像是在庆幸什么。

    对于一个人内心的想法,魏斯无法洞察,但他有足够的信心,在气势上压倒在战力上压制这名敌方见习军官,因此,他让对方独自走在前面,自己手里没有持枪。两人沿着楼梯往下走,甲板下层的舱门口有魏斯这边的一名伤员守着,虽然货舱上部的廊道断裂了一段,正常情况下已经无法横跨货舱了,但这依然是个关键位置,必须安排人值守。

    看到己方战士捧着一支沾满鲜血的格鲁曼n型步枪,旁边搁着一支诺曼步枪和十几发子弹。魏斯脑海中一个激灵,叫住走在身前的敌方见习军官:“嘿,魏登,带我去舰桥下方的武器室……指示牌上标有位置。”

    小伙子明显迟疑了一下,他同意合作,是基于自己可以获得自由,并且所做的事情对己方幸存人员没有直接性的危害,但带敌人去武器室,显然跟这种初衷相悖,可是那位“杀神”最后一句话,又明摆着是在提醒他,武器室就在那里,他当不当带路党其实并不重要。

    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小伙子低下了头,默不作声地向前走去,在一条通道的尽头侧转过身。

    魏斯跟过去一看,武器室的门是关着的,他示意对方开门,小伙子伸手去拧把手,一下子就把门打开了。不过,看清里面的情况,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没有枪了?”魏斯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瞧了瞧。之前交火时,部分诺曼舰员携带了枪械,这说明他们已经打开了武器室,没上锁是正常的,拿空了武器架也是正常的,而魏斯现在要的不是枪械,而是弹药。

    “带上那个子弹箱。”魏斯对他吩咐说。这种铁皮箱子,不论在诺曼军队还是联邦军队都很常见,从它的尺寸规格来看,应该是200发子弹容量,通常每六发一小包,非常方便在战场上向士兵们分发。

    让见习军官干新兵蛋子的活,好像有点不够尊重,小伙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顺从地照做了,嘴里也没有任何的抱怨。之后,他们每至一处有人的位置,不管会不会派上用场,都留下了三五十发子弹。

第77章 撬敌人墙角

    给战士们分发了弹药,魏斯和以战俘身份与之合作的敌方见习军官一起下到了战舰最底层。先前的迫降,由于方式上还算“温柔”,舰体的破损和扭曲程度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糟糕,但舰舱里的各种管道大量开裂,有不少地方没完没了地漏着蒸汽……

    先前魏斯带着战士追截诺曼舰员,结果逃跑的诺曼人把通往锅炉舱的舱门给锁死了,见习军官带着他从一条狭窄难行的维修通道绕了过去。

    两人从维修通道钻出来,立即感觉到这里情况不太对劲温度较之前的舱室高很多,穿着秋冬装,一下子就觉得要冒汗了。

    “前面就是锅炉舱,这门……啊!”见习军官想要试试通往锅炉舱的舱门能否打开,手一碰,立即像是触电一般跳了起来。

    魏斯眯起眼睛,但没看出什么问题,他伸手慢慢靠近舱门,旋即感觉到了可怕的热度。

    “这就是我担心的事情!”他对诺曼人的见习军官说,“估计是从燃料舱倒出来的煤炭烧着了。你们应该有紧急的灭火措施吧?”

    见习军官咬着牙想了想:“有喷水应急控制阀,但不知道还能不能起作用。”

    魏斯不由得给了他一个白眼:那还等什么?

    小伙子转过身,沿着通道边走边找,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他所说的阀门准确的说,是一排若干阀门,他用尽力气将这些阀门逐一扭开,当下是没有任何动静的,但过了一会儿,锅炉舱那边传来了奇怪的声响,再接着,大量水汽从不知道那里的破漏口子喷涌过来,再在这里呆着,简直可以洗个免费桑拿了。

    先前被诺曼人锁死的舱门,从后面打开易如反掌,魏斯示意见习军官往外走,他踌躇了一下,说道:“锅炉舱这种情况,里面不可能还有人活着。如果还有幸存者,估计是被困在艉部的电机舱和推进舱了,那些机器容易发生故障,什么时候都离不了人。”

    “那就走吧!”魏斯回应道。

    “你……之前真的听到敲击声了?”见习军官看来还是有些质疑魏斯的说法。

    魏斯刚刚试着探察锅炉舱情况,已经顺带看了全舰的情况,除了游击先遣队战士和他们两个被俘的诺曼人,舰上肯定还有活着的人,数量估计有12-14人,但这些情况,他没有必要跟自己的俘虏交代,于是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时间很多,所以带你出来遛遛?”

    见习军官看起来欲言又止,魏斯没空搭理他那些小心思,示意他赶紧走。

    两人回到舰桥下方,进入另一条通道,往下走了一层,穿过两道舱门,突然间,前方那幽深的黑暗中传来了金属敲击声。

    传闻得到了证实,见习军官激动起来,他赶紧左摸摸右找找,从一个应急箱里找出两只电筒,领着魏斯一边往通道里面走,一边用电筒轻敲舱壁他敲得很有节奏,俨然是在用诺曼军队的通讯码给里面的同伴传讯,然而回应的敲击声还是跟之前一样凌乱无序。魏斯跟在后面,看不到这名见习军官的表情,但双方敲击声的不合拍,让他隐隐有所揣测。

    不多会儿,两人走到通道尽头,这里的通道和舱门都已经严重变形。见习军官用诺曼语喊了几嗓子,里面也隐隐约约有人喊叫,但双方显然不只隔了这一扇舱门,彼此说话根本听不清。

    见习军官试着用他那稍显单薄的肩膀撞开舱门,但看起来没甚鬼用,当他将目光投向魏斯时,魏斯发现他眼里的那种渴盼已经淡去。

    看破不说破,魏斯让他靠边,自己上去猛踹了一脚,发现单凭人力时没办法把这种因为变形而卡死的舱门弄开,于是往后退了几步,对见习军官说:“你能让他们退开吗?这门得用东西炸开。”

    见习军官皱着眉头,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捱了几秒,他回应道:“抱歉,先生,我恐怕做不到,他们……不是诺曼帝国的士兵,弄不懂我们的联络信号。”

    魏斯当即追问:“劳工?哪来的?”

    “我不清楚。”见习军官下意识地回答,但是,不自然的表情出卖了他。

    魏斯哼了一声,追着这种事逼问敌方的见习军官没什么意思,他拔出手枪,在见习军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以斜向下的角度朝舱门下部打了三枪据说子弹打坏门锁的桥段很扯,魏斯这支手枪,就算打几百发子弹,也打不烂眼前这舱门。枪声,只不过是给里面的人一个警示:外面的人要暴力拆门了。

    这枪声响的突然,见习军官像是见了猫的老鼠,吓得蹦了起来,连续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们平时对这些劳工应该还可以吧?”

    说罢,魏斯又打了三枪,旋即退掉弹匣,重新装好子弹。在此过程中,见习军官绷着脸,咬着牙,紧张兮兮地揣摩着对方的用意。

    装好子弹,魏斯将手枪放回枪套里,然后走到舱门前上上下下的观察了一边,将注意力放在了舱门左上角外翻的口子那里,从武装带上取下一枚菠米弹,比划了一下大小,转头对见习军官说:“你跑步的速度怎么样?”

    接连不断的问题,使得这名见习军官有些抓狂,没等他作答,魏斯将菠米弹塞在门角的歪口子上,用力一捶,然后拔掉扣环,飞也似地往反方向跑。

    此刻,见习军官的精神是近乎崩溃的,他没命地跑,但还是被魏斯给超了车。当他们跑到楼梯口,一脚三阶的往上奔,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一股比飓风还要狂暴十倍的气流急冲过来,像是无形的大拳头狠狠砸在两个人的后背。

    两人顺势朝前一扑,趴在了上一层通道口。

    我勒个去……刺激!

    “这一下要是炸不开,情况就有点麻烦了。”魏斯道。

    见习军官看到对方张嘴,却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张大嘴“啊?”

    好话不说第二遍,魏斯爬起来拍了拍脑袋,顺手将这家伙拎了起来,让他跟着自己往回走。重新来到刚才的位置,那扇扭曲的舱门已经被炸开了,里面黑洞洞、静悄悄的。

    魏斯示意见习军官继续在前面探路,他别无选择,只好走到舱门口,用诺曼语喊道:“喂!你们还好吧?”

    里面突然传来金属敲击声,把见习军官给了吓了一跳。

    紧接着,有人用口音非常不正宗的诺曼语喊道:“门打不开,我们被困住了!你们要炸开门吗?”

    听声音,他们还被隔在另一扇舱门后面之前是隔了两扇,难怪说话根本听不清楚。

    见习军官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了看魏斯。

    魏斯盯着他:“他们的口音有点像是弗里斯人?或者巴塞尔人?”

    被“杀神”直直地盯着,小伙子顿时怯了,低下头,嘀咕了一声:“伊士尼尔的雇工。”

    在阿尔斯特自由联邦疆域之西、诺曼帝国领土以东,坐落着弗里斯王国、巴塞尔王国、肯普滕王国、法莱恩王国、伊士尼尔部落联盟这五个国家。它们面积不大,全部加起来还不到阿尔斯特自由联邦的五分之一,人口也不算多,大致相当于三分之一的诺曼帝国,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被人们称为“夹缝五国”。当战争机器的轰鸣声再度响彻奥伦斯星球,只有很少的国家能够置身事外,处在东西方强国包夹下的五个国家更是难以独善其身弗里斯王国作为这场战争爆发的导火索,千百年后依然会被人们记起;继弗里斯王国之后,巴塞尔王国、肯普滕王国以及法莱恩王国也先后加入了诺曼帝国的军事同盟,它们各自派出武装部队,跟着诺曼人东征西战;伊士尼尔部落联盟是唯一一个名义上保持着中立的国家,也是这个星球上最为臭名昭著的国际黑市,没人在意国际公义和人道主义,只要有黄金和宝石,情报、军火、杀手,几乎什么都可以搞定。

    魏斯让他打着手电筒进去,自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用不大的声音问说:“这些巴塞尔人出来之后,是会老老实实听你的话,还是暴揍你一顿?”

