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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铭恩     矛与盾与罗马帝国txt下载     矛与盾与罗马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七十九章:非议

    “恺撒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准备并且发动针对萨珊人的战争吗?”约维安的眉头紧皱,他看着卢迦,非常担心地说道:“恺撒,据我所知您曾追随狄奥多西一同与伊嗣埃作战,您也清楚萨珊人的实力!”

    “我并没有说我们必须要跟萨珊人开战才能够解决问题。”卢迦冲着约维安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我是从战争中发家的,并且从中得到赏识最终走到了如此之高的位置。”

    说到这里,卢迦轻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仰望着头顶的黑色石板,仿佛提起战争之后他就陷入到了往事的回忆当中。

    是的,纵观自己十几年的经历,战争就像是一根线,自始至终地贯穿着,就像是智者所说,生活留像是战争。

    战争嘛,就是从一个死人堆跌落进另一个死人堆的经历,幸运的家伙还是能够从中爬出来迎接下一个死人堆,走霉运的家伙也只能永远留下,成为人堆当中一具狰狞地尸体。

    “战争啊,没人比我更加了解战争了。”卢迦默默思考着,低下头来,站起来对德密斯修说道:“元老院那边对于我们与萨珊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答复并且提出意见的,毕竟在做出决策的时候,我总是需要聆听多种声音。”

    “恺撒。”德密斯修熟练地翻阅着自己面前那一摞摞厚重的羊皮卷,接着他抽出一卷来粗略的扫了一眼,这才抬起头来对卢迦说道:“对于东方的萨珊波斯问题,元老们一致认为采取保守的态度,并且在东方大区特别是与萨珊波斯接壤的地方加强防备。”

    “所以说元老们认为我们跟波斯人还没有到真正剑拔弩张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必要草率地发起进攻来震慑我们的对手。”卢迦很快就分析出了元老院所要表达的意思,他对比非常赞同并且连连点头,“伊嗣埃是个野心家,他窥探着我们的土地,我们确实该有所防备,毕竟现在战争带来的创伤还远远没有愈合。”

    “我们需要人口,迫切地需要他们重返被破坏的地方重建城市。”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啊,我的大人。”卢迦用手指敲打着自己手中的权杖,盘算着:“一个孩子从出生到长大需要十六至二十年的时间,这周期太长了,我们需要数量足够的公民。”

    “那么恺撒的意思是?”

    “释放强壮的奴隶,并且给他们公民权!”

    “咔!”

    就在卢迦的话音刚落,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只看到坐在一旁德密斯修正在弯腰捡自己不小心掉落的羽毛笔。

    可能是太过于安静让这一声响如雷贯耳一般,所有人都望着德密斯修,这着实让他尴尬不少。

    “怎么?你们看起来并不认同这么做的方式。”

    “不,并不是,恺撒。”约维安吞吞吐吐地,先是看了眼卢迦,接着看了看德密斯修,话语中夹杂着犹豫地对卢迦说道:“解放奴隶固然是好事,恺撒,可是我们不能让贵族们平白无故地失去他们的奴隶,毕竟这是他们神圣财产的一部分。”

    “这点我早就想好了,约维安阁下。”卢迦猛地站起身来,用权杖指了指德密斯修,意思是让9各位枢密大臣赶快作笔记。

    德密斯修急忙找来一块莎草纸接着在上面开始纪录起来。

    “我认为将使用国库的金钱从贵族的手中赎买奴隶,当然价格按照现在市场的平均价格,然后能够保证贵族们能够得到他们应有的那一份并且心满意足地松开紧紧束缚着奴隶的枷锁让他们得以自由。”

    “当然,贵族们也还有足够的金钱再去购买奴隶,以保证他们的庄园里面的作物能够得到一个极好的收成。”

    “绝妙的主意,恺撒。”约维安连连点头,“只不过这样就会加大对我方财政的负担。”

    “财政并不是问题,我的朋友!”卢迦看着约维安,目光中满是坚定,“不够的钱可以从我的开支中出,放心吧,我并不爱花钱。”

    就在卢迦他们在议事厅中争论的同时,凯瑟尔也重新回到了他的住所中。

    凯瑟尔作为一个旁观者,他亲眼目睹了卢迦婚礼进行的全部过程,当然,他不仅仅是作为客人,更像是一个回答者,苦苦寻找答案来回答奥古斯都的问题。

    因为精通拉丁语跟希腊语,他时常作为盖萨里克的使者出使罗马与拉文纳,并且在拉文纳有幸地见到了奥古斯都瓦伦提尼安本尊。

    如果不出所料,当时站在弗拉维斯.卢迦右手边的就是当初站在瓦伦提尼安身后的奥古斯塔李基尼娅,可是没什么,她明明是瓦伦提尼安的妻子,现在却又当着君士坦丁堡市民的面嫁给了弗拉维斯.卢迦。

    凯瑟尔似乎从其中看到了一些非常不得了的问题,根据他的推断,那么东西罗马的对立,难道是因为这个叫李基尼娅的女人?

    不管怎么说,这一定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凯瑟尔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原来身为罗马的奥古斯都,也是一个多情的潘神啊!”凯瑟尔站在房间中,趴在窗户上望着外面的景色,露出了一抹冷笑。

    在偏宫。

    “什么?”

    特奈娅的嗓音提高了八度,吓得安德鲁赶忙站起来试图阻止特奈娅不要再这么冲动下去了。

    “为什么,这事情恺撒知道吗?”特奈娅连忙问道。

    “不知道,他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他会很快知道的,我保证,他一定会全力支持的。”安德鲁单手盖在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的对特奈娅说道。

    “可是这东西我并不能够做主。”特奈娅神色有些匆忙,她似乎被安德鲁提出的问题给难到了。

    “特奈娅,我跟昆塔可是刚刚来到君士坦丁堡,你也知道的!”看到特奈娅的犹豫,安德鲁更是焦急得不能自已,“行行好吧,看在卢迦的份上,我曾和他战斗多年,是生死存亡中过命的兄弟,他一定会同意的!”

    说到这里,特奈娅忍不住回过头去望着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小阿德努斯,他瞪大双眼,显然是被吓坏了。

    “我还是做不了主!”特奈娅坚定地摇了摇头,并且对安德鲁说道:“阿德努斯可是卢迦的儿子,他的婚礼也应该由卢迦来左右,而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安德鲁更是急不可耐。“你也看到了,李基尼娅的态度,她对你们母子可是深怀敌意的,你孤立无援,我们也是,我们需要报团在一起才能够对抗李基尼娅他们。”

    特奈娅再次沉默了。

第七百八十章:重新谈判

    安德鲁怀着一颗不安的心离开了,留下特奈娅跟自己的儿子面面相觑。

    特奈娅的脸上充满了疲惫之态,她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不清楚为什么安德鲁会如此匆忙地想要阿德努斯,特别是希望特奈娅成全阿德努斯跟他女儿的婚礼,这眼看就没过几年就到了适合婚礼的年纪,还不等惦记人家的姑娘人家就惦记起自己的孩子来了。

    当然,特奈娅从安德鲁的一席话中听得出来,他必然是不会跟卢迦讲这件事,至少近期是不会。

    经过了近三个月的准备,开春时节,凯瑟尔最终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他捧着从迦太基送来的莎草纸书信,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一身衣服。

    走出为他专门准备的客房,他扶着楼梯扶手缓缓下楼,若不是时常见他的侍者认出,恐怕他就会被认为一个卑微的蛮族赶出这华丽的旅馆吧。

    他这一次并没有再像是刻意展示给罗马人看他的文明一面,他重新穿上了粗布短衣,外套着普通的长袍。

    此时,整个君士坦丁堡的宫廷与元老议会都在按部就班地运作着,各地上缴的赋税也在一点点地充斥着君士坦丁堡那巨大的仓库。

    街道上络绎不绝的是来自东部罗马各地的商人,他们贩卖着一切商品。

    凯瑟尔在街道上徘徊着,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市民们,他们不约而同地用目光瞥他一眼,眼神当中尽是疑惑,还有稀奇。

    这个从南部而来的汪达尔人,来来往往的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们非常疑惑这个蛮族装束的家伙为什么没有戴锁链,毕竟罗马人已经习惯了野蛮人是奴隶的概念。

    他们在观察凯瑟尔,凯瑟尔也在观察着他们。这个刚刚经历战争的城市以惊人的速度从战争中复苏过来,并且在弗拉维斯的统治下重新恢复了生机,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统治者在其中发挥着非常惊人的作用啊!”凯瑟尔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在心里暗暗感叹。

    直到大宫门前,他递上通行的证明,那是一卷描绘着双头鹰标志的羊皮纸。

    对于这样巨大的宫殿他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渐渐的,对于这个初来乍到时神秘的宫殿,也在他的面前缓缓地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奥古斯都的议事厅依旧是往常一样挤满了人,这一次凯瑟尔学会了排队,自觉地站在苦苦等候的行人最后面,与之相对应的,这些挑剔的罗马贵族们对于他可没有像是从前那样嫌弃的目光。

    在万众瞩目之下,凯瑟尔不由得挺直胸膛,与之前的他相比,这一次,他看上去自信了起来。

    最后,他来到议事厅的门前,侍卫看了他一眼,便回过头去对里面的廷臣说道:“汪达尔的使者。”

    廷臣会意,回过头去对里面喊道:“汪达尔的使者求见。”

    “可以!”

    里面传来威雄壮的声音,侍卫会意,回过头来冲着凯瑟尔点头。

    凯瑟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他意识到终于轮到自己了,他面露出令人琢磨不透的微笑,接着迈开脚步,缓缓走进了议事大厅。

    他一路向前,最终来到了卢迦的面前,卢迦端坐在王座上,一脸慵懒的模样,脸上透露出来的尽是疲惫。

    “我可等了很长的时间啊,凯瑟尔阁下,汪达尔人的使者。”

    卢迦因为前面接待了太多的廷臣而显得疲惫了,不过对于凯瑟尔,他还是报以友善的微笑对凯瑟尔,接着对他说道:“让我看看你带来了什么吧,汪达尔人的使者。”

    “恺撒!”凯瑟尔冲着卢迦郑重地行礼,接着对卢迦说道:“我的王盖萨里克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本身我们进贡的贡品原本属于瓦伦提尼安,可是现在恺撒您要求让我们将属于瓦伦提尼安的那一份贡品于您,贡品只有一份,给了瓦伦提尼安就无法满足恺撒您的要求,可是给了您,我们有无法给瓦伦提尼安一个交代,那么我们到底是臣服于西部的瓦伦提尼安,还是东部的恺撒您呢?”

    凯瑟尔这么一问,在场的所有廷臣们在私下里议论纷纷,他们在讨论凯瑟尔的言外之意。

    这么一问,真的是给了卢迦还有当庭的罗马廷臣们出了一个大的难题,也难怪他们议论纷纷,毕竟到底是臣服于谁,这是一个问题。

    望着卢迦在台上的脸色有些难堪,凯瑟尔忍不住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容,“说吧,弗拉维斯.卢迦,说说看我们到底臣服于谁。”

    这相当于将选择投给了卢迦,这个东部罗马最有权势的人,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着东部罗马的态度。

    明眼人一看就看出这是一个套,因为说给瓦伦提尼安,那么汪达尔人可能还会像从前那般敷衍,如果卢迦说给自己,那么无异于将东西早已经不合的言论再一次证实,那么汪达尔人就有可能大肆煽动这样的言论,然后激起西部罗马的怒火,特别是位于罗马城中元老院的态度。

    毕竟这其中有着相当数量的汪达尔血统的“杰出者”们。他们公然跟卢迦作对,那么不论是瓦伦提尼安还是埃提乌斯必然会响应,毕竟瓦伦提尼安最需要的就是支持者,埃提乌斯又何尝不是。

    那又按照当初的说法,是瓦伦提尼安还是卢迦进贡给谁都一样,那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毕竟卢迦与瓦伦提尼安当中只有一个选择。

    好一个狡诈的汪达尔使者,在场的廷臣们对于这个问题无不紧皱眉头一时间想不出到底有什么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问题。”沉吟片刻的卢迦重新恢复了他慵懒的模样,他依靠在王座上,眉宇之间都显露出一种十足的自信来。“正如我当初所说的,对于汪达尔人的贡品,我们则是代收,又不是独吞,这点我可以拿我的荣誉保证。”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卢迦重复一声,冷哼了一下,继而说道:“贵国对于贡品的保护程度令我们不甚失望,知道嘛,据我所知前些年能到罗马的贡品屈指可数,远远低于当初合约上的数量,我不清楚大西西里沿岸海域部署着西部罗马整整一支舰队的军队却对所谓的海盗无可奈何,所以我思来想去那就由我们出力,将这些贡品亲自送到罗马替贵国履行合约,免得贵国陷入到毫无信誉可言的谈论当中,毕竟你的命跟盖萨里克的声誉相比不值得一提。”

    “可是…”

    凯瑟尔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他还想争辩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哦,我还忘记了!”卢迦着重说道:“为了维护贵国国王盖萨里克的荣誉,还有保证罗马与汪达尔和平条约的可靠不出裂痕,还请阁下回去转告盖萨里克,将这十几年的所没有送到的贡品全部补上,作为回报,强大的罗马海军将在大西西里海域驻扎帮助贵国解决头疼的海盗!”

