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卷 抟摇 求票
亲爱的们,好久没有来开单章了,。
十个月了,从上架到现在这是第十个月,你们让娇娘医经高居榜首九个月了。
这本书终于走到收尾阶段了,不知道大家还记得一月我说的话吗?
那时候此书初上架,你们激情我飞扬。
【一个第一,就能满足我的虚荣心了?不,可,能!一个第一怎么能满足我的虚荣心!!
没错,我的第一,是跟读者求来的,我跟你们求来的!我不以为耻,我以为荣!
现在,我再来求你们了,一个第一,满足不了我的虚荣心,我要更多的,来满足我这个虚荣之人的虚荣心!
我这么个虚荣之人有什么资格谈休息,有什么资格偷懒,我希行,继续保持双更,这个月,以后的月,直到完本的月,不管能不能做到,我,目标都是要争第一,我的虚荣心永不满足!】
再回头,已经走过十个月,或许激情已经不在,我的飞扬也已经消磨,但是我能挺直腰说,我做到了,平均下来我保持住了双更,十个月,而你们也做到了,九个月,让娇娘医经高居榜首。
所以,现在,我再来求你们了,就如同一开始那样。
这个月,我还要争第一。
我继续双更,还请大家也继续再给我投票!
谢谢!
正文 第七卷 抟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非议
街边喧喧,河中船只不断交错而过。
秦弧将视线看向河内。
“….你们听说了吗?朝里要过继宗室来接皇位了。”
“….是皇后提出的呢…”
“….皇后可真敢提啊,她难道不怕被戳着脊梁骨骂吗?”
“…就是,我家三叔小姨子家的二大爷养不出孩子,媳妇砸锅卖铁的一个接一个的买小妾,死也不敢说一句过继一个孩子…”
“…过继啊,一辈子打下的家业,就这样送给别人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谁肯啊。”
耳边嘈杂的议论声让秦弧收回视线看过来。
是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陛下又不是没有孩子,又不是绝了子嗣,这些人怎么敢?
怎么敢这么无耻!
不就是欺负陛下病重,闭口不能言,说不得骂不得他们吗?
如此明目张胆的做出这种大逆不道欺君的事,真当朝臣死绝了!
秦弧抬手重重的捶了下几案。
这声音让掌柜的再次吓了一跳。
“茶。”秦弧说道。
掌柜的忙点头应声是,捡了最干净的一套茶碗捧来斟茶,又忙躲开了。
茶香气散开,秦弧的视线重新转向河中。
皇后哪里来的这胆气?她难道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在家思孝,事君思忠,她公然反驳太后的旨意,又公然不顾皇帝有子嗣,顶着不忠不孝的骂名提出这过继,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注1】
张纯支持的底气吗?
张纯……
秦弧抚着茶碗,张纯不是这种会参与皇嗣继统事中来的人,更谈不上跟皇后有什么牵连。
他怎么会?
“……其实皇后这么做也是有理由的….”
理由?
秦弧的视线看向一旁,那边散座的四五人还在低声议论。其中一个身边靠着一根旗杆,其上铁口直断四字飘飘。
秦弧皱眉,其他人也看向那算命先生。
“什么理由?什么理由也不该将夫家的家业送给外人。”
“你们懂什么。天家的家业跟你二大爷家的破家一样吗?那都是天命选定的。”
天命?
“你们知道皇后在这之前见过谁吗?程娘子!神仙弟子程娘子!那你们知道太白经天吗?太白经天已经说了太子危,也就是说了这天家的家业传承要换人了。那程娘子是神仙弟子,肯定是知道谁是真命天子…..”
啪的一声脆响,将这边的谈话打断了,人们惶惶的看过来,见一个年轻人面色铁青的看着他们。
茶寮里一片沉默,旋即那算命先生抓起竹竿旗帜调头就跑了。
此时这个时候议论朝政还议论帝统,真要追究起来,那可是要砍头的!
曾经有一个宗室不过是看了本天象书。就被论以谋反了,他们一群人竟然在论谁是真命天子,真是活腻歪了。
看着算命先生撒脚跑了,余下的人也都回过神,哄得一声散了。
可怜的茶寮掌柜愣是没敢追着去要钱,看着这年轻人都要哭了。
“小官人,这不关小的的事,小的什么也没听到。”他颤颤拱手说道。
秦弧吐出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他们这些人要利用的就是这个。
这个时候皇后突然召她入宫,然后提出过继。就是利用她的声望,利用天命来蛊惑百姓造声势。
太白经天!
他早就说过晋安郡王是在利用她,他早就说过!他们就是在利用她!
她见皇后。紧接着皇后就提出过继,难保没人想到她和皇后说了什么,能说太子危,自然也能说谁是太子…..
带着几分疲惫归来的秦侍讲听了秦弧的话点了点头。
“大家的确已经想到她这里了。”他说道,“皇后这个念头提的时机由不得别人不想。”
“所以这就是皇后和晋安郡王算计好的。”秦弧说道,“从太白经天的那时候起,就已经在谋划了。”
秦侍讲沉默一刻。
“那程娘子就一点也不知晓?”他说道。
“她不知晓。”秦弧立刻说道,“她这种人坦荡不做假,你们敢问她就敢答。至于他们问了是为了什么,她不在乎也不理会。她只说自己知道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做者无心,看者有意。”
说到这里再次握紧了手。
“晋安郡王,就是利用了她这一点。”
秦侍讲看着秦弧。
“十三,你这样想,可有私心?”他忽的问道。
秦弧一怔,旋即苦笑。
“父亲,爱人而私赏之,恶人而私罚之,儿子在父亲眼里是这样失德之人啊。”他说道。【注2】
秦侍讲笑了。
“我是说人要有私心,难免失了公允。”他说道。
“我知道晋安郡王与她相交是在不久前,而我对晋安郡王的看法,父亲一直都很清楚吧。”秦弧说道,“可有变过?”
秦侍讲含笑点点头。
是的,一直以来对于皇帝在宫中养着晋安郡王,他们这些皇亲们一直不赞同,尤其是晋安郡王成人以后。
现在看来,当时不赞同果然都不是杞人忧天。
“那张纯又是怎么回事?他又不是愚民男女,会信这种事!”他接着皱眉问道。
秦弧抿了抿嘴。
“父亲,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举手之劳,倾身为谢吗?”他说道。
“有倒是有,只是不多见。”秦侍讲说道,笑了笑,“说着容易,做到难。”
秦弧笑了笑。
“我见过,原本以为只有一个,现在看来。也许是两个。”他说道。
………………………………………………………..
夜幕降临,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中。
“殿下!”
有人推门进来,忙点灯。灯光亮起照着坐在几案前的晋安郡王。
“殿下,您写好了吗?”
晋安郡王看着几案上的纸。只写了一个臣字。
“殿下!可不能再拖了。”晋安郡王的清客有些焦急的说道,“再不写,那就真成众矢之的了!”
皇后提了过继,就好似一阵狂风扫过,让本来就严峻的朝中局势更是混乱,朝臣乱了,宗室皇亲们也乱了,所有宗室皇亲纷纷闭门谢客。唯恐被扣上其心不轨的非议。
而这其中更招人注目的自然是晋安郡王。
自小被养在宫中,皇帝面前长大,郡王身份得住亲王府,皇帝信任,太后皇后宠溺。
过继,非他其谁!
皇后这话提的太意外,难不保人要说皇后趁皇帝病重,平王罹难,庆王痴傻,与宗室。也就是晋安郡王谋皇位,一旦被认定如此,那士林清议民心可都要视他们为谋反了。
这种情况下。晋安郡王必须上书自清,请外出,以示自己无心皇位。
“我走了,六哥儿怎么办?”晋安郡王说道。
“殿下,满朝的人都会护着庆王的,你放心就是了,他已经是皇帝了,没人会怎么他。”清客急道。
晋安郡王笑了。
“是啊,他是皇帝了。没有人会怎么样他,也没有人把他当个人看。”他说道。“你没听宫里传出来的话吗?太后那边的人是怎么照顾他的?为了不让他喊叫,已经开始给他喂助眠的汤药了!太后哪里会管他。太后只是要他这个人,这个身份的人,他们没有人把他当个人,只是把他当个摆件,把他摆在那里,好方便他们行事。”
清客垂目叹气。
“可是那又如何。”他低声说道,“说句忤逆的话,怎么对庆王,庆王他,也都一样。”
不管是细心呵护,还是敷衍了事,对于没有知觉没有感触的庆王来说,都一样。
“对我不一样。”晋安郡王一拍几案说道,“对我不一样,我只要想到了,就寝食难安!”
清客看着他。
“那殿下又能如何?”他说道,“你不能守着他了,他不是庆王了,他是太子,是皇帝了,你再守着他,别人会非议的。”
“别人的非议,与我何干。”晋安郡王说道。
清客一怔。
“殿下,你这意思是,你不会请外出?”他惊讶问道。
晋安郡王看着桌面上的纸。
“是。”他说道,“我不会为了我的清名,就这样的离开京城,离开庆王,要非议,就非议吧。”
说到这里似乎卸下了什么重担,带着几分轻松笑了。
“本王就是走,就是上书请外出,就是痛哭流涕的说自己没有贰心,那,你以为就没有非议了吗?”他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本王不走,他们会非议本王包藏祸心意图不轨,本王走,他们会非议本王惺惺作态欲迎还拒沽名钓誉,所以,不管本王怎么做,他们都会有非议,因为他们非议的不是本王做什么,而是本王这个人,既然如此,本王何必要去在乎他们说什么,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本王自己心安理得。”
清客看着他,神情微微变幻一刻。
“那殿下,就要受大委屈了。”他低声说道。
晋安郡王看着几案上的纸,伸手拿起来团成一团,轻松的抬手抛了出去。
“不过,皇后怎么突然提出这个?还有,据说是皇后见了程娘子才…”清客想到什么又说道。
晋安郡王一笑。
“那好办,问问她就行了,何必在后非议。”他说道,一面一撑几案站起身来。
问问?
