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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希行     娇娘医经txt下载     娇娘医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有思

    坐在书房里的晋安郡王有些心不在焉,一面抚着几案,一面听顾先生等人说话。

    “…现在把人调回来是必须的。”

    “可是这么大动作的调动他们,会被发现的。”

    “发现也没办法,太子大婚之后,殿下就更危险了。”

    “怕什么,有王妃在还能下毒吗?”

    “就是因为她,她要是总是这样,我们可是次次被动。”

    晋安郡王敲了敲几案,屋子里的人停下说话看向他。

    “她不是肆意行事的人。”他说道,“她做事,一定就有做这件事的理由。”

    景公公还想说什么,顾先生已经整容应声是。

    “他们要来也很容易,现在也是个好机会。”晋安郡王接着说道,“太子大婚,小心谨慎的又不止是咱们,如今京城人事复杂,谁也怀疑谁,谁也提防谁,反过来,也正好浑水摸鱼。”

    顾先生等人都笑了。

    “好,就这样安排了。”顾先生说道。

    晋安郡王站起身来。

    “还有一件事。”顾先生迟疑一下说道。

    晋安郡王看向他。

    “王妃和国公爷这次也要来了。”顾先生说道。

    这个王妃跟先前说到的王妃显然不是同一人。

    “母亲要来了啊。”晋安郡王脸上慢慢的浮现笑容,“真是太好了。”

    秋日的正午的校场上不断的响起嗡嗡的声音,一只一只的箭如流星般飞向草靶子,直到把草靶子扎成一朵花。

    “真是好箭法。”晋安郡王惊叹的说道,一面走过来。

    一旁的半芹迟疑一下停下了脚步。

    “你忙完了?”程娇娘说道,垂下弓箭。

    忙完了才能过来,这其实是很白痴的问题,但有时候只有亲近的人才恰恰会问一些看起来没有必要的问的问题。

    晋安郡王的脸上笑意散开,他伸手接过程娇娘的弓,站直身子。

    程娇娘将一只箭递给他。

    晋安郡王深吸一口气拉开弓,箭嗡了一声飞了出去,没入草靶子的箭花丛中。

    “你也不错。”程娇娘说道。

    晋安郡王笑了,垂下弓箭,微微的龇了龇牙。

    “哪里疼?”程娇娘问道。

    晋安郡王挺直胸膛。

    “开玩笑,拉个弓射个箭,就不行了?”他说道。

    话音未落,程娇娘抬手抚上他的胸前。

    晋安郡王下意识的缩胸躬身躲开了。

    程娇娘却伸手又跟过来。

    “让我看看。”她说道。

    手又落在他的胸前,还慢慢的游走起来。

    “喂,大白天的,你想干什么啊。”晋安郡王笑道,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别乱摸。”

    校场边的半芹等侍女们已经都垂下头了。

    “真没事,真没事。”晋安郡王笑道,摇着她的手腕,“就是扩胸的时候,疼了一下,现在不疼了。”

    程娇娘点点头,停下了手。

    “再过一段日子就好了。”她说道,“别动重兵器。”

    晋安郡王点点头,看着日光下带着汗水的女子的脸。

    “走,快回去洗洗吧。”他说道,迟疑一下握着程娇娘的手没有松开,而是转过身先迈步。

    看着装作若无其事转过身,但耳朵已经红透的年轻人,程娇娘笑了笑,没有说话,任他牵着自己的手迈步跟上。

    程娇娘已经进去洗漱了,晋安郡王坐在室内还有些回不过神。

    他刚才竟然拉着她的手就这样走回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啊,这就跟他拉着六哥儿的手一样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六哥儿这个念头闪过,晋安郡王神情便低沉下来。

    程娇娘从净室走出来,半芹斟了茶递给她,便退了出去。

    “怎么了?”程娇娘问道。

    晋安郡王抬起头看着她,吐口气。

    “六哥儿….不,太子,在宫里过的不好。”他说道。

    程娇娘看着他。

    “难道你一直以为他在宫里会过得很好?”她说道,似乎有些惊讶。

    晋安郡王一怔,旋即神情变幻。

    六哥儿会在宫里过的很好?

    不,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不,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去想过,他的想的一直是……

    身份。

    ………………………………………………

    秦弧猛地勒住马,视线看向一旁。

    兵部衙门的大门前,有几个人正迈步进去。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其中一个猛地转过头。

    十八天。

    秦弧在心里念过。

    十八天没见过了。

    周箙,好久不见了。

    周箙神情无波收回视线跟着人进去了。

    秦弧转过头催马前行,又突然停下。

    “他,是要回西北了吗?”他问道,“钟将军已经走了,他们也该起程了吧。”

    一旁随从应声是调转马头。

    “小的去问。”他说道。

    秦弧迈进门没多久,小厮就回来了。

    “周殿直不回西北了,请了钟将军出面安排调任卫戍禁军。”他说道。

    秦弧微微皱眉。

    京城二十万卫戍禁军是京城的守卫者。

    “哪一司?”他问道。

    “马军司。”随从说道。

    不是殿前禁军,秦弧又摇摇头笑了笑,殿前禁军是京城防务要卫,怎么可能让周箙在其中,陈绍不会答应,高凌波也不会答应的。

    不过虽然在城外,但还是守在京城,放弃可以任他驰骋的西北,留在这捆手捆脚的京城,他要守卫的是她吧。

    “十三公子,大人请你过去。”有小厮从外进来说道。

    秦弧点点头起身。

    “陈相公送来的?”

    看着父亲推来的奏章,秦弧皱眉。

    “没完没了了,还真把我们当使唤人了。”

    秦侍讲笑了。

    “而且还是很可笑的事。”他说道。

    秦弧打开了奏章,神情惊讶。

    “要驱逐晋安郡王离京?”他说道。

    “是啊,真是可笑。”秦侍讲说道,“这样一个跟太后撕破脸的又曾经被议论为过继第一位的宗室怎么可能让他离京,是要圈禁到死的。”

    秦弧的视线落在奏章上慢慢的看。

    “陈相公说的其实不是晋安郡王。”他说道,“是….”

    她啊。

    晋安郡王妃,这个字他不想从他口中说出来。

    “是啊,竟然说留晋安郡王妃在京城话可能会有闹得人心朝政不稳的事。”秦侍讲笑道,“没想到陈相公原来是真的信神仙弟子的。”

    秦弧没有说话,看着奏章似乎出神。

    “那周六可怎么办?岂不是白费心了?”他喃喃说道。

    秦侍讲没听清。

    “谁?”他问道。

    秦弧回过神。

    其实本来就是白费心,他就算留在京城,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

    真是傻子啊傻子。

    “没什么。”他微微一笑说道,又点点头,“父亲,这件事能做。”

    秦侍讲皱眉。

    “你是说这件事也可以助陈绍?”他问道,摇摇头,“晋安郡王还是不要放走的好,我觉得他始终是个隐患。”

    “太子大婚,各地的亲王宗室都正陆续进京,这个时候晋安郡王却要被赶出京城,在天下人面前,他就彻底的没了身份地位和面子了,在天下人面前如此名声扫地的一个郡王,算不上什么隐患了。”秦弧说道,一面合上奏章,微微一笑,“何况,这还是一个机会。”

    机会?

    “什么机会?”秦侍讲问道。

    “天大的好机会。”秦弧说道,眼中闪闪发亮。

    ……………………………………………..

    夜色深深,秋虫呢喃。

    晋安郡王再次翻个身,睁眼看着黑黑的夜色。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身上轻轻的拍了拍。

    晋安郡王转过头,看到旁边一双隐隐发亮的眼。

    那只手还在自己身上一下一下的拍着。

    晋安郡王突然有些想笑,伸出手将身边的人抱在怀里。

    动作太突然,他自己也没想到就这样轻易的做出来了,怀里的人身子微微僵了下,他也僵了下。

    安静的室内气息有些凝滞。

    “我…”晋安郡王先开口了,打破了凝滞,“我吵到你了吗?”

    “是。”程娇娘答道。

    这人说话真是…

    晋安郡王忍不住笑起来,因为抱着人胸膛震动的明显。

    “程昉。”他将头埋在她的头发里,轻声的长叹,“我还是做错了是不是?这么久了,我始终没有做到保护好他,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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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更新推迟到下午和晚上。

    谢谢粉票,谢谢大家,我继续努力。

第四十七章 有说

    室内沉默。

    怀里的人身子柔软,呼吸匀称。

    晋安郡王忍不住抬身,是又睡着了吗?

    “没有。”程娇娘说道,转头看着他笑了笑。

    晋安郡王忍不住也笑了,再躺下来身子有些僵硬。

    刚才伸手抱她过来是顺手所为,现在是松开还是……

    “我也不知道对错。”程娇娘的声音在怀里响起。

    一向淡然到有些木然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反而带着几分柔和。

    “我想大概最后不后悔,就是对的吧。”

    后不后悔。

    晋安郡王将怀里的人抱紧了几分,贴着柔软清香的头发。

    宫里传消息说太子又胖了很多,说太子连太后宫门都不让出了,说吵闹声也少了很多。

    他们为了让他安静不吵闹,给他吃了药汤。

    “那几个从庆王府跟着去的内侍都已经被打发走了。”

    “昨日有人偷偷的到太子宫里看了一眼,说,太子坐在屋子里,一动不动。”

    抱着自己的身子微微的抖动,程娇娘伸手握住了揽在腰里的手,那只手反手握住她。

    “你是知道的,六哥儿他是不会安静的坐着的…”

    埋在脖颈里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们到底给他吃了多少药….”

    “程昉我该怎么办?”

    程娇娘闭着眼嗯了声。

    “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办。”她说道,“因为我不是你啊。”

    其实有时候听起来她说话跟小孩子赌气似的。

    晋安郡王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又笑了。

    小孩子么?其实小孩子说的也是实话啊。

    “你啊。”他说道,胳膊再次收紧,玲珑柔软的身子似乎怎么抱也抱不住似的,语气带着几分嗔怪的埋怨,“就是怕麻烦,有什么话就说,好不好我听。”

    “好不好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何必还要说?”程娇娘说道。

    晋安郡王就更笑了几声。

    “可是,我还是想听你说。”他低声笑道,贴着程娇娘的脖子,喷出的热气又被荡回来扑在自己脸上只觉得热烘烘的,声音便变得有些奇怪。

    就在鼻尖处,是小小的耳垂,暗夜里在乌黑的长发间泛着柔亮的光泽。

    晋安郡王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手一紧,头便凑了上去。

    怀里的人头一歪移开了。

    “你真想听我说?”程娇娘问道,身子半起,脱开了他的怀抱。

    是故意的回避么?

    晋安郡王一怔,心里有些乱跳,又有些情绪复杂。

    “虽然说了其实最后做决定都是自己,但是,人总是愿意找个借口,宽于待已,苛刻待人。”

    程娇娘的声音继续说道。

    晋安郡王收起了心思,收回手支起身子,笑了。

    “要是别人或许我会。”他说道,“你的话,就不会,因为别人是从他们自己的角度来说好坏,但是你是从别人的角度来说好坏的。”

    程娇娘笑了。

    “不用你夸我,我既然要说就会说,至于人怎么怨我谢我,我会在乎吗?”她说道。

    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

    晋安郡王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的渲染,眼前的女子眉眼微挑,带着几分从未见过的神采飞扬。

    他不由怔了下,就好似是另外一个人,那种鲜活的亮丽的璀璨的神采。

    又似乎一眨眼,眼前的人恢复如常。

    “夫人请说。”晋安郡王坐起来,端正的说道。

    “你想守护六哥儿还是六哥儿的天下。”程娇娘问道。

    这两者还有区分?

    “以前有,现在没有了。”程娇娘又说道,似乎才反应过来出了口误。

    晋安郡王却是神情一黯。

    现在的确已经没有区别了,要想守护六哥儿,就要守护他的天下,六哥儿没了天下,那就是没了性命…

    “既然如此,你要怎么守护他的天下?”程娇娘说道,“在这京城里困笼里就能做到吗?”

    晋安郡王抬头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走?”他说道。

    程娇娘没有回答他的话。

    “方伯琮。”她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天下吗?”

    什么是天下?

    晋安郡王看着她。

    “天下,不是那个位置,而是那个位置以外。”程娇娘说道,“你看到过天下吗?”

    晋安郡王点点头。

    “我看到过。”他说道,微微一笑。

    那巍峨的大山,大大小小的城镇,汲汲而生的百姓,繁忙的街市,或贫瘠或肥沃的耕田,川流不息交错从横的江河。

    “你看到了,但是还没跳出去。”程娇娘说道,“你所谓的能力不是守着一个人,而是要替这个人守着天下,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是明白的,他这样的人登基,朝堂必然纷争不断,天下也必然动荡,你要做的应该做的是压住这天下的动荡,替他震慑宵小,替他安抚百姓,江山百姓安稳,这才是天下安稳,才是稳住他的江山。”

    “你要自己变得强大,这个强大不是为了一个人强大,而是为了很多人。”

    “这个强大要钱要人要能力,更要紧的是要有施展的天地。”

    “京城,不是你的天地。”

    …………………………………………………

    顾先生等人进来时,天色才亮,屋子里晋安郡王已经在了。

    这么早?

    顾先生愣了下。

    “天不亮已经来了。”景公公低声说道。

    天不亮?

    “又跟王妃闹别扭了?”顾先生挑挑眉低声问道。

    景公公撇撇嘴。

    “哪里舍得。”他说道。

    这边二人低语几句,看着晋安郡王始终粘在屏风前不动。

    那里挂着一幅舆图。

    “殿下?”顾先生走过去说道。

    晋安郡王伸手指着一点。

    “松平是在这里吧。”他问道。

    松平?顾先生愣了下,旋即含笑点点头。

    “是,就是这个方位。”他说道。

    晋安郡王便伸手在舆图上丈量一下。

    “从这里到这里…”他的手指停在京城,微微一笑,“也不算很远啊。”

    顾先生眉头一跳。

    “有时候远的不是距离。”他说道。

    远的是机会。

    晋安郡王转过身。

    “准备准备,我们离开京城。”他说道。

    “离开?”

    顾先生等人惊讶的看着晋安郡王,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一大早就把他们叫进来还以为是继续安排进京的人呢,没想到竟然是出京。

    “只是我出京城。”晋安郡王说道,“那些人还是要进来的,正因为我要走了,京城才一定要留更多的人,而且是城防要留足够的要紧的人手。”

    自来城防是要务,就如同京城的咽喉。

    顾先生点点头,不过,现在要说不是这个。

    “不过,为什么要走?”景公公急道,“且不说他们会不会放我们走,就说这一走,路上可是十分的凶险。”

    离开京城,漫漫路途,遇上个意外简直太稀松平常了。

    “没有为什么,只是该走了。”晋安郡王笑了笑,“不是吗?阿景,四年前我们就该走了。”

    “可是…”景公公皱眉。

    四年前能走的时候不走,现在想走却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我知道。”晋安郡王说道,目光看过屋中的人,“虽然迟了些,但也还算不晚。”

    景公公要说什么,顾先生先开口了。

    “不晚,那有什么晚不晚的,只要殿下想做,咱们就做就是了。”他整容说道。

    “可是,现在走太危险了。”景公公急道。

    顾先生看向他摇摇头。

    “错了景公公。”他说道,“我们从来都很危险。”

    既然都危险,也就没有什么过去曾经现在的区分。

    景公公一愣。

    “殿下,殿下。”

    门外有人急匆匆进来,屈身施礼。

    “高凌波被罢黜了。”

    什么?

    屋中的人皆是一惊。

    不过旋即大家又冷静下来。

    高凌波被赶出朝堂一直在说,只不过偏偏次次都没有成功。

    “陈相公说的吗?”顾先生皱眉,“他还有什么理由要驱逐高凌波?”

    以前以外戚擅权,现在呢?他自己都成了外戚了。

    “不是陈相公。”来人说道,抬起头,“是秦侍讲。”

    秦侍讲?

    屋中的人再次惊讶。

    “而且,用的是皇帝上谕。”来人接着说道。

    这一次连晋安郡王都露出惊讶。

    皇帝上谕?

    ………………………………………

    “他娘的胡说八道信口开河!”

    此时的高小官人正大声的喊道,在屋里挥舞着手。

    “哪里来的皇帝上谕,睁眼说瞎话呢!皇帝要是能上谕,还轮到他们在朝堂上吵闹不休!”

    “小官人,是起居注上所载。”一个幕僚说道,带这几分苦笑,“秦侍讲拿出了皇帝的起居注。”

    ……………………………………

    “起居注算什么上谕!”

    皇宫内太后一把扯开帘子喊道。

    “那不过是陛下的口头闲语,还有玩笑话也有气话,怎么能当上谕!”

    “玩笑话?”秦侍讲面容一沉,握着手中的几卷册子,“陛下圣人金口玉言,不管是前朝后堂,遵从礼仪,从不虚言笑谈,起居注记载也绝非是什么口头闲语,娘娘这样说置陛下于何处?”