    “这并不符合规矩!”凯瑟尔连连摇头争辩。

    “不不不,这非常符合规律。”卢迦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丝颇有意味的笑容,现在凯瑟尔却理屈词穷了。

    “那么我们怎么能够清楚,贡品确实送达了罗马?”

    “汪达尔人。”卢迦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这么说,你已经代替盖萨里克同意了这件事。”

    “我没有!”凯瑟尔争辩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凯瑟尔的情绪有些失控,卢迦知道用什么办法让他闭嘴,只见卢迦冲着身旁的礼仪官招手示意,礼仪官随即掏出一封莎草纸,大声朗读起来。

    “黑海与东部海峡的联合舰队已经在雅典集结,新组建的马其顿军团与亚历山大野战军也在克里特岛会和…”

    这一声声的,分明是准备战争了!先不说其真实性,这些汇报确实让凯瑟尔冷静下来。

    “强盗,强盗!”

    凯瑟尔纵然是怒火冲天,却面对着眼前的卢迦无可奈何,他终于屈服地垂下头。

第七百八十一章:腹子

    凯瑟尔走得很不开心,至少是登船以后,他的脸色都是阴沉的,哪怕是对为他送行的官员,也不过是强颜欢笑。

    很显然汪达尔人不得不为自己能够生存下去而付出应该有的代价来,这从其中也说明了现在已经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时代。

    正如古话所说:身处罗马就应该像罗马人那样行事,在罗马的土地上也应该遵守罗马人所定下的规矩这点不可争议。

    弗拉维斯.卢迦的果断处置着实让在场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廷臣们刮目相看,他们看着卢迦时候目光当中尽是惊讶跟崇拜。

    卢迦对于此却不以为然,毕竟,一个奥古斯都就等同于半神,这样接受赞美跟崇拜也合情合理了。

    “哦,看来我已经不能够再接着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了。”卢迦慵懒的坐在王座上伸着懒腰,接着起身走进冲着台下的廷臣们摆了摆手示意可以离开了。

    一路上卢迦朝着皇宫的顶部花园走去,那里还有不少的花草需要打理,虽然这些所谓的粗活都是下人操心的问题。

    也许闲下来打理花花草草能够缓解自己内心的愁苦,毕竟将一个好不容易习惯了奔波的人硬生生地按在一个固定的座位上着实是一件痛苦万分的事,哪怕是王座,也会有非常痛苦的适应过程。

    坐在花园中一边裁剪着花草多余出来的树叶,一边品味着来自埃德萨的美酒,卢迦用这种方式缓解自己的疲惫,也让听了一整天各种话语的耳朵也稍稍休息一下。

    不得不说,作为东部罗马的奥古斯都特别是兼希腊人的巴塞勒斯,卢迦的已经开始慢慢地学习并且掌握着希腊语,虽然他现在说得还不算流利甚至带有重重的鼻音。

    他特地叫来了特奈娅还有阿德努斯,这对母子从被带到这里就没怎么出过门,特奈娅似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活泼灵动,一系列的悲剧让这个本应该活泼的女人失去了自己该有的灵动。

    苦涩折磨得她开始变得木讷,渐渐得越来越自闭,这样的行为渐渐影响着她的儿子,使得两个人坐在那里完全没有了家的意识,这么久过去了阿德努斯看着卢迦的眼神还带有一丝陌生的感觉。

    “他并不适合成为奥古斯都啊。”卢迦站在那里修建花草,虽然是背对着她们母子二人,可是卢迦还是时刻观察着阿德努斯的一举一动,他戒备过了头,就像是一只刺猬,躲在满是尖刺皮肤下面,不想要任何人的同情,也不想同情任何人。

    卢迦冲着侍女使了一个眼神,侍女意会,上前伸手牵住阿德努斯的手,却不曾想阿德努斯就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猛地抽回手去,接着躲在特奈娅的怀里。

    “你在做什么?”特奈娅见状紧紧将阿德努斯紧紧抱住,接着抬起头来怒视着侍女厉声质问着,吓得那侍女连忙低下头去。

    “够了,特奈娅!”卢迦见情况不妙急忙回过头来打断了特奈娅,“这是我指使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需要私下谈一谈,在没有这个孩子的情况下,相信我,阿德努斯会在她们的照料下很好,不会出任何事情。”

    听着卢迦的劝说,特奈娅将信将疑的松了手,将一再试图躲进自己怀里的阿德努斯推了出去。

    阿德努斯还在挣扎,可是看到已经不愿意“保护”自己的母亲与那无动于衷的父亲,他实在是执拗不过几个侍女的拉扯,被生生带离特奈娅的怀抱。

    “特奈娅,你的世界变小了!”卢迦关切地说着,不紧不慢地来到特奈娅的身旁,侍者搬来一个凳子让卢迦坐下。

    “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了,卢迦。”特奈娅低着头,她双手十指紧扣放在自己的大腿中间,她还是不放心阿德努斯,即便如此还是时不时地朝着阿德努斯那边望去,看着阿德努斯被一群侍女包围,他站在中间是如此紧张,像是一只失去保护的雏鸟在风吹雨打下什么都做不了。“阿德努斯是我的儿子,他也是我的一切了,是的,最后的亲人。”

    “那我呢?”

    “你不是!”特奈娅回过头来看着卢迦,她的眼神冰冷,好似那腊月寒冬,到底是怎样的生活磨平了特奈娅的心性,卢迦在这里想都不敢想。

    “还是在埋怨我吗?”

    “你也知道这样话毫无意义,这毕竟是已经发生了很久的事情。”特奈娅说着,忍不住轻声叹了一口气,“我并不能责备您什么,恺撒,好吧,这跟当初您在热那亚的时候完全不同,您已经不像您了,简直天差地别!”

    面对特奈娅的责备,卢迦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非常不满,接着反驳道:“是的,分别确实不该,可是不经历多年的拼搏,根本不会有现在的生活。特奈娅,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不,我不能够理解,我不能够明白!”特奈娅瞪着卢迦,她的双眼中渐渐泛起泪水,“看看阿德努斯,这个可怜的孩子,他这么多年一步都没有踏出你安排的房子,他的世界只有那么大,他只知道在门外有恐怖的怪兽可是真实来说什么都没有。这完全是软禁,对阿德努斯,对我也是一样。”

    特奈娅忍不住抽噎一下,撇过头去,不忍去看卢迦的双眼,“您一向强硬,认为所有问题都要自己来肩负,认为自己能够安排一切,所有人,不管是家人还是战友,只要按部就班就有所谓的美好生活,恺撒,恺撒,您不是上帝,您只是一个人,一个我曾见过,爱过的人!”

    卢迦沉默,那一声声恺撒叫的如同一记记重拳一般捶打在他的胸口。

    卢迦不知道现在是应该拿出自己早已经熟练的奥古斯都的威严继而大发雷霆,怒斥特奈娅不识好人苦心,还是私下里暗暗思考一下到底错在了哪里。

    卢迦只是疑惑,他不能明白为什么世人所向往并且不屑追求的美好生活在特奈娅的面前不值得一提,她对显赫的地位不屑一顾,她并不喜欢这样无忧无虑,至少是眼下无忧无虑的生活。

    “特奈娅啊!”卢迦抚着额头无奈地微笑着,他的笑容中透露出的很多是疲惫,“你到底想要什么,还有什么我不能够给予你的,你说,我还有什么能够补偿你的,我能够满足你,我以前清醒地意识到我什么都不能给你,甚至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可是现在我可以了,你明白我并没有忘记你,也不可能放弃你!”

    “我要你!”特奈娅的目光坚定,“我要你啊!”

第七百八十二章:北部攻势

    “我想回到当初的生活,就是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在门前吻别,然后爸爸为村里的为不慎受伤的村民医治,你去外出打鱼,带着阿德努斯一起。我跟妈妈一起整理家务,为你们清洗衣服,沿路上我甚至能非常走运的摘到一束野花,一篮野果作为礼物送给你跟阿德努斯,没有争斗,没有杀戮,只有你跟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是的,我只想要那么多,而不是现在的一切。”特奈娅抬头望着卢迦,眼泪不争气地流出,顺着脸颊漱漱落下。

    “可是,我们回不去了。”卢迦轻叹了一口气,脖颈僵硬就像是木偶一般摇了摇头,接着,他放下手中用来修剪枝叶的小刀,走过来坐在特奈娅的身旁。

    “够了,你现在可是奥古斯塔,高贵的女人,一个出自卑微之地的高贵之女,你的眼眶中流出的是黄金,比得过那努米底亚出土的最为贵重的宝石。”卢迦轻声细语安慰着,伸手用拇指轻轻拭去特奈娅脸上正流下的泪珠。

    特奈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又恢复平静,仿佛卢迦给予的安慰让她重新鼓起了勇气。

    在这之前天知道她受到了怎样的委屈才会在这里最终发泄出来。

    争吵也好,冷战也罢,这都不是对以后生活失去信心的理由,因为总会有拨得云开见明月,双方相互坦诚相待,哪怕是最坏的人都会有知心的那个人。

    “对不起…”特奈娅看着卢迦,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出,她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责地说道:“你看我,真是自私啊,好不容易重新团聚,又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这是上帝怜悯的我,而我却不珍惜。你说像我这样的女人,到底是凭什么会得到您那高贵的爱呢?”

    卢迦不言,一把将特奈娅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特奈娅,我的爱人,这世道很乱,就连如此巨大的国家都在极度的动荡之中,更何况难以自保的小小家庭。特奈娅,我必须要纠正你,你父亲的死我非常内疚,对于我的影响太过于巨大,我明白了地位卑贱什么都干不了,是的,连保护自己所爱的人都做不到,那么活着真的没有意义。虽然说可能这其中很多选择都是我的自私之举,可是这其中我都最大限度的保证我们都能够在这场浩劫中幸存下来。”

    特奈娅默不作声,显然她是被卢迦给劝服了,至少是现在,她还是懂得了一些,她或许知道什么卢迦不知道的,就好比他们曾在刘恩德来到这里之前就有些交际。

    冰释前嫌的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卢迦右手搂住特奈娅的腰,左手不断在她那麦黄色的头发上不断抚摸做安慰。

    “特奈娅,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特奈娅没有回答,可是卢迦还是能够猜出一个大概。

    特奈娅毕竟是一个平民女子,在贵族的交际圈当中边缘化甚至不受待见是非常常见的事情。毕竟在这帮有名有号的贵族当中,谁都不愿意去接纳与喜欢一个半道杀出暴发户。

    特奈娅只有卢迦这一个靠山,虽然足够,可是依靠特奈娅现在内敛的性格,才会导致一些人对她的欺辱更加肆无忌惮吧。

    特奈娅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哪怕是卢迦的再三追问,她有忌惮,所以迟迟不肯开口,卢迦也能够明白,毕竟自己是特奈娅唯一的保护伞。

    短暂的相会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卢迦带着特奈娅母子二人回到了偏宫中,卢迦向特奈娅允诺将在正宫为特奈娅准备一个房间,但是被特奈娅回绝了。

    她的态度是如此坚定,甚至不给卢迦任何解释的机会,也许她心意已决,并没有什么好劝说的。

    回去的路上,卢迦左思右想越来越感觉当下的问题必须要自己出面,毕竟迎娶两位奥古斯塔是自己的主意,特奈娅不应该成为这件事的受害者。

    “去李基尼娅的寝宫。”卢迦招呼着马车车夫,并在侍卫们的护送下来到了李基尼娅的屋子门前。

    出来迎接的侍女匆忙在门前驻足冲着卢迦的马车行礼,卢迦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找李基尼娅说清楚了。

    他一路气冲冲地走进去,沿途的侍女们都匆匆忙忙地躲在一旁,生怕惹怒了这个正在气头上的奥古斯都。

    卢迦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李基尼娅的房间门前,不等侍女伸手阻拦,他一把将门推开。