清客惊讶的看向外边。
现在?
“殿下,天都黑了。”他说道。
晋安郡王已经迈步向外,闻言回头笑了笑。
“如今本王非议之身,难道还能青天白日之下去见她吗?那才是要被人立刻口水喷死呢。”他说道,“本王虽然不在乎非议,但也不想死。”
******************************************
二更。
谢谢,谢谢了,原以为现在的剧情大家都不喜欢了,已经没人看了,没想到一声吆喝会有这么多,谢谢,不管结果如何,知道你们还在,这就够了,足够安慰了,~~~~(>_
注1:《世说新语言语第二》
注2:《管子。任法》(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卷 抟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清明
暗夜里的程家响起轻微的动静。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昏昏的夜灯,照着帐子里的身影越发的摇晃。
黄氏坐在帐子里,抱紧了怀里的睡着的孩子,紧张的侧耳听着外边,很快那细碎的声音就消失了。
黄氏几乎停下了呼吸,将怀里的孩子抱的更紧,门陡然被人推开了,黄氏吓的几乎尖叫出声。
“是我。”范江林说道。
黄氏松口气。
“大郎,是,什么人?”她颤声问道。
范江林将手里的弩机重新放在枕头边。
“找妹妹的。”他说道,停顿一下,“自己人。”
婢女挽着头发将门打开,看着廊下灯影的晋安郡王。
“殿下,如今不爬墙头了,直接翻墙了?”她忍不住说道。
晋安郡王笑了笑没说话,看着屋内从内室走出来的程娇娘。
“叨扰了。”他说道。
程娇娘还礼。
婢女只得让开,看着晋安郡王进去。
“姐姐,这深更半夜的,大郎君不相陪好吗?”半芹忍不住低声说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婢女说道,“他们是未婚夫妇嘛,见个面也没什么。” 半芹一阵恍然,对啊,她都要忘了这件事了。
“可是,不是还没下定。”她喃喃说道。
“皇帝的金口玉言了,就等于下定了。”婢女说道,催着半芹去煮茶。
可是皇帝已经昏迷不醒了,金口玉言还作数吗?
半芹心里嘀咕着去了。
“匆忙见客,失礼了。”程娇娘施礼说道。
晋安郡王笑了,看着灯下素衣的程娇娘。解开的头发来不及挽起,散落在身后。
“是我施礼才对。”他说道。
室内沉默一刻。
“皇后提宗室过继的事,你知道吗?”晋安郡王径直开口问道。
程娇娘摇头。
晋安郡王的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真是皇后……
“果然还是让你受连累了。”他说道。
程娇娘笑了。
“不是这个意思。”她说道。“我是说,不是皇后提的。是我提的。”
晋安郡王面色愕然。
坐在门边的婢女也愕然的抬起头,竟然这一切是娘子……
端着茶走来的半芹被婢女的神情吓到了,不由停下脚。 “为什么?”他问道。
“因为我不想死。”程娇娘说道。
原来是这样,庆王登基,太后和高家掌权是机会很大,太后倒还好。高家肯定是必然要除掉她的,何止她,自己也早已经在高家列下的名单上了。
“其实以后的事也未必。”晋安郡王说道,“陈相公等人已经遏制高家了,高家想要对你动手,至少现在不会,庆王登基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所以我们有时间避免的,甚至可以先下手杀掉他。”
程娇娘摇摇头。
“我没有时间的。”她说道。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改变三百年后的事,但至少现在已经改变了。新的皇帝出现了,新的历史轨迹将要出现了,不管这轨迹能不能延续到三百年后。她都不能放过。
她的父亲花费了那么多心血教养她,她的家族在等着她,她不能死,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别人身上,更不能寄托与以后。
在她这里,只有眼前,没有以后,眼前生,以后就生。眼前死,以后就死。
“但是过继没那么容易的。”晋安郡王看着程娇娘认真说道。“这样一来,高家太后肯定不会相让退后了。”
“那不一定。”程娇娘说道。
晋安郡王再次愣了下。
“为什么?”
“因为当下朝政清明。”程娇娘说道。
朝政清明?
晋安郡王微微皱眉。
“不是天机吗?”他又笑了。半真半假问道。
天机么,有时候是不可说的。
她是不说假话,但是并不是不可以不说话。
程娇娘嘴角弯了弯,一丝浅笑。
庆王府的一角暗门悄无声息的开又悄无声息的关上。
“殿下。”
在屋里等候多时不见晋安郡王进来的清客找了过来,看到果然如侍从所说,站在后院的晋安郡王。
当看到晋安郡王仰头看着星空时,清客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难道真的是程娘子她….”
晋安郡王笑了笑。
“皇后娘娘可不是谁几句话就能说动的人。”他说道,“只能说大家各自为了自保吧。”
是啊,死了平王,疯了贵妃,从太后和高凌波那边来看,皇后和程娘子这两个人都是仇人了。
“这么说,就是她们两个为了自保,头一热,搞出这个来?”清客说道,带着几分试探,“或者程娘子有什么….”
晋安郡王笑了收回视线看向清客。
“不是,她只是说,如今朝政清明。”他说道。
不是什么天命有定啊,清客隐隐有些失望。
晋安郡王迈步向屋中走去,清客忙跟上。
“殿下。”他沉吟一刻忽的说道,“她说道没错,如今朝政清明,过继的事,还真有可能能成。”
晋安郡王没有说话,似乎没听到。
清客一咬牙站到他前面。
“殿下,如果过继真的能成,怎么办?”他低声问道。
晋安郡王的脚步停下。
如果过继真的能成,那庆王就坐不了江山了。
“这是六哥儿的江山。”他慢慢说道。
“殿下。”清客抬起头看着他,“如果庆王真的坐不了江山,您要怎么办?是看着别的人去坐,还是………”
还是自己坐?
夏夜里似乎平地起风呼啸而过。
………………………………………………
“元朝兄,这边来。”
听到喊声。韩元朝抬起头,正午的日光有些刺眼,让他看不清二楼窗边探头招呼的同僚。
“客官。这边请。”知客招呼道。
韩元朝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酒楼。视线在门匾上太平居三字上停留。
“官人也喜欢这字吧,虽然比不得茂源山墓的行书精妙,但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的。”知客笑着说道。
韩元朝笑了笑点点头没有说话抬脚迈进去。
“元朝兄,这里请客怎么样?能抵上次作诗输了的罚了吧?”
包厢内两个同僚笑道。
“你可别看这里偏远,这太平居的比城中的那些正店也不差什么的。”
“而且,价格也不便宜。”
一个还补充一句说道。
韩元朝只是笑而不语,坐下来环视四周,忽听得隔壁一阵哄笑。
“……果然是被人偷偷灌醉了要哄他去朝堂上拍龙椅?”
“….亏得他没去。要是去了,可没有皇帝装糊涂说他一句喝多,只怕要被太后骂…”
“….骂?只怕要被打吧?”
“….揪着头发打的那种吗?”…
伴着这句话,又是一阵哄笑。
这边韩元朝和同僚相视一眼,神色尴尬又惊讶。
“隔壁好像是一群士子。”一个同僚压低声音说道。
“真是狂生。”另一个摇头说道。
竟然拿朝廷国事太后开玩笑!
“那也是留了让人说的把柄。”韩元朝说道。
此话一出这边两个同僚忙摆手。
“元朝兄,我们如今可不是狂生了。”他们说道,“慎言慎言。”
“先慎行才有慎言。”韩元朝说道,“朝中有不慎之行,你我自然有不慎之言。”
两个同僚对视一眼。
“那,元朝兄。是江州先生一派?”他们低声问道。
“我只是有德派。”韩元朝说道。
同僚们笑了。
“皇嗣,可不是论德的。”他们笑道,“尤其是只有唯一…”
他们的话音才落。隔壁的声音又猛地拔高传了过来。
“……怎么就不能过继承嗣了?怎么就非庆王不可了?都是太祖的子孙,怎么其他宗室就不行呢?”
“….要是真论血统,那秀王一脉才是太祖嫡亲呢…..”
听到这句话,这边的两个同僚都吓的脸白了,立刻起身。
士林学子们喜欢指点朝政,点评当朝官员,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正实施到乱政的地步,这都要管的话。岂不是成了苛政的道路以目。
没有哪个皇帝和大臣愿意担不起这个骂名,尤其是当今皇帝还是个很好面子的。
但听着这些狂生们越论越离谱。连皇帝的血统都论起来,这可真是不能再听了。
“走走。”他们说道,“这里可不能呆了。”
韩元朝一笑跟着起身。
走出了太平居,两人有些败兴。
“早知道就带着食材在这野外树下乐得自在了。”一个说道,指了指路旁。
另一个则无心吃喝。
“竟然都已经议论到这种地步了。”那同僚怅然说道,“看来这立嗣的事不是一时半时能定下了。”
原本不想谈的先一个同僚也忍不住了。
“听说陈相公也有些左右不定了。”他压低声音分享了自己得到秘闻。
“什么?”
