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混蛋,你们这是叛国!
“冲进去!”
汤古代也是孤注一掷了,死了几百人要还是拿不下这条明军大鱼,他四阿哥脸面也算丢干净了。
在汤古代的严令下,镶黄旗的甲喇额真常舒、嘎达等再次整兵向窝棚冲去。萨壁翰也亲自披甲上阵。
一千多镶黄旗骑兵从三个方向再次向窝棚杀了过来,他们的战马跃过地上的死尸,冒着明军的铳子拼命往前冲,为了能够一鼓作气冲进去,辫子兵们连弓箭都不放了,就那么趴在马背上拼命的抽打鞭子。
这种打法,无疑也是拿人命去填明军的铳子,进而利用兵力的优势将明军彻底击溃。
“放!”
作为皇军提督太监的亲兵卫队,岂能没有杀伤力更大的火器。
作战参谋陆兆民带着一队官兵将三十多杆大铳子抬到辫子兵最多的东侧,随着陆兆民一声令下,三十多杆大杆子铳一齐打响。
和虎蹲炮同样充填散子的大杆子铳喷发之后,密集的散子向着冲上来的辫子兵打去,或是打在他们的身体上,或是打在战马身上。
中子者就跟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的从马上扑倒,血肉模糊的他们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被后面的人马踏过。
“陆参谋,建奴这是疯了!”
“他们不是疯了,是公公暴露了!”
辫子兵这般不要命的打法,除了他们发现魏公公这个理由外,陆兆民想不到其它的解释。
“老九,你带人顶着,我去保护公公先撤!”
不管能不能顶住辫子兵,身为公公机要室的作战参谋,保护公公的安全是陆兆民头等责任!
“这里有我,放心!”
魏老九奋力将手中的已经点着火信的手雷朝前方砸了过去,几个刚刚纵马奔上来的辫子兵一下被炸得晕头转向。
“开火,开火!”
魏老九大声喝喊着,装填好药子的一队亲卫们立时从半掩体工事中探出头来,对着前面猛烈开火。
“砰砰”声中,数十名辫子骑兵落马。
但后面的辫子兵们仍在不断冲近,因为前面的人马尸体太多,很多辫子兵翻身从马上跃下,一手拿着盾,一手拿着刀怪叫着就向亲卫队扑来。
甚至有辫子兵将死去的同伴,甚至是重伤没死的同伴架起,用他们的身体抵挡明军的铳子。
“狗日的女真人还真是不怕死!”
百户二中队长、原飞虎军蒙古马匪出身的萨拉丁一边装填药子,一边破口骂着。
“放!”
装好药子的萨拉丁都不瞄准,便将手中的火铳打响。“轰”的一声,一个辫子兵的壮大军官应声倒地。
接连不断的射击十分有效果,至少仅肉眼可见,工事前的辫子兵又倒下上百人,战果不能不说是赫赫的了。
这也就是辫子奴,要换成蒙古人、朝鲜人、日本人,早就崩溃了。
如此大的死伤也让在后指挥的汤古代肉疼万分,但他没有收手,他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其余各旗情况不明,阿玛那里也没有音讯,杀出性子的四阿哥将自己的亲兵红甲摆牙喇给押了上去,是成是败,就看这回了!
仗打到这个时候算是进入白热化,谁也不能泄劲,更不能有所惧,否则,大势便算去了。
魏公公的亲卫队毕竟不到四百人,在辫子兵如此疯狂的进扑下,哪怕他们的燧发火铳射程更远,射速更快,但防线也是岌岌可危。
要命的是因为火铳射击过多,哪怕质量再好,也都开始变得十分烫手了,要是不顾发烫的铳管继续装填药包,难保不会发生炸膛。
他奶奶的,当老子是纸糊的是吧!
红了眼的魏老九“呸”了一口唾沫,一捞袖子,喊了起来:“刺刀!”
“刺刀!”
听到大队长命令的亲卫队员们立时停下了装药的动作,端着焊有刺刀的燧发火铳从工事后站了起来,然后向着靠上来的辫子兵冲去。
...........
“公公,建奴太多了,你快走!”
带人赶去准备转移魏公公的陆兆民被公公的样子看的一呆。
公公却是淡定,丝毫不因为自己的改装而觉得有什么脸红,不好意思的。他一边拿破毛巾擦汗,一边随口问道:“建奴破营了?”
“还...还没有,但建奴实在太多了,属下担心...”
陆兆民正说着,却被魏公公抬手打断,不快道:“既然未破营,咱家为何要走?”
“公公,这里太不安全了,属下恳请公公先移驾至家哈岭!”陆兆民苦苦劝说。
魏公公却坚绝不肯走,怒道:“将士们犹在奋勇杀敌,咱家这个时候岂能抛弃他们独走!...咱家说过,与将士们同在,死也要死在一起!”
“公公...”
陆兆民说的嗓子都干了,急得不得了,可魏公公却跟铁了心般就是不肯走。
“来人!”
没办法了,陆兆民突然吩咐他身后的参谋们:“将公公带走!”
闻言,魏公公大怒:“陆兆民,你敢!”
几个参谋们不知道是听陆参谋的,还是听魏公公的。
陆兆民见他们不动,气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是作战参谋,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几个年轻参谋迟疑了下,还是上前将愤怒的魏公公架起往外拖去。
“咱家不走,咱家不走,老马,快拦住他们啊!”
愤怒的魏公公一边叫着,一边骂着,甚至指着老马救他,可脚下却是没怎么使力气,使得参谋们很轻松的就将他老人家架到了外面。
“公公,您的马!”
老马哆嗦着把公公的座骑大黑马给牵了过来,可是公公说什么也不肯上马。
“混账,你们这是叛国,叛国!”
公公怒不可遏,可架不过参谋们力气大,硬把他老人家的屁股给抬了上去。
“陆兆民,咱家回头跟你算帐!”
气不过来的魏公公接过老马递上来的马鞭,正欲打马开溜,这时,却听远处传来一个年轻亲卫队员的呐喊声:“我是宜图库,汉名潘永胜!”
然后就听“轰”的一声巨响声传来。
“这是...”
魏公公心神惊骇,他看到了那个汉名潘永胜的女真亲卫,抱着正冒着火星的丝绸药包冲进了潮水般涌进来的辫子兵当中。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天选之子就当如此!
感谢书友160726135936980同志捐饷五百两,光荣晋升为公公麾下第十六盟主!
在平定以奴尔哈赤为首的反动分裂贵族集团的战斗中,我军涌现出了很多原女真籍的战斗英雄,他们被魏公公称之为“觉醒的新国民”。
——节选自《皇帝亲军战史研究》作者:唐纳德·伊万卡。
.........
为了战斗的胜利,为了打倒万恶的奴尔哈赤反动集团,为了子孙后代不再成为八旗的奴隶,乌拉女真人潘永胜以生命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战歌。
巨大的爆炸将数十名辫子兵掀翻在地,天上好像下雨一样往下掉落着人的残肢断臂、五脏六腑,挂得树枝上到处都是。
附近的辫子兵耳朵都在不约而同的耳鸣,爆炸产生的强烈冲击波让他们无法站稳。
遍地的血泊,就那么眨眼间,密如潮水的人群好像被上帝之手拿走了一批人,出现了一处真空。
“啊,啊...”
一个幸运没被炸死的辫子兵捂着什么都听不到的耳朵,跌跌撞撞的想往后跑,可是脚下的血泊却让他在上面不住打滑,摔倒了站起,摔到了站起,哪怕两手两腿并用,也始终爬不出那堆满了血肉的修罗场。
“这是什么武器?”
甲喇额真嘎达呆呆的看着前方,就一声响,数十名八旗儿郎就消失在眼前,一种从未有过的震骇和恐惧在嘎达的心中升起。
他害怕了。
四面八方一片安静,就如同明金双方有默契般,彼此厮杀的对手都停下了脚步。
直到远处洪亮的声音传出来:“为了潘永胜,杀奴!”
那是皇军伟大统帅魏公公的声音!
潘永胜的死震惊了魏公公,也觉醒了他老人家心底的小宇宙。
“杀奴,杀奴!”
魏公公在马上激动的向前方虚空砍着,劈着,但座骑却被参谋们牢牢拽着,气的公公将头上的棉帽子狠狠甩在了陆兆民脸上。
“杀奴这种事,还是让属下去吧!”
陆兆民一言不发,提着自己的佩刀向着敌人冲了过去。
“为了潘永胜,杀奴!”
二中队长萨拉丁端着刺刀向着对面傻站着的一名辫子兵冲去,刺刀狠狠的捅进了还没回过神来的对方肚子中。
“去死吧,辫子猪!”
萨拉丁又是憎恨又是痛苦的大声喊着,眼里满是泪水,因为潘永胜是他的连襟!
他们的妻子是来自宽甸的一对失去父母的朝鲜姐妹。
被刺刀捅穿肚子的那个辫子兵紧紧抓着刺刀,被眼前跟野兽般的萨拉丁顶得不住往后退。
附近的辫子兵们竟然吓的没有人上来。
“为了潘永胜,杀奴!”
三百多近卫队员们发出吼声,一柄柄刺刀向着前方直刺而去。
潘永胜的壮举让他们胸中热血燃烧。
“杀奴!”
魏老九一刀砍翻一名辫子兵,顺手在辫子兵的衣服上抹了一把后,瞪着血红的眼睛,龇牙裂嘴的向着另几名惊惧的辫子兵冲了过去。
今天死的每一个亲卫队员,都是他魏老九的部下!
他要为潘永胜,也为今夜战死的每一个部下复仇!
“汉人,疯了,撤,快撤!”
辫子兵怕了,慌乱中,也不知是哪个辫子兵叫了一声,这一叫如同惊鸟炸巢,顿时,上百个辫子兵把头扭过去撒开两腿就跑。
他们害怕明军的刺刀,但更害怕刚才的爆炸。
“冲啊!”
陆兆民挥刀呐喊,他不是魏公公眼中的懦夫,胆小鬼,他只是在尽他的职责。
潘永胜之死引发了明军全线反扑,明军以火铳刺刀的战术杀得辫子兵们根本抵挡不住。
一个又一个的辫子兵被刺刀扎翻在地,后方的辫子兵也受到了明军的进攻。
第一混成旅团数百与上级失去联络,并且迷路的日本官兵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腾空而起的发烟弹,然后在指挥官大木的带领下向着魏公公所在靠拢。
他们的到来使得已经付出惨重伤亡的镶黄旗遭到了前后夹击,甲喇额真嘎达在抵御大木部时,被对手的铁枪射中当场阵亡。
失去指挥的数百辫子兵面对第一混成旅团的铁枪打击,很快就溃不成军,转身逃跑时又和前面退下来的人混在一起,乱的不能再乱。
汤古代急火攻心之下,带着戈什哈左拦右喝,甚至还砍了几个跑得最凶的奴才,却是挡不住溃败。
一行人如大浪中的一页小舟,很快就被扑天的败军淹没,任他们如何叫喊,也是无人理会。
“建奴已溃,你们还拽着咱家干什么!”
魏公公喝骂之下,几个年轻参谋没有陆参谋的胆量,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因为主人自上马后一直用双腿勒它,同时也感受到了主人浓浓战意的大黑马在得到自由的那刻,嘶鸣一声撒腿就往前面冲了过去。
嗯?!
眼看着自己突然就冲了出去,魏公公意识到坏了,他想勒马,可大黑马却跟吃了药般就想往前冲,公公怎么都勒不住,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黑马把他老人家往混乱的战场驼去。
“魏公公来了,魏公公来了!”
“魏公公同我们一起杀奴来了!”
正在奋勇追杀辫子兵们的近卫队员看到了匹马冲将过来的伟大统帅,官兵的情绪再一次被点燃。
马上的公公却是苦不堪言,已经冲上来了他也退不得,可混账玩意的是他的宝刀在老马手里啊!
“公公,小心啊!”
“保护公公,保护公公!”