    见习军官愣了一下,没转头,没回答,心里也许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眼前这扇舱门,扭曲程度不比刚才那扇,门上门下找不到适合塞菠米弹的口子,直接在门外引爆菠米弹的话,也许威力会有点小,毕竟这些舱门都是厚重的钢板,看着挺扎实的。

    “你们是伊士尼尔人!”魏斯突然大声说道。

    虽然魏斯说的也是诺曼语,但这样的问题,显然不是诺曼人会问的。里面的人迟疑了一下,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阿尔斯特自由联邦军的游击先遣队指挥官!”魏斯正气凌然地回答道,“这艘诺曼舰艇已经被联邦军控制了。在把你们解救出来之前,我想问问你们,你们是愿意自行离开,还是加入联邦军队?”

    这一次,里面的人迟疑了更久的时间。

    “我们来自伊士尼尔的雄鹰部落,加入哪一方不重要,重要的是按时付我们钱。”

    听到这个回答,魏斯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听好了,伊士尼尔来的雄鹰们,从现在开始,我按双倍的价格雇佣你们,直到战争结束,如何?”

    “那不行!”里面的人回答说,“在前一份雇佣协议解除之前,我们不能接受新的雇佣,哪怕价格再高也不行,这是我们的绝对准则。”

    部落果然是讲义气的嘛!魏斯不急不忙地看了看旁边的见习军官:“这简单,我们这里有一位诺曼军官,他可以代表诺曼军队解除与你们的雇佣关系。此外,他们欠付的薪酬,我们可以一偿付给你们,怎么样?”

    这一次,里面回答的很快:“我们可以接受这样的条件!”

    魏斯最后问说:“在我们有一艘新的可以用的飞船之前,让你们帮忙搬运货物,应该不介意吧?”

    里面的回答十分干脆:“只要我们能搬得动,当然没问题。”

    “很好!”魏斯笑着朝见习军官点了点头,虽然笑容满满,但那表情分明在说:小伙子,这事配不配合,自己看着办哈!

第78章 雇佣关系达成

    部落,给人们的印象似乎是野蛮、落后甚至是茹毛饮血,但处在两大强国夹缝中的伊士尼尔部落联盟,可不是未开化的原始族群,也不是逐草而居的游牧群体,相反,由于特殊的政治和经济环境,那里是军火商、走私犯、赌棍以及各种亡命之徒的天堂,由此形成了畸形的经济繁荣。一些规模较大的部落聚居点,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讲,都不会逊色于其他国家的城镇。

    至于雄鹰部落,不管它这响当当的名字缘何而来,它的子民如魏斯所见,并没有插鸟毛、画纹身,而是整齐地穿着诺曼人发的工装。要说有什么不一样,这些人皮肤黝黑,身材敦实,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质朴的坚韧,眼神中隐隐流露出别致的强蛮性格。

    将舱门炸开,让这些受困的特殊雇工重获自由,魏斯把诺曼人的见习军官拉到身旁,大声说道:“如我所说,这位诺曼军官代表诺曼帝国解除与你们的契约,接下来,将由我代表阿尔斯特自由联邦以三倍的价格雇佣你们,直到战争结束。”

    魏斯本意是借助这些无政治立场的特殊雇工渡过眼前的难关,将来联邦军方会不会承认这种雇佣关系,其实并不重要。出三倍的价格,是因为他们跟着游击先遣队,就算他们不直接参与战斗,面对死亡的风险也是一样的。说白了,这有可能是给他们的买命钱。

    对于诺曼人的这名见习军官,部落的壮士们看起来既不怨恨,也不崇敬,他们跟诺曼人之间似乎只是雇佣与被雇佣关系。他们当中走出来一个肩宽膀圆、蓄着络腮胡的男子,年龄比魏斯大,但看起来还未达到中年人的范畴,且称之为“胡子哥”。他用诺曼语问:“你俘虏了他,他解雇我们,你再雇佣我们,是这样的关系吧?”

    这位胡子哥的诺曼语既不标准也不流利,魏斯跟他算是半斤八两,沟通起来有点费劲,关键是这种关键性的交流还有可能会错意。于是,魏斯试着问:“懂阿尔斯特语吗?”

    这名中年男子,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换用阿尔斯特语说道:“跟诺曼语相比,可能稍稍蹩脚一些。”

    “我听出了洛林口音。”魏斯笑道。

    “确实,我跟一伙洛林人打了很久的交道,大部分阿尔斯特语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

    “那事情就好办了。”魏斯神情轻松的说,“对你们来说,诺曼人可以合作,联邦人也是朋友,如今这情形,些许改变就能多赚两倍报酬,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胡子哥的表情没有因为对方主动来套关系而变得友善,他不冷不热地反问道:“你之前好像说,雇佣我们的目的是要搬运货物?”

    “目前是这样,以后的话,我会尽量让你们干适合的、喜欢的工作。”魏斯用刚刚想好的套路回答。

    胡子哥以他们自己的语言向部落成员们转述,这群皮肤黝黑的汉子居然哄堂大笑。

    魏斯正一脸纳闷,胡子哥用回了阿尔斯特语:“我们不介意帮你们搬运东西,只是觉得你们用司炉工、维修工薪酬的三倍请人帮你们搬运东西,实在不合常理。这位先生,跟我们雄鹰部落的人合作,没必要遮遮掩掩,说那些虚虚实实的话。直接来吧!你列要求,我判断合作是否可行,然后开价钱。一旦达成协议,除非双方同意解除,否则我们绝不会因为麻烦或困难单方面毁约。”

    “解除了跟诺曼人的契约以后,如果我们跟诺曼人发生交火,你们会跟诺曼人为敌吗?”魏斯反问。

    胡子哥答道:“我们雄鹰部落的原则是非宿敌不交战。之前我们不会帮诺曼人攻击你们,同样不会帮助你们攻击诺曼人。如果是因为无法辨别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发生了误击,我们会在有限的范围内用武力自保。”

    魏斯一边思索,一边转头去看见习军官,这个年轻的诺曼军人本苦着一张脸,心里可能已经自责了一百遍先前在舰桥,若是死硬地拒绝,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敌人击毙,现在虽然活着,却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我们联邦军队已经夺取了这艘运输舰,准备把货舱里的可用物资转运到我们的营地去,我的要求是……在我们的大部队抵达之前,你们帮忙看守货物,等到我们的大部队抵达,你们帮忙搬运货物,之后,我根据你们的工作能力和我们的实际条件安排其他工作。”

    胡子哥双手抱胸:“本来呢,我们雄鹰部落是不屑于干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要知道,我们在机械方面有着公认的天赋,诺曼帝国自己的司炉工和维修工都不能跟我们相提并论。不过,你刚刚救了我们,我们也在口头上做了初步的承诺,所以,我个人的想法是,我们之间的合作协议从现在开始生效,到货物抵达目的地结束,按每人每天3个金镑付费,我们如有伤亡,轻伤、重伤、死亡的,每人额外补偿120、240、300个金镑。在此期间,如果队伍遭到攻击,我们会尽量保护好货物,必要时参加战斗只限于吓阻性的开火。”

    听到对方的报价,即便有充分的心理准备,魏斯还是不由得感到乍舌。金镑是由诺曼帝国发行的金币,主要在诺曼帝国及周边地区流通,因其历史悠久、含金量稳定,是信誉度较高的一种国际货币,在伊士尼尔部落联盟甚至比官方货币还要吃香,甚至有“黑市金币”之称。在和平时期,一个标准的诺曼金镑相当于50-60克朗,而在战争时期,100克朗也换不来1金镑。若雇佣期为10天,就算没有发生人员伤亡,魏斯也要支付这群部落佣兵600多金镑,而先前通过情报部门进行的交易,折合成金镑也不过是这个数字。如果出现伤亡,佣金可能达到一个骇人的数字。

    这,该不会是胡子哥不想干又不能背弃口头承诺,所以故意抬高报价吧?

    在诺曼人和雄鹰部落的人面前,魏斯没有表现出自己的诧异与踌躇,而是摸着下巴思量起来。突然,他灵光一现,向胡子哥打听:“之前诺曼人怎么跟你们结算?每天结算,还是每次行动结束后结算?”

    雇佣的结算方式,算不上什么机密,胡子哥撇了那名见习军官一眼,答道:“在后方活动,每次行动结束时结算,在前方活动,每天结算,而且是提前一天支付。”

    “这里算是前方咯?”魏斯追问。

    胡子哥以一种商人的口吻回答说:“当然!今天的佣金,他们昨天已经付过了,你们不需要补偿我们。”

    魏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遂走到诺曼人的见习军官跟前,不怀好意地盯着他:“我们占领了这艘战舰,按照国际公约,除了舰上的非参战国人员,这艘战舰上所有的人和物都是我们的战利品。”

    见习军官有意避开他的目光:“那又怎么样?”

    魏斯凑近道:“你们应该不会把贵重物品全部放在舰桥上。”

    “我不知道在哪里!”见习军官气呼呼地说。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表情难掩心底的恐惧。于是,魏斯恐吓到:“这样吧!与其我们花费力气找到,然后把你们吊在舰桥外面,不如你带我们去找,找到了就让你和你的同伴离开,怎么样?”

    出于那可怜的自尊,见习军官不愿配合。见此情形,魏斯转头对这群来自雄鹰部落的特殊佣兵说:“好吧!我接受你们的条件。从现在开始,你们跟诺曼帝国的协约解除,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生效。”

    胡子哥看了看诺曼人的见习军官,见他没有吭声,便用诺曼语问道:“这位军官先生,你是否代表诺曼军队解除我们之间的协约。”

    见习军官刚说一个“不”字,便被魏斯一拳狠狠砸在肚子上,弯着腰半天直不起来。

    魏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听着,你可以拒绝,但你和你的同伴将会死去。等你们死了,他们即便不跟我们合作,也只会自行离去,而不是替你们战斗。”

    对于这一幕,胡子哥和他的族人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甚至一动不动。

    看诺曼人的见习军官不吭声,魏斯从枪套里拔出手枪,咔擦一下给上了膛,枪口顶着他的后脑勺:“自由自在的多好啊,可惜了……跟这世界说再见吧!跟你的母亲还有小情人说再见吧!”