“陈相公不是力挺庆王的吗?”韩元朝也忍不住惊讶问道。
那同僚带着几分小得意。
“原本是。”他说道,“不过,江州先生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韩元朝问道。
“举庆王比同司马二帝,不知诸君把陛下比为何,诸君又想为何,把当今论为何。”那同僚高深莫测的一笑说道。
庆王痴傻要成为太子登基,历史上倒有这种才智不全之人当皇帝的先例子,不过,那两个才智残缺的皇帝能登基,却是因为帝权败落,大臣弄权的缘故,而这两位皇帝登基后,朝政动荡,叛乱不断,耗尽了江山气数。
“那江州先生岂不是说,谁拥立庆王,谁就是将陛下视为晋孝武帝…”
那位因为醉酒戏言而被妃嫔杀死的皇帝……
哪个皇帝愿意被比作这个千古笑谈的皇帝!
“谁拥立庆王,谁就是意图弄权之臣,谁拥立庆王,谁就是咒大周国运将亡之臣。”
“这他娘的谁敢啊!江州先生骂人果然骂的狠!”
相比这个同僚的呆呆,韩元朝则大笑抚掌。
“所以说我朝朝政清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说道,“朝臣士林有何脸面对圣人,对苍生百姓!”
正文 第七卷 抟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知道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十八娘子…”
伴着仆妇的喊声,陈十八娘已经拉开了门。
屋中对坐说话的陈老太爷和陈绍看过来。
“十八娘子..”仆妇们跟上来,带着几分讪讪想要拉她出去。
陈老太爷对仆妇摆摆手。
“你怎么来了?”他问道,对着陈十八娘一笑,招呼她,“来,坐下。”
仆妇们退下去将门拉上。
“父亲。”陈十八娘坐下来顾不得施礼就看着陈绍急急说道,“你为什么又不推举庆王为皇太子了?”
陈绍微微皱眉。
“我并没有这样说。”他说道。
“父亲,外边都传遍了。”陈十八娘说道,“你与张江州见面了,且没有反驳他。”
“为父没有反驳他的理由。”陈绍说道。
张江州此人善辩又博学,要单单的论证论道,能与他匹敌的人还真不多。
陈十八娘猛地坐起来。
“那就还是说你也同意他的看法了?你也要推举宗室了?”她急道,“父亲,你怎么能这样!”
陈老太爷皱眉打断她。 “那父亲此行径是对君上的忠孝之道吗?”陈十八娘抿起嘴,说道。
此言一出屋子里安静下来。
“陛下有亲子在,这些人竟然要舍弃陛下的亲子过继宗室,我想如果陛下还清醒的话,他们不敢这样说这样做。”陈十八娘说道,神情激动,“他们之所以敢。就是欺负陛下病重不能言,父亲,父亲一向把陛下的知恩用恩挂在心上。一心为了不负陛下重负,那么现在父亲就是这样回报陛下的吗?这就是父亲的忠孝之道吗?”
陈老太爷叹口气。
“十八娘。如果国运不保,朝政混乱,这也是对陛下的不忠不孝啊。”他说道。
“爷爷!”陈十八娘喊道,“所以父亲是因为惧怕背负乱政恶臣之名,所以才要随波逐流的吗?”
“为父如果是惧怕恶名,当初就不会要举庆王为太子!”陈绍竖眉说道,“推举庆王为太子,胁逼太后不得干政。自选辅政大臣,为父会被天下人视为何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可是父亲为什么又变了?”她哭道,“圣人说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父亲还是做不到了吗?”
看着痛哭的女儿,陈绍神情又缓和下来。
“十八娘,这事没有那么简单。”陈绍说道,“你不知道的。”
这一句你不懂让陈十八娘再次坐直身子。
“父亲。我不知道?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庆王是陛下的亲子,是陛下唯一的血脉传承。这些人另立新帝,要让庆王如何自处!”她流泪说道。
“十八娘,庆王不合适。”陈绍叹口气说道。
陈十八娘看着父亲,笑了。
“不合适?”她说道,“所以父亲也是信了她的话,要选一个真命天子了?”
陈绍皱眉。
“她又是谁?”他问道。
“她就是说太子危,太子就危险了的,她说真命天子另有人,皇后就提出过继的。”陈十八娘说道。
“十八娘!”陈老太爷竖眉喝道。“愚民凡夫所言,你竟然也信了吗?你可曾亲耳听到她说的话?眼不见耳不闻。你如何敢说出她说二字!”…
难道信的人还少吗?
信她的人还少吗?
她没有说?
“只要多练,就能和娘子写的一般好了吗?”
“不能。有时候是天赋。”
不能!不能!不能!
有时候是天命!是天命!
明明就该是庆王,就该是庆王,这明明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太白现,太子危。
勤奋努力没用,因为不是天命,所以就被雷劈死了。
血统嫡亲没用,因为不是天命,所以就不能为太子。
“我不信。”陈十八娘猛地站起来,“我不信父亲真的想这样做,说什么司马帝是为乱政乱世,难道就因为如此,大家就不敢举庆王为太子,朝臣们到底是畏惧天命,还是畏惧自己不能为清明之政?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圣人之言,原来大家也不过是说一说,而根本就没有人敢去遵循圣人言!”
她说罢转身拉开门疾步而去。
“十八娘!”陈绍喊道。
陈老太爷抬手制止。
“不用喊了。”他说道,“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随她去吧。”
陈十八娘的马车驶出陈家,车外的仆妇低头噤声不敢说话,在车旁跟随而行,听得车内的啜泣声渐渐低缓。
陈家和陈十八娘的夫家并没有距离太远,为了方便照顾这小夫妻二人,陈夫人特意给他们选了附近的宅邸。
就在要拐进巷子口时,陈十八娘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
“先不回去,去平王府。”
平王府?
仆妇们微微惊讶。
………………………………………………………
“父亲,就是她!”
高小官人喊道,停下踱步。
“皇后被太后困在天子寝宫,没有见过外人,只有她!”
他疾步走到高凌波面前。
“父亲,就是她们早就串通好了!皇后,程氏,晋安郡王,一开始就是她们串通好了!这一切,从太白经天开始就是个阴谋!”
“父亲,她们是在谋反!父亲,皇后是在谋反!”
“别说蠢话。”高凌波打断他说道。
“这怎么是蠢话呢?”高小官人急道,“她们这是要拥立晋安郡王!”
高凌波哈哈笑了。
“所以说这是蠢话。”他笑道,“她们说拥立,就能拥立吗?”
这时候竟然还笑得出。高小官人更着急了。
“父亲,如今外边的言论可是对庆王不妙啊。”他说道。
“言论?”高凌波说道,“濮安懿王称亲。以茔为园,即园立庙。台谏官员全部自请贬,不止官员,英宗潜邸旧幕僚王猎、蔡抗均反对称亲之举,天下喧喧嚷嚷,结果又如何?”
说到这里他嘲讽一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给他们。他们才能要,不给的,臣子们难道要抢吗?”
“大不了,也拖十八月而已,拖,难道我们会怕吗?”
说到这里高凌波站起身来。
“我出去走走。”
还有些懵懵的高小官人忙跟上来。
“儿子陪您。”
高凌波摇摇头,抬手制止他。
“我想自己走一走。”
高小官人停下脚,看着父亲走了出去。
走一走吧,虽然父亲心有成竹,但最近的接二连三的事真是让人疲惫不堪。
说起来。自己也该出去走走,换换心情。
“来人,来人。跟我出门。”他说道。
立刻有两个亲随近前。
在高凌波的马车悄无声息出门之后,高小官人的马车更低调的也出去了。
马车缓缓的沿着街道行驶,高凌波的确心情不太好,他暂时让自己的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直到看到了远处的平王府。
一瞬间高凌波只觉得心头一塞。
为了避嫌,自从平王开府出来后,他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去平王府。”他说道。
平王府已经不似以前了,原先的内侍们都被召回待发落,或者问罪或者等着给平王守陵。此时府中只剩下寥寥看府的内侍。
高凌波很轻易的就进了门,绕着王府转了一转。当最终迈进平王的书房后,他似乎是走累。慢慢的在屋子里坐下来。
书架琳琅满目,几案上笔如林,墙上悬挂着各自书贴字画,内容皆是进学求学问道。
“殿下日日苦读到夜深呢。”
“殿下从来不喜游乐,唯喜读书。”
高凌波环视四周,似乎看到眼前端庄而坐刻苦学读的少年人。
没了,没了………
天道不仁啊。
高凌波只觉得嗓子辣痛,眼睛发涩,有泪水流下来。
天道不仁啊,天道不公啊,怎么能这样待平王,这样待我高家。
一波接一波,一坎迈过又一坎,最后还干脆釜底抽薪….
世道艰难如斯啊,世道艰难如斯。
抬袖子掩面高凌波肆意而哭,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细碎,他猛地停下,起身过去拉开门。
“谁人在此?”他喝道。
门外一个女子垂手而立,神情显然也受惊不小。
“高大人。”陈十八娘喃喃说道。
高凌波愣了一下,眼中有泪昏昏,便抬手擦拭一下才看清这女子。
“陈家娘子啊。”他说道,一面似乎有些惭愧的微微侧身。
“失礼了,我,我不知道大人也在这里。”陈十八娘说道,一面忙施礼。
而此时内侍们也忙过来了,连连赔罪。
“无妨无妨。”高凌波擦了泪,掩去失态转过头含笑说道,又有些好奇,“陈娘子怎么?”
