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维新的大幕终将拉开
维新之核心,乃保证维新之成功基本要素也。
大明帝国要维新,就必须有一个杰出的领导者,蛇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
维新不亚于变法,需要一个能够引领众人的领袖方可。
那么,维新志士们当作如何选呢?
“这还用想吗?当然内臣魏公良臣也!”曾师从**星,如今名义上也算是东林党人的孙必显想也不想道。
如果不是魏公公,就凭他那个在家闲居二十多年的老师,能帮他成功升任吏部文选司员外郎么。
这个职位可是比一般的员外郎高得多,程正己和毛士龙活动近三月,方才同主持吏部的原尚书、齐党赵焕手中以六千两的高价买下来。
当时,孙要任文选司的员外郎的消息传出,东林党那边还曾阻挠过。因为这个东林大佬**星的弟子自从江南回来后,就开始和东林党疏远,成了东林党人眼中的“叛徒”,如此叛徒岂能任职吏部呢。
好在,赵焕素与东林不和,其主张与东林相悖,任上屡遭东林弹劾,故而听闻孙必显为东林不喜,赵焕这才做了顺水人情。
孙必显也成了魏公公布局吏部的第二人,另一人是同样在吏部任职的员外郎程正己,其不在文选司,而在考功司。
文选、考功二司,实是当朝党争开端之始。
东林党的开山大佬顾宪成便是在于吏部文选司任上开启了长达三十年的党争大幕。
由此可见二司地位和意义。
盯着这二司的官员也是众多,除赵焕有意任用非东林人士外,私下也有竞价,最终在魏公公征日所获的庞大资金支持下,程正己和毛龙士不辱使命,成功为维新会拿下这两处要职。
“对,除了魏公,蒋某也不会承认别人,吾之领师独魏公一人,吾之楷模也独魏公一人!”
迁任都察院云南道御史的蒋天修虽不是东林学习班的优秀学员,也没有担任过正副组长,在学习期间表现也是平平,甚至被监班宋四班私下评为对改造有抵触,建议列入不可重用名单。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学习班结束后蒋天修却主动报名到海事衙门历任,协助海事衙门分监负责特区经贸市场经营,以及海港扩修工程,能力一流,政绩也是突出,海事衙门见政人员考核名列前三。
两年后,也就是万历四十三年,蒋天修参加会试一举得中进士,其后便在工部任主事。
西山会议前,毛士龙奉魏公之命一一约见当年学习班成员,这蒋天修便是第一个响应之人。
但和杨嗣昌、洪承畴等人是因为被魏公在江南的举措,以及殖产兴业、和魏公公所言庞大海外贸易定能将农民从沉重的赋税解脱出来吸引而来不同,蒋天修是在两年多的海事实政中亲眼目睹了特区的发展,以及海贸带给百姓的切实改变。
换言之,这是一个务实派。
谁能给百姓,给国家带来福报,他蒋天修便支持谁。在从江南启程去北京赶考的路上,蒋天修没有搭乘舟船,而是一路靠双腿走到京师。
这一路所见所感,俱被他写成了一本约六万余字的书,名为《北地诸省调研报告》,现由皇明日报所属的皇明书社印刷出版,是海事衙门以及皇帝亲军的内部书籍,也是魏公公大本营案头上的内参书之一。
“我等能有今日之相聚,全赖魏公,我等不唯他马首是瞻,便是忘恩负义之徒!”
“魏公之思想高明万分,更高瞻远瞩,诸卷文集,卷卷切中时弊,也卷卷为时人指出解决方法,无哪一卷不为咱大明,不为咱人民考虑,如他不为我等核心,宋某第一个退出维新会!”
拟任福建巡按的宋程庆和迁任兵科给事中的宋修文年纪最小,一个才22岁,一个27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言辞很是激烈。
如杨嗣昌、洪承畴都已三旬,见多世面,也饱尝人间冷暖,情绪表现自不会如年轻人一般,但二人神情明白无误的告诉诸人,他们也是支持魏公公的。
在座所有人都是支持魏公公为维新核心领导人的,因为他们能够聚集在一起,都是因了魏公公。
“......”
十一名维新志士们人人激昂,共推魏公良臣为维新最大之核心,帝国改良之基石。
毛士龙更道:“辽东大捷,魏公作为首功之人,陛下又病重不能理事,朝中党人俱怀鬼念,我以为魏公理当火速班师进京主持维新!”
“若魏公不归京,朝中必定党争再起!”
马士英虽然才中进士,还未得授实官,但在京中这一年多时间也目睹了不少党争之事,心中对这党争是万分厌恶的。
“诸位,我等虽共推魏公为我大明维新核心,也深知魏公之思想于我大明之重要性,但我等毕竟才十一人,且都是微末之官,恐人微言轻,现在若言维新,朝中诸公只会嗤笑我等异想天开。”
程正己不无感慨道,他们是买了官都各自有了进步,可最高者也不过是员外郎,即在吏部有两位,所能发挥作用也是有限。
即便他们鼎力支持魏公回来维新,怕也是杯水车薪,难有大为。
“哎,程兄这话说错了,大错特错,”
毛士龙忽的起身朝众人一拱手,尔后说道:“同志们,魏公公在辽东前线让我给大伙带一句话。”
程正己一听忙道:“噢,毛兄快请说!”
毛士龙朝程正己轻轻点头,“魏公公说,皇军是手背,我们维新会则是手心,二者缺一不可,也只有二者合而为一,如同手心和手背握在一起,便是一支充满力量的拳头!”
说完,毛士龙将自己的右手紧握成拳向前方虚空用力砸去。
受到毛士龙情绪感染的杨嗣昌起身道:“好一个手心手背说,不错,只要我等紧密团结在魏公周围,只要我们坚信维新是大明的唯一出路,哪怕我们人微言轻,也终将是朝堂上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众人闻言,更是人人热血上涌。
“不知我等是狂是愚,唯知一路向前奔驰!”
阮大铖一挼自己特意留的长须,然后拿手指点了点酒水,在桌上画了个菊花图标。
维新会的图标就是菊花,因为菊花代表傲然不屈的精神。
第二百三十九章 皇后娘娘晕了
乾清宫,方从哲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但皇帝却一直没有醒来。
刚刚太医院的人说了,皇帝病情较前些日子越发重了些,且越来越嗜睡,一方面可能是皇帝年老体弱,另一方面也不得不考虑是不是皇帝的脑部出了什么问题。
真要是后者,太医们也是没有什么好法子治的。
“陛下这病若太医院无法医治,须得诏榜天下,寻良医进京才好。”
与方从哲一同进宫的是已七旬的兵部代理堂事的黄嘉善,他原先是坚决反对平奴大军分四路进军的,因此在廷议上遭到了百官指责,失望的对人说道:“危哉!辽也,不及稔矣。夫未见可胜也,而疾求胜,市人也;而强之兵,水兵也,而驱之陆,锐而无谋,躁而无继,尸败而涂地矣!”
眼看自已的主张得不到朝廷认同,黄嘉善便生了去意,连上两疏请求允他归退,但两疏都被皇帝留中,加上皇帝病重,平奴又事关辽东大局,黄嘉善不得不硬挺着处置兵部的事。
只是兵部实际负责辽东事务的是郎中霍维华,这人是前任首辅、福清相公叶向高的门生,东林党的骨干。
另一个则是兵科给事中赵兴邦,这人是现任首辅方从哲的门生,浙党的一个重要人物。
因为户部筹措不了足够的钱饷,赵兴邦便以兵部名义给沈阳的经略杨镐催发过红旗。
结果杜松、马林二部兵败消息传回京师,赵兴邦立即被霍维华参劾,指他胡乱催发以致杜松、马林二部兵败,吓的赵兴邦都已经做好下诏狱准备。
好在方从哲压下了此事,但饶是如此,赵兴邦也是心惊肉跳,害怕另外两路大军也是覆没,那样任是老师再如何保他,朝廷秋后算账查催发红旗的事,他赵兴邦总是难逃责任的,所以这些日子赵兴邦极为低调,并事事谄附霍维华,以图对方能够放他一马。
这让霍维华甚感得意,加之皇帝明诏东宫可以问政,他这个福清相公的门生届时定能水涨船高,且兵部实际主事的也是他,便也不再对赵兴邦穷追猛打,这样可给外人留下宽厚印象,利于将来。
然而,于人宽厚却对前线无用,面对大败之局面,霍维华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只能听天命而矣。
黄嘉善这个堂官倒是想力挽狂澜,然而不管他提出什么建议都无法得到很好的实施。
兵部也好,户部也好,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最后转来转去也就是个等字。
大抵百官们思来想去,都觉会等到一个奇迹,不等也没法子。
另外,京中的焦点早已从辽东前线转到了乾清宫,太子问政使得这一焦点更是放大无数倍。除东林党外诸党中人,用个惶惶不可度日形容,那是一点都不过份的。
面对此局面,黄嘉善有心无力,好在上天保佑大明,辽东那边终是报来了大捷!
当时听到报捷消息的黄嘉善激动的险些落泪,怔怔在值房中呆了怕有半柱香时辰,才颤悠悠的去到宫中报捷。路上,遇到了同样收到消息要进宫报喜的方从哲。
二人却未能马上见到皇帝,不是有人隔绝中外,而是皇帝确是未醒。皇后娘娘那边知道了辽东大捷的好消息是十分欢喜,叫在乾清宫看值的原东宫掌班太监曹化淳特意搬了两只锦凳供首辅和本兵坐侯。并递来话说陛下这病实在是不好冒然叫醒,还请二位大人稍安勿燥。
黄嘉善很是担心起皇帝的病情,虽说这位万历爷在外朝和民间风评很是不好,但对他黄嘉善却是知之任之器之的,而常年在九边之地镇守的黄老尚书也深知银子于一国之重要性,故而对于皇帝派往各地的矿监税使,以及这些年的海事他其实是支持的。
但凡官员在地方呆久了,都知百姓农税之苦,也都知士绅大户并田之害。然沉积太久,已非几道旨意能改变。
皇帝能想出内税一事以解国家经济之短,实是圣贤之极。
只是,身为外臣的黄老大人也不好明目张胆于人宣扬自已支持皇帝开矿收税,那样他黄老大人风评肯定也要坏了,一个阿谀拍马之辈的评价定然是少不了的。
他年纪毕竟大了,可不想死后还落个叫读书人指点的名声。
方从哲自然也担心皇帝病情,不管他再怎么和东林党那边交好,又如何释放对东宫的关切之情,总是临时抱佛脚了。
唯皇帝无事,再支撑个几年,叫他方首辅从容致仕,才算是真正的君臣“善终”。
否则,都是变数。
“此事明日我便叫太医院去办。”
方从哲同意派人贴榜州县,遍寻民间良医为皇帝诊治,但同时犹豫了下,向方从哲提出可否不奏杨镐捷报之上的内臣之事。
“这是为何?”
黄嘉善甚是诧异,这等大功之人怎的能不报呢,继而心中一动,“阁老可要考虑清楚,那魏某居功甚伟,强行没了易叫人诟病。”却是以为面前这个小自已十几岁的首辅是想贪功。
方从哲见对方误会自已,忙道:“老大人难道不知魏某与贵妃郑家之关系?”
“什么?”
黄嘉善还真是不太清楚这其中有什么瓜葛。
“不妨与老大人说明了吧,”方从哲当下便将那魏某底细一一道了出来。
得知辽东经略捷报上所立平奴第一人竟然是走了郑家的门路,才发迹为内臣镇守,黄嘉善当时就琢磨出方从哲为何不让他奏了。
“国本最重啊。”方从哲意味深长。
黄嘉善缓缓点头:“阁老放心,老夫知你苦心。此事轻重,老夫还是掂得过来的。唉,非常时刻,便委屈那魏某了。”
“京城事定之前,不能让他回来。”
“魏某是内臣,此事须阁老同司礼监商议。”
“孙公公那里想来也是会明白我苦心的。”
“......”
首辅和本兵正议着,却有小黄门急急出来,与一内侍低语数句,那内侍听后急忙将在殿隔壁侯着的太医领进殿中。
“这位小公公,可是陛下醒了?”方从哲以为是皇帝醒了,病情有恙这才召太医。
那小黄门却摇头道:“不是陛下,是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第二百四十章 朕算明君吗?
