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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司礼监txt下载     司礼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七章 真正的国运之战,诸君!

    设于浑江畔某不知名山谷的联军指挥部内,一场军议正在进行。

    “大本营认为,建奴如果已经解决杜松与马林部,必迅速回师东向解决已成孤军深入之势的刘綎部,至于从鸦鹊关北进的李如柏部,无论是考虑李家与建奴的关系,还是其部辽兵的实力,大本营都不认为建奴会首先去打李如柏。”

    “所以,经多方面综合,大本营判定已经进军至阿布达里岗的刘綎部将于近期内遭遇东向建奴主力!在完全不知道北边两路兵马已经覆没的情况下,刘綎部将是凶多吉少。

    因此我军必须尽快向阿布达里岗靠拢,一旦刘部与建奴发生交战,我部便从侧翼攻击建奴,切断阿布达里岗和黑图阿拉的道路交通。如有可能,对建奴主力实施歼灭,如无可能,则将建奴逼回萨尔浒一带。总之,绝不能让建奴主力回到黑图阿拉,这是大本营的战略目标,也是魏公公给皇军下达的指令!”

    联军参谋长官,原近卫师团第六步兵联队联队长李炎昭手执长鞭,指向挂于帐幕之上的地图用红笔所标阿布达里岗。

    炮兵联队长李兆基却起身反对道:“我不同意大本营的意见。李如柏部兵马虽不及刘綎部多,但多是辽东本镇兵马,对建州情况较为熟悉,加之其部是从清河出关,到黑图阿拉的距离比刘綎部更近,建奴没有理由放任李如柏兵进城下,而先折向往东解决刘綎的。”

    李兆基出身南都三大营的神机营,是在座众人少有的可算是“职业”军官的将领。他反对的理由基于李如柏部实情,因此得到了一部分将领的附和。

    参加军议的除皇军将领外,另有义州参将贺世义,朝鲜亲明中正师团第一旅团长玄宇、第三旅团长崔容石,朝鲜都元帅府左参赞、也是此次朝鲜国助战兵马统帅的姜弘立等人。另外,还乡团的范浑和福阿满二人也列席会议。

    见诸将有分歧,李炎昭便放下长鞭,摘下手上戴的白手套,道:“我已经说过,建奴先攻击李如柏部的可能性并不大。”

    李兆基反驳道:“不大不代表不可能,用兵在于险,万不能疏忽。如果建奴真的选择先解决李如柏部,而我军完全以刘綎部为主,事态将不可收拾!”

    “各位,我再次强调,”

    李炎昭正欲说话时,外面传来卫兵响亮的声音:“公公到!”

    “忠诚!”

    李炎昭原地一个立正,诸将也齐致起身看向帐门处,不约而同的竖起了右臂,便是玄宇和崔容石也是如此。

    这让姜弘立和副帅李正泰等人很是诧异。

    众人视线中,一身棉大衣的魏公公面色冷峻的缓缓步入,扫视了诸将一眼后,点了点头,道:“你们继续讨论。”

    说完,就走到拼凑的长桌边上。有亲卫忙将一碗炒黄豆端到桌上,公公见了一直冷峻的脸上稍稍多了些和色,微微点头,捏起几颗黄豆丢进嘴中,尔后一动不动的看着帐幕上的地图,一言不发。

    “坐!”

    李炎昭抬手示意众人落座,就先前问题继续分析。

    李兆基坚持自己的意见,反对大本营制定的完全围绕刘綎部所做的部署。其余将领也纷纷发表意见,全然没有因为魏公公在边上旁听而有所拘束。

    姜弘立没有说话,尽管他是此次联军的朝鲜主帅,但他很清楚在座的明军任何一位将领都比他的身份要高。根据议政府和明朝的协定,朝鲜军队的指挥权已经完全移交明军,所以他这个元帅于其说是一军主将,倒不如说是明朝方面的传声筒。那么,他的意见就变得不重要了。

    “我再次强调,这是大本营的既定部署,各位可以保留意见,但必须执行!”眼看这样争执下去只会浪费时间,李炎昭拿出了参谋长官的架势。

    一边的魏公公仍就一言不发看着帐幕上的地图。碗里的黄豆已经见了底。

    “炮兵联队坚决服从命令,但我本人保留事后追究权利。”李兆基看了眼魏公公坐了下去。

    不久前,大本营下发了魏公公的一条军令,即日后皇军在执行任何行动时,下级可以对命令有所质疑,但却必须坚决执行,绝不许擅做主张。违者,将受到严厉的处置。

    “此间态势已经明了,不管是李如柏还是刘綎,都是孤军,因为二部彼此之间的联络汛道是最薄弱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建奴切断!”说话的是工兵联队长安国寺,在帝国的二十余年时间,安国寺的汉话说的比母语还要流利。

    “从最坏的情况着手,皇军要做好刘、李二部也败亡的准备...我认为,如果最坏的局面出现,皇军应当立即后撤退回义州。”安国寺是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看法。

    第五步兵联队长丁孝恭听了这话,立即起身道:“退回义州?不行,绝对不行,这样会让建奴彻底坐大,成为帝国关外的一颗大毒瘤!”

    安国寺摇头道:“丁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不撤退,我皇军也将成为孤军。连日来的情形大家也都看到了,非我皇军无能,实是天时地利都不予我啊。”作为承担全军工兵作业的联队长,安国寺本人深为当前之环境感到忧虑。

    丁孝恭大声道:“公公授我等滚桶作战方案,各位,请务必注意一点,滚桶作战全名当为滚桶进击作战,那么,诸位可曾看过那往前滚的桶还能往回滚的。”

    “桶能前,便能后。进击作战,交相掩护,自也能交相撤退。”安国寺道。

    “冒然撤退,是对朝廷和公公的极大不负责任,我部绝不同意!”丁孝恭斩钉截铁道。

    “我并非要求现在撤退,我只是提醒大本营要注意最坏局面的出现,”安国寺解释道。

    “你这是在动摇军心!”

    丁孝恭没有想到工兵方面竟然完全不看好此次作战,甚至歪解魏公公亲自制定的滚桶作战方案,正欲斥责安国寺存在严重的思想错误时,一直沉默的魏公公突然转过头对诸将道:“如果最坏局面真的出现,皇军也当独力完全作战任务,此战,是帝国真正的国运之战。”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八旗东进

    在接连取得对明军杜松和马林两部的胜利后,奴尔哈赤便下令都来不及喘口气的八旗立即挥师东向迎战明东路军刘綎部。

    命令刚开始下达的时候,旗主和大臣们都有些无法接受,因为两场大战虽然斩杀了明军逾万人,俘虏两万余,但是参战的八旗各部也损失了不少人马。

    其中与杜松部的作战八旗损失了四千余,与马林部的战斗损失两千余,等若八旗自身一个完整旗被明军消耗掉。

    战前,真正用于萨尔浒一带的八旗兵其实只有五个半旗,除两红、两蓝旗、正黄旗是全旗出动外,镶黄旗在战前拨了两个甲喇的兵力由大臣扈尔汉率领东征围剿还乡团,太子禇英领正白旗三个甲喇留守黑图阿拉,实际调动的兵马连同李永芳的降军和刘兴祚等汉军,共计是五万七千余人。

    损失最大的是镶红旗和镶蓝旗,损失最小的则是正红旗。尔今算上汉军,萨尔浒一带的八旗主力只有五万人左右。

    虽然兵力上八旗已经拥有对明刘綎部的优势,然而上上下下经这两场大战,其实也都疲倦不堪,有些士兵累的更是在战斗一结束就倒头大睡。

    因此,哪怕明朝还有两路兵马没有消灭,八旗上下还是希望汗王能够允许他们回到都城休整几天。那样的话,他们就更有把握消灭明军。

    也是几天不曾好好睡过一觉的何和礼便建议汗王暂缓对刘綎部的进攻。他认为刘綎部的背后有从老寨地区班师回来的扈尔汉部,有扈尔汉在后面咬着刘綎,刘綎部肯定不敢再如之前那般旁若无人的深入。

    这样一来,八旗主力就完全能趁机回黑图阿拉休整。并且,不出意外的话,刘綎部也很快就会得到杜松和马林覆没的消息,坐镇沈阳的杨镐有很大可能会让刘綎率军退回。

    如果现在汗王率领已经疲倦不堪的八旗东进对付刘綎,若刘綎部死战,战斗力下降的厉害的八旗主力恐怕吞不下刘綎,一场围歼战打成消耗战,对于大金可是十分不利的。

    毕竟,明朝就算是败了这几路兵马,他们家大业大,人口众多缓上个几年就能再凑一支大军出关来。

    可八旗拿什么补充兵员?靠那些俘虏的明军么?

    八旗之所以能够连续击败明军,除了上下一心外,最重要的就是八旗的构成以女真勇士为主。

    倘若不得已将大量的俘虏充为汉军编入旗下,未来就有可能出现出客颠倒的局面,将极大影响八旗的稳定。

    何和礼的意见不但得到了很多将领的支持,甚至连二阿哥代善也认为阿玛有些操之过急了。

    奴尔哈赤却训斥他们道:“从前我初起兵时,你们随我冰里来,雪里去,什么样的劳苦不曾吃过,那时又哪个叫过一声苦?如今敌人尚在向我们逼近,我们却想着先休息,认为敌人或许会自己撤退,这样的想法太过危险!你们要记住,我们能有今日,靠的就是我们的顽强,如果没有这份顽强,我们和那些明军又有什么区别!”

    奴尔哈赤从大局出发,认为如果能再迅速解决掉东边的刘綎部明军,那么沈阳乃至整个辽东的明军都会成为惊弓之鸟,战争的主动权也将重新落入大金之手。如果不能一次性解决还算能打的明军,后面大金就算能暂时安稳,也休想染指如沈阳这类的明军重镇。

    “要是你们都这样想,我女真儿郎就不可能再次得到汉人的花花江山!”

    奴尔哈赤的执意让贝勒和大臣们都不敢说话。

    这个时候,范文程献策,他道刘綎部此刻必不知杜松和马林覆没消息,等沈阳那边将消息传到他那里,最快也要有三天。

    所以,汗王便可利用这三天时间差,派人假冒杜松部诱骗刘綎继续深入,然后设伏聚歼,以最小的代价消灭刘綎部。

    奴尔哈赤采纳了范文程的建议,命李永芳和佟养性挑选胆大军士,拿着缴获的杜松部的印记先行出发诱骗刘綎继续深入,其余各部则马上准备出发东进。

    尔后,又命额亦都之子阿达海带所部兵镇守古勒寨,各旗多则留两三牛录,少则留一个牛录,一方面押运俘虏、战利品返回黑图阿拉,另一方面则监视浑河东岸的明军防营。这些留守的兵马统一由阿达海指挥。

    在出发之前,奴尔哈赤亲自召见了阿达海面授机宜,指出北边往开原溃逃的马林残部不足为虑,与马林一同来的叶赫部也不可能有胆量继续东进。因此,阿达海主要面对的就是浑河东岸、达力阿哈那股杜松余部明军。

    “那个杜松的监军还是有些本事的,你千万不要小瞧。如果他们不动,你就不要管。如果他们动了,你也不要管,只要守住古勒寨就好。”

    安排下这些后,奴尔哈赤便翻身上马,亲自带着将士们向东边急进。

    眼看汗王都如此,八旗上下还有什么话好说,哪怕在马上抱着马脖子睡觉,他们也绝不愿让汗王失望。

    ........

    古勒寨便是从前的建州古勒城,由嘉靖年间袭任建州右卫都指挥使王杲所建。

    王杲此人野心甚大,一心想要统一女真诸部,因此其部势力崛起后,便对古勒城进行了大规模拓建,城内建有大小房舍五百余间。

    王杲意欲以此城确立他在女真各部的霸主地位,从而与明军一争高低。不过,王杲的野心梦却不长久,万历三年被李成梁击败,后被明军解往北京活磔,先割其肉离骨,再断其肢体,最后方断咽喉,死状不可谓不惨。

    王杲死后,古勒城被明军焚毁。

    万历二十七年的时候奴尔哈赤曾想重修此城,仿王杲以此城为建州根基,但时李成梁尚在,奴尔哈赤害怕重修古勒城会触动李成梁,故而只得将他心目中的女真都城选在了离古勒城百余里的黑图阿拉。

    不过,虽然没有重修古勒城,但由于此地位于抚顺以东,界凡山以南,扎喀尔关以北,黑图阿拉以西,一地可控四处,因此奴尔哈赤自然不能让如此重地荒废,便迁了几个牛录的部众安置在古勒废寨,并在此地设立了隶建州卫的驿站,负责抚顺和黑图阿拉的汛道。

    当年因为宽甸六堡缘故,朝廷遣兵部给事中熊明遇和中书舍人魏良臣出使建州时,并曾在古勒寨停留过一晚。

    奴尔哈赤建立金国,正式以“八大恨”起兵叛明后,先后攻占抚顺、清河等地后,不但使金国的控制范围扩大一倍,也使古勒寨的地位越发突显重要。于是便在原先几个牛录的基础上又将此寨划归镶红旗治下。

    阿达海接命之后,便立即带人进驻了古勒寨。对于明军,阿达海是恨之入骨的,因为他的三哥彻尔格于去年在宽甸被明军斩杀。

    出于报仇心理,阿达海在汗王领着主力出发之后,就擅自下令处决了600多明军俘虏。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杀奴不是请客吃饭

    感谢“开心才是最重要”同志给公公捐输一百两边饷。

    .........