    见习军官索性闭上眼睛。魏斯的枪始终顶在他脑袋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身体微微颤抖着,而当魏斯开始从“三”倒数,数到一的时候,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等他差不多把情绪宣泄出来了,魏斯揪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拎了起来,问道:“活着多好,不是么?”

    这个崩溃的家伙止住了哭泣,带着哭腔说道:“我答应过我的母亲,还有我的未婚妻,答应过她们……要活着回去!”

    魏斯松开他的衣领,退出上膛的子弹,将手枪重新装回枪套里。

    “你告诉他们,你可以代表诺曼军队跟他们解除协约,你带我们找到这艘船上的保险柜在舰长室对不对?找到了,我就放你和你的同伴走,以人格担保,绝不食言!”

    见习军官低着头没吭声,魏斯又道:“如果你觉得这有辱你的军人品格,那么等你恢复自由之后,可以带着你们的援军跟我们好好打一仗,争取把我们给打败了,不过,你千万要小心,战场上可没有人给你做选择,要是被我们的子弹给打死了,你还是见不到你的母亲,也见不到你心爱的未婚妻……好好活着吧!战争总有结束的一天,也许会很久,也许不会很久,谁知道呢?”

    经过一番激烈而艰难的心理斗争,这个年轻的见习军官深吸了一口气,垂着头对胡子哥说:“抱歉,这艘运输舰已经被我们的敌人占领了,基于你们没有义务参加战斗,而我们眼下的情形实在没有办法再雇佣你们在这里工作,所以……”

    胡子哥没有等他说出最难说的几个字,点头道:“我明白了。”

    接着,他用阿尔斯特语对魏斯说:“既然我们已经跟诺曼军队解除了协约,而且你开出了我们无法拒绝的条件,从现在开始,我们接受你的雇佣。”

    这话的口气,显然不是心悦诚服,魏斯本欲与之沟通一番,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处在对方的位置上,大概也会对这种胁迫他人的做法感到不屑,但不屑归不屑,交易归交易,越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之人,越会尊重契约精神。多余的话,索性不提。待到合作结束,各奔东西,也是不错的结局。

第79章 敌舰来了

    一手威逼,一手利诱,魏斯暂时解决了“内部矛盾”,接下来就该认真着手应对“外部威胁”了。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按照原定的路线和速度,这艘诺曼运输舰此刻应该已经抵达塔瑟了迟到半小时,诺曼人可能还不觉得奇怪,但超过半小时,任何一名称职的指挥官都会警觉起来,跟华伦斯方面一联络,便知晓运输舰的出发时间,这种简单的直线航程,失联的可能只有两类:严重故障,或是遭遇敌袭。无论哪一种,都要迅速派出搜索救援力量。飞行舰艇当然是效率最高的,但山林中浓雾弥漫,要是得不到可靠的指引,它们就算从这附近飞过,也难以发现坠落的运输舰残骸。不过,之前逃散了不少诺曼舰员,在不明对手底细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凭自己的力量组织反击,可一旦听到飞行舰艇的动静,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引起友军的注意,然后领他们来这里夺回运输舰残骸。

    捋清思路,魏斯旋即苦想对策:等游击先遣队主力赶来,再携带物资转移离开,最快也要一天时间,如何才能在敌人眼皮底下争取到这一天的时间呢?以他们现有的人力和构成,主动出击缉捕、猎杀那些逃散到山林中的诺曼舰员是不现实的,或许可以先下手为强,引诱敌人的飞行舰艇下来予以重创,让它们杯弓蛇影,不敢下来跟逃散的诺曼士兵接头,又或者想方设法给敌人传递一个可怕的信息联邦军派了战力强悍的巡洋舰前来,想要借浓雾诱歼诺曼军队的轻型舰艇,诺曼人只好调集大型战舰前来,这肯定需要一定的时间……

    所幸有了达成雇佣关系的部落壮士,魏斯的计划有了付诸实行的可能。麾下唯一的即战力帮忙找来了运输舰上的货物清单,他迅速翻查了一下,钢筋、钢板、钢制铸件、水泥、电线、烘干芸麦、罐装麦饼、罐装酱肉等等,没有一件是可以用来干翻诺曼舰艇的。作为一艘军用运输舰,它的武器库里只存放了为数不多的枪械弹药,防御性的武器还包括安装在舷侧各处战位的速射炮和机关炮口径最大的,也就是巡防舰副炮级别,用来驱逐敌方战机还凑合,对付正规战斗舰艇,即使占得先机,也难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将对方给揍下来,何况眼下连足够的炮手都没有……咋整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魏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这样的条件下根本不能奢望一场轰轰烈烈的胜利,他横下一条心,让部落的壮士们将货舱里的食物一箱箱搬到附近的树林里掩藏起来,自己带上步枪,对方圆五里的树林进行清场。正如他所料,那些从运输舰上逃散的幸存者没有尽数离开,有些人就藏身在树林里,以夜幕、植被以及这场浓雾为掩护,伺机行事。在求生**的驱动下,魏斯管不了敌人是否手无寸铁,只要赖着不走,便是他猎杀的对象,若是听到枪声自觉逃离,也就不予追击了。

    一个多小时后,魏斯兜了个大圈子回到运输舰这边,虽然只有一名游击先遣队战士镇场子,获得行动自由的部落壮士们并没有溜号或是怠工,而是埋头干活,比起华伦斯航空中转站的装卸工人,他们的个体效率自然是不遑多让。不过,人力毕竟是人力,跟机械运输没得比,按照当前的速度,即使不考虑体力大量消耗后的效用衰减,搬完所有的食品至少还要五六个小时。

    五六个小时啊……

    魏斯进入运输舰,逐一察看伤员们的伤情。这艘运输舰设有医疗室,配备了基本的医疗器械和药品,普通外伤能够得到妥当的处理,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够康复,而四名伤兵之中,有两人被子弹轰断了肢体一个失去了右臂,一个左腿当场报废,虽然及时对他们进行了断肢缝合止血处理,算是保住了性命,但基本上是没有重新归队的希望了。

    在舰桥,断腿的伤员咧嘴对魏斯笑说:“长官,您刚刚去猎貉了吧!”

    刚说完话,他的脸颊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几滴冷汗从鬓角滑下。在阿尔斯特自由联邦,貉是一种在荒野树林中常见的小动物,它们像猫一样生性谨慎、行动灵敏,极少主动攻击人,却是最受欢迎的野味之一,亦是猎人们炫耀射术的战利品。

    断腿之痛,魏斯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也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折磨和煎熬。他蹲了下来,以宽慰的眼神平视对方:“干掉了两个,其余的逃走了。”

    “算他们跑得快!”断腿的伤员恨恨地说。跑,对他来说,已然成为了一种奢望。

    “这些人不足为虑,真正麻烦的,是敌人随时可能到来的援兵。”魏斯一边说着,一边从舰桥外面的竖梯爬到破损的信号台,这里是运输舰的最高点,也是方圆十里的制高点。他举目远眺,射程之外的树林里,还能觅到十多个敌方舰员,正在快速移动的只有那么几个,一多半都呆在某个地方没动。如果没有外援,这些臭鱼烂虾无足轻重,一旦诺曼战舰到来,这些家伙肯定会想方设法进行联络。先前在树林里驱赶敌人的时候,魏斯就发现有两个诺曼舰员收集了成堆的干树枝,看样子是打算在合适的时候点起来为航空部队提供地面指引。

    视线上移,魏斯脸上的表情为之一滞。

    该来的总会来!

    从战舰轮廓和战斗读数来看,出现在特殊视野里的诺曼战舰属于二级巡防舰,可以说是战斗舰艇里面最弱的。这种“大王叫我来巡山”的角色,固然没有巡洋舰甚至突击舰、战列舰那样可怕的威慑力,但对魏斯及其麾下的残兵而言,它依然是个足以颠覆一切的存在!

    退出特殊视野,魏斯眼前的世界依然灰暗一片。此时已是黎明,夜幕正在褪去,浓密的晨雾继续遮蔽视线,但可视距离已经从夜晚的近乎于零逐渐增加到了三五尺,再过一阵,可能达到十尺、二十尺……可视距离的限制,让敌人的空中和地面人员无法及早发现对方,甚至可能出现诺曼战舰从几里之外飞过、地面人员未能察觉的情况。

    对,混淆敌人的视听!

    魏斯从舰桥下到甲板,唤来唯一一名可以自由行动的战士,向他面授机宜。不多会儿,他找到胡子哥和另一名部落壮士,带他们前往运输舰的锅炉舱,看看能不能将一座锅炉重新点燃。

    接着,魏斯又来到舰艏下方的侧炮位,这里一左一右配置着舰上口径最大的两门舰炮。先前魏斯已经检视过,它们是诺曼军队制式的16pir(折合80mm)口径舰用速射炮,水平射程约35000-40000尺,对空射程约20000-25000尺;使用液压缓冲器,没有机械式的辅助装填机,战斗射速估计在每分钟6-8发。这一次,他从战斗角度进行了更加细致的观察:两门火炮都配有简易炮盾,能够为炮手提供较为有限的保护;战位上的备用弹药有四种,从弹头形状和弹种标识来看,是高爆弹、照明弹、榴霰弹、燃烧弹,并没有穿甲弹。之后,魏斯又对弹药库里的炮弹进行了快速清点,这小小的弹药库里,16pir口径的炮弹仅有60发高爆弹、24发照明弹、60发榴霰弹、36发燃烧弹,全部装在三发一箱的木制弹药箱里,这点儿储备量跟战斗舰艇当然没得比很明显,诺曼人根本没有考虑运输舰卷入舰对舰交火的需要,高爆弹和燃烧弹是用来对付地面目标的,而榴霰弹是用来对付敌方战机的,照明弹则是考虑到夜间作战的需要。

    在点算弹药的过程中,魏斯脑海中的作战思路愈发清晰。等到点算完毕,他捋起袖子,将高爆弹和燃烧弹各搬了4箱出来,均摊到那两处炮位上,再加上常规备弹,每侧可使用高爆弹15发、燃烧弹15发、照明弹2发、榴霰弹4发。

    备弹完毕,魏斯又花了一点时间熟悉这种诺曼舰炮的操作方式。通过洛林游击战的历练,他对诺曼军队各种常规制式武器的熟悉,俨然达到了跟联邦军武器相当的程度。经过这么一番整备,他再次观察敌方战舰的方位,发觉敌舰是在空中走s型航线,这样做虽然放慢了推进速度,却可以最大限度地铺开侦察面。

    底层舰舱依然没有明显动静,魏斯亲自跑了一趟锅炉舱,锅炉这会儿刚刚点着先前紧急消防喷水将外面的煤炭都弄湿了,好几个煤仓也泡了水,部落的壮士们只好从较远的煤仓扒拉干燥的煤炭过来用,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浇油、点火,重燃锅炉,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产生足够的蒸汽来推动蒸汽机运转,然后才会有机械轰鸣声响起。

    就这样干等着?

