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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司礼监txt下载     司礼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五章 法兰西革命老区

    耶稣从来不嚼蛆,魏公公也从来不乱来。

    他真的是很中意天主教。

    中意天主教的资金、科学、技术、人材、武器装备。

    虽然,明朝的科学技术在当下和西方并没有大的差距,但体制却限制住了明朝科学技术的突破和爆发。

    这个体制不是帝制,而是儒家思想主导的政府思想。

    一方有好东西却不知道向外开拓,一方则是将好东西全用在对外开拓上,双方的差距自然一天天拉距。

    武器装备上,西洋人也是成规模,成建制的更新换代,所拥有的技术和人材储备远超明朝。

    明朝实际已经失去了大航海的机遇,并且在这场改变世界的机遇中,没有任何收获。

    魏公公此时要办的海事大业,属于插队,未来必然和西洋诸国发生激烈碰撞。

    因而,他需要有个缓冲。

    天主教的虎皮无疑是个极好的缓冲,能给公公的大业争取一定的时间。

    另外,眼下天主教在中国是不成气候,但在东南亚、在日本,却是极有势力的。

    这就使得致力于东亚共荣,世界大同的魏公公,必须要和天主教合作。

    如果有可能,未来,公公还要致力于宗教改革,致力于输出革命,致力于出口转内销…

    欧罗巴镇守太监,在穿越者眼中,未必就是笑话了。

    所以,公公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无比虔诚、一个一心追求上天堂的东方羔羊。

    得益于前世常有小姐姐在街上给自己发耶和华的传单,又听说教堂可以给介绍女朋友,公公特意去了几次,虽说没能拐走圣母玛丽亚,但几次蹭白食的经历,也足以使史泰隆等人在公公眼里,完全就是土包子的存在了。

    或许,教士们自己都没察觉,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完全就是在跟着魏公公走了。

    各种典故,公公那是拈手就来,一套套的说出来,把个郭居静和金尼阁这帮正宗的西洋教士都听的愣了。

    史泰隆听的最认真,在心里给这位年轻的明帝国宦官打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评价这位对上帝,对天主教的认知和理解,至少是主教级别的。

    真是上帝保佑,能够让东方出现这么一位优秀的人物。

    郭居静他们也有同感,虽然他们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个明帝国的年轻宦官对于天主教义的理解之深,并不比他们差半分。

    因而,在震惊同时,他们都很想知道是谁发展了这个年轻的明帝国宦官,他又是否受洗入教。

    几个听不懂中国人话的洋商见传教士们聚在一起,认真的听一个明国官员讲话,不时发出感慨声,也很是好奇,让身边的中国通事翻译给他们听。这一听,自然也是对这年轻的中国官员刮目相看。

    王体乾、曹文耀、许大有、李维等人则是听的一头雾水,看的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魏公公是怎么能做到和西洋大和尚坐而论道的。

    可能,这么多人中,也就李之藻的震惊之感弱些。当初在乾清宫,还是舍人的魏良臣给他及利玛窦神父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知道这个年轻人对西洋文化很精通。

    “上帝是属于你们的,但最终却是属于我们的!”

    魏公公情绪高涨,猛的将小田举在手中的十字竹架拿在手中,高高举起。

    此时,也只有这个动作最符合他的气质,也最能表达他心中所想了。

    只可惜,此时没有会拉二胡的在边上给公公配上背景音乐,唱上一曲“上帝爷讲话理太偏,谁说夏娃害了汉?亚当采果在伊甸,奴家闲来守家园…”

    没有就没有吧,已经很好了。

    公公,也在期待。

    期待洋和尚们忍不住好奇,询问他的经历,打听他的一切。他们只要这样做了,就说明他们上钩了。

    果然,在交流了眼神之后,传教士一致认为魏公公是上帝在东方最好的信徒。

    于是,郭居静委婉询问魏公公是何人引他入教。

    魏公公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向西洋和尚们伸出了橄榄枝。

    他诚恳邀请众教士能够到他所在的吴淞特区传教,并愿意为他们提供地皮盖一所宏大的教堂。

    “吴淞么?”

    郭居静有些印象,因为他要去的上海县距离吴淞口不远,不由有些心动。

    史泰隆上前认真的看着魏公公,询问道:“尊贵的大人,不知如何称呼您?”

    “你们就叫我亲爱的魏吧。”公公腼腆一笑。

    之后史泰隆为魏公公介绍了他的同伴,当介绍到金尼阁时,对方称他来自于杜埃城,是比利时人,但公公却记得杜埃是法国的,所以将金尼阁视为一个来自法兰西革命老区的乡亲。

    教士们对去特区传教显然有些意外,一时半会拿不出主意,公公便决定再露一点。他针对天主教在中国传播不利的事实,给了一些十分可行的建议,这让众教士听的是眼前一亮,不住点头,对他亲爱的魏更是感激万分。

    公公看在眼里,心里洋洋自得。

    传教这玩意,就跟他公公卖债券一样,靠的都是包装和宣传嘛。

    而在中国,只有接地气的包装和宣传才能赢得人心,拉来客户。

    如何个接地气呢?

    “约瑟公,你坐下,听俺说说知心话。加百列,咱都坐下,咱们随便的拉一拉。小木匠你成亲后,娶了妮儿玛利亚。她没过门来就怀孕,知道你害怕当王八。

    孩儿他爹竟是谁,你每天夜里睡不下。这娃儿本是圣灵造,借着他娘胎投地下。代替世人偿罪孽,他就是那弥赛亚!”

    这是河南梆子版,唱出来,百姓喜闻乐见。

    还有天津卫的。

    “当了个当,当了个当。扯皮闲话咱不讲,今天就讲讲耶稣圣人他滴娘。

    要说这,耶稣圣人不一般,亲爹绿了小木匠。

    可怜呐,未婚先孕玛丽亚,天使托梦来帮忙。

    小木匠,你甭嫌圣母肚子大,那肚里的娃娃可是人类的王。”

    北方版的有,南方版的也有。

    “玛窦也许太鲁莽,有话对侬拉比讲,阿拉讲段经,包侬称心肠。道理相比,例子相当。问拉比呀,阿拉来讲经可像样。问拉比啊,阿拉讲道可稳当?…”

    总之一条,只要这帮传教士愿意跟他魏公公走,公公裤带子松松,就能让他们少干三百年。

    魏公公目中满是对教士们殷殷期待之情。

    “这件事,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郭居静觉得有必要对这个年轻的明帝国宦官更了解一些,所以他向李之藻打听。

    “这个年轻人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李之藻也不知如何向郭居静解释魏良臣的身份,想了想,只能这样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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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六章 海上三大寇

    谢谢吃清屎的叫兽延虫年的百元打赏,亲爱的魏会向昊天上帝为你祈福的0.0

    ……

    “红人”这个概念有点为难郭居静,李之藻进一步解释这个“亲爱的魏”相当于皇帝陛下身边最亲近的内侍。

    这回,郭居静懂了。

    对皇帝陛下身边最亲近内侍的影响力,他可是深有体会的。

    早在多年前他与利玛窦一起北上进京途经天津卫时,就遭到了皇帝身边很有影响力的内侍马堂的刁难,险些让他们的北上之行就此夭折。

    如果这个“亲爱的魏”是如天津那个姓马太监一般的人物,那显然是件好事,因为这个“亲爱的魏”是上帝虔诚的信徒。

    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对于传播主的福音会有加倍效果。

    但郭神父还是没有就此决定,他很认真的询问李之藻的意见。

    这位受过洗礼的明帝国高官是能给他最合理意见的。

    李之藻沉吟片刻,告诉郭居静可以去吴淞传教,并明确告诉郭神父,那个“亲爱的魏”对皇帝陛下有一定的影响力。

    李之藻做出这个判断,显然是基于他那日在乾清宫的深刻印象。

    他至今都清晰记得皇帝陛下听到海外有巨利时的表情,以及那个“亲爱的魏”所说的“发洋财”三字。

    骨子里,李之藻是瞧不起宫中太监的,尤其是一个竟敢蛊惑皇帝出海争利的家伙。

    但出于现实考虑,他又不得不承认郭居静他们想要在江南打开局面,真的需要这个魏公公的帮助。

    因为,对方现在很受皇帝陛下信重,至少几年内,对方不会垮台。

    听取李之藻的意见后,郭居静和金尼阁、史泰隆等教士一块商议了下,最终做出两个决定。

    第一是由郭居静带人去这个“亲爱的魏”所在的吴淞传教,金尼阁则去杭州。

    第二,仍由史泰隆返回罗马向教皇报告,但在此之前,史泰隆和郭居静一起前往吴淞,观察这个“亲爱的魏”,并且调用在华耶稣会的一切力量,尽快查出这个“亲爱的魏”是如何成为上帝信徒的。

    “如果亲爱的魏经得住考验,我们可以为他争取神职。”史泰隆由衷说道,他深深的为“亲爱的魏”人格所折服,所吸引。

    这,真是东方最完美的人物了。

    基于“亲爱的魏”对传教事业提出的几点意见,以及对上帝的虔诚信仰、对传教士的真诚、对子民的关爱,郭居静作为在华耶稣会的副会长,对争取这个明帝国有影响力的年轻宦官正式加入天主教,也很有兴趣。

    和中国的文官不同,西洋人对太监并没有任何歧视,甚至还很尊重。

    金尼阁没有意见,在杭州同样也有一位对天主教感兴趣的宦官等着他去争取。历史上,永历朝的司礼太监庞天寿就是金尼阁引入天主教,并受洗的。

    于是,由郭居静代表天主教向“亲爱的魏”表示了感谢,并答复愿意前往“亲爱的魏”所在地区传教。

    “好,太好了!”

    魏公公表现的很开心,也很激动,兴奋的让人赶紧请传教士到醉元楼。

    河中的烂摊子也收拾得差不多,船是不可能打捞的了,沉船的事自会有扬州地方处置,此段的漕口也会主动打捞,否则,会影响漕运。

    打捞上来的东西也只是那些飘在河上的箱子,其它沉下去的是没法子打捞了。至于那个失踪者的遗体打捞工作,也会由地方处置。

    肇事的那条船也主动靠了岸,船主一家面无人色,等着发落。

    魏公公没有处置,这种事情自有地方会管。

    郭居静等教士带着大难不死的随从,很是感激的听侯魏公公的安排。

    王体乾笑呵呵的请李之藻与他一同回醉元楼,一路老王表现的很是圆滑,几句话便让李之藻将之前小魏公公对他的喝斥放在脑后。

    那几个洋商见神父们都走了,他们却不知是否也要一起,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神父们的背影。

    好在郭居静想起来了,连忙向“亲爱的魏”询问是否可以安排这些商人,不使他们在外挨冻受饿。

    “亲爱的魏”一拍脑门,连说疏忽,赶紧让部下去喊那些洋商及那些向导和翻译。

    到了醉元楼,魏公公吩咐厨房再开两桌,招待洋商和随从们。

    自己则请王体乾和李之藻落座,又请郭居静等传教士与他坐一起,言语举止很是客气,对神父们真是无比尊敬。

    神父们感受到关怀,对“亲爱的魏”感激之情自是难以言表。

    酒宴之后,魏公公让人安排神父和洋商休息,又亲自送王体乾休息。

    李之藻没有留在醉元楼,他在扬州城中有同年好友,因而和郭居静他们说了声后便带着随员离开了醉元楼。

    魏公公知道这位太仆寺少卿是在避嫌,避与太监打交道的嫌。

    他没有上楼去看赵家儿媳有没有睡,而是让人将为那几个洋商服务的两个翻译找了过来。

    这两个翻译都是广东人,一个叫陶杰,一个叫张安。

    二人都是常年在澳门混迹的,精通西班牙语、荷兰语、意大利语等几个语种。

    这让魏公公想到一人,此人就是国姓爷的父亲郑芝龙。

    传闻郑芝龙是个语言天才,不仅通晓闽南语、南京官话、还通晓日文、荷兰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

    这种人莫说放在当下东西方碰撞的时代,就是放在公公的前世,也是一顶一的精英。

    从另一个侧面也可以看出,如今这世道,就是做海盗想要出人头地,也得精通数国语言才行。

    茫茫大海,东西方各种势力碰撞,多会一门外语,都是多一分机会啊。

    可惜,公公的外文水平很差。

    不学abc,照当接班人的那种水平。

    陶杰和张安被突然叫过来,都有些紧张。

    “你二人不必紧张,咱家叫你们过来,是因为你们常年与洋商交道,对海上事情想来知道不少。所以,咱家有些事要问问你们。”魏公公和声说道,对两个翻译,他老人家没必要打什么腹语,也用不着威吓什么。

    “却不知公公想知道些什么?”陶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咱家想知道如今这海上都有哪些势力存在,其地盘在何处,实力又如何。”魏公公说完喝了口茶,刚才酒喝的有点多,嗓子渴。

    原来是这问这个,陶杰和张安松了口气,前者赶紧说道:“回公公话,海上如今有荷兰红毛夷,西班牙…”

    尚未说完,就叫魏公公打断了,摆手道:“咱家不是问你洋人的事,你说我国人的事。”

    “我国人?”

    陶杰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张安倒是知道这位小公公想知道了,赔了个笑脸,说道:“据小的所知,现在海上有三股大势力和我国有关。”

    “噢?”魏公公身子往前倾了倾,“哪三股?”