    被处死的明军俘虏尸体就摆在了古勒寨外的苏克素河边,沿着这条河往西北不到十里的地方有一个村子。

    当地的女真人管这村子叫大伙房村。

    一般女真人很少使用“村”来称呼某个地方,他们习惯称寨、屯,之所以大伙房村这个地名能够存在,是因为这个名字已经用了上千年。

    据说是源于千年前的大唐名将薛仁贵率兵征东时在此地埋锅灶过饭。

    此后,大伙房村的名字便承袭了下来。村子里的人从汉人变成契丹、渤海、女真、蒙古人后又变成汉人,接着汉人又消失了,成了如今的女真村。

    不同的人在大伙房村留下的不同印记,完全就是这一片土地在千年的历史转变见证。

    有趣的,现在大伙房村住的女真人一直宣称他们是觉罗,说他们的祖先是当年王杲的部属宝实次子阿纳哈章。

    宝实,便是当今大金国汗王、八旗共主奴尔哈赤曾祖父福满最小的儿子。

    只是,奴尔哈赤却不承认这门亲戚,因为种种原因导致宝实这一支成了乌拉部的人,而乌拉部是奴尔哈赤这一生除明朝外最强劲的敌人。

    有几次,奴尔哈赤都险些被乌拉部杀死。如此,他自是不会承认这支替乌拉人与自己为敌的族人们是觉罗,只将他们安置在这苏克素河边的小村落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许是知道汗王不会再承认他们,大伙房的女真人渐渐也不敢再提他们的过去,同其他臣服建州的女真部落一样,该交粮就交粮,该出丁就出丁,渐渐的完全融入了现在的身份。

    半个多月前,大伙房村的女真人第一次看到了大金国天命汗,虽然只是远远的看到了天命汗的身影,但依旧让大伙房村为之兴奋了几天。

    不管怎么说,天命汗都是他们的远房亲戚啊!

    再后来,按八旗编制的大伙房村牛录额真索阿宝带着他们村的76名青壮响应天命汗的号召去和明军作战了。

    村子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和女人。

    接下去的日日夜夜里,大伙房村的人心都一直提着,直到从吉林崖快马赶回都城的报信者口中得知前线大捷,汗王领着八旗儿郎打败了明朝的大军后,大伙房村的人才终是长舒了一口气。

    老人们兴高采烈的跟孩子们说起当年大金国在完颜家带领下入主中原的往事,女人们则欢天喜地的聚在一起说着男人回来后会怎么折腾她们的事。

    几个刚从别的寨子嫁过来的年轻女人则暗自为自己庆幸,前线打赢了代表她们的丈夫能活着回来。那样的话,她们就不必和自己的公公去生养孩子了。

    虽然,这在女真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但毕竟她们的公公太老。世上没有几个年轻女人喜欢老男人的。

    可是,很快又有新的消息传来,仗虽然打胜了,可八旗的将士们却不能马上回家,他们还需要跟随汗王去东边再打一场仗。

    那场仗要是打赢了,男人们才能真正的回家。

    女人们只能继续等待,她们结伴来到高处远眺从古勒寨浩浩荡荡往东方开去的八旗大军,祈祷着自己的丈夫能够平安回来。

    之后,大伙房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除了时不时在村子歇脚喝水的探马,村里的人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

    这天太阳还没有落山的时候,几个上山砍柴的女真老人碰到了一队打吉林崖那边过来的八旗兵,对方自称是正红旗的人,奉命抽调回都城。

    带队的是一个壮大,看着就是一个很壮实的女真汉子,他不无自豪的说道前阵和明军作战时,曾亲手砍杀了对方一员大将,旗主还将那明将的佩刀赏给了他。

    “喏,就是这把,怎么样,刀不错吧?”壮大像是炫耀般将手中的长刀从刀鞘抽了出来请老人们观摩起来。

    “好刀,真是好刀!”

    老人们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赞赏起宝刀来,壮大也很大方的将刀递给他们使两下。

    很快,这支正红旗的八旗兵就和女真老人们熟络了,见天色已晚,女真老人们很是热情的邀请他们到村子里歇脚。

    壮大却说不必了,这里离古勒寨不远,大家伙辛苦些点火把摸黑走路,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夜里山路难行,山里熊啊狼啊的也多,可不保险。”

    “我们村子虽不大,但年轻人都去跟汗王打仗了,腾些屋子让你们住一晚没有问题的。”

    “......”

    女真老人们热情的邀请正红旗的官兵到他们那歇息。壮大想了想,寻思走夜路是不安全,便欣然同意。

    为了表示对老人们的感谢,壮大还让人拿了五十枚汗王新铸造的“天命汗”钱给了老人们,说是权当歇脚钱。

    老人们推辞了一会也收下了,当下领着壮大他们这帮人进了村子。

    村子里来了八旗官兵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家家户户都过来看这些跟随汗王的八旗勇士,听着他们说些杀汉兵的事,老人孩子们高兴,妇人们听了也是满脸发光。

    尤其是听说八旗缴获了很多明朝人的好东西,还抓了好多明朝俘虏,他们就更加的开心。

    因为,按汗王定下的规矩,各旗会平分包括俘虏在内的战利品,到时候大伙房村多少也能分一些,再不济也能给发些汉人做包衣奴才干活。

    这样的话,老人女人们就不用再辛苦了。

    热闹了一阵,有老人安排妇人去做饭。热腾腾的米饭配上打苏克素河打上来的鱼干,让杀汉人的勇士们吃的是不住抹嘴,都说这是他们吃过的最好食物了。

    “还别说,我们这苏克素河的鱼啊,真是这关外最肥美的了,从前就有汉人的贩子过来叫咱们打鱼运到沈阳,抚顺去卖呢...”平日带领村子里人到河里打鱼的一个女真老人笑道。

    这时,一个八岁的小孩却突然叫了一声:“阿牟其,你的耳朵受伤了么?”

    小孩的母亲董鄂氏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个军官的耳朵上面有血迹,而且侧额头上还有两道不细看就看不出的破口子。

    董鄂有点困惑了,她朝别的人看去,突然发现这些人的脑袋好像都是新剔的,并且脑后的小辫子看起来也好像是新扎的。

    没等董鄂氏叫出来,那些还在和村子里述说自己英雄事迹的正红旗官兵就突然起身,抄出他们的佩刀向着人群砍杀起来。

    惨叫声,惊吓声,哀号声一下响彻在大伙房村的上空。

    半柱香后,那个壮大一边将刀在一具女真老人的身上来回擦拭,一边对部下说道:“疏忽了,没想到叫个建奴崽子看出破绽来。”

    “大人,他们?”部下似乎有个难题。

    那壮大扫了眼那帮被吓的浑身颤抖的妇人孩子,面容明显犹豫了下,继而内心似乎在挣扎,最终,他咬牙道:“许千户曾说过,建奴是全民皆兵,老人孩子都是兵,妇人虽没上战场,可射向我们兄弟身上的箭枝都有她们的一份力,所以,手软不得。杀奴不是请客吃饭啊。”

第二百三十章 想做大官,就得胆大

    太爷爷临终前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那就是这个世界的文明本质是建立于野蛮之上,并从野蛮脱胎换骨而来。想要保持文明的永远,则文明要永远比野蛮更野蛮。

    关键时候,我们的国民要勇于脱去身上的文明外衣露出内在的野蛮肌魄,唯有如此,帝国之文明才会永保不衰,帝国之武运亦将永远昌盛。

    ——节选自帝国钦命朝日行省提督太君、日亲王魏三宝著《太爷爷的精神永不忘》。

    .........

    杀奴不是请客吃饭。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绝不是表面意思那么简单,乃是集大明皇帝亲军提督太监魏公良臣思想之大成,也是达力阿哈防营新组建的建州挺进队每一名官兵所必须知道的。

    吉林崖杜松阵亡之后,陆续有千余官兵在经略标下右翼营管游击事都司刘遇节、都司张大纪带领下逃至防营。

    从刘遇节口中得知杜松已经阵亡后,总兵王宣等人失声痛哭,未几,竟致整个防营哭声一片。

    关键时候,许显纯挺身制止溃兵号泣,并命所部整顿约束吉林悬退下败兵,及时救治伤员。

    总兵王宣、都司刘遇节等人也反应过来,知此时不是放声痛哭之声,各嘱部下遵奉许显纯指挥。如此,方使防营人心稍定。

    但鉴于吉林崖已败,建奴随时会挥师来攻,防营虽聚有数千之众,但均是败兵,根本不可能凭借这小小防营硬抗建奴大军,故王宣再三思索请求周铁心立即下令全营由浑河浮桥南渡向沈阳撤退。

    此时,又是许显纯力执不可南渡,他于众人说道经略乃是四路进军建奴老巢,故建奴虽败我这一路,仍有其余三路。

    因而,建奴此刻定是勒兵北上对付自开原而来的马林部,萨尔浒一带反而空虚,所以,这个时候是上天给予大明最好的机会。

    许显纯建议应当马上组织精干力量,趁建奴主力北进之时以奇兵突袭吉林崖和萨尔浒的建奴留守兵马,这样不管是给予北路马林部支援也好,还是给东南两路争取时间,都将给建奴造成极大麻烦,能一定程度挽回杜松兵败的影响。

    监军周铁心倒是支持许显纯的建议,可王宣、刘遇节、张大纪等人却对这个大胆的想法感到疑虑,他们不确定建奴主力是否真如许显纯判断的那样尽往北边去了。要是事实不符,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岂不是又要羊入虎口么。

    许显纯见诸将均在推脱,知凭口舌难以说服他们,便提出由他于防营组织一支精干的突击队,于天黑之后往吉林崖摸去,以探明情况是否如他所料。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就在王宣、张大纪他们还在商量许显纯的提议是否可行时,周铁心拿出监军的身份命参将龚念遂将经略杨镐大人战前从沈阳发给杜松部的五万两白银取出,从中择万两悬赏全营招募敢死之士。

    在赏银的刺激下,溃兵中有二百余官兵主动站出,又有许显纯从义州带来的百余战兵,组成了一支360人的突击队。

    队伍组成后,许显纯即命将赏银直接发到士兵手中,又给每人配了双甲,讲明此去吉林崖的意义。并再三申明乃自愿前去,且事情有很大风险,若不愿者万勿勉强,做那人为财亡之事。

    许部军士自是严明,那二百余溃兵倒也无人临阵退缩。这帮人中大半都是将领麾下家丁,少部更是亡命徒。大军兵败如山倒,他们于其中毫无办法,只能随波逐流,先保自家命。

    现在,却是真金白银拿着去拼命,成功了能为死去同胞复仇,不成功,大不了再跑就是。

    就这么着,饮了壮行酒后,许显纯亲自带队从营中摸黑出发。为避免被建奴探子发现,他们不敢骑马,也不敢点火把,相互间凭借绳子串绑在密林中小心翼翼摸索前进。

    从达力阿哈到吉林崖不过十来里路,就算山路难走,白天用一两个时辰也走完了,但许显纯他们硬是走了将近三个时辰,到吉林崖下东方已经隐约泛鱼肚白了。

    一路上他们也没有遇见建奴,只在几处隐蔽地方碰到了十几个躲在其中的明军伤兵。

    这些伤兵透露了一个讯息,建奴并没有派人在山林中搜索逃走潜藏的明军。

    这个讯息让许显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那就是急于解决北路马林部的建奴根本没有时间收拾萨尔浒的残局。

    就好像一个十分饥饿的人,突然有了几个菜包子吃,狼吞虎咽的时候又发现不远处竟然还有一锅红烧肉,于是他连包子也不吃了直接奔那红烧肉去了。

    武进士出身,公主亲孙的许显纯是第一个握刀往崖上摸去的。身后的敢死之士们见了哪有不跟随的。

    一切都如许显纯所判断那样,吉林崖上果然没有多少建奴,只正红旗的两个牛录在驻守。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他们带来的汉人包衣奴。

    这些建奴守在吉林崖的目的并非是防备明军来攻,而是负责看管尚未来得及运回黑图阿拉的缴获物资及少量明军俘虏。

    这些因为连日作战而极度缺少睡眠的辫子兵们,是在睡梦中被耳畔传来的喊杀声惊醒的。

    牛录额真哈达从帐中跑出来时,发现崖上到处都是明军。他手下的儿郎被明军活堵在帐中砍杀,当时就惊的魂都要飞了。

    本能的第一个反应竟是以为汗王率领的八旗主力在北边叫明军打败了!不然明军怎么杀到眼皮子底下了!

    偷袭得手的明军在许显纯的带领下如砍瓜切菜将那些辫子兵堵在帐中砍杀,崖上乱成一团。

    而那些帮着做苦力搬运的汉人阿哈在发现明军杀上来后,一个个露出惊惧之色,有人想拿兵器反抗,但更多的人却是一脸茫然之色,继而就跪倒在地。

    “靠不住的汉儿!”

    哈达被那些汉人阿哈的表现气的直跺脚,这些个阿哈莫看平时只是给披甲人为奴,战时帮着做着辅兵杂事,但人数还不少,足有三四百人。

    只要这些汉人阿哈不投降,明军就得分出人手去对付他们,那样哈达还能趁机组织部下反击。

    可汉人阿哈们实在太让哈达失望了。崖上还有几百被金军俘虏的明军,这些人都是些比较健壮的,因为金军需要他们来扛运战利品。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俘虏们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用人带头就开始相互咬断绳子然后和看管他们的辫子兵搏斗起来。

    哈达还算理智,知道他现在不跑是不可能的了。只是,他身边围着的十几个辫子兵却出卖了他的身份。

    许显纯从一名辫子兵手中抢过长弓,一箭射中一个哈达的左大腿,弩箭一下贯穿哈达的动脉,血涌不止。

    哈达吃痛不过,惨叫一声便扑倒在地,被随后冲过来的一个明军士兵随手一刀就断了脖子。

    哈达一死,那些慌成一团的辫子兵更是没了主意,只能四散而跑。

    一个明军中的朝鲜夫役兵因为手中的刀刃卷了,便拿了一名死去同伴的火铳,可他以前从来没放过铳,哪曾想瞎猫打中死老鼠,竟然随手一铳就轰到了个辫子兵,可怜那辫子兵跨下挂着的那根黑鸟瞬间就飞出体外,疼得他当场晕死过去。

    余下辫子兵也不乏悍勇的,在人数比他们多得多的明军面前不言退,不言降,只一个个红着眼睛、咆哮着要和明军同归于尽。

    奈何,对面的这帮明军都是死里逃生的亡命徒,占着出奇不意和兵力的优势,又岂会让他们翻盘。

    没用多久,最后一个辫子兵倒在了血泊之中。此时,东方的天空已是一片大白了。

    许显纯一边让人回去报讯,一边让人解救被俘明军,同时勒令那些投降的汉人阿哈们帮着收拾残局。

    防营那边,监军周铁心和总兵王宣等人一直在等着信。王宣他们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许显纯无法得手,他们就劝监军立即南渡。如果许显纯得手,萨尔浒这一片真的没有建奴大军,那他们则立即行动起来攻占只有少量辫子兵驻守的建奴关卡、堡寨。

    在和王宣的谈话中,周铁心告诉对方他已经派人去向北路马林部报讯了,请求马林能够率部从尚间崖退往三岔儿堡,再沿浑河东下与他们会合。

    王宣对此不看好,他虽然没有见过马林,但心知这种将门出身的一般心性很傲,所以马林宁可在尚间崖和建奴主力决战,也不可能和大败的杜松余部会合。

    周铁心也不好说什么,事实上他也不相信马林肯和他会师,并且能够击败建奴主力。

    所以,他只需那个叶赫部能够听魏公公的安排大胆东进。如此一来,他这个杜松的监军或许真能如魏公公两个月前秘信所言,在建州立那不世之功,从而平步青云,督抚有望。

    “做多大的官,取于你有多大的胆。”

    周铁心对于魏公公的这句金玉良言,是深信不疑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叶赫的同志

    战事正酣,前线将士却连棉衣也没有,公公特此感谢关内富商“geomatic”为前线捐献棉金百两,待大军凯旋,必奏皇爷保为内廷特许经营伙伴。

    ..........

