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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司礼监txt下载     司礼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三章 辽东生产建设兵团

    “我们将坚决的、无条件的服从公公对我部的一切安排,我们相信在公公的领导下,我们建州官兵定然能够在祖国的其它战线,发挥更大的作用。”阿巴泰率先表态。

    “从前,我们是有罪的,但是公公给了我们再一次为国家效力的机会,如果我们不能牢牢把握这次机会,那我们就不是连猪狗都不如了吗!”德格类对过往痛心疾首。

    两位阿哥不能不如此表态,因为如果不这样表态,他们就不是跟着魏公公走,而是要跟着他们的阿玛还有二哥、五哥走了。

    那种赎罪,可不是兄弟二人想要的。

    “这就对了嘛,”

    魏公公随手叼起当年征日时特意叫人打制的大烟斗,吐了几个长长的烟圈,语重心长的对阿、德二位阿哥道:“你们一定要好好干,不要让咱家失望。”

    同样,对于出城的禇英代表龚正六等人,公公也是如此表态。

    对周铁心与禇英拟定的各项条款,公公事后都是予以追认的,但在一些细节上公公认为有待商榷。

    而就这些细节问题,龚正六也表示出了强烈的反对。

    首先,在三河会议上,公公明确提出要在建州地区“改土归流”,根据这一指导方针,皇军大本营拟出方案,拟将原建州左右卫(原海西女真地区)连同叶赫部、原明军抚顺东出诸堡、宽甸地区等设为两府,一府为忠勇府,一府为定辽府。

    忠勇府领两县,一为建州县,一为忠武县。

    定辽府领三县,一为叶赫县,一为宽甸县,一为和平县。

    既然设置了两府五县,那么就得有人口充实这五个县。否则光有个行政区域划分概念,却无具体的管治,那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根据禇英献上的伪金人口黄册,原八旗人口连同依附各族、掳掠汉人、朝鲜、蒙古各族等计有三十四万余,其中披甲人七万余。这也是奴尔哈赤胆敢发起叛乱的底气所在。

    现在八旗已经名存实亡,阿巴泰部整编加入皇帝亲军,所以双方在人口这一块的统计主要是黑图阿拉以及周边地区。

    魏公公指示,为了充实两府五县,他老人家除上书朝廷从沈阳、辽阳以及辽南地区向建州地区迁移人口外,还将有组织的从关内地区移民充实建州地区。

    计划移民10万到15万,因事涉建州地区的长治久安,又牵涉多地,所以这一块的移民魏公公打算请由朝廷负责。

    计划时间为10年,这样每年只迁移一万多人动静不大,耗费相对较少,是朝堂诸公能够接受的。等到建州两府五县的生产生活秩序上了轨道,再进行更大规模的移民迁移。

    这次移民的主要目标便是公公一直念念不忘的西北流民了。

    辽东问题的解决并不意味着西北流民问题也能解决,公公是人不是神,他不可能让老天爷发慈悲,将西北地区越来越恶劣的天气挥手变好。

    但辽东问题的解决可以让公公着手改变西北地区的流民问题。解决流民问题的根本其实就是一个填饱肚子的问题。

    公公早前已经大规模从安南等地购粮,但相对于庞大的流民人口数量,这些购买来的粮食也是杯水车薪,并且受限于运输问题,根本持久不了。

    简单的一个道理,安南的粮食可以用海船运到江南,但如何运到西北呢?

    大明开国之初,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朝廷采取了“开中法”,就是鼓励商人运粮,再给予他们买卖食盐、茶叶等权利。等到九边卫所基本可以自给自足时,“开中法”自然而然就被淘汰。

    但“开中法”解决的对象只是严重缺粮的边军,而不是西北地区的广大百姓。

    不管哪朝哪代,也永远不要指望商人能够解决一省乃至两省,甚至多省的粮荒。

    或许,逐利的商人可以把粮食运到,但那高昂的粮价却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承担的了。

    唯有中央政权的组织形式,以举国之力才能实施大规模的赈灾。

    类似“开中法”的举措,公公会实施一些,并且他有意在西北重要节镇设置类似国家粮库的大粮仓,但这只是延缓,而非根治。

    想要彻底解决西北流民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往外迁人。如此,不管是朝廷还是公公,只要给移民提供迁移途中的口粮,以及到了地方后的生活简要设施,便可以解决吃饱肚子问题。

    好比,一口大缸的水满了,拿根管子接上往另一个空缸里导流就是。

    西北,是满了水的那口缸;

    辽东,就是空着的那口缸。

    实际上,除了导流移民这个解决方案,还有一个方法也能解决问题。

    就是造反,重新洗牌。

    明末农民起义的根源除了日益加深的天灾之外,便是达到三亿人口的帝国存在着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

    士绅有地,百姓无地。

    把士绅杀了,打土豪分田地,问题也能解决。

    但那意味着人口的大量损失,以及对国家元气的巨大破坏。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次大规模农民起义,都是以千万人口损失为代价的。

    某种程度上,公公也属于士绅这一阶级,甚至,他还属土豪。

    因此,公公不可能搞革命,把自己命给革了的。

    那么,大规模的实边移民就是公公唯一的选择。

    中国人有个奇怪的特性,只要没有战乱,哪怕处于温饱线,哪怕上顿吃了下顿就得隔一顿,但只要饿不死,中国人就不会往外跑。

    他们宁可饿着肚子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断然不会往他不熟悉的陌生地方去探寻有没有更好的路走。

    但一旦饿到濒临死亡,中国人的特性就会立即转变,他们会拼命的往周边跑,不管多远,只要有饭吃,他们就肯去。

    在饥饿面前,什么都是假的。只要能有吃的,只要能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中国人是可以背井离乡的。

    所以,公公不担心他的移民政策会遭到西北人民的抵制,只要他能提供最简单的保障,可以预计将来至少能有百万规模以上的西北人口源源不断的往辽东迁移。

    东北,可不是女真人说的苦寒之地,更不是不毛之地,而是宝地。

    以奴尔哈赤为首的反动集团从来都没有认真对待过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他们甚至都没有认真组织过对土地的开垦。

    这源于他们民族特性,源于好逸恶劳,源于不劳而获,源于抢劫更省力气。

    当然,也和女真人口太少,缺乏开垦土地的工具有关。

    魏公公要做的就是增加东北的人口,提供口粮和居住设施,一代两代以后,东北的人口就会出现爆炸性的增长,那时的东北才真正是属于大明帝国的东北。

    有人,才有领土。

    有人,就不会有什么鞑子。

    近阶段,公公主要考虑将原迁往皮岛的宽甸百姓重新迁回宽甸地区。这一批人本就是宽甸居民,让他们从皮岛迁回故土,无论是生活还是感情上都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另外就是将近八千的朝鲜兵和人数差不多的日本夫役,以及向皇军投降的上万八旗兵捆在一起,组成一支专门屯田的大兵团。

    只要这些人能够在建州地区垦荒三到五年,他们就可以归国(释放)。如果不愿归国,就分给每人至少三十亩土地,并允许和当地女子结合,从此扎根帝国东北这块土地之上,成为帝国公民。

    公公相信,只要能对这些农业兵不加歧视,采取积极有效的引导措施,这支大兵团就一定能通过他们的双手为帝国生产出白花花的粮食。

    如此一来,因为改土归流以及屯田政策的实施,原先禇英所期盼的“特权”就自然不存在了。

    公公给禇英的优待是可以上奏朝廷任命他为建州知县,这和禇英所希望的继承其父奴尔哈赤龙虎将军的想法肯定天壤之别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真是乱弹琴,咱家是那样的人吗?

    龚正六愤怒的指责与其洽谈细节问题的周铁心、马祥德二位官员,说他们言而无信,称什么若非黑图阿拉易帜,明军如何能从容围困奴尔哈赤,并迫使八旗主力投降。

    马祥德对这个汉奸可没什么好脸色,当场就讥讽龚正六如果认为黑图阿拉有对抗大明皇军的实力,大可以重新把伪金的大旗挂出来,继续称王称霸嘛。

    “也不能这么说嘛,和平来之不易,岂能因此再动干戈。”

    周铁心打个哈哈,说这件事他们二人拿不了主意,必须上报魏公公处理。

    魏公公的处理意见很快传达过来,就是如果禇英固执己见,那便按圣旨行事。

    什么圣旨?

    战前大明皇帝颁格天下,写得明明白白:但有擒斩奴尔哈赤者,便给予建州敕书,并封龙虎将军,散阶正二品。

    那么问题就来了。

    是谁擒斩了奴尔哈赤呢?

    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引入竞争者。

    “告诉那个龚什么六的,当前形势是一片大好的,大阿哥能悬崖勒马反正归明,是大阿哥自己抓住了最好的机会,所以千万不能把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放弃了,他也不要走极端,要不然咱家只能公事公办了。”

    是卧薪尝胆当建州知县,还是让弟弟阿巴泰从明朝获得最大利益,取代自己成为建州的龙虎将军,禇英还是懂得权衡的。

    鉴于黑图阿拉已然没有对抗明军的实力,禇英妥协了,愿意接受建州知县一职。

    魏公公很高兴,叫周铁心捎话给禇英:“莫看知县官小,却是朝廷正儿八经的官职,不比那龙虎将军的散阶。你大阿哥只要把这个知县当好了,切切实实的做出政绩来,将来也不是不能做知府,做布政使,做巡抚的嘛。”

    这是把琉球那一套原样照搬了过来。

    随着禇英的妥协,阿巴泰的龙虎将军自然就不能公事公办了,当然,这位刚刚接受了皇帝亲军联队长一职的七阿哥也从来不曾听说这事。

    就算听说,七阿哥怕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跟公公,跟朝廷要那个龙虎将军的封号。

    至少,目前,包括禇英在内的原八旗兵对于“天命汗”之死,知晓的仅仅是老人家中风而死。

    建州知县算是给了禇英,魏公公向来以团结为重,以我家大门常打开,欢迎四方来投为做人做事准则,所以他真没有把爱新觉罗一家杀得干干净净的想法。

    还是要给人机会的,治病救人,惩前毖后嘛。

    其余四县县长人选,公公也早有安排。

    忠武知县公公属意范浑,这位在敌后坚持抗金的同志理当有个好的待遇。

    叶赫知县,公公定的是叶赫部的金台吉,这也是应有之义,怎么说叶赫县也是原于叶赫部,再者叶赫这一次助战有功,是要给予奖励的。

    宽甸知县人选,公公还是给了叶赫部的布扬古。这位不但有功,和公公也算是有亲。毕竟,人家是东哥的哥哥,而东哥与公公,那真是万水千山啊。

    和平县长,公公定的是三泰公,也就是他的堂叔伯小舅子。

    由瓜尔佳氏们主导的黑图阿拉清洗行动,让公公从中看到了三泰公等瓜尔佳们的潜力。

    因此,予以破格任用。

    五个知县都是女真人,这可以很好的安抚女真各部,有力的促进接下来的整风及恢复生产。

    五个知县又相互制衡,可以确保不互相串连,这也是常有的用人之术。

    两个知府人选,公公意蒋方印出任忠勇府知府,萧伯芝出任定辽知府。

    前者常年在杨镐幕府,于民政非常有经验,主持皮岛期间也是井井有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

    后者,虽说强于领军,但也有在建州为守备的经历。并且,其在守备期间能压的奴尔哈赤抬不起头,足见本领。

    有这二人领府事,再配备一系列的政策推进,公公相信用不了多久,刚刚经历了大战烽火的建州地区,一定能够成为大明帝国边疆区域治理的典范。

    当然,忠勇和定辽二府的设置,同时会牵涉到辽东政治格局的转变。过往,大明在辽东一直是以都司形式治理,原因便是辽东乃是九边重镇之一,军事需要强于民政需要。

    但现在,随着奴尔哈赤反动集团的瓦解与覆没,过往单纯以军政形式治理的格局势必就要进行一次大的改革。

    改土归流的本质就是将所谓的边民全部转化融合为汉民,由此,民政方面的重要性就大大提高。

    单纯的打杀是无法有效治理一个地区的,今天杀光了建奴,明天还会有别的“奴”过来,非长久之计。

    只有建立完整的流官体制,配合公公所提倡的向外政策,才能让大明的势力重新回到更远的奴尔干地区。

    府县设置、流官设置、移民实边、思想整风、民生恢复等等,都是重中之重。

    魏公公是辽东镇守太监,建奴又是他一人之力剿灭,故而哪怕万历驾崩,朱常洛这个新皇帝在表面上也得尊重他魏公公的巨大功勋,因此有关两府五县主官人选,北京多半是会同意的。

    但更上一层的布政使司设立,就非公公现在的能力能够操作的,起码也得是司礼秉笔提督东厂这个级别才够格。

    被迫放弃龙虎将军封号的禇英仍旧还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他希望黑图阿拉城内现有军民体系不被打破。

    公公肯定不同意,他都要改土归流了,怎么还能让你禇英顶着个知县名头继续当什么八旗共主呢。

    “人口要有序分散,县置六房予以管束...”

    龚正六与其说是替禇英争取,倒不如说是被动的接受。好在,魏公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念在和禇英有过一段感情,他老人家还是给了禇英一点特别优待。就是可以保送禇英的儿子前往北京国子监就读,然后以建州县士子身份参与科举。

    同时,还允许禇英购买海事衙门即将发行的万历四十八年海事大债券,份额十万两。

    除此之外,将黑图阿拉城外的一千亩土地划分给禇英,允许其世代传承,并保留禇英大贝勒府的产业。

    每年,再由海事衙门特拨5000两和平基金供禇英一家开销。公公甚至以个人名义送了禇英一套江南的房子,如果禇英愿意去江南为官,他老人家也可以想办法。

    种种优待,公公诚心不可谓不强烈。

    人在屋檐下的禇英在和福晋商量来商量去,终是全盘接受。

    经过一天的具体商谈,双方确认于次日,也就是三月二十五日在黑图阿拉城外举行盛大的和平解放黑图阿拉仪式。

    但在此之前,周铁心却突然向龚正六提出要奴尔哈赤的大福晋阿巴亥马上出城觐见魏公公。

    “哎,要人家一个寡妇来做什么?这不是叫人家说咱家的闲话嘛!真是乱弹琴!”