    他说罢展开一卷。

    “陛下曾亲口说出,待太子得定,高凌波当归去,娘娘如果不信,臣就将起居录念一遍,娘娘以及大家都来听一听,看看陛下论朝中人事是否是随意玩笑。”

    开什么玩笑!

    朝臣们面色微变,谁知道还能念出什么皇帝说哪个大臣的话来,好话也就罢了,坏话岂不是败坏了名声。

    如今皇帝不醒,太子痴傻,太后又闹出几场笑话做出无知妇人状,那秦侍讲手里的起居注相比起来,倒是最有分量的话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当下便有好几个朝臣站出来赞同秦侍讲的话,认为起居注不是戏言,更多人则选择了沉默。

    “哀家不同意。”太后气的瞪眼说道。

    陈绍在一旁端正而立,拱拱手。

    “既然太后不遵从陛下的旨意,那日后太后的懿旨,中书门下也不能遵从,只能一概封还了。”他淡淡说道。

    太后气结,指着陈绍。

    你,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陈绍神情木然。

    欺负人,谁不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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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在晚上,谢谢大家支持,(*^__^*)嘻嘻……

第四十八章 如愿

    “真是没想到啊。”

    书房里顾先生说道,面色依旧残留惊讶。

    “秦家不是和高家一势的吗?”

    当初出面阻拦程娇娘来救治晋安郡王的就是秦家的十三郎。

    “这有什么奇怪的。”景公公说道,“朝中如今有两个外戚了,太子的位置得以保证,秦家是更愿意看到一个根深的高家,还是一个被声名所缠缚的陈家?”

    屋中的人点点头。

    “这朝堂之上哪有什么永恒的盟友,不过都是利益择选罢了。”顾先生说道。

    “那这一次高凌波是非走不可了。”有人说道。

    顾先生笑了。

    “这真是瞌睡递枕头。”他说道,“他要是走了,咱们要走就容易多了。”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忽的一顿。

    “是啊是啊。”屋中其他人也都点头,露出笑意,“虽然高凌波不会走很久,但走一会儿就够我们用了。”

    “那既然如此,大家就费心准备吧。”晋安郡王说道,站起身来。

    屋中的人起身施礼相送。

    晋安郡王离开,大家也都各自散去,景公公走在最后和顾先生并肩而行。

    “我告诉你,殿下突然提出说离开京城,肯定是王妃的意思。”他说道。

    顾先生猛地停下脚。

    “你听到了?”他问道。

    他的反应这样大倒把景公公吓了一跳。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他说道,“我猜的。”

    顾先生哦了声。

    “要不然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要走了?”景公公也继续迈步,一面絮絮叨叨,“殿下多舍不得太子,你我再清楚不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走?肯定是看到王妃去陈家闹,不想她看着陈家的女儿出嫁伤心,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走了算了。”

    顾先生笑了。

    “这样吗?”他说道。

    景公公点点头。

    “肯定是,说不定还是王妃开口说了这意思呢。”他说道,“不过这也真巧了。”

    顾先生又停下脚步。

    “那王妃的运气还真不错呢。”他说道。

    …………………………………………………

    “那秦侍讲的运气还不错呢。”

    高家的书房里却发出一声大笑。

    “竟然能从起居注里的找到话来充当上谕。”高凌波拍着几案笑道。

    高小官人等人可笑不出来。

    “断章取义。”一个幕僚说道,“大人,这一定是断章取义。”

    “是啊,只可惜当时朝堂上没人让他念出起居录。”另一个幕僚说道。

    “这就是父亲你不在朝堂的结果。”高小官人恨恨说道,一面站起身子,“这一次决不能让他们如愿。”

    高凌波笑了笑。

    “做事要顺势而为。”他握着手里的茶碗说道。

    屋中的人一怔。

    “父亲,那你的意思是真的要走?”高小官人惊问道。

    “当然要走。”高凌波说道,“我不走,怎么让陈相公崭露锋芒呢?”

    屋子里的人对视一眼。

    “这不算什么大事,我早就说过,不走,好,走,也不一定不好。”高凌波说道,带这几分闲闲,“现在走,也不说以后就回不来了。”

    “可是被人这样赶走,实在是不忿。”高小官人一脸愤愤的说道,“娘的姓秦的,竟然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能捅人也要能承受被人捅嘛。”高凌波笑道,“让人家出口气,免得狗急跳墙,现在最要紧的是,太子大婚,太后稳住位子,还有,太子的血脉能够延续。”

    他的话说完门外有人急匆匆进来了。

    “大人,太后娘娘传话来,太子能行房了。”那人跪地说道。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惊喜的站了起来。

    “当真?”高凌波难掩激动的问道。

    “是。”来人跪地抬头含笑说道,“千真万确。”

    高凌波仰头大笑。

    “好,好,就知道我高家的运气不会太坏。”他笑道,一面收了笑,“太子宫里的人选要精心的挑好。”

    幕僚们忙应声是。

    “看来,明年就能内禅了。”高凌波难掩激动来回走了两步,“走,走,现在就走,现在走了,明年就能回来参加太子的登基大典了。”

    说罢一甩袖子。

    “备车,进宫。”

    ……………………………………..

    “娘娘,娘娘。”

    安妃急慌慌的喊道。

    “太子宫里有人侍寝了,这次是真的,落红了呢。”

    皇后放下手里的汤碗,亲手擦拭了皇帝的嘴角,转头皱眉看她一眼。

    安妃对她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没说假话。

    “你亲眼看见了?”皇后问道。

    安妃扯扯嘴角讪讪。

    “那种东西,我哪里看得到。”她说道,“不过是真的,这种事太后可不会瞒着,恨不得把那宫女的落红昭示天下呢。”

    皇后噗嗤笑了,摇摇头。

    “造孽呢。”她说道。

    此时的太后宫里,内侍捧着一个盒子正展开一物到高凌波面前。

    “你看看,你看看。”太后眉开眼笑的说道,伸手指着。

    高凌波笑了,做样子看了眼。

    “不用看,本来就会的。”他说道,“太医都说了,太子除了损了心智,别的都正常。”

    太后合手念了声佛。

    “这样我回去也安心了。”高凌波接着说道。

    听到这句话,太后因为太子能行房而来的欢喜顿消,想起让自己气的几乎吐血的事来了。

    “娘娘稍安勿躁。”高凌波制止了太后的劝说,认真的解释一番。

    “那这次你真的非走不可了?”太后听完了拭泪说道。

    “非走不可。”高凌波说道,“不过娘娘放心,现在走了,总比太子登基之后走要好,如今朝中人心浮动,我现在走了也是避开这个乱局。”

    太后点点头,太子能行房能生子让她心里安定不少。

    “朝里的事,娘娘全权放手交给陈绍等人。”高凌波说道。

    太后的眉头就一挑。

    “娘娘,娘娘要紧的是掌握住宫内的事。”高凌波忙再次安抚她说道。

    太后又深吸一口气。

    “那倒是,陈绍他的女儿可在哀家手里,他最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哼声说道。

    “娘娘如今越来越厉害了。”高凌波笑道,“不再像以前动不动就哭。”

    太后笑了,又抬手拭泪。

    “哭,哭也没用了。”她感叹说道,“日子总得过啊。”

    高凌波点点头。

    “正是如此。”他说道,“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再难也会过去的。”

    太后点点头长叹一口气。

    “娘娘可要养的壮壮的,皇太孙可还要娘娘一手抚养呢。”高凌波笑道。

    太后就哈哈笑了。

    正说笑欢喜,门外有内侍急匆匆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卷奏章。

    “娘娘,中书递来的。”他跪下举起来说道。

    太后撇撇嘴。

    “哀家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玉玺。”她说道,一面让人去拿玉玺,“哀家只能同意,不能反对,哀家要做什么,他们倒常常反对,皇帝原来也这样的憋屈吗?”

    那要看皇帝要什么了。

    高凌波微微一笑。

    真要触及到皇帝的底线,就是中书宰相辞相也挡不住。

    内侍取来了玉玺,太后打开了奏章,顿时面色一变。

    “哎呀。”她带着几分惊讶说道,“竟然是要晋安郡王离京!”

    说着将奏章扔出去。

    “真是混帐。”她说道,一面看高凌波,“这些人吃饱撑的没事干了吗?指手画脚没完没了了。”

    她可记得高凌波的嘱咐。

    “拿回去拿回去。”她说道,摆手让内侍收回玉玺。

    高凌波却伸手拦住。

    “且慢。”他说道,神情变幻一刻,“其实,让晋安郡王离京,也不错。”

    太后愣了下。

    “怎么又不错了?”她问道。

    “我以前忌讳不想让他离京,是因为太子的身子,现如今看来没有问题了,那晋安郡王也就可以不用理会了。”高凌波微微一笑,“更况且,既然是陈绍提出的,那这倒也是一个好机会。”

    好机会?

    太后看着他神情疑惑。

    高凌波却没有再说话,含笑伸手只是示意太后落印。

    “其实这样更好。”太后也就不问了,一面说道,伸手接过内侍手里的玉玺,“哀家早就不想见到他了。”

    玉玺重重的叩在了奏章上。

    现在,滚吧。

    ……………………………………………………..

    哗啦一声响,听了人来报的顾先生惊讶的起身,带翻了面前的几案,茶碗书卷散落滚在地上。

    但他丝毫没有在意,而是看着眼前的人。

    “太后娘娘准许了殿下离京?”他再次问道。

    那人点点头。

    “已经落了印玺,明日中书就会下发了。”他说道,对于顾先生失态他很惊讶。

    不过也能理解,事情真是太突然了,让人措手不及。

    “是陈相公上的奏章。”他又补充道。

    是因为王妃去陈家打人的缘故吧?

    殿下到底是被王妃连累了。

    下人的心思顾先生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神情变幻一刻。

    “这也太巧了吧。”他喃喃说道,忍不住回头看向内宅的方向。

    这也太巧了吧!

    这也太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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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

    来,投票,我晚上还有第三更!

    大戏拉开序幕了!

    先更,错字一会儿改,先去吃饭了。

第四十九章 秋离

    高家门前变得热闹起来,进进出出的马车不断。

    “这是怎么了?”有路人好奇的问,“看起来要搬家似的。”

    “还真是搬家。”路边商铺的伙计立刻说道,“你们不知道吗?高大人辞官要回乡下去了。”

    这个消息让路人很惊讶。

    “高大人辞官?开什么玩笑?高大人这般的门庭,怎么会辞官?”

    “高大人是被陈相公赶出的。”店家伙计压低声音说道,带着几分自己知道朝堂密事的小得意,“因为高大人是外戚。”

    “瞎说吧,陈相公不是外戚吗?”路人翻个白眼说道。

    是啊,店伙计被噎了下。

    “那,那一山不容二虎嘛,陈相公现在是外戚了,自然要赶走高家。”他瞪眼说道。

    “都是外戚,哪来的底气谁赶谁赶。”路人说道。

    “陈相公是好外戚。”伙计憋出一句话说道,“就能。”

    路人呸了声。

    “什么好外戚坏外戚的,王莽篡汉杨坚窃国之前,也都是人人夸赞的好官。”他说道,甩袖子走开了。

    店家伙计目瞪口呆。

    他他他他…

    “他骂陈相公要造反呢。”他忍不住伸手指着那路人喃喃说道。

    说罢打个寒战。

    造反啊,这话是他能说的吗?

    店伙计看了眼忙碌的高家门庭,忙缩头进去了。

    陈家门前亦是热闹非凡,不过跟高家的热闹不同,这里都是等候拜见的官员们。

    比起以往人更多了些,因为太子大婚的日子越来越临近了。

    不过一如既往,并没有人能够见到陈绍,而官员们也并不在意,门房里的人坐着说笑一时便走一批,另外一再有新来的填补上,热热闹闹从白天到傍晚。

    “外边的人还说大人您….”

    书房里的亲随低头说道。

    陈绍抬手打断他。

    “不用说了。”他说道,“外边人会本官什么,本官早已经知道了。”

    亲随应声是,一旁的幕僚摆摆手,亲随忙施礼告退出去了。

    “大人,高大人是的确收拾东西要走了。”幕僚说道。

    陈绍笑了笑。

    “我知道。”他说道,“而且我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痛快就走了,但是他要避其锋芒,我也能趁机行事。”

    幕僚点点头。

    “趁他不在,我们能拔出他多少人手就拔出多少,就算他明年能卷土重来,也足够他伤了元气。”他说道,“只是晋安郡王那里还是啰啰嗦嗦的不肯走,说秀王妃要进京了,想要见母亲和兄弟一面再走。”

    “不用在意。”陈绍说道,“太后驳回他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

    “夫人..”有小厮唤道,似乎要阻拦。

    陈夫人已经站在了门前。

    屋内的幕僚们忙低头回避。

    “你们下去吧。”陈绍说道。

    幕僚们低头施礼退出去了。

    陈绍看着陈夫人。

    “怎么过来了?坐下说吧。”他说道。

    自从丹娘的事后陈夫人已经跟陈绍不说话了,基本上也是不见面,这次主动过来,陈绍有些惊讶。

    “你要赶娇娘走?”陈夫人没有坐,站着问道。

    陈绍站起身来。

    “这件事…”他说道。

    陈夫人打断他。

    “你不用和我说什么大道理。”她说道,“我只知道一个道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说罢转身就走。

    “七娘。”陈绍喊道,伸手拉住她,“我这也是为她好,这京城有什么好的,她留在这里惹是生非,早晚害了她自己。”

    陈夫人转过身。

    “你说错了。”她说道,“她从来不惹是生非,都是别人的是和非来惹她。”

    说罢甩袖挣开疾步而去。

    陈绍无奈的看着陈夫人走开了。

    走回屋子里,陈夫人就抬手掩面啜泣。

    “母亲,母亲。”

    陈丹娘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陈夫人忙擦去泪水,挤出一丝笑转过身来。

    “母亲。”陈丹娘笑嘻嘻的迈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张弓。

    “怎么拿了这个?”陈夫人忙伸手,“别砸了你的脚,很重的。”

    陈丹娘小心的将长弓放在地上,跪坐下来。

    “母亲,我先放你这里。”她说道,“那几个宫里的来的婆婆很烦人啊,都不许我玩。”

    陈夫人挤出一丝笑。

    “好。”她说道,“你想玩了来母亲这里玩。”

    陈丹娘高兴的点点头。

    可是也玩不了几天了。

    陈夫人的眼一热又想掉泪。

    “这是程姐姐送我的呢。”陈丹娘并没有察觉低着头高兴的摆弄这弓,“祖父说程姐姐的箭术很好呢,让我慢慢学。”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

    “母亲,你说我能学的和程姐姐一样吗?”

    陈夫人点点头。

    “能。”她说道。

    陈丹娘便高兴的继续摆弄手里的弓。

    陈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挤出一丝难看的笑。

    …………………………………………………………..

    晋安郡王府里也开始准备车马了。

    晋安郡王坐在屋子里看着还在看书的程娇娘。

    “我以前见过别的女人出门,都是忙的不得了。”他说道,“你就没什么收拾的吗?”

    甚至她的婢女们也闲闲。

    “都是身外之物,没什么可带的。”程娇娘说道,说到这里又抬起头看他,“你不也是吗?”

    晋安郡王笑了。

    “我呢也是赤手来这里的,这里的东西都不是我的。”他笑道,冲程娇娘一挤眼,“要不我们是夫妻呢,果然很合。”

    外间收拾装箱的半芹和素心便对视一眼笑了。

    程娇娘也笑了,看着晋安郡王赤红的耳朵。

    “娘子。”半芹拿着一个盒子走进来,“这个是随身带着还是放车上?”

    程娇娘看了眼。

    “随身带着。”她说道。

    晋安郡王有些好奇伸手。

    “我看看是什么?”他说道。

    半芹忙递过来,晋安郡王打开盒子,一脸惊讶。

    “瓦当?”他说道,一面左看右看。

    的确是普通的瓦当,做工还有些粗藏。

    这种东西随身带着?

    “是江州一些人特意给我送来的。”程娇娘说道。

    晋安郡王哦了声,脑子一转,肯定不是程大老爷他们,曾经的记忆便浮现,那个有些杂乱的混居的地方…

    南程。

    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南程。

    也不能说扶持吧,是举手之劳吧。

    但是举手之劳能得到人的回馈,是很珍贵的。

    他的脸上浮现笑容。

    真是个善良又容易被感动的人啊。

    “真羡慕。”他说道,“从来没人送过我这么好的东西。”

    半芹忍不住看晋安郡王。

    这么好…的东西?

    “瞎说。”程娇娘抬头横了他一眼,“我不是人吗?”