    从来都是时势造英雄!

    监军周某再也不想过从前那种日子,他不愿再被妻子指着鼻子痛骂这辈子连给婆娘挣个“太君”的本事都没有。

    诚如魏公公在宽甸的牌桌上对他所言那番——“打仗如打牌,关键时候就得梭哈,要不然你怎么赢大钱?”

    梭了!

    是人都怕死,可公公那话怎讲的?

    噢,对,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如同一个怕鬼的人,在鬼没有出现前恐惧的要死,但当鬼真的出现了,难道还要真被鬼吓死吗?

    尔今局面,就是个险中搏富贵。

    周监军暗暗为自己鼓劲,他不能输给马祥德,那老小子在李如柏部当监军,万一表现的比自己还要出色,岂不是在公公心目中就盖过了自家一头?

    因此,不管许显纯能否得手,周铁心都不会南渡,他就要钉在这达力阿哈等着叶赫部!

    他不是要让建奴知道他分守辽海道的气节,也不是要朝廷知道他周铁心的傲骨,而是要魏公公知道他。

    如此,足矣!

    我懂者,公公矣;

    懂我者,公公也!

    不知为何,周铁心想到了杜松从沈阳启程出发时对送行者说的那句话——“杜松是个不识字的武夫,唯独不学读书人贪财怕死。”

    读书人一定就贪财怕死么?

    周铁心不这么看,他是贪财,但未必怕死。

    上天,虽经常负人,但偶尔也会体谅人。

    周铁心赌对了,吉林崖得手了!

    王宣、张大纪、刘遇节他们是惊喜若狂,事情简单太出乎人意料了,任谁也没有想到大胜之后的建奴竟然转瞬就走光了。

    眼面前的萨尔浒一带,竟然真成了那位公主亲孙所言的“真空”地带!

    “事有可为,事大有可为!”

    王宣激动不已,第一个冲出军帐带兵往吉林崖赶去。都司刘遇节、参将龚念遂等也急忙召集所部杀出防营。

    很快,在继夺取吉林崖后,杜松余部又收复了萨尔浒大营,斩杀了留守的178名建奴,抢回了一些尚未来得及被建奴带走的军械,马匹。

    杜松的尸体在林中被明军发现,只是已经没有了首级。经询问被俘明军方知,杜将军被建奴什么十三阿哥射杀之后,其首级就被割去带走了。

    周铁心现在没法夺回杜松首级,只得命人将杜松尸体暂时安葬在吉林崖下。

    吉林崖和萨尔浒的陆续收复使得明军原本因大败而丧失的军心士气恢复不少,但接下来怎么做,很多将领却还是没有主意。

    有说应当趁建奴主力集中对付北路马林部,自吉林崖出北从后方夹击建奴。有说应当立即东进和东南两路兵马合兵。有说按兵不动,扼守吉林崖,不使建奴回师。

    众说纷纭中,周铁心采纳了许显纯的意见,以一部兵马驻守吉林崖,一部驻守防营,其余人马择选敢战之士补充,编成若干支挺进队。

    每队多则百余人,少则数十人,皆冒建奴衣甲,于建奴后方控制区内行破坏之方针。即袭击建奴关卡、断其汛道,焚其据点,使建奴后方不稳。

    “我部兵马虽有数千,但尚不足以攻坚,唯待北路分出胜负。”

    许显纯密告周铁心,马林部必败无疑,所以他们不能闹出太大动静,那样反而会让建奴放弃对东进,转而来对付他们这些残兵。

    故而,明智的做法就是先小打小闹,等建奴主力从尚间崖东出之后,再合叶赫部强攻通往黑图阿拉的古勒城,出其不意在建奴主力与东路刘綎部厮杀之时从其后方出现,那样大局便可定了。

    许显纯又道:“若叶赫不愿与我军夹击建奴主力,监军大人亦可使他们去攻黑图阿拉。如此建奴失其根据,便如流寇一般,岂能在这山林密谷长存?”

    周铁心当即采纳,令保定总兵王宣率残兵并同解救明军三千余驻吉林崖,加强工事,以做坚守。

    又令都司刘遇节守达力阿哈防营,参将龚念遂与他同驻萨尔浒大营,其余人马俱归许显纯指挥编为建州挺进队,大肆袭击破坏萨尔浒方圆建奴据点。

    周铁心原意许显纯智勇双全,可与他在萨尔浒指挥全局,但许显纯却仍请带队于敌后破坏。

    周铁心劝不住,只得由许自为。

    两日后,王宣急报北路马林兵败,建奴主力已由尚间崖自扎尔喀关东进,并未察觉吉林崖已被明军攻占。

    马林兵败消息使得刚刚喘息过来的杜松余部又有些不稳,但周铁心却告诸将有叶赫兵马万余自浑河上游来助。又说沈阳经略大人已知北路皆败,故已调集沈阳留守兵马万余前来支援。

    “老奴已领军东进,此间并无建奴主力,我又有兵马来援,有何可惧!”

    为表自己与将士同进退,周铁心使人伐老林百年之木制成棺材一付,置于大营军帐之前,谓他监军若先跑,则任何人可杀之。死后或弃于荒地任由禽兽分食,或投入浑河喂养鱼虾。

    “但若本官战死,有活者念本官报国之心,可使本官容身于这棺木之中!”

    周铁心置棺之举大为震动将士,加之又有援军,且此地并无建奴主力,军心遂不复动摇。

    ..........

    通往扎尔喀关的一条小道上,两名八旗兵不住甩鞭抽打座骑。他二人如此着急,是因为要急着向扎尔喀关通报紧急军情——就在昨天,胆大妄为的叶赫部打着什么明建州警备师团的旗号袭击了尚间崖,牛录额真哈达、鄂尔沁以下将士两百余战死。现叶赫部已越过尚间崖,正向扎尔喀关进军。

    这两个八旗兵是尚间崖往扎尔喀关的驿马寨的汛兵,他们的驿寨受到了叶赫部的攻击,二人是死里逃生跑出来的,如果不能将这个消息传递回扎尔喀关,毫无防备的扎尔喀关一旦被叶赫部攻占,后果不堪设想。

    正急奔着,前方那名八旗兵突然瞳孔一缩,继而人头便从半空中掉落,死时极其安静,毫无声响,直到没了脑袋的身体从马上坠下,后面那八旗兵才怔了一下。可不等他勒马停住,几枚箭枝就向他射了过来,然后中箭落马。

    之后,两边的林中冲出几十个人影来,有两人走到那中箭落马未死的八旗兵面前,将他死死的按住。

    和部下们一样剔了建奴发式的许显纯走到缠绕在两棵大树间的铁丝边,直接用手拭去了铁丝上的血迹,之后将那颗滚落在边上的建奴首级踢到了一边。

    不远处,许的部下正在逼问那中箭的八旗兵。那八旗兵许是知道自己就是说了也是死,因此咬紧牙关不语。

    “嘴硬么?”

    许显纯走到那被抓的八旗兵面前,打量了他一眼,示意部下将这八旗兵的裤子脱掉,然后拿出匕首在这八旗兵的裆间拍了拍。

    冰凉的寒意和眼前这些假冒八旗兵的明军脸上的表情,让这八旗兵面色为之一紧。

    他恐惧了。

    因为,他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

    他不怕死,可那东西被匕首贴着的感觉却比死还要可怕。

    他招了。

    “叶赫部总算没有让公公失望。”

    许显纯直腰站了起来,对于一吓就招的人,他没有兴趣施以什么酷刑。并且,对于这种人,他反而还是很喜欢的。

    “给他止血,带上他。”

    许显纯是个讲道义的人,他可以对敌人残酷无情,但如果对方让他满意,他就会手下留情。

    “走,我们去迎接叶赫的同志!”

    许显纯翻身上了部下牵过来的座骑,从奴尔哈赤起兵造反那刻起,事情就完全在魏公公的掌握之中,怕是那诸葛孔明复生也不及公公一二。

第二百三十二章 卷土重来的明军

    白龙山会师,是平奴战事的转折之处。此次会师,极大的壮大了平叛部队的力量,鼓舞了全军将士对反击以奴尔哈赤为首的建州反动分裂贵族集团的决心,更对推动全线大反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节选自辽国公、蓟辽总督、原分守辽海东宁道周铁心晚年回忆录《过河,过河》。

    ...........

    三月初六日,以叶赫部为主,马林部残兵为辅的大明皇帝亲军建州警备师团与杜松余部胜利会师于尚间崖以东白龙山。

    根据魏公公战前指示精神,在杜松部监军周铁心的主持下,建州警备师团与明军暂时合并,统一部署,取会师地于黑图阿拉西北,称西北方面军。

    为明确双方指挥体系,保证部队战斗力,许显纯提议于西北方面军建立临时的统一指挥体系,即前线委员会,又称总前委。

    此提议得到了叶赫部贝勒金台吉的热情拥护,并提议由监军周铁心出任总前委,其为副前委,布扬古、王宣、张大纪、许显纯、龚念遂为委员。

    经整顿,西北方面军辖步骑一万五千余,其中叶赫部骑兵5800余,马林残部3200余,杜松残部5600余。

    统编为三旅团,分别为布扬古第一旅团、王宣第二旅团、许显纯第三旅团。

    为尽快消灭建州反动反动派,会师当日,即由布扬古率第一旅团攻打扎尔喀关,以求打通去往黑阿图拉方向通道。

    只有少许建奴据守的扎尔喀关完全无法抵挡充满复仇怒火的第一旅团进攻,仅仅半个时辰此关便告失守。守将金镶蓝旗甲喇章京马察泰颜战死,佐领乌喇以下官兵290余被杀。至此,西北方面军打开了通往黑图阿拉的第一道关卡。

    随后,第一旅团于扎尔喀关发现大小火炮四十余门,经询问被俘建奴得知,这些火炮都是投降建奴的原抚顺守将李永芳特意从萨尔浒原明军大营拉运至此。

    据说李永芳已向奴哈赤建议由佟养性为大金组建一支炮队,这样日后攻打如沈阳、辽阳这些明军重镇时可事半功倍,有效降低八旗伤亡。

    奴尔哈赤采纳了李永芳的建议,只是因为八旗主力要东进对付刘綎部,李永芳和佟养性来不及派出人手将这些大炮运往黑图阿拉。

    得知布扬古在扎尔喀关缴获了大量火炮后,许显纯立即请辎重参将龚念遂从各部将那些被打乱了的炮手组织起来,随后调用大批驼马将这些火炮从扎尔喀关运出,随军参加攻击对通往黑图阿拉的最后一座建奴重镇古勒寨的攻击。

    因为明军之前派出的大量挺进队对萨尔浒地区的建奴关卡汛道的破袭,直到明军兵临城下,驻守古勒寨的额亦都之子阿达海方知已经被汗王大败的明军竟然卷土重来了。

    手头只有6个牛录千余八旗兵的阿达海没有被明军吓的弃寨而逃,而是决心坚守。

    但自知仅凭这点人马很难挡住明军破城,所以他立即派人快马向正率主力东进的汗王报讯,请求增援。哪怕汗王派来一个旗,甚至半个旗的兵马,阿达海都有信心能将明军挡在墙外。

    战斗很快打响。

    明军的炮队在城外向古勒寨的寨墙进行了试探性的炮击,在得出准确的距离后,炮手们调整了炮位,之后密集的炮声便开始传出。

    爆炸产生的碎砖灰尘顿时弥漫整个城头,将城墙上炸得凹凸不平,豁开的口子就跟人脸上的麻子一样多。

    没等寨子里的八旗兵回过神来,又听对面明军炮阵震耳的怒吼声响起,明军的炮阵上空再次腾起白烟,呼啸而来的炮弹让城上的八旗兵下意识的就缩紧了身子躲在城墙之后。

    明军火炮使用的大多是实心铁弹,这种炮弹对人的杀伤不及虎蹲炮等近距离打出的散子霰弹,但在攻城战中,实心弹对敌人城墙的破坏比散子要强大十数倍。

    虽然有数弹打空落在了寨墙后方,但大多数铁弹仍是狠狠砸在城墙上,本就因为三十多年前明军的焚毁而破败的古勒寨墙顿时就塌了大片下来,无数块城砖和条石在灰尘包裹中掉落城下。不少辫子兵不是死于明军的炮弹,而是被溅起的飞砖击伤打死。

    被留下驻守的兵马自然不可能是各旗的精锐,其中有一些甚至都没有参与过在萨尔浒和尚间崖的两场大战,陡的遭遇明军如此打击,辫子兵们的胆气自然要被吓的消散许多。

    阿达海见状,立即下令城墙上的人赶紧下到墙后,他知道明军在炮击的时候不可能派兵登城,那样他们的炮弹会把自己人给砸死。

    明军果然没有在这个时候派兵登城,许显纯倒是想这样做,可考虑到西北方面军毕竟是由叶赫部和大败的两部明军组成,并非皇军主力,没有经受过步炮协同战术的训练,也没有经历过大战,强驱他们炮击的时候登城,恐怕会弄巧成拙。

    不过,炮击显然让西北方面军将士的士气大涨,尤其是见到城上的辫子兵都不敢探头,官兵们对夺城的信心更增。

    布扬古也是兴奋,只要拿下这座古勒寨,他叶赫部就离最终的复仇只差临门一脚了!