    公公很生气,认为周铁心是打着红旗反红旗,存心要败坏自家名声。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下官明白

    阿巴亥,原伪金大福晋,饶丰姿,育有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子。

    万历四十七年随禇英降明,然心怀嫉妒,每致魏公不悦,虽有机变,终为公之明所制,封“清夫人”。

    ..........

    向来将个人作风问题看得很重的魏公公,很清楚作风问题关系到的不仅仅是作为大明公务员的他个人形象问题,更关系到整个朝廷的清廉问题,以及对建州地区治理问题。

    不管是内廷还是外朝,只要发生了作风问题,那么这个公务员多半就会有其它的问题。

    轻则断送个人政治生涯,重则毁国毁社稷啊。

    始终坚持一心一意为帝国服务的公公如何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他老人家当时就把周铁心叫了过来,狠狠骂了一顿,指出其思想存在严重的问题。

    “咱们身为朝廷的官员,干事就得干干净净,要肯干事,能干事,干成事,又要清正廉洁,绝对不能出现个人作风问题,尤其是男女问题!”

    “保持个人作风正派,是一个官员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和底线要求!你弄个寡妇给咱家,安的是甚心思咧?”

    公公真的非常生气,世人都知道他是太监呐,你周铁心却公然跟人黑图阿拉要个寡妇出来,这不是往他老人家脸上抹黑么。

    “下官糊涂,下官知错!”

    周铁心也及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工作是存在问题,过于直接了导致给魏公公的形象带来了负面影响,连忙进行了自我批评,进行了深刻反省。

    “你这个分守辽海道,从前就犯过这种作风问题,咱家当时怎么跟你讲的?咱看呐,你到现在还是没把咱家的话放在心上,多半是当耳边风听了。”

    公公气仍未消呢。

    “下官这就把人送回去,然后回去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下官发誓再也不犯这种错误了...”

    周铁心的态度是非常诚恳的。

    “等等,”公公出言唤住周铁心。

    “啊?”

    周铁心回头疑惑的看着公公。

    公公眉头微皱:“那个大福晋出来了?”

    周铁心忙道:“出来了,一个时辰前城里就把人送出来了,这会在下官那侯着呢。”

    “一个人来的?”

    “是,一个人来的。”

    公公“噢”了一声,朝周铁心摆摆手,吩咐道:“人既然来了,就把她送来让咱家见见。”

    说完,见周铁心面露古怪,忙轻咳一声,叹息一声道:“这个女人也苦啊,不管怎么说,她男人都算是死在咱家手中的嘛,现在黑图阿拉和平解放,从前的事便都过去了,咱家是要安慰她几句,让她放下仇恨,重新做人。”

    “公公良苦用心,下官自是明白!”周铁心一脸钦佩。

    “明白就好。”

    魏公公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想要拽拽自己的大粗链子,却想起送给了文森特,便拿起烟盒摸了根烟点上。

    “你呐,叫咱怎么说你咧?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该懂的都该懂了,以后做事情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灵活一点,不要让人家说闲话嘛。”

    “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周铁心如小鸡啄米不住点头。

    “话说回来,你是有功之人!...如果不是你,这西线岂能进展如此顺利?照理说,有功就要赏,不过你是朝廷的官员,咱家是内臣,赏不了你什么,但咱家不会没了你的功劳,咱家已经给皇爷上疏了,如果皇爷同意咱家在辽东改制,这首任吉林布政使,咱家看呐非你莫属喽。”

    有关辽东地区建省一事,公公的确拟好了方案并且连同报捷的文书一同发往北京了,但万历是不是同意,又是不是还清醒着,公公便不敢保证了。

    吉林布政人选,公公举荐了周铁心。辽宁布政人选,公公举的是马祥德。黑龙江布政人选,公公没做提名。

    东北建省这块大蛋糕,总不能都让他魏太监分了去吧,得给朝廷那边留一点。

    “多谢公公提携!”

    周铁心这边已是激动莫名,他只是从四品的分守辽海道,如果能升任从二品的吉林布政使,那可真是上天掉下的大馅饼啊。

    须知,他今年才四十二若能升布政使,将来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的很。

    “咱家这人最重情义,只要跟着咱家干的人,咱家都不会亏待他们。”

    公公语重心长的看了眼周铁心,随手将桌上一条还没拆封的中华塞在了他手,“这烟不错,拿回去慢慢抽,抽没了找咱家要咧。”

    “公公,下官...”

    周铁心都快哽咽了。

    “去吧,”

    公公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悄悄的领过来,低调一些,莫要再搞得人尽皆知。”

    “是,是,公公放心,下官这次不会出错了。”

    周铁心将那条中华往左胳肢窝里一夹,右臂高抬:“忠诚!”

    .........

    阿巴亥是一个时辰前被禇英手下的三泰公带人从汗王殿带出来塞进马车,趁着夜色没人注意送出城的。

    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但当马车转动那刻,阿巴亥的小心肝还是跳的厉害。

    她不知道那个丈夫痛恨的魏阉长什么模样,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害怕,但她又有强烈的期望。

    她想救阿济格。

    禇英告诉她,阿济格作为战犯被明军送去了沈阳,如果她真的想救阿济格就必须服侍好那个魏阉。包括多尔衮和多铎,因为明军那边发话要过人。

    这就让阿巴亥更加的惊恐了,也更加的坚定自己必须为三个儿子做点什么。

    她已经梳洗过了,也做好了被魏阉揉虐的心里准备,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怕。

    可是,被送到明军营中后,阿巴亥并没有马上被送到魏阉那里去。枯坐在那个明朝官员帐中等待的一个时辰,对于阿巴亥而言是相当难熬的。

    她甚至都不敢动,这让她憋的难受。

    终于,那个明朝的官员回来了,然后带着她在夜色中向着远处的一座大帐篷走去。

    那个官员将她交给了几个看起来好像是侍卫的士兵手中就回去了,这些士兵随后就对她搜了身。他们检查的很仔细,差点连她大福晋的裤子都要脱开看看。

    这也是为了安全。

    谁知道这个伪金的大福晋会不会为了报仇在裤裆藏把匕首呢。

    “进去吧。”

    魏老九抽了抽鼻子,心道这个老奴的小老婆还真他娘的长得带劲,要甚有甚,屁股大的能塞进他老九两张脸。

    其他几个亲卫脸上也露出了银笑,公公晚上有福了。

    忐忑不安中,阿巴亥走到了帐篷门口,她没敢直接走进去,而是在外面低声说了句:“罪妾阿巴亥求见大明天使。”

    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进来吧。”

    阿巴亥这才轻轻的掀起帐帘走了进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端坐在案桌后,正一丝不苟提笔书写的青年。

    专心的模样像极了她那个已经死去的天命汗丈夫。

    “你就是阿巴亥?”

    魏公公抬头打量了眼大福晋,然后微一点头,神情严肃道:“你先坐一会,待咱把这份文件看完。”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大福晋不错

    公公说完,真的不再理会阿巴亥,又继续埋头处置公务了。

    工作,永远是公公心目中最重要的存在。

    阿巴亥则是愣住了,奴尔哈赤在世的时候让她学过汉文,所以她能听得懂对方的意思。

    但,正是因为听得懂,她才越发糊涂,很是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按她之前想象的场景,她这个所谓的老奴大福晋不可能得到魏阉的尊重,等待她的多半是羞辱和戏弄,但现实却是对方让她先坐一会,并且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显得特别尊重她大福晋,丝毫没有做作在内。

    坐还是不坐?

    阿巴亥不知道怎么选,只能怔怔的站在那,两只手也不知道应该往哪放,很是别扭,也很是不自在。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年轻,更加有气质一些,更加吸引人一些,阿巴亥今天穿得可是她被册封为大福晋时的盛装。

    只是,这身漂亮的衣服包括漂亮的她,似乎都无法吸引那个年轻的太监多看一眼。

    帐篷内很安静,只有油灯偶尔发出的油星崩溅声。

    “哎,这个后水尾总是让人不省心啊,要是京都实在呆不住,改明还是得派人给他搬家。”

    看完新日本国监督大臣胡广以及皇军驻日占领军(第一军)司令长官曹文耀的奏报,公公有些头疼。

    曹文耀报称,日本现正发生极其严重的反明活动,德川幕府的倒台使得关西以及关东部分地区出现了一些强藩,这些强藩不承认新日本国,对皇军和日本国的维持军十分敌视,仅上个月就发生了至少十起摩擦事件。

    并且,德川幕府的残余势力也在各地发动日本百姓武装叛乱,声称新日本国是不合法的,天皇改称执政更是日本历史上最大的耻辱。他们号召日本百姓同他们一起将明朝侵略者赶出日本,以实现日本真正的统一和独立。

    与此同时,原先活跃的倒幕军也分裂成若干武装力量,这些得到过明军支持的倒幕武装力量已经能够自行生产地雷,时不时的袭击新日本国的警察力量,甚至还袭击了一两处皇军的军营。

    第一军现在只能确保京都以及江户区域的治安稳定,对其余地区因为兵力有限(主力第五、第六两个联队以及工兵联队、骑兵联队、炮兵联队被抽调部分回国平乱),不得不放弃或采取守势。

    为了挽回局面,曹文耀与联合舰队商议后,意在五月组织第一军和新日本国维持军,以及联合舰队的陆战部队,并联合萨摩藩发起一次大的战役,重点打击关西地区日本武装力量,以实现京都、关西同九州地区的大统一。

    公公考虑之后认为可以,批阅第一军司令长官:“可考虑于五月一号发起一次大的攻势,战役可定五一大扫荡,为彻底打击日本反明份子气焰,必要时可以采取三光的政策。”

    而胡广密报,后水尾这个新日本国的执政很有可能对那些日本武装叛乱分子有实际的影响。

    因为,不少武装叛乱分子打出的旗号就是拯救天皇陛下。

    如果事实真如胡广所称,那么公公就必须采取措施了。他提笔批阅胡广,做好给执政家族搬家准备。名义上可对外宣称执政阁下将前往帝国为大皇帝陛下祝寿。这项工作要由新日本国的内阁和亲善大臣多加商议,尽量取得二位大臣的支持与赞同。

    批示完这两条后,公公有些口渴,随手端茶的时候方才发现大福晋并没有坐下,而是傻呼呼的站在那看着自己。

    “大福晋,你坐下嘛,不要拘束,就当咱家这里是你自己家就行,”

    公公亲切的笑了起来,身为内廷领导干部的他自是能体会大福晋此时的心理状态。

    形象一点,大致和群众到单位找局长办事差不多。

    “你不要紧张,咱家是辽东镇守太监,是代表天子来解决辽东问题的。现在战事已经结束,建州重新回到了祖国怀抱,你虽是叛贼奴尔哈赤的妻子,但却不是这场叛乱的罪魁祸首,所以你勿须担心什么。

    朝廷的政策,包括咱家一直讲的,你包括广大的女真人民,都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所以你们呐千万不要思想包袱,认为朝廷会如何如何你们,哎,咱把话与你说明白,不会滴,就把心放一万个在肚子里咧。”

    说完,魏公公朝外面吩咐了一声:“来人呐,给大福晋上碗茶水来。”

    “是,公公。”

    不一会,魏老九就端了一碗茶水送了进来,然后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不大肯出去的样子。

    公公瞥了老九一眼,摆摆手:“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噢。”

    老九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往外挪步,阿巴亥也有些紧张的坐了下去。

    “你这次来找咱家,是有什么要对咱家说的吗?”魏公公态度和蔼,一点也没有领导的架子。

    刚刚坐下的阿巴亥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似乎不是她自己要求过来的吧。

    想着阿济格和多尔衮他们,阿巴亥便要开口请求面前这位年轻的明军统帅能够放她孩子们一条生路,但对面的人却先开了口。

    “怎么样,家里过得还好吧?吃的喝的都有吧?没有人欺负你们吧?要是有,你就跟咱说,咱为你做主。”魏公公一脸关心的样子。

    “吃的喝的都有,没有人欺负罪妾...谢谢公公关心...”阿巴亥硬着头皮道。

    “那就好啊,”

    公公很是高兴,给自己点了根烟,“咱前几天就叫人传话给禇英了,让他善待你这个大福晋。现在看来,禇英还是把咱的话听进去的。”

    阿巴亥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魏公公也点了点头,将面前摊开的一份文报合了起来,仔细打量了眼阿巴亥,笑道:“咱瞧着你年纪也不大嘛,怕是跟咱差不多咧。”

    “罪妾今年二十九了。”阿巴亥的声音依旧很轻。

    公公“哈哈”一声:“噢,那真是和咱家同龄,大家年纪一样嘛,嗯,一样的年纪应该有共同的话题的,是吧,大福晋?”

    “可能,是吧。”

    阿巴亥也不知如何说,只能点头了。

    公公兴致很高,又问道:“听说你12岁就嫁给奴尔哈赤了,还给他生了三个孩子?”

    这是明知故问。

    阿巴亥如实说了。

    “也难为你了,12岁就嫁人,14岁就生孩子,啧啧,当时疼么?”公公一脸不忍的样子。

    “什么?”

    阿巴亥很是茫然:什么疼?