陆兆民也看到了匹马冲过来的魏公公,又急又气,只能喝喊着让亲卫们赶紧拦下公公的战马,千万不能让公公有什么闪失。
意外还是发生了,尽管镶黄旗的人马都在溃乱中,可还是有一个辫子兵发现了赤手空拳纵马奔过来的魏公公。
出于本能,那个辫子兵搭弓向公公射去一箭,那一箭却没有射中公公,而是射中了大黑马。
吃疼的大黑马一下发狂了,拼了命般往前面跑。
马上的公公也顾不得其它了,抱着大黑马的脖子紧紧贴着,生怕这家伙把他老人家给颠下来。
耳畔到处都是惊呼声,也不知跑了多久,大黑马方才停了下来,公公四下一看,却是从战场中穿了过来。
附近没人。
“天选之子就当如此!”
公公放声大笑起来,喜极而笑,刚才这一出让他越发坚信自己头顶上帝的光环,否则怎么会千军万马冲将过来,无毫发之损呢!
第二百八十章 武装超渡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咱在丛中笑!”
喜极的公公情不自禁就吟诗一首。
春天,已经来到,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为帝国荡平胡奴,真是一段千古佳话啊!
若干年后,此地必会成为名胜古迹,使得天下之民心甘情愿买票来此感受他魏公公平奴的豪情与壮志。
咱家就是命硬!
魏公公油然自得,不管是左安门被敲诈,还是被刘若愚那王八蛋弄进皇宫,还是在草帽子山决杀皇太极,亦或是南都反三路围剿、东番治安进剿战,大小甸大扫荡、朝鲜靖安维持战、登陆琉球、日本等系列战役,除了在东番不幸被野人土著射中臀部外,公公大小数十战无一受创,此等幸运放眼上下五千年,恐怕也就一人可比了。
天命就是在咱!
公公抚平心情,察看现在状况,虽说四下无人,但远处还是有喊杀声传来,并且两侧山林都有火龙时隐时现,想来是自家麾下的皇军将士正在和建奴搏杀着。
此地不宜久留!
夜色之中公公也不知道他在哪,反正觉得不安全,便要拽大黑马把他老人家再驼走,最好是能把他老人家直接驼到家哈岭。
可是大黑马却没有动,公公意识到不对,下马一看,大黑马的左屁股正在流血,一枝羽箭插在肉当中。
公公不由心疼,这大黑马当年是丰城侯李国祚的座骑,后来那老小子被擒后,大黑马便成了公公的座骑。
事后,哪怕李国祚愿意花重金赎回,公公都没做这买卖。
钱随时可以挣,好马不是随时都有的。
现在,大黑马却受了伤,公公自是心疼,但他只会骑马不会治马,所以一时束手无策,他可不敢冒然去拔箭头。
抬头朝天上北斗七星看了看,又探头朝四面八方环顾后,公公决定拉着大黑马先悄悄的回去。
兵荒马乱的,到处都在交战,公公一人一马目标如此小,建奴不可能知道他老人家又回来了的。
“所谓富贵险中求...不对,所谓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老黑,咱们悄悄的回去,打枪的不要。你再坚持一会,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公公摸了摸大黑马的额头,挼了挼它脖间的长毛,轻轻拽着他慢慢的往回头路走去
走了大概不到半里地的样子,公公的右眼却不自主的跳了起来。
左跳财,右跳灾。
公公心中“咯噔”一下,就想将大老黑拉到边上潜伏。但已经晚了,前方一阵急乱的蹄声传了过来,继而就见有十几骑打着火把奔了过来。
敌我难辨,公公可不敢冒然叫询,想趁对方还没过来把大黑马先拉倒在地,哪怕装死尸都行。
可大黑马却不知是疼还是跑累了的缘故,竟是打了个响鼻,这一声一下就将公公这一人一马暴露了。
那些骑士听到了这边动静,哇哇叫了起来。
公公心一下沉到了底,那些人叫的是女真话。
只是让公公意外的是,那十几骑八旗兵却没有马上冲过来,而是放缓了马速散了开来,似乎是怕公公这里有埋伏。
是溃兵!
公公反应过来,这帮八旗兵肯定是从窝棚那溃退下来的,现在跟他老人家一样也是惊弓之鸟。
但即便如此,公公还是不敢逞能,他悄悄的松开了大老黑的绳子,却是想先跑为敬。
大老黑是马,八旗兵不会拿它如何。
只是,天不遂公公愿,那帮子八旗兵虽然惊惧,还是纵马奔了过来,并把公公团团围了起来。
火光下,公公看到为首的建奴头戴尖盔,约摸三十左右年纪。依稀在哪见过此人,但他一时想不起。
那人瞧见一身大棉袄的公公后也是愣了一下,但很快面色一变,挥刀便指向公公:“魏阉,拿命来!”
这一声喊把公公惊着了,瞬间也想到了这家伙是谁,不是黑脸老汉的四儿子汤古代吗!
当年公公以副使身份参加黑脸老汉给他和熊明遇摆的招待宴席上,就是这个汤古代掀了桌子持刀上来说要替他八弟洪太报仇的!
“有...”
公公心中叫苦,想说有话好说,汤古代的马头已经奔到他跟前了,眼看着汤古代的刀就要落下,“砰”的一声,汤古代却直直从马上落下,“扑通”一声滚落在公公脚下。
“主教大人!”
文森特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二十多个穿着蓝衣服的荷兰籍雇佣兵朝着马上的辫子兵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砰砰”声中,汤古代的戈什哈有一半落了马,其余的人顾不得察看他们的旗主四阿哥有没有死,只以为明军来了大股人马,吓得纷纷打马往北边跑。
“主教大人,您没事吧!”
一手拿着大十字架,一手打着火把的文森特关切的来到主教大人身边,吩咐他花钱雇来的勇士把鞑靼人的战马收拢好。
“把十字架给我,”
惊魂未定的魏公公顺手拿起文森特的十字架就朝地上的汤古代脑袋砸去,一下,两下,直砸了怕有几十下,这才收手将沾满血和泥的十字架还给文森特。
“阿门!”
文森特一脸崇拜的看着庞麦臣大主教,教皇选定的东方主教果然与众不同啊,如此勇敢是梵蒂冈的那些保守的、迂腐的、堕落的家伙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比的。
如果每一个主教都能像庞麦臣大主教这般勇敢,进取,天主教还会如现在这般被东正教那帮叛徒们挡在东欧么。
“文森特,你救了我的命,以后有我一份吃的,就少不了你那一份!”
公公的双手还在抖着,要不是文森特他们来得及时,他魏公公怕是得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了。
“鞑靼人都是恶魔,主教大人是在替上帝惩罚这些恶魔,我有幸能参与主教大人发起的这次除魔行动,实在是...”
文森特有些话多,但感情是真挚的,听的魏公公是十分的动容,如果天主教都是如文森特这样的忠臣义士,加冕为皇不是梦想啊。
“这个你拿着,”
向来别人待他一分好,他就十倍报答之的公公激动的将自己的大金链子系在了文森特的脖子上,正欲好生夸赞对方时,不远处又传来了建奴的声音,但听起来十分的慌乱,后面隐隐还能听到明军的声音。
“文森特,我以东方主教的身份命令你,”
公公指那建奴溃兵一指,正气凛然道:“带着你的人武装超渡他们!”
第二百八十一章 怒发冲冠凭栏处
超度,意使死者灵魂得以脱离地狱诸苦难。
在东方教区,武装超度与文明作对的恶魔以及部分迷途羔羊,是每一个圣斗士的神圣使命,也是天选之子、天赐大珰、伟大的皇帝亲军提督太监、天主教东方一把手圣约翰*庞麦臣阁下义不容辞的责任。
文森特不错!
魏公公打心眼里喜欢他,也打心眼里喜欢那二十多个只有简单作战装备的荷兰雇佣兵们。
因为这些家伙竟然真的跟着文森特去武装超度鞑靼恶魔了!
勇气可嘉!
魏公公甚为敬佩,但敬佩同时并不影响他准备拉大老黑跑路。辫子兵虽是溃兵,但中国有老话说穷寇莫追,兔子急了会咬人,这乌压压的几百辫子骑兵冲过来,就文森特他们这二十多号人能武装超度几个?
恐怕,被反超度的可能性更大。
然而,就在魏公公为了帝国命运和皇军前途准备再次开溜的时候,让他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砰砰”声中,荷兰雇佣兵们向着奔过来的鞑靼兵打响了手中的火铳,然后他们一边往边上跑一边手忙脚乱的装填火药。
看来这些家伙倒也不是一根筋。
可是,文森特没有跑,不仅没有跑,还高举着十字架对着前方的鞑靼溃兵,用流利的汉语叫道:“投降吧,上帝会宽恕你们的!”
老文这是真上帝附体了?
公公看得目瞪口呆,但更让他抓狂的是,只有几个跑在前头的辫子兵中铳落马的八旗兵,竟然真的勒住了座骑,然后好像领头的人在那商议。但明显有人不愿意投降,哇哇叫嚷着什么。
魏公公灵机一动,果断露面,扬声叫道:“对面的八旗兵听着,你们的旗主汤古代已经被我大明帝国皇军斩杀,现你们已经被我皇军包围,若放下武器,我以天子之名包尔等不死!”
对面乱哄哄的八旗兵听到公公的喊话后,有人叫道:“你是何人?”
“我是大明皇帝亲军提督太监魏良臣!”
魏公公大步向前,走到了文森特的面前,随手将脖子上的破毛巾解下扔在一边的草地上。
文森特见大主教阁下竟然亲自来劝降,感动之余走到大主教阁下身后,将手中的沾满鞑靼人鲜血的十字架高高举起。
不过因为刚才大主教阁下拿这具十字架狠狠超度过鞑靼恶魔,所以十字架明显松动,看起来不像个“十”,倒像个“x”。
“你真是魏良臣?”
对面的是镶黄旗甲喇额真常舒,这是个曾当过李成梁家丁的女真将领,因此汉话很好。
那个不懂汉字,也不懂汉话的镶黄旗总管事务大臣萨壁翰被乱兵冲乱,不知道跑哪去了。
魏公公听常舒语气有投降的意思,自是给予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尔等听着,此番建州作乱全是奴尔哈赤为一人野心私利挑起,尔等原先都是我大明建州卫的忠勇官兵,随那奴尔哈赤造反皆因不得已。天子亦知尔等苦衷,故下旨此番平乱,若有阵前反正归来建州将士,过往罪责一概不究,若能擒斩奴尔哈赤以及叔伯兄弟者,一律重赏并授世职!”
言毕,魏公公又疾声道:“尔等现在弃械下马可论阵前反正,大大有功,否则便是无功,可明白!”
对面八旗兵听了公公这番话都是沉默,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听不懂汉话。听得懂的又不是能做主的,因此都在等着常舒决定。
常舒低声和身边的几个牛录额真商议了下,大声道:“我镶黄旗主尸体何在?”
魏公公跟文森特说了两句,文森特忙挥手朝那二十几个已经装填好药子的荷兰雇佣兵喊了几句。
两个荷兰雇佣兵半信半疑的去将被魏公公用十字架砸得脑袋都变了形的汤古代尸体抬了过来,又小心翼翼的抬到了鞑靼人前面不远的地方。
“你们过去看看是不是四阿哥。”
常舒让两个牛录额真下马去看,那两个牛真打着火把也是万分警惕的走到前面,生恐明军会突然发难。
一人蹲下将汤古代的尸体翻过来仔细的打量之后,和另一人说了一句,二人赶紧跑了回来告诉常舒,旗主四阿哥真的被明军杀了。
常舒叹了口气,前有明军堵截,后有明军追兵,旗主又被杀,就算他突围出去也难逃军法处置,索性不再迟疑,翻身下马喊道:“魏大人,我是镶黄旗的甲喇额真常舒,愿率部向大人投降,愿率部向大人投降!”
常舒没说谎,他真的带着六百多镶黄旗兵投降了,公公亲卫队也赶了上来,发现辫子兵都下马列队把武器扔下后,魏老九和陆兆民他们又惊又喜,待看见魏公公竟然负手正在同一众跪拜在地上的建奴将领说话,当真是一个个惊如天人。
“既然反正了,就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你们放心好了,只要你们真是敢于同奴尔哈赤集团切割,划清界线,我也好,天子也好,都会给你们重新做人机会的,毕竟,你们从前也是朝廷的兵马嘛...”