    “放!”

    杜松部出征前得到了大量火药,这些火药落在金军手中又归到明军这里,许显纯自然不会节俭。

    他要古勒寨墙上见不到一个活人,他要彻底打跨建奴守城的胆量,他甚至想不损一兵一卒就能登上古勒寨的墙头。

    也都是憋足了劲的炮手更是肆意的向着古勒寨倾泄大炮的怒火,只打得整个古勒寨上方跟下大雾似的,啥都看不清。

    根本没有火炮还击的阿达海现在只能咬紧牙关躲在墙底下,祈盼明军的炮子早点打完。

    明军的炮击持续有一柱香后方才停了下来,阿达海心下一紧,意识到明军要攻城了,马上下令部下们赶紧上墙阻止明军登城。

    虽说寨墙叫明军炸的裂开,有很多地方都塌了,但古勒寨墙是当年的建州女真王城,修的不可谓不坚固,李成梁的人放火烧了几天都没有将城墙烧毁,哪能叫明军的火炮炸上一会就完全坍塌了呢!

    汉人的火炮是厉害,但火炮可不能帮助他们拿下古勒寨。汗王带领的大军是三天前经古勒寨东进的,所以只要他阿达海能够死守五六天,援军一定会赶到。

    城墙下,明军动了。

    几百名披着双甲的明军在盾牌的遮挡下扛着上百架云梯缓缓的朝寨墙攻来,在这些明军的后方是一队队手持火铳的明军,他们不时在军官的命令下对着寨墙放铳,显是企图以此来掩护前面的明军接近城墙。

第二百三十三章 此寨一下,建奴末日不远矣

    “监军大人,我军将士士气如虹,古勒寨指日可下!”

    金台吉胸前挂着一根用绳子吊着的千里镜,这是在白龙山会师时周监军送给他的礼物。

    靠着此物,古勒寨墙上的建州兵举动,金台吉看的可是一清二楚,这玩意真是个好东西啊,可不就是汉人说的千里眼么。

    周监军则是哈哈一笑,道:“贝勒爷,不要称我为监军大人,叫我铁心同志便好。”

    “啊,对对,铁心同志!”

    金台吉也笑了起来,布扬古告诉他在皇军那里,“同志”是魏公公要求的军中特别亲切称呼,谁要是能被称呼同志,说明他已经得到了魏公公的认可,是融入皇军的自己人了。

    而和魏公公成了自家人,显然就是和大明皇帝拉上了关系,再也不是从前的“关外叶赫”,而是“我家叶赫”了。

    布扬古说的明白,皇帝家军就是皇帝直接管辖的人马!

    试问,打大明开国以来,又有哪支非汉人的兵马能够归皇帝直接管辖呢。便是当年的朵颜三卫也不曾得到如此殊荣啊!

    “也请铁心同志不要叫我贝勒爷,我金台吉不但是大明的子民,皇军的师团长,更是总前委的成员。”金台吉很是郑重道。

    “好的,金台吉同志,”

    周监军高度赞扬金台吉的政治觉悟,与其一同策马上前观战。

    准备用云梯登城的是布扬古手下的叶赫兵,掩护他们的是许显纯麾下的铳手。

    曾经历大小甸之役的周监军对于云梯登城这种攻城战术很是不以为然,他本意是想让许显纯手下的工兵进行爆破作业,省时省劲一举炸毁古勒城。当初他可是亲眼看见魏公公使人爆破一下炸飞几百辫子兵的。

    可许显纯却告诉他军中携带的颗粒火药已经消耗大半,余下数量不足以用于爆破。勉强使用的话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会让军中火铳变成烧火棍。

    没有办法,周监军只能采取这种早就被皇军淘汰的老式登城法。这种办法也注定会让攀城的士兵死伤不少。

    让叶赫兵主攻,却并非周监军对叶赫部有歧视,有意让他们充当炮灰,却是叶赫部的贝勒布扬古自己提出来的。

    布扬古的目的可能有两个,一是让明军看看叶赫部的战斗力;二可能是想凭借战功为叶赫部争取更大的权力,以求战后能够名正言顺的接替奴尔哈赤成为建州新的龙虎将军。

    这不是布扬古和金台吉的痴人说梦,异想天开,早在战前,皇帝便下诏叶赫部,告知贝勒金台吉、布扬古若能擒斩努尔哈赤,朝廷将给与建州敕书并封龙虎将军、散阶正二品。

    有功才有酬。

    金台吉和布扬古很清楚,要想接手奴尔哈赤的龙虎将军,他们叶赫部就得卖大力气。

    倘若舍不得族人性命,一直躲在明军后面摇旗呐喊,那战后明军就未必会让他们叶赫成为建州新的主人。

    因此,他们必须去拼,为了复仇也好,为了将来也好,唯有以鲜血让大明知道他们的忠诚,知道他们的价值,才有可能取代奴尔哈赤。

    始终牢记魏公公教诲的周监军也没有亏待叶赫部,他告诉金台吉破寨之后,里面的战利品叶赫部可以取走一半,并且首功也是他叶赫部的。

    这让金台吉更是大喜,现在整个黑图阿拉西北的局势非常清晰了,那就是除了少量留守兵马,根本没有建奴的大军。只要他们叶赫部有那个胆量,哪怕没有明军配合,他们都能让建州付出重大代价。

    而夺取了古勒寨之后,摆在他们叶赫部面前的就是光明大道了。如此,这个时候不卖命还等什么时候?

    ..........

    古勒寨上的八旗兵开始了反击,反击的方式简单也唯一,那就是向城下的攻城明军射去大量的箭枝。

    八旗兵的大箭还是很具杀伤力的,哪怕攻城的叶赫兵头顶着大量盾牌,还是有不少人被箭枝射中,队形为之一乱。

    掩护的明军铳手也在不断的朝墙上放铳,试图吸引墙上的八旗兵将射击的目标对准他们。

    可八旗兵不为所动,冒着明军的铳子不住探头,见缝插针般射击那些攻城的叶赫兵。

    不时倒下的叶赫兵又绊倒了不少同伴,让前进的步伐为之迟缓。

    在一线指挥的布扬古并没有因此下令族人们后撤,而是令敲鼓为他的族人鼓劲。此刻,他的长子雅尔虎也在攻城队伍之中。

    终于,在付出了近百伤亡之后,攻城的叶赫兵们抵达寨墙下方,之后迅速结阵将云梯搭在寨墙上开始攀梯而上。

    可当他们刚攀到半空时,上面的八旗兵就将大量金汁倒了下来。除此之外还有石块不住抛落,使得攀墙的叶赫兵死伤一片。

    寨墙下哀号声彼此起伏。

    布扬古的长子雅尔虎险些被石头砸到,他朝头顶上方看了眼,又看了看边上倒下去的堂弟觉尔察。

    觉尔察的脑袋被一块石头砸凹了,嘴巴微微张合着似乎想说什么,雅尔虎凑过头去想听,可是什么也听不到。

    将堂弟的眼睛合上后,雅尔虎捡起了刚才因为避让石头而失手掉落的长刀,将之塞到口中用牙咬着,闷哼一声上了云梯,箭步向上爬去。

    雅尔虎的勇敢让族人们为之侧目,被女真人压迫的几乎要灭族的他们生出狠劲,不要命的往墙上爬去,如蚁附般。

    布扬古又挥动了令旗,另一支数百人的叶赫兵迅速冲向古勒寨墙,掩护的明军铳手也接近墙下。

    惨烈的厮杀在古勒寨墙上演着。

    随着明军不断投入有生力量,八旗兵开始渐渐不支,守得了这处却守不了那处。有几处更被明军攀城攻破,喊杀震天。

    不管阿达海愿不愿意承认,随着攀上城的明军越来越多,古勒寨的失守也就是一会的事了,他根本不可能等到援军的到来。

    “撤,快撤!”

    阿达海咬牙下令撤退,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马上带着残兵逃出古勒寨,要不然他们就会被明军吞没。

    听到这一命令,残存的八旗兵立即如蒙大赫般飞快的从墙上跑下来。反应慢一点的等到发现城头上除了自己再没有其他人后,也惊醒过来,跌跌撞撞的从满地尸体上艰难的向城下逃去。

    “救我,救我!”

    城头上受伤未死的八旗兵无助的望着同伴远去的身影,能挣扎爬动的无一例外都在向城下爬去,哪怕面前是遍地的粪汁和血泊,他们也毫无厌恶的爬过去。

    爬不动的则凄惨的叫唤着,幻想有同伴能够将自己扶起救下去,可是他们的求救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在明军的震天喊杀声中,他们彻底的被遗弃了。

    “破了,破了!”

    用千里镜观战的金台吉看到布扬古的儿子雅尔虎在将军旗插在墙上后,眼角竟然泛出泪花来。

    阿玛,你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了吗!

    “此寨一下,建奴末日不远矣!”

    在对身边的保定总兵王宣说完这一句后,周监军双腿一勒,座骑便向古勒寨奔去。

    四面八方,无数的军旗引领着上万明军潮水般的向前方涌去。

    万历四十七年三月初九日,金重镇古勒寨被皇帝亲军西北方面军攻破,史称“萨尔浒大转折”。

第二百三十四章 是谁?是谁!

    “pp197623”对帝国的贡献有目共睹,这种人帝国不予以厚报,活该亡国!——魏公公第三次西巡讲话。

    ........

    “快,跟上!”

    通往阿布达里岗的一条尖沟边,数千名八旗兵打着火把在夜色向着东方急行,很多士兵根本不是坐在马上,而是用绳子将自己与座骑牢牢绑住,半个身子紧贴着马脖子,头上的盔甲也都取了下来用绳子连同兵器系住,以免掉落。

    他们,实在是太困了。

    自尚间崖东进后,这些八旗兵就几乎没有睡过觉,他们白天在行军,晚上也在行军。要不是人人双马,只怕战马早已不堪重负累倒。

    马能轮换,人却不能轮换。

    这些八旗兵想尽了各种办法,只为让自己能够在马上趴稳,但悲剧还是时不时的发生,有人掉下了几十丈的深沟,有的人落马之后被后面的同伴座骑踏死。

    但,这些却完全不能阻挡其余辫子兵们奔向东方的脚步。

    因为,他们相信在汗王的带领下,他们仍将取得再一次胜利!

    牺牲,只要能换取胜利,那就是值得的。

    士兵们顽强,军官们更是充满斗志,他们不断的呼吼提醒着那些因为睡意而意识模糊的部下,他们要尽可能的不让一个部下掉队,他们要尽可能的将所有人带到目的地。

    如果死,也要死在和明军厮杀的战场!

    队伍当中,有天命汗的五子,也是这支正黄旗辫子兵们的旗主莽古尔泰,也有天命汗的十子德格类和在吉林崖射杀明主将杜松的十三阿哥赖幕布。

    正黄旗作为八旗先锋,莽古尔泰肩上承担着重任,他既要为大军开路,也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阿布达里岗以北,为大军选择一处最佳的设伏地点。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算起来离阿布达里岗只有不到四十余里地。从一路并未发现有明军的细作探马来看,莽古尔泰判断明军刘綎部可能刚刚抵达阿布达里岗,又或是尚未抵达。

    如果判断正确的话,这无疑是个好事,阿玛和大臣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刘綎部已经越过阿布达里岗向黑图阿拉挺进,那样的话就算佟养性派去的假使者能把消息送到,八旗恐怕也来不及选择一处合适地点设伏了。

    硬碰硬的和刘綎部决战,对于人困马乏,没有地利优势的八旗而言,实在是一场苦战。这是八旗上下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老十,再坚持一会,别睡着了!”

    瞥见身边的十弟德格类不知何时已经抱着马脖子睡着后,莽古尔泰忙叫了他一声。

    “噢?噢,”

    德格类嘴里答应着,可身子却是不曾有半点动作。

    十阿哥也真的是太累了。

    莽古尔泰摇了摇头,朝德格类后边的老十三赖幕布看去,发现这个十三弟和他一样始终紧勒马鞍,一点也不像他的十哥那样无精打采。

    “五哥,我吃得消!阿玛可是说了,要我再把那刘綎老儿射杀,这样我也是咱八旗的巴图鲁了!”

    赖幕布很是自豪的朝五哥晃了晃手中的长弓,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很稚嫩,因为他才12岁,比老十二阿济格还小一岁。在他下面则是才九岁的多尔衮和才七岁的多铎。

    “好样的!”

    莽古尔泰赞了一声十三弟,心道十三弟小小年纪就如此勇猛,比起十二弟阿济格可强得多了。

    可惜,汗王宠爱阿巴亥,要不然阿济格那小子凭什么当上镶白旗的旗主。

    正要让十三弟注意些时,天空却突然一道乌云遮住了弯月,继而就是狂风呼啸,未几,竟然伸手不见五指了。

    “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各甲喇的将领们得到旗主的命令后,立即下令所部停止前进。

    风实在是太大,火把没办法在狂风下支撑给大军照亮。没有亮光,几千人如何在这一片漆黑中行进,停止前进是无奈的选择,也是明智的选择。

    “五哥,现在怎么办?”