    继而想到什么,脸顿时羞红起来。

    公公见对方误会自己,忙解释道:“咱是说你小小年纪就生孩子,疼不疼的。”

    “噢,”

    阿巴亥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更是羞红,以微不可弱的声音低声道:“自是疼的。”

    “一回生,两回熟,第一次肯定疼,后面就不疼了。”

    魏公公对此很是理解,并且事实上也确是如此。女人嘛,生头胎的时候是痛的死去活来,可后面再生那就轻松多了。

    “不过你蛮好的,咱家看别的姑娘生过孩子后,就特别容易长胖,那肚子上有好多的肥肉,捏起来厚厚的一层,甚至两三层呢...你呢,肚子上看着不像有肥肉的样子,是吧?”公公的目光从阿巴亥的胸口挪到了腹部,一脸红奇不带丝毫异样。

    阿巴亥却是脸更好了,哪怕面前是个阉人,可这么盯着她的肚子看,总是让人有些难为情的。

    她没吭声。

    公公倒是没什么难为情,竟然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问人家阿巴亥:“咱能看看么?”

    “啊,这...”

    阿巴亥知道该来的终归是来了,心里着实犹豫了,但为了三个儿子,她还是准备牺牲一下身体。

    可正当她准备把衣服掀起来时,帐外却进来了一个明军将领。

    “公公,这是沈阳刚刚发来的物资清单,您看一下。”

    许显纯一边将手中的文册递给公公,一边好奇的打量着有些脸红的阿巴亥,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有姿色,也很有女人味的建点女人是谁。

    “嗯哪,咱知道了,你放下吧,回头咱看一下。”公公的身子是在许显纯进来时就缩了回去的,声音有些不自在。

    “噢,那属下回去了。”

    “去吧。”

    许显纯出去的时候不忘和阿巴亥点点头,等他前脚一走,后脚公公的身子又往前凑了凑:“大福晋,刚才咱说到哪了?”

    “公公说...说要看看罪妾的肚子。”阿巴亥说完,耳根子都烫红了。

    “啊,对,对,那,”公公有些期盼的盯着阿巴亥看。

    垂头的阿巴亥两手在衣角上捏了又捏,终是缓缓的将衣服掀了一些起来,露出了她丰满但却没有丝毫赘肉的肚子。

    很白,肚脐那里显得特别的好看。

    “不错,不错,大福晋这身材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公公“啧啧”数声,忽的起身走到了阿巴亥面前,然后蹲在大福晋面前,有些惊喜的说道:“看不出来,大福晋也蛮多的嘛。”

第三百二十七章 传说都是骗人的

    最近咱家下去走了走,看了看,直隶、辽东等地一圈走下来,差不多一个多月。回来后也去都察院、大理寺那边看了,结果咱家十分的不满意。

    为什么呐,因为咱家在走走看看的过程中,发现了我们的官吏对待国民十分的不热情,工作方式十分的粗暴,对来反应情况的国民可谓是毫无感情,官僚作风简直是无法无体,这样怎么能行!

    咱家思来想去,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还是要在全国开展一次大的整顿,健全制度,增强官员同国民之间的感情,好使我们的官员们及时解决国民问题,维护国民正常权益。

    最重要的是,要让我们的官员们知道如何跟国民打交道。

    ——节选自《魏公公关于促进与群众交流座谈会》

    .........

    大福晋快羞死了,果然人家说当明朝当太监的都阴坏着,这是说的一点都不差。

    也只有这些生理残疾的人,才有那么让人匪夷所思的怪癖。

    虽说内心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愿意接受,但大福晋终究是女人,始终还是要矜持一些的。

    她很懂的,男人得到的越快,就越不懂得珍惜。嗯,包括太监也是如此。

    只有让眼前这个年轻的太监对自己又爱又怜惜,她阿巴亥才有机会保住自己的三个儿子。

    因此,大福晋伪作羞怒的嗔了一声,在魏公公不舍的眼睛中将掀起的衣服又放了下去,并且将双手捂在了腹部之上。

    “唔...”

    魏公公缓缓起身,没有感到失望,反而被大福晋的这个动作弄得兴致更高。

    “你是乌喇那拉氏,对吧?”

    公公热情的主动坐到了大福晋身边,将他代表和平的友谊之手放在了大福晋的丰满腰肢上。

    这个动作有助于促进双方更进一步的交流,增强双方的感情,并且有效化解此间的某些尴尬。

    大福晋呢,则是有意识的抖动了下腰肢,似想挣脱那只友谊之手,但可能是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她没能挣开。

    “真好,保养的真好,这身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咧。”公公的手在大福晋的腰身上摸来摸去,面上却是一脸欣赏。

    这可不是违心之言,刚才公公瞧着仔细,生过三个孩子的大福晋肚皮恢复得相当亮眼,虽然仔细看还是有些松,但比起洛洛儿来却是要好一些的,跟贵妃娘娘比也是不差的。

    “公公,不要。”

    大福晋被公公摸的,丧夫的内心正在渐渐的融化,毕竟她也是女人,然而她必须有所抗拒,这样才能显得她大福晋与众不同。

    “哎,没事,我就摸摸,咱家这个人咧,没什么坏毛病,就是喜欢欣赏美人。听说你大福晋可是女真三大美人呐,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咱家虽是太监,但也是喜欢如大福晋这般的美人咧。”公公的声音充满男人的雄性激素,特别的悦耳动听。

    大福晋不吭声,她能说什么。

    公公准备进一步交流时,突然想到什么,于是他老人家走到帐门处瞅了瞅,然后解开自己裤腰带把帐门给绑上了。

    这个动作让大福晋更是面红,也知道那一刻终是要来了。

    提着裤子的公公一脸正色的重新坐到了大福晋身边,很是关心的道:“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不要再将过去的事情放在心里,一切要向前看,知道吗?”

    说话间,已是把人家大福晋的手直接拉了过来,轻轻揉着。

    大福晋微微点头,她要不向前看,也就不会来了。

    “这样就很好嘛,”

    公公又进一步的将大福晋搂在自己胸口,和声道:“以后你就跟着咱家吧,咱家不会亏待你的。”

    “嗯?”

    大福晋迟疑了一下,对方都这么说了,她必须要讨价还价了。

    “罪妾愿意伺奉公公,只是...还请公公能够放过我那三个苦命的孩子。”

    闻言,公公的动作顿住,道:“你是说阿济格、多尔衮,还有多铎吧?”

    “是他们,求公公放过他们,他们还小,什么都不懂...”大福晋可怜而无助的样子人见人怜啊,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公公也很同情大福晋,但这件事却是比较难办,他为难的摇了摇头,叹道:“阿济格他们是小,但却是朝廷指名的战犯,要想保住他们,不瞒你大福晋,怕是难咧。”

    听了这话,大福晋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还请公公高抬贵手,帮帮罪妾...”

    “大福晋莫哭,莫哭,唉,咱家最是见不得美人哭咧。”

    公公心疼的拿帕子帮大福晋抹泪水,踌躇了一会,继而像是拿定主意了,道:“这事也不是不能,毕竟他们兄弟三人也没犯什么大罪,要不...咱家帮你试一试?”

    “多谢公公!”

    阿巴亥激动的抬头去看公公,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很是炙热,且正盯着她的身子看。

    她的脸一下又变得通红,薄唇轻咬,再不犹豫,将对方的手缓缓的放进了自己胸口。

    公公很是满意,正色道:“你放心,辽东经略杨镐是咱家的恩师,咱家把这事跟他老人家说说,多半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公公能救我三个孩子,罪妾什么都愿意。”满面羞红的大福晋又将公公的另一只手缓缓放到了自己腹部以下。

    心中满是异样,没想到自己堂堂大福晋却要被一个阉人糟蹋。但为了孩子,这些又算什么呢。

    “听说你和禇英有一腿?”公公试了试大福晋的松紧,觉得不错。

    “啊?”

    大福晋先是没明白过来,反应过来后脸上更烫了。

    “没事,咱家可不会吃死人的醋。”

    公公摸了摸大福晋的额头,如他这种心胸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的天选之子,岂会跟凡夫俗子一样用世俗的眼光看人呢。

    大福晋沉默,这种事她没办法说。

    公公忽的拍了拍她的臀部,笑道:“人家说屁股大生男娃,这话一点不假,你大福晋不就一气生了三个儿子嘛,要不就劳大福晋也帮咱家生一个?”

    “什么?”

    大福晋没听明白,公公却已然动作起来。

    “啊?”

    “嗯。”

    “啊!”

    “嘘!”

    “呃。”

    “呼。”

    “......”

    半个时辰后,两条腿已经麻木的大福晋望着正系裤带子的魏公公,双眼之中仍是不可思议。

    传说都是骗人的,原来太监不都是阉人。

    不可思议之外,大福晋却有着很大的满足和幻想,比起那个大了自己31岁的丈夫奴尔哈赤,以及那个大了自己六岁的代善,面前这个同自己一般年纪的明朝天使,似乎才是她大福晋的良配。

    如果自己能给对方生个一儿半女,对方一定会饶过阿济格他们的。念及于此,大福晋将自己的身子往后倚了倚,尽可能的将腰身往上翘了翘。

    穿戴完毕的公公回头看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了一丝满意而又带有不可察觉冷意的笑容。

    万历四十七年三月二十五日,注定是一个载入史册的日子。

    上午巳时正(十点),伟大的大明皇帝亲军举行了盛大的和平入驻黑图阿拉仪式。

第三百二十八章 清夫人

    光荣入驻黑图阿拉城的以刘綎部为主改编而成的皇帝亲军第二师团,这不是魏公公给予刘綎部官兵的荣誉,而是在阿布达里岗与建奴血战了三天四夜的刘綎部官兵应得的荣誉。

    根据魏公公的指示精神,大本营协调各方在入城式之前,于黑图阿拉东城举行了建州投降签字仪式。

    魏公公指出,这个仪式有助于广大女真人民认清建州反动集团的本质,有助于今后建州地区的长治久安,也能使历史铭记此刻,铭记于此次平奴战事牺牲的英烈们。

    同知黄宗周奉命部署会场。

    会场整体布置呈“口”字形,受降席坐北朝南,投降席坐南朝北。

    究竟由谁主降,明军内部出现了很大分歧,无论是从身份还是功绩来看,受降官无疑由魏公公担任最佳。

    但魏公公却坚决推辞,要将受降官让予刘綎老将军,说刘老将军才是受降官独一无二的人选。

    刘綎本人对此也是不愿意接受的,他很清楚如果不是魏公公带领皇军及时来援,就不会有今日的受降仪式。

    因此,刘老将军也是万般推辞,但在魏公公的强烈要求下,甚至说如果刘老将军不担任这个受降官,那这个仪式不办也罢。

    不得已,刘綎只好勉为其难出任受降官。

    事后,刘綎不无感慨对儿子招孙道:“魏公公此举,真是用心良苦啊。”

    刘招孙不解,问父亲缘何有此一说。

    刘綎挼须道:“魏公公使我为受降官,事后奉表上书自然以我为首,如此朝廷封赏,我刘綎便居首功,如此简单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刘招孙恍然大悟,不由对魏公公的高风亮节再次表示了万分敬佩。

    参加受降仪式的除了皇帝亲军各部将领外,还有专门从沈阳赶来的观礼人员。

    如代表经略杨镐前来的蒋方印、拟任定辽知府的萧伯芝等人。又有代表辽东巡抚周永春前来的兵备葛泰等,沈阳副将贺世贤等,以及从沈阳、铁岭陆续赶到的军民代表数百人。建州一方,也应明朝方面要求,派出约千余人参加投降仪式。

    主持仪式的是监军周铁心。

    上午辰时二刻,伴随着四十七声炮响(意万历四十七年),黑图阿拉外城东门洞开,禇英带领阿巴泰、德格类、龚正六、三泰公等数十建州文武自城中步行出城,缓步进入会场。

    在向受降官刘綎致礼后,建州代表们低头入座,参加受降仪式的明军将领们也陆续入场就座。

    周铁心环顾会场,扬声道:“受降仪式正式开始!”

    禇英面无表情起身,走到周铁心处领取投降书正表,先行签署后,再躬身将受降书送于受降官刘綎签字确认,尔后交由辽东镇守太监、皇帝亲军提督太监魏良臣用印。

    如此,正式代表建州完全向大明臣服,永世不得再叛。

    “今天,是帝国历史上最有意义的一个日子,这是十万将士艰苦平叛的结果...”

    签字结束后,刘綎做了简短致辞。致辞是他昨夜请魏公公代为写成的。待刘綎讲话完毕,周铁心旋即宣布受降仪式结束,大明军队正式入城。

    只见刘綎之子刘招孙率骑士上百纵马奔至东门,城内涌出上千披甲八旗兵,领军将领从马上翻身而下,大声向刘招孙道:“今我部奉命交出黑图阿拉,全员开出城外等侯改编,恭请贵军入城!”

    “进城!”