魏公公宽松待人,一边抽烟压惊一边谆谆教诲常舒等降将。
刚被带到公公面前时,常舒其实后悔了,因为他发现拦截他们的明军竟然只有二十多人,且还是一个个长得歪鼻子斜眼,好像红毛鬼的人。
显然,他们是被这帮人唬住了。
但很快,常舒的悔意就消散了,因为大明的魏大人说的很实在,奴尔哈赤集团即便取得了对杜松、马林两部的战斗,但这个集团依旧还是败了。
就败在了今夜,就败在了这漫山遍野。
八旗兵马再多,被明军搅得到处都是,哪里还能形成力量。
“就这样吧,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好自为之。”
魏公公示意常舒他们都起来,此时凉风吹过,令得公公一阵神轻气爽。再有明月当头,二十余人阵降数百八旗兵,又将镶黄旗主汤古代给斩了,公公真正是意兴大发。
心中一动,想起南宋岳武穆的那首《满江红》,不禁扬声诵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话音刚落,却听一人慷慨激昂的接口上来:“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嗯?”
魏公公闻声看去,却是那拿着十字架的文森特不知何时又来到自己身后,恍如大明的文士般,停也不停的就将《满江红》给完整的续了出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不想你竟也能熟背岳武穆这首《满江红》!”
魏公公又惊又喜,惊得是一直以来,自己只当这文森特就是一单纯的来东方传教的洋鬼子,不想其对中国历史如此熟悉,竟知道汉人的大英雄岳飞《满江红》,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这《满江红》一诵,就见平常经常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亲卫队员都看向这边,眼神是人人心动,人人激昂。
为岳爷爷长叹!
便是常舒等八旗降将此时也都一个个露出神往,岳爷爷虽是他们女真人的大克星,但英雄是不分民族的,在他们女真人眼中,岳武穆同样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从陆兆民到魏老九,从文森特到常舒,《满江红》渐渐不再是一首词,而成了一首歌。
唱歌的人都没有畏惧,唱歌的人胸腔之中都在翻腾。
歌声越传越远,听到歌声的八旗将领个个面色凝重,让他们凝重的不是岳飞的《满江红》,而是那充满斗志,充满复仇的歌声。
第二百八十二章 咱们得换个活法
树林中到处都是尸体,远处废营还在燃着熊熊烈火,除了木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就是林中失去主人的战马偶尔发出的响鼻声。
没有人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空气中除了血腥味就是尸体的焦臭味。放眼看去,死去的人一路铺了怕有几百丈,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但就是没有一个活人,哪怕一个重伤未死抽搐的都没有。
兵器、头盔散得到处都是,死人的鲜血将这一片土地变成了深秋的颜色,红艳艳的。
高高的树上,几只乌鸦“呱呱”叫喊着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呼!”
一处尸堆中,突然传出人的大口呼吸声。
最上面的胸膛中仍插着长矛的尸体动了一下,滚落一边,下面的两具尸体也动了起来,就见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从两颗脑袋中伸了出来,满脸血污的人张大着嘴,拼命的呼吸,呼吸着。
直到胸中不再压抑,直到再也没有了窒息感后,那个光秃秃的脑袋才再一次往上挤,用力的挤,最终整个人的身子从尸堆中费力的钻了出来。
脑后的辫子在远处的火光映射下,好像一条小蛇。
他叫二珠,镶黄旗第三甲喇十二佐领的什得拔,女真老姓钮祜禄。他是被明军的爆炸震晕过去的,等他再次苏醒时,这里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可能是爆炸时脑袋撞过树受到震荡的原因,二珠的脑袋疼得厉害,也有一点晕乎。
他摇摇晃晃的从尸堆上爬出来,顺手捡了把不知道是谁的长刀。向四周看去,却是没有一个敌人,有的只是尸体,还有那烧得只剩架子的窝棚。
二珠不知道他现在应该去哪,他不知道额真们在哪,也不知道旗主在哪,更不知道汗王在哪,甚至都不知道明军在哪。
他只能跌跌撞撞的朝前走,朝一个人也没有的前边走。
他想远离这些尸体,一个活人在遍地死尸的地方行走,那种恐怖感是二珠从前没有过的。
走了二十多丈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人的说话声,听不清楚,也听不明白,既不是女真语,也不是汉话。
二珠警惕的弯下腰,顺着林子悄悄的摸了过去,他想看清楚一些。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蹲在一刻松树后面的二珠看到了七八个和他同样留着辫子的人被绑着双手跪在地上。奇怪的是,这些女真人都被脱去了衣物,而在他们的周围,十几个朝鲜兵正在抬运尸体。
朝鲜人抬的是明军的尸体,他们将明军的尸体一具具的摆放在篝火边。而女真人的尸体,朝鲜兵却是看都不看。
“动作快些,大明的兵将正在和建州奴拼命,如果这些小事我们再做不好,那真是愧对大明的兵将了!”
说话的是朝鲜两班武官、别将折冲金元福,说话间,他手中的长刀就向跪在身边的女真人脖子砍了下去,“噗嗤”一声,那个女真人的脑袋就滚到了地上,鲜血在脖间喷出一条血柱。
其他跪着的女真人尽管都已经麻木,但还是不约而同的缩了下脖子,他们知道他们的下场,但求生的本能还是促使他们当中的几个人哭喊着求饶。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饶命?”
金元福厌恶的望了一眼这些小辫子的女真人,手中的刀再次挥下,又是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他们几个留给你们!”
金元福可能砍累了,示意手下过来帮他继续砍。刚才为了抓住这帮漏网的女真人,他可是损失了好几个部下。
“是,大人!”
朝鲜兵们发出了笑声,上来几人一个接一个的挥刀将女真人的脑袋砍下,然后好像踢球般将他们的脑袋从这头踢到那头,又从那头踢到这头,来来往往,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二珠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失了魂般往远处跑去。
他想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哪怕跑到深山老林做野人,也比在这地狱煎熬的好!
一路上,他的脑中除了遍地的死尸,就是那被踢来踢去的脑袋,以及朝鲜人的狞笑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八旗败了,大金败了吗!
二珠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一头冲向了几个正走过来的身影。
然后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人,他们旗的总管事务大臣萨壁翰大人。
只是萨壁翰大人却被五花大绑着,押解他的同样是朝鲜兵,有三个人。
“女真人!”
三个朝鲜兵看到了脑袋光秃秃的二珠,立时叫喊着挥刀杀了过来。
二珠没有吓的回头跑,而是持刀迎了上去,一刀将一个朝鲜兵砍翻在地。另两名朝鲜兵见了都是骇了一跳,彼此对视一眼,一人持刀,一人持矛向二珠刺了过去。
二珠挡住了持刀那名朝鲜兵,可持矛的朝鲜兵却接近了他,千钧一发之际,萨壁翰大叫了一声用身子撞向那个朝鲜兵,二珠趁机侧身一刀了结了这个朝鲜兵。
另外一个朝鲜兵见两个同伴接连被杀,愣了一下扭头就跑,边跑边叫却是求援去了。
“大人!”
二珠急忙用刀割掉萨壁翰身上的绳子。
“快走!”
萨壁翰二话不说拉着二珠就向林中钻去。二人不停的跑,不停的跑,跑到喘息还在跑,直到心脏实在承受不住那激烈的跳动,才双双瘫痪在地,大口的呼吸着。
那一刻,直如天地间就他二人般。
但是不知为何,两人眼中的视线却特别的明亮。
距离他们不到三十丈的地方,有火光映天。
萨壁翰和二珠彼此对视了一眼,两人小心翼翼的向那火光走了过去。
穿过密林,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一片修罗地狱。
上千具尸体乱七八糟的倒在山沟中,有的地方正在熊熊燃烧着,不是木材的燃烧,而是尸体的燃烧。
山沟中,有明军正在拿矛朝地上的尸体乱捅,一个明军将领将一面插在坡上的旗杆一刀砍断,随手将掉落的军旗扔在火堆中。
“这...”
二珠看的呆了,那是正红旗的大旗。
“正红旗完了,完了...几千将士,这么多人命,就这么割草般的没了...要想不这么死,咱们就得换个活法...”
萨壁翰喃喃道,然后他就听见身后传来说话声。
“他说什么?”
魏公公奇怪的望着前面两个辫子兵。
还乡团副团长阿福尼忙道:“回公公话,他说得换个死法。”
“噢。”
魏公公摆了摆手,吩咐阿福尼:“那你们帮他们换个死法。”
“是,公公!”
阿福尼应声带着几名公公的亲卫持刀上前,将萨壁翰和二珠逼到了悬崖边。
“你们是自己跳还是要我们帮你们?”
阿福尼给了二人一个选择,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萨壁翰和二珠选择了自己跳。
第二百八十三章 泼天的富贵
两个辫子兵毫不犹豫的跳崖着实把公公震了下,然后猛的抽了口烟,对身后的朝鲜两班武官中军虞侯安汝讷、军官韩应龙等说道:“记住了,这就是背叛大明,和咱家作对的下场!”
想想,又意难不平,恨恨说道:“什么叫反动透顶,这就是!”
朝阿福尼一摆手,吩咐道:“派人下去搜搜,把这两人底细给咱家找出来,回头破了黑图阿拉,别的能赦,这两人的家眷断然不赦。”
“是,公公!”
阿福尼赶紧应了,却是知道刚才跳下去的一个就是镶黄旗总管事务大臣萨壁翰。心中也是感慨,萨壁翰可是建州老将了,没想到今天却是落个投崖而死的下场。
也幸亏自己弃暗投明的早,不然今晚恐怕也难有好结果。
只不过,刚才萨壁翰说的是活法还是死法?
阿福尼有些糊涂,他刚才听的真是不真切。
摇了摇头,人都死了,还问什么死活。
“代善去哪了?”
公公扭头问步兵第六联队的代理联队长徐兴。
“跑了。”
徐兴没敢隐瞒。
“跑了?”
公公朝四野望了望,山岭河谷的,能望见谁?
遂摆手道,“跑了就跑了吧,不过你这仗打的不错,以两个大队兵力对阵金军一旗不落下风,打出了咱皇军的威风,没让咱家失望咧,当记一大功。”
“都是公公英明神武,指挥得当,末将这才侥幸溃敌!”
魏国府家将出身的徐兴基本素质还是有的,但刚才跟正红旗打的这一仗的确凶险,联队的伙夫都拿武器上了,那真是刺刀见红,全靠肉搏。
关键时候,要不是魏老九骑马把镶黄旗的军旗,还有那个什么鸟旗主的首级拿出来亮相,恐怕正红旗也不会撤走。
那样的话,鹿死谁手真的很难说。
凭心而论,就刚才正红旗的攻势和战斗力,徐兴认为大明除了皇军外,怕是再难有兵马难免与之对敌了。
“咱家从前说过,打仗咱不行,打牌你们不行。这话我现在还是摞在这的,说什么咱家英明神武,你们呐就尽弄些虚的,往咱家头上戴高帽,咱家有几斤几两,咱家能不知道?这仗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们打的嘛,功劳也是你们的嘛。”
连败镶黄、正红两旗,公公心情肯定大好,见谁都顺眼,心中也是油然傲气,底气百倍,信心十足。
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未到庆功时,你们要再接再励,现在八旗的镶黄旗败了,正红旗也败了,咱家看呐其它几旗也都乱着,你们正好趁这个机会再去捅他们两三刀,不求刀刀捅他们要害,断只手断条腿便行咧。”
离天亮大概不到一个时辰,公公可不希望浪费这一个时辰。
知步兵第六联队只到了两个大队,刚才这一仗损失不小,公公便让安汝讷和韩应龙等人麾下的两百多朝鲜兵都归徐兴指挥,又要魏老九拨两个中队给徐兴。
得到补充的徐兴也没什么好说的,当下指挥所部沿正红旗溃退方向继续深入。
而此时完全渗透,或者说钻进八旗中间的明军除刘綎部、丁孝恭部外,又有沈世魁带领的挺进队,骑兵联队的一个大队,另有数百与上级失去联系的官兵。
散在外围与金军纠缠交战的有尚可进指挥的金州兵、浙军千余人;安国寺指挥的工兵联队600余;岛津平八郎指挥的第一混成旅团3000余人;崔容石指挥的朝鲜中正兵2000余人。
...............