    赖幕布翻身下马走到五哥身边,年少的他是主动向父汗求与五哥一同出发,为八旗做开路先锋的。

    也许,小赖幕布心中有和阿济格较劲的意思。

    “风实在太大,没办法再走,等风停了再出发吧。”

    莽古尔泰也是无奈,他现在只能祈祷老天爷千万别下雪,要不然事情就更加麻烦了。

    “这鬼老天,都三月了,怎么还这么冷的,五哥,这些年可是一年比一年冷。”德格类将自己的棉服裹紧,风太大了,吹的他是打身心里感到寒冷。

    莽古尔泰点了点头,老十说的不假,这十多年年成是奇怪,他小的时候可没这么冷的。这次父汗决心造明朝的反,除了历年来明朝的欺压外,也有建州日子不好过的原因。如果不能从明朝那里得到更多的资源,八旗的实力将严重受损,反都没法反了。

    “趁风没停,你们抓紧睡一会,我派人去给阿玛报讯。”

    莽古尔泰说完便让人去给后面的主力报讯,他正黄旗是最先出发的,后面跟上来的是两红旗和两蓝旗,还有镶黄旗。

    ..........

    离正黄旗大概有三十几里的八旗主力那边也遇上了大风,当时各旗就停止了前进。

    奴尔哈赤有些担心这狂风是不是会卷下大雪来,老天爷真要下雪的话,给八旗制造的麻烦可比明军要严重的多。

    好在,北风呼啸中,天上却没有雪花落下,这让奴尔哈赤和一众八旗贝勒、大臣们都是松了口气。

    “汗王不用担心,奴才以为这风虽大,但不会长久,下半夜肯定能止。”

    范文程指着天上的乌云告诉众人乌云之后隐有月光,说明这片区域上空只不过暂时叫乌云遮住,风越是大,那云散的就越快,过不了多久就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众人听后都说有理,奴尔哈赤也笑着点了点头。

    “去给汗王弄些吃的来!”

    奴尔哈赤的女婿何和礼吩咐几个戈什哈,正要亲自带人给汗王扎帐,就见北边的人马有异动,继而就见白甲兵带着一人急步奔了过来。

    “汗王,汗王!”

    白甲兵带来的那人远远就大声叫唤。

    “汗王驾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何和礼不快,正要喝斥那人,却愣在了那里,失声道:“阿达海,怎么是你!”

    听到这个名字,正和二贝勒代善说话的额亦都也惊了一下,扭头来看,来的不是他的儿子阿达海又是谁!

    阿达海也看到了自己的阿玛,可他来不及跟阿玛说话就上前“扑通”跪在了地上,朝一身甲衣的汗王不住磕头道:“奴才无能,古勒寨丢了!”

    “什么?”

    奴尔哈赤大吃一惊,上前一把抓住阿达海的衣领,怒喝:“怎么回事,古勒寨怎么会丢!”

    “汗王,是明,是明军...”

    阿达海结结巴巴的将明军突然重兵攻打古勒寨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又是不住磕头,说自己无能该死什么的。

    奴尔哈赤却没有暴怒一脚踹开阿达海,而是松开了他的衣领,募的回首北方,脸上露出凝重表情。

    “明军接连两败,折损数万,杜松死了,马林跑了,这支明军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明朝除了四路兵马外还有一路?!”代善拳头紧握,难以置信。

    众贝勒和大臣们也是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他们不认为大败的明军残部还有胆量卷土重来。

    “汗王,是叶赫部,奴才看到了金台吉和布扬古,是他们叶赫部的人在帮明军打咱们!”阿达海咬牙切齿。

    一听是叶赫部的人,代善立时怒了,愤而喝道:“阿玛,孩儿这就带兵去灭了那两个鼠子!”

    闻言,范文程却吓了一跳,继而赶紧呼道:“二贝勒,万万不可!”

    “怎么?”

    代善朝范文程看去,火光下脸色满是狰狞。

    范文程硬着头皮道:“二贝勒,我军当前大敌是东边的刘綎部而不是北边的叶赫部啊,只要打败了刘綎部,那叶赫部就会吓的不战自退,现在回师,则战机尽失,即便消灭了叶赫部,那刘綎部也兵临我都城了啊!若是李如柏知道刘綎已至我都城,他定然也会过来抢功的啊,届时我疲于奔走,只怕难解都城之围.....”

    范文程苦心劝说代善万勿因小失大,这个时候回师对付叶赫不是智者所为。

    代善闷哼一声:“难道就放着叶赫在后面不管吗?”

    “文程说的对,这个时候咱们不能回去。”

    奴尔哈赤眉头紧皱,征战一生的他,在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不祥感。

    “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这个战略,是他反复思索之后才定下的方针,只要按着这个方针部署,便能将明军一一击破。

    但是,这个战略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八旗主力需要在最短时间解决战斗,然后以最快速度赶到下一个战场。

    这不但意味着八旗主力根本没有时间休整,也意味着在解决了任何一路的明军后,八旗不可能留驻兵马消化胜利果实。

    换句话说,就是虚。

    非常非常的虚。

    这个时候若是有一支明军敢冒险继续深入,八旗的“虚”就会立时暴露,继而八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和优势也会瞬间被摧毁。

    但之前,奴尔哈赤不认为明朝有人能看出他这个战略的弱点,可现在,他必须承认,明朝还是有能人的。

    这个人是谁?

    难道真是叶赫部的两个鼠子么?又难道是那个修营修的不错的杜松监军周铁心?

    还是另外有人?

    到底是谁!

    狂风中,奴尔哈赤的内心有些凌乱。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中心开花

    范文程所言的战机其实就是金国存亡的关键。

    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只一路去也是一条道走到黑,已经连胜两场并且正在东进途中的八旗主力不可能回头,对付那支从背后卷土重来的明军!

    那样做只有一个后果,就是精疲力竭的八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的东南两路兵马将他们的都城黑图阿拉围得死死。

    这可不是明军的一路人马,而是两路近五万大军!

    届时,恐怕连走路都能睡着的八旗将士怎么去啃这五万明军的硬骨头?

    就是五万头猪,怕是他们都杀不了!

    要想避免亡国,奴尔哈赤能做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东进,不顾一切东进,吃到刘綎,将明朝的四路兵马彻底粉粹。

    未等风停,东进的八旗便冒着危险在漆黑的夜色中继续行军。

    各旗的将领都如心中压了一块大石般,他们输不起!

    便是向来处危不惊的奴尔哈赤,也长时间不语。

    大臣们上一次看到汗王如此,还是三十多年前十三付甲起兵的前夜。

    在越过二条子岭时,奴尔哈赤对伴在他身边的十二阿哥、镶白旗主阿济格说了一句:“汉人地大物博,人口亿兆,我女真与之相比,不过是其零头而矣,故汉人的能人智士远较我女真为多。你将来独自领旗,切要记住阿玛所言,万勿轻视你的对手,若有汉人贤士来投,是你的荣幸,也是我大金的荣幸。”

    “噢。”

    阿济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

    接到父汗急令不顾大风继续行军的命令后,莽古尔泰也是困惑,私下问来传讯的人发生何事,以致父汗如此催逼。

    待得知竟然是叶赫部联合明军越过尚间崖攻取扎尔喀关、古勒寨,已经威胁到八旗主力后翼及都城黑图阿拉安危后,饶是莽古尔泰有勇无谋,也知大事不妙。

    当下即让十弟德格类领一甲喇先行,嘱其要不惜代价于天亮之前抵达阿布达里岗。

    德格类问道若是遇上刘綎部怎么办,莽古尔泰道稍作交战即行撤退,千万不要和明军纠缠。并让德格类于撤退时多弃军旗和甲衣,使明军相信他们不过是从萨尔浒过来的败军。

    未多时,佟养性赶到正黄旗,他是过来等侯往刘綎部报假讯的部下董其义的。

    刘綎部是否被骗眼下已经成了战事取胜的又一关键。

    “五阿哥的安排很好,刘綎得了董其义的报讯,再有十阿哥这么一出,他必不疑咱们会在他大军必经之地设伏。”

    佟养性又说刘綎部的监军海盖兵备副使康应乾也是个好大喜功之人,从前他与其打过交道。所以在知道杜松已经大败八旗后,刘綎不急抢占黑图阿拉,那个康监军也会催他这么做。

    “李如柏那里如何?”

    莽古尔泰突然问佟养性,原负责大金情报细作的龚正六因为要和大哥禇英留守都城,所以眼下军中的情报事务都是佟养性在负责。

    “二阿哥给李如柏送了信。”佟养性说的二阿哥不是代善,而是掌正蓝旗的阿敏。李如柏是其妹夫。

    “但愿李二能识时务吧。”

    莽古尔泰点了点头,他们几兄弟早年随父汗经常去李成梁家里,所以兄弟几个和李家的几兄弟都很熟悉。

    不过李家那帮兄弟只有李如柏对他们很好,其余如大哥李如松,老五李如梅等人,很是看不上奴尔哈赤一家。

    李如松甚至连对莽古尔泰的父亲奴尔哈赤的态度都十分不好,动辄称其是“奴儿”,这让莽古尔泰他们都很生气。

    可李如松太过勇猛,他们几兄弟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莫说给父亲出气了,就是在李如松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

    好在,那可恶的李如松是个短命鬼,要不然有他在,莽古尔泰不认为自己的阿玛还会选择造明朝的反。

    .........

    董其义,铁岭汉人。

    早年为沈阳右卫细作,后曾在萧伯芝建州守备衙门任职。佟养性叛明后对董其义极尽拉拢,许其重金,董遂甘为建奴驱使,助建州一举端掉了明朝在建州的情报网。

    在定下派人谎报杜松部获胜,以诱刘綎急行深入进入伏击圈后,佟养性便向奴尔哈赤保举董其义担此重任。

    拿了从杜松败军缴获的关防印记,董其义便带数十汉军伪扮成明军前往刘綎部。

    然而,董其义并没有见到刘綎,甚至他都没有撞见刘綎部的明军。

    因为,在距阿布达里岗数里的一条河边,董其义一行遭遇了一支刚刚从阿布达里岗明军那边突过来的八旗兵。

    这支八旗骑兵是正黄旗甲喇章京冷僧机的部下,他们是在汗王出征之前抽调出来随扈尔汉东征围剿还乡团叛军的。

    带队的是个叫多尼的什得拔,他们一行人出发时是35人,现在只剩19人。其中近乎一半人人挂彩带伤,可见突围时的惨况。

    多尼给董其义他们带来了一个重要情报,就在三天前,扈尔汉大人为了迟缓明军刘綎部,带领从老寨返回的兵马突袭了明军,斩杀千余。

    明军遭此重创后,立即放弃了北进,转头攻打扈尔汉部。为了尽最大能力迟缓拖延刘綎,为汗王亲率的主力争取时间,扈尔汉便率领将士死守位于阿布达里岗东北的五女山。

    “扈尔汉大人请汗王火速东进,他将不惜一切代价拖住刘綎,从而中心开花,一举全歼刘綎部!”

    说完之后,多尼不顾伤势挣扎翻身上马,随其一块突围出来的八旗兵见状也全部上马。

    董其义吃惊,问多尼他们要去哪。

    “我等任务既已完成,便当回去与明军死战!”多尼在马上大声道。

    “好汉子!”

    董其义虽是汉奸,但既然给建州效命便视八旗兵为同袍了,眼见多尼这帮人如此壮烈,他哪能不感动。

    突围都如此惨烈,这再掉头回去还能活么!

    “只要汗王能够率大军把东面那些明军杀干净,我等就是玉碎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多尼在马上朝董其义一抱拳,喝了一声带着死里逃生的部下向着东边的阿布达里岗疾行而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西江月·建州大反攻》

    “咱一直在想咧,咱活着这么累到底是个图个啥咧。就咱现在的地位,要啥没有咧?可咱放着好生的享受不去,倒是带着你们来到这白山黑水,饿了啃大饼,渴了喝冰水,困了睡草卷,一天到晚悬着心,到底是为啥咧?”

    28岁的魏公公挣扎着从担架上坐起,示意魏老九他们将自己抬到前面的高坡上。诸将默默随行,看着公公清瘦的身影,一个个看着都很揪心。

    因为过度疲劳,加之天气陡变,魏公公不幸染上了伤寒。连续两天高温,最危险的时候甚至都已经半昏迷。

    也是天不绝帝国,就在今天凌晨,公公苏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一直陪护他老人家的李炎昭:“我们的队伍到哪了?”

    待得知已离阿布达里岗不足十里地后,公公的脸色顿时变得好看许多,轻轻拍了拍李炎昭的手背,道:“你办事,咱就是放心。”

    “来人,快给公公弄吃的!”李炎昭着急的朝外叫了声。

    因为公公刚醒来,不能吃太多东西,所以魏老九给公公熬了碗小米粥。许是真的饿了,公公“哗哗”就喝了两碗。

    “公公,您慢点,慢点...”

    “嗯,嗯。”

    两碗小米粥下肚,公公长呼一气,在听取了李炎昭的简短汇报后,公公突然提出要出去看看将士们。

    可他这身子骨哪能走动,李炎昭急忙让人取来担架,又赶紧通知在本部的将领们。大家伙赶到后都劝公公好生休息,保重身体。

    第五步兵联队长丁孝恭只差跪求公公了,他流泪道:“公公不但是皇军之魂,更是皇军之骨,若公公有个三长两短,则皇军便如去了三魂六魄,帝国武运从此中断!”

    “咱的身子咱有数,当年太仆寺马厂的人把咱的腿都打断了,可咱还不是生死活虎么!...再说,就是咱家不在了,皇军还有你们!你们就是帝国的希望,帝国的种子,只要你们能牢记咱家的教诲,帝国便能千秋万世。所谓少了一个咱,还有千万个你们嘛...”

    尽管还是很虚弱,可魏公公却执意要出去,众将劝不住只得又给公公担架加了一床棉被,免得刚刚好些的公公又被外面的寒风吹坏了。

    在各处军营巡视了一番后,魏公公对诸将说了上面那番话。担架上到坡上后,看着东方的晨光,公公闭目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他睁开眼,对一直关注他的诸将说道:“昨天夜里,咱家梦到了汪直前辈,梦里他问咱家你怎么也到这地方来了。你们猜,咱家是怎么跟汪前辈说的?”

    诸将都是一愣:哪个汪直?

