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盛世大明TXT下载盛世大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盛世大明全文阅读

作者:路人家     盛世大明txt下载     盛世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90章 国事家事

    一场针对陆缜的弹劾居然以闹剧一般的情况终结,这让群臣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同时对这位几年来不在朝堂的天子近臣又多了几分忌惮来。原来几年过去了,他在陛下心目中的份量并未稍减哪。

    那些刚才跟在郑华春身后出来弹劾陆缜的言官们此时不觉有些后悔了,自己这一亮相,必然大大地得罪了陆大人,想来今后他一定会加以报复。而另外一些没出去的,则是暗自庆幸,好在自己选择了观望。

    随着各怀心思的群臣陷入了沉默,皇帝这才宣布散朝。今日这场大朝会可比往日要长上不少,这都快近午时了,才散去,不少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然饿得咕咕作响,便在行礼之后,有序地出宫而去。

    陆缜身在群臣的队伍中间,脸上却无半点胜利后的得色,反而深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点小胜便感到高兴了,因为从今日发生的种种来看,自己在朝中的处境依然很是不妙啊。

    更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群臣对开海一事依然如此的抵触。自己在山东打开局面都有好几年工夫了,江南几省也都陆续开放海禁,朝廷更因此收获了大笔的钱粮进项,可这些朝臣们却还是对此抱有极深的成见。

    陆缜看得出来,除了丁宗恕这样极少数人是因为私仇才与自己过不去外,更多人就是因为反对开海之举才会不断上表弹劾自己。因为在他们眼里,开海之事以自己为主,一旦真能把自己给弹劾下去了,开海之事自然便会被废除。

    这是他感到忧心的地方,这些反对者并不是因为一己之私才反对开海,那阻力只会比为了利益反对更大。或者这就是革新与守旧之间必然的争斗了……

    必须掌握主动,至少得让朝廷明文承认开海的正确性与必要性,才能确保自己离开后山东等地接下来几年海外贸易的顺利。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有人跑出来反对和作妖了。毕竟只是被动的应对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主动把事情推上桌面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在坐着马车朝家里而去时,陆缜终于就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不过他知道,只凭自己一人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必须联络更多的朝臣合作,联名向天子进言才是唯一的办法。只是,于谦和老师他们真肯为了此事而将自身也置身于群臣的对立面么?

    对此,他还真没有太大的把握。不是因为信不过这两人的眼光与魄力,而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又与自己不同。他二人可是吏部和兵部的一把手,身上的担子和责任可比自己要重得多,所以要考虑的东西也更多。一旦真和自己一起成了众矢之的,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当马车停下,家里人请他下车时,陆缜也没能想出个妥善之策来,最终只得在心里道一句:“等过两日再与他们商议一下,再作定夺吧。”了事。

    这一刻,陆缜开始真正了解,并佩服诸如王安石以及张居正这样的改革家了。自己只是想稍稍动一下旧有的规矩,开个海禁而已都会遇到如此强大的阻力与反对,可想而知,那些要改变太多固有规则的人会遭到多少的明枪暗箭,其难度只怕更比创一个王朝为甚哪。

    心里这些繁杂而沉重的想法随着陆缜来到妻儿面前时,却已被他迅速地压到了心底,脸上也重新露出了欢欣而和煦的笑容:“我回来了……”他并不想把外面的风雨带到家里来,让妻儿为自己整日担心。

    楚云容她们早在前两日就知道了陆缜会在今日归家,所以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可是从大早上一直等到过了中午,都不见夫君回来,这让她们都有些担心起来了。

    直到看到熟悉的人从前院走来,她们才终于松了口气,赶紧上前相迎。楚云容走到跟前后,更是关切地问了句:“陆郎,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变故么?怎的跟皇帝交个差事要到这个时候?”

    “没事,只是朝会上事情多,所以耽搁了些时候。”陆缜拉着楚云容的手,又来到了正仰着头仔细盯着自己看的儿子面前,蹲下身子,伸出了另一只手来。

    陆元毅盯了他看了好一阵子,口里才轻轻地叫了声:“爹爹……”却是认出他来了,随后也张开了双臂要抱。

    这声爹爹让陆缜的心里一阵欢喜,瞬间就把外头的那些争斗与麻烦全抛到了一旁,立刻一把就将儿子给抱了起来:“好小子,有你老爹我当年的风范,还能认得出我来……”

    一旁的楚云容闻言不觉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这才几天工夫,儿子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你了!”

    “总比前两日我回家来,儿子见我都往后躲要进步多了吧。”陆缜呵呵笑着,手上稍一用力,便把陆元毅给抛了起来,惹得他兴奋地咯咯直笑。

    显然,作为男孩的他对这样的游戏很感兴趣,可以往家里就没人这么跟自己玩。所以只这一抛一颠,就让他对这个还有些陌生的爹爹生出了亲近之意来,口中奶声奶气地催促道:“爹爹……还要!”

    陆缜听了,更是欢喜,手上力量更大,把儿子抛得更高了些。看着这两父子一下就变得亲近起来,楚云容心里也是一阵欢喜。但看到儿子这么被不断抛向空中,她又有些担心会伤着了,赶紧说道:“陆郎,别伤着了……还有,你也不想想以前你一年才回家一次,儿子自然认不出你了。”

    “额……”被妻子这么一埋怨,陆缜心头自然是有些愧疚的,动作便是一止,抱着儿子往里走道:“以前是我冷落了你们。不过你们放心,这次回京,短时间里我是不会再离开了。”

    这时,云嫣也带了女儿雪婷走了过来,陆缜见状,也赶紧上去和她母女说了阵话,又逗了女儿一阵。随后,才一手一个抱着儿女,又与两女并肩走进了早准备好了饭菜的厅堂里用起饭来。

    之后三日,因为天子恩典让他在家歇息,所以陆缜也就一直待在了家里,不但没有再去朝会上露脸,就连那些同僚好友那里都没有去拜访一下,只是专心地在家里陪着妻子儿女,补偿这几年来对他们的冷落。

    直到第四日的午后,和爹爹玩累了的一双儿女都随了云嫣午歇睡下后,陆缜便与楚云容牵着手,走在了后院中,在阵阵萧瑟的秋风里,头顶还不时有枯萎的叶子落下。

    两人走了一阵后,楚云容才看着他道:“陆郎,你心里还是有太多事情放不下吧?”

    “你怎么这么说?”陆缜一愣,随口问道。

    “你就不要瞒我了,别说是我,就是云嫣也早看出来了。虽然这几日里你陪着我们时总是笑嘻嘻的,一副开心的模样,但你的眼睛里还是藏着心事。另外,晚上睡下后,你也总是转辗反侧,久久未能入眠,即便睡着了,也总是紧蹙着眉头……这些事情我和云嫣都看在眼里呢,难道不正是你满腹心事的缘故?”

    面对楚云容的这番说辞,陆缜沉默了。他是真没想到,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自己原来竟露出了这许多的破绽。确实,虽然强自压了下去,可心里对开海一事的担忧却并未有一刻或忘哪。都说枕边人是最了解你的人,这下陆缜是真切地感受到其中的道理了。

    看他这样,楚云容温柔一笑,握着陆缜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其实你不用这样来补偿我们的。既然我们是你的妻子,就该支持你,体谅你才是。你是男人,是朝廷要臣,自然有的是大事要去应对,岂能为了顾念我们的感受就一直困在家里呢?我早就和妹妹说好了,这次我们只自私一下,让你陪我们三天。然后,就放你去做你想做,你该做的事情。”

    这话说得陆缜心里一阵感动,当即一伸手就把楚云容一把搂进了怀里:“得妻如此,真是我陆缜这一生最大的幸事了。是啊,开海之事依然有着太多的阻力,我可不能让它半途而废了。不过你放心,这一回,再不会如之前般,与你们分开这么久了。”

    “嗯……我相信你。”楚云容伏在陆缜肩头,柔柔地应了一声。

    陆缜继续道:“还有那些之前趁着我不再欺负到家门前来的人,我也不会轻易饶过了他们。我会出手为你们出气的。”

    听他提到此事,楚云容又有了几分担心:“那些日子,我也听说朝里好多人都在弹劾你,你不会有事吧?”

    “放心,他们的弹劾早被我在觐见陛下时就挡下来了,伤不了我。接下来,该是我做些事情的时候了!”轻轻拍着妻子的肩头以示安抚,陆缜的眼中却又透出了与语气截然不相符的精光来。

    忍气、退让都无法让那些反对者罢手,那该是时候用上些强硬手段了!

第691章 师生

    “学生多谢老师多番维护之情!”在见到胡?踔?螅?界潜愕奔垂笆滞溲?邢铝死窭础5蓖恚??兔患绦?粼诩依锱惆槠薅乔那睦吹胶??菁?约旱睦鲜Α:?醣阍谧约旱氖榉坷锝蛹?苏饷?2辉趺慈盟?⌒牡牡靡饷派??/p>

    见此,胡?醣闵锨耙徊剑?榉隽艘话眩骸吧扑疾槐囟嗬瘛d阄壹扔惺i??辏?愠隽耸吕戏蜃匀徊荒茏?硬焕砹恕!?/p>

    他二人说的都是实情,可没有客气的成分。别看之前当群臣不断攻讦陆缜时胡?趺挥形??堤?啵??涫当车乩锼?擅簧偈沽Γ?蝗灰训笔甭界亲魑?谑钢?牡拇?常?率呛苣驯h?恕r驳每饔泻?跽飧雒派?世粑奘?氖显谂栽俗鳎??拍馨踩坏卮由蕉?氐骄捶ㄓ胂衷诘男矶嗳硕即蟛灰谎?t谒?强蠢矗??诨实矍u汲牵?闭鞑菰??峙芍:统龊#?翟谔??兔裆瞬疲?鞘ブ鞯蔽??踔两??肭鼗屎何洳3啤9识哦钥?v?乱彩嵌嘤械执ァ!?/p>

    别以为秦皇汉武就一定是形容圣主的,至少在许多儒生文官里,这两位都不咋样,是穷兵黩武,残暴不仁的君王。而且在他们看来,这两位都有亡国之君的潜质,秦始皇二世就不提了,汉武帝是靠着文景两代先皇的积累才让汉朝没有被他给折腾死的。

    所以拿永乐帝比作秦皇汉武压根就不是什么好话,这一点陆缜也是听出了一些。胡?踉诳戳怂?谎酆螅?值溃骸安还?掖竺髯蕴?诨实酆笥忠牙婊实凼辈10蠢刍??嗖聘唬?苡胛木笆毕啾取k?源诱庖坏惚憧赏瞥觯?涫堤?诨实鄢?四芑t?油猓?彩俏??19?x讼嗟倍嗪么Φ模?皇钦庑┒急蝗搜≡裥缘睾雎粤恕d憔踝牛??诨实凼谴幽睦锘袢〉牟聘唬俊?/p>

    陆缜心说,当然是发宝钞大肆搜刮民间之财了。话说太祖朝时,朝廷就曾学着宋朝般以纸质的宝钞代替铜钱银两来作流通,不过规模并不甚大。而到了朱棣称帝需要大量的财富来支持自己的诸项大事时,便曾大肆发放宝钞用以聚敛天下之财。

    结果嘛,只看现在民间已不见宝钞,就可知道这举措是完全失败的了。不过朱棣还真就因此数度北伐草原,更把京城从南京迁到了北京。

    不过这种话他是不敢直说的,只能顺着老师的意思道:“看来郑和率船队出海贸易还是大有所获的了?”

    “正是如此。”胡?醯阃返溃骸岸?闳缃裨谧龅模?潜鹊背醭龊8?由钊氲氖虑椋?戏蜃匀皇且?c帜愕摹v淮诱饬侥旯?饨ソコ溆?慕峁?纯矗?阍谏蕉?目?c骋字?僖彩怯诠?邪倮?暮檬拢 ?/p>

    “老师谬赞了,学生也不过是拾前人之牙慧而已。”陆缜又谦虚了一句。

    “不过如今朝中局势如何你也是看得清楚,即便老夫肯帮你说话,在此大势之下,也略显不足哪。”

    “所以学生的意思,是想请奏天子为此事正名。只要陛下能发明旨于朝野天下,让大家知道开海之举乃势在必行的正道国策,想必百官应该不会再明着反对了。”陆缜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并恳切地看向了胡?酢?/p>

    胡?趺靼姿?囊馑迹??次?训匾x艘⊥罚骸澳愕囊馑祭戏蛎靼祝?闶窍肴美戏蛏媳砦?阕嗲胩熳用矗俊?/p>

    “老师您可是四朝元老,由你出面此事自然份量十足了,天子也能有个下旨的由头。”

    “呵呵,若老夫与你没有这层师生关系,自然不是问题。可现在,朝中知道你我关系的可有许多,一旦我上了这道奏疏,恐怕就会给他们反对的理由了。”

    他这一说,倒让陆缜有些迟疑了:“这个……学生确实未曾考虑到。可朝中论份量,论对开海之事的支持,除了老师外,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了。就是于部堂,他和我之间的关系也是人所共知的,而且他在朝中的人望也不及老师哪。”

    “其实在此事上,老夫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而且只要你去试着说服,他应该不会推辞。”看到陆缜有些失落的样子,胡?跤忠恍Φ馈?/p>

    “却是哪位大人?”陆缜赶紧问道。

    “户部尚书,金濂。”

    感谢书友18672397和海虎888的打赏支持,以及书友清格勒同学和冷静的疯狂的月票支持!!!!

第692章 终得正名

    这是陆缜第一次与金濂这位如今大明的财神爷单独见面与交谈,有些惊讶地发现才六十多岁的他看着比胡?跽飧霭耸?先烁?硬岳希?笥蟹缰虿心辏?途〉瓶莅愕钠l??/p>

    这其实是操劳过度才造成的后遗症。作为户部尚书,金濂在前些年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因为土木堡一败,朝廷元气大伤,尤其是国库方面,更是捉襟见肘,都快空得可以跑老鼠了。

    而就是这种情况下,朝廷内外又多是伸手要钱之人,在此外患刚息,内忧不断地情况下,是金濂这个尚书不断闪展腾挪,才能勉强保持着整个朝廷的正常运转,其所付出的殚精竭虑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

    故而才当上户部尚书几年工夫,金濂看着已经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了许多,不但满头银发看不到半根黑的,脸上也是皱纹密布,沟壑纵横,两眼中更是深深地带着疲态,与陆缜闲话时,不时还会轻轻地咳嗽两声。

    “金大人可要保重身体哪,陛下和我大明社稷可离不开您哪。”陆缜见状,不禁关切地说了一句。

    “咳咳……让陆大人见笑了。老夫老矣,怕是时日无多了,这大明的江山社稷今后就得交给你这样的年轻人来看着喽。”金濂勉强一笑,喝了口茶才把喉咙里翻腾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金大人这话晚辈实在愧不敢当,这些年来你为朝廷所做的一切大家都有目共睹,若没有你殚精竭虑想法凑出钱来,说句大胆的话,恐怕我大明就没这么太平了。大人对朝廷的功劳别人或许不知,我等朝臣是看得清楚的,想必天子也是心知肚明。”陆缜忙正色道,说的却也是实情。

    “陆大人言重了,老夫也不过是在其位谋其事罢了,既然予我如此重任,又对我信任有加,那就是肝脑涂地也当把差事办好。”顿了一下后,他又看着陆缜道:“不过要老夫来说的话,你陆大人才是真帮朝廷解决了好大的麻烦。要不是你大胆在山东开海,并在前两年里不断将所获得的银子大笔送入朝廷,老夫就算再能节流怕也是难以成事的。所以要说功劳,你陆大人只会在老夫之上,老夫还得多谢你出手助这一场呢。”说着,便吃力地欲起身行礼。

    陆缜见了,赶紧先一步站起身来,迅速过去扶住了老人:“老大人万勿如此,下官可承受不起您这一礼。我是后进晚辈,在一些小事上做些有助于朝廷之事自然是应该的。”

    金濂也没有坚持,顺着对方的动作重新落座,然后一双老眼又扫了陆缜几下,似乎是在等着什么。后者在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心知对方应该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来意,便也不再兜什么圈子,看着老人道:“老大人对下官的赞誉下官是愧不敢当的。但有一点,下官却必须承认,那就是开海确实是对朝廷有百利。

    “可如今朝中,总是有些因循守旧,鼠目寸光之人对此事抱有极大成见,总想着再度封禁海路。为此,多找我这个倡导开海之人的麻烦,极尽攻讦诬陷之能事。

    “其实下官被他们诬陷也就罢了,但开海实乃利国利民的要举,可不能因为某些人的愚昧无知而就此罢停。只是下官人微言轻,在朝中又有不少对头,说了未必有用,故而……”

    “你是想让老夫出面为这开海一事正名吧?”老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与他的形容不太搭的精芒来,望向陆缜问道。

    陆缜并没有因此就躲闪退缩,而是与之对视,正色道:“正是如此。老大人德高望重,又是最明白开海对朝廷益处之人,若是您能开这个口,想必反对者会少许多,天子也就少了许多顾虑了。还望老大人以我大明江山社稷为念,上这一表!”说完,他便起身,长揖到地。

    金濂坦然地坐在那儿,生受了这一礼后,方才悠悠地说道:“你可知道老夫在年后便已发现自己已患有重病,怕是时日无多了。”

    “啊?”陆缜一惊:“老大人可要保重身子哪!”