王皇后是晕了过去,好在没一会就醒了过来。太医瞧来瞧去也没瞧出个什么,猜测可能跟年纪大了有关系,再加上见皇帝病重一时急火攻心,故而这才晕厥了。
太医给开了些药,小黄门领着单子去御药房取药。方从哲和黄嘉善经通禀见到了脑袋还有些沉乎的王皇后。
这是方从哲第二次见皇后娘娘,上一次是在万历四十一年他出任礼部右侍郎,权副主考官时。一晃已经六年多了。
黄嘉善则是第一次见当朝中宫,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中宫。事实上,满朝文武除了勋戚偶能见到王皇后,其余臣子多是不曾见过的。他们连皇帝都见不到,况中宫呢。
王皇后这也是第一次在乾清宫与当朝重臣会面。二十三年前,因为宫殿失火,王皇后曾和丈夫万历一同移居启祥宫短暂共处。
可不到半年,王皇后便又迁回坤宁宫,此后万历便再也不往坤宁宫,以致京中盛传中宫久病,遭皇帝苛待。
那段时间,也是国本闹的最凶之时。
年初万历生病之后,王皇后也不曾过来探视过,直到司礼掌印太监孙暹突然找到她。此后便有了司礼逼宫,中宫痛斥贵妃之事。
乾清宫的内侍和宫人大多都被调换了,除了王皇后带过来的人外,有部分是东宫那边过来的,如现在负责乾清宫管事的就是原东宫掌班太监曹化淳。
曹化淳是东宫太监王安极力向孙暹推荐的,说此人诗文书画无一不精,是内书堂的翘楚,放在东宫有些屈材了。请孙公公帮衬一二,叫在乾清宫历练,日后也好在哪个监中安排个实在事。
孙暹虽是现任司礼掌印,名符其实的内相,但王安却是东宫太监,小爷的大伴,将来小爷登基,司礼监中怎么也有王安一席,加之孙暹本就亲近支持东宫,自不会拂了王安的面子。
“高起潜,给二位大人看座。”
因为刚刚苏醒的缘故,王皇后的精神不是太好,面色也有点发白。
那名叫高起潜的内侍穿的是不入流的灰袍,瞧着没有品级,最多也就是个长随。
但模样看着甚是周正,且隐隐有股正气,黄嘉善看了不由微一点头,暗道果是中宫身边的人,没有狡诈之辈。
方从哲却是正眼都没瞧那高起潜,在他首辅眼里,这等微末之辈着实是不入他眼的。
高起潜将两只凳子放过来后,便垂首默默退到了一边。天可怜见,他在直殿监扫了二十年地,任劳任怨,这才换来上司青眼,给提携在坤宁宫伺候。
虽说仍是没有品级的长随,但比起那扫地的伙者来却不知要好了多少。且又是在皇后娘娘身边听用,将来肯定还能再晋一级。
只是,皇后娘娘这里也真是伴君如伴虎,听人说每年皇后娘娘都要打死几个不开眼的奴婢,所以高起潜心里也是很紧张,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着了皇后娘娘,把自已小命给送了。
那边皇后娘娘和首辅、本兵说些什么,高起潜没心思听,他有点想念自已的女儿了。
十一年前他的女儿随陈氏来京寻过他,此后高起潜就再也没有见过女儿了,十一年间他也没有回过家。
上个月陈氏捎人带了封家书给他,说是女儿嫁给了邻村的王家为媳,公婆都是厚道之人,小两口日子过的很好。
这让高起潜很是心暖,也很是心酸,女儿出嫁他这个做爹的却不能回去,也没有面目回去,真是想着都不是滋味。
却不知那王家女婿会不会因为自已的身份而看不起女儿,怕是不会,妻子家书中说小两口很是恩爱...
想到妻子陈氏,高起潜心中更是难受,当年他便叫陈氏改嫁,没想陈氏回去之后却没有听他的话,反而继续照顾两位老人将女儿带大,如今已是鬓发皆白,二十年夫妻却等若没有丈夫,也太是难为她了,我对不起她啊...
心里想着,耳畔传来的一个人名却打断了高起潜对妻子的思念之情,那个人名是魏良臣。
“郑妃的人又如何?”
王皇后不以为然的抬了抬手,“首辅和本兵何必顾虑,左右是宫中的家奴,带得兵如何,打得仗如何,本宫一道懿旨罢了他便是。”
黄嘉善一听这可不行,忙道:“皇后不可!”
“有什么不可?”王皇后颦眉。
“魏某虽是宫中家奴,却乃平奴功臣,娘娘若懿旨罢召,怕是内外朝廷都要哗议,指朝廷寒了有功之人...”
黄嘉善解释道。不管那魏某和郑妃关系如何,事情一桩归一桩,平奴这桩功劳可以暂且不给人家,但断无道理还要罢了人家的。
王皇后也是妇人,叫黄嘉善这么一说,也觉是不妥,便问方从哲:“阁老的意思呢?”
方从哲拱手道:“臣意陛下龙体康健之前,使他在关外便是。”
“也好,”
王皇后想了想,吩咐方从哲,“除那郑妃的人,其余有功之臣内阁都要叙优封赏,不可使将士用命反对朝廷寒心。”
“臣领旨。”
现在皇帝病重,皇后主持也是应该,方从哲不觉有什么不妥。
曹化淳来报,说是陛下苏醒了。
王皇后忙让方从哲和黄嘉善过去,她稍后再去。
首辅和本兵是去报捷,皇帝必与之议国家大事,皇后可在皇帝病重之时代行皇权,但绝不可在皇帝清醒之时干问国政。
这是本份。
万历这两个月昏厥时多,清醒时少,睁开眼见首辅方从哲和兵部尚书黄嘉善都来了,不由有些惊讶,但却未问他二人来此何事,反而倚在床上有些沧桑道:“朕记得父皇是在朕十岁时驾崩的,朕依稀记得父皇当年对朕说赐你名为‘钧’,是说圣王制驭天下,就如同制器之转钧也。”
因刚苏醒,万历的气息不是太匀,停了好一会方才继续。
他抬手指着内阁首辅和兵部尚书,有些艰难道:“朕已经做了四十七年皇帝,是我大明历代皇帝享国最长,朕,知足了...虽说朕这三十年没怎么上朝,但朕是因腿疾无法上朝,阁老与本兵且与朕说,朕这三十年大权可有旁落?国家可有大乱?可曾乱杀大臣?可曾不许言台议论?...如此,朕是否算是无为之治,又是否算是圣贤君主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忠不孝的家伙
皇帝的戚戚病容,喃喃自言,看着,倒像是托孤之像,首辅、本兵岂能不动容。
又像帝王身死之前对一生之回忆,一生之总结,饱含沧桑之余更多唏嘘感慨。
莫不是病入膏肓,回光之象?
方从哲心下突突,有意叫人去召东宫,英国公等人前来,但却是哪能抽空。好在有中宫在此,真若陛下万一,此间事也能主持得了。
黄嘉善则是静思皇帝所言。
四十七年天子,是圣君,是贤君,是昏君?
许是仕途轨迹不同,方从哲和黄嘉善对皇帝观感也是不同。
“陛下自然算得无为而治,更是圣贤之君,此臣肺腑之言!”出仕之后便在边关久任的黄嘉善俯首而拜。
三十年不朝,帝国却一如往常运转,更接连三大征,皇帝不是圣君又是什么!
“陛下仁君也!”
进士之后便任翰林,先在国子监,后在礼部为官的方从哲却不认为皇帝是圣君,更不认为皇帝三十年不上朝能媲美开创文景之治的汉文帝刘恒。
诚然,皇帝三十年来不曾使大权旁落,亦不曾滥杀大臣,更未使台谏受堵,三征武功更是赫赫,天下盛世景象,民间一无党禁,二无言禁,三无报禁,四无忌讳,甚至人人皆可唾骂天子,但这只能说明皇帝仁厚,却不能算是圣君。
何为圣君?
事事亲为,每日上朝,大事小事皆过问,臣子奏疏递章必批,官员缺位必补,经筳常开,平台常对,举凡军国大计,莫不总揽,此才为圣君!
而当今皇帝,方从哲只能以一个仁字而定,甚至私下以为皇帝更为贪,矿监税使外放二十余年,致使内外不明,内外纷争,地方不宁,这等搜刮地方与民争利之天子,如何能为圣贤之君。且于立嫡之事宠信幼子,险些酿成国本颠覆,更当不得贤字。
“朕知道了,”
首辅的奏对让万历有些失望,他略感无力的将手放了下来,问方从哲有何事要奏。
“陛下,辽东经略杨镐奏报辽东大捷!”方从哲看了眼黄嘉善。
“噢?!”
万历一下有些激动起来,刚才的失望荡然无存,继之的是兴奋不已,又抬手指着方从哲,急声道:“快奏,快奏与朕听...”因为病重,皇帝的眼睛已经不如从前,无法独自阅览奏疏了。
当下,方从哲将辽东经略杨镐捷报大致与万历说了,其中自是略过了有关内臣魏某之事。
黄嘉善在边上并未吱声,显是默认。
“建奴被围,好,好,朕就知道刘綎不会让朕失望,李如柏也很好,杨镐总算是知道补救...”万历连连点头。
方从哲和黄嘉善听的都是心中一“咯噔”,辽东那边不是说李如柏因与建奴私通被皇帝所遣中使斩杀,其部兵马由监军马祥德代领么?
怎么陛下似乎不知道此事?
二人心中一团疑云,但却谁也没有向皇帝求证,因为此时最重要的是瞒下亲军内臣之事,若求证李如柏之死,生出枝节来反而搬石头砸自已脚。
“朕早先还担心另外两路也败,杨镐收拾不了局面,现在看来,倒是朕多虑了。是啊,那建州不过两卫数万兵马,就算精强,又岂能连战连捷,一口吞了我十万大军...”
万历越说越是高兴,面上惨白病容也恢复些红晕之色,这几个月辽东的事情可是让他病情加重很多的。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万历的精神都跟着好了很多。
只是,他忽的想到什么,侧脸问方从哲:“辽东镇守太监所率亲军于此战有何表现?”
“这...”
方从哲有些错愕,皇帝主动问及是说好呢,还是不说好呢。
一边的黄嘉善知方从哲为难,遂抢先开口道:“陛下,亲军方面于此役有何贡献,杨镐并未在捷报上细说,但依臣之见,想来亲军于此役并无显眼之处,否则辽东方面不可能不报。”
“噢,”
万历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他虽对那个兔崽子恨的牙痒痒,但内心深处对这小子还是很看重的,甚至叫贵妃递话出去,那小子要是能平了建奴就把寿宁娘儿俩给他的。
现在看来,那小子别的本事有,这领军打仗的本领还是差了些,不及刘綎、李如柏他们啊。
倭人那里终究算不上国战,说不定也有夸大成份。
看来还是得敲打才好,免得整日仗着朕的虎皮狐假虎威。过年到现在,内甲子库可是一文钱都没收到过他的。
没有钱,朕怎么治病?
朕都生病了,他都不给钱,忠心何在,孝心又何在!
“皇后也在?”
万历这时注意到出现在屏风不远处的王皇后,他有些诧异。因为除了正旦年节,王皇后是从来不至他这边的,他也从来不去她那边。却不知今日为何在此的。
“陛下!”
瞧着丈夫的病容,王皇后心中酸楚,自丈夫宠爱郑贵妃后,便与她形同陌路,堪称老死不相往来。刚才丈夫这一声明显带有惊讶的语气,足见丈夫心中真的没有她这个皇后。这就让她更是难过了。
方从哲道:“陛下病重,皇后特意前来照顾陛下。”
说话间,王皇后已经轻步至万历床边。见皇后神色戚戚泪痕犹湿,万历有些恍惚,也有些迟疑,但终还是问了王皇后一句:“你来了,郑妃何在?”
“郑家妹妹伺候陛下半年有余,陛下难道想累着郑家妹妹?再说臣妾身为中宫,岂能于陛下病重之时不在身侧的,难道陛下想让臣民们说臣妾的不是不成?”王皇后平静的说道,将丈夫露在外面的手放进了棉被中。
“皇后,很好。”
万历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但隐隐有些苦涩。太医那边将一直热着的药汤端了过来,万历喝了几口后却觉头又有些痛的很。
太医用了针之后,万历这才觉得头痛稍缓,可仍是沉沉的,加之刚才和方从哲他们说了不少话,精力再次跟不上,便强打精神让方从哲和黄嘉善去和太子商议辽东有功将士封赏,以及建州平定后的善后事项,兀自又睡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魏公公,咱们有亲咧!