佟养性魂都要飞了,明军冲过来时,他在马上正给往前赶的部下们打气,哪知话音还没落,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队明军乱铳袭击了。
佟养性手里只有两个牛录,他从前一直是做“情报”工作的,所以并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
陡然遇敌,不知敌人有多少,再加上八旗正处于大乱之中,佟养性自是连接战都不敢就吓的打马飞奔了。
佟养性这一跑,他手里的那两个牛录的辫子兵也乱哄哄的散了,却有十多个辫子兵没跑,反而朝明军叫喊说他们是汉人。
袭击佟养性部的正是掐死了奴尔哈赤外孙的沈世魁,他部下的挺进队员要么战死,要么失散,此时身边只有七八十人。
听到辫子兵自称是汉人,沈世魁也是奇怪,叫人把他们带过来询问。起先这些家伙不肯老实交待,后来见沈世魁不耐烦了,害怕明军会杀掉他们的便乖巧起来,为首的那个便交待他们都是从前辽东巡抚派在建州的细作。
“小的们原先跟过萧伯芝守备,后来...”为首的那个吞吞吐吐的说了一通,大抵他们都是被佟养性出卖,为了活命才不得不替建奴效力。
“贪生怕死之辈!”
沈世魁听到现在大概也明白这些人什么心思了,当初或是被佟养性收买,或是被迫,反正一个个都背叛了朝廷给建奴充当了帮凶。现在见朝廷的兵马得胜,便一个个又想回头了。
算盘倒是打的不错!
沈世魁冷笑一声,便想把这帮人都给宰了,可这时那为首的家伙却说他知道伪酋奴尔哈赤的中军大帐在哪里,现在八旗大乱,要是有一支精兵趁乱摸黑潜至奴酋大帐,一定能让奴酋中军也跟着大乱。
为首的那个叫洗米华的汉奸道:“便是杀不得奴酋,只要乱了他的大帐,这散在各处的八旗兵便同被断了头的长蛇,就算天亮,他们也无济于事了!”
沈世魁听的心动,洗米华的这个建议不就是擒贼先擒王嘛。只是他身边只有七八十名挺进队员,那奴酋的中军大帐定然守备森严,怕是他们这点人就算摸过去也近不得。
“小的们都懂女真话,军爷们只要不闹出动静,这一路过去小的包管不会出事。”
洗米华可不单单是为了活命,也不纯粹是为了将功赎罪,而是盘算起日后的前程了。
毕竟,这金国看着就像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这节骨眼他们这帮人要不给明军立点大功,等建奴败了,还不得被明军秋后算帐么。
“军爷,那奴酋处确是有什么白甲兵护着,但乌漆抹黑的,他们又哪知道来了多少官兵呢?”
洗米华一脸期盼的看着沈世魁。
“娘的,有理,干了!”
沈世魁琢磨着自己这点人手在这混战中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倒不如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去赌一把。
要赌赢了,那可是泼天一般的富贵啊。
第二百八十四章 喂喂喂,喂?!
沈世魁,辽东沈阳人,早年为牙行买头,万历三十九年入沈阳中左卫,后入皇帝亲军。历任皇帝亲军总旗、百户、千户、指挥使,第二军中将师团长、西征第三方面军司令长官,轴心国东欧战区司令长官,因功晋陆军大将,封定武侯。
因其女嫁于魏公为妻,故时人又呼“沈太爷”。晚年,沈世魁风评不佳,利欲之外无他作为。无疾而终,年享七十三。
.........
世魁之女绝色,魏二呆贪其貌美,利诱威逼世魁嫁女。令人发指的是,辽东地方文武为巴结魏二呆,竟在世魁老宅立“紫气东来”碑,意世魁女当为皇后,谋逆之意昭然若揭。——《魏二呆传奇》
..........
代善十分的不甘,各旗都乱唯他正红旗不乱,并且还帮老七阿巴泰顶住了刘綎的反击。
得知老五莽古尔泰的正黄旗没能挡住东南的明军,代善又果断挥师前往堵截,半道便撞上了一支明军步卒,双方几乎都没有任何迟疑就投入到了厮杀之中。
交战不到半个时辰,山沟中布满双方将士尸体,但无论是明军还是金军都没有撤退的意思。
双方好像两头饿狼般,死死缠着。
李永芳领着汉军也及时赶到,绕道山沟另一面向明军发起猛攻。
虽然明军抵抗仍就十分顽强,但从明军的铳声中,代善判断他们最多不过两千人,而己方除李永芳汉军两千余外,有三千多正红旗精兵。
明军火器虽厉,但金军占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且明显这股明军没有援军。因此,只要代善咬牙不退,明军一定难以支撑。
然而,让代善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镶黄旗溃败的消息传了过来,紧接着明军有人将镶黄旗的大旗和他四弟汤古代的脑袋提着在沟上大喊大叫。
“正红旗的人听着,四阿哥汤古代已叫明军杀了,我等镶黄旗将士已经阵前起义,重新为朝廷效力,从此与奴尔哈赤家一刀两断...”
更要命的是,镶黄旗的叛徒常舒带了一帮子镶黄旗的官兵帮着明军劝降,这让正在和明军苦战的正红旗将士们人心惶恐,士气一下跌到谷底。
眼看军心大去,代善无奈只得下令退出战场,先和这股明军脱离接触。撤退时,扛军旗的壮大被明军射中,代表他代善正红旗主的大旗落在了明军手中。
黑夜之中的撤退肯定是乱成一团的,正红旗乱了套,李永芳的汉军也跟着乱了套。
等脱离了和明军接触后,代善才发现他能收拢的兵马只有七八个牛录,不到两千人了。
代善来不及心疼自己的损失,想着先去和他的阿玛会和。
明军虽然击溃了镶黄旗和他的正红旗,但明显明军也是没有什么后力,所以阿玛只要能将散在各处的兵马聚拢起来,明军还是没有可能吞下整个八旗。
去往中军大帐处的路上,代善一伙又被一支人数不到百人的明军袭击。
辫子兵们一阵“嗖嗖”的放箭压制住了那股明军,在代善的指挥下也不去追杀这股明军,纷纷往中军大帐涌去。
这些建制还算保存完整的八旗兵便是撤下来还能保持战斗力,那些失去建制被明军打乱,甚至是被自家人打乱的八旗兵可就惨了。
林子里到处都是在寻找出路的八旗兵,一些辫子兵甚至连身上的盔甲都脱掉了,只为自己能够在林中跑的快些。
而很多同样和上级失去联系的明军也在山林中乱钻乱窜,双方的士兵隔一会就能碰上,一番厮杀之后便又是新的乱窜。
最戏剧性的一幕是明金双方两支乱兵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喘息,彼此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然后,这两队人马歇够了拍拍屁股各奔东西,谁也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
李永芳跑的也是飞快,在听说镶黄旗全军覆没后,他这个抚西额驸就知道大事不妙,不等正红旗主二贝勒代善鸣号收兵,就带着手下人跑了。
跟在李永芳后面跑出来的汉军有好几百人,一个个跑的都快喘不过起来了,其它人要不就被明军追上,要不就是没头苍蝇的不知道跑哪去了。
从朝鲜军投降到现在不过过去几个时辰,八旗就陷入大乱,胜局变成了乱盘,这让李永芳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立在马上的身影在火光的映射下无比高大,但那高大的身影此时却在微微颤抖着。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跟着李永芳一起投降的抚顺所辖台积堡把总刘庆国脸色无比煞白。
“去找汗王!”
李永芳的手虽在颤抖,但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冷静。去和汗王会合无疑是个明智的选择。
他根本没有想过投降,作为第一个向建州投降并帮着劝说了大小堡寨五百余处也跟着投降的明朝将领,朝廷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更莫说他的家眷和手下这些汉军的亲人都在黑图阿拉。
李永芳见跟着自己跑过来的士兵们都是有气无力,一个个跟丧家之犬似的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打起精神来,八旗还没败呢!”
士兵们望着带领他们追随建奴的李永芳,目光也是复杂。
“不想你们的老婆孩子和爹娘被砍头,就不要胡思乱想!”
李永芳哼了一声,打马往记忆中的汗王中军帐奔去。
........
“正黄旗在哪,联系上没有,联系上没有!”
“四阿哥那里什么情况,到底有没有人知道!”
“什么,二贝勒带兵过去了?那有没有二贝勒的消息?没有?快派人去找啊!”
“正蓝旗现在何处,派过去的摆牙喇回来了没有,正蓝旗有没有奉汗王的命令!”
“乱?狗奴才,难道汗王不知道乱!不管死多少人,你们也得跟镶蓝旗联系上!”
“......”
汗王帐,和何礼、拜兰、穆克坦、纳尔察等乱成了一团,下面的人更是慌成一团。
负责传令联络的摆牙喇传令兵一拨拨的奔出去,一拨拨的回来,可带来的消息却没一个让众大臣们心安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杀奴尔哈赤!
夜里本来就联络不便,再加上一片混乱,明金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道路堵塞,使得奴尔哈赤的中军汗王帐很难及时和各旗取得联络。
并且,有一部分狡猾的明军还会专门躲在道路两侧林中袭击八旗的传令兵,起初这些明军可能是柿子捡软的捏,毕竟那传令的八旗兵最多也就两三人,袭杀他们很是容易。但当明军发现被他们袭击的是金军传令兵后,随机的袭杀就成了专门的行动。
这就使得奴尔哈赤与各旗的联络变得更加困难,为了避免被明军袭杀,摆牙喇传令兵已经不敢几人行动,而是十数人一起。
可即便如此,传令兵们也很难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传令的目标。
“以乱对乱”是个不错的应对法子,但前提是群龙得有首,各旗和汗王帐保持联系。
失去了联系,那就不是“以乱对乱”,而是成了各自为战,这正是明军所期望的!
穆克坦建议中军吹号,以此告诉各旗汗王在哪,使各旗能在这乱局中有主心骨,不致真的慌了神。
但何和礼他们却是坚绝不同意,认为中军吹号固然能让各旗知道汗王在此,但同样也会让明军知道。
要是有明军趁夜色潜摸过来使中军大帐也跟着乱起来,那就是真正的大势已去了。
奴尔哈赤没有采纳穆克坦的建议,尽管何和礼他们急的焦头烂额,但他依旧保持着镇定。
他认为现在的局面八旗虽处于混乱和下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也只能力竭于此,难有大的作为。
退一万步,即便各旗真的乱不成军,只要他的白甲摆牙喇亲军没有乱,这场战事他奴尔哈赤依旧有翻盘的能力。
四千多白甲摆牙喇可不单单他天命汗的护卫亲军,更是他天命汗手中的战略预备队。
这一手可是奴尔哈赤跟李成梁学的,宁远伯在世的时候大小百仗,无论哪仗都会保留一支生力军在手中。
奴尔哈赤在等,等天亮。
何和礼他们肯定没有奴尔哈赤这般沉着,联系不上各旗,又不知道各旗现在情况的他们不仅仅是焦头烂额,可以说是急得嗓子眼都冒烟了。
先前远处传来的明军歌声可是个十分不好的讯息。
这等大乱之中,明军还能唱歌,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不但士气正隆,击溃了两黄旗的防线,更加有可能对八旗形成了优势!
两黄旗迟迟没有联络上,也迟迟没有派人过来奏报,而二贝勒代善领着正红旗往东南方向增援,从侧面印证了何和礼他们的担忧。
要是两黄旗被明军击溃,无疑证明了明军抵达阿布达里岗不是小股部队,而是所谓的皇军主力了!
何和礼审过朝鲜人,他判断魏阉统率的皇军大概只有两三万人。两三万皇军对比四五万八旗军,兵力上还是处于弱势。
但那是平常,对于现在已经持续奋战多天的八旗将士而言,这支两三万人的明军一旦全部加入战场,对八旗可是致命的一击!
要知道,这支皇军可是先后两次和八旗交过手,全歼过镶白旗。而他们全军出现在阿布达里岗,表明扈尔汉的偏师已经全军覆没。
这是什么样的战斗力?
不管是被全歼的镶白旗,还是扈尔汉的偏师,都是拥有数千女真儿郎的精锐啊。
当年和汗王不对付的李如梅曾上书明廷,说什么建州七千可当倭奴十万,以此请朝廷能够允许他带兵剿灭建州。
李如梅的这个想法被他的父亲李成梁否决了,并且李如梅的这种说法肯定有夸大一面,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八旗兵的战斗力的确是很强大的。
而那支皇军却能前后成建制的覆没八旗兵,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至少,不会比杜松、刘綎麾下的家丁差。
何和礼不敢表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他很悲观。一个刘綎已经耗了八旗足足四天,不少将士都是饿着肚子在撑,眼看胜利就要到手却冒出支皇军来,将士们真能支撑到底吗?