陈十八娘低下头。
“有些字帖还留在殿下这里,我来取。”她说道。
高凌波哦了声伸手做请。
“娘子请吧。”他说道。
陈十八娘施礼,抬脚进了书房,内侍们也跟着进来。
“原先的人都走了,我们也不知道殿下放在哪里。”他们说道。
“就在几案上,殿下每次读书写字都会临摹的。”陈十八娘说道,一面自己走上前。
内侍果然从几案上翻出来,高兴的递给陈十八娘。
这一翻荡起一层尘土。
“怎么就不打扫了?”陈十八娘隐隐的怒意说道,“殿下最不喜不洁!”
这一句话让内侍有些惶惶。
陈十八娘也察觉失态,低下头接过书帖转身就走。
“陈娘子,多谢还惦记殿下。”
看着她走出来,站在门口回避的高凌波忽的说道。
这天下已经没有人惦记平王了,想到适才听到的这个老者在屋内的哭声,陈十八娘的脚步一顿。
“高大人。”她转过身低声说道,“还请暂停了其他纷争,让平王尽快入土为安,封号为定吧。”
因为立储临政的事几番意外迭起,到现在平王死后的追封还没定,也更别提为悼念辍朝。
他已经完全的被遗忘了,死的可笑,死后也没了半点亲王之尊。
高凌波神情肃穆起来,正身冲陈十八娘一礼。
“多谢娘子惦记。”他说道,“平王泉下有知,寒心能缓些许。”
寒心。
是啊,死的如此冤,死后又如此凄凉,如何能不寒心。
陈十八娘没有说话略一还礼抬脚迈步。
看着陈十八娘离开,高凌波转头看着书房,几个内侍惶惶的跪下。
“奴婢们这就洒扫收拾,再不敢慢待。”他们叩头说道。
高凌波笑了笑。
“不用了。”他说道,“斯人已去,这些事没必要了。”
说罢也抬脚出门。
“老爷,回家去吗?”仆从请示问道。
“不,进宫。”高凌波说道。
仆从应声是,才要赶车。
“还有拿我的帖子,送去给陈相公,我要与他一谈。”高凌波说道。
*********************************
二更,求票。
正文 第七卷 抟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妙
“娘娘。”
几个内侍低头进来,看着坐在天子卧榻边的皇后。
那日朝堂上被太后指着斥骂无德,又要皇后搬出天子寝宫,但对于斥骂不曾反驳半句的皇后却坚决强硬的拒绝了。
“本宫是皇帝册封的皇后,除非废后,没有人能让本宫离开皇帝左右。”
废后?
太后倒是恨不得立刻废了她,但废后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太后果然叫了朝臣来商议,但叫的五个人三个拒绝进后宫,进来的二人又打着哈哈说如今要紧之事是立储。
你们后宫女人们的破事我们才懒得管,尤其是如今大家都明知太后和皇后势不两立撕破了脸,女人撕破脸时说的话做的事能当回事吗?不撕破脸时说话做事还有失偏颇呢,朝臣也跟着闹,那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太后气得跳脚但又无奈。
“娘娘,太后又招了朝议。”内侍说道。
皇后笑了笑,带着几分不在意。
“去听听,这次说的什么。”她说道。
经上次一事,皇后在宫中夺回了部分掌控,看着内侍应声而去,在另一边给皇帝擦手的安妃抬头。 “除非皇帝醒来同意。”皇后说道,一面看着面前昏睡的皇帝。
安妃也看过去。
“娘娘,要是陛下醒来知道咱们做过的事,肯定要废后的。”她压低声音凑到皇后耳边说道。
皇后笑了笑。
“醒不过来了。”她说道。
安妃一惊转头看她。
“娘娘,你的意思是…”她压低声音说道,伸手在脖子处做了一个抹刀的动作。
皇后呸了声。
“本宫就是死在你前头,也能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她喝道。
安妃怔了下。旋即带着几分好奇。
“娘娘,臣妾是怎么死的?”
“蠢死的!”
“可是娘娘,臣妾是真不知道嘛。太医们不是说陛下病情没有恶化嘛。”
“没有恶化,又没有说就能醒来。况且陛下要是还能醒,那程娘子是绝不会进宫来的。”
让朝臣意外的是,这次太后并没有说立储的事,而是要给平王追封。
当然也有朝臣再次请示立太子的事,但太后态度平和,并没有骂也没有哭,而是用那种老妇人失去亲人却又隐忍坚强的神态语调拒绝了。 将心比心,谁能再对这样一个老人纠缠不休,朝堂难得顺畅的进行下去,虽然在给平王的追封谥号上有些小小的争议,原因是因为平王死的方式,但因为程娇娘在人前演示过引雷,所以那些恶的谥号还是被否决了,在这一点上朝臣们并没有过多纠缠。
最终平王谥号怀惠,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一间茶室里,陈绍迈步进去。内里已经有人坐着正在吃茶。
“如今国事纷乱,我跟大人你也就不客套了。”高凌波放下茶碗说道,“陈大人你身受陛下所托。一心报圣恩开盛世,我又何尝不是?”
陈绍嗤声笑了下,坐下来没有说话。
“我当时受的可是先帝所托。”高凌波竖眉说道。
“所以你就可以把这朝中变成你的家天下吗?”陈绍亦是竖眉说道。
二人竖眉相对一刻。
“我今日不是和你说这个的。”高凌波说道,放下茶碗,将一张纸推过来。
陈绍皱眉。
“什么?”他问道。
“我是绝对不能看着陛下的帝统旁落,你我二人就不要再争了。”高凌波说道,“我辞官,携家眷归故里,还有这些人。都是我的人,你可以把他们外放。另选贤能,一定要扶持庆王登位。”
陈绍皱眉打开这张纸。面色不由惊讶又有些怒意。
没想到高凌波竟然安插了这么多人手!其中竟然还有好几个他熟悉的一直认为是自己人的!
“人人都在说如果这么做会百姓怨愤民生困苦,说的煞有介事,事情发生了吗?说的义愤填膺,到底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谁为天子,做事的还不是你我等人,只要你我心正不偏,尽心竭力,怎么会出现司马二帝的时局?怎么会出现民生怨苦?天下相似的事和人比比即是,难道造成的结果就会一样吗?同样的人做同样的事,还能不同呢。”
高凌波郑重说道。
“说选这个好,选那个不好,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确的选择,正确与否,还是看选了之后人怎么去做。”
“做清明之臣,还是做弄权之臣,为清明之政,还是为乱局之政,都是人在做。”
“我们这些官员,与其说为百姓说话,还不如说是利用百姓民意为自己说话,不过是各自为了各自的理念,都是论说,谁又能保证谁的就对?”
“百姓,这时候扯出百姓来了,与其说是怕百姓苦,还不是怕自己在这场时局中捞不到好处,占不到好位子?”
陈绍面色阴沉。
“那只是你的想法。”他冷声说道。
高凌波哈哈笑了,点点头。
“没错,这就是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让我高家永远是皇帝的外戚!”他说道,一面站起身来,“陈大人,告辞了。”
说罢再没有多言一句抬脚而去。
茶室中安静下来,陈绍拿着手中的那张纸沉吟一刻,最终收了起来。
回到家中还没坐下又接到宫里的太后传召,这一次陈绍迟疑一下,奉召。
太后是在天子寝宫见陈绍。
“皇后你且退下。”太后说道。
皇后端正施礼,并没有多说话,转身退了出去。
“陈大人,你看一看陛下。”太后说道。坐在皇帝卧榻前。
陈绍抬脚上前,看着卧榻上安静而卧的男人,眼圈不由发红。
“陛下对子嗣是如何的在意。你也是很清楚的吧。”
太后继续说道,声音颤颤。
陈绍点点头。
是啊。曾经有一次陛下还失态在他面前流泪,说不想绝后。
“不想绝后,不想将来受他人的香火供奉,他想要的只是自己的子嗣,自己的儿孙,流着他的骨血的儿孙。”
“陈大人,他们都在说,庆王不适合为帝。过继是最适合,是最好的。”
“陈大人,老身不明白,他们认为这是最好的到底是对谁最好的?陈大人,你拍着心口说一说,如果陛下此时清醒着,他会同意过继吗?”
当然不会…
陈绍默然,看着卧榻上的皇帝,抬袖子掩面。
看着陈绍如此,太后吐了口气。现在该说出最重要的一句话了。
“还有,陈大人。”她放缓语气,“他们嚷着过继宗室。可有想过,将来庆王的子嗣该如何自处?”
庆王的子嗣?
陈绍霍然看过来。
“庆王不是先天愚痴,大家都忘了吗?庆王他小时聪慧无比,可是连平王都比不上的。”太后说道,说到这里眼中也忍不住流泪。
是啊,陈绍有些怅然,眼前似乎浮现了那个小皇子。
过去多久了呢,那个曾经可爱的小皇子的形容都模糊了,但那得体的礼仪举止。与陛下应答的聪慧机灵都逐一在眼前浮现。
“他只是后天受伤才这样的,那他生养下来的孩子。难道也会痴傻吗?”太后接着说道。
“娘娘,你是说庆王他还能?”他惊讶问道。
太后点点头。一面抬头唤太医,一个太医低头疾步进来。
“庆王如今十一岁了。”太医低头说道,“臣等看过了,能人事。”
能人事!
陈绍神情变幻。
侧殿里,看着低下头的内侍,皇后的神情沉沉。
能人事……
……………………………………….
“….这下可不妙了….庆王还能生儿子呢…..”
“….谁说一定生儿子?万一生女儿呢…”
咚的一声响,将门砸开,屋内的说笑声顿时就停了。
“谁啊!”屋内的几个学子们愤怒的看过来,带看清门口站着的人,顿时神情骇然。
高小官人抱臂站在门口,斜眉吊眼的看着他们,身旁的亲随虎视眈眈,握拳跃跃欲试。
“说什么呢笑的这样开心?”高小官人慢悠悠说道,“说出来让大家都开心一下。”
屋中几个学子面色灰白,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当着高家的面嘲笑庆王,那可是惹大祸了。
“没,没什么。”一个学子颤颤说道,双腿很明显的在发抖。
“一群怂货!”