    “咔!”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一段悠长的哀嚎,吓得围在周围的侍女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卢迦大步进去,只看到李基尼娅坐在床头,她正拉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侍女的手像是在讨论什么。

    那个老侍女卢迦一眼就认出了是当初在罗马还有拉文纳每次宴会都会来叫卢迦去见李基尼娅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卢迦甚至对宴会都有些恐惧了。

    “李基尼娅,我想我们现在必须要好好谈谈了。”卢迦左右看了看,在确定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对李基尼娅厉声说道,现在可不是责备那个老女人的时候。

    从他的口气当中就能够听出来他此时的心情是非常不满的,至少是对李基尼娅,在此之前卢迦已经对她不止一次发脾气,可是李基尼娅总是能够在争吵过后选择原谅卢迦,当然,这样的原谅是有代价的。

    李基尼娅看到卢迦怒气冲冲得进来,自然是没有什么好事,她小声冲着那位老侍女嘱咐了什么,那侍女点头,接着起身冲着卢迦行了礼,继而离开了这间房子。

    “我就知道你会来!”李基尼娅扫了一眼卢迦,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接着从床上起来,坐在卢迦对面的桌子旁,双手麻利地拿来一个银杯,并且斟满酒。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自然,李基尼娅完全没有被卢迦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影响,和他相比,李基尼娅反而显得镇定自若,全然不会去畏惧任何怒火。

    “呵,你早已习惯了跟我的争吵。”卢迦双眼紧盯着李基尼娅,可是从头到现在李基尼娅都没有抬起头来直视卢迦近乎审判的目光,“我能够对任何外来的使者或是宫里的廷臣保持耐心和蔼,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能够激起我的怒火。”

    “我并不想跟您争辩什么,恺撒。”李基尼娅将银杯缓缓放置在卢迦的面前,不紧不慢地说道:“说说吧,又是因为什么流言蜚语。”

    ……

    现在已经是沙隆会战惨败之后的第一个年头,阿提拉在自己驻潘诺尼亚的行宫当中时时提醒着自己不能够忘记这样的耻辱。

    深夜,阿提拉再一次在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身来,一把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在透过微弱的火光左右望了眼。

    身旁躺满了熟睡的女人,她们赤身**的躺在用斯基泰布匹下发出轻微的鼾声,她们躺在宽阔的大床上仪态万千,好一帮香草美人,大概是把玩过后没有了**,阿提拉看着她们的**的目光都是冰冷的。

第七百八十三章:北部攻势

    夜色深沉却不单调,万里无云的空中繁星闪烁,可是在阿提拉的行宫当中却灯火通明的,其中无论是士兵还是贵族们都在土制的道路上来回跑动着。

    这其中有一个身穿托加袍的身影显得格外显眼,他在四个侍卫的护送下奔跑着,一路朝着堡垒最中央的木制宫殿跑去,那里早已经有手持火把的士兵把守宫殿巨大的木门等候多时了。

    那人的到来就像是一个信号,根本不用催促跟证明,守门的侍卫立马拉开了大门让他得以通过。

    他踩着斯基泰人织的地摊,在微弱的火光照明中摸索着前行,他的嘴里还在不住呢喃着,在低声呼唤着“吾王,吾王!”

    最后一道门的侍卫为他拉开最后的木门,这人更不敢迟疑了,他一头扎了进去。

    这是一处极为宽敞的房间,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床,上面无论是毯子还是枕头都凌乱不堪,四周放着用来照明的火盆,而仅仅是裹着一层布甚至索性**的斯基泰女人正在忙着点亮火盆里的木柴,让整个屋子看起来如同白昼一般。

    阿提拉就端坐在床延的最外边,不愧是王者啊,哪怕是坐在刚刚雨云过后的床尾都有一种身处王座的气势。

    “吾王!”这人急忙呼唤阿提拉,“您有事找我?”

    直到听到这人的呼唤阿提拉才微微睁开双眼望着眼前这因为一路奔跑而气喘吁吁的罗马人。体力透支让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好在火焰散发出昏暗的火光成功地掩盖住了他的不堪。

    “你现在的肤色看起来跟我的一样,俄底忒斯,我的老朋友。”阿提拉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展现出的尽是失落,他这么看起来就像是深夜觉得无聊特意来搅得其他人也不得安眠,好在他是王者,无论怎么任性,都会得到原谅。

    “是,是的,吾王!”俄底忒斯不知阿提拉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也罢,只能连声应和。

    “您在心里一定是在埋怨我为什么在您熟睡的时候叫醒您然后让您大老远的来到这里发现一切都是正常的。”阿提拉一边说着一边冷冷地笑着,他的笑声阴沉,更像是在叹息。

    “我并没有,吾王!”俄底忒斯为自己辩解道:“我是您的仆人,吾王,高贵的匈人之王阿提拉,我是您忠实的仆人,既然您需要我,那么我就应该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哈哈,您的话总是让我感觉非常受用!”阿提拉笑着说道:“难道你们罗马人这么几百年来学的都是如何讨人欢心吗?可是我不得不说,您真的做到了,俄底忒斯,您的忠心耿耿我非常感激。”

    “能够侍奉您是我的荣幸!”俄底忒斯急忙说道。

    “好吧,好吧!”阿提拉笑着冲着俄底忒斯招手说道:“来吧,坐在我的身边来,正好,我想和你谈谈。”

    俄底忒斯不敢迟疑,他迈着不大的碎步来到阿提拉的身边缓缓坐下,阿提拉伸手抚摸着他的脊背,迟疑片刻,接着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知道嘛,我的朋友,我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梦,在这梦里我感觉我是那么的,无助,是的,我信不过任何人,我是那么孤独,那么痛恨。”

    “是因为哥特人吗?”俄底忒斯接着阿提拉的话问道:“那个名叫托里斯蒙的维斯哥特人?”

    “不,不仅仅是他。”阿提拉摇了摇头,他的双眼就盯着底下由火光照亮的斯基泰人的地毯上各种花花草草的图案,“还有弗拉维斯.卢迦,我梦到了当时在温泉关他用长长地,如同莱茵河那么长的鞭子抽打着自己的士兵,命令他们跟我作战。”

    “然后呢?”

    “我的士兵们节节后退,他们那温泉关的地势束手无策。”阿提拉抬起头来看着俄底忒斯,“听说几百年前有一个波斯王名叫薛西斯,他就是在这里吃了败仗,让希腊人摆脱了被征服的命运。”

    “我总想着征服他们,让他们也尝尝被征服的滋味,可是他们怎么可以这么顽强?甚至能让我们手中的弓弦折断,让骑枪弯曲。”

    “也许现在并不是时候,吾王。”

    “也许您说得对,俄底忒斯,我的朋友。”阿提拉轻叹一口气,“每一次我都坚定着必胜的信念出发踏入罗马的土地,可是结果往往都是铩羽而归,他们根本没有我们看起来那么脆弱,至少不像是那些坐在议事厅跟皇宫里的显赫者们那么脆弱。”

    “从马恩河回来之后,我总是做同一样的梦,梦见了那条宽阔的河水中从源头都在流淌着嫣红的血液,前面更是飘浮着密密麻麻地尸体,还有人在里面挣扎,可是鲜血不住从他的嘴巴里灌入,直到像是一根绳索套在他们的脖子上让他们窒息最终沉下水去。我还看到了戈尔丁,我颇为信赖的家伙,他被一道金光一般的长枪贯穿胸膛,那长枪仿佛是从天上直冲而下,将可怜的戈尔丁死死地钉在地面上。可是这个可怜的家伙就是这样不肯死去,他哀嚎着,抬起头来对着我大声的哭泣,十指紧扣在地面不断抓动直到挖出两个深深地鸿沟,他冲着我放声哭喊着,想要哀求我拯救他的生命,可是我被吓坏了,呆呆地现在原地就像是一棵树一样,看着他们深陷绝境无动于衷。”

    “这点并不怪您,吾王,都是我们的随行部落他们不肯全力作战,只为了苟且偷生才让您失败的!”

    “可是我还是失败了!不是吗?”

    俄底忒斯沉默了。

    阿提拉接着说道:“因为失败了我们的敌人只会嘲笑我,”

第七百八十四章:北部攻势(中)

    达尔马提亚行省萨拉科城中,大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

    大雨的喧闹过后应该是宁静场面,人们纷纷推开窗户,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可是这样的场面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个送信的斥候骑兵策马踏过那泥泞的道路,一路朝着城中总督府疾驰。

    一路上,逛街的男人,手持木篮购物的妇女都对这横冲直撞的家伙避之不及,那送信的轻骑一路冲撞到总督府门外,直到被总督府外的士兵拦下。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那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冲着那门口的守卫呼喊着。

    听到这消息侍卫哪敢怠慢,他一把夺过传令兵手中的羊皮卷朝着总督府里面跑去。这封紧急消息就在总督府里一层层的楼道士兵中传递着,直到顶层的墨乔里安的房间中。

    墨乔里安刚刚出浴,正在侍女们的照料下不紧不慢地将一件件华丽贵重的服饰套在身上。

    他是个极度爱干净的家伙,至少这次洗澡是因为刚刚下午雨水溅起泥土打在他小牛皮制成的鞋子上。

    这理由虽然荒唐,可是对于一个极度爱洗澡的人来说,只要是洗澡,任何理由都不为过。

    当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对于罗马的贵族们来说,对于身上的臭味,那可真是不能够容忍的,吃洋葱大葱那些能让人嘴里发出非常不适的臭味的东西都不能被容忍,更不可能容忍自己的腋下冒出刺鼻的味道。

    除掉这味道的唯一办法那就是经常洗澡,是的,高级贵族们因为有自己的私人浴室,所以洗澡更像是日常吃饭一样不可或缺。

    顶层是他的衣服间,他在这里选择自己想要穿戴得服饰。

    他享受着近乎奥古斯都一般的待遇,是的,所谓的封疆大吏在自己的土地上就是这么为所欲为,不管是拉文纳方面还是埃提乌斯都拿他没有办法,毕竟西部的罗马人特别是罗马的奥古斯都还要仰仗着他麾下的近三十支野战团。

    “大人,大人,潘诺尼亚来的紧急消息!”

    正在墨乔里安忙着换衣服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士兵的呼喊声,这声音打破了平静,惹得墨乔里安身旁的侍女们回过头来望着紧闭的木门,露出一丝厌恶的目光。

    “让他进来吧!”墨乔里安头也不回地对站在门口等候的侍者。

    侍者意会,接着拉开了门,那站在门口的侍卫看到里面密密麻麻地衣服愣了片刻,直到那站在墨乔里安身旁的侍女故意咳嗽了一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说说吧,有什么急事?”墨乔里安不紧不慢地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紫色跟白色相间的托加长袍,回过头来看着那送信的士兵。

    “大人,潘诺尼亚来的紧急消息。”士兵急忙俯下身去毕恭毕敬地将羊皮纸书信递交上去。

    墨乔里安走上来,结果羊皮纸书信打开扫了一眼。

    “呵,看来阿提拉并没有放弃啊!”墨乔里安的嘴脸微微上扬。

    “这是几天前的消息?”

    “两个礼拜之前的,斥候说的!”

    “将这封书信让文官抄写上两遍,然后分别送到拉文纳跟君士坦丁堡。”墨乔里安说着,接着将这封羊皮纸书信递还给士兵。

    两个月以后,拉文纳跟君士坦丁堡同时收到了这封代表着潘诺尼亚而来的警告。

    这无异于是一个让文明世界重新恐惧的问题,阿提拉将要卷土重来了!

    “踏踏踏……”

    拉文纳的宫殿的过道中,一干以利托略为首的罗马高级军官们聚集在一起,他们步履匆匆地朝着奥古斯都的议事厅走去,沿途的侍女还有廷臣都躲在一旁,谁都知道这么多高级军官聚集在一起来到奥古斯都的议事厅那么就意味着有大事要发生了。

    “咣当!”

    议事厅的大门被推开,其中,只看到眼前坐着三个人。

    位于中间的自然是奥古斯都瓦伦提尼安,位于他手右侧的坐着的是埃提乌斯,这个被认为整个西部罗马世界最有权势的人,这已经不再是秘密。

    而坐在瓦伦提尼安左侧的那个人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至少是在场的所有高级军官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坐在瓦伦提尼安左侧的竟然是一个较为年轻的元老院议员马克西姆斯。

    他竟然有权利代表元老院,真的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大为惊讶。

    “看来诸位都到齐了。”瓦伦提尼安慵懒的坐在王座上,他看起来有些沉闷,甚至有些颓废了,毕竟他自己根本不清楚自己还有多大的权力控制这些高级军官们。

    他说要,在场的军官们无动于衷,直到埃提乌斯冲着利托略微微点头,他们这才分成两拨对面而站。

    看到这样的场面,对于瓦伦提尼安来说无异于巨大的讽刺,可是他早已经被伤害惯了,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侮辱,毕竟他也努力过,可是势单力薄的鸡雏怎么可能在狂风暴雨中翱翔呢?