    刘招孙于马上持剑指向黑图阿拉城,八千余第二师团官兵浩浩荡荡、威武庄严往城中开进。

    根据投降协议规定,黑图阿拉城中14岁以上、60岁以下旗丁一律开出城外听侯改编,计46个牛录近一万人。

    第二师团入城之后,即开进伪金汗王殿,士兵们攀竹梯而上摘下了汗王殿上的牌匾,挂上了“大明建州农业生产委员会”招牌。

    与此同时,黑图阿拉城也正式易名为建州城。

    因“改土归流”各项举措需朝廷认可,但建州地区又需马上进行大的改变,所以昨天魏公公倡议建立大明建州农业生产委员会,在朝廷正式设府立县诏书下达之前,建州地区包括叶赫地区的治理工作全部由这个农业生产委员会来负责,包括正在组建的建州生产建设兵团。

    蒋方印和萧伯芝此来就是负责组建这个农业生产委员会,在朝廷正式封赏下来之前,周铁心、马祥德、康应乾、黄宗周等人也将在这个委员会任职。

    另外,为了充实委员会人手,魏公公已经下令从江南特区及皇军各部门抽调人员前来建州,这些人将成为未来辽东地区民政事务的大小负责人。

    莫看只是挂了个牌子,建州事务却是千头万绪,复杂的很。

    交出武器投降只不过是个开端,如何将这块土地治理好,使之成为将来的大粮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用魏公公的话讲,这个委员会实际就是行的一省巡抚之事,事无大小,俱要由这个委员会来办理。

    原先住在汗王殿中的奴尔哈赤妻妾们已经都被迁了出来,包括西林觉罗氏、真哥、德因泽、阿济根等约11名妻妾,以及上了战犯名单的战犯女眷将被统一送往正在阿布达里岗建设的建州女子模范劳动营。

    在那里,这些从前奴尔哈赤反动集团的女人们都被标明了等级,她们将通过自身的劳动去获取食物以及新生。

    魏公公是下午进的城,入城之后便住进了已经被腾空且重新布置了的奴尔哈赤居处,为了体现建州解放的新气象,魏公公特意书写“盛世豪庭”四字用于居处名字。

    “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等圣旨到了你再跟咱家一起回京。”魏公公拍了拍炕,示意阿巴亥到近前坐。

    “以后,你就不是什么大福晋了,也不叫阿巴亥,你就是咱家的生活秘书。”关于阿巴亥的工作安排,公公想的还是很仔细的。

    “那我叫什么?”阿巴亥不关心什么叫生活秘书,她只想知道自己以后应该叫什么。

    魏公公想了想,笑了笑道:“以后让他们管你叫清夫人。”

    “清夫人?”

    阿巴亥点了点头,这个称呼听起来很不错。

第三百二十九章 辽东大捷 万历扫穴

    京城,形势对于东林党人而言,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太子进宫得到病重中的皇帝首肯可以参预国政后,京中的东林党人是弹冠相庆,都说苦日子要到头了。

    浙党、楚党、齐党方面闻此消息,则是情绪纷纷低落起来,于京察中打击东林最积极的那些人大有末日来临之感,甚至于有些人都已经做好一旦皇帝驾崩便上书致仕的准备,不准就直接挂印走人,他们是怕东宫登基后会遭到东林党的打击报复。

    首辅方从哲却未有这等疑虑,反而庆幸自己在京察中放了东林党一马,并且他还听取了东林党杨涟和左光斗建议率百官叩宫探病,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东林的盟友。

    不管皇帝几时驾崩,东宫几时登基,新旧接替期间,断无逐走首辅阁臣的道理,相反无论是东宫还是东林党人,都要依重他这个阁臣。

    作为劝说太子入宫的功臣,杨涟和左光斗自也是要庆祝,二人当天就约了魏大中、汪文言等党内同僚到京里有名的源鑫居喝了花酒。

    科道官员,俸禄自是不多的,但这花酒的账却不需清流贵人们结帐,自有懂事的人安排着。

    源鑫居背后的勋戚们一个个也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眼下皇帝病危,太子这个“大东”随时都会摇身成为天子,如此一来,始终支持太子的“小东”(东林党)肯定要鸡犬升天,届时那朝堂上怕就是东林党的天下了。

    所以,这时候勋戚们不跟东林党交好还等什么时候?

    源鑫居主事如此热情,杨涟等人也是心知肚明,有些事情也不必点破,叫主事的自去安排。

    席间,却有隔壁的驸马爷冉兴让不知怎么听说杨涟和左光斗就在隔壁,端着酒壶醉熏熏的过来和人打招呼,且还嚷嚷着这顿算在他账上。

    冉驸马的妻子是郑贵妃的女儿寿宁公主,而郑贵妃是东林党人最痛恨的,因此杨涟等人自是不会对冉兴让有什么好感。

    只是这个冉驸马却是过于热情,似乎看不出东林党人对自己的厌恶,竟然厚着脸皮坐了下来,说要和几位清流贵人们一同畅饮,不醉不归什么的。

    杨涟当时脸就拉了下来,还是汪文言会做人,笑着朝他摇了摇头,意思让这位驸马爷呆在这也无妨。

    魏大中无所谓,左光斗却哼了一声,道:“陛下病重,驸马爷怎的还有心情来此饮酒做乐的,难道就不怕叫科道参上一本么。”

    “是么,”

    冉驸马可能酒真多了,打了个饱嗝晃悠悠道:“我不能来此,那几位就能来此了?”

    “我等与驸马能一样吗!”

    左光斗着恼,正欲发作,却被汪文言扯住。

    “驸马爷既然如此好兴致,那便坐下一起。”汪文言笑着伸手去扶冉兴让。

    “你是?”

    冉兴让认不得汪文言。

    “下官是东宫王公公名下私臣,”

    汪文言正介绍自己时,却见王公公名下掌家齐国元从楼梯急急上来,见着他汪文言,喜不自禁道:“可算找着你们了,有好事,有好事啊!”

    “齐公公,什么好事?”

    汪文言一脸不解,手也松开了冉驸马。

    杨涟他们也是好奇,不知何事让齐国元如此高兴。

    “天大的好事!”

    齐国元一脸兴奋,四下瞅了眼,低声道:“宫中刚传来的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同掌印孙公公一起将贵妃从乾清宫迁出,撵回了翊坤宫!”

    “此事当真!”

    杨涟下意识站了起来,魏大中和左光斗也是“豁”的起身,三人脸上均是激动万分的样子。

    “此事千真万确,王公公知道你们关心此事,便急着叫小人过来给几位报讯,这会他老人家带着曹公公去乾清宫了。”

    齐国元说的王公公自是东宫太监王安,那曹公公则是东宫的掌班太监、人说内书堂状元的曹化淳。

    “太好了,太好了!这一回总不怕她郑妃隔绝中外了!”激动莫名的杨涟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魏大中他们也是激动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醉熏熏的冉驸马却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望着齐国元:“你...刚才说什,什么?”

    这酒喝的,舌头都打结了。

    自打成了源鑫居的vip后,冉驸马那真正是过的醉生梦死的日子。开销有人付账,天天有美女在怀,当妻子的公主也不管他,做为一个男人,他真是知足了。

    “这位是?”

    齐国元这才注意到有个他不认识的人在。

    汪文言朝他打了个眼色,想着怎么把这个醉鬼弄走时,却有两个看着似是驸马随从的人过来将驸马爷给架走了。

    那两人架着驸马爷下楼梯时,其中一人还抬头朝正高兴议论贵妃迁宫的杨、左等人看了一眼。

    没了让人厌恶的醉驸马在,几位东林党人自是放开说话。

    魏大中感慨道:“郑妃只要不赖在乾清宫,天塌下来都无妨了。”

    杨涟连连点头:“是啊,当初听说郑妃和陛下同起居,我就担心有一天会祸起内宫,现在看来,孙公公和皇后娘娘有先见之明,他们是在为国家做一桩了不起的大事,是匡扶社稷的功臣啊。”

    众人越说越高兴,如今摆在他们东林党人面前的两个大难题,或者说两座大山相继被移开,岂能不喜之若狂。

    当下,几人便是连干了几碗喜酒。

    不过,左光斗接着却说了一个喜忧参半的事。

    喜的是东宫如今可以问政,随着皇帝病情的加重,用不了多久东林贤人们肯定会有出头之日。

    忧的是,随着皇帝的病危以及平奴战事的不顺,朝廷眼下实际处于半瘫痪状态,东宫收拾起来谈何容易。

    “这朝堂上的事不要紧,要紧的是辽东啊。陛下让殿下问政,我看就是把辽东这烂摊子扔给殿下,殿下要是做不好,恐怕事情还会有反复。”

    左光斗言外之意众人都能明白,某种程度上,皇帝的确是在考较东宫的本事。

    辽事,就是太子殿下的考卷啊。

    “我等须得助殿下平了辽事,给陛下交一个满意的答卷,如此,才真正是高枕无忧啊。”魏大中赞同左光斗的意见。

    汪文言沉吟片刻,告诉众人太子殿下回到东宫后,曾与王公公说起殿下嘱咐,其中最主要确是辽事。

    “陛下意殿下可起用熊廷弼接替杨镐经略辽东,说此人有干材...”

    汪文言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涟打断了,他急道:“不行,熊廷弼是楚党,用不得!”

    汪文言忙道:“熊廷弼是楚党不假,可于辽事他也是在行的,前些年他便在辽东任过巡按,曾上书参过李成梁轻弃宽甸,如今关外大军连败,是得找个人接替无能的杨镐,要不然辽事糜烂,于殿下而言不是好事,我看起用熊廷弼可以。”

    “熊是楚党,楚党乃奸党,辽事国家大事,岂能让奸党小人去处置!”杨涟坚持己见,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奸党,如今眼看着东林贤人要得势,岂能叫一个奸党小人去任辽东经略。

    左光斗和魏大中都在思索起用熊廷弼是否可行,齐国元是王安私宅掌家,朝廷上的大事轮不到他插嘴,只能听贵人们说。

    “大洪,你要知道,陛下虽病重,但却非病危啊。”

    汪文言不得不提醒性子执拗的杨涟,要是辽事继续糜烂下去陛下却没有驾崩,那太子殿下怎么跟陛下交待呢?

    左光斗微微点头,认为是应该以国事为重,以太子大事为重,便劝杨涟:“大洪,我看熊廷弼可以。再说,不让熊廷弼去,我们当中谁能去?”

    真说起来东林党内,还真没有如熊廷弼一般熟悉辽事,且能勇于任事的人。

    汪文言苦笑一声,道:“杜松、马林二路大军都败了,这会关外怕是人心惶惶,莫说熊廷弼了,这个时候但要有人放言敢去辽东,都算有胆识的了。”

    “要不,便让熊廷弼去吧。”左光斗也是这个想法。

    杨涟却摇了摇头,道:“怎的就要用他一个奸党了,我东林党内有现成之人可用。”

    “是谁?”

    汪文言和左光斗不约而同问道。

    “不是旁人,就是福清相公的弟子,右参议王化贞。”

    杨涟说的这个王化贞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由户部主事转右参议,曾分兵驻守广宁。当时蒙古炒花等部落酋长想要南侵,王化贞便安抚他们,炒花部落遂不再南侵。后来杨镐复出辽东巡抚,狠狠的打击了炒花部落。

    “王化贞久在辽东,又威震过蒙古人,怎么也不比熊廷弼差吧。”杨涟对自己提出的这个人选很是有信心。

    汪文言有些棘手道:“王化贞是可以,但大洪要知道,那熊廷弼是陛下属意之人,若殿下不用他,怕陛下那里也不好交待。”

    杨涟眉头微皱,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太子现在只是问政,可不是亲政。他思来想去,道:“那好,殿下可以起用熊廷弼接替杨镐为辽东经略,但我党同时保荐王化贞为辽东巡抚,如此一来不使楚党借熊之经略做大,二来也可以让王化贞牵制熊廷弼。”

    “这倒也是个好办法。”

    左光斗和魏大中、汪文言商议后,同意按杨涟所说向太子殿下进言。

    “好了,今日接连两喜,又为殿下解决了辽事大难,是不是该不醉不归啊?”魏大中端起酒碗笑道。

    “应该,太应该了!”

    众人齐声而笑,正欲举碗时,街道上忽有呼声传来,远远听去似在叫嚷什么:“辽东大捷,万历扫穴!”

    “什么辽东大捷,万历扫穴?”

    杨涟放下酒碗,打开窗户一脸困惑的看向外面。

    ...........

    作者注:东林党举王化贞为辽东巡抚,意分熊廷弼之权,此党争弊端因果,终致辽事糜烂,断了楚党、东林两员辽事干材脑袋。

第三百三十章 内外岂能有别

    喜报!

    赵世极同志凭多财多亿之本领成功晋为本书第17位盟主大佬,魏公公欣喜若狂,明令二十四监予以通报表扬,并由衷希望能够涌现更多的赵世极,好使公公能够告别勤俭朴素的生活,顺便把系了十多年的裤腰带也给换一下。

    ........

    内阁值房,方从哲没有因为皇帝首肯东宫可以问政头疼,他为另一件事忧心着。

    方意廷推阁臣,毕竟他年纪也大了,这么大的一个帝国光靠他一个阁臣维持着肯定不行。

    尤其是近来辽东建奴造反,不但使辽事糜烂,更使朝堂一片混乱,再加上因长子之事被外界轻视,方从哲对于处置国政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需要帮手。

    其门生、齐党首领、翰林院提督四夷馆兼太常寺少卿亓诗教向他的老师提了两个人选,一是吏部右侍郎史继偕,另外一个是南京礼部右侍郎沈搉。

    这二位都是浙党,且沈搉还是方从哲的同乡。

    若这二人入阁理政,无疑将大大增强浙党在朝中的影响力,并且二人理政能力在党内俱属上优,当能帮衬方从哲将朝局稳定住。

    皇帝那边倒也答应了方的请求,只是皇帝却意让礼部侍郎刘一燝、以及代礼部事的何宗彦二人入阁。

    这二人可是东林党。

    虽说自己这个首辅近来对东林颇为示好,也一心想化解东林与浙党、齐党、楚党、昆党诸党之间的恩怨,但是将两个东林党人引入内阁,方从哲还是做不到的。

    这不是示好不示好的问题,而是关系到了根本问题。

    毕竟,眼下皇帝病重,东宫随时都会登基,虽说新旧天子交接之时多不会罢免重臣,那样会使朝政动荡,但引入两个东林党出身的阁臣还是让方从哲感到万分压力。

    气人的是,东林党那边不知怎么听说他方首辅意廷推沈搉和史继偕,纷纷造谣,说这二人作风不正派,难为大臣。

    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史、沈二人对东林党下手有些狠。

    辛亥年两京同时发起了对李三才的弹劾,当时负责南察(留都的京察)的就是史继偕,凡拥护李三才入阁的留都官员,几乎被史降调罢斥一空,这无疑就把整个东林党都给得罪狠了。

    “老师,陛下真打算增补刘一燝和何宗彦入阁?”