高小官人冷笑一声,抬脚走开了。
“说起来我倒是挺佩服程家那个小子的,虽然惹人厌,但也多少有些胆气。”
“小官人容人肚量。”亲随们齐声称赞道。
看着高小官人走开,屋子里的士子们立刻涌出来。
“快走快走。”
“不过,高小官人都敢出来逛德胜楼了,说明这件事已经能尘埃落定了。”
大家低声议论着急慌慌的走了。
“姐姐。”
春灵忽的停下脚。
“我忘了拿琴谱了。”
“春灵,你怎么丢三落四的。”另一个婢女抱怨道。
走在前方的朱小娘子停下脚。
“去吧。”她说道。
春灵应声是调头就跑,这边朱小娘子抬脚迈步继续前行,还没走两步就听得身后春灵的叫声。
“…..你他娘的眼瞎了,往哪里撞!”
为首的亲随骂道,打了一巴掌还不过瘾,抬脚向眼前跪倒的春灵踹去。
春灵叫着求饶却不敢躲,闭上眼白着脸等待这一脚。
“小官人手下留情。”
朱小娘子喊道。
听到这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高小官人皱眉看过来,见迎面疾步而来的女子。
那亲随的脚已经踹到春灵身上,春灵叫了一声跌倒。
“高小官人。”朱小娘子疾步近前,站定在春灵身边,屈身施礼,“奴向你赔罪。”
高小官人看着她,眯眼笑了。
“原来是朱小娘子啊。”他慢悠悠说道,“你这个赔罪,我可担不起,该是我向你赔罪才是,请你多在你的恩主面前美眼几句,可别让雷劈了我。”
朱小娘子还没说话,一旁的门被拉开了。
“高十四,你胡说什么呢!”
秦弧站在门边,竖眉说道。
高小官人看着他有些意外。
“真是巧了,秦十三,你也在这里呢?”他问道,目光看秦弧身后,屋子里散座这七八个年轻人,挑了挑眉,“不知道你这边又说什么开心事呢?”
秦弧神情沉沉。
“要进来听听吗?”他说道。
高小官人看着他一刻,嘿嘿笑了。
“我就知道,秦十三你不是糊涂的人。”
*********************************************************
有票的现在就给我吧,我估计接下来几天我就求不到票了,~~~~~~~~
正文 第七卷 抟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脱口
屋门被拉上,走廊里恢复了安静。
春灵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踢到的胳膊发出一声痛呼,将愣神的朱小娘子唤回神。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另一个小婢不满的抱怨道。
“我,我不是着急嘛。”春灵哭道。
“没事了,下次小心点。”朱小娘子说道,抬脚迈步。
春灵忙跟上。
“娘子,你看秦郎君,还替你说话呢。”她小声说道,“不让高小官人说你呢。”
他….
朱小娘子的脚步微微停滞下。
“他不是替我说话呢。”她说道,“不要胡说了。”
他是听到高小官人说请你多在你的恩主面前美言几句,可别让雷劈了我才站出来的。
那程家的娘子费力的在世人面前验证引雷,难道只是为了证明平王不是天打雷劈十恶不赦之人吗?其实到底是为了印证引雷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没有想劈谁就能劈谁的神通。
高小官人却说别让她劈了自己,秦郎君怎么会忍受别人这样说她。
他是在为她说话,在维护她。
朱小娘子垂头笑了笑。 “……直到现在,晋安郡王都没有上书请外出,就连一些皇亲都已经纷纷外出寻各地的灵验庙祠为陛下祈福了…”
听着一个士子侃侃而谈,高小官人点点头。
“十三,还是你这里说话听着舒坦。”他对一旁的秦弧笑道。
“舒坦吗?”秦弧看着他一眼,“小官人是跟高大人一起走呢?还是跟家眷们先行一步?”
高小官人的脸一黑。
“你说话听着就不太舒坦了。”他说道。
秦弧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场中。
“既然都在论司马二帝,都在说大臣弄权。国之不保,怎么都看到大臣外戚弄权,而看不到王亲宗室为乱呢?”他说道。
在场的人们纷纷点头。
“晋安帝继位。是由会稽王扶持。”一个士子说道。
“如今的情景,会稽王已经不甘心在背后挟持。且也有机会取而代之。”另一个冷笑说道。
高小官人再次用胳膊捅了捅秦弧。
“又说谁呢这是。”他问道。
秦弧没理会他。 高小官人在一旁听到这里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笑。
这边的人饮了酒再说几句就散去了。
高小官人叫住了秦弧。
“十三,来来,好容易遇到了。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再坐下来谈谈。”他笑道,“我请客我请客。”
“我穷的连德胜楼都吃不起了吗?”秦弧不咸不淡的说道,“别说请吃酒了,请了好女伎,也出得起。”
高小官人哈哈笑了,一面跨过门槛。
“来人来人,请玲珑来,让她一曲好琵琶助兴。”他说道。
门外的知客带着几分惶惶。
“玲珑娘子已经有约请了。”他颤声说道。
真倒霉,怎么又遇上这种事了!知客心里颤颤。
“不过。玲珑娘子是真的有约请了,并不是…..”他又忍不住说道。
话音未落,高小官人就面色大变。抬手就给了这知客一巴掌。
“去你娘的混账东西!”他骂道。
知客被一巴掌打的晕头转向跌倒地上,这还没完两边的亲随上前将他拎起来。
“并不是什么?”高小官人竖眉瞪眼喝道。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被一巴掌打懵的知客终于清醒了。
那一场事后虽然高小官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来德胜楼,是为了表现自己并不介意,但他只是要让别人看自己不介意,并不是真的不介意别人当着他的面提这件事。
“小官人小的错了小的错了。”知客吓得几乎要尿裤子,连连喊道。
这动静引得四周的人都看过来,包厢里也有人探出来窥探。
“行了。闹什么,想明日就离京走吗?”秦弧皱眉说道。
当然他明日就离开京城走跟自己没关系。不过这糊涂混帐的高小官人受到此羞辱,必将又忌恨程娇娘几分。
看到没。就是这样,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最后所有的过错都要添加到她的身上,那些故意利用的,那些迁怒的,那些说笑打趣的…..
“反正都要离京了,老子就嚣张怎么着?虱子多了不怕咬。”高小官人冷声说道。
“高官人。”
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
众人扭头看去,见是练琴归来的朱小娘子。
“玲珑姐姐不在,不知道阿衡能不能献丑?”她施礼说道。
高小官人眯起眼。
“朱小娘子啊,某可请不起啊。”他拉长声调说道。
朱小娘子再次施礼,抬起头一笑。
“上次的事是阿衡失礼了。”她说道,“阿衡不懂事,失了本分,还望小官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高小官人显然有些意外,带着几分疑惑看她一眼。
是那程贱人要通过她搞什么把戏吗?
“既然朱小娘子诚心认错,那就请进吧。”秦弧说道,打断了高小官人的猜测乱想。
朱小娘子没有看秦弧,低头应声是,果然先抬脚进来了。
“你干什么?”高小官人皱眉对秦弧说道,“别人吃剩的老子可没兴趣。”
“真是说笑,这里面难道有干净的吗?”秦弧嗤声说道,“不过都是个乐子而已。”
“她可是程家的人。”高小官人说道。
“她要是程家的人,就不会有上一次小官人丢人的事了。”秦弧说道,看了眼已经在厅内坐下摆琴的朱小娘子。
关她什么事!
秦弧甩袖走进去。
叮叮咚咚的琴声在厅内回荡。
“你要说什么?”秦弧和高小官人对坐说话。
高小官人不由看了眼朱小娘子。
真的不用介意?
真的就一点也无关?
虽然他们高家也不喜欢姓秦的这些皇亲们总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但老爹也说过,这秦家的小子看人看事还是很准的。
“我是要说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叨叨半日。就是决定请那小子外出?”高小官人说道。
秦弧看着他一眼。
“小官人还有什么高见?”他问道。
高小官人笑了。
“我书读的不好。”他慢慢说道,“我只知道有句俗话叫斩草要除根。”
耳边叮叮的琴声没有丝毫的变动,依旧流畅平稳。似乎弹琴的人并没有听到这惊悚的话。
朱小娘子入神抚琴,嘴角还带着一丝浅笑。只不过认真看的话,她的眼中有泪光浮现,只是,没有人会认真看她一眼。
“说的容易。”秦弧说道,笑了笑,端起茶碗,“以前你们除不了,现在….”
“是啊。现在可是有个能起死回神的人帮手呢。”高小官人笑道。
“跟她有什么关系,你信不信就是你现在要死了,抬过去,她一样会让你起死回生。”秦弧说道。
高小官人哈的笑了。
秦弧站起身来。
“果然如此吗?”高小官人问道,“看来我对这程娘子还真是不了解呢。”
琴声就在这时一曲终了,室内陷入一片安静中。
高小官人看向朱小娘子。
“我都忘了,朱小娘子可是跟程家很熟的,不知道可了解这个程娘子?”他笑道。
朱小娘子微微一笑。
“小官人说笑了,要说熟悉了解,奴家想。没有比秦官人更熟悉了解程娘子的人了。”她说道。
此言一出,正迈步走向门口的秦弧停下脚转头看向她。
他终于正眼看自己一眼了,朱小娘子嘴角带笑。虽然这一眼中的阴寒厌恶。
“……秦官人的腿就是程娘子治好的吧。”她身子被冻僵了,但嘴里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的有些想哭。
她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是为了让他肯看自己一眼,还是因为恨他为了给那娘子开脱而不惜将自己拉进来?