    “一是被西班牙人称为甲必丹的李旦,二是暹罗的林家,三是颜思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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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日本国太上皇

    海上三大寇?

    魏公公听的更加聚精会神了,酒意什么的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当然要精神起来,攘外必先安内嘛。

    魏公公可不认为他的皇家海军能一力单挑西洋诸国,也不认为这些海上大寇会对他魏公公俯首称臣,乖乖的站在他魏公公的长幡下,共唱皇明万岁,天下一家,奉旨招讨欧罗巴。

    所以,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这不是由魏公公决定打还是不打,而是取决于人家让不让你出来。

    公公肯定要出去的,因而,没什么好说的。

    那么,孙子说的知己知彼,就很重要了。

    据张安讲,这个“甲必丹”是西班牙语的发音,是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对海上汉人领袖的称呼。

    能被西班人视为海上汉人领袖,可见李旦实力之强悍。

    “李旦是闽南泉州人,早年一直在吕宋马尼拉经商,后来生意做大了,引起西班人的敌视,便转至倭国九州,听说李旦在倭国势力极大,倭国的德川将军都受他的资助……”

    有关甲必丹的故事,海上交道的人都知道,并不是什么秘密。

    眼前这位小公公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且深得西洋传教士尊敬,故而张安知道的都说了,没有半点隐瞒。

    陶杰也说了一些。

    综合起来,就是一个一直在海上经商的福建人因为受到西班牙人压迫,不得已转至日本,后来通过自身努力,又重新控制东亚航线,和西洋诸国分庭抗礼的励志故事。

    与早年前的五峰船主汪直一样,这个甲必丹李旦到了日本后,便大量收编日本战败武士以及沿海海盗,利用自己的船队和资金组建了一支武装船队,从而控制了日本至中国、至东南亚的航线。

    中国沿海的那些海商集团本质上只是李旦集团的下线,或者分支。

    因为,他们无法控制航线。

    控制不了航线,又想要做生意,那就只能向李旦交买路钱和保护费了。

    反过来对荷兰人、西班牙人也是一样。

    历史上,直到郑家覆没降清,伪清闭关,西洋人的势力才算真正东进,从而彻底控制了东亚航线。

    而郑家,显然是全盘继承了“甲必丹”的势力。

    李旦以及后续郑芝龙、郑成功这一脉,是汉人在东亚海域最后的光辉了。

    一想到此,公公就不由唏嘘。

    因为曾经被西班人欺压,李旦对西班牙人以及荷兰、英国人都十分敌视,他的船队在进行商业贸易同时,也进行海上抢劫。

    同时期,西方诸国如荷兰、西班牙人在东进中国沿海时被明朝军队击败,实力受到一定损失,如此便给了远在日本的李旦重新压制他们的机会。

    而日本方面,德川家康在建立江户幕府前后,一直依靠李旦的资金支持,所以对李旦的海上势力予以承认,将日本对外贸易的控制权尽数交给了李旦代理。

    说句不好听的,汉人甲必丹倒能称得上的是德川幕府的太上皇。

    有了德川家康的支持,李旦的实力不断增涨,但具体有多少船只,多少人马,就不是陶杰和张安两个翻译能知道的了。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甲必丹是可以和汪直一样,称为日本王的。

    如此,魏公公就做了一个基本判断,李旦麾下的商船和战船数量不可能低于百艘,甚至更多,能够调动的海上武装力量当在万人以上。

    这是往少了估的。

    因为,德川家康可是结束日本战国混乱的枭雄,也是现在事实上的日本王。

    可是连德川都要支持李旦,将日本对外航线贸易交给李旦代理,这说明什么?

    说明德川的海上力量根本不足以对付李旦!

    而德川的力量,就是整个日本的力量啊!

    由此可见,李旦的实力有多么强悍。

    这是一个劲敌,大大的劲敌!

    挡在魏公公海事大业前的第一个拦路虎。

    相较日本李旦,暹罗林家的实力就小得多。

    林家上一任家主是潮州人林道乾,其曾率战船50余艘和明朝副总兵俞大猷作战,结果被俞大猷击溃退往台湾。

    后来受朝廷招安,将其安顿于广东潮阳县。不过招安之后,林道乾依旧不老实,在潮阳招兵买马,附者日众。

    万历元年,总兵张元勋等合兵围歼,林道乾率众包围,但从此之后在中国再无落脚之地,于是率部抵达柬埔寨,被柬埔寨王任命为把水使。

    明朝制置使刘尧海后闻林道乾所在,乃传令搜捕。柬埔寨是明之藩属,不敢抗明朝令,于是捕抓林道乾。

    林道乾提前知道消息,偷偷潜回潮州,开掘往时埋藏的金银财宝,又招募百余名潮人,带往暹罗,改名林悟梁与暹王歃血为盟,定居暹罗南部北大年,任掌管该港客长,后死于内乱。

    不过北大年国王曾将女儿嫁给林道乾,这使得林道乾死后,其后人依旧占据北大年港,并且发展成为东亚、东南亚有名的海上汉人势力。

    “早些年听说林家带到北大年的船有一百多条,潮州部属两千余,这几十年下来,林家势力应当比当年还要强盛些。暹罗一带的海商都要向他家交钱。”张安说道。

    陶杰想起一事,插一句道:“对了,公公有所不知,那林家现在是信了教的,在北大年根基已深,说是寄居于那的汉人,但实际已是北大年的实际统治者。”

    魏公公点了点头,暹罗就是泰国,这地方如今离他老人家远着,不是眼前的敌人。因而实力如何,与当地政权有什么关系,他老人家暂时也不去细察。

    至于最后一个颜思齐,公公不必二人细说,也知这人是哪位。

    明载史书的“开台王”第一位开拓台湾的汉人先锋!

    据说,这个颜思齐生性豪爽,仗义疏财,身材魁梧,并精熟武艺。早年遭地方官欺辱,一气之下怒杀其仆,逃亡日本,以裁缝为业,兼营中日间海上贸易(海盗),从而一步步做大,依靠在日本的福建帮崛起为新一代的海上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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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八章 拉一个 打一个

    “福建帮”即闽南泉州人。

    泉州人,是明末及日本,甚至东南亚航海历史的一个传奇。

    这个传奇包括后来的郑氏家族。

    颜思齐作为福建帮的核心,野心不小,眼光也是十分不错的,他欲以台湾为根基,侵略四方,统治日本,成扶余霸主之业。

    为此,他的大半生都在日本从事倒幕运动,不知不觉竟然成了日本的倒幕英雄,后来事败,为幕府追杀,仓促率众出逃,前往台湾拓垦。

    可以说,正是因为有了颜思齐的拓垦,才有了后来郑氏对台湾的开发和经营。

    如果没有颜思齐打下的基础,台湾于郑氏及明朝余部而言,仍是一片无法立足之地,那么就不会有后来的复台之役。

    不过,从现在的历史眼光来看,如果国姓爷不是退到台湾,而是坚持留在大陆,抗清局面未必就会如原本那般了。

    最起码,国姓爷不会死在台湾。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不说民族感情,单说英雄,颜思齐此人比郑氏父子更要厉害,也比现在的大海霸主李旦要牛逼。

    此人的死亡,也充满戏剧色彩。

    不是病死,不是老死,不是战死,不是意外死,而是吃饱了撑死的!

    颜思齐故后,众推郑芝龙为盟主,继续拓垦大业,从而才有了郑家的霸业。

    “这个颜思齐细说起来,是没法和甲必丹相提并论的,因为他的船比甲必丹少,不过他在日本也有很多支持者,听说一直参与日本国内反对德川幕府的活动,因而李旦一直想除掉他,为此颁下了赏格,说只要有人能够捕杀颜思齐,死活无论,赏银万两。”陶杰说起了这么一件事。

    魏公公心中有数,颜思齐现在闻名,乃是因为悍勇,就好像帮会中的双红花双棍,完全是以能打出名。

    但不管是名气还是实力,终是不及东亚真正的扛把子甲必丹同志的。

    充其量算是浩南哥,还不够当蒋先生,否则也不用去台湾开拓了。

    魏公公怀疑,如果不是甲必丹李旦同志颁下的那个赏银万两“大海追杀令”,可能陶、张二人都不可能将这个福建帮的红花双棍列为海上三大汉人势力之一。

    甚至,这位思齐哥真正的实力,都不如他大明提督海事内臣魏公公。

    不过,对于颜思齐一个福建人混成日本国内反抗幕府的英雄,魏公公觉得蛮有意思的。

    一个汉人,成为日本的倒幕英雄,这戏剧性就好像安倍跑到中国的网络站写穿越小说,高呼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汉家儿郎永不为奴一样。

    完全是拿错剧本。

    有趣,十分的有趣。

    结合从前的汪直,现在的李旦,以及日本国内一直以来对于中华文化的仰慕,甚至可以说是“跪舔”,魏公公认为中日现在还真有成为一家的可能性。

    这是有事实根据的,不说儒家文化圈的影响,仅从基因来说。明朝末年,日本沿海的中日混血儿可是以数十万计的。

    这些混血儿都是一个建制中国父亲加日本母亲。

    那些中国父亲在本国官府眼里,都是海盗强寇,可在日本人眼中,却是豪杰,是英雄,更是大款!

    “傍大款”这个名词可以很好的用在,现在的日本女人以及她们的家族身上。

    大量的日本家庭为了利益,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明国来的“大款”,从而出现了数以十万计的中日混血儿。

    国姓爷就是这个庞大群体的一份子。

    他的母亲,就是日本人。

    在其母被清兵玷污后,国姓爷以“剖母肠”的残忍举动向世人宣告他与满清鞑子不共戴天!

    这个举动,很有可能和国姓爷血液中流淌的日本民族性有关。

    除了利益因素外,日本国内,对于中国汉人的“基因”也始终是狂热追求的。

    自唐代以来,向中国人“借种”可是日本国内包括上层在内的一致认可的风雅事。

    这不是野史,最早形成文字记载的是在宋朝。

    当时的记载表明,倭国曾大量派船携带其国女子到中国来,看见漂亮的男子便献身,然后生下后代。

    当时日本国内称为“度种”。

    如此狂热追求以汉人基因改善本国人种,除了中华文化的先进性外,就是日本民族本身的劣根性。

    这个劣根性不是民族意识,而是人种问题。

    魏公公记得有史料表明,直到德川幕府时期,日本男子的平均身高只有1.55米。这一点,他现在可以肯定没有记错。

    因为公公手下那几百倭兵,除了一小部分超过一米六,其余都在一米六以下。如小田只有一米六,真田好些,将近一米七。但如真田这般身高的才十多人。

    倭兵是日本征朝正规军、中央军,可以说本身就是日本国内的精壮群体,他们尚且如此,更不提那些乡野农夫了。

    导致日本人身高过矮的原因就是佛教。

    佛教传入日本后,日本的统治者利用佛教巩固自己的统治,使佛教成为日本的国教。结果,在佛教不杀生的影响下,在此后长达一千多年时间,日本人大部分是不吃肉的。所食多是鱼肉,这种情况下,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自然缺少营养,普遍的个子就较矮了。

    再加上对中国的仰慕,日本的女人出现“舔汉奴”这一现象,就再正常不过了。

    魏公公前世时,直到明治维新时,日本开始和西方国家有交流时,才发现原来国人这么矮,之后政府才开始劝百姓吃肉。

    二战之后,经济开始复苏,生活水平高了,日本年轻一代的孩子身高猛蹿,东洋矮个子这才成为历史。

    利益、文化、及相对开放种种因素下,大量中国海盗在日本娶妻生子,一代又一代,子生孙,孙生子,数以十万计的中国人融入日本国内,出现颜思齐这个反幕英雄,倒也能够解释。

    或许,在颜思齐等人看来,日本和大明一样,都是自己的国家吧。

    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魏公公不认为自己和甲必丹李旦有任何合作的可能,一方面是李旦已经成为东亚的海霸王,实力强大,更有德川家康的支持,以魏公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让李旦臣服。除非他魏公公能够说服皇帝陛下,在三大征之外再来一次“征倭”。

    这,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能让对方臣服,也不可能让对方接受大明朝廷招安的。

    因为,有汪直的前车之鉴在。

    李旦能够崛起的原因就是因为汪直被杀。

    汪直的被杀虽然让明军在其后几年迅速解决了东南沿海的倭患,但却也使得明朝官方再难以通过招安这个手段和本是大明子民的海上势力合作。

    谁都不愿意成为第二个汪直。

    哪怕李旦愿意接受大明招安,魏公公也不可能拿出让他心动的条件。

    以李旦的实力,可不是什么参将、游击甚至总兵能打发的。

    后来的郑芝龙能够接受明朝的招安,是个例外中的例外,翻遍史书,也找不到第二个郑芝龙了。

    想要李旦臣服接受改编,要么就拿出让对方心动的条件,要么就是打趴他。

    魏公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打趴这个李旦。

    但他的实力有限,所以,他需要盟友。

    颜思齐显然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哪怕这人也是一条有野心的狼。

    但现在,这条狼还没有成长起来。

    这便可以合作。

    魏公公相信他的橄榄枝,颜思齐一定会乖乖接下。

    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甲必丹李旦!