    “病已入膏肓,药石无救了。”老人轻轻地叹了一声:“其实当时老夫就曾想过辞官归里。只是朝事繁杂,一时脱不得身,方才留到今日。”

    “老大人忠心国事的一片拳拳之心,实在让下官敬佩!”陆缜由衷地称赞道。

    “不过是在其位,谋其事罢了。”金濂摆了下手道:“其实老夫身在户部,有些事情确实要比常人看得更清楚些。就拿你开海一事来说,固然有些破坏了太祖定下的规矩,但确确实实为朝廷和百姓带来了好处。如今国库渐渐充盈,也多亏了此一举措。所以老夫对此事自然是支持的。”

    “那老大人可否……”陆缜闻言便是一喜,试探着想要问上一句。却被金濂的动作给打断了,只见他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份奏疏来递了过去:“你且先看看这个。”

    陆缜依言接过,一目十行地迅速扫过,随即脸上便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既有惊讶,也有钦佩,甚至带了些惭愧的情绪在里头:“老大人你这是……”

    “这份奏疏老夫是早就写好了,只等哪一日向陛下辞官,就会将之送上去,就当是老夫在临走前再为我大明朝廷做点事情吧。所以说,即便陆大人你今天不来求助老夫,这话老夫也是会向陛下言明的。”

    原来,这份奏疏里头写正是金濂深刻言明开海对朝廷,对百姓的诸多好处。为的,自然是让天子可以坚定开海的决心了。在看明白这点后,陆缜自然心里是百味杂陈,觉着自己想利用金濂的心思太过于龌龊了。

    金濂的话还在继续:“当然,老夫也有些私心。因为知道朝中多半人对开海抱有看法,所以只敢在离开之前向陛下言明一切,还望陆大人你能理解哪。”

    “下官明白。”陆缜点头。这种与满朝官员为敌的状态,若非逼于无奈,就是他也不想碰上哪。

    “你且宽待两日吧,过两天,老夫便会跟陛下上这道奏疏,想必以老夫多年下来的一点微末功劳,陛下还是愿意听取这份建议的。”

    有了金濂的这一承诺,陆缜终于定下了心来,知道此事已经有了转机。只是在从金府出来后,他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并未因此而感到兴奋。因为他知道,当这事成真时,就意味着朝廷又少了一名栋梁老臣,这可不是天下之福哪。

    金濂果然是说到做到,三日之后,他以病辞官的奏疏连带着这一份直陈开海对朝廷天下种种好处,该当继续保持甚至发扬光大的奏表便送到了天子案前,随后又被明发朝堂。

    顿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满朝文武在议论不休的情况下,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换言之,大家是被金尚书的这一手给打懵过去了。

    金濂这几年来辛苦经营可是在朝中名声甚好的,再加上他是以专业人士的角度出发剖析开海的种种利弊,其说服力更在常人之上,也更容易为人所接受。所以当这一份奏疏为大家所知后,不少原先还摇摆不定的官员已被说服,而那些原来坚决想要抵制出海的人也生出了不一样的想法来。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他金濂和陆缜之间没有什么利益关系,才会让大家相信了他的这番说辞。若是换了胡?趸蛴谇?瓷险獾雷啾恚?Ч?厝换岽蟠蛘劭哿恕6?遥??谏狭苏獾辣砦暮蟊阋虿〈枪俣?ィ?绱司透?缘盟?稣馐率峭耆?鲇诠?模?媚切┓炊哉叨疾荒艽由矸萁嵌壬侠捶床邓?恕?/p>

    要知道,那些守旧,反对开海的官员自身其实对此事并不是太了解,他们能拿来反对的,也就那几个攻击人为利益蒙蔽,居心不良的理由罢了。现在人金尚书已了无牵挂地走了,那他们的这些说辞自然彻底站不住脚,故而连反驳都做不到了。

    当明白这一点后,陆缜又对金濂生出了几分敬佩来。老大人果然深谙争论之要,居然能用身退这一法堵住了反对者之口。当然,即便陆缜知道这一法子,他也是不可能用的。他还年轻着呢,可不想为了开海一事就直接辞官离开朝堂。

    金濂上表的效果很快就显现了出来。在反对者们难以辩驳时,胡?醴矫娴娜艘蜒杆俑?希??纫幻娴古?悼?n蠊?竺竦乃捣ㄋ布渚头5?艘话侔耸?鹊拇竽孀??奘?嗍瓒际侵毖钥?6猿?9?矣卸啻笠娲Φ模?玫崩┐罂?5赜虿攀恰?/p>

    当这一势头大成之后,那些反对者再想出声,却已迟了,发声也已发不过支持者。

    于是,半月之后,天子借此发下了诏书,直言开海之利,明文天下,从此废弛海禁,将开海港,鼓励出海贸易真正定作了大明的国策!

    数年辛苦,在这一刻终于梦想成真,大明的海禁彻底打开!

    又是周一了,在这秋高气爽的好日子里,各位不该投几张票票庆贺一下么?

    另,本周中又将小小地爆发一下,还望各位准备下几张月票小小支持路人一下。。。。。

第693章 天子的难题

    北风紧,雪花飞,又是一年的寒冬腊月降临大地。几天持续的风雪把整座四九城染成一片白,远远望来,就跟披上了一层层厚厚的棉袄一般。

    不过因为还没过月半,即便城里已年味浓郁,个朝中各大衙门却远未到可以放松的时候,就是早朝也没有因为大雪就停下来,只是取消了在太和门广场上的大朝会,改成只在太和殿里召开的小朝会罢了。

    回京已有段时日的陆缜也终于重新投身到了有规律的朝臣生活中来。自开海之事得到彻底承认,并明发天下后,那些攻讦他的言论也少了许多,当然这其中有没有因为大家担心自己步丁宗恕后尘而不敢再招惹这位刺猬般的天子近臣,就不好说了。

    至少随后在陆缜重新入兵部就职侍郎时,朝中就没什么反对的声音。之前的一切,似乎已被随之而来的阵阵北风彻底刮走,已成了过去。

    陆缜也很快就习惯了朝臣的生活。虽然每日一大清早就得摸黑打家里出发去皇宫参加朝会,但总体说来,这个兵部侍郎当着可比山东巡抚要惬意得多了。尤其是最近没有边患的情况下,兵部上下也没什么差事,自然更显悠闲。

    今日已是腊月初十,再过上几天,朝中事务更会停歇下来,各衙门也就处于半歇息状态了。所以即便是早朝上,群臣的精神头也不是太足,只说了些人所共知的事情,不到一个时辰,就各自散去。

    正当陆缜随着大溜,打算回兵部衙门时,一名内侍却突然走了过来:“陆侍郎,陛下宣你前往谨身殿暖阁见驾。”

    听到这话,周围那些臣子都拿或羡慕,或猜测的目光看了过来,这等能与天子私下奏对的机会,他们总要争取了才能得到,而这位陆侍郎却是总能得到天子垂青,自然引人关注了。

    对于这些人异样的目光,陆缜早已习惯,便只冲他们一笑,就对那内侍点头:“那就有劳公公引路了。”话说虽然当了好些年的朝臣,但他对宫内格局,以及各殿,尤其是那些暖阁之类的位置依然不甚清楚。

    那位忙应了一声,便在头前领路,带了陆缜沿着原路往回走去。

    朝臣们散去后,占地广阔的皇宫就显得更加空旷而幽静起来,呼呼的北风刮着,让身处其中的人更感寒冷,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些。陆缜一面走着,心里则一面作着分析,猜测着天子突然召自己单独奏对究竟是所为何事。

    很快地,陆缜就来到了离着太和殿不远,皇帝用来更换袍服的谨身殿前。中原王朝向来讲究礼仪,而穿着什么的便是最直观能体现这一点的。身为一国之君,皇帝在参加朝会时就得穿上最正式的朝服,以显其帝王威严。

    不过这一身冠袍实在太过隆重与麻烦,日常活动极不方便,所以只要一下了朝,皇帝便会到谨身殿里更衣并略作休息。今日也不例外,下朝之后,朱祁钰就回到了这边的暖阁里,在生着四个无烟炭炉的屋子里捧着银耳羹,算是充饥和暖暖身子了。

    直到陆缜在外求见的声音响起,他才把碗往案上一搁,说道:“陆卿进来说话。”

    陆缜便规规矩矩地进了门来,从外头刮着北风下着雪的环境里进到如春天般温暖的阁子里,他不禁长长地吁出了口气,这才郑重地行礼叩见。

    皇帝见了,只是一笑:“陆卿还请起来回话。来人,把刚送来的银耳羹也给陆卿准备一碗,让他暖暖身子。”

    “谢陛下恩赏。”陆缜忙谢了一声,接过那一碗银耳后,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开了一个多时辰的朝会,早上又吃得不多,他还真有些饿了呢。

    见他吃得香甜,皇帝又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他所以喜欢跟陆缜说话,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相比于其他臣子,他是对自己最真诚与坦率的那一个,从不伪装。

    直到陆缜迅速把一碗银耳连汤都喝了个干净,皇帝才问道:“还够么,要不再让他们上一碗?”

    “额……不必了,臣饱了。”陆缜忙谢绝道。

    皇帝也没再坚持,只是说道:“陆卿回京也有两三个月了,可还习惯么?”

    “臣本就是从京城去的山东,没什么习不习惯的。而且最近朝中事情也不多,自然更不是问题了。”

    “那就好。开海之事如今已大有进展,你觉着是不是该再在福建,甚至广东等地开设几个港口?”

    “这个……在臣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把山东,以及浙江等地现有的港口经营好了,等到那时,再开设新港也不迟。”

    “唔,也有道理。其实光是那些港口所收取的关税,以及朝廷运往海外的商品,已足够补贴各项开支而有余了。”皇帝深以为然地点头表示赞同。

    君臣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地说着些话,看似是在讨论朝廷事务,但陆缜却知道这不过是皇帝在没话找话罢了,并没有把召自己前来的真实目的给道出来。不过皇帝不说,他作为臣子的也不好装作不知道地跟着他白话了。

    兜了半天圈子后,朱祁钰才状似无意地说道:“朕已登基快六年了,虽然自认尚算用心,但依旧有些忐忑不安哪。毕竟,朕子嗣艰难,直到今日也就见济一个儿子,大明将来可还要靠他们呢。关于此事,陆卿你是个什么看法?”

    虽然他语焉不详,但陆缜还是立刻就明白了他这番话的潜台词。说到底,还是在于太子之位一事上。

    要说起来,这都成朱祁钰心里最大的一块心病了。虽然他取代兄长成了皇帝,可太子却依然是自己的侄子朱见深,而他的长子朱见济,天可怜见,到现在依然只封了个郡王的头衔,看着离太子之位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当面对的是皇帝这一至尊宝座时,自然更不会放弃了。即便自己已是皇帝,朱祁钰依然不可能满足,他还希望儿子朱见济能取代朱见深当上太子,那样一来,即便自己有个什么万一,也后继有人了。

    其实本来,朱祁钰对此事还不是太急切,毕竟他还不到三十呢,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栽培儿子。可是,繁重的政务却严重损害了他的身体,最近身子骨是越发的弱了,这让他对此事变得急迫起来,想尽快把换太子一事给落实下去。

    可是,就跟之前所提到的那样,废立太子在任何时候都不是一件能轻易办成的事情,哪怕他是一国之君也无能为力。这几年里,他几次或明或暗地试探过臣子,可那些人的反应都是反对,又或者是装傻充愣地沉默。

    碰了多此壁后,朱祁钰是真没办法了。但身子一天天的衰弱又让他越发地迫切想要达成这一目的。如今朝中,他知道的能够支持自己做这一决定的,也就只有陆缜一人了。

    所以今日,他便把陆缜单独叫来,想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看法。不过因为事情敏感,所以才会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最终才把问题抛了出来。

    陆缜在几年前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今日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化,当即道:“臣以为此乃陛下家事,自当由陛下自己定夺了。?王(朱见济现在继承的也是当初他父亲的王位)若有帝王之才,立他为太子也是可以的。”

    “哎……要是群臣都能如你所想,那便好了。”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几年来,朕多次对他们旁敲侧击,可他们不是出言反对,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此事实在不好办哪。”见陆缜已表明立场,他便不再闪烁其词,直接说出了难处。

    顿了一下后,他又满是期待地看向陆缜:“陆卿,你一向足智多谋,你且说说看,能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些人的态度?哪怕一时半会儿不能让他们接受此事,好歹也让他们不那么反对啊。”

    “这个……”陆缜也皱起了眉头,很想告诉天子,这事自己也实在无能为力。几年前,自己还和于谦商议过这事,可就算是一力支持朱祁钰坐上皇位的于谦,在此事上也不主张废立。

    这事难办就难办在即便真有想逢迎天子之人,在所有人都反对的大势下,他们也不敢表露出来。甚至连试探出这些人心思的办法都没有,更别提拉拢他们为己所用了。

    就在陆缜打算实言相告的时候,突然,他心里猛地闪过了一个念头来:“陛下,或许有个办法可以试探一二,至少可以试出朝中有什么人并不反感另立太子一事。”

    “却是什么法子?”本来已经有些绝望的天子听他这么一说,精神便是一振,赶紧问道。

    “今日已是腊月初十,再过二十日,便是新年元旦之期。此日,正是陛下率群臣往太庙告祭天地祖宗的时候,陛下何不让?王取代太子行此大礼呢?”陆缜道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694章 解铃系铃(上)

    当京城里其他衙门因为临近年关而变得空闲下来时,平日里最得闲的礼部衙门反倒变得忙碌了。

    因为越是临近过年,宫里宫外的庆典事宜就越多,许多事情都需要礼部众人来拟出章程来。尤其是正月初一元旦当天的祭天拜祖等相关大事,更是不能有半点疏忽,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了。