以前说是自己故意陷害程高两家,如今当自己进来后,又引高小官人说出那种话,商讨那种事。
听到高小官人说出那种论人生死的话,那自己就永远不得不绑在高家这边了,永远都别想自由自在了。
他怎么能这样做?他怎么能这样狠心?
不。他这样做无可厚非,为了维护自己在乎的人。做什么都无可厚非的,更况且还是自己这个奸诈的陷害了高程两家结仇的人。贱人……
“是啊,我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
“不过有些人,就是只知道恩将仇报了。”
门不知什么时候拉上了,屋子里秦弧和高小官人都前后离开了,朱小娘子还呆坐在琴前,耳边还回荡着秦弧的话,不知道坐了多久,如同被抽干力气一般俯身在地上掩面大哭。
不管他怎么做,她怎么能脱口说出那样的话?没错,她就是个贱人。
“小官人,我们回去还是接着转?”
走廊里,亲随问高小官人。
高小官人皱着眉若有所思。
“不知道父亲那边说的怎么样….”他说道,话没说完,斜刺里就冲出来一个人。
亲随们立刻护住高小官人,却见那人已经跪在地上叩头。
“又是你?”一个亲随认出此人,皱眉说道,“干什么?”
春灵抬起头,脸上的红肿还没消,眼中泪光闪闪,看上去楚楚可怜。
“小官人,奴婢,奴婢能为证。”她颤声说道。
为证?
“为什么证?”高小官人皱眉问道。
春灵跪行近前,亲随要阻挡,高小官人抬手摆开。
“奴婢亲眼见过,那程娘子,引雷杀人。”春灵压低声音说道。
正文 第七卷 抟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备
“奴婢不敢骗高小官人。”
一间小茶室内,春灵走进来,跪在地上,冲面前也坐下来的高小官人施礼说道。
“见过她引雷杀草人吗?”高小官人撇嘴问道。
“不是的。”春灵忙抬头,口中话音一转,“高官人,您听听我的口音。”
口音?
高小官人一怔,旋即恍然。
“江州!”他说道。
春灵点点头,继续用江州口音应声是。
所以说嘛,一个京城的官妓身边的小丫头,哪里来的见过那程娘子引雷杀人。
“难道说她在江州就杀过人?”高小官人问道,有些惊讶。
这小娘子如今也不过十*岁,几年前的话才多点儿,竟然已经杀过人。
“是。”春灵点点头,换回京中口音唯恐这高小官人听不懂,“奴婢原本是江州程家家养道观里的小婢,后来程娘子被家人送来,跟道观的观主不知道起了什么纠纷,然后一个雨夜,她和她的婢女引雷把观主劈死了,还把我们姐妹送到很远的一个道观去要灭口,亏的是我和妹妹逃了出来,只可惜,妹妹在路上风寒不治死在破庙里了。” 原来如此啊,高小官人伸手敲着几案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啊。”他慢慢说道,眯起眼看着这小婢,“不过,就算有你这个人证也不行了啊。”
春灵似乎是很惊讶,抬起头有些惶惶有些愤愤。
“官人,连官人也不行吗?奴婢一直不敢跟任何人说,活的战战兢兢,每天都在害怕,现如今她又害了平王。奴婢实在是吓死了,又不敢去告,今日豁出命来求见小官人….”她流泪哭道。“难道小官人也拿不了她?”
“不是我不行。”高小官人说道,“是这件事。已经定论了,不能再拿出来说了,说也白说。”
“奴婢能证明的,奴婢甘愿作证的。”春灵瞪大眼认真忙忙说道。
“你一个人,证不了天下人。”高小官人说道。
春灵颓然,失魂落魄的坐回去,掩面哭起来。
“也难为你藏这么久。”高小官人忽的说道,“上次的事。其实是你设计的吧?”
春灵打个寒战,哭声渐弱,然后抬起头。
“小官人饶命,小官人饶命,奴婢是,是…”她叩头说道。 春灵俯身颤颤哭泣不敢说话。
“不过这件事,你是高看我啦,我现在帮不上了,我就要被这程娘子赶出京城了。”高小官人伸展手臂。站起身来说道。
春灵忙跪行到他面前,大着胆子抓住高小官人的衣角。
“求小官人救救奴婢。”她流泪说道。
高小官人哈哈笑着伸手捏了下春灵的小小下巴。
“好,我走之前带上你。我们一起逃命。”他笑说道,一面抬脚摇晃而去。
“小官人,这小贱人好贼,引雷人证也没用了,就这样放过她?”亲随忍不住跟上低声问道,一面回头看茶室。
高小官人一笑。
“我见她,本就不是那什么引雷杀人为证的缘故。”他笑道,“这好贼的小贱人摆了我和那程贱人一道,难保不能再摆第二道。留着总有用。”
而茶室内春灵也坐起身子,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带着几分自在摇了摇手做扇风。
她见他,也并不是为了给引雷作证。而不过是要这高小官人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存在,总有用得着她的时候。
事到如今,也不用怕这高家和那程娘子再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而把她当做替罪羊处置掉。
而与此同时,太后宫内,高凌波正在和太后辞行。
太后自然垂泪不已。
“为了帝统不旁落,臣就是和娘娘再不见面又如何。”高凌波说道,“娘娘不见高家,那皇后自然也不能见宋家,娘娘还能得个贤德的美名,真是一举两得。”
“这贤德的美名得来的可真受气。”太后拭泪说道。
“娘娘知道陛下曾经受的苦了吧。”高凌波笑道,一面吃了杯酒。
今日是来和太后辞行的,太后赐宴,朝臣们也没什么可阻拦的。
太后叹口气,想到皇帝顿时又满面愁容。
“真把庆王交付给朝臣们,哀家心里也是不放心的。”她说道。
高凌波放下酒碗。
“朝中有陈绍在,也有臣的人在,倒是没人敢对庆王有贰心。”他说道,停顿一下,“要说不放心,娘娘倒是有一个人该不放心。”
太后一惊忙坐直身子。
“谁?”她问道。
“晋安郡王。”高凌波说道。
“他不会的。”太后忙摇头,“那事都是皇后搞出来的,玮郎他不会的,他对庆王那是恨不得剜心掏肺,哪里会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娘娘,人都会变的。”高凌波说道,看着太后,“娘娘,您上朝了三次,这些日子的政务也都送到你这里来了,您觉得…怎么样?”
太后一怔。
“能怎么样?一点都不好受,又烦又累。”她说道。
“但是,那种掌握天下的感觉也挺好的吧?”高凌波笑问道。
太后的神情变幻一刻。
“那只是你们这些男人的想法。”她说道,“好什么好!”
高凌波一笑。
“娘娘,晋安郡王,是个男人。”他说道,“曾经陛下委以重任,他曾经和平王一同处理过朝事….”
太后眼神闪烁。
“如果说以前有平王在,他也不会生什么心思,但如今不同的,皇后提出了过继,而且士林朝臣中竟然还有支持的言论。”高凌波说道。看着太后,“娘娘,亲王乱政。谋事,历来可不少啊。”
太后沉吟不说话了。
高凌波也不说话了。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推过来。
太后看到,顿时火烧一般身子一抖后缩。
“你,你干什么!”她低声喝道,带着几分惊骇又慌乱。
高凌波看着她神情沉沉,推着纸包的手却并没有收回。
“娘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说道,“娘娘渐老,郡王越壮。不得不防。”
…………………………………………
高凌波回到家中的时候,高小官人带着几分紧张迎过来。
“父亲?”他忐忑询问道。
高凌波点点头。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他带着几分轻松问道,“你母亲她们先行一步。”
高小官人高兴的应声好了,一面跟着高凌波进了书房。
书房里清客们都已经等候多时。
“太后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也知道谁是她的嫡亲。”高凌波淡淡说道。
此言一出大家都松口气,又带着几分欢喜。
“而且这时机最妙。”一个清客说道,“那边有士子朝臣们联合上书请晋安郡王外出就封,这边太后再传召晋安郡王劝说,然后晋安郡王回宫便饮毒酒自尽身亡。”…
“好一个刚直高洁的燕懿王啊。”另一个清客感叹道。
众人然后对视一眼,轰然笑了。
“到时候我们一定要联合朝臣们给晋安郡王一个绝好的追封谥号。”
“封王。一定要封王。”
“有晋安郡王此舍身自证青白的先例,看哪个宗室还敢动不该动的心思。”
“到时候张江州再提过继宗室,第一个要跟他拼命的就是宗室们。他这是逼得宗室们无路可走啊。”
屋子里乱乱的说笑打趣着,气氛是这一段以来难得的轻松自在。
“慢着。”高小官人忽的停下笑,想到什么说道,“父亲,这件事,可不定啊。”
大家都停下说笑看向高小官人。
“小官人放心,是万无一失的药。”一个清客说道。
“就算太后犹豫了,太后宫里的人也交代好了。”另个一清客说道。
高小官人摆手摇头。
“不,不。不是这个。”他说道,一面看向高凌波。“父亲,你忘了如今可有能起死回生的人呢。”
屋中的人都是一愣。
那个程娘子!但大家又都摇头。
“她也没那么神技吧。都是凡夫俗子们传的,就目前咱们看到的,引雷也好,治病也好,也都不是那么容易信手拈来的。”一个清客说道。
高凌波抬手制止他们。
“没错,事要想得周全,不可心存侥幸。”他说道,“我们已经吃了太多心存侥幸的亏了。”
“那,先干掉这女人。”高小官人说道,一面愤愤,“我早就该杀了她了,当初在德胜楼那次就不该犹豫。”
高凌波摇摇头。
“这个女人身边也不是没有人,她又一向谨慎,探子们说,她几乎不出门,就算出门马车也不好认。”他说道,“更况且,她能造出神臂弓石弹等物,谁知道还有什么自卫的厉害武器,直接动手,打草惊蛇,影响太大,得不偿失。”
在场的人都点点头。
“那如何是好?”有人问道。
“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不诊治晋安郡王,那就别想别的,别想顺便取她的性命,就是只要做到阻止她诊病这个一个目的就可以了。”高凌波说道,带着一丝笑,“这样想的话,这事就容易多了,而且还能给晋安郡王的死添上一笔天命之说。”
大家面露不解。
“我们不仅不杀掉她,而且还要她亲口说出,不治晋安郡王这句话。”高凌波含笑说道。
亲口说出不治?