    明亮的室内,长眉大眼,微挑的眼角,抬起头那一抹波光流转,在加上那一句话调笑的话,端庄优雅之中又有一丝娇媚,让晋安郡王看的不由一呆。

    他知道程娇娘是个美人,但以前也没有在意,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她到底有多美。

    半芹红着脸悄悄的退出去了。

    程娇娘一眼一句话之后便低下头,身边忽的有人坐过来,紧紧贴着她。

    程娇娘转头看他一眼。

    晋安郡王冲她咧嘴一笑。

    “我错了。”他说道,“你送给我的好东西谁都送不起呢。”

    那是命啊。

    程娇娘收回视线继续看书,感觉晋安郡王在身边蹭啊蹭,慢慢的伸手捏她的胳膊。

    程娇娘再次转头看他。

    晋安郡王没有避开视线,看着她一笑。

    “程昉,你真好看。”他说道。

    程娇娘点点头。

    “我知道。”她说道。

    晋安郡王一怔,噗嗤噗嗤的笑了,一把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肩头哈哈大笑。

    “你不知道。”他说道,“你不知道的。”

    程娇娘没理会他,任他抱着歪在他怀里继续看书。

    晋安郡王就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打破了,手脚也似乎一瞬间舒展开了。

    秋日午后的日光透过窗子照在室内,被他拥在怀里的人神情淡然轻松的看着书。

    日子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轻松随意没有拘束。

    “这些书都要随身带着吗?”

    “路上要走很久的,带着也好。”

    “不过车上还是少看些书,眼疼。”

    “后日走会不会太快?”

    “不过,既然要走就要快走,那就明日吧。”

    他一面絮絮叨叨的说话。

    程娇娘偶尔嗯一声作答,

    “我也很好看的,你看看我。”晋安郡王笑道,伸手捏程娇娘的手。

    话音才落,半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夫人,大郎君派人来送东西了。”

    晋安郡王下意识的松开手,程娇娘起身。

    “我去看看。”她说道。

    程娇娘已经回去见过范江林夫妇,想必那日周箙也去了,他们已经提前知道要走的事了吧。

    “还是安排一下,让大郎和六郎离开京城吧。”晋安郡王说道。

    程娇娘回头看他一眼笑了笑。

    “不用。”她说道,“他们留在京城更好。”

    既然她说好那就好吧,晋安郡王点点头不再说话了,看着程娇娘走出去,自己也起身去了外书房。

    行程匆匆,要安排的事很多。

    待忙了一番之后回到内室却没有看到程娇娘。

    “夫人出府了。”素心说道。

    这个时候?

    晋安郡王不由看向外边,天已经近傍晚了。

    “是去大郎家里了吗?”他问道。

    素心摇摇头。

    不是?

    “夫人没有说。”她答道。

    那去哪里了?

    暮色蒙蒙下来的野外,一片坟墓前有人席地而坐,暮色将她的身影变的朦胧。

    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偶尔有人经过看到这边,都忙移开视线,耳边听得似乎有叮叮当当的声音隐隐传来,与渐渐下来的夜色融为一体。

    ………………………………………………………

    三日后,在一队禁军和仪仗的拥簇下,晋安郡王的车驾从城门穿过,路上指指点点的人群渐渐散去,车队人马也在路边化作一个黑点。

    站在城门上的周箙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隔日后,还是这个城门,晨光蒙蒙的时候,一队人马从城门疾驰而出,奔跑一刻为首的人忽的勒住马。

    身后的人忙匆匆的勒马,但还是越过去了。

    “你们先去。”为首的人说道,调转马头向路旁的而去。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但还是依言前行,再回头见那人站定在一片坟地前。

    “公子家在这边有坟地吗?”有人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其他人也都看过来,摇摇头。

    “没听说。”

    其中一个人忽的啊了一声。

    “我知道了,那是茂源山墓。”

    大家也都恍然,对对对,程娘子所立的茂源山墓嘛,先酒后有书,在京中有盛名也是盛景。

    “不过,公子怎么这时候要看这个了?”

    大家旋即更惊讶了。

    “能为什么啊。”有人带着几分怅然摇摇头,“多情空余恨啊。”

    而此时被认为余恨寂寥的他们的公子正猛地掀起兜帽,看着面前的一座墓碑,露出震惊的神情。

    他猛地半腿跪下伸手抚上墓碑,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兴奋,身子微微的颤抖。

    “字!”

    他喃喃说道,看着眼前的墓碑。

    原本空空的墓碑上出现一个程字。

    “一,字,现。”

    一股酥麻从脚直冲头顶。

    一字现!

    一个字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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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五百字,三更送上,爽,呼唤粉红票!!

    明日更新在午后和晚上。

第五十章 雨路

    天色大亮的时候,蒙蒙的晨雾化作雨纷纷而落,京城的大街上人比往日少了很多。

    范江林披着雨衣带着斗笠疾步而行,大街上一阵骚动奔来一队车马,前呼后拥喧闹纷纷,来得匆忙范江林忙避让一边,饶是如此,马蹄疾行水花溅起落在范江林的衣角上一片。

    范江林扶着斗笠抬头看,马上有人察觉看过来。

    视线对上,范江林神情微微一变。

    马儿疾驰而过。

    “这谁啊,这大雨天的怎么看起来拖家带口的?”

    “好像是高小官人呢,高家要离开京城了,前几日已经走了一批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啊?”

    “那还有假!陈相公可是亲自盯着他们的,几乎要派差人押送了。”

    路边的人指点议论。

    范江林抬头看着远去的车马,见其中一人似乎回头看过来,范江林垂下视线拉下斗笠抬脚迈步。

    “刚才那是那个献神臂弓的范江林吗?”

    高小官人收回视线,转头问一旁的人。

    一旁的人回头看了眼点点头。

    “就是他。”他说道。

    “这小子如今还在军监吗?”高小官人皱眉说道,“为什么不把他踢出去?那么要紧的地方,别让他坏了事。”

    “小官人放心,一直以来他在军监也就是造造兵器,其他的事插不上手。”随从说道,“大人一直辖制着,待再过一段时日,军匠们将他的技艺学熟练,就可以打发了,这家伙原本就没什么本事,所有的也不过是那程娘子教授的一技而已。”

    高小官人点点头不再问了,前方到了城门,催马出去,早就搭好的凉棚下送行的人已经不少了。

    高小官人翻身下马,从后边的一辆马车上搀扶下高凌波。

    众人便都拱手围上去说着离别的话。

    “有劳大家了,今日只是送贱内和犬子,不敢当不敢当。”高凌波含笑还礼说道。

    这话让众人愣了下。

    他不走?

    不过在场的人都反应机敏立刻顺着话说起来。

    “下雨天也要赶路,不该这么急的。”

    “是啊是啊。”

    高凌波捻须哈哈笑了。

    “算起来出门离家二十多年了,不说回也就罢了,说要回去了,就按不住归心似箭啊。”他说道,“要不是家母病体还要再养几日,我也立刻就跟着走了。”

    听着这边说笑,高小官人在一旁有些等不及。

    “父亲,下着雨就送到这里吧,我们赶路了。”他说道,一面抬头看天,“看起来还要下的更大呢。”

    高凌波便笑着点点头。

    “一路小心。”他说道。

    高小官人点点头翻身上马。

    “是啊小官人一路小心。”有人想到什么忙说道,“对了最好不要从清远境内过,听说那里最近闹山贼马匪很厉害。”

    “山贼马匪竟然闹的如此厉害?官府难道吃干饭的吗?”高小官人皱眉说道。

    送行的人们便忍不住干笑两声。

    “算了,我又不当官了,操这些心干什么。”高小官人又哼声说道,冲父亲再次拱手。

    “大家这是好心。”高凌波说道,“行途在外,小心点好。”

    众人忙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小心谨慎平安为上。”大家说道。

    高小官人抬手跟众人施礼,翻身上马。

    马队在众人的目送中远去了,雨也越下越发,高凌波辞别众人上了马车。

    “……不过真的山贼闹的厉害吗?”

    “…听说是的。”

    “这世道是不是要乱了。”

    “嘘,乱说什么!别的时候说世道乱也就是罢了,现在能说吗?你这是暗讽谁呢。”

    高凌波放下车帘,隔绝了外边的窃窃私语,嘴边浮现一丝笑。

    “回去吧。”他说道。

    ………………………………………………………………

    “高凌波没走?”

    陈绍问道。

    “是,家当倒是都搬走了,家眷们也都悉数上路了,只是他还没走,也不知道做的什么打算,说其母还要延医问药,待过些时日才能起程。”幕僚说道。

    陈绍冷笑一声。

    “做的什么的打算?还是要观望吧,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的舍得走。”他说道。

    “那怎么办?谁知道他家母什么时候好。”幕僚皱眉说道,“打出母亲孝道的旗号又不能逼着他走。”

    “无妨,至少他是绝对进不了朝堂了,做出了走的姿态,行事就没有以前那么容易。”陈绍说道,又冷笑,“一天到晚的拿母亲的身子做咒,也不怕遭了报应。”

    停下说话室内安静,外边的雨声刷刷格外的响亮。

    “雨下大了。”

    张老太爷站在廊下说道。

    “一层秋雨一层凉啊。”

    “太爷,加件衣服。”丫头在身后说道,一面将一件斗篷披过来。

    张老太爷笑着点头。

    丫头也看着落雨。

    “不知道娘子有没有躲开雨。”她说道,说这话声音就哽咽了。

    张老太爷就呵呵笑了。

    “你可真是瞎操心。”他说道。

    丫头带着几分恼怒。

    “老太爷。”她跺脚说道,“娘子走的匆匆,连送都没有来得及送,这一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

    说着又掩面哭。

    这一次张老太爷没有像往日那样说些打趣讥讽的话,丫头哭了几声忍不住放下衣袖看过去。

    张老太爷看着院中的大雨,神情如同这天色一般的凝重沉沉。

    丫头心里咯噔一声,不安瞬时从心底散开。

    …………………………………………………

    官路上,一队人马正在雨中艰难的跋涉,纵然披着雨披斗笠,众人的衣衫还是都已经湿了。

    仪仗牌匾旗号早已经收了起来,队伍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不行啊,雨越下越大了,看来到天黑都不会停的。”半芹掀着车帘子带着几分焦急说道,“那就赶不到前面的驿站了。”

    素心也探头看出来。

    “还不如歇在上一个地方呢。”她说道,“却说要赶到下一个,结果这下好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

    她说到这里微微怔了下,抬头看天。

    阴云密布雨水如线。

    “不对啊。”她忍不住说道,转头看半芹,“夫人,不知道会下雨吗?”

    半芹也怔住了。

    会不会下雨除了老天爷,大约就是她们娘子知道的最清楚了。

    但这次怎么……

    雨水打在车厢上密集连珠。

    程娇娘看着手里的书被抽走,面上似乎闪过一丝无奈。

    “黑了,看不清了,别看了。”晋安郡王说道,“总看书,多没意思啊。”

    程娇娘看着他。

    “下棋?”她问道。

    晋安郡王忙摇头。

    “高处不胜寒,你总赢也没意思啊。”他笑道。

    “那你想干什么?”程娇娘问道。

    “我们说话吧。”晋安郡王说道,一面坐过来,“这一路上要走很久呢。”

    “说话啊。”程娇娘说道,笑了笑,“我还真不擅长。”

    晋安郡王就笑了,伸手戳她肩头。

    “你还不擅长?”他笑道,“是谁把皇帝说的哑口无言,是谁把冯林骂出京城?”

    程娇娘被他的推的歪了歪。

    “是他们自己啊。”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这样子说话最好玩。”晋安郡王笑道,伸手就把她拉过来,“他们见你这样怎么会认为是严肃吓人呢?还说你是什么夜叉金刚。”

    程娇娘任他抱着。

    “我让你给宫里送烟花送去了吗?”她问道。

    晋安郡王将头搁在她的肩上点了点。

    “送去了,希望大婚那日能给六哥儿聊表心意。”他说道。

    直到离京前他还是没能见到太子,宫门也没进去。

    李家烟火送来一些烟花,说是要在送行的时候点燃,被顾先生等幕僚拦住了。

    离京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好容易太后同意走了,再一放烟火刺激到谁,走不了就麻烦了。

    程娇娘就说送给宫里吧,待太子大婚时晚上放烟火做贺,晋安郡王就挑拣了几个,送到太子那边是绝对不可能的,便让人给了皇后。

    “不知道比咱们成亲那日的好不好。”他笑道。

    程娇娘没说话。

    说道这个话题有些闷闷,太子成亲也就是丹娘成亲,晋安郡王忙又打起精神。

    “程昉,不知道松平那边的住宅怎么样。”他岔开话题说道,说着又摇头,“肯定不好,到时候得重新翻盖,你喜欢什么样的,不如在路上就画出来吧。”

    程娇娘笑了笑。

    “不用了。”她说道。

    晋安郡王伸手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捏着她的指尖。

    “那我来画,我早就想到怎么布置自己的家了。”他说道。

    程娇娘的手修长,指甲修建的整齐,没有染过,白白净净,随着他的揉捏在阴暗的车厢内泛着时明时暗的光华。

    晋安郡王就有点心不在焉。

    “……那边的跟京城不一样,跟江州也不一样,肯定会不习惯。”他说道。

    “时间久了就习惯了。”程娇娘说道。

    “那你习惯我了吗?”晋安郡王低声说道,因为凑近说话,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

    手也渐渐的用力,不再捏着她的指尖,而是将整只手都握起来。

    程娇娘微微转头,耳离开了他的嘴边。

    “下着雨呢,马车可不一定能走个不停。”她说道。

    晋安郡王一怔,旋即大笑,看着转过脸来的那双明眸红唇,抬手揽住她的腰按向自己。

    “怎么不能,让他走就走。”他咕哝一句,低头就吻上去。

    车厢砰砰的被敲响了。

    晋安郡王猛地弹起来撞到了车厢上,发出咚的一声。

    外边的景公公吓了一跳。

    “殿下?”他急急问道。

    “什么?”内里传来没声好气。

    “天就要黑了,前方的驿站是赶不过去了,刚才禁军打探回来,有一个破庙,就在那里歇息一晚,待明日启程吧。”景公公忙大声说道。

    车门被打开了。

    “有多远在哪里?”晋安郡王皱眉问道,“谁去看的?”

    景公公点点头,虽然觉得晋安郡王的脸色有些古怪,但还是先答话。

    “没多远,二里地,殿下放心我们的人也看了。”他低声说道。

    晋安郡王点点头。

    “好。”他说道。

    前方可以落脚的消息便传开了,人马行驶的速度就加快了,喧闹声雨声透过车厢钻进来。

    车内反而沉闷。

    “前边有地方落脚了。”晋安郡王说道,有些讪讪,“路上就是这样,走哪算哪。”

    程娇娘一笑。

    “是啊。”她说道。

    可不是嘛,她又不是没走过路的,当初他们相识就是在荒山野岭里。

    晋安郡王耳朵便又红了。

    “..我说你怎么带着那么多家什呢。”他说道,“原来都能派上用场。”

    “是啊。”程娇娘再次说道。

    话音才落,就听得外边喧哗顿高,车也是猛的摇晃。

    “怎么了?”晋安郡王皱眉拉开车门问道。

    他刚探出头,有人就猛地挡住了,将他回推。

    “殿下,不好了,前方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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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伏击(求票加更)

    埋伏!

    晋安郡王面上一丝冷笑。

    “早就知道,事出反常必为妖。”他说道,推开挡在面前的护卫,看着大雨中的前方,夜幕降下来,又有禁军护卫们密密麻麻,看不到来人是谁也看不到有多少。

    肯这么痛快的放他离开京城,不就是为了让他在路上遇到些意外。

    这种意外他从小到大都一直在遇到,不遇到反而觉得才意外。

    话音未落,就听得几声怪响,位于队列的前方的禁军便好几个从马上跌落下来。

    “是神臂弓!”

    神臂弓!

    此言一出,身边人的脸色都变了。

    晋安郡王亦是眼神一沉。

    他料到了会有人袭击,但是没料到对方竟然还敢动用神臂弓!

    不过既然是太后同意的,那动用军国利器也不是不可能,被神臂弓射杀可是跟普通的弓箭完全不同的,看来他们是一点也不避讳让天下人看到了。

    “快布阵!”

    神臂弓的威力大家再清楚不过,人马齐动盾牌从马背上卸下来,路上的车也在艰难中调头聚拢在一起,禁军举着盾牌将这里一层层的围起来。

    大雨中神臂弓发出接连不断的怪响,最外边的盾牌根本就抵挡住不住,不断的被射穿,人倒了下去,这让其后的弓弩手赤裸裸的暴露在敌人攻击视线里。

    “这根本就没有反击的机会。”景公公大声喊道,“这样下去不行!”

    “这才离开京城没多远,他们竟然如此的丧心病狂。”

    车厢内半芹和素心紧紧的拥在一起,神情虽然惊恐但不至于失措。

    “有娘子在,没事的。”素心说道。

    “能跟娘子在一起,什么事都无所谓。”半芹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互相握紧了手。

    “姐姐,这就跟你们当日遇到狼群的时候一样吧。”半芹低声说道。

    素心看她一眼笑了。

    “是啊。”她说道,“现在你也跟娘子共患难了。”

    …………………………………………

    “殿下,你进马车去。”顾先生喊道,在雨中站了短短一刻,浑身上下已经湿透,“纵然他们有神臂弓,杀出重围也不是一件难事。”

    带来这么多死士并不是来做排场看的。

    出京城时他们的队伍并不是很显然,随着一路走来,不断的有人汇集其中,如今晋安郡王的护卫已经超过了禁军的数量。

    晋安郡王没有动,顾先生还要劝,有人从马车里出来了。

    “程昉。”晋安郡王忙转头,伸手拦住她,“你快进去,仔细淋雨。”

    程娇娘抬手拍拍他。

    “没事。”她说道,跳下了马车。

    “程昉!”晋安郡王忙再次喊道。

    顾先生忍不住跺脚。

    “王妃,您快进去。”他说道。

    跟着添什么乱啊。

    “曹贵。”程娇娘喊道。

    另一边马车上的曹管事立刻跳下疾步过来。

    “你们上吧。”程娇娘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下。

    谁?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曹贵身上。

    这个穿着最普通的管事服的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发胖,很适合他作为程娇娘江州产业大管事的身份。

    这个男人难道不止是会管理产业算算账什么的?