纳尔察、穆克坦倒是没何和礼这么悲观,他们只是着急,但急也没用,现在只能等着摆牙喇传令兵们联系上各旗。
一众大臣们在汗王帐门口团团转,倒是范文程很是清闲,他站在不远处的树底下,却是看着远处发呆。
范学士这会没什么用武之地,他的学识再广再多,于这乱局之中也毫无作用。
心中默念最多的就是盼着东方的太阳早点升起来。
看得见了,就能知道怎么办了。
远处的夜空中,突然有三发黄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发出绚烂而短暂的光芒。
范文程怔了下,他知道这是明军用于夜间联络的发烟弹。下意识的朝附近看去,果然数里外也有三发黄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
明军的这个信号只是在联系吗?
范文程眉头微皱,接着他皱的更深了,因为他看到阿布达里岗的夜空中,越来越多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响。
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看起来好像明军已经完全占领阿布达里岗似的。
最先的那三发烟花发射地应该是明军的主将所在!
范文程眼睛一亮,他想到了这一点,他要赶紧将这个情况告诉汗王,但不远处有动静传来。
“什么人?”
护卫的白甲摆牙喇拦住了打着火把过来的刘兴祚一行。
刘兴祚上前道:“我是正红旗一等副将刘兴祚,奉旗主之命求见汗王!”
“快跟我来!”
摆牙喇牛录额真富察马武知道汗王正在派人和各旗联系,想也没想就领着刘兴祚一行往汗王帐赶去。
但是很快就有汗王帐的侍卫上前示意刘兴祚他们将佩刀解下,这是应有之意,马武正要回头与刘兴祚说话,却见对方突然拔刀向自己砍来。
“你干什么!”
马武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刘兴祚砍倒在地。没等那些侍卫和摆牙喇亲兵们反应过来,刘兴祚一行就挥刀朝他们砍了过去。
后面林中也传出震天的喊杀声:“杀奴尔哈赤!”
“出了什么事!”
帐中的奴尔哈赤听到外面传来的喊杀声怔了一下,急忙走到帐外。一等侍卫大臣拜兰已经冲了过来,急声叫道:“汗王,正红旗的刘兴祚带兵叛乱了!”
“胡说,刘爱塔怎么会叛我!”
奴尔哈赤难以置信。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们找到老奴了!
阿思通,建州女真人,汉名魏永寿。
万历四十七年阿布达里岗之战阵前随刘兴祚反正,因功升皇帝亲军千户,后任联队长、旅团长、师团长,授陆军中将衔,二等帝国勋章。
为人贪财,性格残暴嗜杀,广受诟病,后因与复兴社争权,被夺军职,改任陆军训练少监。
........
刘爱塔不可能背叛自己!
奴尔哈赤不信,打死他也不信!
对刘兴祚,天命汗真是打心眼里喜欢,不仅将他赐为正红旗,还给他娶了贝勒乳母女儿为妻,另外还将自己最喜欢的一件皮衣送给了刘兴祚。
大金建国后,奴尔哈赤又封刘兴祚为一等副将,让他成为大金第一个单独统率汉军的汉官。
萨尔浒大战明军杜松部时,刘兴祚奉命坚守吉林崖,为大败杜松部立下了汗马功劳!
随后对马林部的战斗中,刘兴祚也是奋勇当先,带兵冲破了明监军潘宗颜的营地,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背叛自己呢!
奴尔哈赤无论如何也没法相信刘爱塔会叛变,因为毫无理由。当年刘爱塔可是自己主动投奔建州的啊!
可事实却无情的打击了奴尔哈赤,他万分信任的刘爱塔不但反了,此刻还带着手下的汉军要砍他天命汗的脑袋!
“杀奴尔哈赤!”
悄然潜至汗王帐边上的刘兴祚手下汉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喊着震天的口号杀出,护卫汗王帐的白甲摆牙喇亲兵们在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被汉军斩杀了上百人之多。
出其不意的汉军在刘兴祚兄弟等人的率领下目标很明确,根本不与左近摆牙喇纠缠,两千多人一路直奔汗王帐。
沿途摆牙喇亲兵们不是没有试图阻止,但汉军集中一处疯狂冲杀,他们根本挡不住。
局面就如同现在的阿布达里岗,明明八旗占着兵力优势,却被兵力远少于他们的明军搅得稀巴烂。
“放火,放火!”
刘兴祚的亲兵队长阿思通带着一队人到处点火,把路上过来的摆牙喇亲兵帐篷都给点着了,帐篷起火之后又引燃四周林木,转瞬就是火光冲天。
望着正朝汗王帐杀过来叛军和眼前升腾起的熊熊烈火,范文程的脸上满是茫然和绝望,一颗心真是凉到了底:这下真是完了!
若知这建州会有今日,当初...唉!
...........
“汗王,快走!”
纳尔察和一等侍卫大臣拜兰等人眼见叛军来势凶猛,亲兵一时无法有效抵御,担心叛军会冲到大帐危及汗王的安危,便纷纷劝说奴尔哈赤先走。
奴尔哈赤却是眉目须发,按着佩刀怒道:“区区汉军,有何可惧,叫摆牙喇挡住便是!”
天命汗不愧是天命汗,再危险他老人家都是临危不惧!
“臣去宰了刘兴祚那王八蛋!”
何和礼见岳父不肯走,亦知此时岳父若走于局面更加凶险,便嘱咐拜兰等人一定要保护好汗王后,带着手下戈什哈持刀向着叛军方向杀奔过去。
刘兴祚部已冲至离汗王帐不足里许处,附近摆牙喇大多反应过来,正拼死前来阻拦。
刘兴祚也不理会从两侧涌上来的摆牙喇亲兵,和弟弟刘兴义等人带着最精锐的两百多人只在夜色中闷头前进,遇到金兵便砍,目标就一个,那就是奴尔哈赤!
带人紧急赶来的何和礼很快就和刘兴祚手下的汉军遭遇,一队持矛的汉军也发现了他们,立时冲了上来。
“杀!”
何和礼很快带兵和这队汉军厮杀在一起。
不愧是跟随奴尔哈赤的老将,虽然年事已高,但何和礼武艺仍是出众,长刀用力挥转劈下,一个汉军便鲜血喷涌,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戈什哈们连同一同过来的摆牙喇们也是奋勇,杀的汉军不住后退,这时就听有人惊喜的叫了一声:“是何和礼,发财了!”
这声叫唤把何和礼听的一愣,因为女方说的是女真话。
“你们是女真人,为何要跟刘兴祚个汉人背叛汗王!”何和礼也不知道刚才叫唤的人在哪,拿刀厉声喝斥。
“女真人的天子只有大明的皇帝,奴尔哈赤算什么东西!”
阿思通一脸狞笑的从人群中闪现了出来,大刀一挥,喝令部下女真兵们道:“这家伙是老奴的女婿,杀了他,大明朝廷有重赏,人人有份!”
说完挥刀便奔了上来,数十名阿思通手下的女真亲兵见状也挥刀持矛冲了过来。
另一边刘兴义也看到了何和礼,赶紧带人从左侧包抄了过来。
何和礼身边只有二三十个戈什哈,面对叛军的重围,他们倒也竭力反抗,但终是不敌一个个被叛军砍翻刺倒在地。
阿思通更是趁何和礼苦战时,拿长矛趁其不备从其身后捅入。当时何和礼身子就是一僵,想要转身,身上的力气却一点点的消失。
“狗屁的四大臣!”
阿思通上前将何和礼背上的长矛猛的抽出,鲜血喷涌中何和礼轰然倒地,嘴里似在念叨什么话,不过没有人能听见。
阿思通可没心思蹲下听何和礼说什么,只知此人不但是奴尔哈赤的女婿,更是金国的四大臣,奴尔哈赤的左膀右臂,因此这个家伙的脑袋可值钱的很。
抬手用刀就将何和礼的脑袋斩了下来,然后提着脑后的辫子就这么将首级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这是生怕叫别人抢了去。
刘兴义见了阿思通样子,“嘿嘿”一声叫道:“阿思通,别管那些家伙了,你还想不想要万两黄金了!”
“有钱傻子不要!”
阿思通朝附近正涌过来的摆牙喇亲兵们瞅了一眼,一脸不屑,提刀带着手下的女真兵们就往前冲了过去。
西南方向林中,数十名明军望着火光滔天,喊杀震天的奴酋中军大帐,一个个是又惊又喜。
“这是怎么回事?”
给沈世魁他们带路的洗米华一脸愕然,心下嘀咕难道是有人打了跟他一样的念头把别的明军给带过来了?
“给公公发讯号,我们找到老奴了!”
沈世魁也是惊喜,但没有马上带兵上去,而是从边上的士兵手中拿过三枚升烟弹。
继而就听“嗖嗖嗖”三声,如钻天龙般的发烟弹升空之后,三发红色绚丽的烟花弹在半空中炸开。
“公公,找到老奴了!”
几名爬在大树上四下眺望的亲卫队员们兴奋的欢呼起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黄梁一梦
半空中的三发红色烟花弹,看到的不仅仅是明军,也有金军。
随着烟花弹的消失,山林河谷中的明军不约而同的向着同一个方向杀去。
已经不需要指引了,滔天的火光就是最好的指引。
除了刘綎部,无论是皇帝亲军的官兵,还是朝鲜师团的官兵,都知道那三发红色烟花弹是在通知全军敌人最重要的人物就在那里!
八旗兵们也惊了,滔天的火光在明军眼里是最好的指引,在他们的眼里却是让人万分惊恐的信号。
汗王遭袭了!
代善、莽古尔泰、阿巴泰、阿敏、雅尔哈齐、额亦都、费英东......每一个八旗将校都在拼命的带人往回赶,他们要救援天命汗、救援八旗的共主!
但这么做的结果就是一个,那就是回援变成全线的撤退,原本的僵持混战变成了一边倒的溃散。
只顾得回军去援救汗王帐的八旗兵们无一不遭到了对手的猛烈攻击。
刚刚被八旗兵打退了攻势的刘綎眼见当面辫子兵疯了般打马往回跑,再见四面八方都响彻着友军的喊杀声,大笑数声,持刀便要向辫子兵杀去。
可在刚才的战斗中,刘綎被流矢射中,伤了左臂。又战,复伤右臂。即便如此,刘綎仍呼吼率部与辫子兵鏖战不已,死于他剑下的辫子失不下数十人。
只现在,刘綎已是力竭难以奔跑。
“父亲,我来背你杀奴!”
发现自己的父亲无法奔跑后,刘招孙二话不说上前一手背起刘綎,一手挥动镔铁大刀,率领家丁官兵向辫子兵溃逃方向疾杀而去。
“儿郎们随爷杀奴,随爷杀奴!”
被招孙背着的刘綎双臂已是难以举剑,但却疾声呼吼。
众将士听了老将军疾吼,人人奋勇。
.......
刘兴祚部汉军虽阵前反正奇袭奴尔哈赤,造成了奴尔哈赤中军帐大乱,但因刘部没有与明军联络的手段,因此汗王帐的大乱并不为四周明军所知。
事实证明,如果不是沈世魁命人打出的三发红色信号弹,散布在阿布达里岗与八旗混战的明军是不可能知道奴尔哈赤在哪的,那些和汗王帐失去了联系的八旗兵们也不可能冒然回援的。
名不见经传的牙行买头,三十多岁才入伍的沈世魁以一己之力搅动了整个阿布达里岗,搅动了参战的明金数万将士。
一开始,也是因为沈世魁的大胆突袭引发了连锁反应,使得八旗主力自己慌乱,从此走上了战败的不归路。
如果不是沈世魁,无论是被围攻了四天的刘綎部,还是陆续赶到的明皇军的前锋部队,都不可能歼灭对手,能让对手大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哪怕是皇军的统帅魏良臣公公,给了部队充分的自主权,让他们哪里有辫子兵就往哪里打,目的也仅仅是使对手大乱,从而能成功救援出被困的刘綎部。
魏公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靠着“乱打”能彻底击溃金军,但沈世魁却让魏公公看到了之前不敢想的大胜。
所有的明军都在行动。
如同蚁后被攻击一般,阿布达里岗所有的辫子兵都和“兵蚁”一样完全不顾危险,拼死的回援,拼命的回援。
而明军同样如此,紧随在辫子兵身后拼命的追杀。而一部分早已钻到辫子兵后方的明军官兵,则在红色讯号弹的指引下不顾一切的杀往奴酋的中军帐。
几万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去。
沈世魁同他麾下的挺进队员们在红色的烟花弹还未消失前,就呐喊着冲向了火光滔天的奴尔哈赤中军大帐。
虽然他们只有八十多人,但那三枚就在咫尺腾空的红色信号弹却让奴尔哈赤和身边的大臣将领们将危险放大了无数倍,他们以为有成千上万的明军攻过来了。
深夜中的喊杀声本来就会被无限放大,而沈世魁部携带的不多手雷的爆炸声,更使得奴尔哈赤误判明军连炮兵都推进到了他的大帐附近。
正在和奴尔哈赤的亲兵交战的刘兴祚部汉军则是以为真的有大股明军赶到,那一刻,上至刘兴祚,下至普通汉军士卒,人人都是欣喜若狂,而那些拦截的摆牙喇兵们则是慌乱不知所措。
临危不惧的天命汗终于惧了,外有明军重兵进逼,内有刘爱塔作乱,他必须马上“转移”了。
现在不是他天命汗逞英雄的时候!