    当然不!

    烧锅炉、开机器,根本连辅助战斗都算不上,胡子哥和他的部落壮士没理由反水。这两个人,一个对付锅炉,一个搬运煤炭,时间不长,完全可以应付。于是,魏斯让麾下的“自由人”去外面再找两个部落壮士回来,然后亲自跟胡子哥交涉一番,要他帮助自己将一些炮弹从运输舰的弹药库搬运到附近的树林里去。在这之后,他回到舰艏,选择左侧炮位,打开炮闩,搬出一发照明弹,将延时调整到最大,装填,转动摇柄,把火炮的射击仰角调整到45度,水平射角跟舰艏相齐,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拉动炮绳……

第80章 **阵

    魏斯独自操刀所打出的第一颗照明弹,朝着远处的山林飞去。当它过了弹道的最高点,从上升转为下坠,方才当空绽放光芒。黎明的浓雾中,惨白的光焰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在这样的环境下,诺曼战舰上的望员很有可能没有察觉到这枚照明弹的存在,那些从运输舰上撤离、遁入山林等待时机的诺曼舰员,则很有可能注意到了这枚照明弹,而且,十之**以为是己方战舰发射的,因而欢欣鼓舞……

    半分钟后,魏斯以相同的方式又来了一发,这次只不过稍稍调整了仰角和射角,使得照明弹的最终落点有所偏移。不多会儿,远处的树林里果然出现了火堆和黑烟,那火焰和黑烟裹挟在浓雾之中,远一些的距离根本分辨不出来。要知道,雾气的覆盖高度通常在2000尺左右,甚至可能达到3000尺以上,而燃烧产生的黑烟,纵使添加了发烟剂,所能达到的高度也不过是几百尺。至于明火,有效观察距离比烟要近得多。

    “人肉雷达”未曾失效,魏斯使用照明弹引诱逃散的诺曼舰员生火,为的不是搜寻和锁定他们的位置,而是扰乱他们的思维,分不清到底敌人在哪、友军在哪,让他们无法顺利跟援军接上头。因此,当诺曼舰员点起火堆,魏斯旋即使用高爆弹进行轰击。一堆火、两发弹,“左右开弓”的整了一圈,打出了十发炮弹,击灭火堆一处,杀伤诺曼舰员两人……直接效果有限,心理作用无穷。天空中的诺曼战舰虽然循迹而来,但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它根本不敢过分靠近,更不敢冒然降落。通过让敌人陷入凌乱和迷茫状态,魏斯又成功争取到了一些时间,但要渡过难关,这还远远不够。过了大约五十分钟,这艘原本已经趴窝熄火的诺曼运输舰,终于又响起了隆隆的机器轰鸣声,沉寂多时的烟囱,源源不断地往外喷涂烟气。

    后面调回来的两名部落壮士,在魏斯麾下那名“自由人”的现场指引下,从弹药库搬了一批炮弹到前方的树林里去,并且分成一大一小两堆,“自由人”亦按照魏斯的吩咐,在两堆炮弹里面放置了炸药和延时器。

    不多时,两处炸药先后引爆小堆炮弹先炸,十数秒后是大堆炸弹。在远处听,这仿佛是一门重炮开了火,接着炮弹砸落下来,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

    这便是简单而又实用的声光魔术!

    浓雾之中,那艘徘徊不前的诺曼战舰上,指挥官和舰员恰恰是靠听声辩位来推断对手的实力通过特殊视野,魏斯看到那艘诺曼战舰很是狼狈地朝着反方向后撤,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又一艘诺曼战舰出现,它才调过头重新往这边飞。

    前来驰援的第二艘诺曼战舰,可不再是普普通通的杂鱼了,而是一艘实力可观的巡洋舰。在这半个多小时里,魏斯麾下的“自由人”又带着部落壮士搬运了一批弹药到树林里。得到魏斯的指示,“自由人”故技重施,又搞了一场先小后大的声光表演。这实实虚虚、虚虚实实,让诺曼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远远的观望了一阵,两艘结伴行动的诺曼战舰终于有了动作:巡防舰在前开路,高度约为八百尺;巡洋舰在后压阵,高度大约一千尺。它们一前一后,前后间隔三里,在这片山林上空进行了一次直线航迹的匀速穿插。

    在此过程中,魏斯虽有六成的把握开火命中敌舰,却始终按兵不动,任由它们从附近空域掠过。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因为炮弹威力不足以对任何一艘敌舰构成实质性的损伤,一旦开火,敌人的火力侦察也就达到了目的。不开火,敌人只看到山林之中有一片区域到处都是狼烟,仿佛刚刚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有可能还听到了若隐若现的机械轰鸣声出于本能,战舰指挥官以及他们的幕僚首先关心的是这片浓雾中究竟有没有致命的威胁存在,而当下的种种迹象,很容易让他们产生一种糟糕的错觉:这里很可能藏着一条敌人的袭击舰!

    毫无疑问,这场战争自爆发以来,无论是战场技战术层面,还是宏观战略层面,最大的变化是在空中。战争之初,交战双方的航空部队几乎是清一色的飞行舰艇,而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主体遵循空气动力原理的作战飞机异军突起,成为足以左右战局的空中战力,但在不少方面,以星源石为浮空动力的飞行舰艇仍有飞机难以比拟的特点,所以,飞机对于飞行舰艇的替代,当下还远没有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即便是一度折损了所有大型战舰、依靠战机夺取了前线制空权的联邦军队,依然在飞行舰艇的质和量方面给予了不小的投入,并且围绕战略战术需要设计建造了高速袭击舰、防空护卫舰、载机母舰、高速运输舰等新式舰种。在这之中,高速袭击舰数量不多、吨位不大,登场亮相的次数也很有限,但几乎每一次突入诺曼军队控制区,都要兴风作浪、翻江倒海的闹腾一番。在晴朗的天气里,诺曼军队在本方空域重点防备联邦军战机的集群轰炸,而在大风大雨大雾这类不太好的天气,诺曼人则重点防备联邦军袭击舰的长途奔袭。

    高航速,强火力,高射速,强生存……为了将这四项关键性能集于一身,联邦军队在新式高速袭击舰上运用了多种新技术,形成了独具一格的构造特点。若是公平公正地进行一场正面挑战赛,这种袭击舰很难打赢诺曼人的巡洋舰,可如果打的是遭遇战、混乱战,双方胜率基本上是五五开,关键看哪一方能够占得先机。在这场浓雾之中,诺曼人即便是巡洋舰和巡防舰二对一跟联邦军袭击舰交手,要是失了先手,大概率会输掉战斗,这便是他们慎之又慎的根本原因!

    不多会儿,两艘诺曼战舰又兜了回来。这次它们依然选择直线穿插,速度、间距未变,只不过改换了切入角度和高度。在它们靠近之前,魏斯朝下风位置的山林发射了三发燃烧弹,制造了新的火源和浓烟。

    两次在浓雾之中冒险穿插,始终没能摸清敌情,近来败仗连连的诺曼人肯定很是窝火。它们在远处徘徊片刻,试探性地用中小口径舰炮往浓雾深处投射火力,那些炮弹呼啸着落入山林,炮弹落点近的近、远的远,跟这艘无法重新起飞的运输舰相隔甚远。

    见运输舰外面的部落壮士们纷纷趴在地上,魏斯从炮位上探出头,用阿尔斯特语高声喊道:“没有危险,继续搬运!”

    他们之中有人能听懂阿尔斯特语,而且炮弹落点确实在比较远的地方,也就陆陆续续地爬了起来。

    “没问题!继续搬!”魏斯继续唤道。

    等到部落的壮士们又重新开始搬运装食品的木箱子,魏斯把注意力放回到两艘诺曼战舰身上。没头没脑的轰了大约一刻钟,打了百多发炮弹,它们开始尝试新的战术:巡防舰把飞行速度降了一半,飞行高度降到了三四百尺,重新走起了s形路线,巡洋舰则继续保持在千余尺的飞行高度上,以原有的航速在这茫茫浓雾中兜起了大圈子。

    见此情形,魏斯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不是因为忧虑而紧张,而是一种兴奋的紧张感。让敌人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自相残杀,若非偶然,便是顶级战术谋略所为。他密切关注着两艘敌舰的方位,不断进行着相对应的弹道计算,并从敌舰指挥官的角度进行逆向思考。所幸,敌人的巡防舰推进缓慢,巡洋舰又是机械地兜着圈子,让他有足够的耐心和定力去寻找合适的时机和契入点。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魏斯麾下的“自由人”回来报告说:“长官,指定物资已经搬运了差不多百分之七十,预计再有两个小时可以完成。”

    两个小时或者三个小时,在魏斯看来并没有本质的差别。在保证游击先遣队主力安全的情况下,能运走多少食品是多少,没必要强求全部或是大多数此时搬出来百分之七十或八十、九十,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来得正好!”魏斯让这名战士来到炮位上,告诉他如何击发火炮,在装填炮弹并调整好射击角度之后,自己又跑到另一侧的炮位,装填、调整,又用了几秒时间在心里验算了一边,隔空喊道:“听我指令……开火!”