    如此一来,就需要一个使者了。

    公公觉得陶杰和张安不错,精通多国语言,又对海事熟悉,给洋人打工挣点小钱未免太浪费他们的本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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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 大郎,朝廷有任务给你

    任何时候,报效朝廷和发家致富都不应成为对立体,反而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很多时候,我们要清醒的认识到,只有个人利益和朝廷利益高度一致,才能激发民众的无私奉献精神。

    魏公公的思想品德很好,也知人善用,用人不疑,他决定给陶、张二人一个“洗心革面”,报效朝廷的机会。

    正常情况下,他老人家会先酝酿一番,然后做一番苦口婆心而又慷慨激昂的动员发言,务必要使当事人如醍醐灌顶般对自己的过往感到羞愧,从而坚定为国效力,为大明朝做无私的奉献,直至马革裹尸,人死鸟朝天。

    但,这显然不符合公公一直强调的实事求是精神。

    对不同的人群,要有不同的处理方式,不能一昧的教条。

    讲人情的,我们要和他**律;**律的,我们要和他讲政治;讲政治的,我们要和讲道理。讲道理的,我们要和他比比谁拳头大。要是拳头比不过人家,那么咱们就坐下好好谈。

    以上,俗称看人下菜。

    已经成为大明朝高级预备公务员的魏公公乐呵呵的看着陶、张二人,双手击掌,然后两盘堆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就被摆在了陶、二人面前。

    盘子挺大,银锭也不小,看着至少有百两以上。

    作为大明帝国内廷首席颜值代表,且是最年轻有为、最勇于担当的太监,绝顶聪明的商业头脑是魏公公迈向人生高峰,绝不可缺的硬件。

    此刻,硬件正在促使公公实践最基本的商业原则想要大大的回报,就得有小小的付出。

    两百多两,很多了,至少也相当于哥俩一年工资了。

    “这…”

    陶杰和张安显然被这两盘银锭搞糊涂了,他们可不会以为只是说些海上的事情,就能轻轻松松把这两盘银锭据为己有了。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目中都有困惑之色。

    “这银子,你们一人一盘,谁也不多,谁也不少,是咱家赏你们的。”

    魏公公亲切的看着二人,“不过咱家这里倒是有件小事需要你二人帮个忙,却不知你二人是否愿意帮咱的忙?”

    说到这,公公漫不经心一顿,随口又说了句,“咱家看你二人不错,也正好咱家如今做这提督海事太监的差事,缺些人手,这事你二人若替咱家办成了,咱家倒是能给你们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

    “啊?!”

    和魏公公猜测的一样,一听能有报效朝廷的机会,陶、张二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兴奋起来。

    魏公公充分理解他们,这年头,替朝廷效力,那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在梦寐以求的好事啊!

    当然,特种工作不在内,比如魏公公这种。

    报效朝廷的潜台词是咱家可以让你们当官。

    陶杰和张安是真的激动,要知道,他二人正是因为学无所用,这才不得不在澳门靠给洋人当翻译谋生。收入倒是可以,却常被人轻视。若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二人也不至于做洋人的“狗”。

    现在,救了他们一命的魏公公却说要给他们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这如何不让他们狂喜万分。

    “却不知公公要我二人替朝廷做些什么?”

    张安十分激动,心里也忐忑,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位魏公公又给钱又给官,是不是会是什么九死一生的事要他二人做。

    那样的话,二人就敬而远之了。

    陶杰也是这般想,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种事,他是没胆量做的。

    “也没什么事,就是咱家想招安那个颜思齐,却抽不出身亲自去日本,手底下又没有通海事的人材,因而这才想让你二人替咱家找那颜思齐。你们尽管放心,咱家这人说话算数,你二人若能替咱成功招安那颜思齐,咱家便向皇爷举荐你二人,嗯…”

    举荐个什么官呢?

    魏公公在考虑这个问题,官给高了不成,一来他可能办不了,二来这两个家伙可能也不相信。

    心里有怀疑,这事如何还能指望他二人尽心尽力呢。

    当然,给的太低也不行,去日本找颜思齐这事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官职给的低了难以调动二人的积极性。

    积极性永远是决定事情成败的关键因素之一。

    思来想去,公公拍板了,只要这陶、张二人能替他把颜思齐招安了,他魏公公就给皇爷上题本,保他二人在海事衙门任八品官职。

    是文官!

    “如何,去还是不去?咱家从不强人所难,你二人若愿去,咱家高兴。若不愿去,咱家也不怪你们,这银子你们也拿着。呵呵,老话说的好,买卖不成情义在,这回不成,还有下回嘛,没什么关系的…”

    到底是在体制内呆久了,魏公公现在颇是有上位者的风范,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刚到北京城,就迫不及待想拿五个铜板,只为不让人家姐儿在寒风中久等的雏儿了。

    大概沉寂了十来个呼吸后,张安把心一横,最先表态愿意替公公去日本招安颜思齐。

    陶杰见状,想到那颜思齐虽是海上大寇,杀人如麻,但他二人此去是给颜思齐带好事,肯定不会有事,便也表态愿去。

    毕竟,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他二人虽是生员,但科举之路已断,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当官的机会。

    八品官虽低,可也是入了流的官,而不是吏,看这魏公公年纪轻轻就随员众多,肯定是宫里极有权势的,以后做了官得他提携,未必就不能光宗耀祖了。

    这么一想,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只是这二人却提出两件事来,一是他们得先跟雇主辞工,二则是担心二人身单力薄,出海之后恐有风险。

    第一件事是小事,魏公公大不了替他二人把洋商的钱退了,第二件事倒是须慎重对待。

    二人说的也是,大海茫茫,日本那里又是人生地不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稳妥起见,是得派人护送才行。

    “此事咱家会处理,你二人尽管放心去便是。”

    魏公公说完吩咐郑铎去取王体乾带来的官服官印,指明要郑铎取游击的。

    待郑铎将东西取来后,公公又拿来一张空白的官凭(委任状),提笔便写给颜思齐的任命。

    陶杰定睛瞧去,发现魏公公写的是诏授颜某任五虎游击将军。

    这个官职,是郑芝龙接受明朝册封的第一个职务。

    魏公公现在给了颜思齐。

    写完委任状后,魏公公让陶杰和张安先下去休息,尔后让郑铎叫小田进来。

    “公公,你叫我?”

    小田已经睡下,这会有些迷糊,不知道天使公公大半夜叫他干什么。

    公公看着睡眼迷糊的小田,神情渐渐凝固,缓步上前,一只手轻轻的落在了小田的肩膀上。

    “大郎,朝廷有重要任务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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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章 菊与刀

    “啊?”

    小田显然没反应过来,一脸困惑的看着天使公公:哪个大郎?

    他,可不叫大郎。

    如果非要叫的话,也是太郎。

    因为,在日本,只有太郎和次郎,从来没有大郎。

    天使公公这人,对东邻日本国的姓氏文化了解不多,只知道复杂,十分的复杂,并且大部分平民是没有姓氏的。

    日本的人名和中国的也大大不同,名字包括家名、姓氏、苗字、通称及讳名。

    如现在的幕府将军德川家康的全名是德川*次郎三郎*源*朝臣*家康。

    复杂到如同魏公公对外宣称自己是尼古拉*凯维奇*梨树村*魏*次郎一样。

    十分复杂。

    公公也不知道小田其实没有真正的名字,小田只是他的父亲随便给他取的,原因是他家的田很小。

    姓氏和家名及讳名这种高大上,只有贵族男子才配有的姓名,显然不是普通士兵小田可以拥有的。

    但如果按中国人的说法,小田真的就是大郎人是家里的老大,如同武大武二般。

    因而,魏公公就天真的以为小田全名就是小田大郎了。

    他真诚的看着小田大郎,没有谁比小田更适合去日本了。

    那里,本来就是他的故乡。

    与其派郑铎那帮对日本毫不熟悉的部下前去,不如让小田他们这帮正宗的倭兵回国。

    只是,公公也有担忧。

    那就是小田他们会不会一去不复返呢。

    毕竟,他们之所以追随自己,就是因为他魏公公做出的“归国”承诺。

    那么,人家回国之后,又哪里还肯替他天使公公继续卖命呢。

    公公目中闪过一道犹疑之色,但最终还是坚定了想法。

    大郎一定会回来的!

    公公目光无比坚定的看着小田:是时候展示你们的存在了!

    大郎,这碗鸡汤,你自己决定喝还是不喝。

    ……….

    天使公公的目光以及屋中并没有别人的现实状况,让小田终于明白自己就是那个“大郎”了。

    在勉为其难接受大郎这个称呼后,小田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朝廷?”

    小田对这个称呼感到迷茫。

    “对,朝廷。”

    公公拉着小田走到了窗边,指着遥远的北方,轻声道:“那里,是我的朝廷,也是你的朝廷,我们共同的朝廷!”

    小田顺着公公的手势,呆呆的看着遥远的北方,喃喃道:“明国?…是我滴朝廷?”

    “是滴!…大郎,从你跟随咱的那一天起,你就不仅仅是日本人,更是大明帝国的人!”魏公公认为目前承认双国籍是解决问题的很好办法,不过眼下好像也没国籍一说,来了就是中国人。

    “我滴明国人?”

    小田有些颤抖,他可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奢望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天朝上国的人。

    “是滴。”

    魏公公肯定的点了点头,向小田竖起大拇指,赞赏道:“你滴,明国武士滴大大滴,我最忠心的家老!”

    小田听了这话,一下激动的难以言表,脸也瞬间烫红起来。

    家老啊!

    在日本,那可是仅次于大名,位于部将、侍大将,足轻大将,足轻头等上的高级将领,是不扣不扣的贵人!

    “你滴,皇军,大明帝国皇帝陛下的亲军,是这世间最高贵,最勇敢,也是最忠诚的武士!”

    公公的帽子一顶顶的扣在了小田头上,把小田激动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要明白,在被明军俘虏时,小田,只是一个最低微的士兵。

    现在,他却成为大明帝国的高级武士,成为天使公公最信重的家老,这和从前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愿为朝廷赴汤滔火,在所不惜!”

    小田笔直的向魏公公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赴汤滔火,在所不惜”是他最近学习汉语的收获。

    “吆西,赴汤滔火的不要,日本滴,你滴去一趟。”公公一脸寄予厚望。

    “纳尼?!”

    小田惊呆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使公公是说要放他回日本吗!

    “日本,你滴家乡,你回去,替我办一件事。”

    公公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小田,笑了笑,负手走到案桌,拿起毛笔随手在白纸上画了起来。

    这是给大郎一点消化的时间,毕竟,大郎没有杀猪刀,觉悟可能不够。

    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小田无意识的走到公公身边,见天使公公在纸上画的是一朵菊花。

    公公的书法算是师承董其昌,但却没有学过董其昌的画,因而,只是凭感觉在那画。

    还好,前身主人粗通画技,一朵菊花,画出来也像模像样。

    至少,小田看出来是什么了。

    可是,他不知道公公画这菊花是什么意思。

    公公也没有和他说,只在那仔细的临摹着。

    许久,小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公让我回日本,难道不怕我不回来了么?”

    公公抬头看了小田一眼,微微一笑:“大郎,你知道我为何画这朵菊花吗?”

    小田摇了摇头。

    “因为菊花孤标亮节,高雅作霜,是我心目中最能代表忠诚的花。而你,大郎,在我心中就是一朵菊花。这张菊花图,连同这把匕首,从此属于你了。”

    公公说完,就将那张菊花图和一把匕首递到了小田手中。

    “这是?”

    望着手中这把熟悉的匕首,小田很是吃惊。

    “是。”

    魏公公轻轻点头,这把匕首就是当日割断洪太主脖子的那把。

    “菊花代表忠诚,匕首代表勇气,唯有忠诚与勇气并存,才是世间真正的勇士。”

    说到这里,公公再次凝重的看着小田,缓缓说道:“而且,我不希望你以一个被放回的俘虏身份归国,我要你堂堂正正的归国,以英雄的姿态归国!…我要让你的同胞视你们为英雄,而这个英雄,不仅仅是日本的,更是大明帝国的!”

    “英雄?”

    小田怔在那里,天使公公今天所说,实是叫他一时半会消化不了。

    “对,英雄!”

    公公重重一拍小田,“你们必须是英雄,因为只有英雄才能拯救日本!”

    拯救日本?

    小田的表情更加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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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一章 尊皇讨奸

    来,大郎,让我们干了这碗鸡汤,继续菊与刀的旅程吧!

    就在小田惊讶的同时,魏公公的神情一下变得很沉重,那脸上是说不出的哀伤、遗憾。

    “……”

    小田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英雄才能拯救日本,也不知道为什么公公要他拯救日本,更不知道公公为何会变得这么伤感。

    他没有问,但他知道,公公会告诉他答案的。

    短暂的哀伤后,公公突然告诉小田一个他们早应该知道的消息关白丰臣秀吉已经死了,现在日本的统治者是德川家康。

    公公原先以为这个消息会让小田难以接受,会嚎啕大哭,但他没想到,丰臣的死对小田并没有太多的触动。

    他只是,愣了下。

    这就让公公脸上那抹虚伪的哀伤和遗憾变得多余了。

    公公脑子转的也快,很快知道了答案所在。

    丰臣秀吉活着的时候威名很大,可能是每一个日本人必须仰望的所在,但于小田他们而言,却是痛苦的根源。

    甚至,可能还有点恨。

    因为,如果不是丰臣秀吉,小田他们也不会被迫离开家乡,加入远征朝鲜的大军之中,从而流落异国。

    如果不是他魏公公踩着五色祥云从天而降,包括小田在内的所有辽东降倭,只会在黑无天日的铁场中一直干到累死,岂会有今天的一切。

    知道了原因之后,公公转而以无比激昂和悲愤的语气对小田道:“大郎,你知不知道,在德川家的统治下,日本的人民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正在饥饿的死亡线上挣扎!”