    为此,进入腊月之后,衙门上下从尚书侍郎到抄抄写写,端茶递水的小吏都忙得团团转,各公房里不时有人拿了文书进出禀报不说,原来清静的院子里更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如今的礼部尚书杨善坐在自己的公房里,听着外头的吵闹声,几次皱起了眉头,想要让人过去说一下,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他知道,大家此时都忙着,显然是顾不上什么礼仪了。幸好,随着大家的努力,许多事情都已落实敲定,再过两天,便能重新清静了。

    唯一让他有些不安的,还是在于之前递交进宫的关于元旦大典相关细节的奏疏还没有个回应,也不知天子会不会照准。要是让皇帝挑出些什么毛病来,可就又得忙上一阵子了。

    正在他思索此事时,门突然就被人敲响:“部堂,下官萧潜光求见。”

    “进来说话吧。”杨善应一声,而后门一开,一名四十多岁,长相儒雅的绯袍官员就走了进来。这位萧潜光乃是刚被提拔起来的礼部侍郎,顶替的正是被开革的丁宗恕的位置,所以现在看着还颇为小心翼翼。

    “子明你来见本官所为何事哪?可是有什么难决之事么?”请对方落座后,杨善才开口问道。一般来说,作为尚书副手的侍郎会负责大多数的差事,只有当遇到难以决断的要事大事时,才会请一把手的上司做主。

    萧潜光略微迟疑了一下,这才把手里拿的一份东西拿到了杨善的案头:“部堂先请看看这个吧。”

    “嗯?这是……元旦庆典时的种种细则?是宫里回话了么?”杨善口里说着话,已经拿过那文书随手翻动着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怎会如此?”虽然他一目十行地看得飞快,但因为对这份东西极其熟悉的关系,只要有点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何况,这其中多出的变化又是那么的扎眼,实在很难不被人发现。

    “是啊,想不到陛下会突然拿出这么个说法来,居然就让?王代替太子陪同太庙祭祖,这实在于礼不合哪……”萧潜光当即就满脸纠结地说道。

    自古以来,天地祖宗就是中华民族的信仰所在,而作为一国之君,在开年时往太庙祭祖更成了极重要的一桩仪式,代表的是出身之正统。太子作为国之储君,陪同皇帝进太庙也是极符合身份的一项举动,也是证明其身份不曾动摇的根据所在。

    可现在倒好,皇帝突发奇想,居然想让?王朱见济代替太子朱见深陪自己入太庙,这事可就太值得人玩味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皇帝是个什么心思。因为朱见深是太上皇之子,这个太子还是正统年间所立呢,之前皇帝是碍于说法,再加上初登大宝尚未将皇位坐稳才不得不萧规曹随地继续承认朱见深的太子之位。

    可经过几年的磨练和成长后,皇位已然巩固的天子当然不会满意这样的安排。为此,他已明里暗里地跟臣子们提过好多次欲换太子的想法,只是被朝臣给劝了回去。而这其中,礼部作为维持大明礼法的主力衙门,自然是表现得最积极的那一个了。

    杨善心里很清楚,皇帝因此事对礼部官员是有小看法的。甚至于他都曾大胆的猜测,几个月前丁宗恕会落得如此惨淡的下场,也难说与此没有关系。正因知道这一点,礼部官员为了不招惹麻烦,向来行事都极其小心,不敢有半点差错。

    可没想到,自己不惹麻烦,问题却自己找上门来了。天子居然又拿出了这么个有些异想天开的主意来作试探。虽然这上头已写明了理由,是因为太子身体不适,不能出席大典,这才会让?王顶上,但谁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个借口罢了。

    现在离着元旦还有半来个月呢,太子年纪尚小能有什么大病会延续到那时候?不过这一反驳的说法,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不好直说,这就让人感到很纠结了。

    杨善为官多年,皇帝的心思还是能看出来的。他这不过是一个试探而已,只要自己这次退让了,真让?王代太子入太庙,那接下来,天子便会提出更多的要求来,从而一步步地实现更换储君的最终目标。

    这可不是一件能让人接受的事情哪。

    “部堂大人,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把这一条给驳回去?理由也是现成的,天下未闻有此先例。”萧潜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杨善却没有点这个头:“这么一来,陛下心中必生不快,于我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哪。”

    “可是,这么做确实有违礼法,而且其后果……”作为礼部官员,萧潜光对此自然是有自己的坚持。

    “后果本官自然知道。太子可是国本,轻易是不能动的,不然后果殊难预料。可是,此事上我们也确实很难给出个合理的理由哪。无先例是不假,但光凭这一说法是远远不够的。”杨善皱着眉头道。

    这一点,萧潜光也是承认的,对方毕竟是皇帝,做臣子的怎么可能只凭这么**的一句话就否了他的意思呢?至少得有个更像样的说法才是,但这事难就难在这儿,既然没有先例,自然也找不出合理的拒绝借口来了。

    于是这两位便大眼瞪着小眼,久久没能拿出个主意来。半晌后,杨善才叹了一声:“随着在位日久,陛下是越发厉害了。往年他虽然也有意打压太子,想给?王以出头的机会,却也只是不让太子与外臣接触而已,也不见有其他手段。想不到这一回,却使出了这么一招,当真难办哪。”

    萧潜光深以为然地一点头:“是啊,我们现在确实有些进退两难了。”说到这儿,他突然心里一动:“大人,你说这就一定是陛下想出来的么?”

    “此话怎讲?”杨善为之一愣:“谁会给陛下出这样的主意?朝臣几乎都不认可废立太子哪。”

    “别人或许没有这个想法,也没这个胆量,可有一人却从来不按规矩来哪,他反倒是已打破规矩出名。而且,此人和陛下关系亲近,会不会是他给陛下出的这个主意?”

    “你是说陆缜?”杨善立刻就明白过来,只略一思忖,便又连连点头:“这倒真极有可能,这本就不是个安分之人。而且,我若记得不错,几日前朝会之后,他便曾被陛下单独留下奏对,而后不久,就来了这么一出。只怕这八成就是他给陛下出的主意了。”

    “此人当真可恶,说他是弄臣都嫌不够,分明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奸佞小人!”萧潜光很是恼火地说道。他之前就是坚定的反对开海之人,和丁宗恕的关系也很不错,自然就对陆缜抱有极深的成见了。

    杨善却没有附和的意思,只是眉头就皱得更紧了:“此人确实想法很多,这次居然就给我们出了这么一道难题。很明显,他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一旦我们不作反对,接下来便会有后招,所以此事断不能由着他!”

    “那我们不如直接上疏驳斥此决定?”

    “这个也不妥,还是刚才的问题,陛下那儿还是不要过于得罪为好。”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却该如何?”萧潜光一时是没办法了,只能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上司。

    杨善背靠着椅背,闭目沉思了好一阵子,方才睁眼道:“我们绝不能再因此事触怒天子,但又不能任由此事成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人在天子跟前把事情说明白了。”

    “这却谈何容易?如今陛下权势日重,朝中官员已渐渐不敢随意触怒于他了。”萧潜光为难道。这也正是他们感到纠结的地方,既想坚持自己的底线,却又不敢正面承受天子的怒火,这就太过难为他们了。

    “办法总是有的,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嘛,就让陆缜他去和陛下把事情说明白了。”杨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却让萧潜光一阵诧然:“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打自己的脸?”

    “是啊,这确实有些为难,不过却并非没有办法。他陆缜总也有自己的弱点不是么?”

    “大人是指……”

    “我之前就有耳闻,早前胡部堂就已收他做了门下弟子,所以才会多番照拂。他身为弟子,总不能陷自己老师于不忠不义的境地吧?所以本官的意思,就得从胡部堂那儿入手,由他出面来说服陆缜他改变主意!”

    听了杨善这一番解释后,萧潜光先是低头一阵琢磨,继而便连连点头:“大人这法子确实极妙,就这么办!”

第695章 解铃系铃(中)

    临近年关,衙门里的差事少了许多,这让官员间的走动也多了起来,所以当胡?趺?仔鸥?界巧有牛?盟?裢砉??恍鹗保?裁蝗盟??霰鸶鱿敕础?/p>

    黄昏之后,华灯初上,陆缜便乘车赶到了胡府,在亮明身份后,都不用通传,便直接登堂入室,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了位于三进院落的胡?跏榉俊?/p>

    不过当他来到垂着厚厚门帘的书房前时,却是一呆。只因他这才发现,书房里可不止老师一人,还有轻轻的谈话声从里头传了出来。下意识地,陆缜回头看了一眼引了自己进来的胡家管事,这位忙冲他一笑,方才上前禀报:“老爷,陆大人到了。”

    “哦,是善思来了啊,快进来吧,外头可着实有些冷哪。”胡?鹾芸炀陀a艘痪洌?挂蔡?怀鍪裁匆煅?础<热焕鲜x颊饷捶愿懒耍?界亲匀徊缓昧粼谕獗撸?蜕焓窒破鹆嗣帕保?呓?伺?谌谌绱喝瞻愕氖榉恐?小?/p>

    进门之后,他先朝坐在主位上的胡?跣辛艘焕瘢骸跋鹿偌??刻么笕耍?恢?锌腿嗽诖耍?故怯行┨仆涣恕!彼祷凹洌?执蛄苛丝腿艘谎郏?11忠膊皇巧?耍?词抢癫可惺檠钌啤r蛭?型馊嗽冢??某坪艟陀直涞萌缭诔?蒙弦话恪?/p>

    “呵呵,善思不必多礼,其实老夫叫你前来也是杨大人出的主意,来,坐下说话。”胡?跤质且恍Γ?置?朔钌喜杷?u饣叭寐界切睦锏囊晌什痪跤稚盍思阜郑?荒芟刃凶?拢?此?降资歉鍪裁从靡狻?/p>

    胡?跽獠潘档溃骸案詹爬戏蚧购脱畲笕怂灯鹉隳亍u饧甘?昀矗?戏蛟娜宋奘??彩樟瞬簧倜派鄄鸥桑?鄢鱿?兔灰桓瞿鼙鹊霉?愕摹<僖允比眨?惚啬艹??戏蚨??羟嗍贰!?/p>

    “老师过誉了,学生愧不敢当。”见胡?蹙尤蛔约旱闫屏怂?焦叵担?馊寐界窃谄婀种?啵?仓荒苤匦鲁贫苑轿?鲜Α?/p>

    杨善这时方才开口:“陆侍郎太谦虚了,你这几年来为朝廷所办之事,一件件都极为要紧,可谓功劳极大,倒叫我等尸位素餐的朝中老臣汗颜了。而且你还深得陛下信重,等过上几年,就是入阁辅政都大有可能,至于在史册上留下声名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面对这有些生硬的吹捧,陆缜只是微笑地说了声不敢当,却没往心里去。对这位礼部尚书,他还是有些了解。别看他平日里显得有些低调,可实际上正是一力反对开海的主力,丁宗恕不过是被他推在前头而已。像这么个与自己看法完全相左之人,让他实在无法相信对方这番说辞。

    果然,很快地,杨善就把话锋一转:“不过在老夫看来,能得陛下信重既是一桩幸事,但同时也是一份责任。且不说致君尧舜吧,好歹也该让陛下行那明君之道。陆大人以为老夫所言可有些道理么?”

    “老大人说的是,为人臣者,自当以辅佐陛下固我大明江山为己任。”陆缜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套话。

    “就是这个道理了。”不料对方却深以为然地一抚掌道:“看来陆大人你也是我道中人哪,那有些话就好说了。”

    我特么什么时候跟你成同道了?陆缜心里念叨了一句,脸上却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看着倒还算守礼。

    “当今陛下天纵圣明,自登基以来治理天下也是蒸蒸日上。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在有些小事上,陛下总有不到的地方。老夫以为,我等为人臣者,就该将这些不足之处指出来,如此才不枉我们为官一场。”不过杨善却不急着入正题,反而又跟陆缜说起了大道理,这让后者心里一阵无奈,就连面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僵硬了。

    胡?踉谂钥醋牛?壑幸猜冻隽艘凰客嫖独础u飧鲅钌迫肥凳堑崩癫可惺榈庇亓耍?尤痪腿绱讼不端到獭s行┦虑椋?苯铀党隼葱Ч?购眯┠兀?蝗蛔约业钠?品吹较刃沽恕?/p>

    所以在听对方绕着圈子一直不肯入题后,老人终于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善思哪,你是天子近臣,最近陛下有何心意你应该早有所闻了吧?”

    “嗯?老师是指……元旦大典一事么?”其实他在见到这位礼部尚书时就已隐隐猜到了什么,现在胡?跽饷匆惶幔?匀桓?宄?恕?/p>

    杨善这才点头:“正是此事了。陛下这次居然想让?王殿下代太子入太庙祭祀,这实在是于理不合哪。老夫身为礼部尚书,怎么也不能看着陛下犯下如此大错……不过,陛下毕竟是君,有些话我等臣子又不好言明,故而……”

    看着他那一副为难的模样,胡?踔缓眉绦?镒潘档溃骸吧扑寄闶潜菹录?粗匦湃蔚某甲樱?党龅幕氨菹乱苍敢馓匝畲笕说囊馑迹?褪窍m?赡愠雒嫒白璞菹履??傩写舜硎隆2恢?阋庀氯绾危俊彼嫡饣暗耐?保??指?界堑萘烁鲅凵??/p>

    陆缜当即就会过意来,显然对方是拿那套大道理来压着老师了,所以他才会在无奈之下答应找自己来进行商议。这位还真是打得好如意算盘哪,自己不想太过惹恼天子,居然就把这麻烦事丢给了别人。

    再往深里想一层,陆缜又隐隐想到了一点,恐怕对方甚至都已经猜到是自己给天子出的这个主意了。所以在感到难办的情况下,就假借胡?醯拿?謇慈米约焊?约汗?蝗ァ?/p>

    真是好盘算哪,只可惜那点心思全花在了这等人心算计上,却没用对地方。

    心里转着念头,让陆缜对杨善最后那一丁点的尊敬也打消了,于是他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这么说来,大人对由?王代太子入太庙祭司一事是持反对态度的了?”

    “正是。不光老夫,我以为朝中上下,都不会认为这么做是合礼法的。就是胡大人,怕也是一样的想法。”杨善当即说道,顺道又把胡?醺??顺隼础6?笳呷词且簧?嘈Γ?挥兴凳裁础?/p>

    “那要是下官说此事还是顺着陛下的意思为好,杨大人又会怎么看呢?”陆缜看着他说道。

    “陆大人能这么说,老夫就放心了了……”话说了一半,这位才发现陆缜并没有跟从自己看法的意思,顿时脸上的笑容僵住,满是尴尬之色:“陆大人,你这……”

    “有些话既然当着明人,就不暗说了。实不相瞒,这个主意本就是下官献于陛下的,你觉着我会自己否定自己提出来的办法么?”陆缜索性直言相告。

    而这一下,又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杨善只是呆愣愣地看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就是胡?酰?灿行┎唤獾乜醋抛约旱恼飧龅靡獾茏樱?幻靼姿?趺赐蝗痪捅涞萌绱酥甭柿恕?/p>

    陆缜见他们不说话,便继续道:“至于个中缘由,其实杨大人你也应该是心知肚明的。陛下早有另立?王为储君的心思,只是一直以来,满朝官员都不肯应允,这才拖到了今日。”

    “太子乃我大明国本,岂能随意更改?”杨善感觉到了什么,赶紧摆明了自己的立场道。

    “是啊,那敢问大人,是太子重要,还是天子重要呢?”陆缜突然问道。

    “这……当然是天子更重要了。”

    “那几年前我们既能换了天子,今日为何就不能换了太子?”陆缜又继续问道:“何况,那太子朱见深并非当今陛下之亲子,你们却总是拿礼法出来反对陛下另立亲子为嗣,却把陛下置于何地了?”后面一句,语气已经有些重了。

    而杨善闻得此言也果然沉默了一下:“可太子并未失德,岂能轻言废立?若陛下一意孤行,就必然会导致天下臣民的不服,与我大明江山大有挂碍。”

    狗屁的挂碍!陆缜很想直接爆句粗口,还不是这些家伙固步自封,为了标榜自己的存在才非要这么坚持的。不过他当然不可能这么说了,只是说道:“你们只想着眼前,却不为将来考虑么?不说?王殿下成年之后对此事有何看法,光是陛下对太子的态度,就足够为我大明埋下隐患了。历朝以来,固然有侄继叔位之事,但那多是天子无后,才会有此变通。可当今陛下已有子嗣,岂能因为当初之事而墨守成规呢?