    “公公说的可是成化爷那会的西厂汪督公?”文化水平较高的李炎昭也是想了好一会才记起这么个人来。

    “是咧,是咧,就是汪督公咧。”

    公公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兴奋的说道,“咱家当时说啊,因为您老来过,所以咱家就来了。汪老前辈听了咱家这话当时就笑了,说这是什么道理。咱家告诉他,因为您老当年雷霆扫穴没扫干净咧,这关外又出坏人,所以咱家就得学您老当年来一趟咧!”

    说完,公公指了指眼前的白山黑水,不无感慨道:“这一片土地千百年前就是咱们汉家故土,可惜后来咱汉家衰弱了,这片土地叫那鞑虏给占了。可天不绝我汉家,黄河边咱汉家的英雄们唱着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胡人方罢手的曲子硬是把蒙古鞑子给赶跑了,从而将这片故土又收复了回来,如今这片土地可不能在咱们手中再丢了,真要那样,咱们这帮人上对不住列祖列宗,下对不住子孙后人噢!”

    说完,公公哆嗦着摸索什么。

    魏老九忙将公公爱抽的中华烟递了过来,公公接过点上,“叭嗒”抽了几口,身心一下变得很是舒畅。

    这烟,他抽着不咳嗽。

    “刚才炎昭跟咱说了,咱们的人已经发现扈尔汉部就在五女山,不过这老家伙狡猾的很,硬是忍着没动,他估摸是打着等刘将军的人马和老奴主力交战时从侧翼杀刘将军个措手不及,倒真是个好算盘。”

    弹了弹烟灰,魏公公回忆了下,奴尔哈赤和刘綎部在阿布达里岗大战时,的确派了一支兵马绕道从刘綎部侧翼发起进攻,夹击之下刘綎才坚持不住。

    现在看来,那支兵马就是扈尔汉部了。不过历史在公公的努力下变化了一个插曲,扈尔汉这只螳螂后面还有皇军这只黄雀。

    一物降一物。

    李炎昭在公公昏迷的这两天表现的不错,一方面派兵向五女山悄悄潜近,一方面则派人越过刘綎部向奴尔哈赤假传消息。

    “中心开花好啊,这是阳谋,不是阴谋。老奴收信之后必须来救扈尔汉,只要他跟刘将军打起来,咱们就能出其不意,好比那一片石大战时...”

    公公突然住口不语,掐灭烟头问李炎昭是否和刘綎取得联络,将情况告知。

    “这个...”

    李炎昭却是吱唔不语。

    公公神情顿时沉了下来,摇了摇头道:“咱知你是想以刘将军部拖住建奴主力,从而能够将建奴一锅端掉,但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万一刘将军扛不住,两万余将士岂不是叫你给葬送了。”

    李炎昭迟疑了一下,道:“末将以为,只要能全歼建奴,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并且,”

    “并且什么?”公公生了恼。

    “末将不敢说!”李炎昭道。

    公公大怒:“有什么说不得的!”

    李炎昭仍是不语。公公欲发作,一边的魏老九却悄然上前一步,附在公公耳边低语一句,公公听后老脸顿时一红,继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一摸,好是刺手。

    “此是咱家私事,岂能因私废公!”

    公公拍了拍担架,以命令口吻对李炎昭道:“你马上派人通知刘将军,将我军部署全盘相告,刘将军是否愿意配合是刘将军的事,反正咱家不能让老将军当了咱的炮灰!”

    “是。”

    李炎昭想抗命,但在公公慑人的目光威逼下,终是无奈遵命行事。

    “帝国武运要想昌盛,便绝不可有私心。私心能使人强,亦能使人弱。”

    李炎昭走后,公公语重心长对其余诸将说道。此时太阳升起,虽然仍是寒冷,但那阳光射在人脸庞之上,却有些许暖意。

    白山黑水,密林山谷,旌旗招展,眼前之景象让有一年多没有写诗作词的公公不禁有了兴致。

    沉吟片刻,一首《西江月·建州大反攻》成了公公留给后人文学宝库中的瑰宝。

    词曰:

    “军叫皇帝亲军,旗号日月双辉。

    老寨一带不停留,要向黄龙直进。

    建奴重重威胁,军民个个同仇。

    三月江河破冻时,哎呀一声干他娘。”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谢谢“花落婠婠”、“李坤”、“东森秀虎”、“丿随风逝”四位有识之士为公公维新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

    .......

    密云,蓟辽总督汪可受接到沈阳奏报,得知杜松部和马林部已被建州击败,急的是团团转。

    其对左右言道既然西北两路已经兵败,那么东南二路就无继续进军的道理,当务之急是速令刘綎和李如柏撤军,以避免这两路重蹈杜松和马林的前车之鉴。

    如此尚还有再战可能,至不济也能保沈阳不失。

    可杨镐却不知如何想的,明知事情已无法挽回,却不肯下令东南二路兵马撤回,这不是要把朝廷仅有的一点家当全给送了么。

    “若知杨镐愚蠢至此,本官说什么也不能回来啊!”汪可受十分后悔自己没有留在沈阳,以致杨镐独断胡来。

    永平兵备周一清揣摩了一会,道:“下官以为杨镐或许是在赌一把,若东南两路能有所斩获,朝廷想来也不会治他败军之责。”

    “军国大事,能用来赌么!”

    汪可受指着北方怒道,“他杨镐赌什么?他是在拿五万将士的性命来赌他的项上人头!”

    蓟州兵备汪东来也感到不解:“为何辽东巡抚没有劝阻?”

    “杨镐有御赐天子剑,陛下予他独断节制经略之权,沈阳那里无人能制止得了。便是我在沈阳,杨镐也未必听我的。”

    汪可受说完叹了一声,吩咐周一清道:“你马上替我拟文发顺天、保定二处,着二处地方即抽卫所兵勇,聚于一处以防万一。”

    周一清突了一下:“大人是怕?”

    “不是我怕,”

    汪可受面色凝重,“我倒是盼他杨镐赌赢,可要是输了,只怕我等眼前的山海关就是前线了。”

    ......

    “怎么会这样?杜松勇武过人,马林将门之子,这二人竟然都敌不过那奴尔哈赤?几万将士就这么没了?”

    恭子厂一处府邸中,方从哲怔怔的看着手中刚刚从兵部得到的辽东急报。

    这份急报是方从哲的门生,刚刚从吏科都给事中升任翰林院提督四夷馆兼太常寺少卿的亓诗教拿来的。

    是抄本,正本已经递进宫中去了。

    亓诗教的另一个身份是朝中的齐党首领,当年亓诗教联合楚党、昆党、宣党、浙党和东林对抗,先是在内廷某些人的帮助下扳倒了东林党在关外的重要盟友李成梁,后又扳倒了入阁呼声最高的东林元老李三才。

    不过因为亓资历较浅,自身官位并不显赫,所以为了能够加强诸党联盟,进而扩张势力,在叶向高提议增补阁臣时,他力推其师方从哲出山。

    方从哲接任叶向高为阁臣后,亓诗教便在京察中帮助恩师将东林数十干将清扫出朝堂,着实是立了大功。

    本来局面应该是大好的,东林党经京察的重大打击之后很是消停,可谁也想不到关外的建奴会在这个时候反叛,并且恩师的长子牵连进了妓女被杀案。

    虽然皇帝下诏谓方从哲不必因为其子牵连杀人案而辞职,但继续留任的方从哲如今在朝堂上说话竟然半点份量也没有,万历四十三年他在救济山东大饥荒时达到鼎盛的威望已然半点不存。

    东林党那边则借着朝廷的重心和注意力完全被关外战事吸引的空当,开始了有预谋的反击。

    礼部侍郎孙慎行、刑科给事中惠世扬、御史左光斗等人相继上书继续咬着方从哲不放,哪怕皇帝根本不看他们的奏疏,这些人也依旧将弹章日复一日的呈递通政司。

    这导致方从哲自己都不好意思去内阁当值(上班),所以便发生了可笑的事情——堂堂大明的首辅重臣竟然不是朝廷之中最先知道关外战事失利的人。

    “杨镐是老师保荐才得以复出为辽东经略,现在他却打了这么大的败仗,恐朝野更要对老师非议了,尤其是东林党那帮人。”

    亓诗教不无担心道,以他恩师方从哲现在的处境,东林要借辽事不利大做文章,恐怕就是想留任也不得了。

    “这件事不能怪杨镐,要怪就怪为师吧。早前杨镐上书过陛下,认为前线准备不够充分,希望能延期至四月再对建州用兵。但是朝议时是户部说唯恐用兵过久,国家难以负担,希冀速战速决。兵部那边也是这般说,为师想着国库如今是空虚,为了这次平辽朝廷是东拼西凑,加征了辽饷才勉强供给大军所需,真要拖得久了,将士们恐怕都得饿肚子,所以便给杨镐写信让他尽早出兵,哪曾想...”

    方从哲还算是有担当之人,但此事又不全是他的原因。

    “兵科给事中赵兴邦,不知用兵之法,屡发红旗促战,我为阁臣却不能制止,现在倒是给了别人攻击我的证据。”

    亓诗教闻言,忙提醒道:“老师所言这些虽也关连,但指挥大军的是他杨镐,不是老师。杜松和马林之败,真要追究起来,也是杨镐无能,老师可千万不能揽在自己身上。”

    “不是杨镐无能,是咱们这朝廷漏风的很啊,唉。”

    方从哲苦笑一声。

    当时杨镐和兵部共同制定进军计划,此计划本应保密。哪想第二天邸报上就白纸黑字写出“xx将率大兵xx万,从xx出师,往xx地方”,虽然在己方实力上或有所夸大,但是总体计划却是暴露无疑。那建州的细作都不必花重金都能将这重要情报买到手。

    方从哲又道:“听说詹事府左春坊徐光启写信给朋友,说建奴必将我四大路大军各个击破,首当者必杜松也。现在看来,这个徐光启倒有些本事,几年前因为南京教案的事他一直在天津称病不出,我看过些日子可以让他入京。”

    见恩师这时候不想着如何解决兵败之事,反而想着提携一个在家的徐光启,亓诗教不禁说道:“恩师,徐光启的事情可日后再说,眼下局面对恩师可是十分不利啊。要是刘綎和李如柏再败,这关外的烂摊子如何收拾,恩师这边又如何进退呢?...学生听兵部的人说,杨镐不令刘綎和李如柏退军,是在拿两路兵马赌他人头不落!”

    方从哲却道:“换作是我,也不能退。”

    “为何?”亓诗教不解。

    “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方从哲放下手中的急报,看了眼自己的学生,“我现在进宫去见陛下,只要陛下不动摇,建州翻不了咱大明的天。”

第二百三十八章 国丈,你女婿要不行了

    “对魔忍阿莎姬这个小同志很不错嘛,就是名字有点拗口,不过不打紧,咱看呐,可以着任一处镇守锻炼锻炼,嗯?甚?就孝敬咱家五十两?...那先收在宫中近君养亲,从基层做起。”

    ——庚子年,魏公于京师公然买爵鬻官,朝堂哗然,史载“太监不如狗,少监满地走”。

    ......

    国丈府。

    红包教主郑承宪很是不开心,因为他刚刚从儿子的跟班亓二道那里得知关外的官军吃了败仗,败的还很惨,两路大军主将阵亡,连个全尸都没回来!

    这么大的事情还了得!

    身为当今皇帝的丈人,贵妃的老爹,郑国丈还是很有家国情怀的,所以知道这件事后他老人家的心情就特别的压抑,十分的沉重。

    “那个杨镐怎么搞的,小小的建奴都收拾不了,这不是给咱郑家抹黑么!”

    郑承宪越想越气,要早知道杨镐收拾不了关外的建奴,他不可能只收对方两千两的。现在可好,关外成烂摊子了,连带着自家闺女都受牵连,这后果是两千两能弥补得了的?怎么也得五千两吧。

    问题是现在杨镐在关外,想要他加钱都没法子,国丈这心里啊就特别的窝火。

    “您老省省心吧,给咱郑家抹黑的又不是他杨镐一人。”郑国泰阴阳怪气的样子把他爹郑承宪看的真是来气,臭小子这腔调不是冲他又是冲谁。

    “老子收的银子再多,将来不都是你的?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是为我自个!”

    郑承宪气的直挼胡须,也不知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玩意出来,事事跟他对着干,唯恐他不先死。

    “不给我,你可以给你孙子啊。嗯,反正除了我爷儿俩,你也给不了别人。”郑国泰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慢悠悠的端着茶碗看老爹在那翻白眼,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你这混账玩意!”

    郑承宪气的就想狠揍儿子一顿,还好亓二道给拉住了。

    “国丈,您老消消气,国舅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不当真的,不当真的...”亓二道一身肥肉,胖呼呼的样子看着跟蹲弥勒佛似的。

    郑承宪心里是气,可哪会真揍儿子,再怎么说儿子也三十岁的人了,孙子都十一岁了,他哪能真让儿子出丑。

    “爹,你应该庆幸儿子没去做那个亲军指挥使,要不然你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郑国泰却是半点不怕,很是来劲的“嘿嘿”一声,把茶碗放在桌上,腿上却是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他这爹可是杀猪的出身,真要揍他还不跟玩似的。

    “昨?皇军也在关外?”

    郑承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气呼呼的把亓二道推到一边,咧道:“皇军不是跟着那兔崽子去了倭国吗?什么时候跑到关外去了?”

    郑国泰“嗯哪”一声:“姐姐说是姐夫让皇军回来平叛的,说是什么怕兵部调集的兵马不堪用。”

    “坏了!”

    郑承宪听完急的一拍大腿,“不成,得让你姐派人把那个兔崽子叫回来,这皇军要是也吃了败仗,你这指挥使不是当不成了吗!”

    “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指挥使?你难道还真想让儿子去和建奴拼命不成。”郑国泰气极反笑。

    “什么叫我想着,你这皇军指挥使可是你姐夫封的,天子一言驷马难追,这皇军要是败了,你能脱得了干系?”郑承宪恨铁不成钢道。

    “得了吧,你儿子有几斤几两自个没数吗?”郑国泰真是无语。

    “你哪天能上进一点,老子我就是立马咽了气都能笑着瞑目!”郑承宪怒极。

    “那好,我现在就进宫见姐夫,跟他说我要去关外指挥皇军平奴。”郑国泰说着就要走。

    郑承宪却急了:“不成,那辫子兵凶的很,连杜松那个猛人都叫辫子兵杀了,你去了还不是被人家砍!”