    四周的视线让曹贵有些激动的热泪盈眶。

    对嘛,就是这种感觉。

    这可比在江州扔钱被人恭维的感觉要好千千万万倍。

    人活着图个啥,不就是图个得意嘛。

    “是。”他带着几分淡然说道。

    如今的他可不是几年前那个刚到程娘子身边的周家小管事了,能够做到得意在心面上不显了。

    “来人,推车。”

    闻听此言,程娇娘的护卫们便跑向一辆马车,七手八脚忙而不乱几乎是一眨眼就把车卸下来,推着向前而来。

    “让开让开。”曹管事喊道。

    举着盾牌围起来的人墙有些惊讶看着他们,下意识的让开了。

    “你们干什么。”景公公喊道,疾步上前要拦住,“想要靠着一辆车和人肉盾杀出去吗?别忘了那是神臂弓!你们这只会坏了我们的军阵。”

    曹管事看着他咧嘴一笑。

    “神臂弓?”他说道,“这位公公,神臂弓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别忘了,神臂弓的祖宗在这里呢。”

    神臂弓的祖宗…

    景公公顿时愣住了。

    一排排的盾牌让开,这辆车被越来越推向前方,无数的弓箭怪叫着噗噗而来,因为散开让路队阵就好似被从内撕开一道口子一般变得摇摇不稳。

    视线渐渐的都凝聚到这些人和这辆车上。

    车是普通的马车,但是又哪里不太一样。

    因为越来越靠近外围,神臂弓的攻击力也越来越强,两个护卫忙将左右的车板一推,车板展开成翼,飞来的箭头撞上去和雨声混在一起。

    噗噗的声音,这车板竟然不是普通的车板。

    四周人的视线顿时瞪大了,不顾雨水的冲刷,死死的看着这辆车。

    两边车板展开,露出其内的一排奇怪的弩机。

    “排弩?”跟过来的景公公惊讶说道。

    但是又不太像。

    巨大的圆筒,高高的指向前方,没有弓弦没有弩箭。

    什么怪东西?

    车就在这里停下来,躲在车板后就能够看到对面大路上密密麻麻的一群人,皆是一色的黑衣,随着夜幕降临变得影影绰绰。

    这边的异动被对方已经察觉了,弓箭更为猛烈。

    一个火把被猛地点燃了,视线陡然被光亮照的模糊。

    “日!”景公公脱口骂道。

    点什么火把,怕人家对方看不清我们射不准吗?

    他的喊声未落,就听轰的一声,一道火光从车上直飞了出去,车摇地晃,两耳嗡嗡。

    景公公张大嘴。

    看着对面陡然腾起一团火光,惨叫声四起,火光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倒地翻滚的人们。

    “日……”景公公喃喃说道。

    …………………………………………………………

    伴着这一声巨响,场面顿变,神臂弓的攻击化为乌有,人马奔走厮杀,不过这喧闹并没有持续多久。

    未知的事物带来的恐惧盖过了人马刀枪的反击,就在炸裂声起的时候,那边的人就开始四散奔逃。

    “殿下,是马贼,说是旗帜仪仗收起来不知道是郡王车队,只当是过路的豪商,想要劫一笔。”有下属疾步过来说道。

    晋安郡王没有理会。

    “真是废话,什么马贼能得到神臂弓了。”景公公不耐烦的摆摆手,“不用问,什么都不用问,直接杀掉。”

    来人忙应声是疾步而去。

    景公公忙又看向面前的这辆车。

    “这就坏了?”他问道,带着几分担忧。

    “竹筒做的,不结实,坏了也正常。”程娇娘说道。

    竹筒啊!

    景公公和顾先生忍不住再次上前,看着散了架的这辆车,车上那架排弩似的东西也散开了,大雨冲刷下火药的气息更加刺鼻。

    曹管事和几个侍卫正将散开的木架竹筒解下来。

    的确是一个粗大的竹筒。

    “巨竹。”顾先生低声对景公公说道。

    “车烧了吧。”程娇娘说道。

    曹管事应声是,和侍卫们抱着散裂开竹筒装车,景公公心中一动跟着过去。

    曹管事这些护卫们这次一共带了三辆车,当初晋安郡王府的人还私下暗笑他们带的东西真够多呢,现在看来如果都是这种利器的话则是带的太少了。

    那辆车掀开,景公公探头看了眼,见其中是一些堆放的兵器另有一些瓶瓶罐罐什么的。

    没有那种巨竹筒了…

    曹管事拎着一个罐子走回来,扔到散架的车上刷拉碎裂,酒气四溢,接过一旁侍卫递来的火把扔进去。

    人马车队隆隆的前行。

    骑在马上的景公公回头看了眼,大雨中一堆火还在燃烧着,在夜色里格外的显眼。

    这就结束了?

    还没厮杀呢,什么都没做呢,一场伏击就完了?

    景公公有些想笑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的视线不由落在前边晋安郡王的马车上。

    祖宗啊……

    *******************************************

    还没完!还没完!

    我去写三更!!

    写完了我和大家说话!

    三更,三更,三更,求票!求票!求票!

说几句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就看出我不再求票了,曾经有人点评我是一个玻璃心严重的作者。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无法忍受对自己写的故事的不满意,陷入了极其严重的厌恶中,厌恶到张不开口求票。

    脑子里经常回旋的是,这样写不行,这样写不好。

    其实能做到二更也是因为如此,觉得写的不好,快些写过去,写到好的情节和桥段,快写,快写!不能停!

    尤其是当失去一个月第一之后,完了,果然是写的不好了,所以快写,快写,写出更好的来,留住他们,别让他们走,怎么能让跟了这么久的读者们感到遗憾呢?

    可是就在今天,版主告诉我,知道你要争榜,有个看贴吧的给找到她,希望替她出一份力,那一刻,我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什么是成就?版主说,看,希行,这就是成就,够了,足够的成就了。

    是的,这就是成就,然后我大着胆子回头看了眼,看到了许多人特意为我来注册账号,来订阅,来打赏,看到了不管是这里也好,别的地方也好,留言的都是热情的讨论故事的,表达着喜欢这个故事的。

    并没有我想的厌恶声,嘲笑声,并没有的。

    好像知道我的玻璃心,所有的地方都是那样的平和欢快喜悦,好像所有人都在用心的小心的呵护着我。

    谢谢,谢谢,谢谢。

    谢谢疯了一样要打赏我的人。

    谢谢费心找来想要出力的人。

    谢谢一直跟随呵护我的人。

    谢谢!

    没错,这就是成就,我已经得到了,我很满意很满意了,谢谢大家。

    请等着,第三更,大家一定会满意的第三更。

第五十二章 夜杀(五千大章求票)

    夜幕沉沉,雨声渐小。

    “那是什么?”晋安郡王问道。

    “你也有啊。”程娇娘说道,指了指车厢里的晋安郡王解下的香囊。

    “可是…”晋安郡王惊讶。

    “做大了一些。”程娇娘笑道,“道理是一样的。”

    晋安郡王看着她。

    “..我说你怎么带着那么多家什呢。”他说道,“原来都能派上用场。”

    程娇娘看着他笑了笑。

    “是啊。”她说道。

    在火把映照下忽明忽暗的车内,看着这女子的一笑,晋安郡王再一次看到那一道奕奕神采。

    “说,还有什么好东西瞒着我。”他伸出手,将程娇娘一把拉在怀里,故作威胁说道。

    手无意伸到了她的腋下腰间抓挠一下。

    程娇娘嗯了声,扭身要躲,伸手按住他的手。

    “别闹。”她说道。

    声音带着笑意。

    晋安郡王似乎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哈了声。

    “你怕痒。”他笑道,伸手抓向程娇娘的肋下。

    程娇娘忙抬手阻挡他。

    “别闹。”她拔高声音。

    但还是晚了一步被抓到,这一声喊里便调转尾音成了笑。

    “方伯琮。”她抓住他的手,挑眉,“你打的过我吗?”

    这一声方伯琮让晋安郡王心里如同开了锅的水。

    晋安郡王伸手将她抱住倒在了车里。

    “程昉。”他也挑眉笑道,“你以为我真打不过你吗?”

    车厢里传出的笑声和动静让车外的景公公撇撇嘴。

    顾先生从前头扭头看过来。

    “年轻人嘛。”景公公轻咳一声,“又是才逢凶险,舒缓一下也是应该的。”

    顾先生噗嗤笑了。

    “那还要不要围着那破庙转一转?”他挤挤眼说道。

    人被压住,程娇娘一面伸手抵着他的胸膛,一面再次竖眉。

    “起来。”她说道,“若不然我….”

    说话便抬腿,只是还未起,一条大长腿便重重的压住,同时握住她的手按到身侧。

    “还想踢我下床?”晋安郡王笑道,“这里可没床,要不就把我踢出车去了。”

    说道这个踢字,便想起那一次。

    那一次半途而废的旖旎。

    晋安郡王的声音不由一停,视线落在程娇娘脸上。

    忽明忽暗,灿若星辰。

    胸膛上有两团柔软随着起伏不停的碰触着他,勾引着他,撩动着他。

    就好像适才曹管事将火把扔在倒满酒和菜油的车驾,噌的一下点燃了。

    “程昉。”他的声音低低而颤颤,人便压下去,“给我摸一下…”

    伴着这一声低语,握着她手腕的手便猛地从衣襟冲探进去,一把握住了……

    车厢门被敲了敲,有人在外重重的咳嗽一声。

    晋安郡王就如同被浇了一头冷水。

    “何事!”他吼道。

    这一停顿,程娇娘已经推开他坐起身来。

    “殿下,到破庙了,下来歇息一刻吧。”景公公讪讪说道。

    破庙里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人不断,适才受伤的人被搀扶着在墙角开始救治,另一边则开始埋锅造饭。

    曹管事等人则指挥着将另一辆车上的家什摆在下来。

    屏风,地垫,几案,四足榻…

    很快就摆出一间小小的居室。

    “夫人准备的真齐全。”景公公夸张的赞叹,冲晋安郡王恭维的笑道。

    晋安郡王脸拉的长长,瞪了他一眼,抬脚进去了。

    顾先生笑嘻嘻的抬胳膊撞撞他。

    “坏人好事,恨不得吃了你。”他低笑道。

    景公公哼了声抬起头不理会他,也跟了进去,伺候晋安郡王更换衣裳鞋子。

    程娇娘在另一边走过来。

    “快把衣裳换了吧。”晋安郡王忙说道,一面摆手驱赶景公公,扯过腰带自己系。

    景公公只得退出去,程娇娘却先向后走去。

    “你换吧。”她说道,又停下脚,看他一笑,“我出去一下。”

    她笑了!她笑了!她笑了!

    晋安郡王只觉得眼前炸开烟花。

    她没恼!她没恼!她没恼!

    “去吧去吧。”他忙说道。

    程娇娘便转身向破败的佛像后走去,半芹和素心低头跟上。

    “四周都查探干净了吧?”晋安郡王问道,一面展开手臂。

    景公公点头。

    “都干净了,设置了三道明暗哨。”他说道。

    其实有适才那增大版的突火枪,一时半日的没人敢来接近他了。

    晋安郡王微微一笑,又转头瞪了景公公一眼。

    “腰带!傻站着干什么?”他竖眉喝道,“吓傻了吗?一点眼力也没了?”

    得,反正是没眼力了,骂就骂吧,看看这赶路以及住的地方,殿下憋着这股火只能冲自己撒了。

    景公公低头应声是忙上前系腰带。

    侍女捧来食几,斜坐在四足榻上呆呆看着书,不时躲在书卷后咧嘴笑一下的晋安郡王猛的回过神来。

    “已经做好饭了?”他惊讶的问道,这么久了?

    程娇娘呢?

    他猛地站起来。

    解决内急不用这么久吧?

    “殿下?”

    两个婢女走进来,看到她们,晋安郡王心里一沉脸色变了。

    “你们娘子呢?”他喝道。

    半芹垂头掩饰要哭的神情。

    “娘子不是和殿下说了,要出去一下。”素心硬着头皮说道。

    晋安郡王目瞪口呆。

    出去一下…

    她说的是出去一下?!

    雨又下起来了,景公公忙忙的举着伞,但还是跟不上晋安郡王的脚步。

    看他出来,人们都停下来。

    晋安郡王视线扫去,看到聚集在一起的曹管事等十几人。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随着视线点点,晋安郡王觉得自己头有些眩晕。

    她的身边一直是这十五个人,从京城到江州,从江州到京城,从程家到郡王府。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殿下。”曹管事深吸一口气过来低头施礼。

    晋安郡王也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却没有说话,抬脚越过曹管事走到一旁已经被雨布遮盖起来的车旁。

    她带了三辆车,一辆突火枪炮,一辆装着作息用的摆设器具,那另一辆……

    “..我说你怎么带着那么多家什呢,原来都能派上用场。”

    “是啊。”

    晋安郡王抬手扯开雨布。

    被绑的结实的雨布并没被撤掉,晋安郡王似乎发了狠力,用力的拉扯。

    “殿下!”

    曹管事和景公公都忍不住喊道,不敢再怠慢忙上前帮忙。

    顾先生听到消息跟过来了。

    雨布被扯开,晋安郡王狠狠的打开车门。

    火把照耀下车内散放着一些东西,有适才见过的坏掉的突火枪,还有一些罐子…

    “没了!”景公公忽的喊道,伸手指着车内。

    他适才看过的,里面好多的兵器,虽然没看清都是什么,但长的短的铁的铜的闪着寒光。

    现在没了,都没了。

    晋安郡王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她去哪里了?”他哑声说道。

    雨声刷刷,鸦雀无声。

    “她去哪里了!”晋安郡王转过身吼道。

    这个送子童子郡王曹管事并不陌生,在周家的时候他也如同京城的其他人一样,夜里喝酒赌牌聊天拿这他打趣,后来他在野外见到了无赖的富贵弟子行径,再后来跑到江州求医的可怜又可敬。

    后来他就再没跟他打过交道,直到现在从江州来到郡王府,娘子嫁给了郡王,他也就成了郡王府的人,但对于这个郡王心里真是一点敬畏都没有。

    此时此刻火把照样下的年轻男子,只穿着玄色的布衣衫,俊秀的面容冰冷一片,这一吼,一转身,竟然带着秋日的肃杀之气扑面。

    曹管事不由后退一步,腿微微一软,差点跪倒。

    对啊,他是郡王,再被追杀嫌弃,他也是皇亲宗室,他也是当人提及过继会被考虑到的人选,他也有可能成为太子,也有可能登基为帝……

    “殿下。”曹管事低头说道。

    “快说啊,这大半夜下着雨,她带着兵器干什么去了?”景公公也急了喊道。

    “娘子只说她去办点事。”曹管事低头说道。

    “办什么事?哎呀你急死我了。”景公公喊道,身后一把揪住曹管事。

    曹管事再次大吃一惊,这个太监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伸手几乎抓麻了他半边身子。

    “我家娘子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再不敢托大,立刻说道,“她既然说有事那就有事,她不说我们是不敢问的。”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

    “那你们怎么不跟着?”景公公吼道。

    “我家娘子不让啊。”曹管事也喊道。

    他不想跟着吗?一看娘子的架势,他就知道肯定动静不小。

    马上身上能挂的兵器都挂满了,当时在一旁看的他都心惊肉跳。

    这是赴刀山下火海拼命的架势啊。

    “我日啊。”景公公喊道,“那你们还不跟着?不让你们跟着你们就不跟着?你们这护卫当着可真轻松舒服啊,我日啊!”

    你日?

    曹管事忍不住眼往下瞥了下。

    你能吗?

    景公公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

    “殿下,奴婢带人去追….”他转身对晋安郡王说道。

    “追?”晋安郡王沉沉说道,“往哪里追?”

    这四面八方茫茫雨夜。

    “不行,我家娘子说了,不要拖累她。”曹管事从地上撑起身子,伸手按着腰龇牙说道。

    这死太监,可他娘的真有劲。

    “你就这么确信你家娘子能平安无事?”

    一直沉默没开口的顾先生忽的说道。

    曹管事苦笑一下。

    是啊,当程娇娘说出那句话后,他的确真的停下了再请求。

    在心里,这个女子真的是神一样的存在了。

    “我家娘子说。”他说道,“她能平安无事,如果,她....她死了,那就是该她死了,躲也躲不过,不用在意。”

    不用在意?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半芹和素心再忍不住哭起来。

    不用在意?