    “还有,杨部堂刚才提了一句,说太子不曾失德才不好轻言废立,那你想过没有,这正是当今陛下贤明仁德所在。说句不该说的,若你们真把陛下逼得紧了,太子可是在宫里的!”

    前面的话,杨善还未必认同。可这最后一句,却如一道霹雳轰在了他的头顶,直震得他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是啊,太子现在宫里,他有没有犯下过错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不光如此,要是真往深了想,恐怕就是要取其性命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间。若陛下真铁了心要立?王为嗣,只消把心一狠,大家可是连个反对的理由都找不出来了……

第696章 解铃系铃(下)

    有些事情虽然客观存在,但往往却又容易被人主观忽略掉,在太子一事上,群臣显然就没有往坏的方面去想。以杨善为代表的保守一党只想着什么祖宗规矩,太子不可轻言废立,却全然忘了最要命的那一点。

    现在,被他们刻意遗忘的问题被陆缜赤果果地揭开,顿时就让这位礼部尚书陷入到了惊慌与震惊之中,久久都未能回过神来。其实何止于他,就是胡?趿成弦猜?蔷?戎?泊游赐?夥矫嫦牍??/p>

    陆缜在沉默了好一阵子,等他们略略定神后,方才继续道:“杨大人,陛下所以没有这么做,只是不想,而非不能,希望你们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莫要逼迫太甚了。

    “说句不该说的话,就算是寻常大户人家继承家业也断没有让侄子来而叫一家之主的亲子靠边的,更别说是一国之君的位置了。即便太子是早年就定好的,但时移势易,如今紫禁城里做主的早不是那位了。各位大人又何苦为此担上与天子为难的麻烦呢?”

    杨善继续沉默着,在被点出最大的那一个问题后,他确实动摇了。原先还想着落个好名声,可现在看来,再坚持也未必能如自己所愿,反倒可能酿成更大的祸事来,这是他明显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低头沉思了一阵后,他终于开口:“陆大人说的确有几分道理,但兹事体大,本官还得再仔细考虑考虑。”

    “这个当然,现在离着过年还有十来天呢,大人还有时间斟酌其中的利弊。我想,以杨大人的智慧,必能看清其中利弊,作出最有益于我大明天下的选择。”陆缜忙奉承似地说了一句。

    不过对方的兴致显然不高,只是勉强一笑,便起身拱手告辞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自己都差点被陆缜说服,自然不可能再拿言辞来游说。直到他乘车行了一程后,才惊讶地发现一点明明今日是自己打算劝说陆缜让天子收回成命的,怎么结果反倒差点被人给说服了?明明当时想着要陆缜这个系铃人去解铃的,怎么现在完全反过来了?

    可即便发现这一点,此时也已无法回头,只能苦笑一声。但他的心事却越发的沉重起来,再是不愿,也必须承认恐怕太子之位很快就要换人了!

    而在他离开后,沉默了良久的胡?跤挚聪蛄俗约旱牡茏樱?嗳晃实溃骸氨菹鹿?挥姓獾认敕?嗣矗俊?/p>

    陆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老实答道:“至少现在还没想过用这等激烈的手段。但是,若是群臣一味相逼,就说不定了……”

    “恐怕就算陛下一时想不到这个主意,你也会提醒他吧?”胡?醯牧成?缘糜行┠芽矗?锲?财奈?簧啤6?娑哉庖晃侍猓?界侨词堑屯凡挥铮?飨允悄?狭恕?/p>

    见此,胡?趿成?质且徽蟊浠茫?潭?崆岬靥鞠5溃骸吧扑寄模?愕牡ㄗ右蔡?罅恕5ㄗ庸淮螅?蚁敫易鍪悄愕挠诺悖?赏??彩悄愕娜醯恪u獾裙?侵惺拢?阋桓鐾獬家坏┎蠛徒?チ耍?晌幢赜泻媒峁?模 ?/p>

    “学生明白,但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既然那些大人们只求个好名声,为此不惜将我大明的将来弃之不顾,那学生只有冒险一试了。”

    “你这话是何意?在你看来,那些坚持不得废立太子的群臣就只是为了自己的虚名么?”胡?貂酒鹆嗣纪防矗?行┎宦?匚实馈?/p>

    “不敢说所有人,至少大部分人是因此才坚持的。其实不光是太子之事,学生之前所开展的出海贸易,他们不一样多加阻挠和反对?其实这些事情既与他们无关,他们了解得也并不深,可这却并不影响他们非要固执己见地维护旧有的一切。所以学生才会出头与他们争上一争。”

    “你这番话虽然有些道理,但是不是过于危言耸听了?怎么不让更换太子就会影响到我大明的将来了?”胡?跻廊宦?遣唤獾匚实馈?/p>

    这个问题,让陆缜想到了历史上这之后大明的发展。如今还是太子的朱见深成了成化帝后,虽然早期还算不错,但随后就完全成了个宅男一般的存在,不但不怎么打理朝政,还亲小人远贤臣,弄出个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的局面来,再加上东西二厂的崛起,大明今后的各种问题几乎就是在那一朝种下的隐患。所以说,阻止朱见深当上这个皇帝,是对今后的大明最好的一个选择了。

    不过这种事情是无法拿来充作理由的。别说陆缜他不敢说出来,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只能让别人将他当成个妖言惑众的神棍。

    既然这当不了理由,那就只能拿另一个说法出来了:“老师可知道如今太子有多少岁了么?”

    “他是正统十二年所生,到如今已有八岁了吧。”对此,胡?醯故侵?赖闷奈?宄??/p>

    杨晨点头:“那老师可有听说陛下为他安排东宫老师,教授他为君之道么?”这回陆缜都不用对方作答,就自己说了下去:“没有,别说这个了,就是寻常先生都没有为太子请上半个。若是按我大明宫里一般的规矩,太子早在五岁左右就该延请师傅教授他各种礼仪学识了,到了八岁,更是早已开蒙……”

    听着陆缜把这些一直为众人所忽略的细节道出来,胡?跎裆?捅涞迷椒13暇?鹄矗??衙靼鬃约貉档氖鞘裁戳恕r桓鎏?右?氤晌?骶松矸葜?猓?钜?舻木褪腔实酆投??彩γ堑南ば慕逃??盟?靼椎币桓龌实凼裁锤米觯?裁床桓米觥?/p>

    可现在,朱见深这个太子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教育,完全就跟寻常孩童一般无二,这样的人,将来真能当我大明江山的一国之君么?他当了皇帝真对大明来说是件幸事么?

    这一刻,胡?跏侵沼诙?x恕r膊唤?刑疽簧??熳铀淙槐砻婵醋牌胶停?涫当车乩锏氖侄稳醋攀挡簧倌摹?/p>

    这时,陆缜也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结论:“……所以学生看来,与其继续坚持让他为太子,还不如换一个陛下肯悉心教导的人来做太子对我大明更有好处。这既顾了眼前的君臣之情,也免除了将来的隐患,老师以为如何?”

    胡?醭聊?耍?季煤蟛懦こひ惶荆骸跋氩坏皆诖耸律匣故悄憧吹猛赋挂磺小j前。?幢阏庖淮挝颐羌绦?炊裕?破缺菹率栈爻擅膊换岣?木龆ā6?宜孀疟菹氯ㄍ?罩兀?苡幸蝗瘴颐钦庑┑背甲拥幕嵬仔?摹!?/p>

    “正是这么回事了,只是有些朝臣总不往这方面想,只为了自己的那点虚名而已。老师,此风断不可长,必须赶在事情不可收拾前制止他们。”

    “老夫明白了,不过这事可不好办哪,多年来形成的看法,可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胡?蹩嘈Φ馈i砦??18爻迹?志??四敲炊啻蔚谋涔剩??窃绨颜庑┏?济堑男乃己拖敕u??噶恕?/p>

    “其实在学生看来这事说难却也不难。这些朝臣多半都是人云亦云而已,只要没有人领头激烈反对,更多的人只会选择沉默。比如刚才的杨尚书,他就是那个领头反对之人,只要能改变他的想法,问题也就解决一半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哪。不知老师能不能再找机会与他说一说。”

    听到这一说法,胡?跤植唤?冻隽艘凰磕蜒缘目嘈Α>驮谥?埃?毖钌普业阶约海?m?勺约撼雒嫒寐界侨ト疤熳邮栈爻擅?保?苍?岬搅私饬逑盗宓乃捣āc幌氲焦?苏庖徽螅?约赫飧鲅??尤灰材贸隽讼嗤?乃捣ā?/p>

    不过,这确实是个避免更多纷争,把事情顺利解决的好办法,所以他也就没有反对,正色点头:“那老夫就试着再和他说说吧。”从其语气就可看出,他对此事的把握也不甚大。

    “至少有一点我想他是不会再坚持了,那就是明年元旦庆典上,由?王代太子祭祀一事。”陆缜说道,这从对方离开时那纠结的模样就可推出一二了。

    “或许吧……”胡?跛婵谟a艘簧?f涫稻褪抢先俗陨恚?耸蹦宰右灿行┞液搴宓摹?/p>

    他认真说起来也是希望天子不要更换太子的,不然也不会在今日依着杨善的意思把陆缜给请过来了。但现在,胡?踉?鹊目捶t惨讯?。?馊盟??隽四岩允蚀拥母芯趵矗??蕴感砸簿筒桓吡恕?/p>

    陆缜见了,只道是老师累了,便不再多作打扰,只叮嘱几句,让他注意保重,便告辞离开。

    直到走出胡府大门,坐上马车后,陆缜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莫测的笑意来。自己的这个计划看来已起了成效,像这样一个个地去说服人,可比在朝堂上跟一大群顽固守旧的官员打嘴仗要容易得多了。

    接下来,只要消息传开,废立之事到底有多少人反对,多少人中立,就一目了然了。之后,便可有针对性地加以解决……

    今天小爆发下,第一更。。。。求下票。。。。

第697章 宫中憔悴人(第二更)

    只两三日后,天子欲让?王朱见济代替太子陪同自己在元旦大典上进行祭祀相关事宜的消息就在朝堂之上传来开来。

    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虽然百官对此总是议论不休,却几乎就没一个上表劝阻的,尤其是礼部那边,这回也显得颇为安静,自杨善这个尚书而下,几乎都对此不作任何的表示,即便有相熟的同僚拿此相问,他们多半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在礼部官员都对此不作反对的情况下,其他朝臣就更不好妄加评断与阻止了。于是颇显奇怪的一幕就出现了在了朝堂之上,虽然私下里大家依然对此多有看法,可明面上,居然都默认了这一事实,这是景泰一朝这五年多来都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对此,有人作出了分析,认为这是天子权柄日重的表现,在几月前龙颜大怒地借题发挥把丁宗恕这个礼部侍郎给定罪罢官后,礼部官员已然人人自危,不敢再如之前般直接顶撞违背天子的意愿了。

    当然,在很多人看来,这绝非好事,一旦皇权膨胀,朝臣的日子将会变得难过起来,咱们必须想出办法来加以遏制才是。但如今朝中能领袖群臣的却几乎无人,内阁三名阁臣明显资历声望不足,而够资历的胡?趸蚴巧??愎桓叩挠谇?置挥姓夥矫娴男乃迹??匀撼甲匀痪椭荒苁且慌躺5场?/p>

    随后,又有消息在暗地里流传开来,说是这次的让步也是出于保护太子的目的,若是将天子得罪得狠了,只怕他会对太子不利。对于这样的说法,大家自然是半信半疑的,但这也给了大家一个不再坚持反对的借口,省了许多的麻烦。

    于是,景泰五年最后的这一段时日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了,这是连接受陆缜提议,做好了将与朝臣好好争上一番的朱祁钰都没有想到的。让他在欣喜之余,又不觉生出了几分疑虑来,群臣的默不作声,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过接下来宫里宫外的各项庆典之事又让他忙碌得很,基本抽不出空闲来胡思乱想或召陆缜进宫详谈,所以这事便了拖了下去。好在,结果是他希望看到的,所以大可等一切都成既定事实后再作打算了。

    时间就这么缓缓地流淌过去,腊月过尽,年三十的鞭炮声辞去了旧的一年,迎来了全新的景泰六年。

    放松了有段时日的京城文武在大年初一的清晨就换上了簇新而庄严的朝服,自京城各处涌向了皇宫。今日参与庆典的朝臣数量更在平日的大朝会之上,因为除了文武百官外,更有不少平时不参与朝会的勋爵贵人们也在其列,再加上还有一些周边藩国来为天朝贺的使者,于是在开宫门前便把个皇宫前的街道挤了个满满当当。

    虽然礼仪方面今日看着要比往常还隆重一些,但其实整套流程下来也就那样。无非就是在到了时间后,群臣入宫拜见天子,然后往天坛和社稷坛等要紧场所进行祭祀,祈祷新的一年能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而后,群臣又簇拥着皇帝,徒步来到太庙拜祭大明的历代先祖。

    直到这时候,情况看着才与过往有了些差别,今日陪同天子进入太庙,向里头的画像和神位磕头的换作了只有五岁许的?王朱见济。

    看着这位并未穿太子服色的郡王跟在皇帝身后一板一眼地行着大礼,跪在太庙外头广场上的群臣心里总觉着有些怪怪的。

    身处其中的陆缜虽然如周围同僚般跪伏在地,但嘴角却是微微上翘,现出了一丝莫测的笑意:“万事开头难。只要迈出了这第一步,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当退让成为习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接受更换太子,到时候一切就将不同!”

    或许只有两件事,是让他依然有些担忧,其一就是朱见济的身体听说这位皇子的身子骨也不是太好,即便今日都是抱病而来其二就是南宫里的那位了。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提防着,对方应该翻不起太大的浪花来。

    正想着心事的陆缜可没觉察到,离着他几步外,那群同样规规矩矩趴跪在地的管事太监中间,有一双满是怨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似乎是恨不能将目光化为利刃,将他凌迟……

    当朝中君臣在宫里祭祀天地祖先时,皇宫一角,一处被视作禁地的冷清宫殿之内,一名面带苦相的男子也正规规矩矩地跪在廊下,口中念念有词,向着天地念叨着什么。

    这是个乍看都已是四五十岁年纪的男子,但只要仔细观瞧其模样就会发现,其实他的岁数并不大,最多也就过而立罢了。只是额头的皱纹,以及斑斑的白发,却让人错认为他已经年近半百。

    而在其身后,则是一名同样憔悴的宫装妇人,她也做着相同的事情,跪在了男子身后,轻轻念着些只有自己才能听清楚的东西。

    这一对男女,身上的衣裳已经很是陈旧,完全和这皇宫不搭,但他们又实实在在地身在皇宫大内,是这至高无上所在的一份子。他们,正是当初的大明天子朱祁镇,以及他的妻子钱后!