在一等侍卫大臣拜兰和纳尔察等人的保护下,奴尔哈赤向着西北方向“转移”了。
天命汗的转移行动是顺利的,毕竟此刻周左真正的敌人只有刘兴祚的汉军和沈世魁部的几十人,他们尚未来得及杀到奴尔哈赤身边。
但天命汗的转移行动却让尚在和叛军搏杀的摆牙喇亲兵们惊魂了,这些八旗最精锐的将士开始无心抵抗,纷纷随着汗王往西北方向溃逃。
与此同时,又有几股明军攻了过来,他们人数同样不多,但黑夜同样将他们的人马和攻势无限的放大。
八旗兵也赶过了,但是发现汗王帐所在尽是叛军人头,火光滔天,狼藉一地后,这些八旗兵本能的选择了逃跑,而不是冲上去和敌人交战。
“转移”途中的奴尔哈赤下令吹号了,号声不是让各旗继续和明军死战,而是告诉他们立即撤退。
惊乱中的奴尔哈赤已经为接下来做准备了,他要最大程度的收拢兵马走,否则,面对明军的不住进逼,他将毫无还手之力。
听到撤退号声的八旗将校们没有迟疑,迅速下令往西北方向逃奔。能跑的都在跑,实在是跑不了的也只能听天由命。
穆克坦没有随天命汗一起转移,他带着亲兵竭力抵抗着攻上来的叛军。
在被刘兴祚砍倒后,穆克坦仍高呼“杀敌”,挣扎小半柱香时间才因失血过多而死,死时十分痛苦,惨状令人唏嘘。
另一名**臣之一的布赛的死相对轻松一点,他被沈世魁的挺进队用手雷崩落了半个脑袋,毫无痛苦的死去,比起穆克坦来,当真是幸福许多。
范文程无处可逃,天命汗在转移时把这个汉人的学士给忘记了。他失魂落魄的在林中钻来钻去,却因为不知道方向被几个汉军给擒住了。
范文程本想求降,但那个几个汉军却是不识得他范学士,见其脑后留着辫子,竟然问也不问是谁,就把范文程当成吓破胆的辫子兵给随手杀了。
可怜范文程一直都觉自己怀才不遇,想在新兴的大金有所做为,好能施展胸中的抱负,结果却是好梦才做数月就成了阿布达里岗密林中的一具喂养大树的尸体。
死前,他的意识完全模糊,依稀间有片段映入脑中,片段中,他范文程可是大金的开国功臣,从龙入关的元勋啊。
范文程的尸体一直没有被发现,哪怕后来明军奉魏公公之命在山上大搜捕,也同样没能找到范文程的尸体。
真正是黄梁一梦啊。
第二百八十八章 让他们跑四十米再说!
厂臣部领亲军事魏公公亲切称赞“红旗植物园”,谓此人素来豪杰,理当重用。
......
彼时,魏公领皇帝亲军平奴集团刚刚经历五女山战斗,全歼奴大将扈尔汉以下八千余。
后闻刘綎部遇奴主力被围牛毛岭,魏公不顾自身有恙,拄拐激励亲军将士,不惜一切代价增援阿布达里岗,哪怕全军玉碎也要救出刘綎。
后亲军第五步兵联队、第六步兵联队、骑兵联队、工兵联队、第一混成旅团、朝鲜第三旅团等先头部队计一万一千余官兵急行军抵达战场,在难辩敌我之时猛烈袭杀,直插金军纵深。
亥时,魏公抵达家哈岭,观战之后认为应当乱中取胜,遂令所有能联系的部队哪里有辫子兵就往哪里打,总体就是从东到西,目标是趁乱解救被围刘綎部。
在以乱打乱的作战背景下,魏公及时下放指挥权,展现了魏公军事思想精髓,使得亲军下级指挥员能充分发挥能动性,积极展开临机自主协同,对战场迅速做出反应,最终把握良机,重创金八旗。
反观对手金军八旗集团,在经历了萨尔浒、尚间崖两场恶战之后,其主力部队不得休整即全军东进,各旗之间较为混乱,携带粮草只能支撑数日。
且因为急于东进解决刘綎部,八旗集团在取胜的萨尔浒地区并未留驻一定兵马,使得由监军周铁心组织聚拢的杜松残部与友军叶赫部轻松深入,连夺金军数座重关,封堵了八旗主力同黑图阿拉的联系,为全军歼灭八旗集团奠定了基础。
强攻刘綎部四日无果的八旗军在亲军赶到之后,某种程度上已经宣告了奴尔哈赤反动集团的破产。
敌我双方大量的主力部队,密集交错在充满极大不确定性的战场上,双方都面临部队分散、通联不畅的困局,任何一支部队都可能随时与对手擦肩而过或是迎头相撞,重重迷雾使得占有兵力优势的八旗集团难有作为。
面对这种战场态势,奴尔哈赤本人尽管做出了有利于局面的指示,但由于刘兴祚部汉军的反正,阴差阳错之下使得八旗的指挥中心大乱。
挺进队沈世魁发现奴酋中军帐大乱时,适时把握机会向全军发射讯号,主动出击,死死缠住敌人,迫使奴尔哈赤不得不仓皇逃窜,此战,也成为重创八旗集团的关键一环。
——阿布达里岗平奴战役纪念馆系列解说词,该馆于天启五年建,同年馆长佟佳马得礼上书朝廷,说当地百姓有感得魏公才能解放,脱离建州反动集团苦海,所以要为大小魏公建生祠。
小魏公批示:“是当地群众的要求还是官员的意思?若是前者,可建,但生祠规模不宜过大,占地两三亩就好,也不必群众筹资,他们能有几个钱咧?着当地拨款,咱再给些补贴便是,万不能加重群众负担。若是后者,驳回,罚馆长一年薪俸。”
大魏公批示:“一切都听俺侄的咧。”
天启帝批示:“厂臣有功于社稷,无甚不妥。”
.........
奴尔哈赤的转移虽是顺利,但却上下慌乱,转移时也因为过于匆忙,导致很多尚在和叛军交战的白甲兵们不知情,由此导致很多白甲兵不知道汗王去了哪里。
在拜兰等人的护卫下,奴尔哈赤一气跑到了沙岭,此时身边只有两三百人。好在,并没有明军跟随。
惊魂未定的拜兰等人叫来留守沙岭的甲喇额真,正要对方赶紧布置聚拢溃兵时,却听汗王突然暴跳如雷大骂侍卫们:“阿济格呢?阿济格在哪!”
拜兰等人这才发现十二阿哥竟然没在队伍当中,这一下都是急了,拜兰连忙带人回去找十二阿哥。
回头的路上,拜兰遇到了率兵赶来的二贝勒代善。
得知父汗已经撤到沙岭,代善不由松了口气,他刚才可真是担心死了。
“什么,小十二丢了!”
得知十二弟阿济格走失后,代善脸色大变,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拜兰见代善一脸担心,很是着急的样子,忙安慰道:“二贝勒您别急,奴才这就去把十二阿哥找回来!”
代善急道:“那还不快去,找不回十二弟,你就不要回来了!”
拜兰应了一声,心道二贝勒果然是兄弟情深,这要是换了大贝勒禇英,怕是一点也不急。
代善能不急吗,阿济格不仅仅是他的弟弟,更是镶白旗的旗主!
而他代善和阿济格的额娘、大金的大福晋也是他代善名义上的额娘阿巴亥可是“盟友”!
众所周知,代善虽是二贝勒,上面有哥哥禇英压着,但代善在大臣中的名声和人缘却是十分的好,也是大臣们心中最理想的储君继承人。
此前,代善可能并无机会,但在禇英因为大小甸之役葬送了镶白旗后,无论是在阿玛心中的地位,还是在八旗之中的威望都明显下降了,而代善却因此得到了他阿玛奴尔哈赤的看重。
萨尔浒大战,代善的正红旗功劳最大,因此在斩杀了明总兵杜松后,高兴的奴尔哈赤对身边的人说道他将来百年之后,年幼的阿哥们得交给阿巴亥和代善抚养。
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可是非常多的,要知道女真人有“收继婚”的习俗,即父亲死后,儿子可以娶父亲的妻子。
奴尔哈赤如此与众人说,显然是有意让代善做他的继承人。
可是奴尔哈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心目中十分优秀的二儿子早就和他的大福晋阿巴亥有了秘密。
早些年奴尔哈赤领军出征时,阿巴亥经常深夜出汗王殿到代善家去,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而知道的人也不敢说。
更准确的说,代善和阿巴亥不是单纯为了私情在一起,而是相互利用。
阿巴亥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正值最好年华的她一直在做着准备,这个准备就是比她老了三十多岁的丈夫哪一天突然去世。
阿巴亥不是为了自己准备,她是为自己的三个儿子准备。如果丈夫一旦去世,她年幼的三个儿子很难在八旗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再加上太子禇英性格残暴,对她很不恭敬,所以,阿巴亥想得到代善的支持。
而急于想取代大哥的代善对于“大福晋”伸出来的友谊之枝,自是牢牢握住,双方通过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确定了合作。
当初镶白旗重建时有关旗主人选的争论中,小阿济格能够出掌镶白旗,代善在其中出力可是很大的。
有了阿巴亥这层关系,阿济格这个旗主便是天然支持二哥代善,现在阿济格却走失了,代善能不着急?
兄弟情份是一回事,如何跟阿巴亥说更是一回事!
代善真的是急,但他却没有自己掉头回去找十二弟,而是带兵赶去了沙岭。
相比十二弟的安危,能够及时出现在阿玛身边,让阿玛感到足够的安心也是很重要的。
阿济格一开始是和阿玛奴尔哈赤一起走的,但因为当时太过混乱,走着走着他就和阿玛失散了。
发现自己的阿玛已经不见了后,阿济格吓的哭嚎了起来,这让一直保护着他的几十个摆牙喇亲兵们感到了危险。
而在数里外,已经在老马帮助下换了衣服的魏公公正神清气爽的指点着阿布达里岗这片江山,但听他老人家道:“林子这么大,就是上万头猪钻在里面,你们也捉不过来,别管了,丧家之犬让他们跑好了,咱家倒要看看他们能跑哪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别管他们,让他们跑嘛!
这就是具有伟大政治与军事智慧的魏公公思想之精髓啊!
跑就跑嘛,有什么打紧的?
没了军心士气,又没吃没喝的,辫子兵们能跑到哪去?
常舒可是交待的一清二楚,几万八旗兵早就吃了上顿没下顿了。便是常舒不交待,公公也不信急于解决东边刘綎的八旗能有时间把粮食往前线运。
就是有时间,这会他们也运不上来!
真当千年一出的公公谋划了近十年部署,是纸上谈兵不成?
“公公,建奴大溃,此时若停止追击,岂不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作战参谋陆兆民一听魏公公下令不要追击,心里很是着急,如今建奴个个丧胆,根本没有勇气回击,各部只要大胆追杀,斩获肯定远比现在的多,怎的公公却不让追呢。
魏公公呵呵一声:“你是想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好文采!