    晋安郡王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景公公早已经把伞扔了,雨水扑面而来。

    不用在意?

    不用在意?

    死了就死了,不用在意?

    程昉,你就这么的不在意吗?

    ………………………………………………………..

    大路上,雨声盖过了一切,隐隐的有火把闪烁,但旋即就隐没了。

    穿过一片竹林,便有灯火若隐若现,越走越近,可以清晰的看到坐落着一间小木屋。

    这是官府设置的看守竹林的地方。

    此时屋子里响起啪啪的声音。

    三个一身泥水的男人趴在地上,顾不得脸上身上的伤,正咚咚的叩头。

    “大人,大人,我们真没说谎,轰的一声,天雷火啊。”

    “兄弟们立刻死伤一片啊。”

    他们喊道,眼神残留惊恐。

    一个男人给了他们一脚。

    “闭嘴。”他喝道,再转过身看着席地而坐的一人,“小官人,莫非是石弹?可是京中军监查的很严,石弹和投石车都不可能流出的。”

    火把下高小官人的面色有些铁青,呸了声。

    “那是军监的石弹和投石车,别忘了,军监的石弹和投石车是从哪里来的。”他说道,“那程贱獠是它们的祖宗!”

    屋中的人一阵沉默。

    “倒是忽略这个了,没想到不声不响的,一点没发现,她竟然又搞出一件杀器。”一个人低声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那女人手里还有什么,先想办法探查,再动手。”高小官人说道,一面狠狠的咬牙,“从京城到松平路还长着呢。”

    屋中其他人点点头。

    “那小官人,此地不宜久留。”一个人说道,“余下的事就交给我们,您先回去吧。”

    说这话目光扫了还在地上跪着的三人。

    高小官人点点头,那人领会躬身施礼。

    高小官人走出木屋,侍从们忙给他披上雨披,身后屋子里传来几声闷哼,旋即归于平静。

    “烧了吧。”他说道,一面要抬脚迈步。

    就在这时听得空气中一声尖利的呼啸。

    “大人小心!”

    身边的侍从一把推开他,惨叫一声,向后跌了去。

    高小官人愕然回身,见那侍从被一只箭射在了木屋上。

    更多的尖利呼啸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灭火把!”

    伴着一声喊,火把顿灭,天地之间一片漆黑。

    “娘的!”高小官人骂道,被几个侍从搀着疾步狂奔,“谁他娘的算计我?”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叫人。”侍从喊道。

    一声尖利的哨笛划破雨夜的天空。

    …………………………………………………………

    一波箭雨袭来,地面上响起噗噗的声音。

    “公子,不行了,他们冲破那边的围堵了。”

    有人疾步而来喊道。

    土坡下,有人一跃而起。

    “上马追。”他喊道,“高十四没多少人了。”

    “可是公子,我们也没多少人了。”侍从急急的拉住马喊道。

    大雨中声音都变得有些模糊。

    “我还在。”他说道,催马疾驰。

    身后七八人忙跟上。

    前方隐隐可听到奔驰的马蹄声,偶尔间杂着尖利的呼哨声。

    “难道还有援手?”一个侍从喊道,“公子,不可冒进,撤吧。”

    身边的公子反而催马更急,一面摘下肩上的长弓。

    “管它多少人,我还在就够了。”他说道。

    近了近了,甚至能看清模模糊糊的多少人马。

    二十多人!

    前方显然也发觉身后的追兵,顿时有人调转了马头,长箭带着呼啸声飞来。

    “小官人,只有七人。”

    高小官人闻听此言带着几分狞笑回头。

    “七人?”他说道,“给我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看前方的人马纷纷调头,侍从再忍不住收住马。

    “公子,下马!”他喊道。

    只这一停顿间,原本在身侧的公子已经奔出去拉开了距离。

    “杀!”

    “围住要活的!”

    叫嚣声咒骂声呼喝声扑面。

    那马上的公子侧身躲过射来的箭,手中的弓一松,对面有人落马。

    双方已经逼近。

    马上的人都抓起来长刀。

    “公子不行,人太多了。”身后的侍从发出嘶喊声,“快走啊,不能出事!”

    要是出了事,完了的可不是他一个人!

    狂风掀起了马上公子的兜帽,暗夜里可以看到他闪闪发亮的眼。

    我还在,我还在,这么近了,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对面的高小官人已经能够看到了。

    但是旋即有人涌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高小官人被淹没其后。

    娘的!

    他一夹长刀,再次拉起弓箭。

    对面忽的跌倒下去好几个人。

    公子忍不住一怔,手中的箭才射出去。

    “后边也有人!”

    惊慌的声音在山路上散开。

    还有人?

    高小官人回过头。

    马蹄声越来越近,同时一道火光亮起。

    众人的忍不住眯起眼避开。

    就在这他们下意识眯眼的功夫,火光下的人三箭连发。

    噗噗几声马儿嘶鸣,踏过从其上掉下的人跑开了。

    火光灭了,但人也逼近了,长弓扔下,一柄长刀劈了过来。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溅起一片火花。

    “公子。”

    这短短一瞬间的喘气,侍从们赶上来,围住握着弓箭的公子。

    “是什么人?”

    他们看着对面远处,哪里就好似一头狼闯进了羊群,惨叫声撞击声不断,饶是他们是来杀人的人,都觉得心惊胆战。

    公子扔下弓箭,拔出刀冲过去,尚未近前,就听那边惨烈声音陡然一声炸响。

    火花四射。

    这一次他们终于看清楚了,火光亮起的一瞬间,一个长发披散的女子一手握着一个短短的竹棍。

    “程娘子!”

    这边以及被攻击的人们都发出一声喊。

    伴着这声喊,程娇娘身前一人的倒下,她手中的竹棍也扔下,另一手从马上抽出一把短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火光熄灭,一切陷入黑暗,只有惨叫声持续。

    她来了,她来了,果然她来了!

    秦弧只觉得心中激荡,发出一声长吼。

    三匹马拥着一骑忽的冲过来,只向秦弧这边。

    “来得好。”秦弧喊道,挥刀迎上。

    但人还没近前,就听得身后又是一声尖利的响起。

    耳边风声雨声叫声混杂,但高小官人还是清楚的听到那个声音,他忍不住回头看去,一道亮光如同流星一般飞来,那是从那女子口中射出的,亮光一瞬间让她的面容清楚浮现。

    那个女子……

    脸上身上都是血,长发飞散,就如同吃人的罗刹鬼。

    那个女子……

    我早就该杀了她了,当初在德胜楼那次就不该犹豫。

    高小官人心里想到,旋即觉得脖子一凉,似乎有什么穿透了咽喉。

    他抬手想要去捂住脖子,但尚未按到,人便跌了下去。

    早就该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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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

    五千五百字!爽!

    来吧!先更再改错字!

    最后两个小时了,投吧,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玩嘛,玩就玩个爽!

11月感谢

    谢谢让我单订榜排行第二的读者们。

    谢谢让我总订阅榜排行二十八名的读者们。

    谢谢就算我一更三千也能给我新增一万二订阅的读者们。

    谢谢让我位于评价票总榜第二的读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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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让我粉红票达到二万八位于总榜第一的读者们。

    谢谢给我打赏了85个平安符470个香囊而让娇娘医经居于打赏榜第一的读者们。

    谢谢你们这些地基,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底气,正是有了你们,我玩得起,输得起,也赢得起。

    谢谢。

    还有,不允许在我的书评区指责攻击任何作者任何一本书,如有指责本书的不允许回帖反驳叫骂,我玩得起输得起赢得起,见贴封号删除。

    PS:今日的更新推迟晚上,惭愧的是为了保证月底三天连续的万字更新,我周五请假没有结账,现在要把手头积攒的工作做了,惭愧惭愧,抱歉抱歉。

第五十三章 一面

    雨声,风声,尖叫声。

    秦弧猛地挥手中的长刀,越过高小官人向前冲的两个随从惨叫着从马上滚落。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一眨眼间。

    秦弧的视线始终看着对面,跌落在地上的尸体上燃烧的火让那边马上的人若隐若现。

    似乎笃定一击必中,那女子只是催马原地转了转并没有过来。

    她要走了!

    秦弧不由夹住马腹。

    那女子忽地抬手冲他做个手势,指了指地上和四周。

    风雨交加,秦弧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但当看到那女子的手势的一瞬间,整个人似乎都被投入了火海,炙热无比。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也做出了一个手势。

    那女子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秦弧忍不住催马追过去几步,大路上人在夜色里已经渐行渐远,马蹄声消失在夜雨中。

    眼前空无一人,似乎适才的一幕只是他的幻觉。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相见。

    虽然是远远的一见。

    可是那又怎么样?他见到她了。

    她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和他还是配合完成了一场截杀。

    没有惊诧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好像他们就该在这里相遇一般,

    没有说话,她只是冲他做出一个手势,将余下的事交给了他。

    没有问他能不能做到,没有解释怎么做。。

    就好像以前一样。

    她信他!她信他!

    秦弧仰头嘶吼一声,雨水在脸上散落。

    就像以前一样,说吧,这次要干掉谁,那他们就一起去干掉谁。

    就好像还跟以前一样。

    最后一声惨叫短促的响起,地上翻滚的人彻底不动了,大路上归于一片安静。

    雨声刷刷,敲到在瓦片上发出齐齐的响声。

    破庙四周火把烈烈,雨夜里亮如白昼,里里外外人垂手肃立。

    风卷着雨扑到门口,让两边的火把跳动,拉长了站在那里的人的影子。

    “殿下。”

    景公公带着几分焦急,看着眼前晋安郡王已经被打湿的衣裳鞋子。

    “进去等吧。”

    晋安郡王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只是负手看着外边。

    景公公便拿过一把伞站到晋安郡王前边撑着,还没站稳,就被晋安郡王一手推开了。

    “别挡着我。”他喝道。

    景公公还要说什么,被一旁的顾先生摇头制止。

    大雨中似乎隐隐有马蹄声传来,晋安郡王的身子便猛地绷紧。

    景公公察觉他的反应摇了摇头。

    已经听错好几次了,心有所念难免幻听。

    念头闪过,就见一旁的顾先生猛地迈步。

    “来了!”他脱口喊道。

    所有人都瞬时看向雨夜中,一匹马飞驰而来,待看清之后所有人又都一脸失望。

    来人是侍从。

    四面八方都派出了侍从探子,每隔一盏茶功夫就来汇报一次。

    “王妃回来了。”

    但下一刻那侍从并没有像适才那般喊出未见王妃踪迹的话,而是大声的喊道。

    众人尚未从这句话中回过神,在那侍卫身后的夜色里奔来一匹马。

    “娘子!”

    半芹素心喊着就冲出去。

    原本安静的庙前顿时沸腾起来。

    当然奔过去的人只是程娇娘的人,晋安郡王这边的人都垂手肃立,只不过当他们终于看清近前来的人后,神情微变。

    马上的女子全身上下湿透,暗青的衣服贴在身上似乎颜色似乎更深,但在火把的照耀下认真的看去,就会发现不是颜色加深了,而是被血染透了。

    而让人奇怪的是,那女子不管是身上还是马上都没有一件兵器。

    不是说带走了很多兵器吗?

    “娘子,娘子。”半芹和素心放声大哭。

    程娇娘跃下马。

    “别哭了,快去伺候娘子洗洗换换。”曹管事喊道,声音发颤。

    半芹和素心忙哭着跑,待到门前又猛地停下。

    晋安郡王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

    落雨浇灭了沸腾,场面顿时又安静下来。

    “王妃,您去哪里了?”

    顾先生忽的大声喊道,打破了这有些僵持的场面。

    一旁的景公公也反应过来。

    “王妃,您怎么能自己出去呢?这也太危险。”他说道,“真是急死人了,快快,进来说。”

    他说着就忙做请。

    晋安郡王依旧没动。

    景公公的解围就有些尴尬。

    对面的女子忽的笑了,抬脚迈步,越走越快最后三两步的跑起来,直冲向这边。

    浑身湿透,面色苍白,染红的衣衫,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扑过来。

    纵然火把照的如白昼,四周披挂齐全的侍卫环绕。

    这边的人心里还忍不住微微一悸。

    要硬闯了?

    郡王殿下如此的身子可经不住她这种凶煞的撞击。

    景公公身子瞬时绷紧,做出抵挡的姿态,但刚要伸手,那女子已经到了晋安郡王身前,奔跑不停轻轻一跳,抱住了他的脖子,挂在了他的身上。

    这突然的动作让周围的人一怔。

    晋安郡王更是没想到,不由倒退一步,身形松动,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高十四死了。”程娇娘说道,展开笑颜。

    什么?

    周围听到人的面色惊骇。

    不待有谁说话,就见那女子做出了更让人没想到的动作。

    她手一用力,身子抬起,在晋安郡王脸上重重的亲了口。

    所有人目瞪口呆,晋安郡王如同雷击呆滞了。

    程娇娘便一松手跃下转进内里。

    女子的大笑声随之响起。

    “快伺候娘子更衣。”曹管事最先反应过来喊道。

    半芹和素心早就忘了哭了,被一喊回过神忙跑进去。

    庙外依旧一片肃静,但很显然已经与先前的肃静不同了,每个人都刻意的将视线垂下或者看向其他地方。

    晋安郡王也依旧站的直直的,但那慑人的威压已经散去了。

    “殿…”景公公结结巴巴的要开口。

    晋安郡王却猛地转身进去了,虽然脸依旧拉长,但火把照耀下赤红的耳朵清晰落入身边人的视线里。

    担惊受怕的等了这么久,又被当众调戏,简直是……

    太欺负人了!

    景公公一脸同情又愤愤。

    …………………………………………………..

    漆黑的夜路上一个火捻子陡然点亮,照出地上散布的死尸,拿着火捻子的男人视线扫过旋即手一挥熄灭了,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公子,收拾好了。”

    声音低低的响起,同时伴着叮叮当当磕碰的声音。

    “这是捡到的兵器。”

    “这么多?”有人带着几分惊诧。

    “刀枪剑戟弓弩吹镖还有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竹筒,这里的十五人都是被她一招致命的。”

    一瞬间气息似乎凝滞。

    虽然不是单枪但是匹马而来,一眨眼就放倒一片,也实在是骇人。

    难道神仙还会教杀人吗?

    “她怎么也会来追杀高家的人?难道她早就知道高家的伏击?”

    勾魂的笔已经在墓碑上刻上了一字,自然是势在必得。

    机会,高家认为是伏击晋安郡王和她的机会,而反过来,这又何尝不是她伏击他们的机会。

    她不想走的时候谁能赶走她,既然能赶走她,那就是她要走,她要走就是有要走的理由。

    这些蠢货,到现在都还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

    早就说了,这可是个很小气的女人。

    很小气的女人。

    秦弧脸上的笑微微凝滞。

    不过,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

    他伸手拉起雨帽,翻身上马。

    “走,别错过了慰问失子的高大人。”

    ……………………………………………………………

    两个侍女捧着食盒退了出来。

    “没吃?”顾先生低声问道。

    侍女点点头。

    “那就能进去说话了吧?”顾先生便带着几分急切说道。

    景公公伸手拉住他。

    “你也不长眼了?”他压低声音说道,“现在里面还不知道要怎么吵呢,你去凑什么热闹。”

    “他们夫妻小事,怎么比得上杀了高十四的事大。”顾先生眼神热切的说道。

    杀了高十四啊!

    怎么就杀了高十四了?

    脑子里有许多念头乱乱的闪来闪去,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殿下。”他再忍不住高声喊道。

    “滚。”

    屏风隔扇后传来一声怒吼。

    顾先生有些讪讪,景公公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了。

    “我说的没错吧,在殿下心里什么事都比不过夫妻事大。”

    隔扇内,坐在四足榻上的晋安郡王看着程娇娘。

    洗漱后带着清香换了亵衣的女子干干净净清清秀秀斜靠着引枕双目微垂,娴雅安静。

    与适才从大雨中浑身血走来的女子判若两人。

    “程昉,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晋安郡王沉声问道,打破了自进来后二人之间的沉默。

    没有回答。

    晋安郡王咬牙。

    “程昉!”他喊道,伸手抓住她的肩头。

    随着他的一推,女子的头微微歪了下,露出面容。

    面色带着几分潮红,双目紧闭,睫毛随着呼吸轻轻的抖动。

    睡着了……

    竟然睡着了?

    晋安郡王顿时气闷,手上忍不住要用力,但临到最后还是忍住了,到了嘴边的吼声也咽了回去。

    满载披挂兵器而去,染了一身血空手而归,该是经过了怎么样的一场厮杀,早已经精疲力竭了。

    回到这里才能卸下一身的疲惫安然睡去。

    晋安郡王咬住牙,重重的挥手,四足榻旁的烛火被闪灭。

    外面不死心的顾先生看到灭了灯,顿时愣住了。

    “睡了?”他说道,“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还能睡得着?”