    自草原回到北京这一晃就有三四年时间了,现在若再问朱祁镇,只怕他会后悔当初想要回来的决定。因为这三四年间,他完全成了一个囚犯,连这南宫的门都迈不出去,每日里抬头能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小方天空罢了。

    明里,他还是大明的太上皇,可实际上,他就是一个囚犯,甚至各项待遇也就比寻常的罪囚好那么一点而已。吃的是最差的糙米饭,穿的也是布衣,就连晚上想要看看书,都没有人为他们提供蜡烛。

    每当夜晚降临,整座南宫就陷入到了绝对的黑暗,让他饱受惊吓。即便在此已待了足有数年,依然还未曾习惯这等黑暗的环境。在这里,甚至还比不上当初在草原做俘虏的时候,那时还有伯颜这样的朋友肯以上宾之礼来对他……

    可这又怪得了谁呢?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糊涂,听信了王振的谗言而妄动刀兵,结果一战之下,不但让自己落到了蒙人之手,还导致了几十万大军,上百的大明栋梁就这么葬身在了土木堡。

    其实朱祁镇对黑暗的恐惧,多半是由此而起。他实在是心生愧疚,每每想起,都会汗出如浆。甚至于,他都觉着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完全就是报应,是老天,是大明的列祖列宗对自己的惩罚。

    当然,他心里也有怨,怨自己的弟弟不该这样冷酷无情。其实自己并没有想拿回皇位的意思,因为他实在无颜再去面对大明的臣民,又何必再如此地提防自己呢?只要将自己送往一处地方就藩,让自己安度余生也就罢了。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还望列祖列宗能保佑我大明江山永固,黎民安居乐业。”在最后默默地祝祷了这么一句后,朱祁镇才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身来,然后来到妻子跟前,把她也给搀扶了起来。

    在他心里,现在最感到亲近与愧疚的,就当数面前的这位皇后了。在自己落难时,是她多番求助,甚至把体己钱都给拿了出来。更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日夜流泪,导致一只眼睛都哭坏了。

    而当自己归来后,哪怕被软禁在这条件极度恶劣的南宫里,她也没有半句怨言。或许在她心里,只要能陪伴在自己身边,就已心满意足了吧。

    想着这些,朱祁镇的心里更觉惭愧。得妻如此,实在是自己的幸事,可以前的自己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又纳了许多的嫔妃。

    只可惜,当知道这一切时,已经太晚了。自己已什么都给不了她……

    轻轻一叹,他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珍儿,今日天气还好,我陪你在这院子里走走吧。”

    钱后点了点头:“也好。今日是初一元旦,新年新气象,我们也确实不该总留在屋子里。”

    于是,这一对原来是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如今的落魄囚徒就手挽着手,在这依然有不少积雪的院子里小心地踱起了步子来。

    每当远处有钟鼓声传来时,他们都会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转头往头顶那方小小的天空之外张望过去。只可惜,除了高高的宫墙之外,他们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两人默然无语地走动了好久,直到腹中饥饿,才转回了略显阴暗逼仄的寝宫,打算把昨天留下的那点食物也给吃了。

    就在这时,前头的宫门处却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这让朱祁镇为之一愣。一般来说,负责给他们送东西的太监都是直接开了锁推门进来,就没敲门这一说。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朱祁镇终于还是走了过去。刚张口想问谁在外头呢,外面一个恭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奴婢给陛下拜年了……”

    今日第二更。。。。

第698章 动心(第三更!)

    陛下……这是多么熟悉而又遥远的称呼啊,这让朱祁镇竟有些恍惚了,有那么一刹那,似乎时光倒流了回去,自己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还是天下之主,一呼百诺的岁月之中。

    直过了有好半晌,门外之人又轻轻唤了几声陛下后,才让他从对曾经的缅怀里回过神来,用微带颤抖的声音低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来见……朕?”

    “奴婢是宫里的人,其实早就想来给陛下请安了,只是一时都得不到机会。今日好不容易才得以过来……至于原因,陛下应该可知道今日元旦大典出了一桩变故么?”外面之人没有急着表露身份,而是把话题转到了自己想说的事上。

    果然,朱祁镇对此也大感兴趣:“出了什么变故?”

    “以往由太子陪同皇上祭祀天地祖宗,今日却换成了?王殿下。”

    听他这么一说,朱祁镇是明显愣了一阵,有些闹不明白他想表述的是什么。但在一想之后,他的脸色终于是变了,身子再度颤抖起来,只是这回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惶恐!

    他想起来了,对方所说的太子,正是自己的长子朱见深!是自己在位时所册封的太子,也是和自己关系最亲近的,却并未软禁在这南宫里的人了。

    这几年来,能让朱祁镇忍受幽禁的种种屈辱活下去的,除了求生的意念和希望陪伴妻子外,就只有一个期盼了,那就是有朝一日,当自己的儿子登基称帝后,便会把自己接出去好好奉养了。毕竟他依旧是太子,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当然,有些时候,朱祁镇心里也会感到一些不安,觉着朱祁钰既然敢把自己这个兄长幽禁在此,就绝不会任由朱见深一直当着太子,并最后继承皇位。但这一想法很快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这已是他苟且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可不会轻易推翻。

    没想到今日这大过年的,却有人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一个噩耗!

    确实是噩耗,以朱祁镇对天家事,对自己弟弟的了解,他相信今日这样的事情只是个开始!有了第一次取代太子的行为,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皇帝一定会找出许多理由来,废除朱见深的太子之位,立自己儿子为太子!

    而就他所知,历朝历代,就没一个废太子能得善终的。也就是说,很快地,不但自己最后的那点期盼也将消失,而且连唯一的儿子怕也将性命不保!

    当这一念头从心里生出后,愤怒、怨怼、恐惧、绝望……种种的负面情绪如火山喷发般从心底喷薄而出,让他只觉着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直接一头栽倒在地。

    “怎么办?我……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能去求他,让他放我们父子一条生路么?他肯放过我们么?他会念当初的兄弟之情么?他不会!他早就不是当初的他了,从他把我关进这里的一刻开始,他就再不是我的兄弟了……”一个个想法生出,又被他否定,朱祁镇只觉着自己的脑袋在这一刻都要炸裂开来了。

    就在他因为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而双手捧头地蹲在地上时,外面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陛下,其实宫里宫外有许多人是对此大有看法的,只是这毕竟是天子之意,所以……”

    “他算的哪门子的天子!不过是趁着朕北狩时出了状况窃据高位而已!”强烈的绝望与恐惧,让一直压抑着,变得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的朱祁镇彻底爆发出来。说这话时,他双拳紧握,指甲都陷入到了手掌之中,目光更是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宫门,仿佛想要用眼中的怒火将困死自己的这道门户给烧穿了一般。

    外头那人明显感觉到了他心里的变化,便附和道:“陛下说的是,但眼下他已是皇帝却也是个不争的事实……这天下间,能帮到陛下的,只有一人了。”

    “你说的是谁?”已经被对方调动了情绪的朱祁镇顺势就问道。

    “那就是陛下自己了。您是曾经的大明天子,更是他的兄长,又有太上皇的身份,只要您能出面召集群臣,重新夺回皇位也不是太难的一件事情。”

    “重新夺回皇位?”朱祁镇痴痴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眼里先是一阵渴盼,继而又黯淡了下去:“这可能么?”

    是啊,这可能么?如今已是景泰六年了,朱祁钰在皇位上已坐了六年,他早已巩固皇权,别说自己连这南宫大门都出不去, 即便出去了,还有人肯冒着灭族的风险跟着自己么?即便是在激动中,朱祁镇依然认为这事极不靠谱。

    “陛下当年多行善政泽被苍生,多少臣民直到今日还念着陛下的好处呢。奴婢相信,只要陛下登高一呼,必应者如云,就是这朝堂之上,也有的是支持陛下重登大宝的。”那人忙给朱祁镇鼓劲儿道。

    朱祁镇沉默了,他的心里两个念头在作着激烈的交锋。一个让他不要冒着被杀的风险去做那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另一个则告诉他,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不搏一把,余生就只能像这样无声无息,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了。

    像这样苟且偷生地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差别?最后,这一个想法占据了他的全部心思,让他的眼中透出了几许决绝来:“你有办法把朕从这儿放出来?”

    “奴婢可以想法子,不过这是远远不够的。如今宫里虽然有许多人心向陛下,但终究没这个胆子,所以需要有外边的人配合,才能让陛下安然出来的同时,夺回皇位。”那人已经感受到了朱祁镇的心意,语气里也明显带了几丝兴奋的颤抖。

    “你这是何意?”

    “是朝中大人们的支持,以及兵权。”见朱祁镇有些疑问,他便耐着性子解释道:“自他登基以来,最看重的就是军权了,尤其是京城,京营大军尽在他亲信之人的掌握之中,所以奴婢才想问一问陛下,有没有可信之人,能让他们帮到陛下!”

    此时的朱祁镇已完全被对方鼓动起来,彻底忽略了他话中前后矛盾的地方。这位一开始还说外头臣子里多的是心念旧主的,现在又提到没有可用之人,只要他稍微清醒些,便可猜到这是在欺骗自己了。

    但朱祁镇此时完全没有察觉这点,反倒顺着对方的说法沉思了起来:“京城这里看来是寻不到可信之人了,只有从外省找援军。而论对朕最为忠心,且有兵权的,就只有南京的魏国公一脉了!”

    “魏国公一门确实是朝廷忠良,一定能听从陛下旨意,想法勤王的。”宫外之人忙应声附和道:“不过奴婢毕竟身份低微,即便去了南京怕也难让魏国公相信此事,所以还请陛下赐下信物,取信于人。”

    “信物……”朱祁镇看了看身上,如今连块玉佩都没有了,试问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证明呢?

    似乎是明白了他的难处,外面的人又说道:“不如就请陛下写一道旨意吧,奴婢相信魏国公一定会认得陛下墨宝的。”

    “对,你且等着。”朱祁镇已被对方彻底说服,没有细想,便答应了下来,转身就往里走。

    前殿门口,钱后正一脸不安地看着明显兴奋,连脸色都潮红了不少的丈夫:“外边是?”

    “我们有救了!”朱祁镇兴奋地回了一句,便直接来到案前,抓起了一支都快磨秃了的毛笔,拿过一张纸来,就上头迅速写起了诏书来。

    关在这南宫里终日无所事事,倒是让朱祁镇的文化素养得到了不小的提升,只片刻工夫,一道旨意就写成了。随后,他又取过所剩的唯一那枚印章,按上了印迹。

    直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钱后才一把拉住了他:“太上皇,三思哪。你这可是造反,一旦揭发出去,恐怕……”

    “什么造反?这是夺回本就属于朕的一切而已!朕才是这天下之主,而不是那个窃据大位的朱祁钰!”朱祁镇当即呵斥道,又用力一挣,迅速把手从钱后那里挣脱了出来。

    “太上皇!”钱后又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

    “你可知道,朱祁钰他这次已打算废了深儿另立太子了。你就算不为朕考虑,也该为深儿考虑一下吧!”对上这个自己所敬所爱的妻子,朱祁镇终于软化了一些,拿出了一个理由来。

    而当听他这么一说后,钱后的动作也明显僵住了,脸上更满是担忧与痛苦之色。

    见此,朱祁镇便趁机从她身前快步走过,直来到了宫门前,将那份天下间最最简陋的诏书通过门缝递了过去:“你可要收好了,这可关系到朕的性命!关系我大明江山!”

    “奴婢领旨。奴婢就是丢了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这诏书被他人看到的。”对方接过诏书后,忙保证道。

    “那就好。对了,朕还不知道你是谁呢……”糊涂的朱祁镇直到这时才想起问问对方的姓名身份。

    “奴婢曹吉祥,原先曾在司礼监里听用,现在御马监中当差……”外头这人一面把这份要紧的诏书收进袖子里,一面小声言明了自己的身份,眼中闪过了几许果决……

    今天第三更,求下推荐票呀!!!!

第699章 曹吉祥的奋斗(第四更)

    御马监,要是只听名字,很容易就让人生出这是个为皇帝养马的机构的想法。而事实上,当初太祖皇帝初设御马监时也确实是怀了这样的心思,命其掌御厩马匹事。

    只是随着后来的一些变故,天子的更迭,御马监的权力才慢慢地增长起来,从单纯地为天子管马变成涉及军事,到了如今,御马监已成为只在内官监、司礼监之下,执掌京营军事的宫中实权机构。

    当朱祁镇听曹吉祥报出自己的身份后,心下更是一喜:“你曾是司礼监里的人?朕可曾见过你么?”

    “奴婢有幸曾得慕天颜,不过因为地位卑下,只能在旁远远瞻仰陛下而已。对了,奴婢的干爹曹瑞之前便是司礼监里的随堂太监,不知陛下可还有印象么?”

    “曹瑞么?”朱祁镇略作回忆,便想了起来:“他是个勤恳之人,朕还记得他。对了,他现在何处?”

    “干爹他……早在正统十四年就被人害了。”说起此事,曹吉祥的眼中便是一红,他不觉想起了这几年来自己的艰辛。

    作为曾经司礼监里听用的太监,虽然外人并不知道他与曹瑞之间的紧密联系,但受牵连还是不小。所以当宫里进行大清洗时,曹吉祥便被直接从司礼监调到了宫里最最卑贱的所在浣衣局里听差。

    这浣衣局里当差的,那都是年老体衰,或是犯下过错的宫人。而他们平日里所做的事情也不光是浣洗衣裳而已,还有清理宫里角落各处的脏物,以及处理每日从各宫收集而来的马桶等污秽之物。

    每日里又脏又累不说,还总是要吃挂落,但凡宫里哪里不够干净了,责任必然在浣衣局,身在其中的太监宫女们可是没少因此挨板子。

    从拥有极高权力的司礼监被一下打落到最低贱的浣衣局里,这对曹吉祥来说无异于是从天堂打下地狱了。可即便如此,他觉着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他曾亲眼看见许多和自己一样本来身在司礼监等重要内宫衙门的人直接就被胡乱按个罪名然后活活打杀。

    这让刚入浣衣局的曹吉祥每日都活在恐惧之中,生怕哪一天就有人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份,然后便有人直接拿下了自己。这也让他在衙门里显得越发的低调与勤恳,都不用人下令,便抢着把最脏最累的活儿都干了。因为那时候的曹吉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哪怕活得如一只蝼蚁,也比死了的好。

    事实证明,他的运气还是相当不错的。哪怕受王振等人牵连的宫人有数百之众,曹吉祥还是成了那只漏网之鱼,所有人都把他给遗忘了,遗忘在了浣衣局里。

    其实要是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再不可能接触到更高一层的东西,哪怕他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

    可偏偏老天却不希望他就这么黯然退场,于是在入浣衣局半年后,一个机会出现在了曹吉祥的面前。

    那日,宫里某位贵人最是珍视的一只钗子突然不见,这可吓坏了,也忙坏了许多身边的管事太监。他们四处寻找,甚至都拿了不少可疑之人加以盘问,却始终都没能找到钗子。

    当时,贵人所在的宫殿内外都翻遍了,依然一无所获,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的当口,正好从这里收了前日马桶的曹吉祥忽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了钗子可能掉进了马桶这个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里。

    于是,他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完全不顾污秽地在好几十个马桶里一阵搜找,最终竟真让他从某只马桶里捞出了那只丢失了的金钗!