    他索性放弃了抵抗,从而继续开始他那过着看起来富贵可是却没有一个奥古斯都该有的女王的可怜虫。

    “现在问题来了,恺撒。”埃提乌斯回过头来看着瓦伦提尼安,“这是达尔马提亚的驻军公爵墨乔里安送来的警告信。”埃提乌斯将手中握着的羊皮纸打开示意给在场的众军官接着说道:“潘诺尼亚北部的匈人驻军有了行动,他们朝西北而去,出了潘诺尼亚行省,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他们去了多少人?”

    “成千上万。”埃提乌斯面对一军官的提问直接回答道:“这么短的时间里调动如此庞大数量的士兵,这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令人警惕的问题,我说的是吗。恺撒?”

    “埃提乌斯阁下!”面对埃提乌斯质问瓦伦提尼安的时候,马克西姆斯张口说道:“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恺撒势必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不是在跟你说,杰出者!”

    埃提乌斯直接打断了马克西姆斯,他的态度是如此粗暴,完全不给马克西姆斯半分颜面。

    “恐怕您不得不走出你那多年没有打扫的寝宫了,恺撒。”埃提乌斯没有好气地对瓦伦提尼安说道:“上一次权且仗着卢迦至此阻挡住了阿提拉的进攻,可是现在他在君士坦丁堡,只有您来出面了,恺撒。”

    瓦伦提尼安低着头,本来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看起来却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他就像是一个木头,低头看着自己长袍下面的两支脚一上一下,仿佛眼前的一切跟自己毫无关系。

    “恺撒?”

    埃提乌斯呼唤着,瓦伦提尼安没有动静。

    “恺撒!”

    埃提乌斯失去了耐心,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可是瓦伦提尼安还是如此。

    “恺撒!!!”

    埃提乌斯大吼着,猛地将自己手中的羊皮纸丢在地上。

    “够了!”

    沉默的瓦伦提尼安终于爆发出来,他猛地站起来怒视着埃提乌斯,就像是要打架而咄咄逼人的野狗。

    “阿提拉早已经被我们奥古斯都的威严吓得俯身在地,他调动军队绝对是镇压那些渴望投奔我罗马的蛮族,怎么可能再来?”马克西姆斯趁势拆埃提乌斯的台。

    “是的!是的!”

    在马克西姆斯的壮大声势之后,瓦伦提尼安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他的表情狰狞,如同饿狼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埃提乌斯,“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也不相信阿提拉还会再来,这一切都是谎言,都是小孩子骗人的把戏,够了,够了!”

第七百八十五章:北部攻势(下)

    君士坦丁堡的弗拉维大宫中,卢迦也收到了同样的讯息,不过这消息要比去往拉文纳的消息晚三天,也就是说卢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拉文纳的宫殿里早已经因为这件事而吵得不可开交。

    正因为瓦伦提尼安的不可理喻,埃提乌斯负气出走,现在拉文纳还有罗马,不管是禁卫军还是驻中央的野战军军官们都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没有人会相信马克西姆斯的所说的阿提拉集结军队不过是为了铲除叛乱,莱茵河防线充斥着大量的斥候,他们时刻都在监视着莱茵以北地区的蛮族部落的动向。

    对于蛮族的行为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的,只不过阿提拉到底会从哪里带领军队进入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拉文纳出现了一个怪异的事情,就是军官贵族举家搬迁,朝着南方甚至大西西里地区迁移。对于外界,他们则是宣称南下避暑旅游,让无钱无势的市民们分外眼红。

    可是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出这帮贵族们的意图,集体出走,可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

    在色雷斯野战军团的高级军官们汇集在君士坦丁堡,加上君士坦丁堡内部首都的禁卫军团高级军官聚集在奥古斯都的议事厅,所有人都在激烈讨论着,试图揣测着阿提拉内心的想法或者说如果他真的会进攻又该如何应对。

    不过在君士坦丁堡当中,军官们分成了两个争斗的派别,一个是以军官为主张的主战派,以色雷斯野战军长官因诺宾德斯为首,他拉动着阿提林耐乌斯主张进攻已经失去的达西亚行省,趁着阿提拉劳师远征呃时候,给予他最致命的一击。

    不过反对他们主张的主和派竟然是以宫廷大臣约维安为首的,这个老者年轻的时候可是带着军队进入意大利本土辅佐瓦伦提尼安上位的功臣。

    这个对于弗拉维斯家族忠心耿耿的老人竟然选择不愿意帮助瓦伦提尼安一次,这确实让人感觉到非常震惊,原本他们以为约维安会再一次支持瓦伦提尼安的,可是结果竟然让所有人失望了。

    宫廷方面出面选择了拒绝帮助罗马,不仅仅是因为拉文纳对于那次会战选择隐身的态度,还有因为好不容易扶持起来的瓦伦提尼安完全沦为了埃提乌斯手中权力的傀儡,继而没有任何可以扶持的兴趣与理由,不过对于收复达西亚行省,约维安他们确实有一定的兴趣。

    可是在这若即若离的谈判主题当中,枢密大臣德密斯修却有了第三个选择。

    虽然他是对于紫室忠心耿耿的,可是对于西部的罗马兄弟们,他可从来没有将其作为一个共同体来看待。

    德密斯修是希腊人,他自小就受着希腊式的教育,对于罗马人,应该说是西方的罗马人,他的印象当中只有战争,从当初的四帝共治的内战之时一直到狄奥多西一世讨伐欧根尼乌斯继而入主罗马,在印象当中虽然整个罗马在地图上是统一的,可是内部暗潮涌动,全然没有半点团结可言,简而言之就是一个个小小的联邦国家共同拼凑成了这个帝国,而这些联邦小国又互相看不上,继而不断爆发内战。

    对外号称无敌的罗马军团却对内有数不清的敌人,他们时而镇压叛乱,时而充当贵族的打手安抚暴民,更有甚者是自相残杀。

    所以德密斯修选择既不团结,也不敌对的想法,那就是去吧,让阿提拉在西部罗马的领土上为所欲为,肆意践踏吧,那是他们罗马人自己的事。

    “我们还有很多城镇没有恢复,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好,现在出兵只会让更多的非常有用的金钱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德密斯修站起来对着在场的其他人解释自己内心的想法,可是在场的军官们怎么会将他的话方一回事。

    “这是我们军人的事情,德密斯修阁下。”阿提林耐乌斯站起来对身后的军官们说道:“宫廷大臣们足不出户,自然是不知道君士坦丁堡以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他们在决策当中的选择有些偏颇这也无可厚非。”

    阿提林耐乌斯身后的军官们纷纷点头,并且冲着对面而坐的廷臣们投去非常不屑地目光。

    “匈人已经掠夺了我们太多的东西了。”因诺宾德斯愤然起身,对在座的其他人大声说道:“诸位也看到了,当我接到恺撒的任命来到色雷斯军区的时候,我看到的尽是匈人涂炭过后留下的惨状,他们只管掠夺,完全不会在乎到这会对我们罗马的子民们多么惨痛的苦难。”

    “所以我们要让这帮该死的匈人杂种知道这样的疼痛,告诉他们我们罗马人也不是好惹的,让他们知道被掠夺和被进攻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教训他们!”

    “教训他们!”

    军官们振臂高呼,那些年轻的军官们更是站起来高高举起拳头冲着端坐在王座上的弗拉维斯.卢迦呼喊着,想要他知道自己的态度。

    卢迦在上面,望着台下的众人一言不发地,身旁的奥古斯塔座位上,只有左侧的李基尼娅于座位上,右侧的座位是空的,因为特奈娅表示自己并不想要加入到无聊地政治当中。

    这其中,李基尼娅频频侧过头去看着卢迦,观察他的表情变化,好知道此时的卢迦心里到底在纠结什么。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卢迦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自己的表情,在这场争论当中他更像是一个看了,表情冰冷的注视着在场所有人的即兴表演而默不作声。

    “恺撒,您现在应该明白,我们的财政已经捉襟见肘了!”德密斯修看到如此之众的反对者,他们振臂高呼,呼喊声在整个议事大厅的上空回响着,“如果说确有其事,那么恺撒,想一想当初会战之后拉文纳的态度吧,瓦伦提尼安可对你没有一句感谢的话反而是责怪您抢走了本来属于他的人心,所以他大肆散播谣言诋毁您。”

    “够了,德密斯修!”

    沉默的卢迦终于开口了,不出意料的,他的语气跟他的表情一样冰冷,虽然表面上镇定,可是谁都能够看得出他此时也在焦躁地选择当中。

    阿提拉很可能再一次进犯,东部罗马到底应该做什么,是冷眼旁观还是积极协助,这毕竟很可能会是再一次的出力不讨好。

    卢迦,作为现在东部罗马的决策者,他必须要在其中做出选择,毕竟不管结局怎样,后果的承担,他是首当其冲的!

第七百八十六章:南下

    埃提乌斯走后,瓦伦提尼安在马克西姆斯的怂恿下开始举办了大型的宴会,并且在其中祷告上帝,请求他降下神威让阿提拉知道自己如果踏足于罗马的土地将是一件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整个拉文纳还在猜测为什么军官家眷要南迁而疑惑的时候,突如其来聚办的狂欢彻底带走了所有拉文纳市民的注意力。

    毕竟凭空的猜想根本没有眼前实实在在的面包更加吸引人的,拉文纳的市民们投入到了狂欢之中,所以将埃提乌斯与众贵族们离开的质疑声抛之脑后。

    毕竟作为奥古斯都的瓦伦提尼安别的本事没有,可是在宴会上可是出了名的大方,他毫不吝啬自己仓库当中的美酒跟肉类,无论是贵族还有平民,他都会满足每个人的要求。

    他别无其他,只是想要站在一座高台上听一听市民们高举起面包跟烤肉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时候的成就感。

    “瓦伦提尼安!瓦伦提尼安!”

    瓦伦提尼安高举起手中的的酒杯,望着下面欢呼的人群,他闭上双眼,张大嘴巴发出放肆地狂笑。

    “多么美好的感觉,这就是征服,我用面包跟美酒,征服了拉文纳市民的心,这远远要比那些挥舞着兵器的家伙们高明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瓦伦提尼安大言不惭地赞美着自己,身后,马克西姆斯等一帮廷臣们则是对瓦伦提尼安连连赞美。

    多么美好的感觉啊!瓦伦提尼安自己都忍不住陶醉于其中,“这不就是,一个奥古斯都应该有的样子嘛!”瓦伦提尼安自我感叹着,他张开双臂,仰头望着黑暗的苍穹,那上面繁星点点不断闪烁。

    在这下面瓦伦提尼安忍不住有感而发道:“看吧,整个世界都臣服在我的脚下,看吧,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都在一遍遍呼唤着我的名字。我即伟大,即是无上的统治与光荣,我才是奥古斯都,罗马世界正统的统治者,我,即不朽!”

    瓦伦提尼安自夸着,高举起手中早已经下了一半的酒壶冲着下方呼喊着他的名字的市民们放肆狂笑着。

    他身后的元老议员们不住点头称是,每个人面前的餐桌上放满了各种珍馐,他们大快朵颐,吃得杯盘狼藉。

    很难不怀疑他们这般不住点头只不过是为了感叹食物的美味然后全然没有将瓦伦提尼安的话放在心上。

    当然,瓦伦提尼安也不需要他们的认同,他自己已经深深陶醉在无限的幻想之中,听着下方经久不衰的欢呼声,他的的笑容显得狰狞狂暴。

    不远处,马克西姆斯端着酒杯,他的右手轻轻摇晃着银制的酒杯,望着瓦伦提尼安的背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在下潘诺尼亚行省的前线哨所,夜幕降临,四下一片寂静,换防扯下来的士兵坐在马车上,老马不紧不慢地拉着马车前行,上面精疲力尽的士兵也好不容易迎来了他们休息的时间。

    不远处的哨所越来越远,那打起来的火把透出微弱的光芒渐渐远去。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躺在车上的老兵伸了一个懒腰,抬起头来望着头顶的星星。

    “我的上帝啊,这样单调无聊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老兵在感叹着,可是他虽然是在抱怨,也仅仅是在抱怨吧,毕竟他除了这个工作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以外,他没有土地可以耕种,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他甚至不知道当他那粗糙苍老的手再也拿不起武器的时候,迎接他的到底是怎样的下场。

    “上帝啊,结束这一切吧!”