    “怎么睡不着?”景公公低声说道,“如果王妃说的是真的,那睡不着的可不是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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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更的这么晚。

    明日的更新还要推迟晚上。

    我尽快的调整过来。

第五十四章 将明

    此时的京城,雨渐渐的停了,四周安静下来,黄氏反而猛地惊醒了。

    身后有凉意。

    黄氏翻过身,旁边空空,她忙坐起来。

    黄氏的屋子并没有值夜的丫头,她披衣起身。

    雨停了之后,夜色有些清明,黄氏也不用点灯走出来站在廊下,一阵风吹来她不由打个寒战。

    院内寂静。

    黄氏侧耳听,隐隐约约有唰啦唰啦的声音传来。

    位于宅院后院的库房处,一间屋子亮着灯,远远的窗棂上显出人的倒影,高大的人举起一物,狠狠的砸了下去。

    竹筒裂开跌落。

    只穿着单衣的范江林,再次拿起一根竹子,门外的脚步声让他停下来,皱眉看过去,黄氏站在门口。

    “你在做什么?”黄氏惊讶的问道,看着屋子里散落劈开的竹子。

    “天冷了,再不快些做好,小宝儿就赶不上玩了。”范江林说道,一面再次论起斧头。

    哗啦一声,竹筒裂开跌落。

    前些时候范江林带着小宝去同僚家做客,看到了人家家里用竹子搭的小屋子,小宝儿就闹着也要,范江林就买了一些巨竹给小宝儿也盖一个。

    “那也不用大半夜的不睡来做这个啊,况且又不是没有下人。”黄氏又好气又好笑。

    范江林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斧头。

    “睡不着,就转到这里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他说道。

    黄氏皱眉。

    又睡不着?自从妹妹离开京城后,他就几夜难眠了。

    “你别担心。”她说道,一面取过一旁搭着的衣衫给范江林披上,“那么多人呢,路上前后都有官府接送,虽然到松平很远,但又不是什么穷家小户的人出门……”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范江林心不在焉。

    “走了几天了?”他忽地问道。

    “才两天,明天就是第三天了。”黄氏说道,忍不住又笑,“看你,还记挂妹妹呢,连走了几天都忘了。”

    范江林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走吧。”他说道,“回去睡吧。”

    “天都要快亮了。”黄氏嗔怪两句。

    宅院里又恢复了安静。

    城外禁军营内,一队人马列队而出,和巡城归来的一队甲骑交错。

    “小周大人。”其中为首的一人有些惊讶的招呼,“怎么还是你啊?”

    “我替别人呢,换了白日。”周箙说道。

    那人点点头,看着周箙带队巡城去了。

    “这是欺负人呢。”便有人低声说道。

    “是啊,他是晋安郡王妃的表哥,晋安郡王终于被赶出京了,晋安郡王妃当初又跟高家结下仇,他能日子好过才怪呢。”另有人低声说道。

    “可是高家也被赶出京城了啊。”便有人质疑。

    这话引来齐声的嘲讽。

    “可不是高家被赶出京城,别忘了京中最尊贵的人姓什么。”

    夜风让他们的议论散开,但传入周箙耳内就模糊不清了。

    不用听到也知道他们说的什么,自从留在京城来到这卫戍营之后这种话简直听得太多了。

    周箙看向前方,夜色里高大的城门隐隐可见。

    “真倒霉雨停了,要不然还能找个地方避避雨,迷糊一觉就就到天明了。”旁边的甲兵嘀咕说道。

    “这种时候不可懈怠。”周箙说道。

    “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甲兵咦了声问道,看着周箙火把下带着几分沉沉的面容。

    后半夜天将明的时候,是人最困的时候本就难熬。

    “太子即将大婚,城防严谨,不可懈怠。”周箙说道。

    太子大婚?

    那个傻太子么,更况且娶的还是陈相公的女儿,有什么可防的。

    甲兵们乱乱的应声是催马在夜色里绕城巡视。

    周箙抬头看了眼天空,雨后的夜空泛着青色,安静而平和,他收回视线催马跃向最前。

    绕着四城门一圈后天也渐渐放亮了,甲兵们脸上带着几分倦容。

    “待会儿开了城门,去吃碗热汤。”

    “去西街桥头那家,最地道。”

    大家说笑议论着驱马走向北城门,打算就近等候待城门一开就进去,走在最前方的周箙依旧安静,忽的他勒马停下,其他人不提放差点撞上去。

    “小周大人?”大家问道。

    周箙看向前方。

    “有人来了。”他说道。

    甲兵们便都看过去,果然见远处的大路上疾奔来一匹马。

    “要等着进城这也太早了些。”有甲兵说道。

    每日城门开之前会有陆陆续续赶来的人等在城门,但这么早来的还真不多。

    他们眯起眼,越来越近,看清楚了马上的人穿着是普通的衣衫,不是传递消息的驿兵,众人便不再理会了,慢悠悠的催马前行,一面继续商讨去哪里吃喝。

    周箙一直看着那人奔近城门,只喊了一声快开门,城门上有人探身看了眼,门便被打开了。

    “进去了。”他说道。

    听他说话,甲兵们停下说笑看过去,顿时都很惊讶。

    不是驿兵,不是急报,竟然能径直进了城。

    “什么人啊这是?”

    ……………………………………………………..

    庙里的篝火渐渐熄灭,青光的天色让破庙里变的昏昏。

    程娇娘翻个身,伸开的胳膊撞到了人。

    那人将她的胳膊推下去。

    程娇娘睁开眼,身旁坐着的人投下影子的影子将她罩住。

    “程昉。”

    看到她睁开眼,晋安郡王立刻喊道。

    “你可真能睡的着!”

    程娇娘再次闭上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腿。

    “还早,睡吧。”她说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晋安郡王咬牙,伸手抓住她的肩头。

    “天都要亮了。”他说道,“你已经睡了一晚上了,够了。”

    躺在枕头上的程娇娘便睁开眼看着他。

    “我还没睡够。”她说道,声音有些惫懒,听起来又几分可怜。

    晋安郡王的手不由一松。

    做出那样大胆的事,的确是累坏了,算下来也不过睡了半夜而已,的确是睡的不够……

    屋子里安静下来,蒙蒙青色里看着晋安郡王犹豫的神情,程娇娘哈哈笑了。

    她又在调戏自己!

    晋安郡王登时回过神。

    就如同适才亲自己一样,不同的是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此时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晋安郡王的脸色涨红,眉头竖起,握着她肩头的手便重重的用力一拉。

    “程昉!”他沉声喝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生你的气?”

    这一声喊让外边靠着墙打瞌睡的顾先生猛地坐正身子。

    “醒了!”他低低说道,扶着一旁的景公公就要起身,“快,快,这次能问了吧。”

    景公公闭着眼伸手拉住他。

    “别闹。”他喃喃说道,“夫妻事才开始呢。”

    顾先生摇头带着几分不满。

    “昨晚就该说清楚的,非拖到现在,一看就是夫纲难振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早点说正事要紧。”他嘀咕说道。

    内里被拉起来的程娇娘看着他。

    “是啊,以后不知道,但现在不会。”她说道含笑点点头。

    虽然她的笑依旧跟以前那样淡淡,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气急的缘故,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调笑。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

    “可是我会伤心。”他慢慢说道,“伤心你不信我,伤心你不在意我。”

    程娇娘看着他端正身子。

    “是。”她说道,一面抬手俯身施礼,“程昉失礼了。”

    晋安郡王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次做的事太过于危险。”程娇娘抬起身说道,“正因为我知道你会在意你会伤心,所以我不想告诉你,而且这次的事时机眨眼便能失去,我也不能有足够的时间来说服你。”

    她说道这里再次俯身施礼。

    “方伯琮,请原谅。”

    “我知道你有道理,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程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晋安郡王沉声说道。

    “没有关系,不会被他们认出是我的,我带着一物,能够瞬时炸开,引燃我的身子毁….”程娇娘抬起头眼睛亮亮说道。

    话音未落,晋安郡王猛地大吼一声。

    “闭嘴!”

    话音未落人就从四足榻上起身径直向外走去。

    “方伯琮。”程娇娘喊道,忙跟着起身下来。

    晋安郡王已经走出去了。

    程娇娘取过一旁的披风裹上跟了出去。

    外边顾先生和景公公都似乎要阻拦一下,晋安郡王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迈出了庙门。

    “王妃。”

    顾先生和景公公看到她忙又过来。

    “殿下也是担心王妃,王妃你好好的跟殿下….”景公公带着几分抱怨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顾先生挤到一边去了。

    “王妃,你怎么知道高小官人会在这里?你是怎么杀掉他的?确认死了吗?被人发现了吗?留下……”他急急的问道。

    “哎呀你这个人,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程娇娘还没说话,景公公急了瞪眼喊道。

    “现在这是要紧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如果不知晓具体的事,该怎么应对?”顾先生也急了说道。

    二人拉拉扯扯间,程娇娘已经也走过去了。

    “王妃……”顾先生喊道,被景公公拉住,无奈只得看着程娇娘走出去,“您快点啊。”

    快点哄好了殿下然后说要紧事。

    景公公呸了声。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殿下在无理取闹吗?”

    身后二人的拉扯争论抛在了身后,程娇娘走出来,左右看不到晋安郡王的身影了。

    外边的侍从们都纷纷低头施礼。

    在做饭的半芹和素心在一边也站了起来,神情忧急。

    曹管事则冲程娇娘向后指了指。

    程娇娘抬脚便转向庙后,看到晋安郡王正疾步而走,她忙追上去。

    准备好了一物,能够瞬时炸开,引燃身子毁…

    引燃身子不会让别人认出……

    瞬时炸开,引燃身子…

    引燃身子…..

    晋安郡王只觉得浑身发抖。

    一只手拉住他。

    “方伯琮,别难过。”女声软软说道。

    晋安郡王深吸一口气,停下脚。

    “你能给我一个不难过的理由吗?”他说道,转头看着程娇娘,神情暗沉。

    程娇娘看着他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你能给我一个我不伤心的理由吗?”晋安郡王再次问道,不待程娇娘回答,他又点点头,“其实也有理由的,那就是不在乎啊,不在乎了,就没什么可难过可伤心的。”

    他看着程娇娘。

    “你希望是这个理由吗?”

    他说着又笑了。

    “其实不是的,这件事的理由,只有一个。”

    他看着程娇娘。

    “你不在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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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更新在下午或者晚上。

    月初的事就要忙完了,调整过来直奔大结局了。

第五十五章 得知

    错字已改。

    晚上更新真不习惯,明天一定要调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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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在乎我。

    听起来有些可笑赌气的话,程娇娘并没有笑,看着眼前面容沉静的男人。

    不知不觉五年前初遇的少年人已经褪去了青涩,换上了成熟男子的沉稳和内敛。

    “五年了。”程娇娘忽的说道。

    五年?

    他们认识已经五年多了。

    晋安郡王心中莫名的一悸,真是没想到当初山谷中偶遇,竟然会有今日的缘分。

    有多少人一面之缘后会无期,又有多少人一面之缘却能永世相伴。

    他想要的便是和她永世相伴,而不是前一刻说笑,一转身便再不能相见。

    死了就死了,不用在意。

    在她心里,自己是一点也不用在意的人啊,欢喜愉悦也好,痛不欲生也好,她并不在意。

    晋安郡王垂下视线,抬脚迈步。

    “方伯琮。”程娇娘唤道,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晋安郡王停下脚步,却没有说话。

    程娇娘喊了这一个名字之后也不说话了。

    蒙蒙青光里,破庙,野地站着的二人沉默无语。

    这是个不说假话的人啊。

    晋安郡王看着沉默的女子,眼底再次黯然。

    “算了。”他又笑了笑,拉住她握着自己袖子轻轻的拍了拍,“我是被吓坏了,脑子有点懵,这话问的有些失言了。”

    程娇娘抬头看着他。

    蒙蒙青光里年轻人的面容更显的英俊,只是因为微微一笑,露出有些发青的牙,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她的视线慢慢的从上到下的扫过他。

    身材高大,只是有些瘦削,这具身子几次都几乎残破不堪了,若不然能再壮一点胖一点。

    看到她垂下视线,晋安郡王再次笑了笑。

    “我知道的,也说过的,这些事对你来说都是小事,我不该用自己的感觉来要求你也这样。”他说道,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好了,不管怎么说,一切平安,想那些根本不会发生的事,真是自寻烦恼,走吧走吧,我们快去说说将要的发生的事吧。”

    他说罢收回手抬脚迈步越过了程娇娘向庙中走去。

    才走了两步,有人在身后抱住了他。

    晋安郡王的脚步停下。

    “我当时想的是,如果我死了,还有你。”

    身后声音说道。

    “我死了,你会收拾残局。”

    “我死了,你会保护好自己。”

    “我死了,你会替我报仇。”

    环住他的腰的手收紧,人在他的背上贴紧。

    “因为有你在,所以我能安心的赴死。”

    晋安郡王只觉得心口被人打了一拳,一瞬间呼吸都要停了,奇怪的滋味在心底散开。

    明明是悲伤的话,为什么听起来还让人想要热泪盈眶?

    这算是甜言蜜语吗?原来还有这样的甜言蜜语。

    这个女人,真是太会哄人了!不行,不能三言两语就被她哄过去算了!

    晋安郡王抬头深吸一口气要转。

    程娇娘却更抱紧了没让他转过来。

    “我知道,有时候大家会说,要好好的活着啊,好好活着才最重要,可是并不都是这样的,对有的人来说,有些事必须去做,不做的话,尽管活着,也不可能好好的活着。”

    “方伯琮,我想和你好好的活着,所以,我必须去做一些事。”

    “你有你该做的事,我有我该做的事,我不是随意的不在乎自己,不在乎你,也不是不信你,有些事只有我能去做,我也有一定的把握才去做的。”

    晋安郡王伸手拉开她的手转过来,将她拥在怀里。

    “如果有一天,我希望你比我先死。”他说道,“放心的,高高兴兴的,自由自在的,无所顾忌的,也不用担心我。”

    程娇娘抬头看他,笑了。

    晋安郡王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嘴唇贴上她的额头。

    “你已经比我惨的多了,我可不希望你还要一个人背负着悲伤痛苦和复仇活着。”

    程娇娘微微闭眼,有一行泪流下来,将头贴在晋安郡王的胸膛上,听着他咚咚的心跳,秋日清晨的中汲取炙热的体温。

    “我其实已经这样死过一次了。”她喃喃说道,“所以我还是比你惨啊。”

    晋安郡王又笑了,伸手抚上她的脸,让她抬头看自己。

    “程昉。”他说道,眼睛亮亮,“我们是在诉衷情吧?”

    程娇娘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连你侬我侬的时候,也成了比惨了?”晋安郡王说道,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笑了,“好了,我们回去吧,该说说让我怎么善后了。”

    程娇娘却抱着他没有松手。

    “不用急。”她说道,“有人做好了。”

    有人?

    晋安郡王低头看她,但没有再问,笑了笑,将她再次拥紧。

    “既然如此,那就再抱你一会儿吧。”他说道。

    看着这边不走也不再说话,而是相拥在一起的二人,景公公和顾先生目瞪口呆。

    “看来以后这调戏是真的不分场合了。”景公公喃喃说道。

    “天都要亮了。”顾先生伸手指着天咬牙切齿。

    “是啊,青天白日的真是成何体统。”景公公点点头说道。

    顾先生急的抓墙。

    “我是说天都要亮了,能不能说点正经事了!”他咬牙说道,“天要亮了,一切都要瞒不住了,到底要做些什么啊!可急死我了!”

    而与此同时,在最近的县城衙门里,清远县令也正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室内没有点灯,昏昏一片,忽的撞到了几案发出哐当一声。

    “老爷?”

    帘帐里伸出一只手掀开,露出娇俏美人慵懒的探视。

    昏昏中可见一个男人正伸手揉着腿嘶嘶。

    “老爷。”美人忙起身下来,“是要吃茶吗?妾身来。”

    县令没好气的推开她。

    “去去去回去睡去。”他不耐烦的说道。

    美人娇弱不堪被推到在地上。

    “老爷。”她不由委屈的娇嗔,“您怎么了?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

    说到这里又哼了声。

    “是不是夫人又说什么了?”

    县令哎呀一声。

    “脑子里就这点事。”他伸手戳美人的头,说道,“知不知道你老爷我要办的是什么大事啊?”

    “不知道啊。”美人说道。

    “不知道就滚回去睡。”县令瞪眼说道,“别来烦我,要不然卖了你。”

    美人顿时恼了,一甩袖子哼声走开了。

    县令老爷则扶住几案,想到那美人说的吃茶,觉得有些渴了,便提着茶壶倒水,刚拿起茶杯喝,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老爷不好了!”有人在外喊道。

    县令老爷便真的不好了,一口茶呛住剧烈的大咳。

    屋子里顿时乱了。

    “你干什么啊,五更里喊什么喊,勾魂呐!”美人一面安抚县令,一面冲着外边骂。

    县令老爷却没有承美人的情,反而一把推开她,连声咳嗽着就冲出门了。

    门外一个男人一脸焦急。

    “怎么了?”县令老爷颤声问道。

    “出事了。”男人压低声音说道。

    县令老爷只觉得心跳骤停,咳嗽也不咳了,伸手按着心口。

    “成了吗?”他颤声问道。

    “半夜的时候人就来送消息了,小的亲自去看了。”男人低声说道,想到当时的场景,面上浮现惊恐,“真是…太惨了…。”

    他说着躬身。

    “老爷,天要亮了,快去吧。”

    县令老爷神情变幻,看向外边。

    去,还是不去?做,还是不做?