    这钗子即便再珍贵,既然是从这等恶心的地方找出来的,那贵人自然不会再要,不过她却也记住了曹吉祥这个伶俐人,于是便给身边人打了声招呼。

    很多时候,这些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平日再是勤恳,往往都抵不上贵人们的一句话。于是半年来辛苦做事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曹吉祥就因这一事而迅速重新冒出了头来。

    一个月后,他就从浣衣局调离,进了更体面些混堂司。而后,靠着他本来就擅长的逢迎拍马的功夫,再加上那贵人曾经提过的一句夸奖的话,曹吉祥又在几年时间里不断得到提拔和升迁。到了去年八月,更是进入到了御马监这个宫里最有实权之一的重要内官衙门之中当差。

    虽然如今的他在御马监里还只是个小头目,更没有兵权在手,但在宫里却已有相当地位了。尤其是他还靠着奉承功夫把如今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张茵给伺候舒服了,还挺得张公公信任的,这让他在宫里,特别是那些禁军还太监中颇有威信。

    即便如今已经混出了头来,再不用像几年前那般受人轻贱,可每夜睡梦里,曹吉祥却依然不得安眠。蒙里,他总会再次看到自己干爹曹瑞被人一杖杖抽到断气时的凄惨模样,以及他被人识破身份后,有无数禁军扑向自己的可怕一幕。

    仇恨,外加恐惧,让此时的曹吉祥无法真正接受眼下平静的生活。他很清楚,想让自己不被这些梦魇所纠缠,唯一的办法就是颠覆如今宫里的一切!

    而想要做到这一件事,显然是极其困难的。他即便得了张茵的信任,也只是一个太监而已,别说没有兵权了,就算有,只要敢有任何的异动,顷刻间就会人头落地。明白这一点的他很快就把目标落定到了南宫这里,他知道,只有借朱祁镇这个曾经天子的势,才能真正颠覆眼前的一切。

    于是今日,趁着宫里上下都忙着庆贺元旦的时机,他冒险来到了南宫。而这一回,他的收获那是相当之大,不但探得了朱祁镇的心意,而且还从他手里拿到了这么一份亲笔诏书。有了这个,他便能做许多事情了。

    宫门之内,朱祁镇也是好一阵的沉默与叹息,看来之前自己亲信之人早已一个个被自己的好弟弟给除掉了吧。随后,一股怨气再度升了起来,其实他早就想取代自己了,不然为何刚一登基就急着把曹瑞等人除掉呢?

    一旦生出这个念头,就更坚定了朱祁镇的决心先是曹瑞这样的宫中太监,然后是朝中臣子,现在他的目标已落到了朱见深这个太子身上,那之后呢?恐怕他就要对自己这个兄长出手了吧?又或者,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自己,对付那些人不过是循序渐进的一个过程而已。

    既然是朱祁钰先欲对自己下手,那就不能怪自己全然不顾兄弟之情了!

    这个念头一生,朱祁镇是彻底没了犹豫:“曹吉祥,此事朕就全权交托给你了,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哪。只要你这次能助朕离开南宫,重新住进乾清宫去,那朕答应你,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就是你的!”

    “奴婢叩谢陛下的恩赏,奴婢保证,就是肝脑涂地也一定会把这事办好的!”曹吉祥忙带着哽咽的声音磕头表态道。

    听到这话,朱祁镇心里又是一阵感动。此时的他早被所有抛弃,所以只要有个人还能对他表示忠心,就足够他激动了。不过,有宫门隔着的他并没有看到,那个说着尽忠言辞的曹吉祥脸上却只有冷笑,眼中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之后,朱祁镇和曹吉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在后者又是好一阵保证后,咱们的太上皇才终于有些不舍地放他离开。这几年里,被幽禁于此的朱祁镇已经太久没有被人如此重视了,他实在不舍得这美妙的感觉太早消失,因为那会让他觉着这一切只是一场美梦,睡醒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转身离开南宫的宫门,曹吉祥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与严肃,他很快就来到了之前回避在数丈之外的那些看守面前:“好了,该问的,该说的咱都办妥了,你们回去继续守着吧。”

    南宫这里既然幽禁着朱祁镇这么个重要人物,自然是有禁军守卫的。不过,他们却恰好算是御马监下头的人马,所以当曹吉祥打着御马监管事太监,乃至天子口谕的旗号来此时,这些人就只能放他靠近宫门,同时自身还得为了避嫌而躲开一段距离,故而全然不知曹吉祥在宫门那里到底朝里头说了些什么。

    曹吉祥在面对这些守卫时,完全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反倒理所当然地又叮嘱道:“你们都看好了,最近宫里会有变数,可不能随便让人靠近南宫这里。”

    “公公放心,我们一定守好了这里。”

    “还有,今日咱家来此一事是奉了密旨行事,你们要是声张了出去……”

    “小的知道,今日就没发生过任何事,也没任何人靠近过南宫。”看守头目赶忙聪明地回话道。

    听了这话,曹吉祥才满意地一点头,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迈步离开。他相信,对方即便看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敢跟人说,不然他们的罪责也不会小了……

    第四更。。。晚上应该还有一更吧。。。。

第700章 稳扎稳打(第五更!)

    有道是万事开头难,而后便会渐趋简单起来。好比男女间的情事,开始时碍于矜持,女子总会适当与男子拉开距离,可一旦有所突破,拉上了手后,接下来也就能放开许多了。

    同时,还有句话叫得陇望蜀,人的欲求明显也有个渐进的过程,不会只满足于眼前所得。这就如男女往来,男方是绝不会满足于只到拉拉小手的这一步,他会不断紧逼,从拉手而搂抱,进而亲吻以致走到那最后一步……

    如今的景泰天子朱祁钰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就和寻常恋爱中的男子没有太大的区别。刚开始于元旦大典让朱见济代太子入太庙祭祀后,他还是颇感兴奋和得意的,但过了两日,他却又有些不满足于此了,开始想着更进一步,甚至是真正地让自己的儿子取代朱见深成为太子。

    好在,他还没有因为小小的成就便失了理智,强行下旨行废立之事,而只是继续试探着群臣的反应,比如想法儿给朱见济加爵,这还没到正月十五呢,他已颁下旨意,封其为亲王……

    而群臣的反应,则跟恋爱中的女子差不多,既然第一道防线被突破了,他们的反对就没之前那样激烈,即便心知天子做这安排的目的是什么,也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只有少数一些言官曾上疏反对,但他们的奏疏却都如泥牛入海,没冒出半点动静来。

    这样的结果,自然就给了皇帝以更大的信心,也让他更迫切地想要达成既定的目标。可一时间,他又不知该如何入手,在左思右想后依然难有定论后,他便再度宣陆缜入宫,求教于这个最得他信任的臣子。

    其实陆缜心里还是觉着皇帝在此事上有些操之过急了,毕竟废立太子可是国之大事,在朱见深未曾有什么失德的前提下想要换他是不能太急的,不然很可能会造成群臣的反弹。

    不过这种话他身为臣子又不好直说,因为他更清楚,皇帝盼这一日已经太久了。这都即位五六年了,太子居然还不是他的儿子,换谁都不会感到安心哪。所以在见到皇帝时,陆缜心里也充满了犹豫与纠结。

    “臣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万岁。”陆缜在来到皇帝跟前后,还是大礼参拜。朱祁钰见了,忙摆手道:“陆卿快些起来说话。”

    等他起身后,天子才颇为高兴地道:“这次幸赖陆卿你出的这个主意,我儿才能有了盼头,你的功劳,朕是绝不会忘了的。”

    “陛下言重了,臣既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这不过是为臣的本分而已。何况,真正把事情办成的还是陛下自己,臣可不敢居功。”陆缜自然是要谦虚几句了。

    皇帝听了这话,脸上又现出了满意的笑容,有个如此识大体,明进退的臣子确实让人心情舒畅哪。不过该表的态还是得说出来:“陆卿过谦了。你这功劳现在不好明说,但到了事成之日,你就是太子太傅。”

    这话一出,便是陆缜也为之动容,赶紧再度称谢。太子太傅这一官职虽然不是什么有实权的职位,对官员的将来却是大有好处。身为太子的老师,就说明你是深得当今天子信重的,同时,将来太子继位后,作为帝师的太子太傅在朝中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位列公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对陆缜来说,这更能让他所提倡的种种变法之事得以延续,这是任何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想要做出番事业来的官员所无法抗拒的诱惑。

    看出他有些激动的样子,天子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才又肃容道:“不过此事如今看来却还多有波折阻挠,朕还得靠着陆卿你为朕再出良策呢。”得,这位倒也干脆,在抛出一个画饼后,才问计于陆缜。

    “这个……”陆缜脸上的激动之色也迅速隐去,皱眉思忖了一阵后,才说道:“陛下,若依臣之见,此事还是急不得的。其实早在去年时候,臣就已提醒过吏部杨部堂,告诉他另立太子已是大势所趋。对此,他并没有说什么。”

    “这个杨善,竟还是想阻挠朕么?”朱祁钰顿时脸色一沉。

    陆缜却忙道:“不,陛下想岔了,在臣看来,这反而是他已经有所动摇的表现。若是他真有心反对,早就拿话反驳于臣了。只不过兹事体大,他又身为礼部堂官,所以一时还拿不定主意罢了。”

    “是这样么?”皇帝的面色稍霁:“只是这又说明了什么?”

    陆缜忙解释道:“其实杨部堂便代表了如今朝堂上的绝大多数人的看法。其实他们也明白陛下欲立?王为太子的理由,只是碍于规矩成法而不好随意赞同而已。”

    “原来如此,朕似乎是有些明白了。”朱祁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陆缜趁机继续劝说道:“所以在臣看来,现在陛下最该做的,就是循序渐进,而非急着一蹴而就。若是陛下急切地想要行废立之事,反倒会惹来群臣的反弹,让他们生出不惜一切都要保住太子的想法来。可若是慢慢来,让群臣知道?王之贤德,又知道太子之胡闹后,事情就好办得多了。水到,自然渠成!”

    所以说同样是劝谏,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呢。要是换了个官员来劝阻皇帝,说不定会让他生出抵触之心,甚至怪罪于人,可陆缜这番阻止的言论一出,皇帝在沉吟之后却是大点其头:“陆卿你说的是,朕明白了,此事急不得。”

    “陛下圣明。臣相信,只要让群臣知道太子与?王之间的贤德与顽劣之别,为我大明江山着想,群臣总是能做出正确选择的。”

    朱祁镇深以为然地点头。他很清楚,想要两人表现出截然相反的两面对自己来说实在太过简单了。皇宫大内本就是皇帝的家,只一句话间,太子的种种不堪之举便会传出去。

    在定下了这一主意后,朱祁钰眉宇间的愁绪也就散去了大半,随即他便心里一动,提出了一个想法来:“陆卿,你刚才提到了杨善,显然他们这些威望高的老臣在此事上对朝中百官可有不小的影响力了?”

    “正是如此。不光是杨部堂,内阁那几位大人,还有六部尚书,因为德高望重的关系,在朝中向来深得人心。他们的想法也就很被大家所重视了。”陆缜有些含糊地说道。

    有些话还是不点明的好,他总不能直接跟皇帝说如今朝中早就形成了好多个以某位重臣要员为核心的党群了,众官员都会以此人马首是瞻。要真这么说了,朝堂之上势必再起乱子,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好在朱祁钰也没在这事上多作纠缠,而是问了句:“既如此,你说朕是不是可以让这些臣子站到朕这边,帮朕将更换太子的事情给定下来呢?”

    “陛下这话却是何意,臣实在有些糊涂了……”陆缜确实是有些迷糊了,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朕听说民间有求于人时会拿出些钱来买通对方,不如朕也从内库里拨出些银子来赏赐杨善等人,这样,他们拿了朕的赏赐,总不好再反对朕了吧?”皇帝说着,脸上又多了几分兴奋之色,显然觉着自己的这一主意相当不错。

    而陆缜……要是此时是在漫画里头,他觉着自己的脑门上一定会出现一排的黑线,在主意已经不能用馊来形容了,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贻笑大方。

    这算什么?天子贿赂官员么?这是从古至今都没有过的事情哪!

    以往只有百姓或是底下的官员拿出钱财来买通上头之人求人办事,就从未有皇帝想着拿钱贿赂收买臣子的。一旦这事真做出来了,只怕不但朱祁钰的要求会被这些臣子断然拒绝,而且还会被人传为笑谈。

    所以他赶紧就进言劝阻道:“陛下,此事万不可为!若是做了,只会让事情适得其反。”

    “这是为何?”皇帝刚觉着自己想出了个妙策呢,不料却被人当头浇了凉水,自然有些不甘。

    “官员行贿受贿本就不该,岂能助长此风?若是连陛下您都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则我大明朝堂如何一正风气,此为其一。其二,杨部堂和内阁等大人个个都是洁身自好之人,岂会收受贿赂?若陛下真这么做了,反而显得咱们心虚,让他们生出逆反之心来。所以此事断不可为!”

    朱祁钰略皱眉思忖了片刻,终于还是把这一突然生出的古怪念头给打消了:“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多此一举了,照你的意思办吧。”

    “陛下英明。”陆缜见他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也算是松了口气。

    这一回,陆缜确实为朱祁钰做了件好事,要是没有他这一阻,历史上的景泰天子还真为了获得朝臣的支持而做出了以君贿臣这样的事情来,并最终流传后世,引为笑谈。

    而这一回,事情算是揭了过去,皇帝也变得更有耐心了……

    今日第五更。。。。最后求下票。。。。明天开始就又得正常来了。。。。

第701章 不约而同

    虽然陆缜已提醒了皇帝废立太子一事急不得,应该稳扎稳打,朱祁钰当面也应承了下来。可他的耐心终究不是太足,二月才过不到一半呢,宫里就几次传出了对太子极其不利的消息。

    比如太子残暴不仁,居然因为随侍太监的一点小差错,就让人将其拉到外边处以重刑,并最终将人生生打杀;又比如,太子平日里就只知道嬉玩,几乎就没有看过书,如今七八岁了,却连三字经都未能通读……

    这些说法一经传出,又被有心人所刻意扩散夸张,顿时朱见深在人看来就成了一个野蛮胡闹,全无半点人君之相的顽劣童子。而这样的人,真能成为我大明储君,并在将来克承大统么?

    与此相对的,是?王朱见济却是虚心好学,待人以诚的形象。京城里甚至有不少人都能把?王读书时的认真模样仔细地描绘出来,就仿佛他就在边上看着一般,随后再加上一句这才是真正的圣君模样哪。

    对于这样的说法和对比,百姓们自然很容易就信了,但官员朝臣们,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却是暗暗摇头,这等造舆论的作法也太露骨了些,难道真当大家看不出来么?