商业这方面我们要学特区,搞活经济,增加就业,促进民生,改善人民生活;
农业方面我们则要学建州,大力开展土地整理新模式,提高农业生产能力,努力将家乡建设成为大明帝国的大粮仓;
军队这一块我们要学皇帝亲军,全方位制敌,力保帝国永远走在世界最顶端;
而在做人做事这块,我们全国人民都要学魏公公的一心为公精神。
——节选自《要给全国人民打个样》,作者辽东生产建设兵团副指挥长、建州农业生产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瓜尔佳氏*福阿满,汉名魏满福。
.........
四月的建州县,风和日丽,全城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蓬勃朝气。在建州农业生产委员会的号召下,城内的原属八旗百姓纷纷割下了代表“四旧”的辫子。
何谓四旧?
一为那丑陋至极的辫子;二为那丑陋的女真服饰;三为那丑陋的女真文字;四为那丑陋的女真习俗。
破除四旧,讲汉礼,树汉风,人人争先进,人人做大明新国民,是魏公公在四月七号与女真各方人员座谈会上旗帜鲜明提出的。
随后,一场席卷了包括原建州左右卫、叶赫及建州原老寨地区的破四旧运动便轰轰烈烈展开。
在皇帝亲军的大力协助下,运动开展得非常有常效,计割取辫子十六万八千余条,成个建州地区面貌焕然一新。
但在一些地区,由于受到女真保守势力的顽固分子抗拒,破四旧运动遭到了抵制,并且有宣传队遭到保守分子袭击。
农业生产委员会立即向皇军通报,在大本营的指示下,皇帝亲军立即展开了为期三月的肃清行动。
行动目标包括但不限于拒绝接受改造,继续与帝国为敌的女真顽固分子。
魏公公作出指示,他老人家强调一个落后的民族想要一夜之间成为一个先进的民族一部分,其原有的统治阶级余孽一定会从中作梗,对于这些人,过去我们采取的是拉拢政策,但现在我们已经意识到这个政策存在很大的问题,所以必须纠正过来,哪怕纠枉过正,也是我们必须要做的。
在公公这一讲话精神的指示下,皇帝亲军以大队级别在广袤的建州地区进行了类似拉犁似的大肃清行动,截至四月底,计有六千余女真匪类及越境侵袭生女真被捕杀,有力的配合了破四旧运动。
与此同时,代行吉林布政使按察司职能的农业生产委员会律法司结合魏公公提出的“对女真人犯罪,不够做牢的要做牢,不够杀头要杀头”的“多杀、猛杀,以杀止杀”精神,严厉打击近期多发的以女真人为主的盗窃案、抢掠案,以及在农业生产大恢复行动中出现的懒汉抵制,不愿积极参与劳动的现象,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大大促进了农业生产委员会在建州地区的改土归流举措,以及农业大生产运动。
现为农业生产委员会驻地的原奴尔哈赤汗王殿,眼下已是建州地区最为热闹,也最为繁忙的所在。
辽东巡抚周永春、辽东巡按陈王庭二人下马之后,第一眼便看到了用白石灰刷在生产委员会院墙上的一行标语——“积极落实魏公公促进建州农业发展观,努力推动建州地区成为帝国标准示范区”。
“巡抚大人,这不伦不类的是什么意思?”
接前任杨一桂巡按辽东的陈王庭把这行字从左到右看了好几遍,也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巡抚周永春也有些看不懂,这些字分开来看,他个个认识,可结合在一起,却跟天书一般叫人晦涩难懂。
“宫中出来的没什么学问,又带着兵,哪懂书写,”
周巡抚以为这标语是辽东镇守、提督海事太监、提督亲军太监魏良臣叫人写的,因此下意识的便认为这位魏公公是不懂。
刚才他二人在进城之后就看到街道上刷了不少标语,诸如“居安思危,提高责任感”、“农业大生产,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百年大计,粮食第一”、“同心同德共铸大明新辽东”等标语,看着还是让人一目了然的,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这生产委员会院墙上的标语真是让人糊涂的很。
何为农业发展观?何为标准示范区?
饶是周巡抚和陈巡按饱读诗书,也无法将这些词语与他们所学产生半点联系。
“还有这什么农业生产委员会,我大明有委员会这种衙门吗?唉,胡闹,杨经略也真是的,怎么能让魏公公在建州这般胡闹的,这叫朝廷知道了不是笑话嘛。”
陈王庭是都察院山东道、浙江道、湖广道御史,万历二十五年进士,一直都在科道为官,兜兜转转二十二年下来,他还是御史。并且他这个御史就是朝中引为笑话的“没人接”御史。
何为没人接?
说的是陈王庭当年在河南任巡按,本是两年就要回京,可他足足在河南等了九年才换来个接班的。
这九年,可把陈王庭等的够呛,回京之后也是一人身兼三道御史,并且建奴造反后又出关兼了辽东巡按,也算是都察院的大忙人了。
“玉秋兄,你难道没听说杨经略是魏公公的老师吗?”周永春是万历二十九年辛丑科进士,虽年龄比陈王庭大三岁,但年资比陈王庭却小,所以得以兄相称。
“有这事?”
周永春很是诧异,又觉稀奇,本朝历史上未曾听闻哪个督抚重臣级别的收个太监做门生弟子的,这杨秃子可真是要把人大牙笑掉。
“走,咱们进去会会那魏公公!”周永春一拂袖子。
“是得会会这位平奴第一人啊,否则再让他在建州这么胡来,你我二人怕都要被科道参了噢。”
陈王庭轻笑一声。
有生产委员会的人过来接他二人,甚是恭敬,说道魏公公收到沈阳通传后,特意延期出外巡视,专程在委员会等二位大人呢。
“噢,那倒是叫魏公公久等了,”
周永春挼须朝陈王庭投去一个两人都懂的眼神,当下就在来人接引下步入生产委员会。
进去之后,便见里面很多砖房都挂了乱七八糟的牌子,外面更有若干军民在排队,很是喧闹。
更有看似百姓家小孩的娃娃们在官衙大场上跑来跑去,嬉笑玩耍很是不成体统。
周永春和陈王庭皆是眉头微皱,觉得不管这生产委员会是不是正式的衙门,放任孩童和百姓在此间喧闹也实在是不成体统。
“到底是读书少,不是科道正经,内廷出来的,也就这样了。”陈王庭摇了摇头,他声音并未刻意压制,前面带路的那人听的很清楚。
穿过生产委员会的各司值房后,辽东巡抚和辽东巡按便被带到了三间大瓦房那里,前方景像却让二人更是瞠目结舌。
但见上百人围在那三间大瓦房前吵吵嚷嚷,更有很多人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甚至还有鸡鸭之类的。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魏公公,我是瓜尔佳氏的马德礼啊,是您老福晋的三外甥啊!”
一个刚刚割了辫子,头上才长出寸许长毛的中年人说着夹生的汉话,拎着两只鸭子兴冲冲的奔进了正中间的那间瓦房。
第二百四十三章 朝廷里有坏人呐
正在和嫡亲老丈人之一,也就是洛洛儿的阿玛索尔和说话的魏公公抬眼打量了那个自称叫马德礼的家伙,心道这小子起名还蛮有国际范的。
索尔和当年因为受到女婿舒尔哈齐牵累,被奴尔哈赤解了牛录额真一职,随后一家都给发往北地安禇拉库守边,四天前刚刚从安禇拉库被魏老九和三泰公给迎了回来。
一路上,魏老九一口一个老太爷叫着,对索尔和一家嘘寒问暖,可把索尔和感动坏了。
再见整个建州都已天翻地覆,到处都是大明的皇军,奴尔哈赤的脑袋都叫砍了装盒子送走,索尔和便欣然接受了女儿给明朝一个太监当妾侍的事实。
并且深感此事是他索和尔家的荣幸,也是瓜尔佳氏的大幸事。
若非有洛洛儿这层关系在,那魏公公能善待他们瓜尔佳氏么?
魏公公这人也最重亲情,并且江南那边传来消息,洛洛儿给他老人家生了个女儿,可把公公欢喜的,百忙之中给女儿取了个名字,叫魏可爱。
这名字好,比公公他大姐魏春花、二姐魏大兰可好听的多。
对索尔和这个正宗老丈人,公公那真是特别的照顾,不仅亲自出城去接,还随口跟农业生产委员的主任委员蒋方印提了几句索尔和。
于是心知肚明的蒋方印立即召开几个委员开会,经民主表决全票通过索尔和担任建州叛匪资产接收委员会副会长,享受正五品知府级待遇。
这个建州叛匪资产接收委员会可是个肥水衙门,别看机构就设在两间茅草屋里,可这建州的大小原八旗财产,以及奴尔哈赤子侄叔伯的府邸相关清理工作,都是由这个委员会负责的。
会长,自然是由魏公公本人兼着的,公公不是想趁机将原奴尔哈赤反动集团的资金收于私人腰包,而是害怕一些同志迷失信仰,被金银迷惑双眼,以致犯下原则性的错误。
不管是皇军,还是生产委员会,又或是生产建设兵团,如今的建州缺的就是人材,故而魏公公不想看到人材受到腐朽,进而堕落下去,那样会影响到正如朝阳升起的新建州的。
接收委员会具体执行接收事项的还是魏老九,他在日本搞接收时很有一套,手底下的人也都可靠的很。
魏公公指示,反动集团的资金取之于民,便要还之于民。
所以,打四月中旬开始,就有装载反动集团资金的马车秘密南下,目标是河间府肃宁县梨树村以及江南特区魏公公府邸。
“啊,三玛珐,您老回来了啊!”
激动的马德礼发现他三外公也在,更加的高兴。
“是马德礼小子啊,呵呵,贤婿,来来,我为你介绍,这小子是洛洛儿的外甥,他额娘是我侄女,也就是洛洛儿的姐姐...”索尔和对侄外孙还是很喜欢的,拉着他的手叫给女婿行礼。
“给安布磕头了!”
马德礼真是实诚汉子,“咚咚”三个响头磕的贼有劲。
“安布”是女真话姨夫的意思,这马德礼汉话会说一些,但有些词可能不懂,还是习惯性的用了旧称。
“好孩子,快快起来!”
公公也是欢喜这晚辈,顺便叫亲卫把马德礼拎来的两只鸭子提到隔壁交给清夫人阿巴亥。
“叫夫人一只红烧,一只白汤,晚上咱要留索会长用饭。”
“是,公公!”
交待两句后,公公便叫马德礼坐,问起他家情况,有没有积极参加生产委员会号召的大生产运动,马德礼都一一说了,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三外公。
“贤婿?”
索尔和轻咳一声。
魏公公连忙点头,笑道:“我看可以叫建州县那边给马德礼安排个六房的差事。”
“甚好,甚好,”
索尔和喜笑颜开,他是汉化女真人,对明朝的县衙设置非常清楚。别看县太爷是官,可那下面真正办事的却是六房的吏。马德礼能在县六房有份差事,对他家的生活可是有大帮助的。
见马德礼还没明白过来,索尔和赶紧拍了拍他:“还不给你姨夫磕头谢恩!”
“哎,好!”
马德礼反应过来,三外公一脸笑意,看来安布真是给他安排了好差事,忙又是实诚的三个响头。
公公又笑着和马德礼说了几句,便示意亲卫将他领下去安排,这后面排队的人都到院子了。
不一会,又进来一个瓜尔佳的,却是三泰公的侄子,汉话说的比马德礼流利,且还认得汉字,魏公公问了几句就叫给安排在生产委员会当书办,也就是从前建州的笔贴式。
不得不说,魏公公他老人家对洛洛儿家的亲戚们真的是太好,不管什么人,只要沾亲带故的他都给安排做事。
不是在各县六房,就是在委员会下面哪个机构,又或是安排到生产建设兵团负责土地整理,要不就是生产队的小队长什么的。
总之,只要进来叫他一声,报个亲的,公公是来者不拒。除了瓜尔佳氏的,也有其它氏的,公公同样欢迎。
之所以如此,却是公公明白一个道理,他既然不准备杀光这些女真人,那便要让他们切实感受到朝廷对他们的好,要让他们切实参与进建州地区的大改造,从中得到实利、得到好处,这样才能以点带面,带动整个建州地区从过去的渔猎生活模式进入农业生产模式,为建州地区的农业大开发打下基础,并逐步改善建州贫穷的面貌。
从深层次,从骨子里改造女真。
正在老寨地区修建的大型劳动改造营,用意也是如此,公公希望能够通过教那些八旗俘虏缝纫、种田、培种、补锅、打铁等手艺,使他们能够脱胎换骨,成为一个对帝国有用的人。
而非一杀了之。
有了一技之长,再有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有一个整体的气氛,公公相信将女真一族彻底改造为汉族,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有了建州地区坚实的基础,将来再逐步往北恢复奴尔干地区,才能有足够的后盾。
为何重视索尔和?