    也许是公公的话题转进太快,小田的思路跟不上,看起来有点傻傻的。

    公公这时候也顾不得小田能否跟上了,一拍桌子悲愤莫名道:“大郎,你或许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亲人们正在捱饥抵饿,他们种出来的米,他们吃不到,他们没有活干,他们捱疲惫不堪,甚至很多女人要出来卖身换饭吃!…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德川家康那个老乌龟,以及他手下的那些大名,那些所谓的贵族和特权人士们!”

    公公说这话可不心虚,很有底气的。

    他也没有骗小田,不管是维新时期的日本,还是战国时期的日本,处于底层的平民百姓日子过的真是无比艰难。

    想来,小田对此应该有切肤感受。

    普通的日本官兵在特权人士眼中,依旧是猪狗不如的。

    无论战国还是维新。

    “所以,我要你成为英雄,只有英雄才能带领人民起来反抗,杀光那些贪官污吏,让日本人民过上好日子,让你们的家人能够吃饱肚子…大郎,你现在明白了吗!”

    魏公公再次重重拍了拍小田的肩膀,他对大郎真是寄予厚望的。

    “如果,你仅仅是以俘虏的身份归国,那你告诉我,你能改变这不公,改变这一切吗!不,你不能,你只会是一个可怜的存在,你不会被你的同胞接纳,他们会嘲笑你,谩骂你,官吏们也会刁难你,逼迫你,直到你死去!…没有人会知道你是什么人,没有人会在乎你,也没有人会怀念你!…”

    公公越说越激动,嘶吼有些声嘶力竭,外面的亲卫们都被惊动了。

    而一直守侯在门外的真田等人的眼眶则是湿润的。

    小田沉默了。

    他知道,公公说的是真的。

    曾经,大岛和兵次郎也对他这样说过。

    在日本,战败者连狗都不如,更何况是被敌军俘虏的。尤其,他们这些主公亲卫中,还有不少是当初主动投降明军的。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日本,世人会接受他们吗?

    不会,不会的…

    小田想明白了,他咽了咽喉咙,紧张的看着天使公公:“那么,公公是要大郎成为英雄,从而能够拯救日本,改变不公?”

    “是的。”

    公公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太疯狂了…我做不到…”

    小田不认为他能做到,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只是一个被明国人俘虏的败兵,他怎么可能成为英雄,成为一个拯救日本的英雄!

    他的脸上,露出了自卑,露出了惊慌。

    “八格牙鲁!”

    就在这时,魏公公重重一巴掌抽在小田的脸上,然后大声斥骂道:“大郎,你要记住,从来只有疯狂,只有愚勇,才能改变所有的不公!”

    小田被打懵了,怔怔的看着怒不可遏的天使公公。

    “混蛋,想想你的亲人,他们可能正在饱受饥饿的折磨,你的母亲也许正在吞咽难以入胃的野菜,你的弟弟可能正在被人抽打……他们在等着你回去拯救他们,你怎么能说做不到呢!”

    “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你有信念,你就能沸腾你心中的热血!”

    “那些将军,那些大名,那些贵族,那些特权之士,他们不可一世,于家国之事不闻不问,穷奢极欲,他们视子民如蝼蚁,任意的剥削,肆意的践踏,这一切,必须要改变,必须要改变!”

    “日本,不是德川家康的日本!日本,也不是贪官污吏的日本!日本,更不是特权人士的日本!…”

    “如果再不改变,日本就会成为地狱!”

    公公的咆哮声回荡在醉元楼中,把刚睡着没多久的王体乾都给吓了一跳。

    “我们要改变这不公的一切!我们要拯救日本的人民!大郎,挺起你的胸膛,告诉我,你能做到!”

    公公怒视着小田,心中默念大郎啊,千万别让我失望。

    小田的胸口在跳,然后,他猛的笔直挺立。

    “哈依!我能做到!”

    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滴落。

    “很好!”

    公公将小田的手高高举起,“为了亲人,你必须改变,你必须勇敢,你,及你的同伴,将会成为改变日本真正的英雄,大大的英雄!”

    “改变!勇敢!英雄!”

    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激动的真田等人冲了进来,挥动着拳头高呼着。

    “主公,如果我们能够拯救亲人,改变不公,日本会永远铭记您的恩德,天皇也会感激您的付出!”一个叫东村的亲卫饱含深情道。

    “混蛋!”

    魏公公却提手狠狠打了东村一个耳光,然后无比愤怒的瞪着他,怒吼起来:“告诉我,你们是什么!”

    “我们是…”

    东村显然被这巴掌打的不知东南西北,呆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八格!”

    真田毫不迟疑的一脚将东村踹倒在地,然后将自己的右臂高高举起,吼道:“我们是皇军!忠诚于大明皇帝陛下的皇军!”

    “不错,你们的皇帝陛下只有一人,那就是大明帝国的天子!”

    魏公公扫视一众倭卫,“东村说的那个天皇只是敲骨吸髓,压榨日本人民的伪皇,是傀儡,他不配拥有日本,只有大明皇帝陛下才有资格统治日本!”

    “哈依!”

    “我们要改变这一切,这一切的不公是将军,是大名,是特权人士,更是那伪天皇!诸君,就让我们一起尊皇讨奸吧!我相信,未来的日本,一定是真正的皇道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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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 圣约翰*庞麦臣

    这一刻,公公是日本人,他的灵魂飞到了京都,飞到了富士山下,飞到了雪花纷飞的二月二十六。

    当然,今天不是二二六,今天是双十,辛亥年,农历十月十日。

    外面也没有雪花,有的只是运河水击打船舱的声音。

    尊皇讨奸,是公公毕生为之追求的梦想,从知道辽东竟然有降倭存在时,他的目光就已落在了大海那边的日本。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瞻远瞩,志向远大。

    将日本建设为真正的皇道乐土,是比在萨尔浒手刃黑脸老汉更为重要的使命。

    虽然,他只有区区几百倭兵,但这几百倭兵却是一颗颗萌芽的种子。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是来自伟人的凝视!

    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就在今日的扬州醉元楼。

    这里,注定,将留名青史。

    “诸君,拯救日本,尊皇讨奸注定是一段无比艰难的征程,前方充满荆棘,充满危险,在这征程中,我们中的大部分将倒在前进的道路之上……不知我等是狂是愚,唯知一路向前奔驰!”

    公公从小田手中“借”来匕首,然后割断自己的衣袖,将长长的布条放在案桌上,挥豪题写“皇道乐土”四字于上,然后系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革新机会现已到,夜起暴风扫日本。

    功名不过梦中迹,唯有精诚永不销。

    离骚一曲高吟罢,慷慨悲歌今日完。

    吾辈腰间利剑在,廓清海内血泊涌!”

    公公充满感情放声吟唱着,吵得楼上的王体乾想将夜壶从窗台扔下来。

    小案首,大半夜的,你弄啥咧!

    赵家儿媳则是抖了一下,然后意识到是尿急。

    有身子的女人,就是憋不住。

    然而,王公公很快就发现,他就算把夜壶扔下来,今夜也休想安眠了。

    因为,楼下的歌声越来越响亮。

    “革新机会现已到,夜起暴风扫日本……吾辈腰间利剑在,廓清海内血泊涌!”

    歌声中,额头缠满布条的小田等人激动莫名。

    这是主公大人教会他们的第一首歌。

    这首歌,是为了日本!

    板哉,太板哉了。

    “忠诚!”

    公公高举右臂。

    其实,他老人家很想喊个其它的口号,但觉得德国鬼子和日本鬼子分属东西方两种文化,实在是很难合一。

    “嗨,公公!”这个口号实在是别扭。

    于是,就用“忠诚”了,这是高丽棒子的。

    东亚本为一家嘛,何分彼此。

    “忠诚!”

    狂热的亲卫们高声呼吼着。

    公公趁热打铁,示意小田将那张菊花给大家看。

    “这是我的家徽。”

    公公脸红心不跳的欺负文盲们。

    他确定,以小田他们在日本的地位,根本不会知道菊花在日本究竟代表什么。

    他也坚信,就算小田他们知道菊花的含义,也一定会代表公公发起“知识产权”的斗争。

    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也只能有一朵菊花。

    吆西!

    倭卫们万分激动的看着小田手中高高举起的菊花!

    太美,太美了!

    “诸君,我一定会带领你们回到日本,解救我们的亲人,拯救我们的人民,拯救我们的日本!”

    “三个我们”充分代表了魏公公的态度,也充分表达了他对日本人民的关爱之情,也充分表达了他对誓言的承诺。

    “打倒天皇,打倒幕府,打倒所有的特权之士!”

    真田高呼起来。

    公公感到欣慰,他知道现在喊出打倒天皇的口号,对于小田他们并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对于日本人民也没有任何负担。

    因为,天皇,眼下只不过是个要饭的傀儡。

    他的逼格尚未到达巅峰。

    日本的将军之所以不敢打倒天皇,只因为所有的日本贵族统治的法理就是依据天皇至高无上的血统,包括家格等都是依据在血缘亲疏的基础上。

    所以,打倒天皇,否定天皇,等于否定日本贵族本身。

    这怎么能成呢?

    就跟重孙子喊着我要誓死打倒老太爷一样!

    谁干得了!

    日本的天皇家族只是日本神道教的精神领袖,跟中国的孔家之于儒教的地位一样。相当长的时期内,天皇家族只是傀儡,没有任何实权,就跟庙里的佛像一样,对将军的统治构不成任何威胁。在此背景下,将军是脑子坏透了才要把佛像踹了自己上去镀金做蜡。

    中国历代王朝爆发无数次农民起义,也只是叫着打倒皇帝,没有人叫着打倒孔老二。

    天皇和孔老二,是相等的。

    而且,日本下克上的传统是悠久的,如果实权人物罢黜天皇,会给反叛者造反的口实,造成实权人物势力的失控。

    然而,广大的日本人民并不在这个反判者序列中。

    只有武士以上的阶层才能称为日本人民,下面的,不过是牲口。

    天皇对于普通人民的影响,也还远远没有达到后世的疯狂。

    当然,不管这个天皇现在有多水,魏公公也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他的“菊与刀”可不是给天皇做嫁衣的,他一手引领的怪兽也不是给天皇上香的。

    因而,必须直接从根子否定天皇存在的任何意义。

    尊皇讨奸中的“奸”,有天皇一份。

    要打倒,就一块打倒,飞灰烟灭,连片瓦都不给它留下!

    可惜没有广播电台,要不然公公一定会在此刻向世人宣布,他魏公公绝不以天皇、以幕府为谈判对手,而期望与致力于中日一家,尊奉大明皇帝陛下的所有日本有志之士合作,共同开创美好的东亚未来!

    昭和过后,屋内一片安静,只剩公公一人。

    公公坐了下来,他的气息变得罗曼蒂克。

    为了统一战线的需要,公公认为自己有必要取一个教名。

    否则,他老人家不太好忽悠来自法西兰革命老区以及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英吉国等国的思想传播者。

    尼古拉,是公公想到的第一个教名。

    他对这个教名印象深刻,因为郑芝龙就叫尼古拉,好像,永历皇帝的太子教名也叫尼古拉。

    但想到赵四,公公毫不迟疑的否决了。

    逼格太低,一股大茬子味。

    最终,公公敲定自己的教名为圣约翰。

    全称:圣约翰*庞麦臣。

    一个东西方文化结合的经典之作,一个充满贵族气息和浪漫主义色彩的教名。

    至高无上的圣约翰*庞麦臣,万岁!乌拉!板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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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 得派正规军过去

    圣约翰*庞麦臣,一个将载入史册,改变了世界,并为世界人民所歌颂、所怀念的伟大人物!

    这个名字具有极其特殊的意义。

    比如,前缀是“圣”!