    做,是杀头的大罪……

    他寒窗苦读十载,好容易混上个上郡文官,还等着平步青云呢。

    “老爷,都到现在了,你就是不去,人家也会来报的,早晚的事,还不如卖个好呢。”男人看出他的犹豫忙劝道,“虽然一个听起来名头大,但是有时候名头可不如实权啊,那可是能决定老爷您生死的实权。”

    对啊,他寒窗苦读十载,好容易混上个上郡文官,还等着平步青云呢,这个机会怎么能错过!

    县令老爷一拍腿。

    “走。”他说道,一面顾不得换上官袍,“快,招呼人,敲锣,召丁,追剿马贼!”

    男人大声的应声是。

    …………………………………………………

    京城里,高凌波猛地睁开眼,帐子里视线昏昏。

    他看着帐子有些怔怔,伸手按住心口。

    似乎是做了个噩梦,但却又记不清是什么。

    是不好的兆头吗?

    念头闪过,高凌波皱眉坐起身来,他从来不信什么兆头,还是心里有些紧张吧。

    虽然准备周全,成了应对的周全,一次不成后续也安排的周全,进可攻退可守,但事情没有落定前,还是让人有些不安啊。

    他掀起帐子,室内青光。

    天要亮了,成与不成,消息也该传来了。

    “来人。”他说道。

    内室外立刻进来两个婢女,恭敬的施礼,然后跪下来,一个帮他穿上鞋子,一则捧来一碗茶。

    高凌波接过漱口,吐在跪着的婢女身上,一面站起身来。

    嫌弃痰盂有异味,高凌波的身边不用痰盂,都有婢女们做痰盂。【注1】

    洗漱完毕,高凌波走到廊下,因为昨日大雨,院中有些凌乱,他便就站在廊下打了一趟拳。

    院中的仆从都忙碌起来,廊下的鸟儿也开始啾啾鸣叫。

    一趟拳收,高凌波出了一层薄汗,带着几分舒坦站直身子,接过侍女递来的竹条逗喂鸟儿,天色变的青亮了。

    院门外就在这时传来嘈杂声有人涌进来噗通就跪下了。

    高凌波手中的竹条微微一顿,神情依旧淡然。

    “怎么了?”他说道,“事情没办好?”

    来人俯身在地叩头大哭。

    “大人,小官人…去了…”

    这一声哭喊让院子里的人瞬时变色。

    小官人,去了?

    去哪里了?

    高凌波怔怔。

    “大人,大人。”院中的人哭着叩头连连,“十四官人被人杀了,被人杀了。”

    哭声未落,一声凄厉的鸟鸣顿起,又瞬时化为乌有。

    笼子适才还蹦跳的鸟被一根竹条从脖子里穿透,竹条架在了鸟笼上,将鸟儿吊起来,未死透的鸟儿慢慢的抽搐着。

    院子里鸦雀无声,廊下的婢女们面色惨白。

    “你说什么?”

    高凌波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跪地叩头的男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的神情依旧,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但落在男人眼里不由打个寒战。

    “大人,十四官人被人杀了!”他再不敢多看一眼,以头碰地哭道。

    高凌波慢慢的抬脚迈步走下来。

    “十四官人?”他说道,“哪个十四官人?这京城官人多得是,排行十四的也多得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十四官人啊?”

    他说着话已经走到了跪地叩头的男人身前,居高临下弯身,渐渐明亮的晨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跪地的男人浑身发抖,半点不敢抬头,似乎高凌波的弯身如同一座大山压了下来,压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大人!”跟进来的幕僚都跪下了,声音沉痛又难掩几分惶惶,“节哀啊!”

    高凌波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又笑了。

    “我节哀?”他说道,“我节什么哀?难道是我的十四官人死了?我高凌波的儿子怎么会死?”

    说到这里抬脚将面前跪着的男人一脚踢开。

    “我高凌波的儿子怎么会死!”

    他面容发青,浑身发抖,伸手嘶声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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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南(朝)宋谢景仁性整洁。每唾,辄唾左右人衣。事毕,即听一日浣濯。每欲唾,左右争来受之。

第五十六章 而动

    错字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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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传出呜呜的哭声,高家上下一片阴云密布。

    “大人,夫人她们都没事,路过致仕宋大人家,被留宿了。”

    一个幕僚低声说道。

    高凌波扶着双膝坐着流泪。

    “十四为什么会跟去?”他说道,“不是说让他呆在原地不动吗?”

    说到这里猛地抬手掀翻了几案。

    屋子里的幕僚们忍不住后退一步。

    “那些人呢?那些跟着他的人呢?他们是怎么看着十四的?难道就是去看着十四去死的吗?”

    “十四官人并没有去,大家都是按照老爷您的吩咐行事的。”另一个急急说道,“他们只是借着拜访旧友,绕道在另一边等候着,并没有亲自参与劫杀的。”

    “我就知道,我的十四虽然荒唐,但是行事还是听话的。”高凌波哭道。

    十四啊,他的十四啊。

    “大人,大人,十四官人这是被人劫杀了啊。”幕僚说道。

    “小的当时赶过去的时候,二十多人已经死了。”那个来报信的人跪在地上颤声说道,“看当时的场景,是被不少人追杀的,二十多人致死伤不同,小官人是被飞镖穿喉而死的,不知道对方多少人,小的没敢就留立刻就回来报信。”

    穿喉……

    世上还有什么比亲耳听到儿子死状更悲痛的?

    高凌波再次哭起来。

    “正在查是什么人…”一个幕僚低声说道。

    “不用查了。”高凌波哭道,“还有什么可查的,这不明摆着吗?”

    你想杀谁,谁就想杀你。

    这是一个机会,是你的机会,也必然是别人的机会。

    高凌波猛地抬起头。

    “不好!”他说道,悲痛的面容瞬时大变。

    ………………………………………

    清远县令猛地打个喷嚏。

    渐渐亮起的晨光驱散了夜的寒意。

    但看着眼前的场景,县令老爷遍体生寒浑身发抖。

    尸体已经被整理抬在路边,正逐一有人在蒙盖上白布或者席子。

    原本官府很少会这样做,但因为他心里到底是知道此次将要面对的人物是什么来头,所以让调集了来,想着多少是个体面,也算尽点心意吧。

    此时摆在县令老爷面前的是一具还未盖上席子的尸首,尸体衣衫凌乱满身都是血,粗大的头颅上面容狰狞,可见临死前的痛苦。

    “高…高…”县令老爷上下牙磕碰发出一个含糊的字。

    “老爷?”一旁的随从不解的询问。

    怎么老爷突然神情大变了?

    是看到这么多尸体吓坏了吗?

    应该是,自从来到这里后,老爷一直神情躲闪,似乎想看又似乎不敢看,大着胆子看过去,终于还是被吓到了。

    这个尸体如果还活着,多少人恨不得跪下来亲吻他的脚面,而不是露出此刻轻视厌恶的神情。

    这些人根本就不认得这个尸体是谁。

    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啊,这些杂役差丁们怎么会认得?能见一面就是烧高香了。

    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啊,他递了多少好处钱财才得以见一面,只见这一面就得到了这么个好的缺补。

    这样的人,竟然,变成尸体了?

    不对啊,不对啊,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好狠毒的马贼….简直胆大包天….”

    旁边得到叮嘱的差衙役们叉着腰义愤填膺的大声喊着。

    不是!不是!

    清远县令猛地喊道。

    远处有马蹄声急促传来,众人抬头看去见是一队十数人奔来。

    “你们什么人。”站在外围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役举着腰刀喊道,一面要阻拦。

    来人速度不减,扬手一鞭子就将那衙役抽倒在一边。

    “清远县!”为首的人面色恼怒,指着颤颤的清远县令,“你在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谁让我来的?

    不是你们让我来的吗?

    清远县令看着马上的人,有些茫然。

    远处有锣鼓声不断传来。

    “……官府追剿杀人马贼,闲杂人等回避….”

    锣鼓声渐渐远去,将整个天色都敲的明亮起来。

    马上的众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去你娘的清远县!”有人一甩鞭子狠狠的抽下来,“当初怎么交代你的?不喊你你不许动!你他娘的现在在做什么!我家小官人是被仇人劫杀,不是被马贼劫杀!”

    清远县令被一鞭子抽的也倒了下去,四周的人都吓呆了,愣是没有一个敢上前。

    “大人,大人。”清远县令爬起来,冲着马上等人喊,一面伸手向后指,“真是你们的人昨天夜半喊我的….人就在….”

    他转过头看,身边除了衙役就是自己的家丁随从,并没有一个生面孔。

    那个拿着高家信物来报信的小厮,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好!

    上当了!

    这被劫杀的何止高小官人,还有自己啊。

    清远县令噗通一声跪下。

    “不好!”他颤声喊道,伸手指向一个方向,“快,快去追…..

    追去京兆府报信的人!

    快去追啊!追回来啊!

    ……………………………………………

    一匹马疾驰,溅起大路上一片片泥水。

    嗖的一声,一只长箭直射入马上人的脖子,连哼都没哼一声人跌落下来,马受惊嘶鸣着调头向回跑去。

    路旁的大树后闪出三人疾步过来,其中一个从跌下来的衙役身上解下衣服穿上,又从其怀中摸出一封信,打开借着蒙蒙的青光确认看到其上鲜红的清远县官府大印,便放心的收起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余下的二人将衙役拖起来拉到路边,扔进早已经挖好的坑中飞快的填盖上,骑马而去。

    东方发白,京城厚重的城门伴着咯吱咯吱几声慢慢的打开了。

    城门前已经等候了不少民众,随着城门的打开,不由一阵涌涌。

    “挤什么挤。”守城卫没好气的喝骂着,挑拣几个看起来不顺眼的进行搜检。

    周箙带着这队甲兵径直进去了。

    城门口就有一个卖茶汤的铺子,夜间的铺子,清晨时分已经开始收摊,周箙下了马便坐了过去。

    “这位官爷….”

    “小周大人?”

    茶汤铺子的老板和甲兵们都发出疑问。

    “我就喝碗茶汤,别的不要。”周箙说道,这是对老板的说道。

    他再看向甲兵们。

    “你们自便吧,吃过后不许耽搁,不许回家,即刻归营。”

    甲兵们便嘻嘻笑着应声是,寻自己想要去的铺子去了。

    客人来了总不能赶走,更何况这还是个巡城的官兵,惹恼了他们寻个借口掀了自己的摊子是太容易的事。

    茶汤老板便唱喏烧了碗茶汤来,还奉送了一碟腌鱼。

    “这叫把鱼。”老板笑嘻嘻的说道,“这可是从陈相公家的把黄雀得来的秘方做的。”

    陈相公家的黄雀。

    周箙不由看过去,笑了笑。

    过路神仙,乐得自在,黄雀,把鱼,她倒让京城新添了不少吃食。

    他慢慢捡起一口吃了,一面看着若无其事的看着城门。

    一群牛羊正在进城,让城门口显得嘈杂。

    “急报,急报。”

    有人高喊纵马奔来。

    听到急报二字,再看奔来的马匹上穿着衙役服,城门的守兵们顿时忙驱赶让路。

    “清远县急报。”

    衙役越过城门,穿过乱哄哄的牛羊群,大声的喊着,引得街道上的人都看过来。

    “马贼劫掠杀人。”

    周箙也猛地站起来,看着从街道上疾驰而过的衙役。

    街道上的人已经议论纷纷。

    “马贼啊。”茶汤铺子的老板也站过来,一面往街上看,一面啧啧说道,“早听说闹马贼了,果然出事了。”

    他的话音才落,周箙拉过马翻身上去向城中疾驰而去。

    “还没给钱呢。”老板忙喊道,看着周箙头也不回的远去了,只得自认倒霉的摇摇头。

    清晨的大街上,喊声撒了一路。

    “急报,急报,清远县急报,马贼劫掠杀人了。”

    刚走出胭脂巷子的男人们顿时被吓醒了,本就有些发虚的身子几乎跌坐在地上。

    马贼啊!

    挑着担子卖吃食的小贩们急惶惶的躲避,听到这句话将担子撂在地上。

    果然有马贼啊!

    随着马儿的疾驰,整个京城安静的清晨被搅的沸腾起来。

    “什么事?”

    值夜归来的官员掀开了车帘,看着外边,皱眉说道。

    “大清早的在衙门前喧哗。”

    “大人,说是清远县的急报。”车前的随从疾步过来,说道,“清远县报有马贼劫掠杀人。”

    马贼?

    山匪马贼也不稀罕。

    “清远县这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官员皱眉,“几个马贼就吓破了胆子?”

    “大人,许是怕担责任吧。”随从笑道,“说不定是马贼劫杀了什么大人物,他们干脆上报来免得被罚了,毕竟事情是出在清远县境内。”

    这些下层官员就是这样,出了事不是瞒就是推卸。

    官员摇摇头,忽地又停下。

    清远县,大人物……

    按照日子算,这时候经过清远县境内的大人物……

    “不好!”他面色瞬变,脱口说道。

    ……………………………………………………

    门前喊叫急报的人已经一眨眼跑过去了,三个幕僚还呆呆的站着,只觉得遍体生寒。

    多完美的计划,多完全的手续,牵一发而动全身,环环相扣。

    其实这一幕他们也想象过了。

    只是没想到真见到这一幕的时候,等待他们的不是欢呼和庆贺。

    一切都如愿了,只不过如的是别人的愿。

    “好!好!”

    身后传来高凌波陡然的大喝。

    门前的人终于回过神,忙转头看去,见高凌波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门前,此时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双目暴瞪。

    好,好,好你个晋安郡王!

    世上还有什么比亲耳听到儿子死状更悲痛的?

    那就是自己还亲手安排了埋葬掩盖了儿子死的真相!

    高凌波忽地想起上一次,偷人家的东西结果被毒死,不能声张,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

    那么这一次欲杀人结果被人杀,就是打落了牙和血往肚子里咽。

    好,好,好你个晋安郡王!

    不,不,晋安郡王绝对做不到这样,这种行事,这种风格,就只有那个女人!

    程,氏!

    高凌波只觉得心口一热,张口哇的吐出一口血。

    院子顿时尖叫声起乱了起来。

    看着地上的一滩鲜血,乱乱之中一个幕僚有些呆呆。

    又吐血了啊。

    距离上一次可没多久啊。

    那,还会有第三次吗?

    幕僚不由打个寒战。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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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终于写早了一些,那晚上写出来的话,是加更大家先看呢,还是留到第二天早上更新?

    谢谢雨季来了仙葩缘,谢谢蔷薇156的和氏璧,谢谢书友100511556645的财神罐,谢谢tintinooo、任十二、笑红尘010、云芳菲的桃花扇,谢谢染景若、笑红尘010的香囊,谢谢大家的平安符,谢谢。

第五十七章 如此

    日正午的时候,黄氏急匆匆的迈进家门,顾不得哄哭闹的要让她抱的宝儿径直奔向厅房。

    “大郎,大郎。”她失态的没进门就喊道。

    门前的婢女忙施礼。

    “老爷在和….”她们说道。

    话没说完黄氏已经迈进厅内。

    “大郎,出事了我听说……”她急声说道。

    厅中范江林和一个年轻人都看向她,二人手中都举着酒碗,显然正在饮酒。

    黄氏的话戛然而止。

    “六公子。”她有些窘迫,忙施礼说道。

    周箙点头还礼,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先走了。”他说道。

    范江林起身相送,周箙已经大步而去了。

    “大郎。”黄氏这才忙说道,“我适才在街上听到大消息了,清远县闹马贼了杀了好多人了,传的纷纷扬扬的,京城的兵马都出动了,算着日子,妹妹他们正好到了那里,要不要找个人去问问?”

    范江林便伸手指了指外边。

    “六公子已经去问过了。”他说道,“在城门就遇到报信的人了,他跟着去了京兆府问了。”

    “那真的是闹马贼了吗?”黄氏忙问道。

    范江林神情有些古怪。

    “是真的。”他说道,“而且真的杀了很多人。”

    此时听到这句话黄氏倒不紧张了,如果真的是妹妹出事了,六公子就不可能来这里坐着和大郎喝酒了。

    六公子对这个妹妹怎么样,她作为一个女人心里是最明白的。

    所以适才当着周六郎的面没有问这件事。

    她真怕这六公子听到这个传言急疯了。

    “被杀的这些人我们还认识。”范江林说道,一面坐下来斟酒,“你猜是谁?”

    黄氏神情惊讶,也忙坐过来。

    “认识的人?”她说道,他们在京城认识的人并不多,能跟他们结交的,都是不错的人,如果真的出了事,她的神情有些紧张和难过,“是谁?”