    亓诗教是刚来的内阁值房,因为东宫问政的事,他这个齐党首领看起来有些憔悴。

    这些年,亓诗教可以说是诸党联盟的智囊军师,无论是当年合力召回李成梁,还是弹劾李三才,以及这几年的大京察,亓诗教都是出力甚众的,比之楚党的官应震他们还要显眼,这就使得他成了东林党人的眼中钉,不拔之不后快。

    如果东宫登基,东林得势,那么就意味着他这个齐党首领的仕途到此结束。

    如此,亓诗教岂能甘心。

    方从哲如何不知这个学生的心思,他摇了摇头,道:“自陛下同意增补阁员,老夫便报上了史、何二人,听说陛下倒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反问司礼太监孙暹,说朕曾提出刘一燝、何宗彦,这上面为何没有?”

    “这么说来,陛下对我们浙党也是有不满的了?”亓诗教实在不明白为何皇帝对他们浙党也要猜忌。

    “陛下用意,你我心知便可,道破便没意义了。”方从哲挼了挼胡须,“陛下病重,如此安排怕也是为了东宫那边。”

    亓诗教微哼一声:“大东,小东,缺一不可。”顿了顿,“恩师准备怎么做?”

    “如果陛下意属刘、何,老夫能如何...”

    方从哲轻叹一声,“说来,老夫倒不担心刘、何二人,老夫担心的是福清相公。”

    “福清相公已经归乡,恩师担心他做什么?”亓诗教不解。

    方从哲淡淡道:“听说司礼监那边有人在陛下面前提起了叶向高。”

    亓诗教明白了,冷笑道:“司礼监那帮人现在都不看好咱们,知道东宫要得势了便来个锦上添花。”

    继而又有些不平,“东宫不是他东林党一家在保,我等这些年难道就不曾为东宫争国本么!”

    这也是事实,在争国本上,无论是东林还是齐楚浙宣昆,基本都是统一立场,统一态度的。

    但争到最后,却是东林党一家把果子吃进去,其余几家不仅吃不到果子,反而很有可能卷铺盖走人,这就不能怪亓诗教发牢骚了。

    “恩师,要是叶向高起复入阁,这内阁可就热闹了。”

    “是啊,我这个现首辅都是福清相公引为阁臣的,要是他再回来,到时内阁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方从哲苦笑一声,要是在叶向高和刘、何二人中选的话,他宁可选刘、何,也不愿叶向高再回来。

    至少,刘、何他还能压一压,叶向高却是半点都压不住的。

    “老师,未雨绸缪,不能让叶向高入阁,就是那刘一燝、何宗彦也不能入阁,否则这朝堂真就成了大小东的了。”亓诗教有些焦虑道。

    “这事岂是老夫所能阻止的,再说又如何个阻止法?”方从哲摇了摇头。

    亓诗教却是有了主意,他道:“唯今之计,恩师不妨拖着。”

    “你的意思是?”

    “陛下现在病重着,补阁臣的事未必就能记得,就算陛下还念着这事,此事也不是马上就能办的,只要恩师拖着不办,就算陛下真有那天...东宫上去了,这内阁中也还是恩师一人。”

    亓诗教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一个拖,凡事都要走程序,而程序的启动需要方从哲这个现任首辅来办理,如此只要方从哲不办,事情就会无限期拖下去。

    “没有恩师这个首辅维持,东宫即位也得另说,他东林党再是得东宫亲近,也不能越过恩师办事吧。”

    方从哲寻思这倒也是个法子,正欲开口,当值的中书舍人急步而入,道:“阁老,兵部急递,辽东塘报!”

    方从哲一惊:“可是刘綎出事了?”

    “阁老,是捷报!”

    中书兴奋的将手中的塘报递了上来。

    “噢?快拿来!”

    方从哲拿过塘报便打开来看,却是辽东经略杨镐自沈阳急递呈京的。

    塘报中说皇帝亲军联同刘綎部在阿布达里岗重创建奴,现各部明军齐心协力已将建奴围死,建州叛乱指日可定。

    塘报结尾,杨镐用八字根据,是谓“辽东大捷,万历扫穴”。

    “好,好啊!”

    方从哲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了,先前知道杜松和马林兵败时,他可是整整枯坐了半天。

    身为首辅重臣,要是辽东在他方从哲手中糜烂,他真是愧对大明列祖列宗,也愧对天下人的。

    亓诗教从恩师手中接过塘报细看,合上之后也是高兴,但高兴之余却忍不住问恩师杨镐说的这个“内臣魏某于此战出力甚巨”是什么意思。

    有关皇帝亲军和内臣魏某,亓诗教是知道一些的,但仅知道那个魏某于御马监下领了一支兵马,号皇帝亲军,在江南主办海事,不仅得罪了江南的士绅大户,还和南都的勋贵们发生了好一场冲突,要不是皇帝偏信,又有郑贵妃力保,魏某早就出事了。

    当年合力对付李三才时,亓诗教隐隐听说楚党那边和这个魏某有些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他又不知道了。

    他只知那魏某是金忠名下,当时奔走各党呼吁“团结对外”的是时任东厂档头的李永贞,所以直到今日,亓诗教也不知道促成诸党大联盟的就是那个魏某。

    而方从哲这边也没和自己这个门生细说有关皇帝亲军的事,只是粗略的说过四明相公在世时有意大办海事,浙党那边不少人都通过海事赚了大收益。

    具体如海事衙门和浙江、福建两省“合伙”背着朝廷渡海占领东番,又征琉球、讨日本之事,他都没有和亓诗教提起。

    现在亓诗教问了,方从哲便简单提了几句。

    “征日?”

    亓诗教听的简直是惊的合不拢嘴,因为此前他从来不曾听说过此事。

    “此陛下内事,先前福清相公在时也不曾问。”方从哲道。

    是没法问,更没法弄得天下皆知,因为,此等讨国之战由一个太监主持,对于朝廷脸面而言实在是挂不住的。

    并且,从始自终,朝廷都没有给过征日半点支持,完全是内臣魏某及浙、闽官员私下募兵而为。

    有关征日的具体情况,方从哲其实也糊涂,只是两三个月前听四明相公门生姚宗文提起一些,说是魏良臣率军渡海和日本幕府大战,解救了他们的什么天皇。但是因为兵力有限,明军只占领了日本一部分土地,其余地方由日本的强藩统治着。

    朝廷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从这场“征日”中获取半点好处,加上当事几方不约而同的沉默,不欲大肆宣扬此事,京中知道的人就更加少了。

    本质上,这场所谓的征日之战是非法的,是侵略,那就更加不能大肆宣扬了。

    “小魏公公是如何率领所部前往辽东平奴,老夫也知之不详,内臣与亲军的事独陛下专断,阁臣亦无法。”

    这话透着无奈,是啊,那么大的事情,他这个首辅却根本不能过问,也无法干涉,不是很憋屈么。

    内外是有别,但在军国大事上,内外岂能有别!

    要是早点知道有亲军这第五路兵马参战,方从哲也不致日夜担心受虑,为辽事连败愁的直掉头发了。

    “亲军的事,日后自有说法。眼下不管如何,打赢了就好,打赢了就好啊!”

    方从哲说着将塘报拿回合上。

    亓诗教问道:“恩师去哪里?”

    “辽东大捷,万历扫穴,老夫自是要去向陛下报喜!”方从哲“呵呵”一笑,辽东大捷让他一扫连日郁结,当真是心胸舒坦。

    亓诗教却迟疑了下,然后说了句:“恩师于陛下面前可说杨镐,可说刘綎,断不可说那魏某。”

    “为何?”方从哲一愣。

    亓诗教提醒道:“恩师莫要忘了,魏某是郑家的人。”

    方从哲听后面色也变得凝重,郑贵妃可是刚刚被皇后娘娘撵出乾清宫,若要叫她知道那魏某于关外手握重兵荡平了建奴,气焰恐怕立时就嚣张起来。

    于国本,不利。

    党争再激烈,国本却只一个,这可是诸党的共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平奴第一人

    亓诗教的提醒是对的,虽说那个提督亲军的魏某跟东林党很不对付,但甭管哪朝哪代,一个手握兵权且还能带兵打仗的太监,对于国家而言都不是好事。

    所谓贤寺,十居一二而矣。

    更重要的是,这个手握兵权的太监是郑贵妃的人,而郑贵妃可是跟东宫争了二十多年国本。

    现在,福王是不在京,宫里却还有个九皇子朱常潓呢。

    熟读经典的亓诗教很清楚,中国历史上太子能够顺顺利利登基为帝的不到三成,排除做太子时被废的,又有近三成的太子倒在了最不可能的情形之下。

    而这个最不可能的情形又多是后宫和阉宦所为!

    近半年来,郑贵妃借口照顾皇帝赖在乾清宫,导致太子和外朝的重臣们都难以见到皇帝,事实上隔绝了中外。

    因此,哪怕是与东林为敌,但在知道郑贵妃被王皇后撵出乾清宫后,包括齐党在内的诸党官员对此均是表示大快人心的。

    因为,谁敢保证皇帝驾崩之时,这个一直就在窥视皇位的贵妃娘娘不会拿出一份篡改的遗诏来?

    形象的说,亓诗教等诸党人士同东林党的斗争是官僚之间的争斗,双方哪怕斗得死去活来,也顶多是罢除官职赶出朝堂,属于朝堂内部矛盾。

    但和郑贵妃的斗争却是敌我矛盾,在共同的敌人面前,诸党是可以同东林党一起对付外敌的。

    当然,亓诗教也不是针对那个亲军太监魏某,不管是谁,只要是郑贵妃的人他都会加以警惕。

    更何况这个魏某还手握重兵!

    杨镐的报捷文书上写得明白,说什么皇帝亲军六万之众,六万之众是个什么概念?

    朝廷为了对付建奴,费尽心思从关内各镇也不过才凑了不到七万人出关。

    换言之,魏某的这支亲军比得上朝廷的平叛大军了!

    为了国本,亓诗教必须阻止魏某带领他那支朝廷管不了的大军入关,否则,谁也无法想象会出什么事。

    而阻止魏某率得胜亲军班师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留在关外,直到东宫顺利登基。

    齐党这个党魁真是一心为国,半点私心都无啊。

    .........

    随着辽东的露布报捷,整个北京城都轰动了。

    虽说京里的百姓对发生在辽东的这场战事并没有切实感受,因为那地方实在太远,甚至很多人不知道建奴是什么,但官军打了大胜仗,百姓们还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下午的时候,北京城就有鞭炮声响起,都是些因为躲避战乱而从关外迁入京师的辽东富户和商人们所放。

    “霹雳叭拉”的爆竹声中,任职行人的魏大中和仆人在呛人的白烟中快步穿梭,直到来到杨涟家的小院。

    “大洪,共之,我刚刚从兵部打听清楚了,辽东确是大捷!”

    一进院,魏大中就喊了起来。

    院子里除了一直在等侯消息的杨涟、左光斗外,还有御史房可壮和汪文言。

    “魏大人,你坐下慢慢说,”

    汪文言见魏大中额头都出了汗,赶紧拿过凳子请他坐,又拎起茶壶为对方倒水。

    这便是汪文言的优点了,他虽经王安介绍与东林党这众青年才俊交好熟识,但众人之中毕竟他身份最低,只是个杂流舍人,故即便众人不以势利之眼看他,待他也如多年好友,汪文言还是牢记自己身份,甘心为众人做些杂役之事。

    左光斗为此说过汪文言,都被他呵呵一笑而过。

    魏大中也是渴的很,“咕嘟”喝了几口,道:“捷报是杨镐自沈阳发来的,说是建奴八旗兵被我官军重创,斩杀俘获数万,平奴战事取得了重大胜利,说什么堪比成化梨庭....”

    魏大中说的这些都是兵部那些小吏告诉他的,为此还花了他三两银子。

    “如此说来,辽东真是大捷了?”

    杨涟露出了笑容,“当是那白发老将刘綎的功劳了!”

    房可壮欣然点头:“杜松虽猛但却无智,刘綎虽老但却智勇双全,当初杨镐用兵四路,我便看好刘綎这一路,果不其然,刘老将军没让朝廷失望啊!”

    左光斗不通兵事,也不好兵书,倒是年初在开封收的孝子学生史可法爱看兵书,左光斗怕这学生被杂书分了心神,误了科举,还特意训过他。

    可就在众人都以为是刘綎为朝廷立下了平奴大功时,那魏大中却摇了摇头,道:“不是刘綎,他虽有功,但在杨镐的捷报上却非第一人。”

    “噢?那第一人是谁?”

    房可壮一怔,“总不会是李如柏吧?”

    左光斗他们也以为是李如柏,因为四路大军杜松部和马林部相继败亡,余下二路就是刘綎和李如柏。

    前者是智勇双全的老将,后者是将门虎子,这平奴第一人非刘即李,不作他人想了。

    可魏大中却还是摇头,然后告诉众人,李如柏因与建奴私通已被皇帝中旨诛杀,杨镐捷报上说是内臣魏某立功甚巨,每战必在军前,当为此役第一人。

    “哪个内臣魏某?”