    这个字在中国,一般代表的是网络小说某个…….啊,不对,一般代表的是在某个行业具有杰出贡献者。

    如孔圣。

    如武圣。

    根据网文定律,圣要比皇高一到三个逼格。

    不过在现实的传统中,圣这个字就有点晦气了。

    圣人,也就是死人。

    活人不称圣,是中国文化的潜规则。

    好在,公公这人百毒不侵,万事不忌,来者不拒,并且,他前世就是吃圣皇那碗饭的。

    所以,他对自己的教名很满意,相当的满意。

    要知道,教名不仅仅是教名,更是一个象征。

    象征这东西,可不单单是笼统的泛指,而是具有实质内容的。

    比如,名字。

    如果公公叫大魏次郎,他肯定会受到日本人民的欢迎和追捧,并在“尊皇讨奸”的斗争中,占据大义和优势。

    必要时候,公公也不是不可以有个假名的。

    同理,有了教名的公公,在西洋诸国心目中,以及罗马教廷心目中,也将是一个亲切而又友好的伙伴,甚至,是一个极其可靠的盟友。

    西洋鬼子们也不会介意庞麦臣殿下是圣约翰的,他们应该不理解圣字的概念。

    公公这也算是东西方两条战线一手抓了。

    在积极开辟东方统一战线的同时,对西方的斗争也在开展。

    区别在于,东方是武斗,西方则是文斗。

    斗争,并不一定是真刀真枪,拳拳见血。

    也可以是温水煮青蛙,忽悠式的斗争。

    有鉴于实力不足以同时单挑东西方,从大明砍到京都,再从京都砍到马尼拉,尔后一路砍到里斯本和罗马,到法西兰革命老区封锁大街,公公便只能采取“韬光养晦”这一斗争方针。

    在当下及未来一段时间内,伟大的庞麦臣殿下,誓必要与西方诸国及以教会共同度过一段美好的密月时光。

    公公相信,这段时光一定是甜密的。

    要知道,天主教那帮孙子,自有史以来,就是帮趋炎附势的玩意。

    谁势力大,他们就吹捧谁。

    而在历史上,天主教一直在寻求中国官方力量的支持,结果他们寻求到的时候,大明朝已经走向末路。

    这段时期,天主教对明朝是采取巴结,甚至是跪舔政策的。

    因为,明朝是东方最强大的帝国。

    拥有了明朝,天主教基本就拥有了世界。

    而对待之后的满清王朝,天主教则是蔑视,不屑一顾。

    哪怕其国内出现“拜上帝教”,他们也不予承认和合作,反而伙同他们眼中的鞑靼人一起镇压太平天国。

    在中国进行的传教活动,也大多是为了利益。西洋传教士的大多数,不再是传播上帝福音,真心发展教徒的使者,而是西洋列强侵略中国的急先锋。

    如果承认太平天国,上帝的使者们怎么还好意思打劫自己的兄弟姐妹呢。

    出现这种反差,归根结底,就是落后。

    穷人,是永远得不到上帝真正关爱的。

    唯有富人,才会让上帝笑脸相迎。

    菩萨们,大抵也是这种心态。

    穷人,没油水上香啊。

    至于上帝这玩意,公公信与不信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上帝信不信他。

    信仰这玩意,纯与杂也是个伪命题。

    尼古拉一官信上帝,可人家也信妈祖,还信日本的八幡神,但这不影响教会将尼古拉一官视为虔诚并可以合作的东方英雄。

    实力,才是信仰的根源。

    如果有实力,魏公公也不介意去罗马让教廷为自己加冕,从而成为圣约翰*庞麦臣*魏一世陛下,屈尊竞争下教皇也是顺手的事。

    音乐没有国介,信仰也没有国界。

    骨子里,庞麦臣殿下根本就是魔鬼。

    但要说魏公公没有真信,也不合事实。

    公公内心深处是有真信的。

    财神赵公明,可能是公公这一世包括前一世最尊重的神明。

    拜上帝,拜菩萨,拜三清,都不及拜财神好啊。

    望着自己新鲜出炉的教名,公公的脸上露出狞笑,写有“皇道乐土”的布条随意的放在教名的旁边。

    看着,是那么的鲜明,那么的拉风。

    “唔…”

    公公在要起身准备上楼时,忽然想到自己可能遗忘了什么。

    他重新坐了下来,定定的看着“皇道乐土”四个字。

    许久,他一拍脑门,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

    忘了正规军啊!

    陶杰和张安两个只是通事翻译,就算现在就赏他们八品官,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任何官员的基本素养。

    不是一当官,就有官派的,必须要经过体制的加成和锻炼。

    再说,颜思齐好歹也是日本的反幕英雄,福建帮的扛把子,两个祖国的八品官是不可能把他忽悠住的。

    至于小田,给个参将衔回日本,就算跟着魏公公时日久了,有官威加成,但毕竟是个倭人,难以让颜思齐信服。

    因而,必须派一个正规军过去。

    一个代表大明至高无上皇权的太监,无疑是正规军中的中央军。

    颜思齐可以不鸟八品官,也可以不鸟倭人参将,但绝对不敢不把太监放在眼里。

    公公自个肯定是没功夫去日本找颜思齐了,手底下倒是有帮自宫白,但思来想去,他们不合适作为“出访”人员。

    这样一来,只能从京里找人了。

    李永贞他们是不可能的,陈默主持着办事处和寿宁公主债券联络的事,肯定也抽不了。

    思来想去,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于是,魏公公找来信纸,提笔给京师的陈默写了封信,让他马上把胡广给送过来。

    胡广,就是那个曾经给公公上演仙人跳的大哥。

    一个长得威武熊壮,却没有胡子,嗓音又特别尖利,适合女装大佬扮相的在职太监。

    这个人是有单位的,也是有编制的,御马监下属积水潭洗马圈工。

    二叔,就是从这个工作岗位出来的。

    把胡广从京里送来,快的话也得十几天,慢的话就得个把月。

    公公这里倒也不急,陶杰和张安这里得提前做些准备,小田那里也得选好人,再准备船只,做些去日本的基本情报工作,时间上倒等的起。

    写完信,天色已经很晚了,公公也是累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便上了楼。

    ……..

    咳咳,订阅差,收入低,内库告急,故开征书饷。

    今,征集皇道派将士及日本维新志士龙套,如经采纳,须向内廷捐输五百币书饷。

    为公平合理,捐输越高,官职及出场次数越多,忠诚度也越高。

    诸君,踊跃报名,让日本知耻,知耻吧!

    写完这几句,我已羞愧难当,脖根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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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四章 奉旨借钱

    谢谢沄沄者姑娘的百元打赏,开书以来,第一次收到姑娘的爱心!

    ..........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公公是府试案首,虽然是靠白卷得的案首,但在制度上他已经获得生员的功名,虽说没能正式将学籍从小学迁入初中,但不代表公公不是知识分子了。

    也就是现在内廷有文书堂专门培养太监,从那地方出来的公公学识不比进士差。

    要搁早些年,比如宣德以前,就公公这小学文化放在宫中,那是秒杀一片,令人崇拜的所在。

    不说状元探花,反正要宫中也有科举排名的话,怎么也得是二甲进士,入翰林院为庶吉士那种。

    现如今是跳了槽,从文人的阵营跳到了公公们的阵营,但公公身体内流淌的依旧是知识分子的血液。

    知识分子嘛,有一个通病,就是喜欢无病呻吟。

    小资产阶级情调那种。

    所以,在一步一步迈上楼梯时,公公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这首《相见欢》。

    世上还有谁的词比得过李后主更有小资情调呢。

    诗以言志,词能应景,这话,是不带半点虚的。

    楼上那人,真是令公公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相见特别欢啊。

    公公心里美滋滋,还有点痒痒,欲罢不能。

    打楼梯上来时,不时探头朝上看,脚步也是轻兮兮,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公这是要偷看谁洗澡呢。

    可等到上来之后,看到站在廊檐上值守的亲卫时,公公却突然感觉没意思起来,方才的痒痒也渐渐淡了下去。

    勿以恶小而为之啊!

    良臣呐,你是君子,堂堂正正的君子,可不能趁人之危。

    刘黄书的谆谆教诲,让公公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决定回屋睡觉。

    亲卫们见公公上来,忙要行礼,公公挥了挥手,意兴阑珊的推开自己屋的门。

    屋内,亮着灯。

    公公也是累了,不想洗脸洗脚,也不想洗屁股,反正秀芝姐不在。可正要脱鞋上床时,公公却愣了一下。

    床上明显有个人,从那床突起的被子看,分明就是赵家儿媳。

    王月娥是背对着公公,头朝里,斜侧着睡的。

    她怎么睡在我的床上?

    公公奇了怪了,使劲回忆,确认自己只是让王月娥不要去旅店,就在这醉元楼休息外,没有给对方任何潜规则暗示。

    难道?

    公公承认他是大明朝内廷的颜值代表,但并不认为这个颜值可以做到让一个有身孕的女人在伤害了自己后,扭身就上了自己的床。

    莫非是愧疚,补偿?

    公公摇摇头,不像。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个赵家儿媳想要身体来抱他魏太监的大腿。

    这个,是合理的。

    毕竟,公公刚才叫她抓的好疼。

    并且,某种程度上,这赵家儿媳除了他魏公公外,还真是没有大腿可抱。

    死了的公公就不用再提了,家里的男人又一门心思的想要弄死她母子,虽说有了魏太监的保证,但谁知道魏太监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呢。

    也许,她娘曾经教导过她,绑住男人的心,除了做得一手好菜,就是床第之欢。

    所以,人就在床上了。

    猜是这么猜,可魏公公也没底,更不敢印证。

    他怕他要也摸上床,万一人赵家儿媳并不是如他所猜测那般,而是不知去何处睡,那玩笑可就大了。

    倒不是怕外面的人听见。

    亲卫都是跟公公有些日子的,知道公公有某方面特殊的嗜好,所以听见也会当作没听见。

    一直以来,公公是知道部下们对自己有不好的猜测,但他从来没有试图纠正他们的想法。

    因为,公公觉得这样挺好。

    至少,能给他老人家光明正大搂女人睡觉的机会,而不必被人指指点点。

    床上的赵家儿媳可能是因为连日奔波,心事重重,今日又经那么剧烈纠缠,所以身心俱疲,睡的很香,以致于魏公公走到床边,她都不知道。

    公公站在那里,望着熟睡的女人,时而想摸上一摸,时而又想甩自己一个嘴巴。

    思想斗争很激烈。

    斗争了有那么一会,他坐到了床边。

    不是想干什么,而是站的有些累。

    坐下的动作很轻,即便这样,坐下去之后公公还是不安的看了熟睡的赵家儿媳一眼,生怕她会醒来。

    好在,斜侧着的女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公公小声的吐了口气,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然后悄悄的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扭过头去看人赵家儿媳的脸蛋。

    许是灯光不太明亮的原因,王月娥的脸蛋看着有点朦胧,加上有秀发遮挡,公公无法看清她的脸庞。

    重新坐直后,公公跟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两只手一会放在腿上,一会又合拢并起来,一会又分开,无意识的在床单上磨来磨去。

    十月的天,夜里还是很冷的。

    没多久,公公就感到冷了,他也没有多想,便将一只手伸进了被窝。

    顿时觉得很暖和。

    于是,公公大着胆子从床上又下来,蹲在地上,将两只手都伸进了被窝。

    不带半点邪念,纯碎是取暖。

    然而,双手暖和之后,公公的手却鬼使神差的一点点往里面钻。

    根本不受控制!

    天地良心,真是不受控制!

    每往前前进一点,公公的心都跳的好快。

    有好几次,他想强迫自己把手收回来,可偏就是控制不住他那该死的手。

    直到,碰到了赵家儿媳的腿。

    双手这回终是停住了,停在了赵家儿媳的腿边,一点也不敢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分的煎熬。

    公公的两条腿蹲的都有些麻了,他有过自责,有过忏悔,但最终,他还是咬牙将右手钻到了赵家儿媳的腿下面。

    他想着,那里可能更暖和一些。

    赵家儿媳没有被惊醒,公公的手很自然的被腿压住了。

    大概是一分半钟吧,公公把心一横,索性把左手也放在了人家的腿上面,并且慢慢的摸了起来。

    他已经想好了借口——借个地方暖暖手。

    奇怪的是,赵家儿媳竟然还是没有动静!

    事实证明,坏人都是由小恶做起,一步步走向深渊的。

    发现对方没有醒来后,公公的呼吸加快,右手因为被压着不敢抽出来,便将左手移到了中间,然后轻轻的将一根指头压了上去。

    接着,所有的美好在霎那间被毁灭。

    差点把公公心都吓蹦出来的一幕发生了——赵家儿媳被惊醒了,她本能的并拢双腿,结果便是魏公公的左手被人夹住了。

    “我……”

    公公一脸尴尬,一脸窘迫。

    “你……”

    王月娥吃惊的看着公公。

    没有斥骂声,也没有惊呼声。

    彼此二人一个耷拉着脑袋,跟做贼似的。

    一个则是愕然的看着对方。

    公公想解释自己是因为过于寒冷,要不然真是裤裆上的黄泥巴,没法解释了。只是,这个解释他自己是信的,却怕人家不信。

    他有试图抽回自己的左手,可人家夹的更紧了。

    公公难为情的真想撞死得了。

    然而,几十个呼吸后,夹住他左手的双腿竟然有些微微松动。

    公公愣在那里,他动了下。

    床上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他。

    许久之后,公公扭头吹熄了悬挂着的油灯。

    屋内,顿时一片漆黑,只有男女双方的呼吸声可闻。

    第二天,王体乾说难得南下,想在扬州城逛一逛。

    按理,魏公公肯定是要陪老王的,但他却推辞了,让曹文耀陪王公公好好逛逛。

    自个则闷在屋里不知鼓捣什么。

    中午,吃过午饭,郑铎和许大有他们就被魏公公叫了过来。

    “桌上这些借条,你们一人一堆,按名册上的一一上门给咱借钱。”

    魏公公说着,从抽屉中摸出一小册子。

    这小册子是赵盛杰给魏公公弄的,上面记录了扬州新旧城的富人。

    “跟这些人说明白了,咱家是奉旨借钱,他们不借可以,但是后果自负。噢,当然,你们的态度要放端正,不要耀武扬威,持强凌弱,要客客气气的,省得外头说咱家手下都是帮虎狼,这样子不好。”

    魏公公特别强调态度这一点。

    借钱的不能是大爷嘛。

    奉旨借钱了不起?