陆兆民暗自佩服一声,道:“属下正是这个意思。”
“穷寇嘛,还是莫追了,我皇军官兵战至此时,也是人马皆疲,再追下去徒增无谓伤亡。”
魏公公既决定放辫子兵们跑,自然不可能朝令夕改。当然,除了自家兵马也是累极,损失极大的原因之外,公公也是怕阴沟里翻船。
没跑出去的辫子兵肯定很多,但跑出去的肯定也多。
所以,皇军将士们真要跟抓猪似的漫山窝里搜捕,散得跟一盘乱沙似的,跑出去的辫子兵万一灵光一闪,给皇军来个回马枪,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这事不正在建州的后方上演着么。
再说,这眼看着天就要亮了。
天一亮,阿布达里岗的虚虚实实可就都看的分明了。
宜将剩勇追穷寇是不假,但那是兵多粮足,将士人人得以休整过的前提下,而非现在这般。
公公的命令很快被传达到各部,传达方式可比金军的人马通信要有效简单的多,几枚发烟弹就解决的事。
“停止追击!”
看到后方的信号弹,各部官兵们即便对此命令有困惑,但还是纷纷停下追击的脚步,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往回收拢,并占领了一些制高点,形成了一道简单的防线。
又有朝鲜两班军官韩应龙、金元福等奉公公令,往家哈岭调来那八千多到现在都没敢动的朝鲜兵帮着明军清理战场,搜寻阵亡将士尸首和林中潜藏小股建奴。
“父亲,他们怎么不追了?”
同步兵第五联队一起追杀的刘綎父子突见友军不追了,均是不解,待知是皇军统帅魏公公发出的讯号,父子俩也无可奈何。
毕竟,刘綎哪怕贵为五军都督左府佥书,也指挥不动皇帝亲军这支不归外朝管的兵马。
不过这仗总算是赢了,想到白天还在苦苦支撑,夜里却杀得建奴丢盔弃甲,刘綎忍不住感慨,继而却是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父亲!”
刘招孙等人吓得赶紧将刘綎抱起,叫喊随军的医官。
.......
“阿玛,拜兰他们已经回去寻找十二弟了,眼下到处都是乱兵,十二弟或许就在其中,只是阿玛不知道而矣。”
“大哥,此地也不安全,我军现已成惊弓之鸟,万一明军随后掩杀,势必又是崩溃!”
“唯今之计还是先撤回都城吧,汗王!”
“阿玛不是常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吗,如今我军虽败,但元气尚存,各旗陆续都撤了出来...”
“......”
沙岭,代善、莽古尔泰、阿敏、雅尔哈齐、费英东、额亦都等逃出来的贝勒大臣们正在劝说奴尔哈赤带领他们撤回黑图阿拉,重整兵马与明军再战。
“见不到阿济格,本汗不走!还有何和礼、穆克坦他们都下落不明,本汗如何能抛弃他们呢!”
奴尔哈赤知道代善他们说的不错,可现在他最疼爱的小阿济格不见了,女婿何和礼也下落不明,叫他这做阿玛的如何能走呢。
“对了,范学士呢?”
奴尔哈赤朝四周看去,却是没有见到那个大金开国以来第一个投奔自己的汉人秀才。
众人也四下里找去,都没发现范文程,但除了奴尔哈赤是真的关心此人下落外,其余的人都没把此人当回事。
左右一个汉人秀才,有什么好重视的。
奴尔哈赤神情黯然,他知道范文程多半凶多吉少了,在那些叛军的砍杀之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能济得什么事。
暗叹一声后,奴尔哈赤强撑起精神,问代善:“抚西额驸和施吾里额驸呢?”
抚西额驸是李永芳,施吾里额驸是佟养性。
“这...”
代善愣了下,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下落。
奴尔哈赤又看向其他人,却是个个摇头,这让天命汗心中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代善、莽古尔泰、塔拜、阿巴泰、德格类、巴布泰、赖慕布...
怎么少了几个?
奴尔哈赤心头一跳,抓住代善的手问道:“你四弟、十一弟去哪了?”
“阿玛...”
代善吞吞吐吐,不敢言的样子。
“说啊,你四弟,十一弟呢!”奴尔哈赤意识到了什么,声音越发急迫发颤。
“老四他...老四他...阵亡了。”
代善的声音不比蚊子声大多少。
“十一弟他...死于刘綎之子刘招孙刀下,”阿巴泰也硬着头皮告诉了阿玛老十一的死讯。
“啊!”
两个儿子的死讯让奴尔哈赤身子一颤,再想到下落不明的小阿济格和女婿何和礼,只觉天旋地转,很快老眼一黑,再也支撑不住仰头栽倒。
“阿玛!”
“汗王!”
众人见状吓的魂都飞了,代善和阿巴泰两人抢上前抱起父汗,却发现他们的父汗已经晕死过去。
“阿玛,你可不能有事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在场最小的阿哥赖慕布害怕的都哭了起来。
其余人也被汗王的突然晕死骇得不知如何是好。
“别哭了!”
奴尔哈赤的四弟雅尔哈齐还算镇定,喝斥了痛哭的侄子赖慕布,然后拉过代善的手,对他厉声道:“你是汗王次子、大金的和硕贝勒,又是在场阿哥最年长者,现在你阿玛不能理事,八旗便由你代掌!”
“啊?”
代善惊住,正想推说时却见四叔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遂定下心神,猛的扭头对众阿哥、大臣将校道:“此间事谁也不得外泄!”
第二百九十章 好好干,将来挣个侯爷当当
经历了漫长的黑夜,阿布达里岗的天,终于亮了。
随着金八旗集团的狼狈退走,阿布达里岗周遭完全被明军掌控,历时四天四夜的牛毛岭之战也落下了帷幕。
步兵第五联队丁孝恭部、第一混成旅团岛津平八郎部奉命占领沙岭,控制住了这条扼守阿布达里岗进出的要道,此举使得数千名未来得及与八旗主力一同撤退的辫子兵被堵死在明军包围圈中。
虽然明军由于刚经大战,兵员短缺原因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搜山检海”,但随着局势的越发明朗,已经有部分辫子兵顶不住压力从山谷中的藏身之地走出向明军投降。
对于这些主动出来投降的辫子兵,魏公公网开一面,谕各部纳降之后将他们编为夫役使用。
听说老将军刘綎受伤,魏公公甚是心急,顶着朝露便拄拐上了牛毛岭。
沿途是正在休整的皇军官兵,朝鲜降兵正在两班武官的带领下打扫战场。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员,很多地方甚至都堆满了尸堆,可见昨夜战斗之激烈。
不时有官兵押解着用绳索扣系双手的辫子兵俘虏从林中走出,这些辫子兵全无了往日威风,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任由明军鞭打喝骂。
在经过断河谷时,魏公公看到了一条胳膊用布条包扎的尚可进。
“父亲,魏公公来了!”
正在喂重伤的父亲喝米粥的尚可进看到魏公公后,忙将手中的碗递给了弟弟尚可喜,整了整衣领向着魏公公行出了皇帝亲军的最高军礼。
“忠诚!”
“辛苦。”
魏公公拍了拍尚可进完好的另一条胳膊,来到重伤的尚学礼身边蹲了下来。
“魏,魏公公...”
尚学礼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努力想支撑起来,但伤势却让他无法动弹。
“不要动,不要动,学礼同志,咱家来迟了啊,你受苦了咧!”公公眼中含泪,动情的紧握着尚学礼的右手。
一边的尚可进心中感动,魏公公能称呼他父亲为“同志”,他尚家父子的一切牺牲和付出都值了。
“把咱家的医官叫来,拿最好的药材,无论如何也要治好尚学礼同志!”魏公公吩咐一边的魏老九。
魏老九“哎”了一声让两个亲兵去找医官。
无法动弹的尚学礼略微有些激动道:“多...多谢公公。”
“谢咱家做什么?要不是你们的坚持,建奴也不会大败!咱家在这里替皇军将士,替皇爷谢你才是!”
魏公公说完起身给尚学礼鞠了一躬,这一躬不仅仅是今世的一躬,也是前世的一躬。
“你稍后派人将你父亲送到家哈岭,皇军的野战医院设在那里,医疗条件虽差些,但肯定比你们金州好,等你父亲伤势稍好些便送到沈阳修养。”
说完,魏公公朝一边的尚可喜看了眼,微微点了点头。
事实上,如果不是尚学礼和尚可进,公公早就除掉这个尚可喜了,哪怕他没机会做屠杀同胞的刽子手。
前世的尚可喜,可是欠了广州、潮州两城百万条人命。
这一世,姑看在他大哥和父亲的份上,让他走人生的另一条路吧。
“你们先休整,咱家去牛毛岭探望刘将军,”
公公说着便要赶往牛毛岭,尚可进却突然道:“公公,我金州兵尚还能战,若公公西进,还请让可进先登黑图阿拉!”
公公听后哈哈一笑:“好,咱家让你先进黑图阿拉!”
“多谢公公!”
尚可进与其弟可喜及诸将躬身恭送公公,却未注意魏公公与他说的是“先进”,而非“先登”。
“可进,”
魏公公离去后,尚学礼突然艰难的动了动右手食指,尚可进忙蹲下问父亲叫他何事。
“经...经此一役,魏公公已然为辽东重柱,手握雄兵,名望宇内无二,但...他毕竟是内臣,当今天子器重于他,可为父在金州时听说天子...天子病重,咳咳,万一东宫即位,恐忌魏公公...若将来有事,你兄弟万不可掺和。”
尚学礼吃力的说了这番话。
尚可进听后,不由有些迷茫:东宫为何猜忌魏公公?
...........
“老将军!”
“魏公公!”
牛毛岭上,四只熊而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这是明东路军统帅刘綎和明皇帝亲军统帅魏良臣的第一次见面,受了箭伤的刘綎本是想以监军之礼对魏公公的,但魏公公却抢先向他伸出了手。
得知刘老将军伤势并不重之后,魏公公暗松了口气,然后由衷称赞老将军及所部在牛毛岭坚守四日夜的可歌可泣之举。
“魏公公莫要抬老夫的花花轿子了,若非公公及时带兵来援,老夫现在恐怕落得和杜松、马林一个下场了。”
有关杜松、马林两部战败的情况,刘綎帐下都司祖天定已经从建奴俘虏口中得知。
当知道杜松是死于乱箭,首级被建奴割走时,刘綎内心很是悲哀。算起来,他和杜松是同一时期的将领,二人一个在西南,一个在西北,彼此都闻对方威名,但却从来没有见过。
不想二人同时被朝廷征调辽东,各领一路大军,却一个死,一个生,当真是叫人唏嘘的很。
“招孙,还不见过魏公公!”刘綎见其子刘招孙并未给魏公公行礼,有些不悦。
“刘招孙见过魏公公!”
刘招孙也不知道如何给魏公公行礼,便简单的抱拳。他却是因为这个魏公公与他年纪差不多,又是内臣缘故,所以内心有些看不起对方,哪怕是对方及时带兵赶来才救了他父子。
“咱家知道你刘招孙,”
魏公公似是知道刘招孙心中怎么想,浑然不在意,仔细打量对方,然后一脸钦佩道:“若说刘老将军乃是我大明第一猛将,那你刘招孙就是我大明第一勇士!”
“嗯?”
这话听的刘招孙一呆,继而又是一喜。他虽是刘綎养子,但打小随在刘綎身边,同刘綎一样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听到别人说自己是大明第一勇士,哪里不欢喜。
“哎!”
刘綎连忙摆手,道:“魏公公可是折煞小儿了,他算什么第一勇士,俺看公公才是第一勇士。”
“老将军说笑了,单是招孙使的这把镔铁大刀,咱家莫说拿起来舞了,就是扛也扛不动啊......招孙咧,咱家也是头一次见你,出门在外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样吧,这个咱家戴了多年的玉扳指就送于你吧。”
魏公公说着竟然将手上戴的玉扳指给拿了下来,不等刘招孙有所拒绝就给他套了上去,然后还一脸慈祥的拍了拍刘招孙的肩膀,“好好干,别给你爹丢人,李成梁是宁远伯,你怎么也要给你刘家挣个侯爷吧?”
言语间,俨然就是长辈的模样。
第二百九十一章 接下来就看谁撑得住了
望着手上被硬套上去的玉扳指,刘招孙特别的无语,那种明明差不多年纪却老气横秋充他老子辈的感觉,当真是万分的别扭。
偏,不好发这火。
“还不谢过魏公公?”