    房可壮着实有些恍惚,李如柏被杀之事都没能让他吃惊。

    杨涟也面露不解,汪文言则是眉头一皱,似想到什么。

    左光斗则是已经拍桌道:“孔时,你不要告诉我们,那第一人是烧我东林书院的魏阉!”

    闻言,杨涟面色疾变,房可壮也是脸上一紧。

    “就是这个狗贼!初时我也以为听错了,可兵部黄大人说就是此贼!嘿,这事真是奇了怪了,那狗贼明明在江南督办海事,怎么就跑去辽东平奴了?还被杨镐称为平奴第一人?”魏大中一脸想不明白的样子。

    左光斗和房可壮也是面面相觑,无法理解。

    “不对!”

    杨涟怒声道,“一个阉人,如何能每战必在军前,又如何能盖过刘綎、李如柏,我看八成是这厮冒领军功,欺骗了天下人!”

    叫杨涟这么一说,众人均觉有理,细一琢磨,都认为那魏阉绝无可能如杨镐所言那般。

    汪文言给出建议,他道:“诸位,军功堪验不是小事,岂能容他杨镐说什么就是什么,必须由都察院和兵部派人去验点,到时是真是假自然水落石出。”

    “好,就这么办!”

    杨涟、左光斗均觉这个主意不错,当下便商议起由何人去辽东堪验的事来。

    而在不远处的一条大街上,一对父女正捂着耳朵看那正在燃放鞭炮的人群。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太子妃是可以内定的

    这条街上主要是卖辽货的商铺,如人参、皮毛、东珠之类。

    建奴叛乱后,这些京里辽货商铺的货物来源自然受到影响,没了货源这生意自然是没法做的。

    一些行铺设在抚顺和清河等地的收购点更是直接叫建奴给抢了个精光,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掳去建州,那叫一个惨。

    因此,在得知辽东大捷后,辽货铺子的掌柜们就纷纷叫伙计们去买炮仗来了。

    不图别的,就图官军替他们出了口恶气,狠生收拾了那建州的小辫子。要不然任他们闹下去,这条街的买卖都得黄了。

    一条街的人都在放鞭炮,那声音可想而知,“砰砰砰”的炸得父女俩耳朵都快聋了。

    街道四周火药味也是深的很。

    “宝珠,你往里去去,别叫炸着了。”

    当爹的怕炸着女儿,伸手将女儿往里拉了拉,又掸了掸落在女儿秀发上的鞭炮碎子。

    好一会儿,前面的鞭炮方才炸干净,名为宝珠的女儿松开双手,长出了口气,然后好奇的问一边的父亲道:“爹,今日又不是什么节日,他们怎么到处放鞭呢?”

    当爹的笑了:“宝珠,你先前没听陈公公说吗?”

    宝珠有点糊涂了:“陈公公说什么了?”先前父亲和陈公公喝茶说事时,她觉得无聊就偷偷跑出去找陈公公手下的小太监李坤玩了,哪知道父亲和陈公公说了什么。

    当爹的指了指东北方向:“你干爹在辽东打了大胜仗,把建奴杀的是屁滚尿流,所以这里的人啊都在替你干爹高兴呢。”

    “啊?我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干爹?”宝珠很是惊讶,她几时冒出来个干爹的。

    忽的,她似乎想起自己小时候随父亲在关外的时候,好像真有一个送给自己四颗珠子和一本书的干爹。

    干爹叫什么的?

    宝珠想了想,觉得自己那个好多年没有再见过的干爹应该姓魏,名舍人,因为对方送给自己的那本书名就叫《魏舍人小像传》。

    那本书还有插图,图上的干爹画的很英俊,但宝珠总觉得这个画上的人跟自己小时候见过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自己看错了,还是时间长了没记住。

    “傻女儿,这才几年你就不记得了?亏人家还说我家宝珠聪明伶俐呢。”当爹的自然就是张国纪了。

    其实张国纪也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魏公公了,这些年魏福记的生意都是陈公公照看着,有好多次陈公公想带张国纪去见魏公公,但每次魏公公都是很不凑巧的离京,以致二人竟是八年多不曾见过。

    可魏公公却一直记着他父女俩,逢年过节陈公公那边都专门有一份礼物送来,或是捎来魏公公的口信,问宝珠干女儿多大了,长多高了,是不是挑嘴了什么,有没有读书,都读了哪些事。

    事无巨细,魏公公这个当干爹的可真是把宝珠放在心头。

    宝珠12岁以后,每年魏公公那边还专门给宝珠送些姑娘家的用具,胭脂水粉什么的都是江南的上等品,京里一般人家买都没地方买。

    去年,魏公公还叫人给宝珠送了名为“护舒宝”的纸垫,说是内廷宝钞司在江南刚刚创新的一个妇人产品,现在只是试卖,专供江南有钱人家和南都的达官贵人家。

    听说口碑很好,供不应求。

    当时,张国纪还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宝珠毕竟是女儿,他个当爹的肯定不可能方方面面都想得到,同时也觉魏公公似乎对宝珠过份关心,连女儿月事都想到了。

    但转念一想,魏公公是近君养亲的太监,他能对宝珠有什么坏想法,完全是对宝珠的关爱。

    只是,这些事情张国纪从来没和女儿说起过。

    因为他怕女儿知道自己有个当大太监的干爹,会变得虚荣起来。

    昨天,正在铺子里算账的张国纪得了陈公公叫人捎来的话,说是让他今天到左安门海事衙门兼内官监办事处去一下,还特意嘱咐他把女儿宝珠带上。

    张国纪不知道什么事,但陈公公这些年一直照顾着他父女俩,加上魏福记的买卖魏公公那头还是占的大股,所以张国纪不敢怠慢,上午把铺子里的事交待给下面人之后,就带着女儿宝珠雇了辆马车去了左安门。

    到地方后,陈公公便给张国纪引见了一个老头,说是东宫的皇长孙大伴大魏公公。

    一听对方是东宫皇长孙的大伴,张国纪着实愣了下,反应过来赶紧给对方行礼。

    那被陈公公称为大魏公公的老头是个实在人,面相就憨厚,笑着和张国纪说了几句话就盯着宝珠看来看去,时不时的点点头,似乎十分满意的样子。

    这可把张国纪搞糊涂了,想问问大魏公公这是做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不一会,那大魏公公便和陈公公说宫中还有事,他先回去。陈公公一听赶紧起身相送,很是恭敬。

    陈公公把人送走后,回来告诉张国纪刚才那位大魏公公就是魏公公的嫡亲二叔。

    张国纪当时就惊住了,陈公公示意他不必大惊小怪,尔后拉着他坐下喝茶,说有事与他说。

    张国纪便叫宝珠不要乱跑,宝珠却是呆不住,她打小就跟父亲走南闯北,性子里倒是有些男孩子气。呆了一会有些发闷,便悄悄挪出去找陈公公手下小太监一起去逛街了。

    陈公公与张国纪说了两件事,一是魏公公领着皇军在关外大胜建奴,所以以后魏福记可以放心大胆的在关外摆开摊子,不但要在沈阳、辽阳开铺,还要在建州、辽南、锦州等地都开设商行。

    张国纪听的自是大喜,可另外一件事却让他简直是受宠若惊,那陈公公竟说魏公公有意将宝珠嫁给东宫皇长孙!

    刚才魏二叔过来就是瞧瞧宝珠模样的!

    “这...这...”

    自家女儿嫁给皇长孙,张国纪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因此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

    “瞧把你欢喜的,这不过是把宝珠嫁给皇长孙为妻,你就激动成这样,赶明宝珠这丫头成了太子妃、皇后娘娘,你这国丈还不得晕过去?”陈公公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打趣张国纪。

    “哪能呢,哪能呢...”

    张国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而又觉此事不太现实,因为皇长孙要是娶妻的话,肯定得宫中和礼部负责,到时怕是有多少家姑娘都来选,哪是魏公公说嫁就嫁的。

    陈公公看出张国纪心中疑虑,不禁笑了笑,道:“只要你张老板没问题,这件事便能成,以魏公公今时今日之地位,内定宝珠许给皇长孙,怕东宫那边都不敢说个不字呢。”

    张国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陈公公那里出来的,一路上就想着宝珠嫁于皇长孙为妻这事,真是越想越美,越想越是高兴。

    听说皇帝病重,东宫要是即位,皇长孙便是太子啊,那可就应了陈公公所言,宝珠指不定真能当皇后娘娘呢。

    这真是张家几辈子也修不到的福份啊!

    魏公公待宝珠这孩子,也真是比他这个亲爹还亲呐!

第二百三十三章 魏公公的历史是否清白?

    “老爷,小的打听的明白,杨经略塘报上说的清楚着,确是咱御马监的小魏公公领着亲军把建奴给打败了的!”

    二井胡同,秉笔太监张诚私宅,掌家李三兴奋的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自家老爷。

    宫里有品级的太监在宫外一般都有私宅,一应都如家中,管家也好,仆人也好也多是打老家带来的,一多半还娶有正妻。家里人也是老爷、夫人的叫着。

    “老爷你可不知道,那小魏公公真是了不得呢,听兵部那帮人说,小魏公公是打朝鲜带的兵去打的建奴,那些兵啊一个个如狼似虎,所过之处建奴都没一个活影...”

    自家老爷是宫中的,那在关外平了建奴的小魏公公也是宫中的,所以李三很是有点与有荣焉。

    只是,他那老爷张诚公公看起来有点不对劲。李三说了那么多,张公公都没跟着欢喜,反而跟个石佛似的一动不动。

    “老爷?”

    李三终是瞧出不对了,下意识的收住口,一脸不解。

    张公公仍是没有反应。

    屋内只有那摆在中堂画下长桌子上的西洋人大钟发出的走针声。

    老爷这是怎么了?

    李三心下嘀咕,打万历二十七年从老家来到京师,整整二十年了,他还是头一回瞧着自家老爷这般神情,心里莫名的也跟着紧张起来。

    “辽东打赢了建奴,是好事,国家的好事,陛下的好事...不过嘛,对我就是个麻烦事喽,唉,命也。”

    半响,张公公才有了动静,他将手中的茶碗轻轻的放在桌上,然后捶了捶自己的老腿,继而又轻叹一声。

    什么麻烦事?

    李三是听的一头雾水,咱大明的军队把造反的建奴给平定了,是天大的好事,怎么老爷说还有麻烦事的。

    张公公是真没法跟李三说道麻烦在何处,反正他觉得自己的大麻烦肯定是要来了。

    .......

    如果说秉笔张诚那里只是觉得是个大麻烦,那马堂这边就觉得是个大祸了。

    在知道杨镐捷报上竟然将魏良臣列为首功之人后,马堂气的将手中的成化瓷碗朝地上砸了上去,“叭”的一声碎了一地。

    “马公公何必着恼呢,这可是成化官窑的宝贝,咱家瞧着都心疼。”说话的是秉笔太监梁栋。

    梁栋边上坐着另一位秉笔太监萧玉,除了萧公公屋里还有两人,一是提督文书房太监、东厂四大档头之一的金良辅,另一个则是司礼监文书房写字太监、掌管内直库文书的刘时敏。

    刘是金下面的人,早前隶前任掌印太监陈炬。

    气头上的马堂哼了一声:“老梁你能不能不说风凉话,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和咱家不对付,他要翻了天,能有咱家的好?”

    “这倒也是,人家现在是辽东镇守,又提督亲军,管着海事衙门,年纪轻轻手握兵权,还得皇爷和贵妃器重,前途本来就在咱们这些人之上。

    现如今更是平了建奴,这么大的功劳,成化爷那会汪公公怕也不如吧?...

    噢,对,杨镐说的明白,成化梨庭,万历扫穴嘛。嘿,人家扫了建奴的穴,回京之后这份大功要是不晋秉笔都说不过去,往后啊,怕是咱见了也得唤声魏公公了,真是少年得志,羡煞死人了。”

    梁栋的语气听着倒不是阴阳怪气,说的还都是事实,可听在马堂耳朵里就是刺耳的很。

    “年轻就是好啊,咱家在他这个年纪时,还在尚宝监跑腿呢,苦熬了三十年才换来这身红袍,人家这三十还没到就能穿红袍,人比人,气死人喽。”

    萧玉呡了一口茶,有些唏嘘的样子。

    “哼!”

    马堂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三十岁的时候其实也不错,叫皇爷外放天津税使,也是一时威风。可跟那个魏良臣比起来,却真是半点也比不得。

    心里也懊恼,早知道这小子混得如此风生水起,当年就不应该为了曹聚奎和那小子把梁子结下,以致双方的死结越扣越大。

    萧玉那边似是想到什么,侧脸看向站着的金良辅,问他道:“良辅啊,咱记得王曰乾放炮那会,皇爷好像给过他一道临时提调东厂的诏书,这道诏书文书房收回了没有?”

    金良辅微微欠身,道:“回萧公公话,是有那么一道旨意,皇爷当时是让他查案方便,后来文书房也向他催要过这道旨意,但每次他都推脱不交,现在当还在他手中。”

    按内廷的制度,皇帝发给太监办事的旨意是中旨,若是临时旨意,办完事后旨意都要收归文书房存档的。

    等若外朝的钦差官防,办差时用得,办完差收走,这钦差的差事也就卸了。

    马堂一听提调东厂的中旨还在那小子手里,立时急眼了:“你们文书房怎么办的事!这么重要的旨意怎么就收不回来的!”