    老兵感叹着闭上双眼,这一声感叹更像是渴望着有什么终结掉这样如同炼狱一般的生活。

    到底是什么是地狱?有人说活着就是在地狱中挣扎,有人说做了坏事就活该下地狱,自由即是天堂。

    而真正的地狱,就是怀着汹涌澎湃的壮心去面对着如同一滩死水的生活。

    他就像那躺在死水中的鱼,待在水里痛不欲生,可是跳出水,却会死亡。

    他的身旁坐着一位年轻的小子,年轻到甚至可以作他的儿子,最小的那种。

    小子的双眼中充满了灵动,生机勃勃地模样让这老兵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他甚至有些后悔,如果能够追随一下君士坦提乌斯,怎么样也会混个不大不小的军官吧,可是人生的选择只有一次,他只能感叹着世事无常,为这个新来的孩子即将踏上他这条不归路而悲哀。

    “你看,那里怎么了?”

    不等老兵感叹自己悲惨的命运,只见那小兵指着后方发出一声惊呼,回过神来的老兵急忙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脚下,那里,就是那里,那座哨塔不知因为什么燃烧死了熊熊大火,整个哨塔都烧起来了,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把,燃烧着熊熊火焰。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见到这样场面让满是疑惑的老兵猛地惊醒,他刷的一下坐起身来,双眼里满是那如同火苗一般跳动的火光,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此事非同小可。

    “怎么回事?要不要回去看看情况?”年轻的士兵询问着,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因为不知名的恐惧。

    “不,不能回去。”老兵说着,回过头来拍打着马夫的肩膀大声喊道:“快,加快速度,加快速度!”

    “哦,上帝啊,发生了什么?”不知情况的马夫抱怨着。

    “别管那么多了,该死的,如果再晚点,我们可能就完蛋了!”老兵大吼着,看着他的态度不像是在撒谎。

    这样的情况下马夫也有些慌了神,他挥动着马鞭抽打着老马,试图让它加快速度,可是老马实在是太老了,它能够拉着马车行走已经是它的极限,这么衰老的身体怎么可能再承受任何打击呢?

    不管马夫怎么抽打,老马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身后的黑暗当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该死的!”

    老兵再一次回过头来,只看到无数火把如同星光一样摇曳,又汇集成一股洪流一般朝着他们涌来。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老兵呼喊着,猛地跳下马车,可是就在他落地的一霎那他只感觉自己后背被重重地锤了一拳,这股冲击力让他整个身体都向前一倾,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他回过头来,看到自己背上插着一直黑色的箭矢。

    顾不上疼痛,他迈开步子,抛下车夫跟新兵,朝着道路左侧的草地中跑去,可是每迈一步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最终,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也随之急促,最后双腿一软两眼一黑,倒在草地上。

第七百八十七章:南下

    “大人!大人!”

    又是一天,当墨乔里安换上新的衣服在总督府顶楼用餐的时候,冒冒失失的军官拿着一封战报闯了进来。

    这么大的动静配合上军官那惶恐不安的表情确实让陪同墨乔里安用餐的贵族们惊愕不已。更是那些贵族妇女们,伸手遮掩住嘴巴发出一声轻叹。

    让自己的女客人受到了惊吓,这可是墨乔里安完全不能容忍的,只见他优雅地放下手中的刀叉,哪怕是这样的失态都没有让他放下自己的优雅。继而怒视着闯进来的军官大声责备道:“嘿,你个无礼的家伙,没有看到现在的情况吗?”

    “大人,大人!”这军官半跪在地上,右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羊皮纸,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墨乔里安说道:“阿,阿提拉,阿提拉穿过了下潘诺尼亚!”

    “叮当!”

    墨乔里安手中的刀叉脱手,砸在他面前的餐盘上发出了叮当地脆响声,这声音过后是长时间的沉寂,所有人都望着墨乔里安,可他却像是被瞬间石化了一样。

    他还保持着用餐地模样,只不过双眼无神的望着眼前缓缓燃烧的油灯。

    “哦,天呐!”

    “我的上帝啊!”

    贵妇们自然是听说过这个说起名字就自带恐惧的人,他的名字从他人的口中说出都是如同惊雷炸响瞬间让人的心头一颤,更何况是近在眼前的威胁。

    “我们该怎么办,阿提拉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每个人的心头都是这样的问题,所有人都看着墨乔里安,这个几乎石化了的家伙,他们的眼里充满了哀求,渴望着墨乔里安给他们找出一个好的办法来。

    “阿提拉到哪里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墨乔里安抬起头来问跪在他面前的军官,接着伸手接过军官手中的羊皮纸,“去,接着去问,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墨乔里安如坐针毡一般坐立不安,他在自己的府内来回踱步,在心里一遍遍询问着这些斥候们到底在干些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可靠的消息。

    这段时间城市中的士兵们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他们必须要修缮长时间没有维修的城墙,以便它能够在接下来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中发挥出应该有的作用。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前线的斥候将阿提拉的军队朝着南部进发的消息通知给墨乔里安的时候,这个紧张到已经出现黑眼圈的家伙竟然长舒了一口气,一脸轻松地说道:“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想着他会拿我开刀,好,好极了!”

    见到墨乔里安这么轻松的模样,这军官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墨乔里安为什么会长舒一口气。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人。”

    “怎么办?”墨乔里安用疑惑地口气对那军官说道:“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好好坐在那里,看着阿提拉如何收拾意大利的罗马人吧!”

    阿提拉来了!

    这已经是一个不挣的事实,在所有人都以为沙隆会战的惨败会让阿提拉从此一蹶不振的时候,他重新又以征服者的姿态出现在罗马的土地上。

    在达尔马提亚,阿提拉的军队势如破竹一般摧毁了一个个在城镇外面的罗马驻军据点,他们一路上掠夺村庄补给军队,大张旗鼓的朝着意大利北部地区席卷而来。

    惊恐的罗马市民还有罗马士兵都躲在城镇坚固的城墙上,望着眼前浩浩荡荡的匈人大军如同自北向南的大河滚滚而过,每个人眼里流露出的无不是惊恐。

    没有想到的是,沙隆会战以后,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上帝带领着他的使徒们组成了抗击恶魔的大军最终击败了恶魔。

    当所有人以为这个不可一世的君王最终会因为这场大战的落败郁郁不振,在美酒跟美女当中度过自己的余生,可是现在,罗马人才猛然醒悟,他们错了。

    现在阿提拉带领着他的军队卷土重来了,他们一路势不可挡,没有人胆敢拿起兵器与他们抗衡。

    年迈的神父在城墙上冲着那渐渐远去的匈人王旗跪下,他摊开双手仰头望着天空,他的眼里饱含着泪水,对着天空祈祷着。

    “上帝啊,您看看吧,恶魔重新踏上了文明的土地,他们已经亮出了獠牙,准备杀戮了,上帝啊,我向您乞求,降下神谕,重组军团吧!”

    当然,他苦苦乞求的上帝并没有就此灵验,毕竟,能够拯救罗马人的,只有罗马人自己。

    阿提拉带着匈人昼夜行军,一路上攻城拔寨,罗马完全没有任何军队能够抵挡住他们的进攻。

    在拉文纳,面对前方频频传来紧急的汇报,总是在送达瓦伦提尼安以前就被马克西姆斯给拦下,理由很简单,就是现在的阿提拉不足为虑,他就像是一个负气的孩子,发泄一通以后就会乖乖退去的,谁也不能够打扰伟大的奥古斯都娱乐的时间。

    廷臣们敢怒而不敢言,他们只能在罗马城的元老议会中大吐不快,其中更是有这样的发言。

    “上帝啊,他已经抛弃了他的子民,看吧,阿提拉策马在罗马的土地上驰骋,他的战马四个蹄子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他所经过的地方留下的尽是燃烧跟毁灭。”

    “怎么了?我们的上帝,在天之上的神明,难道他们都睡着了吗?我们的敌人都近在眼前,罗马的子民们,在坚墙之后瑟瑟发抖,他们渴望得到庇护,可是那挺立在高卢土地上坚实的盾牌呢?还有那屹立在马恩河畔撕裂敌人阵线的长矛呢?那伟大的,足以让四境臣服的王者呢?他们都遮挡住了自己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任由阿提拉挥舞着鞭子肆意践踏他们曾经保护的罗马人。为什么?他们为什么拒绝施以援手?”

    同样,当阿提拉的军队包围了米兰时,在拉文纳的瓦伦提尼安才从自己奥古斯都的美梦当中苏醒过来。

    “野蛮人如同潮水一样涌来,守城的士兵们用弓箭跟石块予以还击,可是敌人太多了,他们最终将攻城塔对接在城墙上,我们的士兵们放弃了抵抗,城市陷落了。”

    简短的汇报,已经将米兰以及陷落的事实告诉给了瓦伦提尼安,现在整个议事厅再也没有欢声笑语,无忧无虑的生活最终在这最近一期的战报当中如实汇报出来。

    现在好了,黄粱美梦最终醒过来,瓦伦提尼安不得不面对眼前清醒地现实。可是在这个时候,他竟然选择了沉默,当然,谁都能看得出,他是拿不出任何办法应对近在眼前的敌人。

    “埃提乌斯,埃提乌斯死在了何处?”

    最终,议事厅传来了瓦伦提尼安痛苦的咆哮声。

第七百八十八章:教皇的求救

    一向是在拉文纳自夸自己是四境主宰的瓦伦提尼安在阿提拉近在咫尺的时候突然沉默了,这个家伙,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毛病再一次犯起。

    当然,人们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怯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可能是霍诺留时代,罗马的元老院就已经对奥古斯都失望透顶,毕竟现在瓦伦提尼安跟霍诺留相比还真的没有太大的差距,至少是在昏庸的方面。

    攻破米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亚平宁的各个大区与城市,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不知那个时候一睁开双眼,阿提拉就已经在城外站着了。

    没有人愿意重蹈米兰的覆辙,当然罗马人也清楚的知道曾经的经验教训,他们清楚地认识到坚固的城墙并不能够阻挡住阿提拉,只有强大的野战军团还有出色的指挥官才行,可是军团还有指挥官,他们都在哪里呢?

    罗马城中惶惶不可终日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元老院中的杰出者们,教廷当中对于这位根本不信基督的异教徒颇为头疼。

    埃提乌斯迟迟没有支援中央的消息,也不知道在卢迪南干什么,利奥也是从拉文纳而来的廷臣口中得知因为瓦伦提尼安莫名的自负让埃提乌斯几乎与瓦伦提尼安决裂。

    埃提乌斯可不是一个喜欢发脾气的人,如果连他都发脾气了,恐怕埃提乌斯的高卢援军是不可能来的。

    利奥必须要想一个更好的办法来,这个时候他就想到了远在君士坦丁堡的卢迦,现在内部已经再也找不到有胆量跟阿提拉对抗的军官了,他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做出如此决定。

    他递交给卢迦的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伟大的东部罗马的奥古斯都,现在阿提拉忘记了当初战败的耻辱,重新踏上了罗马的土地,他的马蹄带着烈火,所到之处尽是火焰跟毁灭,哪怕是米兰那坚固高大的城墙都不能够阻挡住阿提拉战马的马蹄。阿提拉一边肆意驰骋,一边制造浓烟遮天蔽日以阻挡住上帝的双眼,让上帝不能清楚地看到凡间的一切,他又指使着士兵们大声怒吼,震耳欲聋的嚎叫声掩盖住了上帝的耳朵,让他不能够听到永恒之城中最为纯洁虔诚的信徒对他的祷告,所以,我的朋友,我请求您出动位于君士坦丁堡的军团,并且向上帝诉说此事,乞求上帝的怜悯,并速速派来军队支援罗马,让其免受狄多的王国的覆辙。”(狄多的王国,意思就是迦太基。)

    然后利奥派遣罗马最快的马将书信送往港口,又用最快的船朝着东方而去。

    眼看着阿提拉的军队马上就要越过台伯河了,那不勒斯大区的军队却迟迟没有集结完毕,这并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钱财跟军备,而是中央野战军不仅仅是军官还是普通的士兵,他们都没有勇气面对阿提拉的铁蹄。

    匈人大军正以肉眼能够可以看到的速度夸过台伯河朝着南方挺进,这下瓦伦提尼安可慌了神,他下令整个拉文纳进入紧急状态,全部金钱跟木料,石料都用来加固城墙还有制备军备,为的是能够让瓦伦提尼安自己看起来更有一些底气吧。

    半个月的时间,很难想象利奥安排的信使能够昼夜不停地讲书信从罗马送到了君士坦丁堡。

    亲眼见到教皇的求救信的时候,整个议事厅都已经炸开了锅,现在,以因诺宾德斯和阿提林耐乌斯为首的主线派彻底占据了上风。

    教皇大人都亲自开口了,为了基督世界的完整跟永恒之城的绝对安全,出军是民心所向,只要再一次打败阿提拉,那么就能够在整个罗马世界乃至基督世界确立至高无上的地位,很可能就将卢迦推至神坛跟奥古斯都屋大维齐名。

    哪怕是军官们跟政客们吵得唾沫星子横飞,卢迦坐在王座上依旧是一言不发,就这么任由他们争吵。

    坐在一旁的李基尼娅频频看向卢迦,并且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她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不知为什么,卢迦在这段时间越来越沉默寡言,全然没有了过去的模样。

    作为一个中间人,卢迦不能够站在眼下对立的两个方面,他该站在全局思考,哪怕是利奥的求援信都不能够让他丧失清醒地判断意识。

    “恺撒,这叫问题,让您来决断吧!”