除了他是洛洛儿的父亲外,便是其在安禇拉库那边呆了几年,对那里的地形甚为熟悉。
刚才闲谈中,索尔和就提到了安禇拉库靠海,海对面有一大岛,岛上除了生蛮子外,还有会说汉话的人。公公判断那些人应该就是早些年驻守奴尔干各卫所明军的后代。
前世历史上,明朝对于奴尔干地区的统治一直是存在,并且延续的,直至奴尔哈赤崛起,切断了明朝同建州以北地区联络,这才使得明朝丧失了奴尔干都司,最后被沙俄窃夺,从此与中国版图分离。
现在,因为奴尔哈赤集团被迅速扑灭,公公便有信心在短期内重新和北地卫所取得联系。
在对女真一族的具体改造过程中,肯定有一些抵制改造者,这些皇军那边已经在处置了,公公也已做了指示。
叶赫部那边其实也有些抵制,但公公相信金台吉和布扬古二位县长是能够开明解决族人心中的疑惑和不解的。
如果真的不够开明,如果金台吉和布扬古幻想能取代奴尔哈赤,那公公也不得不对他们采取一些措施,哪怕九泉之下的东哥为此恨他也在所不惜。
接待了马德礼后,公公又陆续接见了十几人,忙得真是团团转。办公厅内也是一地鸡毛鸭毛。
亲戚们的好意,公公又不能不收,总之,公公也真是为难加辛苦。期间,亲卫来报说是辽东巡抚和辽东巡按到了,公公想去迎接,但真的是抽不开身啊。
直到太阳快落山时,公公才想起辽东巡抚和辽东巡按二位还在外面侯着,忙叫人将他们领进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事忙啊,二位大人也看到了,不是咱家有意怠慢二位,实在是咱家忙的都抽不开身咧。”
公公拍了拍身上的鸡毛,习惯性的打开烟盒给二位大人递烟。
“魏公公贵人事多,这建州的事情千头万绪,本官倒也能理解。”
杨巡按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当然,他是不可能接魏公公递来的白纸卷烟的,因为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周永春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在想这魏良臣明显是在给他这个辽东巡抚下马威,想来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二位这一路过来辛苦了吧,要不咱们边吃饭边说?”公公抬手示意亲卫叫清夫人准备开饭。
杨王庭却摇头道:“吃饭不急,我与巡抚大人受汪总督所遣来建州,自是公事要紧。”
说完将几张册纸取出递于魏公公,说是兵部拟定的有功人员封赏,让魏公公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若有,好尽快补上,要不然朝廷封赏正式下来就不好办了。
“那好,公事重要,咱这就看看。”
魏公公说着吩咐人给周、杨二位大人倒茶,将册纸拿起便看了起来,然只看了几页,公公就随手将册纸又丢在桌上,面有不虞的微哼一声:“看来,朝廷里还是有坏人呐,”
说完,朝岳父索尔和笑道:“他们不吃饭,咱们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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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暗夜希、汉族网麦冬、傲骨铁心、对魔忍阿莎姬、黑棋五位同志的打赏。
嗯,读者中也有坏人呐,打赏不够积极是会影响公公维新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怎么,还怕咱保福王登基不成?
感谢“总执天尊”同志为维新事业的捐资三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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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陪咱喝两杯。”
“李如柏的事怕是发了,辽东巡抚周永春和巡按李王庭过来了,明着是为封赏的事,实际上是想让咱家把你交出来。”
“公公要交便交,属下没有意见。”
“你倒是个泼天的汉子。”
“交人?”“咱家这辈子就没怕过谁,也没怕过事。人,我是不会交的,不但不交,咱还要你去办两件事。”
“公公请吩咐!”
“你去铁岭。”“李如柏私通建奴,李家这几十年收了多少建奴的东西,你都找出来,挖地三尺也找出来。”
“墓就不要动了。”
公公真是太忙,吃个饭的都不得闲。
这不正和老丈人索尔和喝着,那边负责皇帝亲军暂编两个师团协调的大本营军令部长许显纯就来了。
“公公,沈阳那边传来消息,说兵部认为平奴战事既已结束,先前出关的各镇兵马都当调回原镇驻防,这样的话,第一师团的大部分官兵就得入关了,要不然兵部无法供应长期驻防的钱粮...”
许显纯先前已经拿到具体数字,如果真按兵部的意思回防一些部队,大多都集中在暂编的两个师团里。
暂编第一师团主要是刘綎部,外加金州军余部、皮岛东村支队余部。阿布达里岗大战过后,刘綎部余部不足九千。
后为整合各部,魏公公与刘綎达成暂时协议,刘綎部与监军周铁心所督杜、马余部官兵六千余合编成第一师团。
以刘綎为师团长,以保定总兵王宣为参谋长官,余下各将按所部兵力多寡分别任职。
监军马祥德部,也就是原李如柏兵部则暂编为第二师团,以辽阳副总兵杨一科为师团长,以游击尤世功为参谋长官。整个师团约有一万四千余官兵。
现在兵部要调出关兵马回关,关内各镇兵最多的杜松和马林二部等若全军覆没,损失近四万人。
余下几千人被编在刘綎的第一师团,因此,要奉令行事的话,刘綎部除了皮岛东村支队和金州尚学礼部残兵不足三千人外,其余都得入关回防。
等于这个暂编第一师团立时就要宣布撤编。
公公放下筷子“噢”了一声:“要回去啊,也行,咱没意见,刘老将军、王宣他们那边什么意思?”
“刘老将军说前番议定不变,但兵部若下文要他回川,他也没有办法。不过老将军说其子招孙甚是仰慕公公,愿意在皇军之中任职。”
“刘老将军这是真以诚心待咱咧,那就让招孙先到你这边锻炼锻炼,回头接第五步兵联队长一职。”
现在除了建州百业待兴,大本营这边也正在筹备皇帝亲军的扩军事项,计划将在建州的各部以及部分朝鲜军合编为第二军,在日本的各部则全部合编为第一军,台湾方面的警备师团以及联合舰队那边暂时不动。
根据大本营的整编方案,届时第一军将辖三个师团、一个特种联队,合兵近六万人左右。
其中萨摩番和颜思齐等混成旅团将整合为单独一个师团编制,新日本国的维持军和部分幕府俘虏混编为一至两个旅团。新附武士等亦不再独立成为特攻队,全部编入各联队。
第二军,也就是参加平奴战事的原联军,以皇军第五、第六两个步兵联队、工兵、骑兵、炮兵三个半联队、朝鲜中正师团部分官兵、原建州还乡团、反正之汉军、及部分投降八旗兵,还有尚未归国的岛津旅团为核心,同样组建三个师团,其中一个师团为纯骑兵师团。兵力约在七万人左右。
各军的钱粮供应分别由不同部分承担,如台湾警备师团由台湾都指挥使司予以负责;联合舰队、第一军由新日本国财政及良臣县承担。
最麻烦的就是第二军这里,目前第二军的钱粮供应主要是朝鲜方面负责,随着平奴战事结束,再由朝鲜远程供应显然不太现实。
故魏公公这才号召在建州地区进行农业大生产,屯田开垦,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公公正在和杨镐密商,希望杨镐能够说服朝廷让第二军接替实际已经不存在的辽镇兵马。
这样,有辽东都司三百万人的钱粮供应,第二军才能真正在辽东扎根。
但这件事十分的麻烦,并不是杨镐一个人能够搞定的。他虽是辽东经略,对辽事有很大的发言权和权力,裁撤名存实亡的辽东都司,会涉及原有辽东将门及各卫所的利益,就不是杨镐一个经略能搞定的。
下面的小鬼多的很,哪怕没兵了,他们也会闹腾。
最重要的是,如何将一支名义上由内廷御马监所辖的兵马变成大明朝的九镇之一,这才是最叫人头疼的事。
魏公公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许显纯那边还说了保定总兵王宣也说保定抚臣给他来了信,要他率部马上回去。
“什么时候冒出来个保定抚臣?”
魏公公从阿巴亥手中接过刚倒满的小酒盅,“咕嘟”一口,“朝廷这是防我如我防川啊,为了把咱家这里的兵弄走,也是煞费苦心了。”
许显纯冷哼一声:“我看怕不是保定抚臣的意思,是那位蓟辽汪总督的意思。”
“不管是谁的意思,咱们嘛,总得受着是不,要不人家就该说咱一个太监捆着这么多兵干什么,难不成是想带兵回京去保福王登基么?”
魏公公“嘿嘿”一声,吩咐许显纯:“你去跟王宣他们说,去留自便,咱家绝不强留!...但他们必须知道一件事,与咱家做对就是与皇军做对!”
“好!”
许显纯点了点头,“辽阳副总兵杨一科和游击尤世功他们都是辽镇的兵,我与他们私下谈过。”
魏公公有点兴趣:“他们什么态度?”
许显纯轻笑一声:“他们都愿奉公公号令。”
“你看,这就是务实的嘛。”
公公抬手一挥,“准了他们,辽镇现在没多少兵,只要他们跟咱家一条心,这辽镇空出来的几个总兵官,总有他们的份。”
许显纯记下,又有点不甘心道:“公公,看起来朝廷是不会让你班师归京了。”
“回去干什么?叫人家防贼一样防着咱么?”
魏公公端起酒盅一咪而尽,“你以咱的名义给经略那边上个条陈,就说建奴主力虽已平定,但建州左近地区还有余奴窜逃,须大军继续予以清剿,否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是,下官这就去办。”
许显纯迟疑一下,“要不要让范浑他们到铁岭、抚顺再冒一冒?这样朝廷那边就更信了。”
“搞这些做什么?咱家可不是养寇自重,是事实,懂吗?”
魏公公说完拿起筷子给老丈人夹了根鸭腿,让许显纯把马祥德和杨寰叫过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中宫必须死
作者注:上章开头发错了,已作修改。
........
马祥德这几天日子可不好过,因为外界流言李如柏是他和杨寰未经旨意害死的,说朝廷要查清此事,这可把马祥德吓的够呛。
听说魏公公召见他,当时就有些慌。
杨寰却比他镇定许多。
“坐下陪咱喝两杯。”
魏公公示意马、杨二人坐下,阿巴亥默不作声的给二人取来碗筷,又为二人倒满酒盅。
这让一边的索尔和见了心下很是唏嘘,这可是奴尔哈赤的大福晋啊。唏嘘之余又觉解气的很,要不是奴尔哈赤,他一家至于被发到安拉禇库挨冻喝风雪么。
又想魏公公待阿巴亥俨然就是个仆人,对自已却是真如亲岳父一般,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公公心里,他家洛洛儿才是正牌夫人呢。
能为大明辽东镇守太监的正牌夫人,真是他瓜尔佳氏十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索公!”
马祥德也给索尔和出任接收委员会副会长投过票,更从魏老九那里了解到其女是公公最早的妾侍,因此态度相当客气。
杨寰却是看了眼索尔和就扭过头去,一声不吭的将酒盅拿起就喝干了。
公公笑了笑,淡淡道:“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辽东巡抚周大人,还有那位巡按杨大人?”
“啊?”
马祥德怔了下,外面的两人竟然是辽东巡抚和辽东巡按!
不能怪他马大人认不得辽东这两位大人物,实是二位都是建州造反后朝廷新任的,他此前真的没有见过。
杨寰点了点头,他向来话不多。点头或摇头也就是了,有什么好说的。
公公倒蛮欣赏杨寰这种回答方式的,他边吃菜边随口道:“李如柏的事怕是发了,他二人此次过来建州,明着是为封赏的事,但据咱家从别的地方了解到,这二人却是奉蓟州总督汪可受的命令想让咱家把你二人交出去。”
“噗嗤!”
马祥德刚到嘴的一口酒喷了出来,手中的小酒盅也一抖掉落在桌上。那口酒水不偏不倚的正吐在魏公公老丈人索尔和脸上。一边站着伺候的清夫人阿巴亥也叫吓了一跳。
“公公救我!”
“扑通”一声,马祥德已经起身跪在了地上,面如死灰。他最担心的事情终是来了,也是冤枉有苦说不出,他根本不知道杨寰竟然假传圣旨杀人啊!