    “那你老就别废话了。”

    郑国泰一屁股又坐下。

    “你!”

    郑承宪真是无语可话,自家儿子真是懒的出奇,真不知当年是怎么日出来这狗屁玩意的。

    一直在边上看两父子笑话的锦衣卫百户宋青阳这时却突然说了句:“国丈,两军交战,胜负这种东西本就不好说,要我看败了也好。”

    “青阳你什么意思?”

    郑承宪转过头望着虽不是父子,但也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宋青阳。

    “皇军是小魏公公领着的,小魏公公是娘娘的人,娘娘的人便是郑家的人......要是朝廷调集的兵马打不了建奴,皇军却能打得,那国丈你好生想想,这皇军是不是就成了咱大明的擎天之柱了?...可这皇军又只听贵妃娘娘的话,那到时候...”宋青阳突然闭嘴不语。

    “咦?”

    郑国丈好像懂了什么,眼神里有些兴奋。

    “你跟他这说些做什么,他能懂?”郑国泰没好气的看了眼宋青阳,“你什么时候走?”

    宋青阳道:“调令已下,我明天就去衙门报到。”

    郑国泰问道:“守宫城?”

    宋青阳“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郑国泰也没有再问什么。

    二人这模样可把郑承宪看糊涂了,诧异问宋青阳道:“好端端的让你去守什么宫城?”

    宋青阳道:“是娘娘的意思。”

    “守宫城又不是什么肥差,娘娘怎么让你干这苦差事?”

    宋青阳这孩子打小就跟国泰一起长大,虽说是护卫,但在他国丈眼里跟儿子也差不了多少。所以,真要是闺女给青阳前途,国丈打心眼里欢喜。但调去守宫城,国丈就不免认为自家闺女办事不像话了。

    宋青阳却是笑了笑,没吱声。

    郑国泰则是看了看父亲,难得的认真起来,一脸正色道:“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什么真傻假傻?”郑承宪越发糊涂了。

    想着老爹那德性,郑国泰无奈道:“爹,你难道不知道你那女婿要不行了?”

    “瞎说!”

    郑承宪抬手就要给儿子一嘴巴,但手掌在半空中却停了下来,然后“哎呀”一声便朝门外跑去。

    “爹,你干什么?”

    郑国泰被老爹的样子搞懵了。

    “我去宫里,”

    郑承宪边跑边回头说了句,“得趁你姐夫不行前让他下旨把皇军调回来啊,要不然咱们郑家就完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隔绝中外

    郑承宪是出自内心真诚的想要关心下女婿病情的,因为此前自家闺女可从来没有和他这个当爹的说女婿要不行啊。

    他只是听说女婿过完年之后身体就有些不适,不知道是染了风寒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人嘛,生病是常事,纵是贵为天子他也是个凡人,哪能不生病呢?

    所以,郑承宪从来没有多想过,可儿子却忽然说姐夫要不行,郑承宪心头能不惊么。便是这女婿不是皇帝,是个普通老百姓,他这个当岳父的也得心里一哆嗦啊。

    要说实在的,郑承宪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自家这个皇帝女婿,他这人别看平时大大咧咧,一天到晚跟些江湖贩夫,三教九流的人瞎混,甚至还搞了个红封教自封了个教主玩玩,但大事面前他是一点也不糊涂的。

    女婿真要不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郑承宪这个当今国丈立马变成过去的国丈,意味着他那个当皇贵妃的女儿转眼就要成为不值钱的太妃。

    然后,然后就没他郑家什么事了。

    东宫那位开恩的话,能给他郑家个安稳日子过。不开恩的话,满门抄斩也不是吓唬人的。

    国本三十年,那可是险些图穷匕现的。

    因为争国本,郑家可谓是得罪了满朝文武,哪怕那帮子和支持东宫的东林党不合的诸党,对他郑家也没有好感!

    当初,郑家为什么愿意拉一把杨镐,不就是因为此人是朝臣中难得愿意支持贵妃娘娘的么。

    可不能出事,可千万不能出事!

    一路上,郑承宪那是提心吊胆,他怀疑自家闺女定有什么事瞒着他,寻思进宫之后无论如何也要问闺女个明白话。

    女婿的病情真是严重的不行,闺女便得马上着手自保。那个兔崽子不是一直嚷着娘娘指哪,他就到哪,生是郑家人死是郑家鬼么,这节骨眼就是他兔崽子报答郑家的时候!

    国丈也不是要魏良臣那兔崽子带兵回来大闹,什么杀东宫保福王,那谋逆的大罪郑承宪也就是想想,真要让他干别人未怂他先怂。

    他也就是想着难得有一支能够为郑家所用的兵马,不管精锐不精锐,调回来往北京城一放,东宫想对他郑家动手就得掂量一二。

    这么寻思着,国丈就到了宫门外,却见一帮官员在东华门外正和当值的亲军在争执什么。

    守皇城的兵马是上值亲军十二卫,但主要负责皇城的却是锦衣卫和羽林卫、府军卫,其中以锦衣卫为主。

    不过因为前几年锦衣卫百户王曰乾擅自在宫城放铳,引发了轰动一时的妖人谋反案,虽然该案由东厂查办结案,但事后锦衣卫方面还是因为此案受到了一定牵连,导致原先由锦衣卫为主的皇城禁卫力量变成了锦衣卫和羽林卫双负责。

    羽林三卫和府军五卫是由管京营的勋贵英国公张惟贤负责的。东厂也在各宫门处加了两名“听记”番子,算是对禁卫的一种监督,防止再出现一个王曰乾。

    虽说那王曰乾是借放铳向皇宫示警,揭发谋反,但谁敢保证没有人学他偷偷携带火器铳射皇帝呢。

    郑承宪不爱搭理朝堂这帮官员,因为人家看不上他这个杀猪的。所以,他便打算等一会,等这帮官们走后再进宫。

    可听了一会,发现不对劲,悄悄的往宫门凑了凑,才发现那帮官员竟然是被东华门值守的锦衣亲军给挡住不让进宫。

    而更让郑承宪惊讶的是,那帮被拦在宫门外的官员竟然都是朝堂的大人物,其中有阁臣方从哲,英国公张惟贤,兵部新任尚书黄嘉善,吏部尚书赵焕,户部尚书李汝华等人。

    人群中的方从哲显得颇是异类,贵为首辅阁臣的他竟然拱手站在一边,眼前的争执似和他无关一般。

    而不管是锦衣亲军还是朝臣们,对首辅大人的异样都好像视若不见。

    方从哲内心有些哀叹,若是他知道吏部尚书赵焕会带着朝臣前来叩什么宫,他是打死也不会进宫的。但比哀叹让首辅更为心惊的是,他们竟然不能进宫见皇帝。

    “诸位大人万勿为难小的,小的也是职责所在,未有陛下旨意,小人实在是不敢让各位进宫...”

    值守东华门的锦衣卫百户李维脸上始终保持微笑,对面前这一帮子朝堂重臣们是谦恭有礼,但任这帮人怎么说,他却咬死不放他们进宫。

    “混账,十万火急大事,我等朝臣如何不能进宫!”

    吏部尚书赵焕已是气的脸色铁青,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竟然敢挡他这天官,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什么。

    不过更让赵尚书不满的是,内阁首辅方从哲明明就在宫门,却不肯站出来斥责这帮锦衣卫。若他方从哲敢挺身而出,这帮锦衣卫难道还敢硬拦着不成。

    按理说英国公张惟贤是不应该过来的,他是勋贵,没有理由和朝臣们混在一起。但这次他却不能不来,因为朝廷调集的平奴大军中的李如柏是他英国公举荐的,这就有了关系。李如柏不出事则罢,出了事他英国公就得担责。

    只是,英国公也不曾想到东华门的亲军会拦着他们不让进,眉头微皱之下,觉得是不是和天津的骆思恭见一面。

    “赵大人,这样不行,我等大臣岂能叫亲军所阻!”

    兵部尚书黄嘉善年纪虽大,但性子犹烈,意欲领着众臣直闯宫门。赵焕阻止他,径直上前跪在宫门外,朝内大呼:“辽事接连失利,关外人心惶恐,臣请陛下临朝!”

    众人见状,均也跪下同呼。

    数十人声音直传大内,不远处郑承宪听了也是心惊,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先回去,免得被那帮朝臣们看见。

    这亲军拦着不让朝臣见驾,国丈可是嘀咕是不是自家闺女在幕后指使。毕竟,打女婿生病之后,就一直是自家闺女在御榻侍疾,中宫都沾不得边呢。

    这一琢磨再想到刚才宋青阳说自己接到调令要去守宫门,国丈心中就更是突突了,一个大胆且危险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莫非女儿已经在做最坏打算?

    “这...”

    郑承宪出了一身冷汗,心头跳的厉害。

第二百四十章 刘老将军虎威

    郑国丈这边心头惊颤,东华门外群臣却是个个惊疑,因为仍是不见宫中有旨意。

    “这可不是好事,闻陛下身边只郑氏,若再无音讯,恐我等须往东宫,以防万一。”

    户部尚书李汝华是重臣之中唯一不结党的,原先的户部尚书是楚党的郑继之,其在“反东林大同盟”发起的“丁巳京察”中出力甚巨,不过因为年老遂在京察结束后累疏乞休,皇帝慰留之后允归,廷推李汝华继为户部。

    李上任之后便逢辽东兵事,请发内帑十万,又借支南京部帑,括天下库藏余积,开征辽饷,勉凑三百六十余万两。

    现关外战事不利,户部上下之前担心的战事日久或糜烂恐成定局,故李汝华欲请皇帝临朝,加天下田赋,除贵州外亩增银三厘五毫,这样就又能得饷二百万,当能支撑下去。

    可百官求见,皇帝却迟迟无音,这让李汝华不由担心起皇帝此时是否还清醒,又是否自决。

    其所言郑氏自是郑贵妃,但用“郑氏”而不用“贵妃”,可见这位户部堂官对郑贵妃是有多么的厌恶。

    这话,他是对身边的英国公张惟贤说的。

    张惟贤抬头看了眼宫门处的锦衣卫,低语道:“不闻陛下反复,中外未绝,此时勿访东宫。”

    “如此便好。”

    李汝华微微点头。

    百官窃窃私语,首辅方从哲不置一辞,众人等侯多时,犹不见有内官传旨,都是不耐。

    这时,那亲军百户李维却来劝说百官回去,他道:“诸位心情,陛下定知,或许稍后便有中官传旨明日临朝,诸位勿在宫门之前久侯,还是都散了吧。”

    这时又有一穿飞鱼服的军官于众人道:“宫禁重地,既是陛下无有旨意,诸位最好回去。”语气颇有不善。

    吏部尚书赵焕闻言,挑眉喝斥那军官:“你是何人?焉敢出言威胁朝臣!”

    “卑职不敢,只是职责之事,不敢怠慢。”

    那军官嘴中说着不敢,目光却极其大胆,竟在百官脸上扫来扫去,分明不将百官放在眼中。

    “是东厂的人,莫与番子计较,大事要紧。”英国公张惟贤拉住欲起身要质问那军官的赵焕。

    赵焕遂罢,微哼一声。

    “崔兄,何必激怒他们?”李维对崔应元的表现感到奇怪。

    崔应元说道:“娘娘不喜。”尔后回身朝宫中看去,见有一内监急步而来。

    百官见有内监来,均是抬头静侯旨意,不想那内监却只言说一句:“陛下有旨,退!”

    “退?!”

    群臣都是哗然。

    方从哲眉头微皱,继而又舒了下来,心知陛下果然不糊涂。

    兵部尚书黄嘉善却起身喝问那内监:“杜松、马林二部接败,陛下可知道了?”

    那内监朝黄嘉善微一躬身,道:“陛下知道了。”

    “知道了为何要我等退?”

    黄嘉善甚是不解,依皇帝的性子若知道前线吃了败仗,理应立即召见群臣商议才是,怎的却是一个不见。

    “奴婢不知。”

    那内监只是传话的,说完向众臣行礼,缓缓后退便是要回去复命。

    黄嘉善突然对前面的方从哲道:“陛下旨意蹊跷,我等不能退,还请阁老出面!”

    群臣反应过来,纷纷请求方从哲出面。

    方从哲心中好笑,往日你们怎么不识得我这首辅。但此刻也不是计较之时,只得上前对那内监道:“还请公公禀明陛下,辽东之事是否仍如初?”

    话音刚落,重臣之中唯一的东林党人、礼部尚书韩爌就说道:“方阁老这是什么意思?已经败了两路,怎能还如初?”

    黄嘉善也皱眉道:“四路大军败了两路,已是不能如初,尔今当速退确保沈阳,以图再战。”

    方从哲道:“用兵之事,瞬息万变,杜、马二部兵败消息至京已是两天,谁知东南两路此时情况如何?是进还是撤,亦当由辽东经略杨镐决断,我等远在京师,岂能遥控千里之外战事?故老夫以为当前局面虽险,但朝堂却不能急燥,待关外消息确切之后再议才是务实。”

    韩爌听了这番话则是冷笑一声:“听阁老的意思,这是要保杨镐么?哪怕东南两路皆败,阁老仍是要杨镐继续主持辽事么?”

    “韩大人此言差矣,临阵换将可是智者所不为,真如韩大人所言四路皆败,辽事如何维持,由何人维持,也须陛下钦断,我等只能建言。”

    方从哲尽量按住内心的不快,关外失利是不假,但尚无分出最终胜负,身为重臣的尚书怎能如清流一般擅议,进而影响前线呢。

    只是,方从哲威望真的尽失,群臣中不少人对他的意见嗤之一鼻,纷纷说些让方从哲极为难堪的话。

    甚至还有人说首辅如今连遭弹劾,按制当在家听参,不当参与朝政。

    “聒噪!”

    方从哲真是气急,指着群臣喝道:“老夫如今还是阁臣,尔等纵是对老夫再是不满,亦等陛下罢了老夫再说!”