    就是陆缜,听了这些说法后也是苦笑连连:“陛下这也太性急了吧,居然这么快就把?王与太子的对与错都搬了出来,如此反倒容易惹人怀疑了。”

    不过从这一点,他也看出了天子在此事上已是多么的迫切,显然他的耐心已经在这几年间彻底耗尽,现在只想着趁着眼前的机会迅速就把朱见济给扶上太子之位。

    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陆缜心下觉着还远不是时候,但作为天子近臣,又是这一计划的策划者,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当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在现在朝臣对不断抬举?王的做法已经不像之前般抵触,哪怕有人不断拿他和太子比较,证明太子远不如他,也没人公然反对。从这一点便可看出,在经历了元旦大典后,大家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准备,也渐渐开始接受即将更换太子的这一结果。

    所以,即便感到事情还是有些操之过急,陆缜依然决定冒险一试。即便一开始不能成事,先投石问路,试探一番也是好的。

    于是这天放衙之后,陆缜把两名平日里与自己关系还算紧密的下属给叫到了自己跟前。这两人,一个是兵部员外郎,名叫程兑,另一个,则是兵科的给事中,名叫封思远。

    作为天子近臣,又年纪轻轻的当上了兵部侍郎,所有明眼人都知道陆缜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所以自然多有示好,想着与他亲近的官员。不过陆缜一向低调,很少像别的官员般结党,所以这段时日下来,真正能为他所用的,也就身边这几个人而已。

    见陆侍郎特意将自己二人留下,程兑和封思远明显显得有些兴奋:“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只要是下官力所能及的,一定不会推辞。”

    “你们都听说最近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了吧?对此是个什么看法哪?”陆缜一面让他们坐下说话,一面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各自都露出了了然之色。作为想要攀附陆缜的朝廷官员,他们如何会不知这位与天子间的紧密联系,所以立刻就明白了他话中之意。没有半点犹豫,封思远就表态道:“下官以为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然宫里不断传出这样的说法,就证明两名皇子间确有贤与不贤之分。”

    他这话可说得妙哪,竟没有提什么太子?王,直接就把两人给并列了。而陆缜也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不觉满意地一点头。

    程兑见状,心里也有了底,跟着说道:“下官也觉着?王在各方面都要优于太子,若他是太子,则真乃我大明臣民之幸事了。”这话说得可就比刚才的更加直接了。

    陆缜脸上的笑容也因此变得越发盛了起来:“不错,本官其实也是这么看的。奈何太子名分早定,就是天子也不好随意更改哪。”说着一顿,只把目光在二人的脸上一扫。

    两人自然会意,心脏顿时就别别地跳动起来。他们很清楚,一个关系到自己前程的关键时刻已经摆在了眼前。一个选择,就能决定自己是飞黄腾达还是泯然众人,又或是千夫所指。

    显然,陆侍郎是生出了为天子分忧,主动提出废太子,另立?王为嗣的决定。不过,以他的身份,是断不肯亲身冒险的。毕竟此事干系重大,以这么多年朝臣们的坚持来看,一旦提出来,势必会遭受许多人的反对,甚至是攻击。到时候,率先提出这一说法的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风险与收获也是相对的,一旦他们冒险这么做了,则必然会收获天子的感激,只要不因此丢官,将来的前程必然远大。哪怕最终算下来最大的功劳还是属于陆侍郎的,也足以让他们从六七品的小官一跃进入中层官员的阶层了。

    这事的风险确实很大,但诱惑却更大。若是一般官员,在没有靠山相助的情况下,想从六七品往上爬,起码得熬上二三十年才能有穿上绯袍的那天,而这还只是少数。绝大多数的底层官员终其一生也难以换下这身青色官袍。

    还有一点,他们在随后也想到了。只要这事能成,往大了说都算是拥立的大功劳。运气好了,将来太子继位,也不会亏待了自己。

    陆缜看他二人低头久久不语,便知道他们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现在只是在权衡个中利弊。既然如此,多余的话也不用多言,他只说道:“这是一个改变眼下处境的机会,本官觉着你们有这能力,所以才提上一提。不过此事皆属自愿,本官不会强求,只是希望你们莫要把此事乱传。当然,要是你们想为陛下分忧,那就更好不过了。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下官既为臣子,自当为陛下排忧解难!”在好一阵的思忖权衡之后,程兑率先开口表态。说这话时,他放在腿上的右手不禁用力捏了一捏,显然是下了极大决心才说出这话来的。

    而有了他这一领头,封思远自然也不甘人后了:“下官也愿上一份奏疏!出一分力!”

    “好!只要你们肯为陛下分忧,陛下定不会亏待了你们,本官也会记住你们的功劳。”陆缜脸上顿现满意的笑容:“既然如此,你们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三日后的大朝会上,就由你们当众上疏,言奏废立太子一事!”

    即便已经有了决断,可在听陆缜这么一吩咐后,两人的脸色还是一白,紧张得身子都有些微微打颤了。这事实在太大,以前就算再敢想,也绝想不到自己会亲身参与到废立太子这样的朝廷要事里来。

    但随即,两人又都回过神来,齐齐起身,朝陆缜抱拳施礼:“下官遵命,定不负大人所托。”

    目送这二人离开,陆缜不觉吐出了一口浊气来。其实刚才他也是挺紧张的,生怕他二人拒绝了自己的这一提议。现在好了,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的戏就好唱得多了。

    京城某处宅子的书房之中,曹吉祥正和一名模样颇显儒雅的中年男子说着话:“你真想与我合作?可你现在的官职只是礼部的一名郎中,怕是很难有什么作用吧?”

    “曹公公这话说的,说句得罪人的话,其实您之前的身份还不如下官呢。”

    “你……”听对方话中有嘲笑自己之前身份的意思,曹吉祥脸色便是一青。

    “公公息怒,下官这不是为了把道理说个明白么?”对方忙解释了一句。

    “哼,宫里宫外全然不同,难道徐大人你觉着自己竟能在短时间里再得提拔么?”曹吉祥冷笑一声,似是讥讽地道。

    对面的徐大人也不生气,只是悠然地喝了口茶,品咂了香茗的滋味后,才慢悠悠地道:“一般情况下自然不可能了。但那陆缜发迹一事却让下官看出了些门道来。而眼下,正是让下官得以更进一步的大好机会。”

    “你是指……”曹吉祥立刻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眼睛也眯了起来。

    “不错,其实宫里宫外都一样,只要得了天子的赏识和重视,自然就有出头的机会。既然现在陛下所求者乃是废立太子一事,那我只要抢在百官之前顺从了他的意思,则必能讨得陛下欢喜,加官进爵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你还真是打的好如意算盘呢。”曹吉祥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这人,心里又有些好笑。想不到对方打的主意竟和自己差不多,同样是看准了天子欲立?王为太子,便欲拿此事大做文章。如此看来,倒是可以与他合作一把了:“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我一内一外,联手而为!”

    “一内一外,联手而为!”徐大人也应了一声,随即两只手就啪地一下碰在了一起。

第702章 半路杀出个“徐咬金”

    二月十五,又是一天大朝会的日子。太阳升起之后,宫门次第而开,群臣照着往常规矩整齐而沉默地排着队往里走去。

    绝大多数的官员对此早已形成习惯,脸上也看不出半点喜怒表情来。其实对这些人来说,这样的早朝只是应付差事而已,只要不出什么差错就好,反正也轮不到自己出什么风头。

    但是在这些身份不高的官员中,有两人的状态却明显有些不同,脸上隐隐透着患得患失的紧张感,连脚步看着都比平日要快上一些。这两人自然就是程兑与封思远了,今日正是让他们当众向天子提出废立一事的日子。

    虽然最终他们应下了这一事,但真事到临头时,心里的紧张依然是无法掩盖的。这事实在太大了,一旦说出口,谁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响。那些朝臣会赞同还是反对,甚至对他们大加斥责,两人心里是完全没底的。

    在来到太和门广场站定后,两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忐忑与不安。但即便再犹豫,既然答应了陆侍郎,就不能躲。他们已然决定,当这次的朝会快要结束时,便站出来禀奏此事。

    看着前方乌压压跪倒一片跟自己行下大礼的群臣,高坐于御座之上的朱祁钰脸上也露出了几许兴奋之意。因为早在前两日,陆缜已给他送来了消息,让他知道今日便会有人当众奏请废立太子。这让皇帝在开口命群臣平身时,声音就略带了些激动下的颤意,目光也很是迫切地扫过了面前群臣,猜测着会是哪个臣子站出来说这事。

    在天子殷切盼望的目光里,程兑两人却并未有任何的反应,此时还不是他们站出来的时候。可就在一名太监宣声让群臣进奏后,位于臣班中间位置处便有一名官员突地迈步出来,跪下说道:“陛下,臣礼部员外郎徐有贞有要事启奏!”

    这话一出,群臣都露出了诧异之色,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扭头望了过来,甚至都有忍不住窃窃私语议论的。因为这位的表现实在太过不合规矩,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就像以前提过的那样,这朝会更多只是个形式,走个过程罢了,所以在朝会上进奏的臣子也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什么事重要得先奏,什么事次要可以放在后面,哪怕突然冒出了没有安排的要事,一般也会被放到最后禀奏。所以程兑他们才会决定在朝会结束前才站出来禀奏废立一事。

    另外,官员的身份高低也是奏禀天子的顺序所在。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大朝会,自当由内阁阁臣或是六部尚书一级的高官先把朝中待办的大事和皇帝言明后,才轮得到其他人开口。可今日倒好,这个叫徐有贞的礼部员外郎居然就敢抢在所有人的头里来这一出,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而这其中,就数陆缜脸上的惊讶之色最重。他倒不是因为对方这不按规矩的行为感到意外,而是因为对方所报出的姓名徐有贞!

    虽然离他穿越到如今这个年代已有了十多年光景,他的言行习惯已几乎和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没有什么区别,就连对穿越前的一些记忆都已然有些模糊,但他依然对徐有贞这个名字记忆深刻。

    因为这个家伙是他一直所担忧和警惕之人。是他,联同曹吉祥和石亨酿成了夺门之变,从而让被囚禁在南宫里的朱祁镇得以复辟;也是这个人,向朱祁镇进献谗言,最终害死了于谦。而此人却因此青云直上,直做到了内阁首辅的高位,最后还得以善终……对这样一个可能成为自己强敌的对手,陆缜自然是不敢有片刻或忘的。

    现在,这个叫徐有贞的家伙就突然跳到了自己面前,这如何能让陆缜在吃惊之余不生出警惕来呢?当他眯起眼睛,仔细观瞧这位跪伏在地的礼部员外郎时,心里甚至都动了一个念头,是不是该找机会办了他呢?

    杨善作为礼部尚书,见自己手下的官员竟坏了规矩地突然跳出来奏事,脸色便是一黑,下意识就欲出言呵斥,让其退下。可他话还没说出口,上头的皇帝却点头了:“徐卿有何要事,但说无妨。”得,皇帝这一开御口,身为臣子的杨善自然不敢再作反对了。

    朱祁钰所以会有此一问,是因为他想错了徐有贞的身份,只道这位便是陆缜所安排的将进奏废立一事的人选呢。对此,他是相当满意的,他要的就是这么个先声夺人的效果,陆缜果然就没让自己失望哪。

    徐有贞见皇帝批准,心下更是大定,忙抬起脸来,大声奏道:“陛下,臣今日要奏之事,关系到我大明江山稳固。今有传言,说道太子虽年已八岁,却依然顽劣不堪,难当社稷重任,倒是?王朱见济,虽年岁略小,却精明干练,虚心好学。臣以为,太子者,储君也,我大明将来之基,焉能让一贪玩顽劣之人窃居此等要紧位置。故臣斗胆,请奏陛下为我大明江山计,废太子,立?王为储君!”言罢,便一个头磕了下去。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即便如今太子和?王一优一劣的说法甚嚣尘上,大家也都隐隐猜到了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可所有人还是没能想到皇帝竟会如此性急,这么快就要换太子了!

    在其他人看来,这个徐有贞一定便是皇帝所安排的,为的就是把废立太子一事给彻底定下来。可太子毕竟是国本所在,岂能这么轻易说废就废呢?不少人立时就生出了要上前反对斥责的念头。

    而要说吃惊,当数陆缜为甚。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今日居然都有人截胡,居然抢先一步奏禀天子。这一切只是巧合,还是有预谋的?可知道自己有此打算的不过寥寥数人,真有人会把如此要紧的事情透露出去么?而且提出此事的还是徐有贞,这事就显得更加难办了。

    倒是天子,闻言却是大喜。陆卿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此人胆色也是足够,看来要达成废立太子的目标应该不远了!

    跪在那里的徐有贞时刻关注着天子的反应,见他面露喜色,心下也是一阵激动,自己这一把看来是赌对了!时隔六年,自己又一次鼓起勇气站出来赌一把,这一回,再不会像那时般黯然收场了。

    他一时恍惚,想到了六年前的那一幕。当自己怀着赌一把的信念在那危难关头站出来向皇帝提出迁都的主意时,换来的,是满朝官员的反对、嘲笑与奚落。这让他本来还算平顺的仕途瞬间就跌落谷底,他也立刻就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嘲笑对象。

    可徐有贞心里很清楚,其实那时候,绝大多数人是和自己一样想法的!只是他们没那个胆子说出来罢了,可当自己说出了他们不敢说的话,又被于谦等人反驳后,他们就立刻摇身一变,成了无惧无畏的忠臣,似乎只有自己是那个想要逃离北京的胆小鼠辈一般。

    不错,这个徐有贞,就是六年前第一个提出迁都,但随后就被于谦陆缜等人彻底驳倒的,名叫徐?的礼部官员。为此,他这几年里一蹶不振,还差点丢了官。

    但他靠着强大的内心,硬是顶住了来自各方的压力,并用时间来让众人将自己遗忘。最后,还改了名字,成了眼下这个名叫徐有贞的礼部员外郎。

    可即便改了姓名,他赌徒般的投机心理却并未消失,在发现最近天子欲立?王为太子的心思后,他终于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

    徐有贞很清楚,自己的这一奏请依然会惹来许多人的反对和非议,甚至是口诛笔伐。但他相信,这次之事要比六年前的迁都一事更容易成功,因为天子明显是希望这一事成真的。而只要讨好了皇帝,自己在朝中便已立于不败之地了。

    朱祁钰脸上的欢喜之色怎么都掩盖不住,他很快就看向了底下的群臣,用有些兴奋的语调问道:“诸位爱卿,你们以为如何?”

    察言观色,乃是群臣能立身朝堂的必修课,大家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这让不少刚想跳出来批驳徐有贞的官员不禁有些犹豫了。

    自元旦大典让?王代替太子祭祀祖先后的这段时日里,不断有太子不如?王贤明的说法传出来,这无形中也让京中官员心里起了些变化,觉着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说不定?王确实要比太子更合适继位呢。

    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太子朱见深那有些尴尬的身份,他可不是天子的亲子,其实天子欲另立?王也在情理之中了。既然天子的心意已决,即便此时反对,恐怕将来还是会再提,直到最后换了?王为太子为止。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与皇帝作对呢?

    而像杨善这样的重臣,则更已从陆缜那里知道了天子的决心,以及可能因此而做出来的某些不好的事情。既然如此,就更没必要固执己见了。

    于是,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在徐有贞奏禀此事,天子又问众人看法后,刚才还发出惊疑声音的臣班此刻竟没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而这时候,程兑和封思远两人突然如梦方醒,也赶紧走了出来……

第703章 废立事成

    程兑两人在刚才徐有贞突然站出来向天子进言废立太子一事时的第一反应是诧异,怎么还有人抢在了自己头里了?

    随后,他们心里在有些失落之余,又不觉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虽然首倡者的功劳极大,非跟随进言者可比,但同样的,他所要面对的非议和压力也不是跟随者能比的。

    程封二人只是六七品的小官,委实没有这等胆量,只是受了陆缜的指使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此事。现在既然有人打了头阵,他们身上的压力自然就骤然而轻。甚至于,他们和皇帝一样,都觉着这个叫徐有贞的官员应该也是陆缜安排下的人手。

    有此看法后,两人终于也下定了决心,不敢让徐有贞一人专美在前,便也大踏步地从臣班中走了出来,高举着早就藏在袖筒里的奏疏,大声冲上头的皇帝喊道:“陛下,臣也有本奏,?王英明果敢,远胜太子,为将来计,当立?王为嗣!”

    两人这一番举动,更是让群臣为之震惊。刚才只有徐有贞一人提及废立一事也就罢了,怎么又跑出来两人,难道皇帝真铁了心要在今日把此事给敲定下来了么?