    金良辅苦笑一声道:“马公公,你生奴婢的气也没用,当时宫里也乱的很。”

    马堂听后没再吭声,宫中闹出放炮案,继而牵出妖人谋反案那会,他马堂在其中牵连也很深,也亏的很大,原本私吞的高淮藏银硬是被人虎口拔牙,被皇爷骂得灰头土脸,真是没吃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

    “没收回来,旨意就还在,这要是回了京,东厂说不得真就落他手中了。”梁栋阴侧侧的说了句,“手里有兵,还管着东厂,咱们这帮老家伙恐怕镇不住他。”

    “有功就赏,有过就罚,咱家倒对他魏良臣没什么成见,不过他要是想着翊坤宫那边,咱家就得敲打敲打他了。”

    萧玉说话间起身往观音像那边上了三柱香,他老人家年轻时就信佛。

    屋内很快就弥漫香味。

    “这会,皇爷怕是醒来了吧?”梁栋朝宫城那边看了眼。

    马堂微“嗯”一声:“方从哲在乾清宫侯着。”现在除了病重沉睡的皇爷,京师所有人都知道辽东大捷的事。

    “能弄钱,又能打仗,皇爷待下甚宽,咱看晋秉笔的事多半跑不了了,”梁栋瞥了眼马堂,似笑非笑道:“马公公这里也不要再把从前的事放在心上,大不了咱们身段软乎些。”

    “呸,咱家给他低头?做梦!”

    马堂恨恨的一拳捶在桌上,只是这话是狠,但瞧马公公的双眼却似乎有些闪烁,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

    马公公在天津当税使的时候跟在辽东当矿监的高淮一样,都募有私兵,但可能马公公太注重盈利,所以没怎么给私兵投入,募来的又都是些地痞无赖,叫他们上街吓唬人还行,叫他们跟刚刚砍了几万颗建奴人头的皇军打,马公公也就是想一想而矣。

    如此一来,从前结了那么厚的梁子,马堂心里难道就不打鼓?

    这时,那伺立在边的文书房写字太监刘时敏却忽的上前下,躬身对众人道:“几位公公,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说吧。”梁栋抬了抬手。

    “奴婢怀疑那魏公公并非...并非宫中的人。”

    刘时敏说的还是比较婉转的,他没说那魏公公不是太监。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有案底的公公

    “什么意思?”

    可能是刘时敏说的太过委婉,所以梁栋、马堂、萧玉三位公公还是没听明白。

    “你与三位公公说清楚些。”

    金良辅朝刘时敏点头示意,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允许刘时敏查清此事,以刘时敏的身份是不可能查到太多东西的。

    有上司支持,刘时敏不再犹豫,遂道:“三位公公,奴婢的意思是这个魏公公可能...不是太监!”

    “什么?!”

    三位红袍秉笔那是瞬间起身,汗毛都好像要炸了般。

    马堂更是一个箭步冲到刘时敏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激动的喝道:“你给咱家说清楚!”

    梁栋和萧玉也是震惊万分的看着刘时敏:皇爷信重的内臣,提督海事和辽东镇守太监可能不是太监,这也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马堂的样子过于吓人,刘时敏虽是辽阳副总兵之子,但自幼好文,更像儒生,因此有点被吓着。

    金良辅忙道:“马公公,小刘的意思是说魏良臣可能没有净身。”

    “没有净身?”

    马堂松开刘时敏,闷声道:“入宫之人或自行净身,或在净事房办事,进宫之时及至办事之后都要几方核验,一个没有净身的人是不可能在宫中当差的。”

    “良辅,你可不能胡乱瞎说!”

    梁栋和萧玉也不太相信,这种事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刘时敏忙道:“奴婢去净事房查过名册,上面并没有魏良臣的名字。”

    “没有?”

    马堂双眼微眯,“魏良臣是何时进的宫?”

    刘时敏道:“万历三十八年。”

    “九年前?”

    马堂侧过身子,“老萧,九年前净事房是谁管的事?”

    “是王师傅。”

    萧玉想都没想就说了,因为这个王师傅是宫中老人了,嘉靖爷那会就在宫中了,此后一直在净事房管事。他萧公公的宝贝就是经王师傅之手办的事,以前见了面都得尊称一声呢。

    “此事关系重大,叫王师傅过来问个清楚。”马堂急于弄清刘时敏所说是否属实,当场就要叫人去把王师傅喊来。

    刘时敏却道:“马公公,王师傅七年前就病逝了。”

    “死了?”

    马堂一愣,他在天津呆了十几年宫中的好多事确是不知道。萧玉朝他点点头,意思人确是不在了。

    马堂想了想,又问:“王师傅死后,是谁管的净事房?”

    “是陈师傅。”回答的是金良辅。

    马堂对这个陈师傅有些印象,便道:“那就叫陈师傅过来。”

    不想,金良辅却摇头道:“陈公公也死了,去年染上风疾,加上年纪大了...”

    “也就是说知道魏良臣是否净身的两个人都死了?”

    这一下非但马堂疑心大起,就是梁栋和萧玉也都觉此事大有蹊跷。

    有关魏良臣的事情,几位秉笔之前是知道一些的,说是这个魏良臣是直接从舍人任上自愿近君养亲,又有郑家保荐,所以才得了皇爷信重,有了今日之权势地位。

    但具体情况他们就不清楚了。

    “小刘,你为何怀疑魏良臣没有净身?”梁栋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这...”

    刘时敏却吱唔起来,似有什么隐情。

    金良辅道:“梁公公问话,有什么便回什么。”

    “是,是。”

    刘时敏不敢再吱唔,抬头转而问了梁栋一件事。

    “不知梁公公是否记得九年前东宫王才人暴死之事?”

    梁栋想了想,点头道:“是有这么件事。”

    继而更是困惑,“王才人之死和魏良臣有没有净身有何关系?”

    刘时敏末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前些日子奴婢曾找过东宫一些老人,花了点银子从他们口中得知王才人死的那天有人闯进了东宫,并且还打伤了守门的一个老伙者。”

    “这东宫是犯了什么煞,怎么接连叫人打进了过去?”萧玉“嘿”了一声,去年东宫闹出的梃击案可是热闹着,没想到之前还叫人闯过。

    马堂哂道:“就算有人闯进东宫,也没什么稀奇,东宫那边本就没什么守卫。”

    “你们莫要说话,叫小刘说,”

    梁栋摆了摆手,“你说的叫咱家越发糊涂,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明白些。”

    “奴婢是说....那个闯进东宫伤人的可能是奴婢带进宫的。”这件事刘时敏是有大错的。

    “人是你带进来的?”

    在三位秉笔大珰的目光注视下,刘时敏说出了一桩藏在他心底已经九年的陈年往事。

    “那年武科会试,奴婢按制去监考,本无什么事,但考场之中却来了一个少年人.......”

    刘时敏的记忆力很好,将当年的事几乎场景不变的讲给了三位公公听。

    马堂听后惊讶道:“你是说因那少年说了八千女鬼这四个字,你便将那少年带进了皇城?”

    刘时敏点了点头,如实说道:“奴婢之所以净身入宫,便是因为梦中梦到八千女鬼乱朝纲...”

    有关刘时敏自切进宫的事情,宫中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纷纷称为一桩奇事。

    “奴婢当时并没有其它想法,只想知道这少年是从何处知道八千女鬼的,可这少年嘴却硬不肯告诉奴婢,奴婢又不好杀他,便将他带到皇城东华门锦衣卫的值房,想慢慢问他,不想这少年却趁奴婢不备逃了出去...”

    回想起当年叫那少年从手中逃出,以致“八千女鬼”的迷底至今都没能解开,刘时敏真是非常懊恼后悔的。

    “奴婢着人到处找了都未寻到,只以为那少年跑出了皇城,不想第二天东宫那边就传出王才人暴死,当时奴婢也未多想,但前些日子彻查此事,奴婢方才晓得是有人闯进东宫,那王才人也非如东宫所言得急病而死,而是被人打死的。”

    刘时敏说完,发现三位秉笔公公都愣在那里。

    显然,三位公公已经将那少年和东宫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梁栋长出一口气,小刘说的这些也算是奇闻了。

    “你可知那少年叫什么名字?”马堂问道。

    “他说他叫魏良臣。”

    “是他?”

    “是他!”

    “难道真是他?!”

    三位红袍太监个个倒吸一口冷气。

    皇爷信重的辽东镇守可能是个闯东宫伤人,且甚至还会是打死王才人的凶手,这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

    “小刘所说太过骇人,且不能证明那个少年魏良臣是不是现在的这个魏良臣,便真是他,他又如何成了宫中人的?”

    萧玉还是很慎重的,事关重大,得查清才好。

    净事房的两个当事人都已不在,想要查清魏良臣是否净身便困难了,以此人现在的身份地位他们是不可能把人拿来脱裤子看的。

    冒然奏禀皇爷,万一事实有误,他们就更被动了。

    构陷平奴功臣的罪名,他们担不起。

    “三位公公,现在还有一条线索,奴婢认为真相就在这条线索上。”刘时敏对自己的推断还是有把握的。

    梁栋眉头一挑:“什么线索?”

    “据净事房的人说,当日将魏良臣带到净事房的是张诚张公公。”

    说完,刘时敏便默默垂头,事涉司礼秉笔太监,接下来的事就得司礼监拿章程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天要变了

    张诚?

    梁栋三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谁也没有说话,因为事情很棘手。

    张诚可不是下面哪个监的,而是跟他们一样担任秉笔之职。

    莫说梁栋不敢自作主张,马堂和萧玉也不能,想动一个秉笔,世上只有皇爷能办到。

    可现在皇爷病着,这件事怎么办?

    请张诚过来问问?

    马堂刚有这个念头,又下意识的自我否定了。

    张诚是什么人,他就算知道什么,也不可能告诉他马公公。

    当年马堂晋秉笔争东厂太监那会,张诚可是帮着金忠一块对付过他的。

    事实上包括眼前的梁栋,萧玉都是他马公公的仇人,这两个人跟前任掌印陈矩是一伙的。

    之所以二人能站在这和马堂说话,无外乎他们遇到了一个新竞争对手———魏良臣!

    这同当年司礼监一帮老家伙合起来阻止马堂进京如出一辙。

    而马堂也是想上东宫那辆马车,要不然皇爷驾崩,他马公公得罪了那么多人,小爷能让他还在司礼监?

    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而矣。

    “老萧,你进宫年头不比张诚少,你怎么说?你去问问?”

    宫里也是论辈的,三人中萧玉进宫最早,马堂希望他能出面找张诚问问。

    “这件事不好由我们出面,须孙公公出面。”

    萧玉认为这事必须报给掌印,由孙公公决定是否继续查下去。

    梁栋却道:“就算孙公公出面,张诚也未必会将实情说出来,并且容易打草惊蛇,叫魏良臣有了警惕。”

    “那怎么办?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马堂闷声道。

    金良辅和刘时敏有些不安,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出魏良臣的不对出来,要是司礼监不查下去,他们岂不白忙活了。

    梁栋哼了一声:“当然要查,这么大的事岂能不查个水落石出来!”

    “不报上去怎么查?”马堂叫梁栋弄糊涂了。

    “小刘,过来。”

    梁栋示意刘时敏近前来。刘时敏忙上前几步,低声道:“梁公公有何吩咐?”

    梁栋缓缓说道:“咱问你,要是魏良臣在你面前,你能认出他是否是当年那个被你带进宫的少年?”

    听了这话,其余三人都是眼前一亮。

    “老梁这法子好!妙!”马堂忍不住赞了一声。

    “只要小刘能把人认出来,就算他净过身,闯东宫伤人这事也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萧玉也佩服梁栋的法子,“不过魏良臣在关外,小刘怎么见他?”

    “建奴平了,亲军是内廷的兵马,宫里是不是派个人去犒劳将士们?”

    梁栋一指刘时敏,“就叫小刘去!”

    “小刘可有把握?”萧玉担心时隔九年,小刘未必还能记得那少年模样。

    “萧公公放心,那人就是化成灰,奴婢也记得他模样!”

    那少年和“八千女鬼”可是刘时敏最大困惑,他如何会记不住!

    “那就这么办,明日我同孙公公说,给小刘个名头让他出关!”

    …………

    “公主,驸马回来了。”

    寿宁府,婆子过来告诉正带孩子的朱轩媁,驸马爷冉兴让喝得醉熏熏回来了。

    “他不是在外面有宅子么,回来做什么?”

    朱轩媁不想见冉兴让,想让婆子把人撵走,但终是夫妻,虽然两人一年多没同房,心下还是有点情份的。

    并且朱轩媁也觉对不住冉兴让,便叫婆子把人领进来。

    冉兴让一进屋就是一胶酒味扑鼻而来,脸上似乎还有不知哪个女人的胭脂粉,朱轩媁看着就气,微哼一声:“怎么想起回来了?”

    一边刚会说话的冉士奇躲在母亲身后,有点害怕的望着眼前的陌生人。

    “我是驸马爷,这里是我家,我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就不回!”

    一向懦弱的冉兴让竟然用很不客气的语气同公主说话,并且声音很大。

    “你吃疯药了?小点声,别吓着奇儿。”

    朱轩媁真生气了,“你给我出去!”

    “我是驸马,是你丈夫,你凭什么让我出去!...再说这个野种关我什么事!”

    冉兴让一直压抑的内心爆发了,他双目通红的盯着寿宁身后的士奇看。

    “你想干什么!”

    朱轩媁又急又怒,“我们不是给你钱了嘛!这事当初是我不好,但我们弥补你了。”

    “给银子就让我当王八吗!”

    冉兴让指着寿宁的鼻子就骂,“当初我是怕你,现在我可不怕了!...皇后娘娘可是把你母亲赶出乾清宫了,你以为郑家还是从前的郑家吗!”

    冉兴让“哈哈”的狂笑起来,“贱女人,你家快完了,你那个奸夫也快完了!”