    眼看就因为此事争吵地口干舌燥约维安自己也没有了力气,可是对于眼前的主战派,他是没有任何说服的余地,索性大手一挥,请出了坐在那里的卢迦。

    当听到呼唤的时候,卢迦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的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众人,他们同样也望着卢迦,都想要看看卢迦能够选择哪一方面。

    “现在确切知道阿提拉南下的目标吗?还有,他们有多少人?”卢迦不紧不慢地问因诺宾德斯道。

    “应该是罗马,恺撒,根据共享的消息来看,阿提拉的军队到此不下四万人。”因诺宾德斯不暇思索地回答道。“毕竟当初盖萨里克进攻的也是罗马城,那里是帝国的象征,攻陷了罗马就是给帝国无上的耻辱,所以阿提拉必然会优先进攻罗马。”

    “永恒之城永恒不灭,可是再短短几十年再度陷入危机。”卢迦手指敲打的扶手发出冷冷地笑声,“看来重新修建城墙是非常明智的决定,可是现在来看,阿提拉的军队到了哪里,还有拉文纳的中央野战军特别是埃提乌斯,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中央野战军到现在都没有听说有出动的迹象。”阿提林耐乌斯接着说道,“一定是瓦伦提尼安决定放弃罗马,保护住拉文纳的安全,毕竟陪都米兰已经沦陷,瓦伦提尼安是要放弃永恒之城而保护拉文纳不受威胁。”

    “他不过是在保护他自己吧。”卢迦扬起头来,打断了阿提林耐乌斯的话,“连身为罗马的奥古斯都自己都放弃了永恒之城,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劳师远征的去支援了,毕竟路途漫长,军队根本不可能千里迢迢地赶到并且投入战斗,如果被阿提拉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么刚刚组建起来的家当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卢迦的分析让在场的军官们一言不发,他们甚至能够听出卢迦对不出兵还是有些偏颇的。

    “可是我们应该去挽救那上帝保佑的城市。”因诺宾德斯不甘心,他站起来大声说道:“我们至少需要别的办法来回应教皇大人而不是选择冷眼旁观。”

    “那么久按照以前所说的吧。”卢迦面色沉稳,“进攻达西亚,从后方给阿提拉施加压力,让他没有底气进攻下去。那么,在场的诸位阁下,有谁愿意前往呢?”

    “我去!”

    还不等其他军官反应过来,安德鲁刷的一下站起,走到卢迦的面前。

    “安德鲁?”卢迦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身旁的李基尼娅更是恶狠狠地瞪着安德鲁,心里盘算着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七百八十九章:抱恙

    安德鲁突如其来的自告奋勇着实让在场的所有人大为惊讶不已,恐怕连卢迦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安德鲁竟然会这么做。

    在场的其他军官们更是瞪大双眼看着安德鲁,他们脸上的表情满是惊愕,安德鲁不过是一个禁卫军官,他的职责是保卫奥古斯都的安全而不是主动请缨上战场,因为那是野战军指挥官的事情。

    可是安德鲁不知怎么了,像是认定了这个死理不退让,他昂首挺立面对着卢迦,神情态度实可谓无比坚决。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对于奥古斯都来说真的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原来是你啊,我的朋友。”卢迦轻叹了一声,随即摇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坐在卢迦身旁的李基尼娅可不是如此,她的表情可是跟卢迦的截然相反,她看上去有些坐立难安,频频侧头看向卢迦,几度想要开口但到底是没有张开嘴巴。这毕竟是在议政方面的问题,身为奥古斯塔的她也不能多说那么几句免得让人笑话。

    “好吧,就如你所愿吧。”卢迦表现得并不怎么看中眼前的这桩事,他只是冲着安德鲁摆了摆手,接着就应下了这件事,“那么,你就编入到因诺宾德斯将军的麾下,随军出征吧!”

    安德鲁的脸上洋溢的表情分明是欣喜,他也是没有想到原以为会有些困难的问题竟然在卢迦这里很快就解决了。

    李基尼娅瞪着卢迦,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并没有将自己内心的不满表现得过于张扬,毕竟是与奥古斯都共进退的人,在决定方面也不能跟卢迦持不同意见。

    会下,李基尼娅快步跟在卢迦的身后,这一次身边可没有了那些大臣跟军官,李基尼娅可以在卢迦面前大吐不快了。

    “恺撒,我知道我如果这么说是会伤及你们之间的情谊,可是我必须要说。”李基尼娅追在卢迦的身后,“为什么,为什么要选中他,他不过是一个禁卫军的长官,他没有权利要求上战场,这不符合规矩!”

    “可是这是我已经决定了的,亲爱的。”卢迦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李基尼娅,目光当中流露出来的是疑问。“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李基尼娅怒视着卢迦,厉声打断了卢迦。

    “李基尼娅,你最好知道你现在的位置!”卢迦同样报以严厉态度,“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实在是没有一个奥古斯塔应该有的态度。”

    “可是你们的友谊已经不纯洁了啊!”李基尼娅才不管那么多,她感觉卢迦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总而言之,到此为止吧,我的命令,就是最高的法律,帝国境内都要遵守,包括你!”卢迦双眼紧紧地盯着李基尼娅,他的表情冷酷,词语从他的口中呼出甚至带有寒气。

    “恺撒!”李基尼娅停下脚步,她站在原地望着卢迦的背影,沉声说道:“我无意冒犯!”

    卢迦只是一顿,他微微侧过头来,用眼角的余光撇了李基尼娅一眼,这到底是什么含义,恐怕连李基尼娅她自己都不清楚。

    “踏踏踏……”

    卢迦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是加快了步伐越走越远,李基尼娅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卢迦那越来越快的脚步,话反而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了。

    不知为什么,卢迦总是感觉自己的状态很不稳定,他很虚弱,从前些日子开始就是这样。

    在跟李基尼娅争吵过后,他就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在李基尼娅的穷追不舍下还是克制住自己,不是因为他故意装糊涂,是自己脑袋里反馈来的痛苦让他不能够分心。

    他继续向前有着,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快点找到一个能够让自己坐下或者躺下的地方。他的脑袋很混乱,曾经的过往完全不经过自己的意识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他甚至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在河滩上玩耍滚了一身泥泞,惹得让人嫌弃,甚至见了那个与他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特奈娅,她当时是如此年轻,如此美丽动人,身边的追求者很多,可是他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因为不起眼,所以特奈娅并没有考虑过他,哪怕他曾为特奈娅献过殷勤,可是特奈娅却熟视无睹,可能当时的卢迦不过是个孤儿吧。好在特奈娅的父母却待他视如己出,只不过并没有时常出入特奈娅的家中,他害怕看到特奈娅,不仅仅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深深抢了他的心。

    不知为什么,卢迦总是想起这样的画面,应该说是这样的画面硬生生地在自己的眼前一幕幕回放着,这个本应该空白的记忆,根本不应该在脑袋里存在的回忆。

    “呼!呼!呼!”

    卢迦越走越慢,奇怪,走路并不浪费力气,可是为什么,才走那么几步就让他气喘吁吁,他停下来,汗如雨下。

    “恺撒?”

    跟在身后的侍女看到了卢迦出现了不适的症状,她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只能站在一旁,试探性地询问。

    卢迦并没有理会,他是没有机会理会这些,他陷入了回忆当中,非常被动地陷入进去。

    他看到了贝拉医生宣布特奈娅将成为卢迦妻子的那一刻,天知道当时年轻的特奈娅抗拒有多么激烈,她不顾一切地冲着卢迦大喊大叫,用着各种侮辱的词汇形容着这个无辜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在众人面前他将头深埋在胸前,双手搭在一起,十指紧紧绞成一团,他竟然没有抵抗地默默承受着特奈娅从来没有过的怒吼。

    特奈娅哭泣着离开,一个面貌比卢迦俊美的少年追了上去,那人应该是特奈娅心仪的对象吧。

    她把卢迦遗弃在原地,如同将他推入了万丈深渊一般。

    可怜的孩子啊,他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堪,也明白了自己不可能与特奈娅再发生什么,面对着贝拉医生的叹息,普拉斯维娅的哭泣,加上周围人的嘲笑与鄙夷地目光。

    少年的心墙终于在那一刻倒塌了。

    “你,你啊!”卢迦呢喃着,只感觉胸口一紧,他赶忙伸出手来捂住那个砰砰直跳的心脏,试图去安抚这个隔着胸腔,隐隐之间哭泣的心脏,以及那个可能封闭在那里的那个小小灵魂。是突然之间与曾经的那个孩子的痛苦相通,一股悲伤的情绪在卢迦的胸口蔓延。

    只有同病了,才能够相怜啊。

    猛然间,卢迦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刀剜开了一样,整个心脏砰砰直跳,像是在挣扎,在哭闹,搅得卢迦难以忍受,疼得面色苍白,整个人双腿一软,“窟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两眼一黑。

    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李基尼娅在他身后的呼唤,那更像是一声轻叹,好在能够让他在吐出一口气后,好受一些。

第七百九十章:灵魂

    应该到了尽头吧,这个重新被定义的人生啊……

    卢迦感觉自己坐在黑暗当中,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漆黑地如同混沌未开之际的四周,什么都没有。

    他坐在其中,整个人心都是放空的,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念,没有什么世俗的羁绊于其中,也没有不该有地声音去打搅。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他只看到一束光,就像他当初死掉的时候获得新生的那束光,这一次他轻车熟路了,不作挣扎,不作渴望,静静地等待着那光将他包裹,最终送回到另一个地方。

    一切就像是一场美梦初醒,卢迦重新睁开双眼,竟然看到的是在那熟悉的渔村,头戴着生锈的铁盔,身穿着陈旧锁子甲的军官手持莎草纸站在村头,他的麾下士兵召集了村里所有村民,并且当他们的面宣读着莎草纸上的内容。

    那是征兵令。

    帝国已经在无休止的征战中兵力减少,所以他们需要更多年轻的士兵加入到战场上,为了这个日暮西山的罗马苟延残喘,贡献出自己应该有的一份力,那就是自己的生命。

    在人群中他又看到了那个少年,那个还活生生地没有死去的卢迦。

    这个为情所伤的少年啊,他站在人群中宛如一根木头,无神的双眼无力地下垂望着脚下的土地,他再也没有抬起头来的理由。

    “征兵,又是征兵,可怕的征兵……”身边人的感叹让他稍稍起了反应,他竖起耳朵,小心聆听着身旁的谈论。

    “又是征兵,真该死,那就是地狱的大门,据说当兵了,可就回不来了。”

    “是啊,我的叔叔就去了,没过多久,家里人只收到了他那带血的兵牌。”

    “他死了?”

    “是的,永远没了生气,永远不会回来。”

    “真是抱歉。”

    “不,没什么。”

    这样悲伤的对话却让这个年轻人眼前一亮,他似乎重新看到了希望,哪怕那军官将军旅生活形容得如何快乐美好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这个,能够带他离开啊!

    “有谁愿意?”军官冲着人群大喊。

    结果无人回应,他们都知道这可是跟自己的生命过意不去,没人想要什么壮烈牺牲,他们不过是想苟延残喘在这人间,好好活上几年。

    “有谁愿意?”军官再一次重申,他显然有些不好气了,毕竟没有收到士兵,他可能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只见他伸手握住剑柄,他身后的士兵们也握紧了长矛,准备伺机而动。

    眼下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如果还是没有人,那么他们将会抢人了!