    不好意思,有旨意就是可以随心所为。

    公公要化危机为转机,要化不利为有利。

    皇爷产生的债务危机,他断不可能就一人兜着了,因为这会让他老人家破产。

    为了解决这债务危机,公公只能风险转嫁。

    皇爷有逼脸跟他借钱,他就有逼脸跟扬州城的富人们借钱。

    皇爷知道了也没关系,三角债的根源还不就是你皇爷自个么。

    小魏子为了您老的事业,您老的嘱托,豁下脸面跟人借些银子周转一下,有什么打紧的呢?

    当然,以皇爷的德性,多半会当不知道。

    魏公公可是从王体乾那里得知,他的同事山东矿监陈增正在东昌盘活经济,搞创收呢,手段之粗暴,叫他这做同事的听着都不像话。

    相比陈增那一连串不要脸的骚操作,魏公公这边要文明礼貌多了。

    当然,他是不会把陈增的所作所为和自己的敲诈勒索挂上钩的。

    钱,是一定要借的,不借真的会爆雷。

    但公公他不可能跟皇爷一样,借了就不还的。

    还,肯定还!

    魏公公再三吩咐出去借钱的这帮家伙,一定要明确告知当事人肯定还钱,叫他们明年这个时候到特区去领钱。

    到时,才是推销海事债券的时候。

第七百一十五章 我们也要有公司

    公公不考虑现在向富户们推销海事债券,一来自己精力不够,二来则是时机不对,三来他老人家现在的名声不是太好。

    洋教士的赞美和事实,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误差。

    但公公的诚信是绝对不容怀疑的!

    不出意外,公公到时候是会兑付利子。

    至于本金,凭本事借的为什么要还?

    反正你们也不缺这点钱,不如直接转为购买债券,响应皇帝陛下开发大海的号召,积极投身于中国人民的远洋事业,岂不美哉。

    这可是利国利民利公公的好事啊!

    不管怎么说,炒股炒成股东,肯定是一件美好的事。

    钱多钱少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将来可以向子孙吹牛逼,如咱是四大行的客户,咱和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公司有业务往来云云。

    搁魏公公这里,同样的道理。

    世上能有几人可以和一位注定将名垂青史,闪耀之光芒可以亮眼狗眼的伟大人物合作?

    这个机会,且行且珍惜吧。

    时机上,现在也肯定不是推销债券的时候,别的不说,就说干哥哥魏广微缩在南都就可以看出,舆论对魏公公十分的不利。

    精力上,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公公想着还是赶紧回吴淞,争取在春节前后出海,先干上几票…先开拓一下业务,提升下海事特区的品牌效果。

    然后通过品牌效应,招商引资,共创大举。

    也是时候检验皇家海军的战斗力了。

    一支强大的海军,天天在长江内河上欺负人,爽是爽,总归是有点掉价。

    甲必丹在中国沿海的分支和内线,必须一一扫清。

    海贸的根子中国的货源也一定要掌握在公公手中。

    日本人民和日本姑娘,还有日本的银山也等着公公去开发呢。

    维新的号角已经在昨天夜里吹响,奔驰前进的脚步已然不能停止!

    即便前方乌云滚滚,公公也将勇往直前!

    板哉,天降大!

    所以,借钱这种小事,大就不必亲自去了有损逼格。

    老人家有自己的事要做。

    下午,为了能够积极促进江北商会泰州分会的组建,从而可以带动泰州及沿江府县参与海事特区的开发和建设,促进大明帝国海贸更上一层楼。

    公公在醉元楼再次接见赵家儿媳。

    陪同者有扬州货号大东家赵盛杰以及具体安排人员数人。

    会谈是在极其友好的气氛下进行的,宾主双方达成了一致,在得到大明提督海事内臣魏公公的鼎力支持和保证后,赵家儿媳王月娥挺着肚子,在魏公公派出的精兵强将护送下,登上了驶往泰州的客船。

    一向重视商业活动,尊重商人的魏公公亲自送赵家儿媳上了船。

    临别时,公公特意关心了下赵家下一代,知道王月娥这几天一直在外奔波劳累,因此特意询问对方是否有什么不适,再三强调一定要保重身体,切勿动了胎气。

    此情此景,让陪同的赵盛杰心生感慨,果然是宫中的人,不男不女的,如此婆婆妈妈。

    为了回报魏太监对自己毫无保留的支持,王月娥恳请魏太监能够为自己肚中的孩儿取名。

    此风雅之事,公公如何会拒绝。

    于是欣然起名,若是男孩,则为赵英俊。若是女孩,则为赵思臣。

    小名,都叫一郎。

    在万般不舍中,公公依依不舍下了船,目送赵家儿媳离去。

    王月娥不是一个人回去的,公公特地派了一队兵护送她回去。

    有关赵恒友的后事,公公也吩咐下去允赵家人去特区领尸,叫特区方面予以配合。

    月娥走了,公公站在运河边,回味无穷。

    不远处,扬州府和此运河段的漕口正在组织人手打捞沉船,昨夜遇难的船员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

    听说一开始没能找到,后来漕口叫人买来冬瓜,掏空扔进河中,几条船跟着那在水中忽沉忽浮的冬瓜后面,用系有铁钩的长网一路拉过去,这才将尸体打捞上来。

    事情挺起来颇有点聊斋的味道。

    郭居静和金尼阁等教士也在河边处理后事,沉船上有不少他们的行李,此刻捞上来,有的被水毁了,有的则因为锁在铁箱中没有浸水,正在一一整理中。

    李之藻没有前来,据史泰隆说,这位太仆寺少卿等人因急于回家奔丧,今早就在扬州友人及官员的帮助下,重新雇了一艘快舟启程出发了。这会,估摸都已到了长江。

    肇事方的船主正在漕口和官吏的主持下和被撞方协商赔偿问题,郭居静代表教会向遇难船只捐了二十两银子,公公知道后,立即让人以圣约翰*庞麦臣的名义,向那遇难者捐银五十两。

    此举,自是让教士们异常感动。

    因为船员不是教徒,教士们自是不会给他做什么法事。

    魏公公派了几个人帮他们收拾东西,并告知史泰隆,他老人家将于明日启程返回吴淞。

    若教士们有什么要购买的东西,或需要什么帮助,都可以向他提出。只要力所能及,庞麦臣定将予以帮助。

    尔后,公公特意让陶杰和张安去请几个洋商,通过陶、张二人的翻译,详细了解了下当下西方诸国在东方的贸易情况,以及贸易的具体过程。

    这几个洋商其实只是澳门的小商人,他们之所以不辞辛苦从澳门前往明帝国的北方,主要是因为他们的资金不足,因此不想通过那些明人中介采购,以节省开销。

    这些明人中介便是沿海的闽浙海商们。

    简短的询问之后,公公脑海中便大致构建了海贸的具体路线图。

    中国本土的货物及商人是路线图的第一环,沿海闽浙海商是路线图的第二环,以甲必丹李旦为首的海上势力是路线图的第三环,西洋诸国在东南亚的势力则是第四环。最终,路线图的终端是远在几万里外的欧罗巴诸国。

    公公如今所处的位置就是第一环和第二环的交界处。

    因为,他把长江水运给切断了。

    这个影响目前只局限在长江以北,对长江以南的影响尚未看出。

    主要是因为公公的手还不够长,并且时间短。

    如果能有半年以上时间,就能看出封江对海贸造成的价格影响了。

    公公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很有可能替别人发财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的封江是可以垄断长江水运,但必然带来的货物涨价,而他老人家又没有垄断整个中国沿海,那么这个涨价的利润自然就进不了他的腰包。

    很有可能,有很多人是乐意看到他魏太监封江的。

    这也解释了为何南都及江南方面,对他魏公公封江的责难声并不怎么高。

    明白原因后,公公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和洋商们亲切交谈。

    洋商们倒也老实,没有什么隐瞒,近一个时辰的亲切交谈之后,公公收获颇丰,在洋商走后,他和左右说:“从长远角度出发,我们大明朝也要有自己的东印度公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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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六章 量海外之物力,结皇爷之欢心

    感谢“回首故人依旧”大佬的百元打赏,如你所愿,富士山上维新志士把歌唱!

    …………

    魏公公所说的东印度公司全称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又称约翰公司,听名字,倒像是公公家开的。

    这家公司成立于万历二十八年,也就是十一年前,由英女皇伊丽莎白一世授予皇家特许状,并给予印度贸易的特权而组建的公司。

    东印度公司在历史上最大的业绩就是建立了英属印度,而最为中国人知道的就是该公司的鸦片业务。

    公司,是近现代化的一个标志。

    已经出现的东印度公司深深剌激到了公公,也使他对组建近现代商业体系越发迫切起来。

    所以,在窗**坐片刻后,他提笔给皇爷写了封白话题本。

    题本名为《请建皇家海外贸易总公司疏》。

    该本中,魏公公重点向皇帝阐述了西洋诸国的贸易体系,以尽可能通俗易懂的话语告诉大明朝的皇帝陛下有人在抢你的钱,若咱们再不管的话,这天下的洋财就都不姓朱了。

    所以,为了整合现在混乱的海贸,以及和那些抢钱的西洋人斗争,有必要运作一家海外公司与之竞争和对抗。

    这家海外公司由皇帝陛下特许经营,并授予皇家特许状,给予海外贸易所有特权,直属于内廷。

    公司组建以后,一些大明官方不便出面的事项都可以由该公司代为处理,以避开国内官僚体系不必要的牵制和干扰。

    这个官僚体系,公公说的很明白,就是外朝。

    皇家海外贸易总公司可以先设在海事特区,由特区衙门代管,为了给皇爷打气,公公特意用“量海外之物力,结陛下之欢心”做总结。

    最后,公公又说了些在江南和洋商及西洋教士闲谈得来的逸闻,如日本国有银山,西洋国火炮犀利,又有佛郎机国建一强大舰队,号无敌。还有某国有女人为皇,某国王室私生活混乱,某国人常年不洗澡,某国指使国内囚犯出洋占领蛮荒之地,掘金银香料无数等等。

    这使得题本除了开头几段外,余下的看着更像是个“小报”。

    一桩桩轶事,在公公UU小说十分有趣,想来皇爷和贵妃娘娘读来都有意思。

    写完吹干之后,公公放下笔,来到窗前,远看运河,闭目养神。

    他知道,此刻扬州城内有不少双眼睛盯在这醉元楼。

    京里来了中官,还有锦衣缇骑护送,到了扬州便直趋醉元楼魏太监所在,如此大事,扬州城的大小官员不可能不知道。

    魏公公能想象,现在怕是连同知府余正学在内,大小官员们都在打听京里来了什么旨意。

    不过他们猜他们的,公公懒得理会,因为这些官员们会知道的。

    最迟不过下午。

    ………

    扬州富人之多,大概能排在南直前三。

    而其中,最富的肯定是盐商。

    扬州,为两淮盐业重镇。

    在魏公公的情报中,扬州城的盐城现下分为两股势力。

    一支是西商,一支是徽商。

    “商人河下最奢华,窗子都糊细广纱。

    急限饷银三十万,西商犹自少离家。”

    这是流传甚广的《扬州竹枝词》中的一首,可能是嘉靖年间就有的,也可能是近些年才冒出来的。到底什么时候有这词,谁也说不准。词中所说的西商,便是指的来自西北山西和陕西的商人。

    扬州货号大东赵盛杰如今对魏公公很是巴结,没办法,谁让他的后台李三才倒了呢。新任漕运总督王纪可不买他赵东家的账,使得赵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这年头,做生意不和当官的勾结,那万万是发不了大财的。

    因而,早叫魏公公调教过的赵东家,自然而然就把热脸贴在了公公的热屁股上。

    他干的是真卖力。

    据他讲,西商大多住在扬州最繁盛的下关一带,因为此处靠近运河及盐运司、钞关(税关)。

    自古以来,能被称为盐商者,大多是雄霸一方的土豪。

    史上也不乏贩盐的贩子起事造反的,如张士诚。

    下关有条东关老街,那里有座山陕会馆,是西商们在扬州城的主要活动地点。放后世讲,就是一处专门会所,非请勿入那种。

    起初,公公听说扬州的盐商大股力量竟然是来自西北的商人,还是颇为诧异的。但听赵盛杰说了几句,就知道为何西北商人能在两淮重镇扬州当起土豪来了。

    原因便是早年间的“开中法”。

    “开中法”说白了就是商人将粮食运到边关,换取盐引,如此政策最为得利的肯定是离边关近的西北商人们。

    而扬州之地,不仅是两淮重镇,南都门户,更是盐业重镇。所以,在“开中法”的影响下,留在西北边塞种粮食已失去经济上的意义,陕西商人和山西商人一起,纷纷来到运河沿岸的两淮食盐转运枢纽扬州,成为专业盐商。

    卖盐者,有巨利。

    时日一久,西商基本垄断了扬州盐业,成为一霸。

    不过,到了弘治年间,输粮换引的“开中法”,被朝廷改成了以银换引的“折色法”。

    主持改法的那位户部尚书是淮安人,离扬州颇近。

    “折色法”的出炉,使得商人不必再千里迢迢送粮食到边关,而是直接拿出白银购买盐引,即能获得贩卖食盐的许可。

    此举,显然打破了陕西及山西等“边商”固有的优势,给了地理上更接近两淮的商人可趁之机。

    于是,扬州城内出现了另一股新兴盐商势力,即以徽商为主的“内商”。但西商毕竟占领扬州日久,势力根基之厚也不是徽商短期内能够取代的。

    西商这边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不想徽商们瓜分他们的利润。

    但人徽商既占地利、又得人和,且有“左儒右贾”的传统,文化水平普遍较高,动辄喜欢发起诉讼,与山陕商人屡屡发生商业冲突,前者往往能得到官方有利的判决,在争斗中占据上风。

    这就使得西商拿徽商无可奈何,但徽商同时也撵不走西商。

    这个局面一直持续到弘光元年,扬州城破。

    眼下,扬州名声显赫的西商有三原梁氏,泾阳张、郭,西安申家,潼关张氏。

    负责这些向这些西商大富豪借钱的是郑铎。

    负责向徽商大富豪借钱的是曹文耀。

    这是魏公公精心安排的。

第七百一十七章 咱是借钱,不是要钱!