“这女人可是和皇后张江州联手要推晋安郡王上位的,她怎么肯眼睁睁看着晋安郡王不治而亡?”高小官人瞪大眼问道,“这不可能的。”
高凌波哈哈笑了。
“不可能?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不过都是取舍罢了。”
*****************************************
正文3130字,备注不占字数
注1:赵德昭,宋太祖赵匡胤的次子,封燕懿王。宋太祖死后,其弟宋太宗赵光义即位,德昭失去了当天子的机会,太宗封德昭为武功郡王,朝会时位列宰相之上。
太平兴国四年太宗亲征太原时,一夜偶发的事情惊扰军营,军士到处寻找太宗却不知其踪影,传说中有人提出立德昭为帝。回到京师后,皇帝因为北伐不利,很长时间不给太原之战的功臣行赏。德昭跟宋太宗论说此事,宋太宗大怒说:“等你自己做了皇帝,再行赏也不迟。”赵德昭退朝后自刎而死。
宋太宗听见此事非常惊悔,跑去抱着赵德昭的尸体,大哭着说:“痴儿何必这样呢?”追赠赵德昭为中书令,追封为魏王,赐给谥号,后又改封为吴王,又改封为越王。
正文 第七卷 抟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放心
天色大亮的时候,程娇娘拔下了程四郎手上的金针。
“四郎君,药茶。”半芹捧来热茶说道。
程四郎用另一只手接过一饮而尽。
“哥哥快去吧。”程娇娘说道。
程四郎有些迟疑。
“妹妹,真要请假啊?”他问道。
“是啊,以后就只吃汤药就可以了,不用行针,哥哥可以回江州去了。”程娇娘说道。
程四郎哦了声,搓了搓膝头。
“要不我还是留在京城吧。”他说道,“怎好妹妹一个人在这里。”
程娇娘还没说话,黄氏抱着孩子从外边进来。
“四郎君放心,我们都在呢。”她笑道,一面冲他使个眼色,“听妹妹的话嘛。”
程四郎便笑了。
是,他也帮不了她什么,那就听她的话,让她高兴吧。
“好。”程四郎说道,一面起身,“那我就去官厅告假了。”
程娇娘点点头,起身看着程四郎出去了。
“有人跟着吗?”她问道。
“有的,四个人跟着呢。”婢女在廊下含笑说道,一面走过来,“娘子,该练箭了。” “我跟高小官人的交情还不到要辞别的地步吧?”他含笑说道。
高小官人哈哈笑了。
“我也不是特意来找你的,我只是来交代下公务,这就要走了嘛。”他说道。
秦弧笑了笑,拱拱手抬脚向内,高小官人忙又拉住他。
“不过遇到了我真有事麻烦你一下。”他说道。
秦弧甩开他的手。
“什么事?”他问道。
“我想这京城能请程娘子出来吃杯茶的人只怕不多。”高小官人笑道。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秦弧反手抓住胳膊。
“你动她一下试试。”他低声说道。
高小官人忙伸手拍他的胳膊。
“我没傻也没疯怎么会做那种事!”他也低声说道,“听着。你就在今日午后去请她出来,安安静静自自在在的在德胜楼喝半日茶。”
听到这句话,秦弧的神情一变。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高小官人。
高小官人冲他笑了笑,抖开他的手。
“不用谢。祝你与美同游,玩的开心。”他说道,转身大步而去。 秦弧神色沉沉,看了看官厅内,又看向皇宫。
斩草要除根……
都是因为他。给她惹出了多少事…
当断其断,斩草除根。
……………………………………………………
皇宫内,太后摆摆手,面前的内侍忙将堆满奏章的几案搬走。
“娘娘,辛苦了。”晋安郡王说道。
太后看着他叹口气。
“看过陛下了?”她问道。
晋安郡王神色黯然点点头,眼圈发红俯身。
“娘娘保重。”他哽咽说道。
太后顿时流泪。
一旁的内侍们忙过来相劝。
“殿下快别引娘娘哭了,娘娘这眼泪几乎都没停过,太医说再这样下去,就要失明了。”内侍流泪说道。
晋安郡王霍然起身,一脸不可置信的跪行上前。
“娘娘。娘娘,快别哭了,快别哭了。”他喊道。一面用袖子狠狠的擦自己的眼泪,“您看,孩儿就不哭了,孩儿不哭了。”
太后扶着他的手点头。
“娘娘我们都不哭了娘娘要保重,陛下和孩儿们离不得娘娘的。”晋安郡王忍泪哑声说道。
太后再次点头。
二人拭泪一刻,宫女们取了毛巾擦了眼,重新上了热茶。
“你也好一段日子没来了。”太后说道。
晋安郡王微微垂目,低头施礼。
“娘娘,臣当避讳。”他说道。
“别在哀家这里臣啊臣啊。你是什么臣。”太后气道,一面指着那边几案上的奏章。“你说的避讳,是那些狗屁弹劾的奏章吧?什么请外出。哀家的孩儿们管他们什么事!”
晋安郡王带着几分苦笑又几分感动看过来。
“娘娘,孩儿知道娘娘的心意,只是娘娘,以后断不可这样说了。”他说道,“孩儿是该被弹劾的。”
太后看着他顿时又想流泪。
“我的儿,你这样的好,他们怎么都看不到啊。”她说道。
晋安郡王忙俯身施礼。
“娘娘千万别再哭,孩儿过得很好,有娘娘在,孩儿什么都不怕的。”他说道。
太后忍着泪点点头,一面转头吩咐。
“去请庆王来。”她说道。
晋安郡王顿时面色难掩欢喜,视线追着内侍的身影而去,有些坐立不安。
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庆王了……
“其实也不过几天没见嘛。”太后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晋安郡王对太后咧嘴一笑。
“自从那次出征后,这是离开他最长的时候。”他笑道,说这话视线又看向门外。
太后笑着摇头。
“你们两个真好。”她感叹道,眼中泪光里闪着几分犹豫不忍。
“娘娘可不要哭了。”一旁的内侍轻咳一声说道,一面地上毛巾。
晋安郡王闻言也转过头。
“娘娘不要哭啊。”他忙也说道,看着太后拿起毛巾轻轻敷了敷眼才放心。
这边响起了庆王的咕噜喊声,晋安郡王整个人都从地上跳起来。
“哎呦吓我一跳。”太后失笑喊道,看着晋安郡王已经奔向门边,一把将进门的庆王抱住了。
“六哥儿,六哥儿。”晋安郡王一叠声喊道,一面笑着抓着庆王的肩头左看右看上下打量,一面又问。“想哥哥了吧?”
庆王最不喜束缚,这样突然被抓住,顿时不耐烦的挣脱喊叫。
晋安郡王并不在意。一面哄着一面打量他。
“想哥哥没?哥哥给你带了些好吃呢。”
听着晋安郡王絮叨的又可笑的话,一旁的内侍们对视一眼都暗自撇撇嘴。
还想哥哥没?他都不认得谁是谁!