    “自由人”当即拉动炮绳,魏斯这边有意晚一拍拽绳。两发高爆弹脱膛而出,它们先是上升,经过9-10秒的飞行,来到了弹道的最高点,此时炮弹的飞行状态趋于水平,紧接着,炮弹开始下落当它们中的一发或两发击中诺曼巡洋舰时,爆炸的形态以及遗留的痕迹都将给予敌人这样一个误导:炮弹是从相近或是更高的高度打来的。

    野战炮级别的炮火,就算两发全部命中,对一艘诺曼巡洋舰的威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转瞬即逝的爆炸恰恰刺激到了诺曼人的敏感神经,这艘飞行战舰旋即向炮弹飞来的方向予以猛烈还击,很不幸的是,与之协同作战的巡防舰正处于巡洋舰炮火的方向上,就算一时半刻逃过劫难,舰上的军官和舰员们也被这情景给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拍发告警电报:我舰遭遇敌袭!

第81章 熬走一波

    随着战争进程的推进,诺曼帝国、联邦军队以及威塞克斯军队在各条战线反复拉锯,战争规模和强度愈演愈烈,部队的不断消耗和补充使得双方对武器装备的需求成了一个可怕的无底洞。虽然诺曼人和联邦军队都很看重武器的性能,可是到了战争中期,他们不得不做出改变选择更加务实的战时思维,也即化繁为简,工时越少越好、产量越多越好,只要装备的性能和质量不跌破底限,一切都可以考虑。

    在这种大背景下,交战各方都在军事方面进行了大幅度的变革。战争初期节节败退的联邦军最先“穷则思变”,陆军野战部队由传统的战斗师、警戒师、预备师整编为国防师,大幅度提升了部队的战斗力,而飞行部队更是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诺曼人这边,陆军部队的调整更多是在指挥层面,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权力角逐所带来的“副作用”,虽然这种权力的角逐也影响到了航空部队的编成和部署,但是面对联邦军队众志成城的抵抗,损失惨重的诺曼舰队不得不在技战术层面做出重大调整:他们利用在威塞克斯缴获的战利品以及本国的自有资源,在较短的时间里完成了一批突击舰的建造,不仅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前期主力舰的损失,还显著提升了航空部队的对地压制能力。同时,诺曼人将原有的三个级别的装甲巡洋舰改为标准型战斗巡洋舰,其吨位和战力大致相当于战争初期的二级装甲巡洋舰;将各式快速巡洋舰和护卫巡洋舰改为标准型防空巡洋舰,其吨位和战力大致相当于战争初期的一级护卫巡洋舰;三个级别的巡防舰改为标准型护航舰,其吨位和战力大致相当于战争初期的二级巡防舰……通过这种批量化、标准化的生产,使得飞行战舰的产量一跃提升到了战前的两倍还多!

    这一次,魏斯借助浓雾耍弄的那两艘诺曼战舰,大的便是防空巡洋舰,小的则是护航舰。前者装备了7对双联装主炮和近百门速射炮、机关炮,活脱脱一个飞行的大刺猬,火力输出效率跟过去的三级装甲巡洋舰相当,而且有超过40%的部位采取了装甲和舰体一体化铸造工艺,大大减少了舰体装甲的铆接工程量;后者重新回归造价低廉的廓式单装主炮和大螺旋桨推进器,采用一体化铸造工艺的舰体部位超过了50%,并且以串联式内燃机替代了精密的军用锅炉和蒸汽机在吨位大致相当的情况下,造价比旧型二级巡防舰低得多,实战效能却是有增无减。

    那只被惹恼的飞行刺猬,刚开始还只是胡乱射击,当它攻击的目标进行还击时,自以为锁定了敌人踪迹的诺曼炮手们彻底放开自我,14门火炮有10门可以对同一目标实施齐射,舷侧的速射炮也拼命向隐匿在浓雾中的敌人倾泻炮火……在魏斯的特殊视野里,那艘可怜的诺曼巡防舰在己方巡洋舰的打击下快速掉血,它的仓促反击也没什么成效,打了上百发炮弹,只有一两发取得了命中,对面的诺曼巡洋舰几乎没有出现实质性的损伤。

    在把友舰彻底打爆之前,那艘诺曼巡洋舰终于停火了。看来,虽然浓雾遮蔽了视野,它的指挥官还是意识到情况很不对劲或许是敏锐的战场直觉发挥了作用,或许是收到了那艘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巡防舰发出的求救电报,他下令停火。之后,诺曼巡洋舰循着射击的方向缓慢前行,但没等它靠近,那艘遭受重创的巡防舰已经撑不住开始下坠了,不多会儿,只听得接连几声巨响,那家伙坠毁在地,残余弹药发生了猛烈殉爆。

    巧计得逞,魏斯的反应很是平静。他微微翘起嘴角,眯眼观察诺曼巡洋舰的方位和航向,迅速计算出具有迷惑性的弹道轨迹,然后调整两门舰炮的角度,趁敌人疑心重重之时,再一次朝诺曼巡洋舰开火了。打完两发炮弹,他赶紧吩咐麾下的“自由人”去叫胡子哥,让他们帮忙将四名伤员撤离运输舰,再在煤仓放一把火,给这艘运输舰来个“火葬”。

    吩咐妥当,魏斯找到并拆走了舰上的一个防空警报器,从外面绕到卸运食品的货舱门前。部落壮士们体力没得说,连续几个小时搬运重物,中途只短暂休息了两次。正是在他们的努力下,堆积如山的食品已经搬走了差不多八成。余下的货堆看着让人眼馋,跟着运输舰一起烧掉也确实很可惜,但当前形势实在不容许他们做到至臻完美的程度。

    十分钟之内,所有人员顺利撤离这艘坠落多时的运输舰,魏斯最后一个走进树林,他在一棵箬橡下回首观望。没过多久,那艘诺曼巡洋舰从浓雾之中钻了出来,像是一条杀气腾腾的黑龙,原本穷凶极恶,可是看到这艘正在熊熊燃烧的运输舰,顿时陷入了迷惑:究竟是谁在打我?我又在打谁?

    魏斯转身走进树林,转动起他特意带出来的手摇式防空警报器,低沉而又凄厉的防空警报声顿时响彻这浓雾弥漫的山林,拨动诺曼人那已经纠缠迷乱的神经……

    在山林上空盘旋了一阵,那艘诺曼巡洋舰无望地爬升到了高处,去到了重重迷雾的最顶端。此后,无论地面发生什么,仿佛都跟它没有了关系。魏斯及其麾下的战士们跟受雇用的部落壮士们一起,在树林中静静等候增援部队的到来,而诺曼人似乎也在等待在什么。到了午后,山林中的浓雾逐渐散去,先后坠毁的诺曼运输舰和巡防舰已经烧成了两堆焦黑的残骸,连带引燃了周围的一些树木。从高空俯瞰,这情景一览无遗,当然了,巡洋舰上的诺曼人也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此刻这片区域并没有联邦军的飞行舰艇,至于它或它们是否来过,战斗究竟是个怎样的过程,光看这些残迹恐怕找不出答案。

    从雾气消散到夜幕降临的四个小时,无疑是一段既难熬又悠闲的时光。游击先遣队的伤兵和受雇用的部落壮士们无事可做,各自在隐蔽而又尽可能舒适的地方睡起了大觉。魏斯找了棵高大的枞树,坐在枝头进行警戒,麾下的“自由人”捧着半自动步枪坐在树下,随时等候差遣。结果有些令人意外:那些逃散隐匿的诺曼舰员,此后以各种方式向空中的巡洋舰发出求援信号,也不知是心存顾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艘诺曼巡洋舰居然迟迟没有做出反应。直到天黑前,一艘巡防舰从堡瑟方向飞来,它来到两艘舰艇坠毁位置,用吊舱放下了少量武装人员这些人主要是对舰艇残骸以及附近明显的战斗痕迹进行勘察,并没有进入魏斯等人藏身的树林。很快,这些人重新回到了巡防舰上,循着山林中的燃烟搜寻了一番,救起了从运输舰逃离的部分幸存舰员。

    天黑后,两艘诺曼战舰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保持着一高一低、一静一动的搭配。那艘射杀友舰的诺曼巡洋舰继续保持着冷傲的姿态,在明月高悬的夜空中巡视着这片本属于阿尔斯特自由联邦的山林。诺曼人以鲜血和生命的代价夺得了对这里的控制权,如今又要以鲜血和生命的代价去守卫它,这便是战争有时能够给一个国家和民族带来梦寐以求的一切,有时只是一场可怕的梦魇,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

    后面赶来的诺曼巡防舰继续贴着树林飞行,不紧不慢地救起了更多的幸存舰员。尽管这艘敌舰迟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坠落的运输舰周围,那些获救的诺曼舰员肯定也不清楚迷雾中的战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透过他们之口,巡防舰上的军官肯定会得知己方运输舰的坠毁是因为舰上混入了敌人,并将这一情况向上级报告。如果浓雾弥漫之时,这片区域出现过联邦军的战舰,这些袭击者有可能已经搭乘战舰溜之大吉了,但如果没有,他们极有可能还在这片树林里……通过换位思考和逻辑模拟,魏斯推测诺曼人很快就会意识到这种潜在的可能性,而且不需要投入太多的兵力和时间就可以进行确认,无论隔天是否还会起大雾,这里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安全了,要是支援部队再不赶来,他们就只能丢下这些好不容易弄来的食品先行撤离了。

    快到午夜,援兵仍未出现,倒是那艘诺曼巡洋舰耐不住先行离开。这“大块头”一走,那艘诺曼巡防舰的指挥官大概觉得此地危险,不宜久留,居然也跟着匆匆离开了。见到这般情形,魏斯却没有喜出望外,而是担心其游击先遣队主力部队的状况,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可真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把肠子悔青了也无济于事。

    等到凌晨两点多,看似漫漫无期的等待终于熬到了头,游击先遣队的一支小分队出现在了树林中。远远辨明他们的身份之后,魏斯亲自出迎,得知前往堡瑟的大股部队就在后面在得到消息之后,他们兼程赶来,期间并无耽搁,之所以比魏斯预期的时间晚,是因为报信人员在大雾中兜了圈子,以致于前一天下午才跟部队接上头。再者,大股部队长途行军,装备弹药一样都不能丢,行进速度比正常的武装行进略微慢了一点。

    听完解释,魏斯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但旋即盘算起来:先前因为计划突袭堡瑟,部队虽然没有携带额外的辎重,但子弹、手雷、迫击炮弹、炸药这些战斗必需品,加上军械装备,每个人的平均负重已经超过了极限负荷的一半,就算每个人来这里饱餐一顿,再把有效负荷用满,也只能带走部分食品。若是让大家转为“搬运工”,两人一箱的搬着走,运力的问题是基本解决了,差不多半个月的食物补给也解决了,但转移的速度恐怕连正常行军速度的一半都保证不了。

    要么……考虑考虑就地建立新的秘密营地?