    范江林端起酒碗一笑。

    “高小官人。”他说道。

    黄氏惊愕的瞪大眼。

    “谁?”她失声喊道。

    “高凌波的三子,高家的十四郎,跟四郎君在青楼争花魁的高十四郎。”范江林慢慢说道,嘴边的笑意越浓。

    黄氏这次终于听明白了,惊讶未退也更浓了。

    “这怎么可能?”她说道。

    马贼怎么会杀了高家十四郎?不,换句话说,高十四郎怎么可能被马贼杀死?

    他又不是那些寻常的走路运货的商人,也不是孤身行路的书生,他是高家,天下第一高的高家的十四郎啊。

    “有什么不可能的。”范江林说道,“当初老三他们死了,又被那黑心的贼辱名夺利,你能想到他们有沉冤得雪荣耀得归这一天吗?你能想到还不会走路的小宝儿能被赐了官做吗?你能想到说起茂源山京城甚至更远的地方人人都知道吗?你能想到那么多书生文人把老三他们的名字写来写去念来念去吗?”

    他问一句,黄氏就摇摇头。

    想不到,怎么可能想得到。

    他们这样低贱的人,死了就死了,尘埃一般。

    没想到竟然会流传于百姓口中,记载于文人的文中,刻在石碑粉墙上。

    这就是很多人说的也是一辈子追逐的青史留名的梦想吧。

    “所以,没什么不可能的。”范江林一笑说道,只要有那个女子在。

    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

    秦府内,秦夫人亦是抬脚迈步径直走向屋门,这里的门前并没有小厮侍女环立,看起来悄无一人。

    秦夫人丝毫不停,伸手就猛地拉开了屋门。

    其内端坐的秦侍讲身形微微一抖,看到了是她松了口气。

    “夫人什么事?”他问道。

    “十三去做什么了?”秦夫人脸上并没有往日的笑容,开口问道。

    “不是说了吗?”秦侍讲笑道,“吴彪过寿辰,我让他替我贺寿去了。”

    秦夫人看着他。

    “我对不起十三。”她说道,“我生他为残身,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罪过。”

    她说着话眼圈发红。

    秦侍讲站起来。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要错也是我的罪过。”他说道,伸手揽住秦夫人的肩头。

    秦夫人避开一步。

    “如果他要是死了,秦七郎,你的罪一辈子也赎不清。”她双目盯着秦侍讲说道。

    秦侍讲神情微黯。

    “你别多想了,好好的什么死呀活呀的。”他说道,再次伸手揽她的肩头。

    “我又不是傻子。”秦夫人甩开他喊道,眼泪流下来,“天下谁最想高十四死?是十三!他有多喜欢程娇娘,他就有多恨高十四!如果说拿自己的命换高十四的命,他是连眼都不会眨一下的。”

    说到这里她伸手抓住秦侍讲的衣襟。

    “他已经疯了,你怎么也跟着疯了,你怎么能同意他去做这种危险的事,你快把十三还给我,你快让他回来。”

    秦侍讲伸手揽住她要劝慰,门外传来脚步声,门也被人拉开了。

    秦侍讲只觉得脊背一寒,神情顿时冷冽,秦夫人也停下了喊声。

    这可是他们的内宅,竟然被人这样闯进来,还是在说这种话的时候!

    “哎呀。”

    门外清朗的声音说道,打破了室内的凝滞。

    一个年轻人同时转过身去抬袖子掩面。

    “非礼勿视,儿失礼了。”

    秦侍讲只觉得一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秦夫人推开了秦侍讲一步过去抱住了秦弧,放声大哭。

    “你这个混帐,你为了女人,就不要母亲了吗?你这个不孝子。”

    秦弧嘻嘻笑,伸手抱住母亲。

    “母亲,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啊,儿子我哪里有女人,我只有母亲的。”他说道。

    哪里有女人,他再没有了…

    这一句话让秦夫人心口莫名的一疼,眼泪流的更凶了。

    这个傻儿子!这个傻儿子!

    “高十四死了?”

    而与此同时,听到消息的陈绍也是一脸惊讶。

    “高家十四郎被马贼杀了?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马贼干的还不确定,虽然清远县报来是马贼所为,但高家的人说绝对不是马贼,一定要彻查,由此可见高十四的确是死了。”亲随说道。

    陈绍神情有些反应不过来。

    “高十四郎死了?”他再次说道,“被马贼杀了?在回乡的路上?”

    口中念了一遍。

    “这怎么可能?这也太巧了…”

    巧字出口,脑中似乎一道雷劈过,陈绍猛地站起来了。

    “马贼!清远县!”他喊道。

    此时经过清远县的可不是只是他高家一家!

    还有晋安郡王。

    不,不止是晋安郡王,还有晋安郡王身边跟着的人。

    陈绍下意识的看向屏风。

    那这样好些事便能说通了。

    高凌波痛快的同意回乡,原来是为了路上杀掉晋安郡王。

    而京城里前几日流传的闹马贼的事,也不是空穴来风了啊。

    所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巧的事!一切的一切看似无关的巧合最终都是为了汇集到今日。

    “什么时候的事?”陈绍问道。

    “昨夜。”亲随说道。

    昨夜,平平常常的一个雨夜,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不知道当时是如何的凶险。

    陈绍忍不住在屋子里走了几步。

    但最终死的还是别人。

    他停下脚又吐口气,站定在屏风前,默默的看着其上。

    高凌波痛快的同意回乡,是为了路上杀掉晋安郡王,那这女子和晋安郡王同意离京是为了什么?

    无意识顺着闪过的念头,却让陈绍再次一怔,瞬间澄明

    在自己家门前有了争执,让自己最终下定决心,给了她离京的机会。

    她同意了离京,给了高凌波可以动手的机会。

    高凌波动手则也给了她动手的机会。

    机会,人人都有机会。

    “他算计,我算计,却原来,都是在你算计。”他慢慢说道,看着屏风苦笑一声,提起笔,在其上重重的点了一个浓点。

    …………………………………………………

    “原来夫人果然早有准备。”

    马车里顾先生说道,神情带着几分激动。

    “那这次陈绍弹劾驱逐我们离京,是和夫人商量好的?”

    程娇娘摇摇头。

    “怎么可能。”她说道,“我是真的想离京,要说巧也是与陈相公所想一样罢了。”

    “想人之所想才能成事。”晋安郡王插话说道,看着顾先生皱眉,带着几分不耐烦。

    顾先生只当没看见,继续问程娇娘。

    “想人之所想,这就说通了,夫人想到陈相公想到的事,也想到了高家要想的事,所以才能成事。”他带着几分欣慰捻须,“所以夫人准备了那个什么枪,一举击退了高家的伏击。”

    程娇娘点点头。

    “可是,夫人怎么知道高小官人在哪里?”顾先生又想到不解问道。

    这才是最大的不解,要知道高小官人可没有在伏击现场。

    “那个子窠里我加了一种香料。”程娇娘说道,“我想那些逃走的人会去汇报一下吧,也许能顺藤摸瓜。”

    顾先生哦了声。

    “原来如此。”他说道,“怪不得夫人您没有让我们追那些人呢,原来是为放虎归山寻老巢。”

    程娇娘默然。

    晋安郡王轻咳一声。

    “殿下,景公公特意熬的安神茶。”顾先生忙说道,一面看一旁小几子上的茶碗,“殿下喝一口润润嗓子。”

    “我知道。”晋安郡王说道,“我只是困了。”

    困了,你懂不懂什么意思?

    顾先生干笑一声,脑子里将所有的事再顺了一遍,确认是不是都清楚了,然后便又一顿。

    “可是,如果那些人没有去找幕后主谋呢?”他问道。

    程娇娘笑了。

    “我想我的运气一向不错,也许这一次也好运气呢。”她说道。

    运气啊。

    原先听起来安排周全,突然到这里说了一句看运气,就让这一件事变有那么点轻飘飘了。

    “别小瞧了运气。”程娇娘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慢慢的捻了捻手指,其内三个大钱交错掩入手心,“运气得来并不易。”

    “如果那些人没去,她自然会全身而归,以静制动,还会再出手的是他们,有什么如果可想的,没有就没有了,等下一次就是了。”晋安郡王不耐烦的说道。

    那倒也是。

    顾先生笑了点点头。

    “不过,这件事夫人做的周全吗?被人发现….”他又说道,看着晋安郡王再次皱眉忙加快语速,“是,我知道,不管有没有证据,高家一定会知道这件事跟咱们有关系的,我的意思是,别让他们拿到什么能摆到明面上的证据……”

    程娇娘笑了摇头。

    “这周全不是我做的。”她说道。

    话音刚落,马车停了。

    “殿下,驿站到了。”车外有人说道。

    顾先生忙下车,一面打起车帘子。

    远处驿丞带着驿卒恭敬的迎接过来。

    “…殿下来了就好,臣等正担心呢,清远县闹了马贼了,真是吓死人了…..”

    马贼?

    顾先生一怔顿时恍然大悟,他转头看向程娇娘。

    程娇娘正由晋安郡王扶着下了车。

    “所以我说,我有时候运气很好的。”她微微一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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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二更(妈呀写到这四个字如同久别重逢热泪盈眶了都)

第五十八章 难说

    清远驿因为临近京城,又处于官道大路,虽然比不上京中那些接待贵客的驿站般豪华,但也是雕梁画柱修建的很是气派。

    驿站里已经腾出了后院的上房,整整一座楼都用于接待晋安郡王。

    因为闹马贼的事传开了,驿站里原本要趁早赶路起程的人都没有走,此时都挤在院子里看着晋安郡王的车驾。

    “……闹马贼?当然知道了。”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晋安郡王府的一个侍卫扭过头说道。

    “我们路上就遇到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顿时哗然。

    听说只是听说,还有亲眼亲身经历的,那事情可就不一样。

    顿时很多人都顾不得身份畏惧挤过来大声的询问。

    院子里的乱槽槽让景公公回头看了眼。

    “那些受伤的人,去给他们请个好大夫来。”他提高声音说道,一面又压低声音,“请个看不出伤口是什么弓箭所致的。”

    如果来个大夫看出伤是神臂弓所致,那遇到马贼的事就有些不被人信了。

    亲随领会应声是。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顾先生笑道,收回视线。

    “我们在这里多住几天。”晋安郡王说道,“如此的不太平,又受了惊吓,怎么也得养些日子。”

    养些时日?养一日是养,养两日也是养,十天半月也是养。

    京城中有些外放的官员不想走,也常常找些借口拖着。

    如今晋安郡王不走的理由可是再正当不过,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就算是立刻调转回京城也没人会说半个字。

    更况且在这青天白日,熙熙攘攘的驿站里,高凌波想要动手杀人没那么容易,就让他们的怒火沸腾偏又无法爆发吧。

    欺负人,谁不会。

    顾先生笑着应声是。

    晋安郡王遇袭的消息日落之前也送到了京城,让京城更加沸腾。

    死的那人是高十四郎,那可是高十四郎啊,竟然死在了一群马贼手里,真是出人意料,京城里开了锅一般的热闹着喧嚣着。

    没想到竟然还不止一个高十四郎,连晋安郡王也受到了袭击,所幸没有人员死亡,只有伤了几个。

    晋安郡王可是带了好些禁军的,马贼再厉害也打不过的,高家十四郎就没那么幸运了,随从少嘛,听到消息的人们心里自动有了解释。

    杀了一个国戚之子,又袭击了一个皇亲,马贼太狂妄,太可怕了,不到天黑,随着人传人,话传话,马贼变成了乱匪,甚至又成了西贼辽人奸细所装扮,最后要进攻京城的谣言四起。

    一时间大街上人心惶惶鸡飞狗跳,更有一些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离京城,官府禁军不得不沿街敲锣消除谣言。

    “清远县令完了。”

    看着官府一面敲锣一面高声宣布没有马贼袭城的衙役走过去,夜摊上一个男人摇头说道。

    “这些事可都是他闹出来的。”

    “为了安定民心,第一个要处置的就是他这个治下不严的县令。”另一人说道。

    一盘滋滋响的烤肉被送过来,暂时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二人对饮一碗酒,各自吃肉。

    “你说,真的是马贼吗?”借着滋滋的肉响,一个男人忽地低声说道。

    对面的男人筷子一顿。

    “是不是,你我说了可不算。”他又笑道,“自有官府定论。”

    说到这里又停了下。

    “只要官府能定论。”

    只是如今只怕官府不好定论了,定论成马贼伤人,高大人肯定不甘心,但定论成别的……

    男人收起筷子看向街边。

    “….我亲眼看见了,我看到马贼了,当时我跑得快躲起来了,要不然也跟高十四官人一般没命了….”

    “….对对,我知道前几天就说了有马贼呢,只是到底是天子脚下,谁能想到马贼的胆子这么大,真的杀了这么多人….”

    路边两个人交谈正热切的交谈着,旁边还不断的有人凑过来,添油加醋两句。

    “三人成虎。”男人收回视线,夹起一块肉,摇摇头,“难啊。”

    夜色沉沉中,太后宫里依旧灯火通明,看着被送上案头的晋安郡王请求停留休养几日的奏章,她愤怒的扔了下去。

    “住下来休养?他是要休养还是要准备再杀谁?”太后愤怒的喝道。

    内侍带着几分不安。

    “娘娘,中书已经批准了,而且还去请殿下回京….”他说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官员自然要去慰问的。

    太后几乎要站起来。

    “娘娘,晋安郡王拒绝了,不回京。”内侍忙说道,只怕晚说一步把太后气出个好歹。

    但这句话反而让太后更加气闷。

    “他还得便宜卖乖!”她恨恨拍着几案说道,“人就是他杀的,去把他拿下。”

    内侍有些无奈。

    是啊,很多人心里都明白的很,但是心里明白有时候也没用啊。

    “娘娘,没有证据啊。”他说道。

    “证据?他杀人不需要证据,那哀家要杀他难道还需要证据吗?”太后狠狠说道,说道这里念头大动,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他不是受了惊吓不能走了吗?那就让他回来,哀家亲自安抚他,给他压惊。”

    太后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面容激动。

    “晋安郡王受了惊吓,或许会做出一些失态的事,惊吓了哀家….不..惊吓了太子…谋害太子,他一个宗室那可就是死罪难逃了。”

    就是当场打死在宫里,谁又能说什么?

    就算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反正人已经死了,难道自己一个堂堂的太后还能被人说死不成?没错,就是这样。

    太后欢喜不已抬手指着外边。

    “快,就这么办,你们去安排。”

    这也太儿戏了,内侍有些愕然,却又不敢直说,随着掌权日久,太后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了。

    “娘娘,这件事说来容易,安排起来却不容易,不如请高大人来问问。”他低声说道。

    听到高大人三字,太后忍不住流泪。

    “这时候他正难过呢,还要强撑着收拾残局,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悲痛哀家再知道不过。”她哭道,“那是十四啊,可怜的十四啊,还没成亲生子….”

    虽然没成亲,但儿子却是生了几个了。

    内侍心里纠正道,当然这话打死不敢说,抬手抹泪跟太后哭。

    “十四是为了哀家才去的,如今十四被人害了,没有证据抓不得凶手,那就让哀家来替他抓凶报仇。”

    太后的哭声一停,抬起头带着几分倨傲又几分狠狠。

    “有些事高大人做不得,哀家能做的,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哀家就是要他死,谁又能奈何!”

    ………………………………………………

    清远驿站里,夜风吹来,廊下的灯笼一阵摇晃。

    “殿下,殿下。”

    顾先生追出门。

    “不如把这些消息跟夫人也说一声,看看她还有什么安排。”

    晋安郡王点点头。

    顾先生便高兴的跟着迈步。

    “我们在京城留下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要紧的地方,此次趁着大乱还可以再安置些,这样就算走的再远,太子的事殿下也能最快的知晓。”他说道,“原本这些都是没打算跟夫人说的,不过现在看来,夫人多知道一些更好…..”

    说到这里顾先生忽地发现是自己一个人在走,他有些愕然的停下脚,扭头看晋安郡王还站在原地,红灯笼下神情忽明忽暗。

    “殿下?”他忙退回来,问道。

    “你干什么去?”晋安郡王问道。

    “去,见王妃啊。”顾先生说道,刚才不是说了吗?“跟王妃殿下说说京城的反应以及咱们的人手安排。”

    晋安郡王看着他。

    “天下,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说话啊?”他问道。

    顾先生愣了下,什么意思?

    一旁的景公公低头一下,再抬起头。

    “殿下,您快回去歇息吧,熬的太久了。”他忙说道。

    晋安郡王没有再说话抬脚迈步。

    “哎?”顾先生还要跟上,被景公公一把拉住。

    “你都说了半天一晚上了,还没说够啊?”景公公笑道,“留下些让殿下自己说吧。”

    顾先生哼了声。

    “我是怕他们说不了正经事。”他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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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医经介绍:
程娇娘的痴傻儿病好了
但她总觉得自己是又不是程娇娘
她的脑子里多了一些奇怪的记忆
作为被程家遗弃的女儿
她还是要回程家
不过,她是来找回记忆的
可不是来受白眼欺负的娇娘医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娇娘医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娇娘医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