    “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到一声呼唤,只看到人群后面伸出一只瘦弱的右手,所有人回过头来,看着举手的卢迦,目光中包含的感情各异。

    “让开,让开,让我看看这个勇敢的孩子!”军官的脸上满是欣喜,他冲着人群嚷嚷着。

    村民们为卢迦让出了一条路,让他从中经过,卢迦迈开沉重的步子,仿佛每走一步,都是向着深渊近一步。

    “天呐,可怜的孩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疯了吧,竟然想要参军?”

    耳朵里充斥着都是这样的声音,哪怕如此,都不能够阻止这个少年继续向前,他走得是那么的有气无力脚掌落地却又是那么的掷地有声。

    最终,他来到了军官的面前,军官一脸满足的模样看着卢迦。

    “告诉我,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卢迦。”卢迦小声回答道:“奥里乌斯.卢迦。”

    “卢迦,好孩子,好孩子!”这军官满意得连连点头,接着将卢迦拉到自己的面前。

    “还有吗?还有吗?”军官怎么可能因为仅仅一个家伙而满足呢?

    可是村民们再也没有其他人敢站出来了。

    卢迦回过头来望着那些不断后退的村民们,努力在他们当中寻找特奈娅的身影,当然,没有,还有那个特奈娅说他勇敢的家伙,不知道跑到了哪去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都是胆小鬼,懦夫!

    “好,这样最好。”

    少年的心头闪过一丝失落,可是到底,他还是想开了,毕竟心如死灰,没什么好再奢求什么的。

    “老人,老女人,还有不能上战场的孩子,呵,看看都是什么人?”军官用目光打量着他们在场的每个人发现除了老人跟小孩却没有青壮年。

    “都躲到哪里去了?”军官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带着卢迦转过身打算回答运送新兵的马车上,那上面还有几个脏兮兮的可怜虫,看来他们是被推上来的。

    现在卢迦即将加入他们,成为接下来战争的消耗品。

    “等一下!等一下!”

    这时候,只听到一声急促地呼喊声,军官跟卢迦一同回过头来,只看到老医生贝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卢迦的面前。

    “你这孩子,干什么呢?”贝拉医生大声责备着卢迦,接着,他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卢迦的胳膊朝回拉,嘴里还一边说着:“走,有什么我们回去说!”

    “干什么?”

    看到从自己的手中抢孩子,军官哪能愿意,只看到他“刷”的一下抽出铁剑用剑柄狠狠地砸在贝拉医生的背上,疼得贝拉医生猛地跪倒在地,这一幕让后赶来的普拉斯维娅跟特奈娅看得清楚,她们从人群中扑出来,来到贝拉医生的身前。

    “该死的家伙。”望着倒在地上的贝拉,军官余怒未消,怒骂了两句,接着,带着卢迦继续回去。

    “卢迦,卢迦!”

    贝拉医生在身后不断呼唤着卢迦的名字,可是卢迦再也没有回过头来,他无比顺从地站在马车旁马车,连余光都没有留下。

    “好的,孩子,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军官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顶破旧的铁质头盔,不知从哪个死人的头上扒下来的。

    “你现在是一名光荣的罗马士兵,你将用你的**,你的鲜血向伟大的奥古斯都,奥古斯塔证明你的忠诚!”

    卢迦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他只是低下头,让那军官得以缓缓地将头盔套在他的头顶继而系紧。

    当兵就是如此简单,你只需要一顶头盔,还有一根长矛,接下来只需要关心的就是死在哪里了。

    “他们好像很舍不得你。”车上的人询问卢迦,“难道你就不舍得他们吗?”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卢迦冷冷地说着,开口就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让其他人听后不寒而栗。

    人还活着,心已经死掉的人,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本身就是孤儿,有的,不过是一艘陈旧的小船还有一个钓竿,鱼篓,与一个破旧的草屋。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可眷恋的呢?特别是本就脆弱不堪的孩子,又受到了人生中难以忘怀的打击。

    马车开动了,木制的车轮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前行,吱吱嘎嘎地作响不带有任何感情。

    “卢迦!卢迦!”

    贝拉医生依旧嘶喊着,哪怕马车已经远去,他的双手死死扣在土地里,他涕泗横流,不断叹息着,抽噎着,像是失去了无比重要的东西甚至贵重过他的生命。

    “老友,我的老友啊!”

    贝拉跪在地上,知道目送着远去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

    村民们渐渐散去,还有人过来安慰道:“放心吧,老贝拉,你会很快看到他的,我是说,染着他鲜血的头盔或者什么,总之,节哀顺变!”

第七百九十一章:过往

    卢迦此时的灵魂,就站在当初纳尔旁城外的渔村,周围的人散去了,连不住哭泣的老贝拉也在特奈娅跟普拉斯维娅的搀扶下离去,空旷的十字路口只有自己。

    “原来这就是你的过去啊。”卢迦低下头,呢喃着,“说好的平凡生活,无忧无虑的日子,不就是这样从指缝间溜走了吗?”

    卢迦发誓这并不是自己想要说出来的,可是就是这样真真切切的说出口。

    “可是那时候的她,并不爱你啊。”卢迦反驳那个若有若无的家伙,“哪怕是好感,也源于优秀啊。”

    那人沉默不语,就好像可以把卢迦带到这个地方来,卢迦并没有问那人是谁,因为他现在早已经知晓。

    “你不怕激怒我吗?”那声音隐隐的,更像是咬着牙地说出来的一般,“我会夺回这具身体,现在我渐渐苏醒过来,你变得更加虚弱,我更加强大。”

    “我并不畏惧,甚至有些期待。”卢迦笑了笑,“眼下的局面,你根本控制不住,哪怕是特奈娅,你都不懂得如何才是爱她,你从小就没有好好体会过爱,不被爱,又怎么爱人?”

    那人沉默了,显然,他确实是没有做好面对眼前一切的准备。

    “从我开始郁郁不振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感到了你。”卢迦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出现,所以我每天过得小心翼翼,可是现在你已经醒了,那也好,这意味着我即将离开了。”

    “你很不甘?”那声音有些好奇。

    “如果你拼搏这十几年到头来都将会失去,相信不管是谁都不会正确对待吧,至少是心里也不会好受。”卢迦原地坐下,抬头望着头顶的苍穹,那蓝色的天空无暇的就像是一副背景,上面的飞鸟如同画上去的一样停滞在原地。

    望着那天空,卢迦沉默了片刻,猛然间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只见他的嘴脸微微上扬,让后站起身来,猛地向上一跳。

    “咔!”

    那天空就像是一张纸一样,被卢迦举起的拳头猛地锤破,整个人瞬间就腾空一般废了起来,很快他就到了另一处光明的地方,其中就像是个通道一般。

    仅仅是一片朦胧,卢迦缓缓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特奈娅,特奈娅的双眼通红,看来她已经在卢迦的身旁陪伴了很久。

    只见她紧紧握住卢迦的手,看着卢迦醒来,她终于笑了出来,那笑容甚是可爱。

    “这原来是一场梦啊!”卢迦感叹着,望着眼前的特奈娅,他还是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试探着伸出手。

    特奈娅看到卢迦动了,她先是有些惊讶,而后看着卢迦的手伸到自己的脸上。

    特奈娅放下了戒备,享受着卢迦手掌带来的触感。

    就在这猛地不经意间,卢迦食指跟拇指同时发力,在特奈娅的脸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啊!卢迦,你弄疼我了!”特奈娅尖叫一声,大声抱怨着卢迦的不友善。

    “原来这不是梦啊!”

    卢迦这才躺展望着头顶的薄纱,他看起来好多了,不像是当初那般郁郁不振。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了。”

    “感谢上帝,这种感觉真是太秒了。”卢迦忍不住笑了出来,惹得特奈娅皱紧眉头看着他,目光中满是不解。“天呐,卢迦,你是不是还没有好,快休息一下吧!”

    “不,我非常好,所以我要感谢上帝!”

    卢迦笑着,一把抓住特奈娅的胳膊,将她生拉硬拽地拖上了床。

    “天呐,卢迦,你在干什么?”特奈娅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可是换来的却是卢迦一阵奸笑。

    身后的侍女们很知趣的退了下去,现在房子里只剩下特奈娅跟卢迦两个人。

    “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卢迦躺在床上,搂着特奈娅,就这么紧紧地搂着,生怕她飞了似的。

    “你吓着我了,卢迦。”特奈娅有些嗔怒地看着卢迦,“你真的不太正常,天呐,是这样的。”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卢迦说着,伸头将自己头部深深埋在特奈娅的胸口,就在那一处柔软当中,一脸享受地说道:“不知道是有多久了,这种能够让人冷静下来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这是什么歪理?”

    “不,特奈娅,这是真理!”

    卢迦还是这么枕着特奈娅的胸,用着这看起来非常流氓的举动。

    “冷静下来之后,我反倒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了,特奈娅,我的妻子。”

    卢迦的话语惊人的冷静,也让特奈娅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她不禁问道:“你说吧,什么事?”

    “你,怎么看我的?”

    “为什么要问这个?”特奈娅说着,想要推开卢迦看着他的双眼,可是卢迦死死地抱着特奈娅一刻也不松手,在挣扎了两下后,她也放弃了。

    “不,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卢迦接着说道:“我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让我回想起了很多很多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还有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你是说,那次我捉摸你跟安德鲁的时候吗?”特奈娅怀有歉意的笑了下,还伸手不住抚摸着卢迦的后脑勺,“抱歉,卢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晓得,你们当时会那么笨拙。”

    “不,特奈娅,是更早的时候。”卢迦话锋一转,“就在最早你的父亲决定让我们结婚的时候,我想问那时候的你,到底是怎么看那时候的我的!”

    这一句话,让特奈娅瞬间沉默了,不仅仅是沉默,她的手也停下了。

    “你早就认得我,我们彼此熟识,可是你却故意不认得我。”

    “可是你也看起来不认得我啊!”特奈娅抱怨道:“我曾经在你的眼中看到的炙热的火焰,可是当我再一次看到你的时候,那双眼中炙热的火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冰冷地就像是能冰冻村外的河水。”

    “那是因为那双眼睛本来的主人已经死掉了。”

    “你又在说笑了,卢迦。”特奈娅长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掉的吗?”卢迦并没有停下。

    特奈娅沉默了,她像是在等待着卢迦。

    “从他被你狠狠拒绝然后看到征兵令的那一刻,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了上去,他不知道眼前那家伙是死神啊,他不过是躲藏在人类衣服下的哈里斯,专门带走绝望之人的灵魂。”

    “卢迦,你不要再说了。”特奈娅的话语中带着哀求。

    “我必须要向你坦白,特奈娅。”

    “他留下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并且让给了我。他在梦里告诉我他的心在滴血,他痛不欲生,这要比普罗米修斯更加痛苦。”

    卢迦能够明显感受到特奈娅在微微抽泣着,他没有心软,因为他不允许自己心软。

    “他还活着,就像是死掉了一样,我是死的,可是看起来跟活人一般。”卢迦抬起头来,看着特奈娅的泪眼婆娑。

    “原谅我,卢迦,原谅我!”泪水顺着特奈娅的眼角流下,她不断哀求着,想要为当初的莽撞行为忏悔。

    “你应该明白了为什么我当时受到了诅咒什么都不记得了吧。”卢迦轻叹一声,亲吻一下特奈娅的额头,“答应我,不要再让我伤心了!”

    特奈娅重重地点着头,卢迦将她揽入怀中,她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在卢迦的怀里抽噎着。

第七百九十二章:只身退敌

    阿提拉的军队浩浩荡荡的绵延千里,他们是如此狂妄放肆,因为所到之处罗马人紧闭城门而怯战。

    这是蛮族军队再一次踏上罗马人的土地,想当初一千年不曾有蛮族人踏足亚平宁,可是这短短的五十年就踏足了两次。

    这无疑是莫大的讽刺,无敌的罗马人,终于日薄西山了,那曾经历代的罗马奥古斯都与开疆拓土的英雄们不会知道,他们征服一切就是为了让战争远离罗马本土,可是现在,气数已尽的后辈们只能无力地看着文明的土地上被野蛮人肆意践踏。

    和当初阿拉里克的路线一样,匈人大军沿着奥列里亚大道一直朝南,直达罗马城下。

    就像是四十年前一样,罗马再度被野蛮人包围,并且一副陷入到可能被再一次攻破的境地。

    整个城中的元老贵族们惶惶不可终日,他们聚集在议事厅,可是距离了如此多的人的议事厅却惊人的安静。

    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当然,谁都没有好的对策能够应对此次阿提拉的入侵。

    “送往拉文纳的求救信有没有消息了?”