第82章 敌人杀来回马枪

    当普兰德斯-李尔中校率领游击先遣队主力来到诺曼运输舰坠毁的这片树林时,魏斯已经带着先期抵达的小分队对战利品进行了清点和盘算。共有1392箱食品被部落的壮士们搬运出来虽然从运输舰到分散存放点的距离基本上在2里以内,货舱里的各种器械和备用工具也被充分利用起来,但就人工搬运的效率而言,这些来自伊士尼尔部落联盟的壮汉们不枉魏斯开出的天价佣金。虽说他是撬了诺曼运输舰的保险箱“借花献佛”,但如果不是要支付他们的薪酬,那些黄金完全可以带回去另作他用,算起来还是狠狠奢侈了一把。

    鉴于夜间生火很容易暴露目标,魏斯叫战士们提前开了12个装肉罐头的大木箱,让不到一天时间强行军两百里游击特遣队官兵们就地饱餐一顿。这是一顿只有肉的特殊快餐,每人3罐,肉量是正常配给量的6倍、减量配给的9倍、紧急配给的12倍。自开赴洛林以来,这些联邦军战士们还从未享受过如此给力的待遇。尽管罐头是冷冰冰的,他们就着同样冷冰冰的水壶,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有的囫囵吞枣,不出五分钟就把这些算不上美味的罐头肉给送进了肚子……

    当战士们大快朵颐之时,已经歇了大半天的魏斯和正儿八经从戴勒菲格高级参谋学院毕业的李尔中校非常慎重地商议了接下来的安排。此前灵机一动,产生了就地建立秘密营地的想法,可魏斯也清楚,这条路实在太过凶险:诺曼人再这里折损了两艘飞行舰艇和大量的人员物资,就算战况再糟糕,也不会轻易的淡忘此事。他们若是调动部队对这片山林展开大范围的搜寻探察,几千人的队伍,怎么藏也是藏不住的。与其如此,索性调动起战士们的积极性,让他们咬紧牙关,克服困难,以人扛肩驮的方式将这些食品给带回去。就算路上这两天的食物给养是双倍消耗,这一趟也还是赚了十来天的补给,既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又沉重打击了敌人,可谓是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跟魏斯创意十足的脑袋相比,李尔中校还从未有过惊人之举,但这位从军校到军队一直踏踏实实、兢兢业业的高级参谋军官,有一个连魏斯都自叹不如的优点,那就是稳。胜不骄、败不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稳如磐石。他冷静地分析形势、推敲利弊,通过快速而准确的计算分析,给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方案:将2400名士兵编成1200个两人小组,他们只携带枪械和极少量弹药,主要的精力是扛木箱,余下的士兵负责携带同伴们匀出来的装备和弹药,并且尽可能的携带拆箱分散的食品,并且用空箱子转运伤员。

    至于高价雇来的部落壮士,李尔中校提出了一个让魏斯难以拒绝的提议:与其让他们跟去秘密营地,担着暴露位置的风险将他们放走,不如就地分手,给他们约定的报酬,但要他们帮最后一个忙如果他们重新接受诺曼人的雇佣,必须对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三缄其口,只能告诉诺曼人,袭击者已经远远的离开了。

    部落壮士们的荣誉毋庸置疑,但保不住哪个家伙会在诺曼人那边说漏了嘴。跟李尔中校商议好之后,魏斯连忙向队伍下达命令,让战士们以分队为单位重新分配携带物品,以最快的速度踏上归程。当队伍开拔之时,离天明只有一个小时不到,好在山林中开始起雾,天气继续为他们提供绝佳的掩蔽。

    不过,这雾看起来比前一天的要淡,持续的时间也会相应缩短,没准捱到上午十点左右就会散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想要摆脱险境,行动速度越快越好。

    跟以往一样,魏斯在队伍前面担当高级探哨,李尔中校在队尾压阵。没走多远,他突然发现有一艘诺曼战舰从华伦斯方向飞来,从战斗读数来看,似乎是先前那艘在这片山林里搜救诺曼舰员的巡防舰,他们莫不是从幸存舰员口中知晓了事情的部分经过,如自己揣测的那样,杀回来重新搜索运输舰追落地周围的树林?

    趁着天还没亮,而且山林中已经起雾,魏斯下令向后传递噤声和加速行军的口令,催促战士们赶紧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尽管游击先遣队的战士们展现出了训练有素、处变不惊的精神风貌,怎奈敌舰的速度是徒步行军的几十倍,一转眼的功夫就追到了屁股后面。它的飞行高度很低,舰上射出的两根探照灯光束,如同两柄尖利的钢枪,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刺入了弥漫山林的雾气。魏斯一看敌舰这架势,也就明悟了:敌人这回还真是特意杀了个回马枪!

    在这片山林中,诺曼运输舰的残骸还是很好找的。白天的时候,它的舰体就已经被烧坍了,诺曼人对这堆残骸进行勘察,一时半会难有所获,但他们只要对周边树林进行搜索,不难发现几千人来过、呆过的痕迹,再循踪而来,要不了多久便会追上这支队伍眼下可不能指望虎子哥和他的部落壮士站出来拖住诺曼人。

    面对敌人,在避无可避的时候,说文雅一些,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说直白一点,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不想当怂包,就得跟敌人干!

    魏斯让搬运食品的战士们继续前进,他从队首跑到队尾,沿途命令负责携带武器弹药的战士们留下来加强后卫力量。不多会儿,他跟李尔中校碰了头,两人互换角色,李尔中校领队转移,魏斯亲率两个连的战士搞一场伏击战。

    山林中,晨雾间,这是魏斯最中意的伏击环境。在他看来,这场伏击战的首要目标并非随时可能跟进的诺曼士兵,而是那艘二度光临此地的诺曼巡防舰。游击先遣队的战士们手里虽然没有防空炮,但只要那艘巡防舰处于较低的高度,就有机会用迫击炮逮住它狠捶一顿……

    半个小时后,一队诺曼士兵端着枪走到了这片树林。此刻天色微明,已经不需要借助人造光来探路了,但这晨雾大大限制了他们的有效视距。站在树林里,能看清十尺之外的东西就算眼神好的。诺曼人当然不会知道,即便相隔数百尺,自己的举动也在对手的掌握之中,更可怕的是,跟在他们后方不远处的那艘诺曼巡防舰,同样被隐藏在树林里的对手严密监控着。

    在这林间的一小块洼地里,联邦军游击先遣队的战士们以“品”字形摆开三门迫击炮。魏斯以他的特殊方式进行了观瞄测算,遂压低声音对炮手们说:“伙计们,听好了,你们设定射击仰角25-0、方向正北偏东22-0,做好六发速射准备,之后听我指令进行-5微调,明白吗?”

    炮手们当然照做,魏斯旋即跑向相距百步的另一处迫击炮阵地,那里同样部署了三门迫击炮游击先遣队从秘密营地带出来30门迫击炮和1800发炮弹,七成都被魏斯留下来投入这场至关重要的伏击战。

    不多会儿,魏斯完成了最后一处迫击炮阵地的临战调整,接连开启特殊视野,让他的精力和体力有点跟不上,但那艘诺曼巡防舰目标不大,只要它一进入各迫击炮组的预设火力圈,必须在恰当的时机下达射击指令,早几秒、迟几秒,效果大不相同,甚至有可能产生截然相反的结果,所以,魏斯不敢怠慢,信号枪拿在手里,不断观察并测定目标方位。

    不论战争期间还是和平年代,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情况总是时有发生,区别在于战时的任何一个小小变故都可能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而平时也许只涉及金钱利益……就在魏斯手指搭上扳机,准备在半分钟后发出射击信号时,前方树林中突然响了枪!魏斯放低视线,林地的红色虚框虽然又向前推进了不少距离,但还没有跟绿色虚框短兵相接,这是他审时度势调整战线的成果,而刚刚的枪声,也不知是诺曼士兵发现了什么,还是哪个倒霉蛋走了火,当即打破了魏斯的计划。埋伏在树林中的战士们,听到枪声是紧张或兴奋,取决于他们是初上战场还是经验丰富,但不管是哪一种,没有得到开火的指令,他们谨守战位,任凭敌人的枪弹从身旁飞过,也没有轻举妄动。

    魏斯此刻的心绪,既没有太多的紧张,也没有过度的兴奋,他冷静地观察着诺曼巡防舰的位置,发现它的飞行姿态并没有受到枪声的影响,于是,沉住气等待,等待,扣动扳机,朝它所在位置发射了一颗绿色信号弹!

    信号弹便是战斗指令,那些匍匐在地的战士们纷纷朝前方开火,蹲守在射击阵位上的炮手们,毫不迟疑地往迫击炮里放置炮弹,密集的枪声、炮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了一曲慷慨激昂的游击战歌。

    迫击炮的特点,除去构造简单、携带简便、易于维护之外,当属它的大弧线弹道最为别致。林中的树木、丘壑可以阻挡子弹,却不会阻挡迫击炮弹落向目标区域。21门迫击炮组,6发速射,意味着一分钟之内至少有126发迫击炮弹发射出去,落到半径约百尺的范围内,而贴着树梢飞行的那艘诺曼巡防舰,长度恰恰接近百尺,宽度约四十尺,哪怕只“吃”到四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的炮弹,那也有二三十颗!