    言罢,索性一摆手:“陛下病中,百官最好勿扰。”说完竟然拂袖走了。

    群臣看的是目瞪口呆。

    赵焕也是急极,扬声朝宫中道:“陛下纵是有病,但此乃十万火急军情都不愿见我等,他日蓟门蹂躏,建奴叩阍,陛下能高枕深宫说自己有病不理吗!”(原文:“陛下能高忱深宫称疾谢却之乎!”)

    说完,天官也是拂袖而去。

    群臣面面相嘘。

    .........

    “赵焕真是这么说的?他这是心忧国事还是诅咒朕!”

    乾清宫,正在喝药的万历听完司礼监掌印太监孙暹的话,气的将药碗直接丢在了地上。

    “奴婢不敢谎传。”

    孙暹弯腰去捡碎成几块的药碗,心中则是在想若皇爷要治罪赵尚书,他无论如何也要设法保全。

    捡好碎碗后,孙暹轻声道:“皇爷,这也不能怪赵焕,关外接连败阵,就是奴婢这心里也觉得慌。”

    “你慌什么?”

    万历朝孙暹身后的锦凳指了指,孙暹忙小心翼翼的撅了半个屁股坐了。

    “胜负乃兵家常事,朕御极四十年来,大征数次,又哪次一帆风顺,出师便奏捷的。他赵焕乃是朝廷重臣,遇事如此慌张,实在是不成体统。就他这般慌张领人叩宫,于战事毫无益处,反使京师人心慌恐。”

    万历并不是一口气说完这些,中间断断续续,因为他实在是吃力。

    孙暹道:“赵大人也是一时心急这才口不择言...皇爷,老奴不懂用兵,但去了四路败了两路,老奴这心呐也实在是提的很。”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使胡马度阴山。”万历有些无力道,“要是李如松在,不致败的这么惨。”

    孙暹忙道:“老奴听说那个刘綎也是赫赫有名的战将,虽年近七旬,但犹能在马上使百二斤重长刀,想来建奴不是他对手。”

    “你都说了刘綎七十高龄了,又哪里还能在马上使那长刀,你去叫贵妃来,”

    万历正说着,突然胸口气闷,继而有痰意,不由咳了几声,未想竟是咳出了血。

    孙暹见状,吓的一屁股站起。

    万历自己也呆住,半响,他道:“此事不得外传。”

    “老奴明白。”

    孙暹不敢吱声。

    但半个时辰后,东宫的太子就知道了父皇咳血的事。

    “大伴,我是不是应该进宫陪伴父皇?”朱常洛很是担心道。

    王安忙道:“殿下千万不能去,此时殿下只需安心等侯就是,另外老奴已经派人去天津见骆思恭了。”

    “噢。”

    朱常洛的眼角红了下,泛出几点泪花,“父皇这是被建州的战事给气着了,唉,四路大军败了两路,莫说是父皇,便是我这太子想着数万阵亡将士,心里都不好受,但愿那个杨镐能保住另外两路兵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安安慰道:“只要殿下能够励精图治,关外纵是败了也能平定。”

    “嗯。”

    朱常洛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切都拜托大伴了,父皇那里可不能都是她的人。”

    王安点头道:“殿下放心,孙公公也察觉乾清宫的不妥了,他已令人暗中部署。英国公那里也是向着殿下的。”

    “那就好,那就好,”

    朱常洛连连点头,“大伴替我带话给孙公公,只要太平,将来必不负他。”

    .........

    阿布达里岗牛毛岭明军营中,南京六营都司姚国辅看着刘老将军的亲兵托出来的一百二十斤重的镔铁长刀,惊得直咧嘴,原来传言刘綎能使百二斤长刀不是假的,是真的啊!

    姚国辅以为刘綎会使那镔铁长刀舞上几下,不想刘綎却只是让人将镔铁刀抬出,却没有去使,而是感慨一声对众人道:“这刀,老夫实是使不动了,唉,老朽老朽,真是人不服老不行啊。”

    “当年将军可是靠着这把大刀在马上轮转如飞一举天下闻名,如今将军虽年高,但威风不减当年,岂会使不动,将军真是谦虚了!”

    姚国辅不曾多想,刘綎要是使不动这刀叫人抬出来做什么。

    没想到刘綎真的没去使,而是哈哈一笑,对众人道:“这镔铁刀重百二十斤,这身甲少说也是四十斤,老夫自重百七十斤,加在一块什么样的战马能承受得住?所以,你们就不要以讹传讹了。”

    说完,一拍腰间佩剑,自豪道:“不瞒诸位,镔铁刀老夫只在武举时用过,其后征战沙场,老夫可是从来没有使过,而是使的这把青龙剑!当年打那杨应龙,老夫左持金,右挺剑,用命者赏,不用命者齿剑,杀于老夫剑下叛贼四十余三人,那才是真正的威风!”

    “也是因为知道将军虎威,那建奴才望风远遁。”监军潘应乾笑道。

    自刘綎部入董鄂路后,便一路深入,建奴小股人马根本不敢来战,有那叫托保的牛录额真更是远远就带人跑了。

    所以,眼下刘綎部军心士气空前高昂,大有直捣建奴老巢黑图阿拉之势。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将军可比苏定方

    只是军心士气可用不假,但这建州的路却是真的难走,尤其是这阿布达里岗方圆数十里山高林密,往往走上一两里的平路就得翻上一两座山头。

    前一阵还降了一场大雨,这让刘綎部哪怕求战心切,行军的速度却是异常的迟缓。前两日每日行军竟然只有十二三里。

    另外,建奴虽然不敢正面来攻刘綎部,但其小股人马却多趁明军不备时袭击。这些个建奴袭击得手之后利用对地形的熟悉逃之夭夭,让明军追都追不上。

    几番来回,刘綎大怒,命令其部祖天定、周文等将各派精锐沿途搜剿建奴窝穴,但有发现,不问兵民尽数屠戮。

    可惜,周遭一带的建奴早就远遁,留下的不过是些行动不便的瞎子、瘸子,这些人死了倒是帮助建奴解决麻烦。

    除了这些麻烦外,刘綎部明军多是南方兵,所穿棉衣在南方还算保暖,但到了这关外苦寒之地却是不能起到御寒作用,尤其是最近的回寒冻伤了不少士卒。

    细算起来,这一路深入建州斩杀建奴不过两百余,但自身伤亡倒有了七八百,敌我损失一比四,实在是让明军欢喜不起来。

    大军是昨天才到的牛毛岭,此地是阿布达里岗的一处较高之地,再往前走就是四十里开外的家哈寨,过了家哈寨就是建奴老巢黑图阿拉了。

    从辽东都司制于嘉靖二十三年的地图来看,黑图阿拉距牛毛岭不足八十里,但这八十里地依现在刘綎部的进军速度,恐怕得走上至少四天。这还是建立在刘綎要舍弃部分辎重的前提下,不然,最少得五天。

    考虑到自己已经深入三百里,却仍没有遭遇建奴主力,加之部队也是疲乏,刘綎遂下令在牛毛岭扎营休整两日。

    同时,刘綎派人去联络南路从鸦鹘关出发的李如柏部,该部按战前部署应当在刘綎部以西三四十里地的乌鸡关。此关地处托和伦河西岸,为辽东与建州女真地区往来交通门户,地势极其险要。如果李如柏已经攻占乌鸡关,便能成为刘綎部和从抚顺出兵的杜松部钮带。

    战前经略杨镐希望杜松能和刘綎、李如柏三部会师于萨尔浒,所以刘綎便必须取得和李如柏的联系,不然他难以知晓西北战局如何。

    监军康应乾倒是希望刘綎能够直接率部攻入黑图阿拉,焚了建奴老巢后再南下萨尔浒,和杜松来个南北夹击。

    这个方案十分的诱人,因为刘綎这一路并没有遭到建奴阻截,并且种种迹象表明建奴主力应该是被杜松那里吸引过去,那样的话直捣黄龙是有很大胜算的。

    但是,想到经略杨镐的严令于萨尔浒会师,刘綎内心便是犹豫不决,他想从李如柏那里了解杜松部的情况再作决定。

    可是派往李如柏部的使者尚未返回,担负后军押运粮草辎重的金州游击尚学礼却急报其部北侧发现建奴探马。

    “初数骑,后数十骑,再至百骑之多,有打黄旗,有打蓝旗,恐建奴大队人马。”

    尚学礼上报之后便命其子尚可进率兵追杀建奴探马,生擒一俘虏,审问得知有建州大将扈尔汉领兵马万余在阿布达里岗东北一带活动。

    这个情报引起了刘綎的重视,遂令浙江兵备周翼明率浙兵数千往东搜敌,但并未发现尚学礼部所称的扈尔汉部,只斩杀了几个建奴细作。

    监军康应乾分析东北方向可能真有建奴兵马活动,可未必是尚学礼所报的万余,可能只有很少人马,当与大军先前所遇建奴托保部一样,不过是建奴为了迟滞东路军所派的疑兵。

    “倘那扈尔汉真有兵马万余,早就当挥师来攻,岂会跟个毛贼一样鬼鬼崇崇,不敢露面呢。”

    康应乾的分析很有道理,刘綎也认为朝廷四路大军进逼建州,各路多则近三万,少则也有两万,那奴酋哈赤哪怕稍懂用兵,也会将主力聚集等待战机,不会分兵四出。

    因此,命周翼明率浙江兵退回牛毛岭,各部多加警戒就是。

    今日,已是在牛毛岭扎营第二日,若今天还不能和李可柏取得联系,刘綎便准备明日向家哈寨方向进军。

    昨日狂风骤起,吹倒了不少明军营帐,刘綎于营中巡视之后便命亲兵将自己的镔铁长刀抬出,此刀让他在武举考试中一举成名,力大天下闻,但此后征战沙场却是极少用,原因便是他对众将所说的马不能负。但也非他所说从来不曾使,步战时此刀还是饮过不少人血的。

    刘綎将镔铁刀取出,却是想着与诸将较一较力气,好再提升一些军心。此招果然堪妙,一众将领纷纷上前试着举刀,举是个个能举,但舞起来却是不是个个都能。

    南京六营都司姚国辅挥了几下,就觉吃劲。

    “老夫也是多年不曾动这刀了!”

    刘綎哈哈一笑,解去甲衣便去提刀,几圈下来竟是半点喘息也无。但毕竟七旬老人,面色变得潮红不矣。

    “老了,老了。”

    刘綎将刀放下,对监军周应乾感慨道:“宝刀不老人已老,看来打完这场仗老夫真得弃甲归田了。”

    “将军可比苏定方!”周应乾赞道。

    “哈哈,战功比不得,年纪却是能比。”

    刘綎笑了笑,抬手一直持刀侍立帐前的养子刘招孙:“你老子这辈子没给你留什么好东西,这把刀了从今天开始就归你了。”

    “多谢父亲!”

    26岁的刘招孙说完便上前提刀,看着竟是轻松的很,把在场的诸将都给看傻了。

    刘綎得意的问周应乾:“我这义子如何?监军可知他赤手都能打死老虎。”

    “这么厉害!”

    周应乾又惊又喜,“老将军真是后继有人啊!”

    “哈哈,非如此,我能把刀给他!”

    刘綎又是哈哈一笑,寄予厚望的看向义子:“除了刀之外,老子还给了你名字,打完这仗你要不给老子日个孙儿出来,老子便当没你这儿!”

    “父亲!”

    刘招孙在诸将的哄笑声中面红耳赤,他力大无比,武艺也是高强,可这面皮却是薄的很。

    刘綎不再打趣自家养子,看向北方,有些凝重道:“却不知杜松那里进展如何?此人勇猛不在老夫之下,一生可谓从无败绩,如果稳打稳扎,老夫并不担心,只是怕他轻敌。”

    “杜总兵自抚顺出,西有马林,东有李如柏,其部更是四路之中最精锐,军械火器也是最多,便是不能退敌,自保也当无虞。”康应乾道。

    “但愿吧,”

    刘綎摸了摸胡须,“若是杜松能拖住建奴,我部倒是能如监军所说直捣黄龙。”

    “将军,我部深入过远,粮草已是不济。这些日子不过破了几处小寨,所得等若没有,不若先破黑图阿拉...”

    康应乾是真的希望刘綎能够直接进军黑图阿拉,并非完全是他想抢这头功,而是因为军中的粮草消耗过大,一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补给。

    要是按战前部署去萨尔浒和杜松合兵,粮草压力太大。那黑图阿拉怎么也是建奴老巢,若是破了缴获必多,届时就不必担心缺粮了。

    正说着,卫兵来报,说是金州游击尚学礼有要事求见。

    “他有什么事?难道是发现那扈尔汉了?”

    刘綎对尚学礼印象不深,只见过一两面,因为尚带来的金州兵人数少,所以便让其担负押运粮草的任务。

    但对那个从皮岛来的东村却是印象深刻,因为这个东村竟然是倭人。而刘綎麾下就有四百多他当年从朝鲜带回来的倭兵。

    尚学礼不是一人来的,与其一同来见刘綎的是大明皇帝亲军的千户大队长沈世魁。

    “皇军?”

    看完沈世魁带来的大明皇帝亲军提督太监魏良臣的亲笔信,刘綎和康应乾起初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这个皇军是哪路的神仙。

    “将军稍等!”

    康应乾想起一事,匆匆回自己帐中取来一封半个多月从沈阳发过来的公文。

    这封公文倒不是什么重要内容,只是辽东巡抚转来的一份关于粮草交接的公文,但在公文最后辽东巡抚有一语,称皇帝新任内臣魏良臣为辽东镇守太监,这个魏太监手里有一支隶属御马监的亲军将和朝鲜军一同参与平叛。

    康应乾是文官,对于镇守太监自然不感冒,加之当时他已随刘綎启程,上面又没有明确朝鲜兵和那支亲军是否同他东路军一同作战,所以便没有太过重视此事。

    只以为朝鲜方面不过是出于象征性的尽藩属义务渡江摇个旗呐个喊,而那什么魏太监的亲军则纯粹是来混个军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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