    派对的人去做对的事。

    西商因为年代久远,在扬州形成了一个近乎“托拉斯”存在的集团势力,这种势力,本身就形成了一定的恶势力,家丁打手数量之多,非一般大户人家可比。

    所以,想要又豪又霸的西商们老老实实的认领魏公公的欠条,就得有比他们还要恶的人出马。

    郑铎就是这个恶人。

    其实,人郑铎虽是朝鲜人,但怎么也算半个知识分子,在魏公公身边算是儒将了。公公把人当恶人派出去,显然不合适。

    可谁让郑铎的形象比曹文耀更符合恶人的气质呢。

    在辽东那会,郑铎打家劫舍的事可没少干。

    借钱这种事,跟打家劫舍其实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非说有区别,就等于一个是牛身上拔毛,一个是把羊毛薅光。

    徽商那边,因为他们的文化水平高,又儒又商的,喜欢动不动就打官司,特别爱跟人说道说道,所以派恶人上门肯定不合适,必须得派个好人。

    这倒不是说曹文耀是一个老好人,而是这位毕竟是正规中央禁军出身,单从出身来看,要比马匪出身的郑铎好上十倍。

    文也好,武也好,两拨人马派出去,现在就看能给公公借来多少款了。

    考虑到物价水平和人均财富,以及结合扬州资产阶级收入现状,公公这次是以人均借钱的。

    俗称,摊派。

    不管大富还是小富,一律五千两一家。

    拿钱给条,童叟无欺。

    和郑铎一起去下关的是一个标的公公亲卫,还有两标步兵,以及一标马队。

    跟曹文耀去徽商聚集区小东门的也是差不多的人手。

    这动静,这阵仗肯定惊动了扬州官吏,第一时间,扬州城的大小官员就知道魏太监派了上千鹰犬爪牙进了城,顿时上上下下乱作一团。

    ………..

    徽商聚集居小东门属扬州新城,这里是一处新兴的市场,和地处运河边靠近盐运司的下关被扬州人称为大好佬住的地方。

    大好佬,是扬州人对有钱人的称呼。

    潘家就是大好佬。

    他家是徽州的,早在伪元时就做盐和粮食的买卖。听说祖上有段时间特别阔,把徽州一带的税都给包了。

    改朝换代后,潘家的生意肯定受到打击,毕竟能在蒙古人手下混得风生水起的,不可能不和蒙古鞑子有勾结。

    大明朝是驱逐鞑虏的,潘家这种汉奸必然会被打击。不过后来不知是走了哪位的门路,潘家虽然破了财,但却没此因一蹶不振,家破人亡。

    成祖靖难时,当时的潘家家主把宝押在了成祖身上,为燕军秘密提供了一笔军饷。成祖登基后,自然对潘家极尽回报,给予便利。

    经几世家主经营,到了成化朝时,潘家的生意已列徽州粮商三甲之列。弘治年间改盐法,潘家第一时间就从徽州来到了扬州开分支,从事食盐专卖。经几世运作,如今俨然成了徽商的龙头老大,和西商那几家大好佬明争暗斗的很。

    潘家现任家主叫潘基,四十多岁,其有二子一女。

    长子帮潘基打理着家中产业,次子则以读书考取功名为己任,这是大多数徽商家族的选择。

    因为商人为贱业,再有钱,都无法得到官员和百姓真正的尊重。所以一个家族中,通常都是长子继承产业,其余的儿子则是培养读书,以求考取功名。一旦功名在手,则可以扬眉吐气,真正做到官商一家。

    因而,世人都说徽商亦儒亦商,便是基于徽商对读书重视的原因。

    潘家现在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儿女又都已成人,潘基的日子不可谓不舒坦,但潘基却从来没有开心过。

    因为他心里清楚,表面上扬州城里的官员对自己客客气气,其实还不是为了他家的银子,若不是用金银开道,怕自己连那些官员们的家门都迈不进一步。

    就算认识南都的尚书、侍郎又怎么样,别人也不会因此对自己另眼相看。唯有家中出一个真正的功名,至少举人,才能真正让那些官吏对他家刮目相看。

    幸好他的次子还算争气,在前年乡试之中脱颖而出考中举人,今年参加大比,据先生们讲,此子很有可能会高中进士,看来以后的希望就只有寄托在他身上了。

    想起次子潘越,潘基地心情立时变得舒畅起来,但是想到昨晚的事情,潘基的心情又开始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响午的时候,忽然有人找上门来,来人持的名贴是东林党大佬、原漕运总督李三才的。

    虽说李三才因为盗取皇陵木之事叫皇帝贬为平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东林党还在,这天下人就谁也不敢小瞧了这位东林大佬。

    因而,潘基万分吃惊,也感到非常好奇,不知大名鼎鼎的李三才找自己所为何事?

    要知道,平日里他潘家虽和官府交道,但却是不分党派的,从不刻意和东林党,又或浙党,什么昆党、齐党结交,为的就怕哪个党突然失了势连累了他们。

    现在东林党的人无缘无故的找到潘家,还是李三才的名贴,这不能不让潘基肉跳三分。

    潘基努力回忆,自己平日小心谨慎,对各方势力都有所了解,应该没有做出得罪东林的事情。

    这样,心里稍定些,又想如果是因为生意上的纠纷而得罪什么人,对方请来东林替他出头,那自己就算亏本也要让对方满意而归。

    谁叫他是平民百姓,东林党那帮人是官呢。吃了亏也只能埋在心窝子里,无处诉苦去。

    打着这念头,潘基谦微的礼遇来人,将他请进府,没想到对方不是要和他谈什么事,而是请他过几天去南都,代表扬州商人向外守备衙门控诉遭到提督内臣魏太监欺压之事。

    这让潘基感到震惊,坊间流传的有关北京来的魏太监之事,他也听说过,虽然对传闻将那个魏太监描绘的无比凶狠感到好笑,但无风不起浪,想来那小太监确是有几分凶恶的。

    而且他也听说了高邮和泰州等地发生的事情,就是瓜州和仪真等地最近也屡有魏太监爪牙横行,公然敲诈勒索,肆意捕人。且听闻魏太监已经到了扬州,据府衙人猜测,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据说知府大人就是怕那魏太监在扬州乱来,特意给安排到运河边的醉元楼。不然那魏太监直接住在城内,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这些富户商人。

    观那魏太监所为,便是不在扬州胡来,其封江举动也损害到了潘家利益。毕竟,潘家除了做盐业外,也做粮食和布匹、生丝等生意,这魏太监老霸着长江不给水运,江北的商人都得倒霉。

    唇亡齿寒,潘基有些心动,但也不敢冒然做这出头鸟,寻了借口将来人送人,和长子商量了一会,决定下午去徽州会馆一趟,看看有多少同乡收到东林党的名贴,大家伙对此又有什么意见。

    ……..

    吃完饭,眯了会,又饮了杯茶后,潘基便从家里出发前往会馆。他家离徽州会馆并不远,不到二里地,管家原是准备让人备车的,不过潘基却说走过去,路上顺便看看小东门的买卖情况。

    当下,主仆几人便出了门。

    “老爷,我听大少爷说那魏太监就在咱们扬州,他会不会到我们府上敲竹杠啊?”

    三子在几个仆役中非常的起眼,又黑又壮,只要瞅上一眼就不会再忘记此人。

    因身板壮实,三子平时就充当了老爷的保镖兼跑腿,过了年,老爷就准备让管家替三子讨个老婆。

    “不要乱说话。”

    一身平民百姓装束的潘基笑着敲了下三子的脑袋:“太监咱们可惹不得,他们可是皇帝身边的人,手底下有很多爪牙,你小子不要胡言乱语,说人家的坏话,万一叫人家听见了,老爷我也保不了你。”

    潘基在家时穿的都是绫罗稠缎,但一旦出府,他就一定只穿布衣。他也常对家里人说道做人要务实,万不能因为有几个钱就张扬。须知世间很多祸事,就是过于炫耀张扬惹出来的。

    出门在外,尤其要注意这点。能穿的朴实些便朴实些,不要显眼,这样至少不会叫强人看中绑了票去。

    “老爷放心,若是那魏太监敢对您不利,就算小的舍了性命,也要保老爷平安无事!”

    三子毅然决然的说道,眼睛透出坚定之意。

    他是潘基从乡下捡回来的,其父母早已双亡,若不是潘基收留,早沦落为乞丐,所以对潘基的收留之恩,他一直是铭记在心,发誓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老爷,谁要是敢碰老爷一根寒毛,他就跟谁拼命。

    潘基对打小看着长大的三子秉性很了解,笑了笑,未说什么。

    主仆几人继续往前行,走了小半里地,却见前面闹哄哄的。主仆几人正困惑时,就见前面的百姓和商贩突然往他们这边跑,三子眼尖,踮脚一看,叫了起来:“老爷,好多兵,好多兵啊!”

    ………….

    潘基主仆几人没能去成徽州会馆,因为半道他们就被官兵给“请”回了家。

    三子身板虽壮实,胆子也大,可面对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官兵,他也不敢动。便算敢动,潘基也不会让他乱来。

    被“请”回家后,潘家外面就被官兵围了,跟个抄家的架势一样,可把潘家上下搞的是人心惶惶,不少人吓的脸都白了。

    潘基也怕,他不可能不怕,魏太监胡作非为的事迹,他至少听了十几桩。可是现在怕也没用,外面官兵围的死死的,他就是想派人到府衙报讯也出不去。

    就这么担心吊胆了一柱香时辰后,一个自称姓曹的参将带着几十名士兵进了潘家,自称奉提督海事太监魏公公令,有事与潘老爷相商。

    “魏…魏公公有事与我相商?”

    潘基坐在那里看着镇定,但心里却真是慌的很。

    他到现在也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路上他可看的真切,被官兵围的可不是他一家,徽州会馆那里看着好像也被围了。

    难道是上午的事泄了风声?

    潘基心中一懔,觉得很有这个可能,要不然魏太监不会这么大张旗鼓。不过若是真为这事,那也没什么大错,毕竟,他不曾答应来人去南都。

    只是,不知那魏太监讲不讲道理了,对方不讲道理非认定潘家与他作对,这事可就难办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潘基暗叹一声,他潘家虽家大业大,但与手里有兵的太监相比,潘家简直就像一只蝼蚁,任人捏拿却无可奈何。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那魏太监黑了心,想要霸占他的家产。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潘基见过不少世面,知道有些太监以势压人,强行夺取商人家业财产的不在少数,官府却没有办法,朝廷就算知道也不会追究太监的责任,放任自流,根本不会为一个商人出头。

    那魏太监真是这种人,那对潘家无疑就是灭顶之灾。

    如今只求魏太监的胃口不要那么大,给潘家留下一点就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怕那小太监胃口惊人。

    潘基知道事不由己,做了最坏打算。

    唉,祖上奋斗了上百年才挣下这份家业,不想今日却要落入他人之手…

    潘基心中沮丧万分,进来的那个姓曹的参将却笑呵呵对他道:“潘老爷,不知手头可方便?”

    “啊?”

    潘基和长子潘越还有管事一帮人都是一愣。

    “是这样的,我家魏公公最近周转不灵,所以想跟潘老爷借银五千两,期限一年,到期连本带利归还。”

    曹文耀笑容满面,很是客气的将一张写好了的借条放在了八仙桌上。

    潘家众人听的都是愣了。

    潘越大着胆子走到桌边,将那张借条拿起看了眼,然后默不作声递给自己的父亲。

    潘基接过一看,见真是张借条,落款是魏良臣三字,想来是那个魏太监的名字。

    之后,潘基顿时暗松一口气,区区五千两对于他潘家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钱。于是,连忙说道:“魏公公手头既周转不开,我潘家愿意向公公捐输五千两,万万不敢提个借字!”

    这话没半点虚的,五千两能把魏太监那个瘟神打发掉,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潘基做梦都能笑醒。

    谁知那郑参将却说什么魏公公吩咐过,他是借钱,不是要钱。各家必须把借条收下,谁家不收就是看不起他魏公公。

    潘基听了这话,觉得手里的借条倒有点烫人了,不敢不收,忙吩咐管事去取五千两的银票过来。

    “借条收好了,明年今日,潘家需派人拿这借条到吴淞口领钱,不去的话,后果自负!”

    曹文耀说这话时虽是带着笑容,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潘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世道真是变了,借钱的都不要了,欠钱的反而逼着人家要,没天理啊。

    到时,去还是不去?