杨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马祥德,不仅丝毫不惧,反而还端起酒壶给自已和魏公公倒满,然后一脸不在乎道:“李如柏是我杀的,和马大人没有关系,公公若觉不好跟朝廷交待,就把属下交出去便是。”
顿了顿,“属下没有意见,也没有怨言。”
“你没有意见,咱家有意见。你没有怨言,咱家有怨言。”
魏公公端起酒盅,淡淡看了眼杨寰,微微点头,道:“你舅舅说的不错,你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怕事就担不得事,担不得事,属下从何求富贵?公公不也说过,富贵险中求么。”
杨寰端起酒盅“咕嘟”一口灌入喉中,然后右手一把抓住马祥德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摇了摇头,好笑道:“跟建奴打仗那会倒不曾见你这么怕过,早知你如此胆小,我也就不牵连你了。”
“......”
马祥德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朝魏公公看去。
“坐下吧,你啊,也不想想,咱家这辈子怕过事么?怕过谁么?若咱家真想把你二人交出去,还会把个抚臣和巡按撇在外面咧?”
魏公公拿筷子点了下盛满猪肉粉条的大盘子,示意二人吃菜。
“天塌下来也得填饱肚子,皇帝不差饿兵,砍头也不能做个饿死鬼。”公公嘴里有块大肥肉,说话有些不清,好像含了什么似的。
杨寰吃了两口,放下筷子,很认真的望着公公:“公公准备怎么办?朝廷既想查清这事,肯定不会轻易罢手。况属下是锦衣卫的人,就算朝廷不查,锦衣卫那边也得查我。”
闻言,公公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凝神看着杨寰,吐出几字:“你记住,你是咱家的人。”
“多谢公公。”
杨寰也不二话,夹了块鸭皮塞进嘴中嚼了起来。
“公公准备如何处置这事?”马祥德听到这里,心中自是有数,魏公公肯定是死保他二人了。但假旨擅杀总兵大员,这事朝廷能不闻不问了?
公公“嗯”了一声,道:“咱家想让你去铁岭一趟。”
“铁岭?”
马祥德一愣,铁岭是李成梁的老家,李如柏出任辽东总兵前一直呆在铁岭,公公叫他去那里做什么。
“李如柏私通建奴是事实,不过咱们也得有凭据说话。另外,李家这几十年收了建奴不少好东西,你去帮这些东西都找出来,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说到这,公公想到什么,又叮嘱一句,“墓就不要动了。”
“下官明白,公公放心,下官定将此事办成铁案!”马祥德心中大定,也知道自已应该怎么做了。
杨寰见没他什么事,不由问了句:“那属下做什么?”
公公没说话,而是摸了根烟点起。
“公公慢吃,我先回去了。”
索尔和知趣起身退下,周铁心犹豫了下也告退。阿巴亥倒是想在这里听,但公公却若有似无的看了她一眼,吓得她面色一变,忙说她去厨房再弄些下酒菜来。
屋内就剩公公和杨寰二人。
杨寰的脸色很是凝重,因为他知道魏公公肯定有大事交待他。
果然,一根烟吸完后,魏公公让杨寰明日就回京。
“回京?”
杨寰也很惊讶。
“有件大事,交给别人办,咱不放心,再说别人也未必敢干,咱家想来想去,身边的人怕就你杨寰敢干了。”
“公公请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属下也在所不辞!”
魏公公轻轻点头,然后说了件事。
刚说完,就听“叭”的一声,杨寰手抖了下,两根筷子同时掉在了地上。
公公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十几个呼吸之后,杨寰弯腰将地上的筷子捡起,然后很是平静道:“公公想要她几时死?”
“咱家给你三个月时间。”
公公轻叹一声,“这事可是谋逆,可咱家不这么做,死的就是你我。你当知道咱家和贵妃娘娘的关系,如今陛下那里情况不是太好。”
“属下晓得!”
杨寰缓缓起身。
“你回京之后,你舅父会安排...不管你怎么做,三个月后,咱家要听到中宫的死讯!”
魏公公目露凶光的将鸭肠子夹进碗里,他老人家最好这口。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女真人的大救星
中宫必须死,中宫不死贵妃无大义;
贵妃无大义,则公公无大义。
但举大计,岂能无大义!
始终为皇爷服务,也始终为人民服务的魏良臣公公,绝不是玩弄权谋之辈,他是天生就有浩然正气的。
所以,必须提前送中宫上路。
唯中宫之位空悬,贵妃娘娘才能代行皇权,那么大义自在公公这边。
有了大义,便是人间正道。
不过谋杀皇后,这种事也就公公敢想了。
只是比起那帮谋杀皇帝的宫人来,公公觉得这件事也没什么。
历史到了他这里已经变化了很多,如果顺天应人,王皇后当在明年四月才去世,而万历则在三个月之后驾崩。
也就是说现在距离帝后驾鹤西游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只是这一年多公公是万万等不得了。
要知道这一年多里,万历可不是清醒的状态,而是始终处于病重昏迷状态的。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公公不敢保证在万历不能理事的这一年多时间内,他老人家会不会落个汪直的下场。
尤其是王皇后已经出面将贵妃撵出了乾清宫,这使得魏公公之前所预谋的“隔绝中外”泡了汤。
司礼监那帮人完全倒向东宫,锦衣卫大都督骆思恭进京给东宫保驾,病重的万历竟然想让两个东林党大人物进入内阁,这三件事也逼得公公不得不采取措施。
但这些措施却还不是公公铤而走险,意图谋杀中宫的导火索。
内外朝一致不许他魏公公班师回京,才是压死王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
赶回京的李永贞通过秘密讯道传来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内阁首辅方从哲和兵部尚书黄嘉善等人竟以担心魏公公是贵妃一系为由,不许公公班师归京。说什么待国本大定,再论封赏。
这显然已经明明白白的将魏公公与所部皇帝亲军将士们列为了不稳定因素。
而司礼监这个原本应该支持同为内臣的宫中内阁,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反对外朝,反而同方从哲他们保持一致,更叫公公着恼的是,司礼监那边还要派人到建州来堪验皇军。
据御马监王永寿公公私下传来的消息说,司礼监几位秉笔曾召已经不大问事的刘吉祥和御马监的其余几位公公进宫,详细问了有关皇帝亲军的事。
听说皇帝亲军只是腾骧四卫之武骧右卫的后营旗军,有秉笔怒斥刘吉祥公公肆意用人,任由旗军滥招无赖扩军。更言本朝自开国始,何曾有过亲军达数万之众的。
这是要裁军的信号。
真正是八方风雨啊。
面对内外朝皆疑自已的局面,诚然公公手握皇军,但却没有大义。
除非,他敢捍然挑起内战,但那样做与奴尔哈赤又有什么区别?
皇帝亲军的十万将士又是否个个愿意随他造反,担上叛贼的名声?
更何况,皇军六成官兵的家人都在关内。
因而,被动等待绝不是明智之选,这个时代大义还是很能蛊惑人心的。
为了大义,公公也只能请中宫先行上路了。
放眼身边众人,既有胆量又有本事能把这事办妥的,就是“五彪”之一的杨寰了。
此人阴狠凌厉当属五彪之首,田尔耕力猛,许显纯多智,崔应元多毒,孙云鹤多诈,独杨寰够狠,真正的富贵险中求。
这一点从他敢直接杀掉李如柏便可看出。
须知,公公当时只是让杨寰将李如柏囚住,而非杀掉。可未料到杨寰做的如此彻底。
事后想来,杨寰的做法是对的。
即便李如柏被“伪旨”所吓,乖乖交出兵权,但其毕竟是李成梁之子,所部将领又大多出于宁远伯府,又或是得李家提携,因此只要李如柏还在军中,马祥德这个监军未必就能指挥得动下面那帮将领。
这些人只要得了李如柏授意,给马祥德来个阳奉阴为,这仗还怎么打?
故杨寰以绝后患的做法,非常明智。
这也是公公敢把谋杀中宫任务交给他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便是杨寰的舅舅李永贞对王皇后是恨之入骨的,当年要不是金忠设法搭救,李永贞就要被王皇后活活打死了。
而最先提出中宫位正恐妨中外的就是李永贞,只是他没有说得这么明,也没敢提出除掉皇后娘娘。
魏公公将事情具体化了。
让王皇后早点上路,也是对这些年坤宁宫的冤魂一个交待了。
“回京之后,先不要急着去找你舅舅,去一趟河间府找找这个人的家眷。”
魏公公给了杨寰一张小纸条,上面是个叫高起潜的人名。
“此人是?”
杨寰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原先直殿监的一个伙者,咱家托了关系把他弄到坤宁宫了。”魏公公饶有深意的看了眼杨寰。
杨寰微微点头,直接将纸条撕掉,他已经记下这个叫高起潜的人名了。以他东厂的身份,往河间府查高起潜的老底并非难事。
杨寰走后,临时担任公公“大秘”的生产委员会委员之一的周铁心大人过来了。
他来是为两件事,一是报销。
“这是京里办事处关于上月帐目的核单,还请公公过目。”
“噢。”
魏公公粗略看了,帐目大抵没有问题,便提笔勾了,想了想吩咐周铁心:“拿咱的贴批个条子,叫办事处的陈公公这月开始给维新会那边每月增加五百两的活动经费,请会员们就当前时局写下快评,发寄皇明日报刊发,若有可能再花些银子贴在寄往各省的邸报上。”
这是要在舆论上着手了。
“另外,让皇明日报总编黄尊素他们组织一帮笔杆子,就以良臣这个笔名定期写一些稿件。”
公公又吩咐,黄尊素还是很能办事的,这个“良臣”笔名小组写些什么稿子,他应该会清楚。
周铁心一一记下,然后拿出一封信交给公公,说这是解放后的建州一个娃娃专门写给公公的信。
“是吗?”
一听是个娃娃给自已写的信,公公顿时感到十分高兴和激动,打开这封信细细读了起来。
这封信的开头是:“亲爱的魏公公,您是我们女真人的大救星!”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的个人意见——一张揭贴
万历四十七的京师各处城门到处张贴的那张字报,就是魏二呆一直以来处心积虑对抗朝廷,阴谋颠覆朝廷的最好证明。——节选自**《魏二呆传奇》,作者无名氏。
..........
“公公,您知道吗,从前的时候我经常看不到我的阿玛,因为阿玛要跟着那个反动透顶的奴尔哈赤出去抢劫。我很不愿意阿玛出去抢东西,因为我的爷爷和叔叔就是出去抢东西被打死的。
因为阿玛给反动集团立了功,当上了壮大,我们家也被分在了正红旗,还分了我们两个汉人包衣。
看起来我们家的日子是好过了,可是每当看到那两个失去亲人,被从家乡掳过来的阿哈,我的心里就很难过。他们也有父母,也有妻儿,也有姐妹兄弟,但他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可怜的阿哈叫我是小主子,但我从来不因此而沾沾自喜,我知道我们实际上也是奴隶,是反动集团的奴隶,我们上面也有主子。
我们没有自由,我们无法决定自已的命运,旗里一道命令,阿玛就得带着甲衣战马去给反动集团打仗。
额娘天天担心阿玛会出事,每天晚上她都会搂着我哭,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能期盼老天爷保佑阿玛平平安安回来,但那样的话就一定会有很多受害者,很多家破人亡....
我很难过,我不知道怎么办,直到公公带领的皇军来到了这里。您的到来不仅粉碎了奴尔哈赤反动集团,更让我看到了希望。
阿玛回来了,皇军没有追究他过去的罪孽,反而让我们家和邻居一起参加农业大生产。
我们被编成了一个小队,虽然每天都很忙碌,但我们很充实,因为我们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再也不用害怕旗里的主子了。
额娘高兴坏了,说我们这是真正的翻了身,公公就是我们一家的大救星啊!
啊,亲爱的公公,您给了我们自由,真正的自由,虽然我还小,但我一定会牢牢听您的话,跟您走,学好汉语,将家乡建设成美丽富饶的大粮仓,成为帝国一个有用的国民......”
一个女真娃娃用稚嫩的语气陈述了她所看到的过去和现在,结合现在建州地区正在进行的土地整理以及农业大开发运动,很是形象的道出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对女真普通人民的改变和影响。
魏公公真的很感动,他让周铁心将这封信拿给生产委员会的所有同志们看,并且等《辽东生产日报》正式运作发行后,要在头版刊登这封信,哪怕原定是他魏公公的头版也得换下。
“题目就叫女真人民的大救星嘛,咱看行。”公公高兴的连标题都想好了。
周铁心不住点头:“公公不仅是女真人民的大救星,更是辽东人民的大救星,全国人民的大救星啊!”