    “你胡说什么!”

    寿宁也被冉兴让的痴狂样子吓着了,什么母妃被皇后娘娘撵,什么奸夫快完了,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说太子一旦登基,你们郑家还有你们郑家养的狗都别想好!...到时候你把这野种给我弄走!否则我就向太子告发你的丑事!”

    冉兴让恢复些,看着寿宁一脸冷笑。

    朱轩媁脸一下发白,面前的冉兴让太让她陌生了。

    “大哥就是登基也是我长兄,他不会对我如何,你莫要痴心妄想!”

    “你母亲害死了太子生母,还想夺你大哥太子之位,你难道真以为你大哥不记恨你母亲!”

    朱轩媁愣住了,她喃喃道:“大哥还欠我很多钱,大不了我不要他还就是。”

    “世上可有天子欠人钱的?”冉兴让一脸阴侧侧,“你敢跟皇帝要债?”

    “我...”

    朱轩媁心乱如麻,是啊,大哥真当皇帝了,她这个债主敢开口要么。

    “你不要想你那个奸夫假太监了,你大哥不会放过他的。敢放债给太子,他是自寻死路!”

    冉兴让语气突然变得柔和,“不过你我夫妻一场,我也不会真的不顾情份,只要你把债券所有事统统交给我,从前的事我都可以不介意,以后我们好好的,甚至我也会把奇儿当亲生的看待,轩媁,你说如何?”

    冉兴让轻轻上前,牵住寿宁的双手,一脸的浓情。

    寿宁是聪明人,她知道如何选择。

    天,马上要变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公公吩咐要善待驸马

    寿宁确是聪明人,她知道自己这位名义上的驸马是何目的了。

    “你是说只要把海事这盘底全交给你,我们就能像以前一样恩爱?”寿宁平静的看着一脸柔情的冉兴让。

    “不错!”

    冉兴让不认为寿宁还有别的选择,东宫一旦登基,事情就很明了。不管是郑家还是寿宁那个奸夫都不会有好下场,寿宁想要过得安稳,还想继续当她这个公主殿下,就必须无条件服从他冉兴让。

    否则,公主与人私通这种丢尽皇家脸面的事,东宫不管,皇后娘娘也会管。

    “轩媁,你毕竟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害你,我也还是想和你安生过日子,但你不能再糊涂了。”

    冉兴让明白无误告诉寿宁,东宫登基之后,海事债券还在,海事衙门也在,这可是个能捞大钱的进项,东宫那边短期内必不会停止。

    “没人比我们俩更清楚海事债券运行了,只要你我合心,东宫定会将事情交给我来办。”

    冉兴让对此是有信心的,他可是帮着寿宁运作了很长时间的海事债券。若由他单独操作,完全没有问题。

    寿宁在沉思,继而开口道:“你刚才也说了,大哥不会饶过母妃,又怎会把海事交给你呢?”

    冉兴让冷笑一声:“京里有多少皇亲国戚买了这债券?...你大哥就是当了皇帝,这摊子他还是要认的。”

    “这么说,你是志在必得了?”寿宁轻轻摇了摇头,“说来说去,你就是为了银子。”

    “银子有什么不好?”

    冉兴让微哼一声:“再说我当了这么久王八,要你们些银子不过份吧?”

    寿宁淡淡道:“我们也没有亏待你。”

    “亏待?让我堂堂驸马爷当王八,是几万两就能的!”

    冉兴让怒气又上来了,“好的,坏的,我都和你说明白了。你要是还想安生当你这个公主殿下,就得听我的!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

    寿宁将奇儿往身后掩了掩,正视着冉兴让。

    “要不然,哼,大不了鸡飞蛋打,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过好!”

    冉兴让不是威胁,他是真准备这么做。事情闹大,看看丢人的是皇室,还是他驸马爷。

    “叭”的一声,驸马爷的脸上被结实的抽了个正着。

    寿宁出手又快又疾,以致冉兴让被打之后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贱人,你敢!”

    酒精作用刺激下,冉兴让再也抑制不住,抬手便要反抽回去,可屋门却猛的被推开,继而冲进了几个头戴皂脚圆帽的东厂番子。

    这些番子冲进来后不由分说就将驸马爷按住,为首的那人向寿宁躬身道:“卑职东厂崔应元见过公主殿下!”

    寿宁将奇儿抱在怀中,微一点头:“是陈公公让你们来的?”

    崔应元垂首:“是,陈公公那里说驸马爷有点不对劲,便叫卑职过来看看,魏公公回京前,殿下这里卑职会安排黑旗箭队看护,免得有什么不开眼的东西惊扰了殿下。”

    寿宁“嗯”了一声,看了眼被番子按住还没回过神的冉兴让,道:“驸马酒多了,你们请他去醒醒酒。”

    “是,殿下。”

    崔应元往后退了三步,转身朝手下一摆手,几个番子立时押着冉兴让往外走。

    “我不走,我不走,放开我!”

    冉兴让回过神来了,急吼道:“我是驸马,你们这些番子想干什么!”

    可番子们根本不理会他这个驸马,他害怕了,想跟自己的妻子求救,却发现寿宁看自己的眼神很冷。

    他哆嗦了一下,悔意瞬间涌上心头。

    “咕嘟咕嘟”被按在水缸中猛灌了几大口后,驸马爷不住的咳嗽着,他险些被窒息死。

    崔应元面带微笑的看着冉兴让:“驸马爷清醒了么?”

    “醒,醒了,”

    冉兴让呛了一个水嗝,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太可怕了。

    “既然醒了,驸马爷就自去吧,卑职可不敢叨扰驸马爷。”

    崔应元说着竟然让开了路,示意冉兴让自去,随便去哪都行。

    冉兴让糊涂了,但他还是乖巧的跑了。

    崔应元平静的看着狂跑的驸马爷,咧嘴笑了笑,魏公公可是吩咐过要善待这位驸马爷的。

    他转身看着自己的几个手下,闷声道:“刚才听到什么话都烂在肚子里,要不然不要怪我不念弟兄们情份。”

    “大人放心,小的们什么也没听到!”

    几个从黑旗箭队抽出来的精干番子们不约而同道。

    “没听到就是福,眼下这京里可是暗流涌动,能不能有一场富贵,全在你们怎么想了。”

    崔应元负手抬头看了看日头,继而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公主居住。

    他知道,此间就有一场大富贵。

    ............

    翊坤宫。

    郑贵妃正抱着幼子常潓给他喂乳,娘娘是真的疼爱这个幼子,二十多年前生长子福王那会,娘娘都没亲自哺育过,而是由宫中的乳母照顾福王。

    殿门外,原乾清宫的内侍贾大全和管御药房的太监崔文升在侯着。

    贾大全也是委屈,原在乾清宫干的好好的,眼瞅着能升监丞,可司礼监那边却说他不本份,要将他发到南海子种菜。还是贵妃娘娘把他要了过来,加上他在宫里也有一些人脉,这才没遭那罪。

    崔文升这会也是心头忐忑,宫里谁都知道他是贵妃娘娘一手提拔出来,皇爷生病后一应医案药材也都是他崔公公在负责,现在却跟贵妃娘娘一起被撵出乾清宫,皇爷的医案也由太医院接了过去。

    也就是眼下皇爷还没驾崩,上上下下包括皇后娘娘那里也不想对贵妃太过,但要是皇爷真的驾崩,崔文升觉着自己的日子怕也是到头了。

    可让人奇怪的是,贵妃娘娘却一点也不担心眼下的处境,除了刚被撵那会有些失态,现在却是一切如常的很。甚至还能听到贵妃逗哄九皇子的笑声,这可就纳闷了。

    要知道,早些年争国本那会,贵妃娘娘常在宫中以泪洗面的。如今皇爷病重,贵妃被撵出乾清宫,事情性质可比国本那会还要恶劣,贵妃却能如此坦然处之,真正是下面人猜不透。

    是绝望后的破罐子破摔,还是娘娘另有乾坤妙法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维新核心

    宣武门外有处德阳居,乃是京中有名的酒楼,相传永乐爷那会经常私服来此。二百年过去,这德阳居便成了今日的百年老字号,生意是相当的好,前些年德阳居的东家将邻近的两处院子都买了下来,稍做装修一番,用于好静的客人。

    当然,价格也不菲,正常德阳居一顿饭好些点的要七八两,但要是在小院就餐,便得十两起步了。这价格,不比那京里有名的源鑫居便宜,但客人却从来不断。

    今日,便有一桌客人在德阳东院就餐,从他们那得体的衣服以及举止谈吐便能看出,这些都不是平常人。

    也的确不是平常人,请客的乃是刚刚从吏部主事迁升员外郎的程正己大人,以及刚刚迁任刑科都给事中的毛士龙大人。

    客人也都来头不小,有刚从户部福建司主事升任户部江西司员外郎的杨嗣昌、刑部清吏司主事迁升员外郎的洪承畴,由工部工科给事中迁升工部郎中的卢明德,迁任吏部文选司的孙必显,迁任都察院云南道御史的蒋天修、拟任福建巡按的宋程庆、迁任兵部给事中的葛修文。

    除此以外,又有两位今年会试同中进士的马士英和阮大铖,前者吏部那边已拟授南京户部主事,后者则是已被授行人。

    这11人已不是第一次在德阳东居聚餐,在此之前的一年多时间内,几乎每半月这些人都要来此聚会一次。

    每次聚会,都无须专门联络,时间一到,各人便由各家自行前来德阳东院。若自感到期不能至,则只需派人将贴子交给名义上主持的毛士龙和程正己则可。

    聚餐费用也不须各人出资,一律由由海事衙门兼内官监左安门办事处予以报销。

    他们便是曾于一年多前往西山参加第一届维新志士座谈会,被魏公公亲切称为“帝国未来骄阳”的青年才俊们。

    因对党人甚为反感,故而这些青年才俊们便将自己这十一人的小团体称为“维新会”,意通过此会高度学习魏公公思想,促进大明朝尽快殖产兴业,维新强国,一扫朝堂积弊,为人民谋取福利。

    每一次维新会聚餐都有一个主题,上次的主题是有关辽东战事,这一次的主题则是有关维新。

    主题的变化代表着的是时事和朝堂的变化,在座11人也远比京中百官更早知道辽东战事情况。

    几乎每日,左安门办事处都会给这十一位维新会志士们派出一封密封的辽东战报,这些战报都是从建州第一线发出,走的也不是辽东都司的塘报驿传体系,而是海事衙门的专门讯道。

    魏公公曾提出百花齐放的号召,所以每次聚餐选题都是由11人共同确定,只要表决达到6人,即可确定下次聚餐主题。

    这一次的主题“维新”便是刚刚由主事升任员外郎的杨嗣昌提出,获得了全票通过。

    杨嗣昌是万历三十八年的进士,以他的资历其实早就应该迁升员外郎了,并且其父杨鹤还是三边总督,但不知道是一门两进士太出风头,还是杨嗣昌为人太过正直缘故,又或者朝堂上有人不想杨家再出一个总督,所以杨嗣昌始终不得为吏部升举。

    直到,魏公公给他出了三千两。

    “买官,没有什么可耻的。你不买官,别人就买。那些不如你们的人买了比你们大的官,什么都不懂还在你们头上指手划脚,叫你们朝东朝西,你们偏偏还不能拒绝,甚至连牢骚都发不得,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正直和公平之人应有的下场吗?....咱看大可不必如此,咱家支持你们买官,为了人民的富裕买官、为了国家的强大买官、为了信仰的实现买官,不是为咱家买官!”

    “只要你们能做好官,做大官,不忘初心,始终为人民服务,就是咱家为咱大明朝做的最大贡献咧!”

    “.......”

    西山会议上,魏公公所说的每句话至今都烙在杨嗣昌的脑海中,他杨文弱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太监竟然能有如此惊人的见识,能写出如此震骇世人的文选,能提出如此大胆的口号,能将百姓利益放在第一位。

    猛一听,魏公公说的话很是有些歪门邪道的意思,可仔细结合当下的朝局,结合因为党争闹了几十年已经乌烟瘴气的朝堂,魏公公的那些话却是那么的发人肺腑,那么的直击心灵深处啊。

    是的,只要一心为人民谋福,一心为国家的强大,买官不仅不可耻,还是件骄傲的事!

    杨嗣昌在家书中没有告诉其父自己是花钱买的官,他甚至都没有和父亲谈起任何有关维新会的事情,但他却将《魏公文集》的一至六卷寄给了父亲,同时寄去的还有江南特区那边发行的《皇明日报》数十版。

    他相信,父亲应该能看懂自己的意思,也会支持自己的选择。

    只要一切唯公,手段是否会让人诟病,算什么呢?

    天下,唯公,唯重,小节,何必在意。

    按照过往规矩,众人先行用餐,用完餐,已为吏部员外郎的程正己告诉马士英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原定出任的南京户部主事被他改为了翰林院较内书文华殿展书诰勅撰文事。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凡较内书文化殿事一般都会出任右春坊官员,而右春坊是东宫属官,如此便意味着马士英将来或许能为经筵讲官,太子老师。

    “多谢魏公公,也多谢各位同志!”

    马士英有些激动,朝在坐的众位维新同志环拱作辑。

    “魏公公此举有深意,东宫不能再有东啊。”已经升任刑部员外郎的洪承畴很是有深意的朝东宫所在方向看了眼。

    “维新需要东宫,但更需要一个核心,这个核心只能是,也必须是我们西山维新会!而我们维新会也要有核心!”

    程正己摸了摸自己并不算长的胡须,因为饮了几杯的缘故,程大人看起来有点微熏。

    阮大铖点了点头,环顾众人,掷地有声:“那大家说,这个核心是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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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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