刘綎知道儿子心里别扭,但魏公公刚才那话叫他听得舒坦,大明自宣德以来以军功晋爵便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了。
本朝以军功授爵的仅李成梁一人,便是名声盖过李成梁的戚继光也不曾得授爵位,只是进了少保而矣。
又如麻贵,得封右都督,给予世代荫封。
又如陈璘,赠太子太保,子孙世袭指挥使。
所以,能得封爵可是本朝武将梦寐以求之事,然实在太难。
现在魏公公张口便要招孙给老刘家挣个侯爷,这话叫七十岁的刘綎听了,能不提气?
他刘綎这辈子就没服过谁!
就说那李成梁有什么功绩?三大征他打过哪一征?
而他刘綎平缅寇,平罗雄,平朝鲜倭,平播酋,平倮,大小数百战,三大征打了两征,如今又在辽东收拾李成梁留下的烂摊子,论功绩怎么也不比李成梁差。
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刘綎就是没能百尺杆头再进一步呢?
还不是因为朝中无人嘛。
当年李成梁能封宁远伯,靠的正是他在皇帝心中特别受宠的长子李如松!
刘綎没有,现在,他却是有了。
魏公公在皇帝心中的份量可不差那李如松啊,又是提督海事,又是提督亲军,还成了辽东镇守太监,听说和郑家的关系还特别近。
尤其,魏公公看起来十分敬重他刘老将军,也十分喜欢招孙。
虽说年纪差不多,可公公是内臣,是陛下身边的信臣,领着亲军雄兵,论身份论地位,真就叫一声招孙为好侄儿,又有什么打紧?
“多谢公公!”
在父亲的目光“威逼”下,刘招孙无奈接受了自己无端比个太监小一辈的事实。
“什么谢不谢的,咱家是地里刨食的穷苦人出声,打小咱家那爹就对咱家说,穷也好,富也好,对人都要真心,做人也要厚道,这样的话,明天才会更好。”
公公说着就将面皮紧绷十分不自然的刘招孙拉着坐到了刘綎身边,随手从兜里摸出香烟点上,当然不忘给刘綎父子也发上。
“公公抽的是烟丝?”
刘綎也是抽烟的,不过西南当地人喜抽水烟,所以如这种旱烟他瞧见过,但却不曾抽过。
“这可是好东西,咱家费尽心思弄来的,老将军尝尝看,包准赛过活神仙咧。”
公公说话间摸出火折子给刘綎点上,点完后习惯性的甩了甩手,却是把这火折子当成火柴了。
江南制造总局那边已经奉公公的命令开试研制民用品,如火柴这种简单的点火器物已经制成,只不过尚未量产普及,眼下只在苏南地区有发售。
可是不曾想,苏州的一些士绅因为痛恨魏公公的特区及皇军侵犯了他们的利益,所以将从特区流出来的火柴蔑称为“阉火”。
“是么?”
刘綎半信半疑的吸了两口,尔后点了点头:“是蛮香的。”
“回头咱家给老将军多弄一些来,抽惯了这烟,老将军再抽别的,咳嗽。”公公笑了笑,问刘招孙怎么不抽。
“我不抽这玩意。”刘招孙闷声道。
“不抽也好,这玩意费钱,不过听说咱大明抽烟的人蛮多,咱家寻思着回头是不是给皇爷上个本,叫这制烟售烟的也上个税啥的...”
魏公公自来熟的跟刘綎说着他新发现的生财之道,刘綎打了一辈子仗的武人,哪懂这些,隐隐觉得这烟草要上税的话,不就跟矿监税使一样渔肉百姓嘛,不好。
当然,该接的话还是要接的,两人就这么攀谈起来。
刘綎部监军康应乾和同知赞理黄宗周等人闻知亲军太监来了,都赶了过来。(作者注:此黄宗周非彼黄宗周,同名)
见监军来了,刘綎便止住了话头,为康应乾等人引见魏公公。众人客套一番后,同知黄宗周问道:“建奴如今都往西退了,不知魏公公下一步如何打算?”
闻言,刘綎也看向魏公公,老将军也想知道魏良臣下面是什么打算。
魏公公却没有回答,而是问黄宗周道:“贵军伤亡情况如何?”
“这...”
黄宗周有些犹豫,刘綎见了拂手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但说于魏公公知道。”
“是,将军。”
黄宗周将刚才得到的各部伤亡简单说了下。
战前,刘綎本部兵有家丁1200余,辅兵3000多,现阵亡军官11人,士卒伤亡2000余。
山东兵周文部战前有兵3600人,现伤亡2700多,只余800多。
浙军周翼明部战前有兵3400余,现伤亡2500多,周翼明以下阵亡将领24人。
金州军尚学礼部战前有兵1500余,现伤亡900多,尚学礼本人也身负重伤。
皮岛东村部战前有兵2600余,现伤亡1500多,阵亡将领4人。
南京六营都司姚国辅部战前有兵2800人,现伤亡2300余,姚国辅本人也为国捐躯。
待黄宗周汇报完,康应乾摇了摇头,道:“粗步统算,各部加起来不足六千人,阵亡三分之二,马匹牲畜损失暂无法统计,但想来也很大,军械方面更是不计其数。”
“唉。”
刘綎知道各部损失很大,但听了确切数字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阵亡三分之二是个什么概念,等若他刘綎现在已经无再战之力了。
“看来老将军这里的实际情况比咱家想象的还要严重,”魏公公吸了口烟。
“不知魏公公有何打算?”
康应乾顿了顿,“建奴已经西撤,公公是想继续追击还是等侯朝廷新的指令?”
“这个嘛,”
魏公公轻叩桌面。
刘綎见状,道:“要是公公想收兵,老夫没有意见。”
魏公公见对方误会自己,忙道:“老将军,咱家不是想收兵,咱家只是在想从哪弄些粮食来。”
“粮食?”刘綎一怔。
魏公公点了点头,道:“是啊,接下来,打的不是人命仗,而是粮食仗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老奴回不去滴
阿布达里岗一役后,平奴战事形势逆转,明军开始进入夺取全面胜利的最后阶段,也宣告了以奴尔哈赤为首的建州反动分裂集团的最终覆灭。帝国从此一扫分裂阴霾,重新走向统一和强盛。——节选自《皇明日报》万历四十七年号外特版《伟大的胜利》
.......
“凭借着卓越的指挥才能和出色的战略、战术家才能,凡是奉命前来同魏公公领导的皇军交战建奴军队,无一不遭到了公公的歼灭,而他自己从来没有被打败过。”——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少傅崔呈秀。
“魏公公是帝国最璀璨的将星,也是帝国最年轻的雄鹰。在皇帝亲军这道星河中,没有比魏公公更灿烂的明星了。”——锦衣卫大都督田尔耕。
“上五千年,下五千年,我都无法再找出一人能与魏公公功绩相提并论。他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是光荣的一生。
他大公无私,刚直不阿,言行一致,光明磊落,平易近人,豁达大度,爱护战士,关心群众。
他的英雄形象和崇高品德深受帝国文武,全军将士及全国人民的崇敬和爱戴。呜呼,九锡亦不能掩其荣耀!”——太子少保、礼部侍郎兼文华殿大学士阮大铖。
“厂臣是无与伦比的常胜元帅,他对朕的登基是有大功劳的,在朕登基之后,对社稷也是起到了稳定作用的。”——天启帝朱由校《功赏厂臣谕万民书》
“魏良臣这个人,从前对国家是有功的,打起仗来也很有一手,这一点我从来不否认,但是他对我是恶毒的。这恶毒迷住了我的双眼,坏了我的心肝,使我丧失了理智,最终走向不可挽回的深渊。”——信王朱由检《我是如何成为一个野心家的》(北京政变自省书)
“魏二呆子啊?那个人俺可熟咧,当年俺和他一块混过县里,偷看过人家大姑娘洗澡,还偷过人家果园里的梨,偷骑过太仆寺的马...嘿,哪个晓得这个被打断腿的家伙后来能有那般的泼天富贵咧?
....啊?啊!...
魏公公是一个伟大的人,无论身处何地,他始终心系家乡,对家乡人民的感情也是深厚的...”——肃宁县老泼皮王三麻子。
“他是一个好人,看到我衣不蔽体,哪怕自己也很穷,还是将仅有的几枚铜子给了我。
那一刻,我的心是暖的,每每想起这一幕,我总是会情不自禁落泪。
好人,终是有好报。
我相信,在魏公公的带领下,帝国的人民一定能够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左安门妇女互助缝纫社潘大妈。
.........
平奴战事,已经走向了新的拐点。
魏公公认为,对建州反动集团的下一步打击将不再是军事为主,而是政治为主。
魏公公提出,以奴尔哈赤为首的建州反动集团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所以形成今天的力量完全是因为过去朝廷和地方的错误政策导致,并由于在战争初期在局部形成了优势,对明军取得了一定的军事成就,这才开始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很。
但现在,建州八旗的反动嚣张气焰已经完全被打掉,变成了仓皇逃窜的贼子,所以他们内部之间必然而然会产生一系列不可调和的矛盾。
“本质上,八旗就是个强盗集团嘛。一个大强盗带着一帮小强盗,要是这个大强盗能不停的给小强盗们抢来足够瓜分的钱财,那小强盗们肯定愿意追随大强盗。可要是这个大强盗带着小强盗们不仅抢不到钱财,反而不断的让小强盗们丢失性命,那么,大家认为小强盗们还会愿意继续跟着大强盗吗?”
魏公公的比方是很恰当的,他习惯将问题用大白话的形式分析出来,就好比他给皇爷的奏本和密揭都是用白话叙述一样。
众人听的明白,自是不住点头。
“那么,接下来咱们要做的就是创造条件让这帮强盗自己内讧,让他们狗咬狗。”
魏公公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接下来将由他的皇帝亲军为主继续向西追击,但以追为主,击为辅,军事解决为下,政治解决为上。
如此,便需要大量的粮食来支撑这个战略,毕竟在实施这个战略的过程当中,明军也需要消耗大量的粮草,否则,不可能完成这个目的。
“据俘虏交待,老奴指挥他们东进时根本就没有携带多少粮草,早在两天前他们就已经开始断粮,如今大溃,毫无缴获,他们哪里去找粮?没了吃的,再加大败,大小强盗们肯定人心惶惶,这便有利于我军开展政治攻势,对他们加以拉拢分化,最终完全孤立奴尔哈赤。”
“公公想法是好,但建奴仍有一定兵力,此地离黑图阿拉并不远,他们还是能咬牙退回黑图阿拉的,那样一来,政治攻势恐怕效果就不明显。”刘綎是费了好半天劲才明白什么叫政治解决。
“老将军放心,建奴恐怕回不去黑图阿拉了。”魏公公胸有成竹一笑。
“为何?”
刘綎等人都是不解。
魏公公说道若是不出意外,正在西撤的建奴此刻当与李如柏明军遭遇,并且很有可能他们退回黑图阿拉的道路已经被叶赫部和杜松余部堵塞。
刘綎相信李如柏部明军可能就在附近,因为之前他曾派人和李如柏部联系上,但是不知道为何李如柏部主持之人是监军马祥德,不见李如柏其人。
但不管是谁在指挥这支兵马,只要这路两万人的兵马能及时赶到,真能对西撤的建奴形成危胁。
但魏公公说建奴退回黑图阿拉的道路被叶赫部和杜松余部堵塞,这个刘綎就将信将疑了。
“便真如公公所说另有叶赫兵来战,但黑图阿拉尚有建奴长子禇英领军据守,禇英岂能任由叶赫兵断了他和老奴的联系?”性子直的刘招孙未多想就把这个疑惑给说了出来。
魏公公轻笑一声,问刘招孙道:“你可知道当年的安禄山、史思明是怎么败的?”
刘招孙虽是武将,可也是读过几年书的,脱口便道:“自是叫郭老令公他们击败的。”
“不不不,”
魏公公摇了摇头,“不是唐军打败的安史,而是他们的儿子打败的他们。”
监军康应乾闻言目光一动:“公公是说?!”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魏公公抽了口烟,沉吟半响,道:“这事嘛,其实咱家也不确定,毕竟虎毒不食子,子毒不弑父,万一人家不愿意,咱家也不能强迫这违背人伦的恶事发生嘛...但咱家敢肯定,他奴尔哈赤回不到黑图阿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