“嗯?”
公公立时打住了周铁心,指其这种说法不好,容易造成对他魏公公的个人膜拜,影响不好。
“是,是,公公教训的是。”
周铁心知错就改,公公满意其态度,叫他磨墨,说道:“咱家也得回信咧,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失望嘛。”
公公回了信,信很简短,但却道出了他对小姑娘的殷殷期盼。
“阿木格,你好:
你的来信咱家收到了,写的很好,虽然有不少错字,但咱却是看的懂的。咱相信你说的都是事实,咱也一直希望你包括你家人在内的女真人民能切实的过上好日子。
答应咱,好好学汉话,好好写汉字,好好参加生产劳动,这样将来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既漂亮又有文化的好姑娘。”
写完回信之后,公公意犹未尽,让阿巴亥将油灯挑的再亮些,他要将今天还没有完成的几项工作都完成。
首先是成立生产委员会下属内务委员会的事,根据近来一些迹象表明,从前的女真反动集团阴影和影响还存在,所以有必要设立一个机构清查。
其次是关于生产委员会运行资金拨转事项,既等同一省布政使司,各项机构设置又都在逐步完善,但却无法从朝廷得到财政支持,所以一应费用都需公公这边筹措。
公公指示可从皇军近期缴获中拿出一部分来,还得派人到辽东各地以及关内购买农作物种子、生产器械,要不然会严重影响建州的大生产运动的。
另外,有关生产建设兵团的最终驻屯地,公公意在三江交汇平原地区,但那个区域还有蒙古人活动,所以必须派兵加以清剿。
此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公公特意写信着海事衙门那边办理。这件事便是将在日本和东番的一些表现不错的监军太监召回,由海事衙门帮助他们返回内廷,并竭力帮他们争取有品级的职司,以使他们能够得到进步。
所需花费由海事衙门专门拨款。
忙完这些,天已经很黑了。
期间魏老九过来说辽东巡抚周永春和辽东巡按杨王庭二人,见公公不理会他们气得原想直接回沈阳,但因天色已黑道路难走,所以在老九的相劝下带着随从们暂住在生产委员会专门用于接待各方的招待所。
这招待所就是从前建州二贝勒代善的宅子,里面的人不是被绑了送沈阳,就是清出来发往建设兵团种地去了。
“随他们去,内外有别,咱家是内臣,他们有什么事未必就得咱家来办嘛,爱去哪就去哪。”
魏公公压根不在意这事,在心中酝酿一番后,提笔开始写文章。
魏老九在家的时候不认字,但这几年可是学了不少字,他侧头悄悄看了眼,发现公公这篇文章的标题名为《我的个人意见——一张防乱揭贴》。
“平奴战事取得了胜利,很大的胜利,打的很好,将士们很是用命,牺牲也很大,但我们朝廷里的诸公们却似乎不愿意我们的有功将士班师回京,他们甚至对咱家这个亲军太监很是猜疑,总认为咱家不是好人,这是什么原因?
咱思来想去,怕就是咱是近君养亲的缘故,咱这种人啊,就是有再大的才华,再大的志气,再大的抱负,再大的本事,在朝堂诸公眼里也是个下九流的存在。
但这于咱真的公平吗?
......联系到朝廷这几十年的党争,此事难道不发人深省吗?”
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魏公公这才把笔放下,从上至下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方吹了吹,然后拿镇台压住。
天色真的不早了,阿巴亥那边都已经洗完屁股上床了,公公也有些困,示意老九也去歇着,正宽衣时,却突然骂了句:“娘希匹,周铁心你敢糊弄咱家,她个女真娃娃咱会写汉字的咧!又昨懂用大白话给咱家写信的咧!”
第二百四十八章 老表,是俺咧!
上当了!
英明一世如公公,也有大意失荆州的时候。
任何欺上瞒下,报喜不报忧的工作态度,都是魏公公深恶痛绝的,尤其是公然作假这种事情,性质简直太坏了,比当年公公在左安门外被五个铜子相欺还要恶劣。
对此,公公不管是在文集还是历次讲话座谈,都对此强调了很多遍,可以说是老生常谈那种。
但还是有人顶风作案!
作案的还是公公寄予厚望,一心重用的周铁心,这叫公公如何能忍?
公公那个气啊,脚也不洗直接钻进被窝,狠狠拍了下阿巴亥,把这位清夫人吓得跟小兔子似的蜷缩到角落。
“干什么?咱家的样子很吓人吗?”公公不快的瞪了眼阿巴亥,“过来!”
“嗯...唔...”
阿巴亥的动作依旧是那么的娴熟,使得公公的火气稍稍去了一些。
事情已经发生了,公公他老人家能怎么办?
只能原谅一回,以观后效。
此事也从侧面表明周铁心同志还是一个善于揣摩上司意思,并积极落实到实处的官员。
这种同志,纵有很多缺点,但于人民而言,还是一个好官。毕竟,他们是能将公公的讲话精神和思想意图切实做到位的。
尤其是这封“伪信”中所流露的信号,以及所描绘的建州新天地景象,深得公公之心,那句女真人民大救星的说法,无疑印证了公公对于女真人民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是恰到好处的说法,也是符合历史事实的形容。
公公培养一个同志也不容易,这件事就不加以追究了,还是按原来的方针办。
一夜无话,日上三竿,公公方才自然醒来。
外头,阳光明媚,隐约听见官兵出操的号子声,很是得劲。
阿巴亥早就醒来了,正忙着给公公弄早餐。听着隔壁的锅碗瓢盘声,公公内心还是有些许温暖的。
不管在哪,只要有女人,总能给男人一个家的感觉。
起身时,眉头却皱了皱,阿巴亥什么都好,身材好,功夫好,饭菜也烧得好,就是不太注重个人卫生,许是女真女子的缘故吧。
公公自已拾了下,起床推开门来到外面,做了几个深呼吸。
亲卫们都在院子外面侯着,公公的作息时间是下午到晚上工作,上午都是睡觉的,所以除非十万火急的大事,谁也不敢在公公睡觉的时候过来吵他。
“爷,吃饭了。”
阿巴亥弄好饭菜,小心翼翼的唤了声。
公公点了点头,因为都快五月了,阿巴亥穿的有些少,某些部位映的很是亮眼。可惜公公已经精疲力尽,所以无意再来一次,只叫阿巴亥把老九叫来。
“周永春和杨王庭走了没有?”公公边吃边问。
魏老九嘿嘿道:“一早就上了马车回沈阳了,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怕是带着一肚子火走的。”
“你这边收拾一下,咱们出去走走。”
公公说的出去走走可不是到外头,而是出建州城巡视的意思。魏老九忙应了下去准备。
等到中午的时候,蒋方印过来很是埋怨了魏公公一通,说是怎么能够这么对待辽东巡抚和辽东巡按呢,这二位可都是能直接给皇帝上奏疏的人。
“他们上得,咱家上不得么?咱家还能上密揭呢。”
魏公公依旧毫不在意,朝廷上下拿他魏公公不当人看,他又何必和朝廷那边搞什么虚伪呢。
蒋方印叫公公说的一滞,再想朝廷对公公的态度,轻叹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继而告诉公公,杨经略那边有消息过来,说是因为皇帝病重,原定要解往京师的那些八旗俘虏暂时无法成行。
“皇爷病重,不是有东宫问政么?进京献俘这么大的事,怎么就能延期呢?”公公冷笑一声,亏得朝堂那帮人想得这么周到。
不办献俘仪式,就是不想世人知道他魏公公于平奴战事之功劳而矣。
“既然朝廷都作了主,又是东宫主持着,咱家一个内臣,难道还能埋怨朝廷不成?”
这件事还真不是公公能做得了主的,不过这样也好,阿济格那三个小子至少还能活一段时间。而且,由于阿巴亥在生活秘书的岗位上表现得也是不错,所以公公对于是否弄死她三个儿子也有些小小的犹豫。
当人后爹,总不能真一点情面不讲吧。
人伦这一块,总还是要讲一点的。
接着,魏公公告诉蒋方印,他要去建州老寨以及叶赫等地区巡视,短则一月,长则两三月才能回来,要蒋方印以生产委员会的名义在建州主持大局,和朝廷那边的交道也都由他来办。
“你拿不定主意的就和萧伯芝、周铁心他们商量,还不行就和我那恩师议着办,这辽东经略还是咱那恩师嘛。”魏公公说道。
“你下去看看也好,摊子铺得太大,生产建设兵团那里也没个头绪,各处都指着你拿个总......”
蒋方印问公公准备先去哪里,带什么人去的时候,有亲卫来报说是委员会外面来了个人,自称是魏公公的老表,嚷着一定要见公公。
“老表?”
公公奇了怪了,他哪来的老表,想了想怕是自家那死了二十年的老娘那头的什么亲人,便叫亲卫去把人领来。
真要是自家老表,公公肯定得照顾些。
莫说是当个大珰,就是当上了教皇,公公也得跟大强子学照顾家乡人嘛。这要不照顾,脊梁骨不得给乡亲们戳破了。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蒋方印有些感慨,认为八成是公公肃宁老家的什么人过来投奔,想在公公手下混个差事。
这种事,见怪不怪了。就他蒋方印在杨镐幕下做事的这些年,也有很多穷亲戚过来投奔他。
“这话你大庆兄就有点偏颇了,亲戚之间本就是应该互助,这要是穷亲戚,怎好意思叫人家帮忙嘛,你去找了反而增加人家负担,再说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又有什么错的?人活世间,岂能六亲不认?”
公公“哈哈”笑了起来,叫阿巴亥收拾下饭桌,与蒋方印坐着边说事边等那老表。
不一会,亲卫就把公公那老表带过来了,这老表也真是自来熟,瞧着一身斗牛服坐着的公公,就咧嘴乐了起来:“大兄弟,你混得不错啊!”
“咝!”
公公那牙缝都进凉气啊,眼面前这家伙熟,太他娘的熟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你有血光之灾啊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曾经的少年成了如今的魏公公,曾经的矮子却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个矮子,只是看上去较当年瘦了不少。
这是一次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再会唔!
重大到魏公公情不自禁的抖了一抖,然后心跳加快,步伐也加快,朝着那老表迎了上去,两双大手牢牢的握在了一起。
泪倒没热,眶也没盈,大抵是火侯没到。
“宋兄,可想死你了,这些年你去哪了?你知道吗,我不止一次派人找过你咧!可找了这么多年,就是找不到你,可把我急死了!”公公很激动。
他能不激动么,来的这位老表可是宋献策宋矮子啊,当年他一心想收到麾下的明末神奇大佬。
可惜的是,公公那时实在是没有什么王八之气,所以不仅没能凭借个人魅力将这位大佬收入囊中,反叫对方给骗了不少钱,害得他连扬州的小老乡都没光顾得上。说到那扬州小老乡,也真是桩憾事,这会怕是早嫁了人。
老宋可能没想到小魏反应这么强烈,所以两手被勒得有些疼,好在他机智,改握为抱,给了这位十年前的小伙伴一个深情的拥抱。
抱完之后,便将用布条系在背上的包袱解下,顺便将自个裹在头上的三角巾也拿了下来,然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憨憨笑道:“说起来话长,等会再与你细说。你这有吃的没的?我还没吃饭呢。”
“有,有!”
公公连忙点头,吩咐傻站着的阿巴亥,“还不给咱老表弄只鸡来,再弄壶酒来!”
回头再细细打量宋老表,啧啧,这家伙混得确是不行,光从他那双已经露出大拇指的棉鞋就能看出,老表这些年过得不如意啊。
话说回来,不应该啊,以宋矮子忽悠人的本领,不说大富大贵,混个小康生活应该没问题,怎的这般落魄咧?
宋献策这边考虑自已有些日子没吃上饱饭了,怕一只鸡不够特意喊了声:“那谁,大妹子,一只不够咧,两只,两只!”
“走,进屋说,进屋说!”
公公热情的样子让一边的周铁心心中有数了,看来这个其貌不扬的矮子怕真是魏公公的老表,回头得跟这矮子打好交道,嗯,先送他个百十两花销花销,拉近一下双方的感情,以后也彼此有个照应。
“进屋,进屋,”
宋献策也不客气,也没拿小魏当外人,进屋之后如同在自家似的拿起茶壶倒水就喝,喝完袖子一抹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说宋兄,你这些年到底去哪了...”