    诺曼人的标准巡防舰,能扛住多大强度的攻击?

    在此前的空战中,联邦军战机曾有过“一发入魂”的战斗记录,也即一枚重磅穿甲炸弹将这种轻型战舰干掉。按重量算,1000磅的航空炸弹相当于80枚迫击炮弹,如果按装药量计算,则相当于200枚迫击炮弹。在地面防空作战中,联邦军队也有过对诺曼军队二级巡防舰的击落记录,根据战斗过程判断,中型防空炮只需要3-5发就能让敌舰的推进和转向装置出现故障,再用10-15发瓦解敌人的武装,然后随意蹂躏这头待宰的羔羊……按重量和装药量换算,大致是100枚迫击炮弹能够干掉诺曼战舰。

    如果这是一道数学题,每分钟命中20-30发,貌似4-5分钟就能解决战斗。

    可这偏偏是一道送命题。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诺曼人岂甘束手就擒?

第83章 后卫的犀利

    21门部署在地面的迫击炮,以预设埋伏的方式集火攻击1艘飞行在天空的轻型战舰,各种复杂的战斗因素共同影响着战斗的进程……在信息化时代到来之前,再精密的模型设计和人工演算,也无法推定这样一场交锋会是怎样的结果。

    尽人事,听天命。在魏斯的精心部署下,21个迫击炮组不顾一切地向目标投射弹药,密集的爆炸声回荡在这片被茫茫雾气笼罩的山林中。这种声势,让人们联想起的恐怕不是自然界罕见的雷暴,而是正面战场时常出现的炮火准备,是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烈焰风暴!

    林子里的诺曼士兵,加起来也就百多号人,手中最强的武器也就是轻机枪和菠米弹,这股力量根本不足为惧,魏斯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敌人的飞行战舰上。为了防范敌人的火力反制,他没有把21门迫击炮集中在一个区域,而是对它们进行了分组,3门炮一组,两组或三组部署在相近的射击阵地上,整体形成了一个月牙形的弧形攻击线。战斗打响后,他先是在左翼的迫击炮阵地站定。头半分钟,敌舰还没来得及做出行动上的反应,各迫击炮组的连续速射收效良好,敌舰的战斗数值不断下降,舰体多处出现了象征轻微损伤的红斑,但它旋即右转,并且开始向上爬升……

    一旦这艘诺曼战舰爬升到千尺高度,超越了迫击炮的弹道上限,便完全摆脱了对手的威胁,战斗形式将完全反转过来。所以,不等身前这组迫击炮完成6连发,魏斯忙不迭地喊道:“方向角-5,三发速射!”

    3个迫击炮小组,有的炮手耳聪目明,立即停火调整,也有的炮手反应稍稍迟钝,又打了一发才搞清楚要调整水平射角,但这对于全局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魏斯也绝不会为此跟炮手们发火,因为他已经跑到了不远处的另一组迫击炮那里,循着敌方战舰移动的轨迹,向炮手们下达了更新的射击参数,然后跑向下一个阵地。

    此刻,魏斯是在跟时间赛跑,亦是在跟命运博弈,接下来两三分钟,若能损伤敌舰行动功能,就有机会歼灭之,否则,就要看敌舰指挥官的胆识和决断了。要是遇上一个厉害的家伙,自己所率领的这支后卫部队能否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冒着纷乱的枪弹,魏斯从火力攻击线的左翼跑到右翼,对所有的迫击炮组都下达了新的射击指令。山林中的晨雾加上双方交战所产生的硝烟,使得炮手们的视线一片模糊,他们根本看不到敌舰的轮廓,也难以通过敌舰的炮火推测其准确的方向。若不是魏斯不断提供精确的射击参数,这场伏击战根本就没办法打,所以,炮手们必然不折不扣地执行他的指令……

    在魏斯的特殊视野中,那艘诺曼战舰在水平方向上走了个奇怪的s形,虽然没有将舰艉的推进和转向装置暴露出来,但由于迫击炮组的月牙形布阵以及迫击炮弹道的特殊性,它的受损部位基本上是均匀散布在前后左右各处,推进器和桨舵也未能幸免。为飞行战舰提供浮空动力的设备都位于舰体内部,跟锅炉仓和机电舱一样受到了额外的保护,普通的皮外伤通常不会影响到它们的浮空和升降,但从高处砸落的迫击炮弹,并不只给这艘诺曼巡防舰表皮的损伤,炮弹在甲板上砸出了不少坑洞,毁伤了不少舰炮,舰桥和烟囱也遭受了损伤。这时候,若有一两发迫击炮弹钻进烟囱口,破坏了为浮空设备和推进装置提供动力源的引擎机械,这将会是一场完美的战斗!

    魏斯可没有以意念改变客观事物的能力,他的期许与亟盼始终未能成为奇迹般的现实。那艘损伤程度已超过20%的诺曼战舰继续爬升,很快便脱离了迫击炮弹的有效覆盖范围。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魏斯是一个带有悲观情绪的现实主义者,从不奢望他人会给予自己无私帮助,更不会幻想遇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而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经历了无数血与火、生与死的战斗,他的思维意识更是坚硬如铁。敌舰脱离了火力圈,他没有陷入悲观沮丧,而是审时度势地做出决断:各迫击炮组停止对原定目标的射击,转而向树林中的敌军士兵进行炮击,战斗人员以班组为单位,从防守-阻敌转为攻击-歼灭!

    从迫击炮开火到敌舰逃离伏击范围,此间持续不过三四分钟,进入树林搜寻敌踪的诺曼士兵大多被这晨雾中的激烈枪炮声吓得趴在地上没敢动,当伏击者采取消极防御的策略时,趴着不动乃是伤亡概率最小的应对措施,但当对手以迫击炮火力为先导,用轻机枪和菠米弹强行开路时,这些趴着不动的家伙也就成了对手通往胜利的“铺路石”。

    在这片雾气和硝烟弥漫的树林中,双方士兵很快进入了短兵相接的状态,联邦军游击先遣队的迫击炮组在魏斯的指挥下开始向纵深地带的诺曼士兵进行火力压制,割断其前后之间的联系。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投入战斗的诺曼部队已是溃不成军,游击先遣队的战士们虽也难免出现伤亡,但抛开敌方飞行战舰这个不确定因素,战斗已经完全一边倒了,彻底歼灭地面之敌只是时间问题。在这种情况下,魏斯不断抬头观察。那艘诺曼战舰爬到了大约两千尺的高度,然后以较慢的速度兜着圈子。它之前被蒙着头狠揍了一顿,近半数的火炮受损,战斗减员约10%。讲道理,这艘战舰并未伤及根基,还具备继续作战的能力,然而脱离迫击炮的火力覆盖后,它并没有像受伤的野兽一样爆发战斗力,而是“眼睁睁”看着地面的战斗人员被敌人围殴,舰炮迟迟没有发威……魏斯知道,这家伙不是被之前疾风暴雨般的迫击炮弹打傻了,而是无法在雾气与硝烟中区分敌我,再着急也没用!

    地面的战斗摧枯拉朽,不出十分钟,林间的枪声爆炸声便稀疏下来。不多会儿,战士们从前面押了一批垂头丧气的战俘回来。放在战争初期,这样的遭遇战,没有完全丧失战斗力的诺曼军人是很难被俘虏的他们或死战不屈,或交替掩护着撤退,不到无路可走,不会轻易缴械投降。

    虽然战斗还在进行,盘旋在山林上空的那艘诺曼战舰犹是不容忽视的威胁,魏斯仍从敌军战俘中挑了一名比较年轻的军官出来,用诺曼语对他进行现场审问。令人讶异的是,这名诺曼军官居然没有强烈的抵触情绪,在得到对方保证人身安全的允诺后,他以简略的语言回答了大多数的问题:这艘诺曼巡防舰带来了一个陆战连,任务是搜寻己方幸存者以及可能躲藏在这片山林中的敌方战斗人员;他们着陆后遇到了胡子哥所率领的国际佣工,因为他没有参与双方交流,不确定部落的人在跟诺曼军队重新接头后透露了什么信息;着陆部队大多进入了树林,有少部分人留在了运输舰残骸那边回收星源石,他们携带了行军电台,不仅可以联络上方的飞行战舰,还可以跟华伦斯的指挥部取得联络。

    那艘诺曼巡防舰搭载有电台,着陆部队也携带了电台,但在战斗开始前,游击先遣队的无线电技术组已经测定了他们的通讯频率,战斗一开始便使用了无线电干扰技术,使得诺曼人一时半会无法跟后方联络上。不仅如此,魏斯还注意到诺曼战舰的舰桥挨了炸,貌似通讯设备受到破坏,它爬升到安全高度后之所以没有离开无线电干扰区,很可能是因为他们还在抢修通讯天线,压根没有意识到对手在用技术手段干扰诺曼军队的无线电通讯。

    通过敌人的举动以及战俘的供述,魏斯对战场形势有了细致的判断,并当机立断,自己带着百人预备队以及3门迫击炮向留守运输舰残骸的诺曼部队发动突袭。在这弥漫着雾气和硝烟的战场上,有起伏的地形和茂密的植被提供额外掩护,魏斯凭他开挂般的“透视眼”,轻而易举地穿过交战区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近运输舰残骸。如他所料,数十名诺曼士兵已经在那里构筑了临时阵地,他们在残骸周围挖了散兵坑,并在残骸中构筑了机枪和机炮火力点,具备了一定强度的防守能力,对付这种常规防御,迫击炮无疑是性价比和能效比非常理想的武器。三百尺外,魏斯测距量度,令迫击炮组三发连射,一轮压制过后,稍作调整又进行了第二轮,把敌人轰了个晕头转向,旋即带着百人预备队冲出树林,一个强突便荡平了敌人的临时阵地,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不少诺曼士兵没来得及投降就被击毙……

    经过之前的大火,这艘诺曼运输舰的舰体已经坍塌下来,大部分可燃物都化成了灰烬,不少金属物件也扭曲变形,要从这样的废墟里收集星源石可不容易这种战争前期异常宝贵的战略资源,搁在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特别是对于大量生产装备作战飞机的联邦军来说,供一艘运输舰使用的量,没必要用几十甚至几百条珍贵的生命去换,从敌军通讯兵尸体上缴获的通讯密码本似乎更有价值。让战士们从遭到毁伤的敌方行军电台上拆走重要零部件,跟再度碰面的胡子哥打了个招呼、告了个别,魏斯果断率队撤离,毫不拖泥带水!