    “信使回来了,说瓦伦提尼安告诉我们,请我们务必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这算什么好自为之,霍诺留是这样,瓦伦提尼安也是这样!”

    “注意你的措辞,阁下,那是瓦伦提尼安陛下。”

    “可是他们竟然置我们于危险的境地,而他自己却在严密的保护下高枕无忧,根本不顾及我们的死活!”

    哪怕是再怎么愤怒,都不可能改变现在瓦伦提尼安已经在拉文纳看戏的事实。

    守城的罗马士兵匆匆忙忙地训练着,多年的没有经过战乱与接二连三的胜利已经让罗马人自信的认为他们还是已知世界的中心,罗马军团还是无敌于世界的。

    可是现在他们不得已又一次遇到当初的窘境,如果跟阿提拉说,我们的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我们的士兵们正在日夜操练,来吧,放马过来,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那么阿提拉又会怎么对待罗马城呢?毕竟攻陷跟洗劫罗马城就是对整个罗马帝国的讽刺。

    “看吧,一个不可一世的强大帝国,竟然连自己的象征都保护不了。”

    “看来只有再派遣使者前去跟阿提拉商量一下了。”

    元老院中的奥德斯站起来回过头去摇了摇头,接着叹了口气说道。

    事实上,也就只有这唯一的办法了,毕竟,现在的元老院已经彻底陷入到了绝境当中。

    可是让谁去呢?人家可是号称上帝之鞭的阿提拉,匈人的王,自认为跟罗马奥古斯都平起平坐的绝对所在。

    谁能去呢?谁又有资格去呢?

    元老们犯了难,因为他们自认为自己太过于卑微了,在大名鼎鼎的阿提拉面前。

    “要不然,就去请利奥大人亲自去一趟?”

    只听到一个元老提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连连点头。毕竟他们除了这个,再也没有别的办法来劝退阿提拉,因为他们自己清楚自己不行,只有利奥能够跟阿提拉面对面。

    在君士坦丁堡,整装待发的军队已经在奥古斯都广场上集结完毕,由安德鲁带领的首都军队共四个野战团的兵力在做了简单的准备之后,便出了城门,朝着北部进发。

    卢迦站在皇宫的门口,望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沿着街道渐渐远去。人们望着他们渐渐缩小的旗帜不住欢呼着,祝愿着他们能够凯旋而归。

    不过卢迦并没有像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们那样如此热烈,他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直到出征的军队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

    “他们将会与色雷斯野战军在多瑙河以南的军团会和,接着,因诺宾德斯和安德鲁带领一支军队进攻匈人位于潘诺尼亚的领地,阿提林耐乌斯则进攻达西亚,由贝利亚留率领海军接应。”约翰.安条克在一旁小声汇报着,“预计这样的攻势会持续半年的时间。”

    “只是希望阿提拉不会过早的攻城,至少,守城的不要奔溃得太快。”卢迦留下这句话,继而转身走进了皇宫,看来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在卢迪南,埃提乌斯坐在铺着柔软坐垫的座位上闭目养神,而一位廷臣则手持一卷羊皮卷耐心的读着最近的战报。

    “米兰沦陷了,阿提拉纵容他手下的野蛮人肆意劫掠杀戮,男人被当街杀死,怀抱着孩子的妇女也不能被幸免,**的浑身是伤口的婴儿在坚硬的地面上蠕动,直到被太阳炙烤而死。”

    如此惨状,廷臣用着非常镇定的语气一点点诉说着,就连埃提乌斯他本人也是微闭双眼聆听着,他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悲伤的表情来。

    “瓦伦提尼安在做什么?”埃提乌斯问。

    “他什么都没有做。”廷臣迟疑了片刻,接着说道:“至少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做。”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啊!”埃提乌斯的嘴脸露出一丝轻蔑地冷笑。

    “这里还有一封信,是交给您的!”廷臣说着,将羊皮卷下方的一封羊皮纸信递交给埃提乌斯。

    埃提乌斯微微睁开双眼看了下那羊皮纸,问道:“谁送来的,如果是拉文纳或者罗马方面的,就请帮我丢掉。”

    “是现维斯哥特人的国王托里斯蒙的。”

    “托里斯蒙?”

    埃提乌斯复述着这个名字,接着整个人一个鲤鱼打挺地从床上起来,快步过来一把夺过那举在半空中的羊皮纸书信。

    “他还没有忘记阿提拉杀了他父亲的仇啊!”读着书信里面的内容埃提乌斯不禁冷笑一声,“还想从我们这里经过进攻阿提拉,并且询问我们是否一同前往,真是天真啊!”

    埃提乌斯收起书信,接着问道:“东部的军事行动到了什么位置了?”

    “多瑙河,半个月以前就已经渡河了。”

    “那就是说,已经攻入了阿提拉的领地。”

    “是的,并且受到了以前布勒达旧部的援助,可能后续的进攻还会加快更多。”

    “真是个绝妙的办法啊!”埃提乌斯露出赞许的表情。

    在罗马教堂中,只听到一连串匆忙地脚步声响起在空旷的过道上。

    祈祷大厅中,木制的座椅上坐满了罗马的贵族们,他们双手合十在自己的胸前,低头将额头抵在双手上不住祈祷着。恐怕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寄希望于上帝,渴望上帝能够降下天罚惩戒冒犯圣城罗马的恶魔们。

    教皇利奥站在主台上,他手捧圣经,沉声朗诵着上面的内容,借以此抚慰民心,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papa!papa!”

    大门被推开,一大群元老议员们不顾及自己的形象蜂拥进来,他们扑倒在利奥的脚下放声大哭。

    利奥明白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只是轻叹一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奈。

第七百九十四章:只身退敌(中)

    阿提拉的军营中来了一位衣着华丽行为举止看起来都非常高贵的家伙。

    他手持黄金权杖,身穿着如同天空中白云一般纯洁的托加长袍,头戴黄金桂冠,昂首阔步,举止间透露出来的是平常人模仿不出来的威严。

    所到之处,随意谈笑的野蛮人士兵当看到他的走过,不知为什么,他们都收敛了自己放肆的笑容,双眼紧紧追随着他的步伐,仿佛在这个人周边五十米之内大声谈笑都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侮辱,所有人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从罗马而来的贵人,他们忍不住低下头去,生怕自己呼出的空气亵渎了这不可一世神选之人。

    阿提拉昂首位于自己主帐之外,他的左右是他赖以器重的将领,他们每个人无不身着坚甲,头戴着佩戴面罩的头盔。

    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贯彻匈王阿提拉所主张的让自己的敌人产生恐惧,因为只有让敌人畏惧你了,这才好办很多事。

    他们刻意往自己的头盔上涂抹动物的鲜血,以便让自己看上去非常地狰狞,面容恐怖,仿佛罗马人口中形容的来自地狱的恶魔。

    一路向前,朝着阿提拉营帐越来越近的时候,跟随在利奥身后的随从们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跟在利奥的身后颤颤巍巍地,手里捧着的装着送给阿提拉礼物的银盘都在微微颤抖着。

    这番架势并没有吓住早已经见过无数大世面的教皇,只见他步伐稳健,手持权杖敲击着地面一下接着一下都是那么的掷地有声。

    只见利奥不紧不慢地从衣兜中掏出一个项链,并且将其当着众人的面高高举过头顶。

    日光不偏不倚地照射在那利奥高高举起的首饰上,那是个矛尖,朗努基斯之枪的枪头。

    黄铜制成的矛尖在太阳光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让这些将自己装饰地面容恐怖的家伙们忍不住遮挡住自己的双眼回避。

    阿提拉站在高坡上,低下头,望着越来越近的利奥,他也被这枪尖反射出来强烈的光芒照得心生不满,可是毕竟这可是前来谈判的显赫人物,看看这个家伙能够给他带来什么吧。

    利奥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阿提拉帐下的台阶处,阿提拉就站在一旁的高地低下头看着利奥,而利奥呢,他端着脑袋平视着眼前,虽然那里只有黄土。

    这样过了良久,他都一动不动的平视前方,旁若无人的样子确实让阿提拉颇为好奇的。

    “罗马人,为什么不抬起头来?”阿提拉对利奥来了兴趣,他低头看着利奥,表情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说不出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想着其他的问题。

    只见阿提拉身边的侍卫官看着下方的利奥,没好气地说道:“罗马人,抬起头来,现在现在你上方的可是伟大的上帝之鞭,匈人之王阿提拉。”

    “是的,我知道,阿提拉!”利奥应和着,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收起手中高高举起的朗基努斯之枪的枪尖,“可是我是罗马城大教堂的主教,基督世界的唯一教皇,圣彼得的传人!我抬起头来只会瞻仰上帝耶和华与圣子圣母,其他的凡人,只配由我俯视。”

    好一个高傲的家伙!利奥这么说显然是讽刺这个匈人视其为神的阿提拉不过是一个凡人,这让这位高高在上的王者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气。

    “罗马人!”阿提拉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没有理由杀我的,阿提拉!”利奥依旧看着自己眼前的黄土,接着回话道:“我为罗马的子民免受涂炭而来,可不是来心甘情愿的承受像尔等凡人的侮辱的!”

    阿提拉的面色铁青,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利奥。

    利奥的傲慢嚣张也是有他其中的道理,他在高卢地区哪怕是罗马全境当中极高的声望自然是有目共睹,特别是在配合东部罗马分治帝国的奥古斯都卢迦在伊比利亚展开的一系列攻势让世人对这位教皇有了全新的认识,并不仅仅在于他是基督历史上的第一位教皇,几乎跟奥古斯都瓦伦提尼安平起平坐的角色。

    这些阿提拉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对于这个家伙,既然是谈判,阿提拉就不能轻举妄动,毕竟,如果将罗马人的恐惧变成了愤怒,那么他手下的四万人,是远远不够看的!

    没错,阿提拉知道如何散播恐惧,也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今天的就到此结束吧,”阿提拉瞪了一眼利奥,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反正我们的时间有的是,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真是令人讨厌。”

    冲着在场的侍卫们招了招手,接着转身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君士坦丁堡,在安德鲁走后,李基尼娅便有些坐立难安,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所表现出来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一向不问世事的她竟然也开始关心起色雷斯野战军针对北部达西亚与潘诺尼亚的攻势,只要是受到了挫折,她便喜笑颜开,可是当得知这一切顺利的时候,她的脸上便愁云密布。

    每每她去询问约维安或者德密斯修的时候,卢迦总是在一个不容易被看到的地方仔细观察她。

    日复一日,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李基尼娅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可是她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胎儿上。她是如此关心战事,特别是不希望安德鲁的胜利,她到底是有多么反感安德鲁,卢迦不得而知。

    夜幕降临,卢迦再一次看到李基尼娅坐在板凳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镜子当中自己的倒影。

    卢迦坐起身来,看着来到李基尼娅的身后,接着说道:“你看起来非常难受啊,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在众望所归的情况下,选择站在对立面。”

    “恺撒,”李基尼娅回过头来,“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他不过是想要表现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有足够的用处并且在这里立足。”

    卢迦说着,甄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李基尼娅,伸手摇晃着自己手中的银杯,“我的妻子,安德鲁跟了我很多年,他到底认了多久我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禁卫军长官。”李基尼娅冷哼了一声,“一个人贪婪起来是索求无度的,他要是凯旋归来,一定会索要更多的东西,一个平民能够攀爬到如此地步已经非常难得了,难道他还要更进一步吗?”

    “不要胡说八道,李基尼娅!”卢迦的面色变得难堪起来。

    “这就是我给你的警告,恺撒!”李基尼娅双眼死死地注视着卢迦,“这并不是一个玩笑,我必须要警告您,这个问题您必须要考虑一下!”

    “我知道。”卢迦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接着说了一声,“我知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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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与盾与罗马帝国介绍:
一场无能的见义勇为,让这可怜的重生者来到了已经步入黄昏的西罗马帝国。他是不幸的,他的软弱遇见了帝国荣耀的坠落;但他是幸运的,在这里,他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在刀光剑影之下不会因为爱恋分心,不因为软弱而动摇。凭借希望换来的机会,拾起了,暗淡了金色的鹰旗,还有那不曾失去的、闪烁矛与盾与罗马帝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矛与盾与罗马帝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矛与盾与罗马帝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