公公这边想宋老表唠一会,可宋老表却是不住朝厨房那边张望,一点也没唠的心思,看起来是真饿的很了,公公便到厨房催了阿巴亥两句。
厨房现成的鸡,这段时间公公收了不少瓜尔佳氏亲戚们的鸡鸭,便是送了大半给委员会们的同志打牙祭,这剩下的也不老少。
公公先端了一只鸡,提了一壶酒出来,宋献策瞧着那白切的鸡肉两眼那叫一个放光,手也不洗就抓了鸡腿啃起来。
狼吞虎咽的样子可把边上的周铁心看的愣了,也把公公心疼死了。
老辈人说话不假,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
甭看这宋矮子如今这么落魄,人在闯大王手下可是混的风声水起,正国的大人物啊。
所以,在这种人物面前,必须保持一贯的平易近人,不然就跟项羽一样跑了韩信咧。
一只鸡很快就叫宋献策啃的精光,一壶酒也喝了见底。阿巴亥这边又把另一只鸡拿了过来,顺手把空壶拿下去准备添满。
“嗯?这位是?”
宋献策这才注意到大妹子长相不错,是他也喜欢的那种隔壁媳妇的感觉。
魏公公怎么跟宋献策解释阿巴亥的身份呢,一时也说不清,便随口道:“宋兄,这是你弟妹。”
“弟妹啊?”
宋献策眼睛又有些发亮,给了公公一个你懂的眼神,啧啧道:“大兄弟你一个当公公的人,怎的纳了个这么水灵的弟妹,唉,暴敛天物啊...”
阿巴亥听到这话,脸一红转身出去了。
“咳咳,”
魏公公轻咳两声,委婉提醒老表不要再盯着自家弟妹看了。
那眼神,很危险,跟他当年看侯巴儿他媳妇一个德性。
心里莫名就有了警惕,宋矮子要是也跟他一样好那口,须得日夜提防着才行。
前有秀芝故事,公公可不能再叫人绿了。
不过就宋老表这长相,阿巴亥得有多瞎才能叫他勾搭上啊。
如此一想,公公心里痛快了,他自信在相貌这一块是能秒杀宋老表的。
“宋兄,你昨混得这么惨?”公公一脸心疼,扭头吩咐周铁心叫他去弄两套合身的衣服来。
“甭提了,当年跟你在京中一别后,我就寻思那矿的事,结果叫小人给害了,关在山东阳泉县衙好几年,这不去年才叫放出来...”
可能前些年的事太惨,宋献策没多说,啃完半只鸡后,他长吐口气,打了几个饱嗝,然后用他那油乎乎的手拍了拍对面公公的肩膀,一脸自得道:
“怎么样,大兄弟,我老宋当年没诓你吧?你呀,命中就得挨这一刀,要不然你能有今天的气派?”
“宋兄真是料事如神,有远见,有远见。”
公公眯眯带笑的点了点头,你要说老宋是骗子吧,事实上他小魏也真是托进宫的福才有今天这光景。
可要说老宋不是骗子,公公心里也咯应。
咯应在哪,不知道,反正就是咯应。
“老表怎么知道我在辽东的,”
公公迟疑了下,“你是专程过来找我的?”
“当然是专程过来的,这也就是你了,换成别人打死我也不可能出关的。”
宋献策把鸡骨头朝前一推,面色突然变得十分凝重,凝重到魏公公下意识的把腰板给直了直。
“我是专门出关来帮你的,不然你有血光之灾啊。”
宋献策这话说的非常肯定,和当年在寺前广场给公公算命时重合度高达百分之一百零八。
第二百五十章 关东大演习
纳尼?
公公脸上露出了熊猫的微笑。
老表,今天你要说不出一二三来,咱家就叫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血光之灾!
你老表还是当年的老表,可咱家已经不是当年不必扮猪都像猪的咱家咧。
“宋兄何出此言?咱好好的何来血光之灾的!”为了更加贴切形象,公公脸色瞬间大变,双手双腿也伴随着些许的颤动。
一边的周铁心原本倒也镇定,可见公公这样,也本能的跟着晃了晃。
这叫紧跟领导。
宋老表对小老弟的表现甚是满意,一摸油污大胡子,摇了摇头道:“你若晓得,还用得着我大老远的过来吗?”
“还请宋兄救咱!”
公公面上争切,心里却想且容你宋矮子再装上一会,要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叫宋矮子尝尝人间大宝剑的味道。
这也是试金石。
公公是想想看看宋献策除了造谣刻假印这个本事外,究竟有没有真本事。要是没有,就不必浪费他的金鸡奖演技了。
“我不救你,到你这做什么?”
宋老表从阿巴亥手中接过茶水,轻咪一口,看了眼旁边的周铁心,欲言又止的样子。
公公忙道:“这位铁心同志不是外人,他是咱的心腹。”
“噢?”
宋老表的表情立时变成自家人那种,原来是大兄弟的心腹啊,那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宋兄,来一根?”
公公与人谈话习惯要点烟,当然也不忘给宋老表一根。
宋献策没见过华子,但知道烟叶,往常走南闯北也抽过,便顺手接了一根来。
“嗤!”
公公给宋老表点烟用的是江南制造总局民生分局根据公公的大致配方弄出来的火柴,已经在松江、苏州和嘉兴等地发***起火折子来好用得多,但当地官员士绅却将这火柴蔑称为“阉火”。
点完火后,公公将右手往虚空中甩了那么一下,看起来很是有劲。
“......”
宋献策了解不了这个举动的含义,但觉得这点火的小物件蛮有意思的,便顺手将放在桌上的烟盒连带火柴都挪到了自已面前。
学着公公的样子抽了两口后,宋老表“嗯”了一声,赞道:“这烟叶不错,抽着不呛人。”
“宋兄有所不知,这烟叶可是兄弟我特意派人去黄山弄来的,那边产的烟叶不错的很。”公公就喜欢识货人,黄山的红方印可是好东西。
“是么?”
宋献策点了点头,然后食指轻叩桌面,缓缓说道:“大兄弟,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宋兄,我是真糊涂啊。”
公公必须承认这一点,这也是正常话术,他要是说假糊涂,人宋老表还怎么发挥?
“哼,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得,这样跟你说吧,你别看你现在风光,又是平奴功臣,手握重兵还提督着南边的海事,深得皇帝宠信,可这风光却跟悬崖一样,你啊就处在那悬崖边上,稍不留神就得摔下去呢。”说完,宋献策从鼻腔中喷出两道烟柱来,把公公和周铁心看的一愣。
“宋兄,你这话说的,我这好好的怎么就在悬崖边上呢?再说,我也没做错什么事,怎么就要摔下去呢?”公公面露苦色。
“什么叫你没错?实许告诉你,你啊就是没错也有错,”
宋献策嘿嘿一声,“谁让你是宫中的太监,一个太监有着这么大的权势,你叫朝廷那些人怎么看你?”
周铁心听到这里,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宋兄言之有理,魏公公如今就深为朝廷所忌。”
他看出来了,这位公公的老表不仅是公公的老表,还是个山人。公公正在向他讨教呢。
“我就知道会如此,”
宋献策“哼哼”一声,忽的身子往前凑了凑,盯着魏公公道:“有件事我得问你。”
“宋兄请问!”公公一付知无不言的样子。
“我在京里听人说你能有今日,全是有赖郑家和宫中那位贵妃娘娘?这事属实?”
公公点头,坦承确有此事。
“那就难怪了,”
宋献策心道难怪你小子能这么风光,原来是有贵妃娘娘帮衬你。这郑贵妃啊还真像了当年的万贵妃,小魏这小子也像极了那西厂的汪直。
“李如柏是你派人杀的?”宋献策又追问道。
“宋兄怎么知道这件事?”
公公有些讶然了,虽说蓟辽总督汪可受授意辽东巡抚周永春和辽东巡按杨王庭到建州来查李如柏被杀一事,甚至有叫他交人,但没理由宋献策这个刚刚刑满释放的家伙也知道的啊。
“我怎么不知道?”
宋献策干笑一声,“京师里这事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你魏公公为了贪天之功,杀害忠良呢。”
公公朝周铁心看了眼,对方摇了摇头,显是不知道此事。
公公不由心叹,这就是光抓枪杆子,笔杆子那边没抓到位的效果。
虽说《皇明日报》已经在京中发售几年,但由于他老人家重心一直在江南,所以北地发行这一块没怎么重视,以致京里的舆论始终无法掌控。
其实这事不能怪公公不重视,而是怪报社总编黄尊素他们。
这些年《皇明日报》在京师发行量基本上维持在不到三位数,从来没有涨动,而在江南那边却是销量很好,连同浙江、福建这一块发行量高达三十多万份,已经成了南都第一大报。
不少民间办的小报都被《皇明日报》打压得难以翻身,要么改行,要么就以艳文连载吸引读者。
而在一些重点区域,《皇明日报》更是成了商人们人手必备的一份参考消息。很多人从前做生意靠亲友相传,拉帮带,但自从有了《皇明日报》后,上面一条信息就能让他们把生意做起来,方便快捷的很。
销量如此好,却在京师发行量不过百,根本原因就是在《皇明日报》打广告的金主都是南方人,报社为了利润自然就重心集中在南方报业。
京城这块,本就是政治任务,象征性应付一下就是。
“宋兄以为兄弟是那种杀害忠良的人吗?”魏良臣相信宋老表相信自已的为人。
谁知宋献策瞥了他一眼,竟道:“我哪知道你是不是那种人?”说完,顿了一顿,“就算我知道你不是,可京里的百姓不知道啊,你叫人家信朝廷的还是信太监的?”
“有道理,”
公公点了点头,太监这个出身真是他老人家越不过去的坎,也是原罪啊。
所以,昨天夜里他才冲冠一怒写了平生第一张揭贴,就是要炮打这世间的不公平现象。
“现在事情摆明了,皇帝病重,东宫问政,你这个贵妃一派的太监握着重兵,还未经旨意杀害忠良,你说你有没有血光之灾?”宋献策一付老神哉哉的样子。
可是对面的魏公公和边上的周大人对这些都很清楚。
“那宋兄有什么法子教我呢?”
公公心道如果宋献策是劝他回京乖乖交出兵权,立马把他拖出去尝一尝血光之灾的味道;又或是叫自已广送银子贿买朝中大臣,也拖出去打一顿。
因为这些公公早就想过,但治标不治本。
要是叫自已造反,更要拖出去,娘希匹,他魏公公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良臣,怎能起兵造大明的反呢!
他是天选之子,但明明就是个火炕,公公如何会往里跳。
他要大义,要大义!
你宋老表解决不了这个大义问题,就自个去跳火坑。
还好,宋老表显然是有备而来,他道:“办法当然有,要不然我来干什么?”
说完,想再抽一口,却发现烟丝烧到头了。
“宋兄,抽烟,抽烟。”
公公赶紧想拿烟给老表续上,却发现桌上的烟早到了老表面前,无奈只得再从兜中摸出一包来。
续上神仙烟后,宋献策方才说道:“大兄弟,你知道和亲吗?”
这简直是屁话,和亲谁不知道,公公有想打老表的冲动。
“所谓和亲,就是人家兵强马壮,咱们打不过,便把女人和财宝送上去,买个太平。说好听点叫卧薪尝胆,说难听点就是靠娘们那个玩意苟延残喘。这汉有和亲,唐有和亲,宋有和亲,就咱大明没和亲,嗯...靖康年那两不成器的玩意不是把东京城打包给人金兵了么...”
宋献策摇头晃脑的倒说过历史来了。
公公赶紧打住,一脸求教:“宋兄是说要我和亲?我如何和亲?”
“你和个屁的亲,你有女儿吗?”
公公一滞,他还真有个魏可爱。
“那宋兄什么意思?”公公胸中已有欲火在腾腾燃起了。
“你笨啊!”
宋献策白了公公一眼,“既手握重兵,就得展示出来!”
说话间叼着烟站了起来,晃了晃自已的拳头,“拳头,懂不懂?这五指巴掌摊开是手,合起来就是拳头,你不打人,但亮出来得叫人害怕。他一害怕,就得跟你和亲,明白吗?你不是去和亲的人,你是接受别人和亲的人啊!”
“宋兄能否说清楚些?”周铁心听的一头雾水,什么玩意?
“我的意思很简单,想要化解这场血光之灾,你们就得把你们手里的兵拉到山海关去!”
宋献策拳头往桌上一砸,震得茶碗抖三抖。
索滴思奶!