第七百一十八章 扑你只街

    去不去的潘家自个拿主意,曹文耀可顾不上他家了,他还急着去下家呢。

    公公给他的名册足有四十多家,一家五千两定额,全收上来有二十多万两呢。

    至于一家五千两,多还是不多,初时曹文耀觉得有点多,不过打看过人潘家之后,他觉得一点也不多。

    用魏公公的话讲,这些个盐商一个个都是真土豪啊!

    往少了算,保守算,就刚才那个潘家,真要把他家上下给抄了,再来几个孔二公子私宅怕是都不及。

    那真正是富甲一方啊。

    而且,别说什么白手起家,努力奋斗什么的,就打根上论,你潘家是怎么积的这万贯家财,心里没点逼数么?

    别以为披个儒商的羊皮子,就当自个不是狼了!

    所以,公公没给他们来个打土豪,分家产,就算尊重这个封建时代了,尊重个人私产权了,给皇爷脸,这他们要还不上道,那就休怪公公劫富济贫了。

    到目前为止,江南江北的富商士绅可能认为魏公公是坏得流脓的太监,可这是他们无知,坐井观天!

    要知道,就近邻山东那边矿监陈增的所作所为,就是魏太监听着都忍不住大骂一声“狗太监”呢!

    将心彼心,知足吧!

    这要是搁陈公公在这,怕你们这帮人哭着喊着得求魏公公回来呢。

    也是魏公公知人善用,小东门这一带,整体气氛还是融洽的,虽然各家土豪大门都叫围了。

    但那是表象,官兵围你家并不代表恐吓,也不代表勒索,而是代表关心。

    这天干物燥的,你家要是失了火,官兵第一时间就能抢救嘛。

    不失火,遭了贼,官兵也能迅速行动起来抓贼嘛。

    没起火,又没进贼,官兵给你家守守大门,帮着扫扫院子,挑挑水,搞搞卫生,你说你家威风不?当家的有脸面不?涨逼格不?

    总之,官兵是大明朱皇帝的官兵,是大明魏太监的官兵,更是人民的官兵。

    土豪们应当感恩,而不是抵触,不然,就是自绝于大明皇帝,自绝于大明魏公公,自绝于人民!

    这种人,是可耻的,是要坚决打倒的!

    曹文耀这人也是经常日日新的,别看他不识几个大字,但人好歹是三代军伍,又是打中央军精锐出来的,该有的礼数是不缺的。

    明面上,没人能挑出这位曹参将的不是。

    甭管到哪家,人脸上的笑容是永远不变,是永远真诚的。

    许是感受到了曹参将的真诚,又许是觉得魏公公真的有危难,既然开了口,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所以由潘家开头,接下来的曹家、张家、王家等十几家“融资”行动开展顺利。

    借钱的和欠钱的在短时间内就达成高度一致,真正的合作愉快。

    有给银票的,有给现银的,也有狡猾些的使个小心眼,说什么家里现银不够拿实物来抵的。

    行!

    曹文耀不说二话,只要给的东西值价他就认。出门之后却叫随行的书办把这家名字用红笔圈上,说明年对他家要重点照顾。

    为何老曹要这样,还不是这家人自找的。

    应了那句话我拿真心待你,你却想和别人有一腿!

    叼类姥姆!

    因为家数多,又得自个一家家的“拜访”,所以次数一多,曹文耀的脸也吃不消。初时还算客气,见到当家人还客气几句,后来拜访的多了,也甭客套了,到地“啪”的一声就把借条拍在人桌上,什么话也不说。

    借还是不借,你们看着办吧。

    一样米养百样人。

    亦儒亦商,惯会打官司的徽商群体中肯定有那么几个“剌头”。

    我家的银子凭什么借给你?

    不借,说破天也不借!

    更有仗着平日和官府勾搭不错的,南都有人罩,甚至北京也能搭上话的,直接放话没这道理,要告魏公公。

    老的小的跳出来,说出来的话是头头是道,大明律法一条条给你搬出来,人情事故一桩桩给你讲明白,把借钱这事从头到尾给你分析的明明白白,到了就是要你曹参将自个明白,你们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借钱,就是公然敲诈勒索,扰乱市场秩序,破坏社会安定团结,破坏民众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

    若知道利害关系的,便自己出去,若不知道利害关系,那便一道状纸递上衙门,告你们去!

    曹文耀怎么做的呢,也不发火,也不翻脸,直接将魏公公惯用的那招使了出来。

    就是一手按在八仙桌上,一手扬指当事人,嘴角上咧,然后摆出一幅你尽管告,告赢了算我输的造型。

    反正就是一句话,魏公公包括曹参将都尊重大明律法,尊重当事人的诉讼权力,因此你们随便告,就是告进紫禁城也行。但前提是必须把借条领了,要不然爷就不走了。

    说话间,手一扬,传下命令,点来一标人马给这家搞搞卫生,顺便帮着整理收拾下宅子环境,花花草草、瓶瓶罐罐什么的都给挪一挪,拔一拔,好重新摆放安置。

    上百号拿刀的汉子往人家里一冲,嘴里说的帮忙,可哪家敢让这帮丘八帮忙。

    这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骨头再硬,底气再足,后台再狠的也都蔫,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乖乖领了借条,把银子支出去,送走这帮活鬼再计较吧。

    要不然,这家里谁知道给祸害成什么样。

    曹文耀到底是跟魏公公久了的,没学到公公九成本领也学到了两成,拿着银票出门时还特意吩咐手下给人家院子扫一下。

    是真扫,扫完之后还细心的拿水壶帮人家把花坛浇了下呢。

    再到下家,识趣的自是不必曹文耀多说,笑容再僵硬也是笑容,要不识趣的钉子户也行,把上家的事情重演一遍就成,然后说说哪家也不想借的,最后怎么怎么的。

    如此一来,从头到尾,四十六家一户不缺,整整二十三万两银子装了几十马车,浩浩荡荡驶往醉元楼。

    运河边,海军派来的船早侯着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穿这么好干什么?

    相比小东门徽商这边整体还算识趣,知道魏太监惹不得,下关西商那边却是闹的鸡飞狗跳。

    这恐怕是和徽商弄文,西商弄武有关系。

    人的性格是可以影响一个群体的,徽商多半来自鱼米之乡,文雅之地,因而遇到突然上门的“强力单位”,在发现自己除了告状这一途外竟没有任何途径可以解决问题,徽商的选择是先息事宁人,然后再作计较。

    西商则不然,无亲无故的,凭什么叫他们借钱!

    跟爷们玩硬的?

    行,奉陪到底!

    不蒸馒头争口气,气不过的西商们选择以闹止闹。

    这或许和西商是西北人有关,骨子里还是很强悍的。除此之外,他们也是有这个实力和魏太监的爪牙对抗的,扬州乃至周边甚至南都那边,盐商豢养的地痞流氓也是最多的。

    世人都说扬州两霸,一盐商,二漕口。

    而二者在某些方面实际是重合的,因为盐商也需要运河输送食盐。

    在魏公公的前世,盐帮和漕口后来整合为一个集团,最终演化为上海滩的青红帮,在民国历史上倒也叱诧风云。

    有钱,有人,有势,又不像徽商那般喜欢以诉讼方式解决问题,或忍让再报仇,他们遇事能解决人的绝不解决问题,习惯性的选择以恶对恶。

    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

    郑铎出师不利,第一家关原梁氏就拒不借钱,并且组织家丁百人,及盐货行及各铺伙计、苦力数百和郑铎带去的官兵叫嚷对峙。

    在梁家的影响下,下关的西商各家很快行动起来,竟然组织起了几千人的队伍堵着下关市场进出口,甚至把盐运司那边也给堵了。

    动静之大,把盐运司的人吓的躲在衙门不敢出来。

    不远处的钞关(运河税关)的喽罗还以为盐商们要造反,不等探明情况就一窝蜂散了,结果便宜了下午打税关过的货船。

    船老大们过了税关后也不急着走,呼他喊你的上岸来看热闹。

    扬州府衙那边已经弄明白发生什么事了,知府余正学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醉元楼,想请提督海事太监魏公公约束部众,不想魏太监却染了寒病,卧床不起了。

    把个余知府气的在轿子里直跺脚,可人魏太监不见,他总不能冲进去吧。

    守着醉元楼的那上百持铳的卫兵看架势,不是他知府衙门养着的下乡收粮的差役能比的。

    这说发文调兵吧,也没理由,而且扬州这块的驻军就是高邮卫,然而那高邮卫敢来救火么?

    旁人不知道高邮卫叫魏太监盘剥了多少,指挥使如何个窝囊,余府尊能不知么!

    无奈之下,想到正在瘦西湖赏风景的那位中使。

    于是赶紧叫轿夫抬着他奔瘦西湖去,到了地方果然看见湖中有艘画舫,船头赫然有两锦衣卫站在那,二人中间站着的那个正拿手指着一处拱桥说什么的胖子,看着就像是京里来的中使。

    只要这位中使出面制止,想来那魏太监不会不听话,这样的话,下关那边就能平息下来。

    余知府当下让人在岸上呼喊那画舫,可画舫却不理会这边,自顾自的开走了。

    余正学急了,叫人乘船去追赶,追上之后不等他报姓名,前面画舫上就有一锦衣卫来到船后,扬声说道:“王公游湖,今日概不见客,余大人请回吧!”

    ……….

    郑铎也没想到下关这边西商竟然这么团结,能动员出这么多人来,一时也是懵了,赶紧派人回醉元楼禀报。

    结果,去报讯的说魏公公睡着了,守门的不让他进。

    郑铎愣了下,皱眉头思来想去,把心一横,发飙了,命令放铳。

    铳是朝天放的,铳声一响,局面就变了。

    西商们是强悍,可谁也不曾想过对方竟然真敢放铳,他们组织起来的人手是多,可谁敢拿武器啊,都是扁担、棍子什么的。

    这也是留后路,真要拿了刀剑出来,万一出个什么事,那事情可不就是不借钱这么简单了。

    梁、张、郭、申几家势力大的一商量,认为不能和官兵动手,大家伙先把人撤了,不给魏太监口舌,尔后大家伙咬死不借就是。

    总之一条,绝不给魏太监扣他们一个造反的帽子。

    倘那时魏太监还不依不扰,再逼各家,那闹出“民变”来就是他魏太监的事了,和大家伙无关。

    可惜,西商们光在江北称王称霸了,对江南不甚关心,倘若知道魏太监就是靠“民变”起家的,便万万不会这么商量了。

    西商是把人撤了,郑铎这边却是不撤人,吩咐马队把下关出入口围住,步军两个标和公公亲卫一标就冲了进去。

    为震慑西商,郑铎命步军两标在下关区域内不时朝天放铳,“霹雳叭拉”的好不吓人。

    也是气急了,郑铎私下吩咐下去,但是穿的好些,看着像是有钱人的都给逮起来。

    这是要超额完成公公的摊派了。

    这道命令一下,原本平静的下关再也没有以前的安宁,到处都是凶神恶煞的魏太监爪牙,闹的是鸡飞狗跳,不时还传出女人孩子的尖叫声还有那“扑通、扑通”的踹门声,锅碗瓢盆摔落的声音更是彼此起伏。

    大街上但凡是个人,不管是做买卖的,还是过路的,只要穿的像是有钱的商人,统统被围了起来,一个个的拉到墙角边挨个盘查。

    一家茶庄正好出来一个商人和他的随从,见了街上这乱糟糟的一幕,不由呆了,商人失声问那随从:“怎么回事?咱们进去了这么一会,怎么外面就成这样了?”

    那随从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看见到处是官差抓人,吓得腿都有些抖了:“老爷,咱们还是回屋避避吧,莫要被他们当成贼人给捉了去。”

    商人听了随从的话,忙不住点头:“好,好!”说完将头调了回去:“老陈,方才那价钱还有的商量…”

    正要抬脚回去,却见一名军官领着几名军士冲他们走了过来:“站住!”

    主仆二人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冲着自己走来的军官,那随从一脸愕然,探着头在那东张西望,看样子以为是在叫别人。

    那军官一指二人:“看什么看,就是你俩,快过来!”

    随从一听脖子一缩,看着自己的主人,一脸的疑问。

    商人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过对方指名要自己过去,他是官,自己是民,可不能不去,连忙上前作辑赔个笑脸道:“军爷,不知找小民有何事?”

    那军官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商人老实回道:“我们是贩货的商人,来茶庄谈些生意。”

    “商人?”

    那军官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主仆二人:“既是行商的,为何一看到我们就躲?”

    商人见他误会,忙解释道:“军爷,你误会了,刚才价钱没谈拢,小的只不过是想进去再商量商量,并非是有意要躲着军爷们的。”

    那军官听他这么一说,“嘿嘿”冷笑道:“是么?”

    “是,是…”

    见军官面色不善,商人心中打了个突,此地不可久留,急忙又说道:

    “这位军爷,小民尚有事要做,就不耽误军爷们办差了。”说完对那仆人急急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军爷们让路!”

    仆人闻言忙闪身让了开来,那军官却哈哈一笑,抬脚挡住二人去路:“不用啦,就是你俩了!”

    一使眼色,几名手下立即上前围住这主仆二人,将他们推向墙根。

    商人大惊失色:“军爷,什么事,究竟什么事啊?”

    那军官眯着眼睛微微一笑:“没事没事。”

    事是没什么事的,就是看你穿的这么好,怎么看都像有钱人,所以兄弟几个想跟你借两小钱花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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