    陆缜则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两人的反应其实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么一来,却让徐有贞这个首倡之人得了大便宜了,恐怕事后皇帝印象最深的只会是他。

    果然,在听了二人的进言后,朱祁钰脸上更是兴奋地生出了两团红晕来,忍不住就道了个好字,随后才惊觉自己有些失态了,赶紧又把脸一板:“太子乃我大明国本,就算是朕也不敢轻言废立,更不是你们三人说了能算的。这还得让听听大家的意思。诸位爱卿,你们觉着徐卿他们所言可还在理么?”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尚需斟酌,毕竟事关重大哪。太子虽然暂时才干不显,但毕竟年幼,假以时日或许便会有所长进了,到那时再言此事也不迟哪。”杨善终于是忍不住了,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只是他反对的态度也远没有以往那么激烈,明显留了余地。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后面的官员也就少了许多顾虑。顿时间,又有好些个臣子站出来表示了自己不认同废立一事。不是与之前反对开海一事时的强硬相比,这些人在此事上可就要软弱得多了。

    另外,这些敢站出来反对的依然只是臣子中的少部分,更多的人虽然脸上也有些惊讶和不满,却没有急着站出来说话,成为了沉默的大多数。

    陆缜见了,心里便是一阵鄙夷。这些人明显是看出了天子在此事上的坚持,知道要是极力反对会招致皇帝的怒火,所以才会如此顾虑。另外,这应该也与太子与他们没有切身的利益关系的缘故,要是这里面有东宫官员,在面对此等情况后,他们势必会极力反对了。

    从这儿便可看出朱祁钰这几年里冷落太子,甚至不给他请师傅一事有多么的先见之明了。至少这么一来,就没有真正的死硬派为太子说话了。

    陆缜心下大定,可那边的徐有贞在看到不少人出来反对后,心里又有些慌了。他很清楚,这是六年后自己唯一出头的机会,要是再像当时那般被人给驳倒了,那自己可就彻底成为一个笑话了。

    一急之下,他也就顾不上那些人身份要比自己为高,甚至还有个顶头上司杨部堂了,当即就开口道:“各位大人,你们所言虽然在理,却依然大有问题。太子乃我大明国本不能轻言废立不假,但同时,也关系到大明将来民心安定,要是太子才德不足,势必会让人生出轻鄙我朝廷之心来。各位请想,就是寻常大户人家要挑继承家业的子侄也会选那聪敏能干,口碑甚佳的,而不只囿于某些既定的事实。朝廷立储君就更该选贤与能了。”

    这番话说的倒也相当有道理,竟让这一干官员一时竟拿不出合适的说辞来反驳了。

    徐有贞见了,精神更是一振,胆子更大:“还有,若依各位大人所言,暂观其后效,则也会给朝廷埋下祸根。太子与?王现在年幼倒也罢了,可一旦他们长大成人,知道了这一切后,兄弟之间必起仇隙,到那时……可就非我大明朝廷之幸了。”有些话他终究还是没胆子给说明白的。

    但光是这样,就够惊人,也够骇人了,所有人都惊诧地盯着这个胆大到什么都敢往出说的家伙,面面相觑之余,一时却又拿不出合适的反驳言辞来。

    因为他说的虽然有些危言耸听,却又是实情。自古以来,多少天家兄弟因为皇位而反目成仇,最终闹得你死我活的地步。这样的事情,谁都不希望在大明的朝堂上得以再现。

    就是朱祁钰,此刻的神色也比刚才更加凝重,沉吟了一阵后又道:“徐卿所虑甚是,此事不能不防哪。各位爱卿,如今既已有了明确的差别,?王论才德都远在太子之上,以朕之意,为我大明江山社稷安定稳固,唯有委屈太子了。”

    皇帝这一明确表态,让群臣心里更是一沉,知道这回他真是铁了心要更换太子了,再行反对,恐怕效果也不会太好。

    毕竟说到底,一个是他亲生的儿子,一个是他一直在提防的兄长之子,亲疏关系实在差得太远。若是这时候还有人站出来极力维护太子,恐怕都要被天子所忌,认为其是心向太上皇了。

    身在朝堂,所有人都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什么事情可以争,什么事情还是避开为好,大家都是门清得很。所以在皇帝说出这番话后,群臣皆都沉默了。就连杨善这样刚才出言反对的,此刻也都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见此,陆缜知道是该自己出面了。

    像这样的大事,只靠他们几个五六品的小官明显份量是远远不够的,还是得有朝中重臣出来表态支持才行。而自己这个侍郎,好歹也算排得上号的高官了,说出的话自然更有份量。

    “陛下圣明,臣也以为如今更换太子乃是最好的时机。既然太子确实比不得?王,自该退位让贤。”陆缜当即就站了出来,大声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皇帝脸上的笑容更浓了:“陆卿果然是国之干城栋梁,看得就是远,朕心甚慰哪。”

    陆缜这一露面,不少人便已明白了过来,很显然这一切都是他们君臣串通好的。又是这个陆缜,在颠覆了我大明实行了近百年的海禁后,如今又打起了废立太子的主意来,真真是可恶!

    可想归这么想,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事已无可挽回,所以只能在心里暗骂几句,却无一人出来反对的。反倒是过了一阵后,便又有一群官员站出来,表示了对换太子一事的支持。

    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这朝堂上如此众多的官员,可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礼法规矩而不惜与触怒皇帝的。更多的人,还是更看重对自身的好处。既然大势如此,他们又何必再徒劳地去争呢?

    于是,附议者一个个站出来,很快,赞成废当今太子,换?王朱见济的官员就占了在场官员中的一半以上。见到这一场景,皇帝自然是龙颜大悦,他满意地看了陆缜一眼,开口道:“既如此,那此事便定下来了。朕会择日告祭列祖列宗,重立?王为我大明太子。”

    “陛下圣明,此实为我大明万民之福!”徐有贞的反应极快,立刻就称颂起来。而后,其他那些官员也纷纷跪地赞颂,彻底算是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跟着一起拜倒的人中,有许多臣子都带了一丝忧虑,这么一来,他们之前多年的坚持就此付诸东流了,这到底是好是坏啊?

    而陆缜,这个在大多数人看来该很高兴的真正的幕后之人,此刻却也是喜忧参半。

    他喜的是,事情终于落定,不但自己能给皇帝一个交代,同时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而忧的,则是经此一事,原来默默无闻的徐有贞已入天子之眼,并极有可能因此发迹。

    而此人在历史上的那些作为,实在让他感到有些不安哪。陆缜甚至都有些后悔了,怪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着把此人给先一步找出来,并除掉呢。不过这一切现在再想已是多余,只能一声叹息了。

    与此同时,跪在后面的徐有贞的心里确实一阵雀跃。数年的蛰伏等待,终于等来了这么一个机会,自己终于赌对了一把,再不用憋屈在刑部当个不为所有人注意的小官了。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他走向更高位置的开始而已。他真正要做的, 是位极人臣的内阁高官,而这一切,将通过另一场更大的豪赌来完成。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那一场豪赌准备筹码罢了!

    想到这儿,他的目光微微一抬,扫向了前方的陆缜和于谦你们等着吧,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704章 兄弟

    多年未能如愿,让朱祁钰在更换太子一事上总是不能太过放心,生怕夜长梦多之下又有臣子会出来加以反对。所以这一回他行事就显得颇为急切了,只不到三天时间,就迅速把废立太子的正日子给选定了,正是四月初七日。

    要知道如今已是二月中旬,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半月时间,这实在把时间也定得太近了些,甚至在群臣看来有些过于草率了。毕竟重新册封太子乃是朝廷大事,届时不光朝廷百官得悉数到场,地方上的重要官员,以及藩王公侯也得前来观礼道贺,甚至于都该知会周边国家,让他们也遣使道贺才是。

    大明可是天朝上国,自有其传下来的一整套礼仪和规矩,不然就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但当有官员向皇帝提出这些看法时,却被朱祁钰当场就否定了。他的理由倒也很正当,如今朝局稍稍安定,天下才有转机,实在不宜太过劳民伤财,能省就省了吧,这册封太子一事自当一切从简。

    只有熟悉他性子的臣子,诸如陆缜这样的人才会知道皇帝为何会如此急切,他是怕拖得长了,再生变数哪。要不是这事确实马虎不得,得等着地方上的一些勋贵重臣派人朝贺,他都恨不能在三月间就把事情给办了。

    既然天子心意已决,而且所言也有些道理,臣子自然不好再劝,就遵照了他的意思开始着手相应的安排。自二月二十二日开始,朝廷就不断派遣信使快马出京,前往各地,把将要另立太子一事诏告天下。

    当这一消息明发天下各府州县后,也确实惹来了不少人的议论。但对这些地方上的官员,甚至是百姓们来说,更换太子毕竟与自家没有切身关系,也就只是在茶余饭后充作谈资而已。

    可当这一消息越过黄河,传到南京城时,却有人明确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情绪,这些人便是南京六部的诸位大人。

    作为大明曾经的都城,现如今的陪都,南京也是有着一整套完整官员班子的,这里也对照了北京城设了六部。只不过这南京六部比起北京六部衙门的权力可就差得太多了,这里的官员都是在京城争斗里落败被发落到此养老的,故而几乎就没实权在手。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还想有所表示的想法,所以当消息传来时,便有几名顶着尚书头衔的官员在衙门里大发牢骚,甚至有人即刻就拿出奏本,执笔就写起了反对的奏疏来。

    不过就算是他们身边服侍之人,也知道他们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这些奏疏即便递入了北京,怕也到不了皇帝面前,早在通政司里就被人丢到一旁了。

    当然,整个南京的朝廷官员,也不全是没有半点话语权的,至少作为太宗皇帝钦封的魏国公就拥有不小的影响力,天子甚至特意下召,欲请如今的魏国公徐显宗前往北京观礼。

    只是当朝廷的信使把这份诏书送到魏国公府时,却发现这事怕是难成了。因为魏国公如今已然重病缠身,连床榻都下不了,更别说赶这么远的路去北京了。如今整个国公府里,当家作主的已换成了徐承宗,而他要照顾兄长,又要镇守南京城,显然也是不可能离开的。

    所以最终在一番商议后,他们决定派家里另一个兄弟徐继宗代替兄长去京城朝贺,这才算是把差事给应付了过去。

    因为这事实在不小,徐承宗安排相关礼物什么的又忙了好几日,直到三月初八这天,才终于送了徐继宗离开南京。

    当徐承宗从码头返回魏国公府时,这天已经黄昏,落日的余晖洒在国公府的屋顶上,顿时把这座气势雄伟的府邸照得一片通红。

    看到这一切,徐承宗莫名地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脚步略带沉重地往里走去。

    如今的徐家二公子比起几年前虽然模样上没有太过显著的变故,但神情气度却已稳重了许多,再不见当初的飞扬跳脱。尤其是双眼,若是仔细观瞧便会发现里头深邃得几不见底,似乎藏了什么极深的心事一般。

    见他回来,府上的管事徐禄便上前行礼,而后问道:“二爷,天色也不早了,是准备用饭了么?”

    作为世袭的国公府,这里的规矩还是相当大的,只有当家作主之人点头后,才会开饭用饭,不然府上无论贵贱都只能饿了肚皮等着。以往做这决定的自然是徐显宗,但自从他重病倒下后,一切就都由徐承宗做主了。

    按着以往的习惯,徐承宗会把手一挥,便让徐禄下去安排。但今日却有些不同,听到这话后,他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才道:“大哥今日可用药了么?”

    “二爷您一早就吩咐过,老爷的药都由您亲自服侍,所以……”徐禄忙赔笑地说了一句。

    在两年多前,徐显宗重病倒下后,因为没有留下子嗣,就一直是徐承宗这个当弟弟的亲手喂他吃药。这事传出去后,还被外人称为美谈,认为这是徐家兄友弟恭的表现。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这些说法的影响,之后这两年,徐承宗就一直不让下人插手此事,而是全由他这个当弟弟的服侍了,最后还定下了这么个规矩。

    听了徐禄的话后,徐承宗满意地一点头:“既然如此,那先让我去给大哥吃了药,然后再开饭。”说着,便迈步往后院走去。

    这时候就显出魏国公府有多大了,他竟走了足有顿饭工夫,才终于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了徐显宗所在的后宅。在随手接过已经准备好的汤药后,徐承宗才轻轻地推开房门,走进了略显幽暗的卧室之内。

    卧室分为内外两半,外头看着像是间书房,里面才是安歇所在。徐承宗没有任何的停留,就直接穿过由珠帘隔开的门户,进到了里半间,径直来到了安静地躺在床榻之上的兄长徐显宗跟前:“大哥……”

    徐显宗的模样看着和兄弟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更儒雅一些。不过现在因为多年疾病缠身的关系,整个人都瘦脱形了,脸色也是煞白煞白,显得有气无力。看到兄弟进来,他便勉强一笑:“你把继宗送走了?”

    “是的,想必半月之内他就能赶到京城,一定不会错过这次太子的册封大典。”徐承宗说着,已熟练地将兄长搀扶起来,再在其背上垫上两个靠垫,让他能坐正了些,方才端起药来,欲要喂食。

    看着兄弟拿调羹舀起了药来喂自己,徐显宗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但这只是一闪即逝,也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现,看着调羹过来,便张嘴喝药。

    兄弟两人一喂一喝,配合得倒也默契,只一会儿工夫,一汤碗的药汁就都被徐显宗吃光了。就在徐承宗拿块丝帕为他拭去嘴角处残留的汤汁时,徐显宗突然开口:“听说如今我南京六部的一些官员对换太子一事很有看法?不知二弟你又怎么看待此事?”

    听兄长提及此事,徐承宗面色微变,手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大哥你竟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么?”

    “我只是下不得床榻,又不是聋了,只要想知道,就没事能瞒得过我。”徐显宗轻轻地说了一句,目光又在兄弟的面上一扫而过,似乎是另有所指。

    徐承宗垂下了目光,似乎是不敢与兄长对视,片刻后,才抬头道:“小弟觉着陛下这次无缘无故地更换太子确实很是不妥。不过,这是皇家之事,我们当臣子的确实不好多作置喙。”

    “是么?看来你这几年果然是长进了不少呀。”徐显宗赞叹似地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这些道理父亲和我们讲过,大哥你也曾劝过我,我若还不懂的话,就实在太糊涂了。”徐承宗随口回了一句。

    “不,我并不是说这个,而是指你现在口不对心的本事果然大有长进了,甚至连我这个当兄长的都看不出你真实心思了。”徐显宗说这话时,眼中突然闪过了两道精芒,直刺兄弟的面门。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确实杀了徐承宗一个措手不及,他猛然抬头想要分辨什么,但话到嘴边,在对上那灼灼然的目光后,却又有些不好出口了。

    看了略有些吃惊的兄弟一眼,徐显宗继续道:“早在半来个月之前,你就曾见过一名京城来人,并与之密谈了许久。你们谈话的内容,也与太子废立一事大有关联,你甚至已起意与京城里的某些人联手做件大事了吧?”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显得有些森然了。

    而徐承宗,在听兄长道出自己的隐秘事后,先是一阵慌乱,但很快地,又恢复了镇定:“大哥果然厉害,看来我是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耳目了。”

    “呵呵……当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我的耳目么?要真是如此,那为何我会躺在这儿,却连床都下不得呢?”徐显宗虽然在笑,但脸上和眼神里全是浓重的悲哀……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7030/ 第一时间欣赏盛世大明最新章节! 作者:路人家所写的《盛世大明》为转载作品,盛世大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盛世大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盛世大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盛世大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盛世大明介绍:
大明正统八年,这是最好的年代,大明朝承平日久,天下富足,朝中皆是忠正之士,南北外患悉数削平;这也是最坏的年代,一代权阉已窃据高位,北方瓦剌窥伺中原,一场浩劫已迫在眉睫。此时,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了大明的边境,他将尽自己所能来创一个盛世大明!盛世大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世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世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