关东大演习?
公公眼睛有点亮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演习,不是造反
魏公公爱读《中庸》,这是同志们都知道的。
亲近他的同志更知道公公每读《中庸》到酣处,那都是忘寝废食的。
宋老表所献山海关前亮肌肉,无疑就是《中庸》这本经典的最好体现。
公公更具体了一步,认为可以在宋老表所献“亮肌肉”这一策略上升华提炼一下,搞一场皇帝亲军成立十年来的首次联合大演习,一次大明开国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大演习。
时间,确定在八月一号,演习名“关东——81”。
举行“关东——81”大演习有三个好处,其一便是借演习为名,向朝中奸人展示公公所领导的皇帝亲军强大的战斗力,以达到震摄朝中奸小的作用。
二是借机将皇军实际控制区从建州一带一步到位推进至山海关,实际性的接管原辽镇所辖区域,造成出了山海关,有事找本...有事找公公这一既成现实。
三是借这次大演习整合新成立的皇帝亲军第二军诸师团,诸兵种,以及辽东都司势力。
最重要的是,这场公公称之为“演习”的大演武行动是有理有据进行,是完全合乎军制及律法的,任何人都无法质疑这场演习的性质。
“演习,不是造反!”
公公在大本营召开的联队长以上高级将领军事会议上如此强调,并且在这次会议上,公公隆重向与会将领介绍了宋献策,称他是公公生平最敬仰的人。并授予其大本营侍从室主任一职,原侍从室主任、现在日本的葛三郎转任第一军副参谋长官。
为了表示自已对宋老表的重视之情,公公特意将之前皇爷赐给自已的那件飞鱼服转赠给老表,并连夜请阿巴亥加以缝改,以使宋老表穿上之后能够立时变得体面。
士为有钱人而死,宋献策一介江湖浪人陡然跃为皇军高官,公公心腹,自也是倍感激动。
在经过半个月的实际考察和听取各方汇报后,宋献策帮助大本营最终制定了第二军组建方案。
该方案中,第二军司令长官人选由原联军参谋长官李炎昭担任,这位不管在任何场合都会兜揣一本绿色封皮《魏公文集》,并配有一本巴掌大笔记本的原吴淞水营小旗官在八年之后,终于成为了皇军的高级将领。
其成就已然超跃了原吴淞水营出身的许多将领,尤其是其所著的《魏公练兵三法》、《步兵突击三点训练法》已经和魏公公亲自编写的《步兵校典》一同成为了皇军陆军官兵训练大纲。
除了战功赫赫外,李炎昭格外重视在军中进行魏公公思想教育,他经常对部下们说道,皇军不仅要会打仗,成为大明军事第一的强军,更要时刻坚持魏公公的领导,要突出公公政治思想在全军训练、生产的重要性和指导性。
“皇军的每一位官兵都必须牢牢记住,服从并拥护魏公公的领导,是皇军从一无所有到无比强大的唯一因素!”
这句由李炎昭书写,并经魏公公校正后的标语是每一座皇军军营中都必须有的,也是每一个官兵每日必须诵读一遍的。
军事和政治的双优秀,也使得大本营在讨论第二军司令长官人选时,魏公公第一个提名李炎昭,并获得全票通过。
在上台发表任职感言时,李炎昭的一个小小举动震骇到了于会将领,他并没有首先向京师所在的西南方向鞠躬致意,而是先走到了魏公公面前笔直鞠躬,尔后才向京师方向致意。
这个小小的举动很快就成了全体将领的一致行动。
军参谋长官由朝鲜特别支队长胡全担任,论资历胡全比军司令长官李炎昭要老,跟随公公的时间更长,可以说是公公从创业之初就一直追随的,其后一直奉命驻防朝鲜领导特别支队及朝鲜亲明中正师团。
真正的忠心不二!
按理,这第二军司令长官人选无论如何也应该是胡全,公公事先也征询过其意见,但胡全却表示他的能力不足以担任一军司令长官,并且皇军正处于积极向上时期,更需要一个年轻、富有朝气的将领来领导第二军,而不是他一个马上就要五十岁的老头子。
“我愿意在参谋长官一职上配合李炎昭同志,相信以我的资历可以很好的协调各师团!”
胡全谦让司令长官的举动让魏公公既感动又高兴,考虑到胡全虽然跟随自已时间最长,但除了第一次宽甸进击战外,并没有更多的在一线指挥,也没有经历征日之战,此次平奴战事胡全也是坐镇朝鲜义州负责粮草调度和军械供应,未能立下傲人的战功,所以公公便同意了胡全的选择,任命其为第二军参谋长官。
根据大本营编制序列方案,第一军辖第一至第三师团,第二军则辖第四至第六师团,故担任第四师团师团长一职的是原近卫师团第六步兵联队长丁孝恭。
这位当年在高邮险些用唢呐砸死魏公公的卫所出身军人,更进一步的在向魏公公鞠躬致意之后,高举右臂三呼忠诚。
这一举动也立即被在场的全体将领一致接受。
原近卫师团工兵联队长安国寺出任第五师团师团长,皇帝的表侄,也是魏公公亲密战友之一的许显纯破格被委任第六师团师团长一职。
当听到自己竟然被任命为师团长后,许显纯当时还有些不相信自已的耳朵,直到四周的将领们纷纷伸出手向他祝贺,坐在主席台侧的魏公公也亲切的看着他,他才知道自已终于成为皇军中的名符其实的高级将领了。
“好好干,咱家相信你,许兄!”
魏公公给予许显纯高度肯定,鼓励他在新的岗位上再接再励,再创辉煌。
特别联队长一职则由愿意参加皇帝亲军的刘綎之子刘招孙担任,所谓特别联队是指拥有步炮骑协同攻击能力的联队。
此联队编制比一般联队大得多,定编八千余,堪比一个旅团。
刘招孙获此重用,除了他是刘綎之子外,更重要的是其本人无论是武艺还是指挥能力,都是特别出色的。
“招孙呐,咱对不住咧,咱当初说给你刘家争一个侯爷,可现在咱家说话没用了,”
公公拍了拍刘招孙的肩膀,对自已无法兑现承诺感到愧疚。
“公公说的话,从来都是管用的,父亲走时对我说过,只要公公不倒,咱刘家的侯爵就跑不了!”
刘招孙用他那才学不久的军礼向着公公高高竖起了右臂。
第二百五十二章 魏公公的校长梦
纪念抗美援朝70周年,纪念我们最可爱的人!
........
新编各师团不采用从前近卫师团三三制,而是二三制,即每师团辖两个旅团,每旅团辖三个联队。
六个旅团长人选也是经多方面考虑的,分别是原皮岛支队的东村太郎、原骑兵联队、公公老家肃宁无赖子出身的赵明、反正汉军将领刘兴祚、萨摩藩岛津平八郎、金州游击尚学礼之子尚可进,原炮兵联队长李兆基。
六名旅团长中,除东村太郎、赵明、李兆基三人外,都非皇军嫡系,但在平奴战事中却各有功绩。
其中功劳最大的当属反正汉军将领刘兴祚,其在战役最关键时率部毅然反正,一举溃乱奴酋哈赤中军大帐,从而使得八旗军彻底溃逃,为我军赢得阿布达里岗战役立下了汗马功劳。
授予其旅团长一职,便是对刘兴祚最大的肯定。
而成为皇帝亲军旅团长,也是刘兴祚吃下的最大一颗定心丸。
杜松之死与他有脱不了的干系,若非刘兴祚在吉林崖带兵死守,杜松也不会被建奴合围而死。
“过去的事情以后不要提了,以后跟着咱家好好干。”
魏公公亲切的握了握刘兴祚的手,将一枚银制的平奴一等勋章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同样获得平奴一等勋章的尚可进与公公之间就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他有些难过。
两天前,沈阳传来消息,他的父亲尚学礼终因伤势太重,救治无效去世。
死讯传来的当天,魏公公就亲笔为尚学礼题词,谓:“生得伟大,死的光荣。”
“八郎,日本的维新正在进行,帝国的维新也即将进行,是时候为皇帝陛下涤荡这神州的污垢了!”
“哈依!”
岛津旅团长将魏公公独赐予他的“尊皇攘夷、天诛国贼”圣带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
能够代表日本参与帝国的维新,是一桩就是死了也能瞑目的幸事啊!
联队长人选也是按功绩各自晋升,如辽阳副总兵杨一科、游击尤世功等不还关内本镇的将领,都担任了联队长一职。
包括叶赫部改编的一个联队,也由布扬古之子雅尔虎担任。公公的好兄弟、黑图阿拉易帜的最大功臣禇英也担任联队长一职,这充分体现了公公对女真同志们的信任。
至于另一功臣阿巴泰,公公已放心的将他交给了刘綎带往四川,若西南方向历史没有变动的话,相信阿巴泰同志一定能够成为西南民族团结的典范。
联队以下军官任命,皇军在战功晋升这一块,早有相应制度,晋升考核以规章制度标准执行就好。
为响应魏公公在几年前提出的皇军“不仅要能打仗,还要能讲政治,要做到军政双优”这一概念,第一军和台湾的警备师团,联合舰队都已经各自组建所属军事武备学校。
台湾警备师团陆军学校就座落于淡水旁边,邻居是有名的高级太监军政训练班。
该学校正式名称为“台湾陆军步兵学堂”。
联合舰队的海军高等专业学校座落于良臣县港口,但这座学校只是为海军的中低层军官及技术人员提供短期培训所在,海军真正的军校是正在江南特区吴淞港口兴建的帝国海军大学堂。
建设强大的海军,是魏公公十分重视的头等大事。因此帝国海军大学校由海事衙门专门拨巨款修建,占地达千亩,可容纳学员千人以上。
不过眼下工程才进行到一半,预计明年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届时,这座海军大学校除了是联合舰队中高级将领的进修之地外,也将是海军的叁谋摇蓝。
第一军在日本成立了两座军事学校,一所位于江户,名为东京陆军士官高等学校;另一座在京都,名为京都陆军士官学校。从学校名称中,就能看出第一军这两座军校主要是培养陆军基层军官。
第一军除了这两座士官学校外,还有一座少年兵军校,对外称大坂特别军事学堂,对内则称少年特攻学校。
军队的核心在于战斗力,战斗力的核心在于优秀的指挥人员,故而第二军成立之后也迅速建立属于第二军的军事学校,在和宋老表下乡视察过后,魏公公将第二军的军事学校定在了抚顺。正式名称为抚顺陆军士官学校。
这所学校是在已经成为废墟的抚顺城修建而成的,学校修成后,各师团便将陆续输送学员至此进行军事能力的提高,政治素养的提高。
但总体上,这些军校属于各军各兵种自已的专门军校,尚未形成一个全军角度,故公公拟在入关之后于京师成立皇军最高军事院校,可称中央军校,届时由他本人担任校长一职。
校长一职,也是魏公公痴痴以念的,再大的官也比过不过这个校长。
新组建的各师团兵力调配为时二十几天,第二军司令长官李炎昭为此忙的可谓是昏天暗地,但却丝毫不敢懈怠。
第二军一旦组建完成,便要进行“关东——81”大演习,这次大演习不仅仅关系到伟大统帅魏公公是否能获得朝廷的重视与承认,更关系到皇帝亲军的存在与强大。
“只有我们强大了,朝廷才不会裁撤我们!”
有关内廷意欲裁撤皇帝亲军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在皇军之中流传,这让皇军上下每一个人都感到义愤填膺。
朝廷封赏这一块因为政治原因暂时未能颁布,但公公这一块的封赏却是必须到位的,他老人家始终坚持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这个理念,所以即便最近接收委员会的马车不时南下,但他老人家还是想尽办法筹措了一笔巨资用于全体参战将士的犒赏,以及阵亡将士的抚恤。
努尔哈赤反动集团长达三十年掳掠劫取的不义之财绝对是笔天文数字,他胆敢伪立大金,向朝廷公开叫板的底气不仅仅是他那所谓的八旗铁骑,更是黑图阿拉汗王宫中的藏银。
“诸君,这里的每一枚银锭都是魏公公对我们浴血奋战的认可,也是魏公公对我们最大的心意!”
在联队长以上级别参加的特别会议上,第二军司令长官李炎昭如此说道。
“收下吧,只有收下,我们才能不辜负公公的期望,才能成为真正的皇军勇士!”
司令长官以身作则,将几盆银锭收入囊中,余者见状,均皆以激昂的姿势领取了他们应得的犒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