第84章 甩不掉的尾巴

    当魏斯带着百人预备队奔袭敌军后营之时,为游击先遣队担任后卫的其他战士继续在树林里不急不忙地绞杀诺曼人的陆战部队。这种碾压优势,一部分要归功于“天时与地利”,在这种雾气和硝烟弥漫的环境里,人数较少还分队行动的诺曼人不得不各自为战,结果被对手逐一击破。此外,这支陆战部队的近战水平,貌似比诺曼人的常规野战部队要至少低一档,跟那些威名赫赫的精锐部队更是没得比遥想当年的北方边境战役,诺曼军队的皇家陆战师以一当十,创造了不可战胜的神话,此后诺曼军队杀入阿尔斯特国境,屡屡施展地面推进联合空降突击的立体战术,摧城拔寨,风光无限。奥城一役,诺曼人的精锐陆战部队,更是在联邦军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上强行撕开了一个口子,将空降作战的威力推向了顶峰……在这片树林里,跟联邦军游击先遣队的战士们若是那样的精锐战力,岂会是这般一边倒的局面?

    当前之敌确实孱弱,这点魏斯早就意识到了。回程途中,他带着百人预备队扫荡了两股负隅顽抗的诺曼士兵,紧逼之下,这些诺曼人竟有一多半选择缴械投降。林间的战斗进入尾声,一个整连诺曼陆战队被俘了近百号人,其余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些慌乱不已地逃向了山林深处。在这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匆匆撤出战斗的诺曼战舰一直在天上“袖手旁观”,甚至没有装模做样地开上几炮,也不知逃散的诺曼士兵回去之后,会不会向上级狠狠告一状。

    被击伤的诺曼巡防舰不下来,魏斯的部队空有昂扬斗志和充足弹药也无可奈何,他审时度势地下令转移己方伤员由诺曼战俘抬着走,诺曼人的伤员则由诺曼人自己的医护兵做了紧急处理,然后留在这里等待援兵前来搭救。

    趁着晨雾还未消散,魏斯带着这支后卫部队全速追赶主力部队。穿过低洼地带翻越第一个山头时,魏斯驻足观望,看到那艘诺曼巡防舰在先前的交战位置缓缓下降,舰上的指挥官很快就会从己方伤员和逃散人员那里获知战斗的大致经过,并且报告给指挥部在部队徒步行军的过程中,魏斯他们的无线电干扰设备必须拆开携带,也就无法继续发挥干扰作用了。事实上,如果诺曼人掌握了无线电跳频技术,这种定频干扰手段便基本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这支负荷不算太重的队伍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在第二个山头,魏斯回首观望,发现那艘差点被迫击炮干沉的诺曼巡防舰循着自己转移的方向追了过来。虽说它此时的飞行高度处在迫击炮的打击范围内,但如果自己带着后卫部队重新部署阵地,依葫芦画瓢地揍它一顿,能否将它干掉两说,肯定要耽误不少时间,而且晨雾已散,山林中的战斗痕迹肯定会给诺曼人的后续部队提供指引,就此招来灭顶之灾也说不定!

    于是,魏斯决定不搭理这条“赖狗”,由队尾向队首传令“隐蔽前进”,并向队伍中的俘虏发出警告:如若喧哗闹事,就地格杀无论!

    在这近乎原始的山林中,高大的云柏和枞树、粗壮的栊树以及四季常青的栎松构成了一片又一片苍茫林海,虽然茂盛的植被、起伏的地形以及天然的沟壑给部队徒步行军带来了一些麻烦,但只要不是冰封山谷的季节,游击队在这里活动能够得到非常好的掩蔽。当年洛林游击战士能够在诺曼军队的反复扫荡下坚持一年,便是充分利用了洛林的山林环境除非敌人调派大量部队展开铁壁合围式的地空联合扫荡,否则的话,他们可以游刃有余地跟敌人兜圈子,逮住机会就咬敌人一口,让诺曼人不胜其扰。

    作为联邦军最资深的游击指挥官,魏斯可不会因为一场小小的胜利而忘掉自己的看家本领。针对敌方巡防舰的飞行路线,他从容不迫地带着部队走起了“迷踪步”:时而在林中静止、时而快速行军,时而集中进行隐蔽、时而分批越过沟壑。战士们矫健的脚步声,与风吹叶浪的沙沙声相融相合,敌人在数百尺的空中,在飞行战舰的轰鸣中,根本察觉不到地面的异常响动。

    及至午后,魏斯的这支队伍已经走出了二三十里,算是“成功逃离事发现场”,若不是那艘诺曼巡防舰还在附近转悠,这一仗堪称完美。

    清早的肉罐头大餐,让战士们从战斗到转移一直表现得非常给力,但他们毕竟不是钢铁之躯,从前日到今晨,他们在山林中跋涉了两百多里,投入战斗、迅速转移,又走了几个小时,精力和体力都已接近极限魏斯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当部队行进至一片有溪流淌过的树林,他下令全员休整,就地进食饮水。

    在将诺曼俘虏绑结实并且塞住嘴之后,战士们抵挡不住重重的倦意,或坐或卧,就这样酣然睡去。魏斯没有安排哨兵,而是爬上一棵枞树,以一己之力担负起整个临时营地的警戒工作。在他的特殊视野里,裹挟而来的诺曼战俘士气低落,毫无斗志,加上抬担架耗费了他们相当大的体力,被绑住之后,压根掀不起风浪来,至于那艘久久不愿离去的诺曼战舰,不仅速度缓慢,转向时也显得非常笨拙,看来外部推进和转向装置的损伤,的确影响到了它的机动性,之所以没有撤离,显然是得到了上级的指令,而且肯定会有后援部队!

    如果是调动飞行舰艇或者作战飞机,从华伦斯或是更远的基地来,有这几个小时也差不多到了,然而遥远的天际仍不见有敌人的踪迹……早前出现过的诺曼巡洋舰,按说在华伦斯就可以紧急补充燃料物资或是装载战斗人员,它没来,很可能是被调往他处执行别的任务了。只要这个大家伙不出现,战士们的心理压力就会减少很多,而充足的自信心,无疑是下一步行动的重要软保障。

    魏斯一边观察敌情,一边盘算后续安排。他打算让战士们睡上四五个小时,虽然不能百分百的恢复体力,也足够他们在下一次休整前维持正常状态,而且四五个小时之后也天黑了,即便没有雾气,诺曼战舰也基本上是“睁眼瞎”,只需要稍稍调整路线,就能够彻底将它甩掉。可是,离天黑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候,原本明媚的阳光被东边飘来的大片乌云给遮住了,天顿时阴沉下来,风也开始加劲。雨天的视线虽然没有雾天那样糟糕,对于在敌占区孤军奋战的游击先遣队来说,恶劣天气总归是有利的。

    雨还没有下起来,天边又来了不速之客。进入魏斯视野的,是两艘满载战斗人员的诺曼运输舰,从观察到的战斗读数判断,一艘载员超过了800,还有一艘则是500+,剔除舰员,这两艘运输舰搭载的战斗人员应该在1200-1300之间,有可能是两个普通的陆战营,或是一个精锐的加强营,又或是若干连队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两艘诺曼运输舰从东面乘风而来,速度颇快,当它越过先前发生战斗的那片树林继续往这边飞来,魏斯心头突然掠过一阵悸动,这种罕有的感觉,似乎只有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才会出现,难道说……自己的宿命之敌亦是血脉至亲,克伦伯-海森家族曾经的骄傲诺曼皇朝赐封的军事贵族,诺奥-斯卡拉佩剑男爵那个淡却了真实姓名的泽-克伦伯-海森,来了!

    诺曼巡防舰此刻所处位置,离魏斯他们的临时休整地点约有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而那两艘诺曼运输舰从出现开始,便是以它为参照物设定飞行方向的。到了这个时候,魏斯心再大也坐不住了,他从树上滑了下来,先拍醒军官和士官们,用简练的语言告诉他们出现了新的敌情,他们再逐个叫醒战士们,使得这个唤醒的过程安静有序。

    看样子是受到了友军战报的警醒,两艘运输舰没有贴着树梢飞行,而是维持在千尺高度,抵达预定降落位置方才减速、下降,最后半段基本上是在快速的垂直降落,其降落点恰恰是在这条溪流的上游,在那里,郁郁葱葱的树木缺了一小片,正好为飞行舰艇的降落提供了无阻碍的条件若是厚皮重甲的突击舰,就算是茂密的树林也能强行降落,而轻型战舰和普通运输舰就如同汽车一样,强行撞树可不会有好下场。

    游击先遣队的战士们没有安营扎寨,也不必拔营再走,醒来之后,拿上武器、拎起弹药就能出发。他们给诺曼战俘松了绑,驱使他们继续两两一组抬伤员。在魏斯的指挥下,队伍重新启程,他们先是沿着溪谷往下游移动,等到雨势骤起,天黑沉沉的,视线跟晚上一样差,他们迅速越过溪流抵达对岸,并继续向西行进。在溪流上游的那支诺曼军队,没有因为天降大雨而停止行动,他们派出零散分队往各个方向散开,主力部队则向西移动,也就是说,两支队伍相距十里,以平行路线冒雨行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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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燃魂介绍:
把一个刚毕业两年的工科男丢到动荡战乱的时空去,结果会不会瞬间扑街?魏斯同学的穿越稍稍有些坑爹,他自带半成品的“敌我识别系统”来到了一个陆地面积多过海洋、战舰可以在天空飞行的类地星球,附身在一个手工枪械作坊家族的继承人身上。是的,没有搞错,在这个时空,他们家的作坊还在手工钢铁燃魂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钢铁燃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钢铁燃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