“照顾庆王。娘娘幸苦了。”
在殿内重新坐定,晋安郡王对太后施礼说道。
“说的什么话,本该哀家照顾的,倒是让你受累许久。”太后摇头说道,一面命传膳。
听到这句话,晋安郡王迟疑一下,忍不住看了庆王一眼。
“娘娘,孩儿就不敢留用膳了。进来时候不短了。”他施礼说道。
太后的脸顿时拉下来。
“连顿饭都吃不得了吗?”她竖眉说道,一面拍着几案,指着那边,“把那些奏章都给哀家烧了。”
“娘娘。”晋安郡王忙劝道,“万万不可。”
太后看着他,又忍不住要流泪。
“不过,你的顾忌也对,这些臣子们一个个牙尖嘴利,你去吧。”她说道,一面又冲庆王招手。“庆王来给你哥哥告别。”
庆王哪里会这个,抓起几案上的茶碗就往嘴里放。
晋安郡王忙伸手夺下来。
“庆王饿了。”他说道,看着庆王。神情柔和,视线舍不得移开,最终一咬牙,“传膳吧,孩儿也好久没有吃过娘娘这里的饭菜了。”
太后的面皮微微的抖了抖,放在身前的手不由攥了攥,张口要说什么,一旁的内侍已经先一步张口。
“传膳。”
内侍喊道,又看向晋安郡王。咪咪笑。
“知道殿下要来,娘娘命做的都是殿下自小爱吃的。”
晋安郡王忙笑着施礼。
“多谢娘娘费心。”他说道。
太后看着他带着几分感叹。
“你这孩子自小懂事。并不挑食,什么都爱吃。哀家也不费心。”她说道。
寄人篱下,就要乖乖的听话吃饭,哪能挑三拣四惹人嫌呢。
晋安郡王微微垂目,再次抬头冲太后点头笑。
午膳并没有吃多久,太后心情到底郁郁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庆王连吃带玩,稍微不饿就立刻不吃了,在位子上扭来扭去,闹着要走。
晋安郡王又哄着庆王吃完一碗饭,庆王再也坐不住了,挥手踢脚大喊大叫。
“好了好了,随他去吧。”太后说道。
晋安郡王放下碗筷,看着庆王有些依依不舍,抬手为他擦拭嘴角。
庆王早已经不耐烦的推开他,嘴里呜呜呼呼着跑出去了。
内侍们一溜烟的忙跟上。
晋安郡王站起身来,不由跟着走了两步才停下。
“没事,以后多进来些。”太后说道,“他们外人再怎么说,咱们一家人,都知道对方的心,咱们不怕他们说。”
晋安郡王转过身对太后点点头。
“是,孩儿不怕的。”他说道。
一旁的内侍捧茶。
“殿下,饮茶。”他低头躬身说道。
晋安郡王看着递来的茶,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娘娘,孩儿告退了。”
太后站起身来,神情哀戚,看着施礼的晋安郡王,眼中泪光闪闪。
“玮郎。”她颤声喊道。
这是进来后,她第一次用这个称呼,晋安郡王不由抬起头看着太后。
“玮郎…”太后也看着他。
“娘娘别哭,孩儿再来看您。”晋安郡王说道,再次施礼。
看着一步一步退出去的晋安郡王,太后再忍不住起身迈步,扶着宫女跟出来。
“玮郎啊。”她颤声喊道。
“娘娘,外边日头晒,别出去了。”内侍说道,在殿门口停下脚。
已经迈出殿门的晋安郡王回头一笑。
“娘娘,别出来了,您也歇息吧。”他说道,一面再次施礼,“孩儿告退了。”
说罢大步而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年轻人,太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泉涌而出。
“我的儿啊…我这心里疼煞…….”她伸手抚着心口,气力不支,软软的倒下去。
内侍们宫女们忙慌慌的搀扶住。
庆王府内,内侍以及几个幕僚已经等着不耐烦,看到晋安郡王迈入府中,众人忙围上去。
“殿下,怎么去了这么久?”一个幕僚面色忧急问道。
“娘娘留饭了。”晋安郡王说道。
幕僚们神色大变。
“殿下,不是说了吗,您千万不要在宫中用膳。”一个跺脚急道,“快请李太医来。”
“是啊,如今非常时候,真是不得不防备。”另一个也说道。
晋安郡王只是木着脸没有说话,忽的脚步一顿,面色变了。
“殿下?”众人吓了一跳忙停下看着他。
晋安郡王慢慢的抬起手,看向衣袖。
“我往袖子里吐了半杯茶。”他慢慢说道,声音有些沙哑,“我往袖子里吐了半杯茶。”
什么意思?
大家有些不解,看着晋安郡王的衣袖,右手袖子处果然一片湿津津。
“我往袖子里吐了半杯茶啊!”晋安郡王猛地拔高声音,依旧重复这句话,仰头向天嘶声喊道,眼中有泪涌出来,“娘娘啊,孩儿往袖子里只吐了半杯茶啊!”
话音才落,张口喷出一口血,人也向前栽去。
“殿下!”
“快请李太医!”
******************************
锅已经在头上顶好了~
来用票子砸我吧~~~~
正文 第七卷 抟摇 第一百二十九章 等等
程四郎走出酒楼,一个侍从左右看了看招手,另一边等候的侍从便牵马过来。
“文俞老弟,那就告辞了。”几个同僚们说道,一面抬手施礼,“待起程时,我们再相送。”
程四郎忙还礼。
“老夫人的事节哀。”几个同僚又带着几分关切说道。
程四郎告假归乡大家并没有什么疑惑,前一段程家的二老爷已经以母亲病重的理由告假急的回去了,如今来看这程老夫人果然病的不轻。
程四郎再次道谢,看着这些人先走开。
“四郎君,回去吧。”侍从说道。
程四郎点点头,抬脚迈步,有人从一旁跑出来,尚未接近程四郎,便有侍从挡住。
那人撞到了侍从的胳膊上哎呦一声跌坐地上,手里捧着的小包袱也摔落一旁。
“四郎君你等等。”春灵怯怯的喊道。
程四郎看到是她有些惊讶。
“春灵,你?”他问道。
“四郎君,我,我。”春灵结结巴巴说道,话到底没有说出口,将手里的包袱往一旁侍从手里一塞。
“这是我家姐姐还给你的。”她大声说道,说罢转身就跑开了。
姐姐?
“春灵!”程四郎忙喊道,那春灵却飞也似的去了。
什么东西?程四郎看着侍从打开包袱。
“郎君,是飞钱。”侍从也有些惊讶说道,看着其上的数额,“五万贯。”
五万贯!
是我家姐姐还给你的….
程四郎看着混入人群里时隐时现的小身影,伸手拿过这飞钱。
干什么啊这是!
“春灵,等等。”他叹口气,喊道。也顾不上骑马追过去。
侍从们忙跟上。
而与此同时站在程家门前的秦弧,上前敲响了门。
“秦郎君。”
看着走进来站在院中的年轻人,婢女有些惊讶。旋即又含笑施礼。
“吃过饭了吗?”秦弧笑问道,视线看向廊下。
夏日里穿着朱砂襦裙罩着半臂云髻高挽的女子也看过来。手里还拿着长长的逗鸟儿的细条,微微一笑。
“你来晚了。”程娇娘说道。
秦弧哈哈笑了。
“那请娘子饮茶还不晚吧?”他抬手说道。
婢女便扭头喊半芹。
“别劳烦半芹了。”秦弧说道,对程娇娘做了个请的姿势,“可否请娘子外边饮茶?”
“赏什么花?”程娇娘问道。
上一次他们一同出游是赏樱花,秦弧脸上的笑意从眼中溢出。
“六月里自然是荷花。”他说道。
“请稍等,我去更衣。”程娇娘含笑说道。
看着程娇娘进内更衣,半芹冲婢女招手。
“姐姐,你今日还去店里吗?”她低声问道。
婢女看着她一笑。
“怎么?想偷懒啊?”她说道。
“不是啊。娘子的嫁衣再赶赶就要做好了。”半芹说道,揉了揉发红的眼。
婢女有些心疼的抬手戳她额头。
“我不是说了嘛,不用急了。”她说道,“一时半时的,是不会成亲了。”
“姐姐。”半芹不悦的跺脚,她不喜欢听这种话,“反正我要把娘子的嫁衣做好。”
婢女笑着摆手。
“去吧去吧,我陪娘子去。”
这边程娇娘换衣裳出来和秦弧向外走,半芹还是追了上来。
“这些点心是才做好的,正好拿着吃。”她说道。
秦弧笑了。
“赏花的地方什么都有的。”他说道。
“那。有我家娘子亲手做的点心吗?”半芹不服气的说道,“秦郎君不想吃吗?”
“以后也可以再吃嘛。”秦弧笑道。
“那以后秦郎君也许就吃不到呢。”半芹笑说道,一面将点心匣子塞给跟着的小婢女。
那以后也许就吃不到呢。
这句玩笑话传入耳内。秦弧脸上的笑微微的凝滞一下。
“好了好了,快走了。”婢女说道。
刚一面抬脚迈步,却见秦弧伸手从小婢女手中拿走了那匣子,又扔给半芹。
“哎?”半芹喊道。
“等晚上送娘子回来时再吃。”秦弧笑道,“给我留着。”
说罢抬脚迈步。
“秦公子怎么也跟六郎君似的犯倔了。”半芹嘀咕道。
“行了行了,这些小事别罗嗦了,出去吃他的,他舍得花钱就花呗。”婢女笑道,“我回来给你多带些。”
半芹笑着应声是。看着他们一行人走出去了。
……………………………………………………….
伴着一声痛呼,俯身在床榻边沿的晋安郡王再次吐起来。
血水溅了捧着痰盂的婢女一身。
婢女吓得哇哇叫。
“太医。太医。”她哭喊道。
外边听到动静的人已经冲进来了,看着吐了几口已经没有力气瘫趴在床榻上的晋安郡王。当下一个内侍扑过去搀扶,将人翻转过来,在场的人不由吓了一跳。
晋安郡王的面色青黑。
“你不是说能解吗?你不是说没事吗?”内侍眼睛发红看着李太医喊道,“为什么殿下还在吐血,为什么脸已经黑了!”
李太医身子微微发抖,也半跪下来伸手搭脉。
“不应该啊,不应该的。”他颤声说道,“怎么会?”
话音未落,躺在卧榻上的晋安郡王又是一阵猛吐,血水溅了一身,引得屋子里的侍女乱乱的哭。
“你到底行不行!你到底行不行!”内侍抓住李太医,喊着摇晃,“快救殿下,快救殿下!”
李太医抓过药箱,将金针拿出来,手微微颤抖看着面前气若游丝的年轻人。
行不行?能不能治?为什么明明用了药施了针。怎么还是不行?
“不行的!”他将金针扔开喊道,抓着晋安郡王的胳膊,“本来余毒还有些残留。所以尽管只饮了半杯茶,还是太迅猛了!我救不了!我治不了!”
闻听此言。内侍一下把他推开。
“快,快请程娘子来!”他喊道。
程娘子…
这句话出口原本不动的晋安郡王忽的抬手抓住他的胳膊。
“殿下!”内侍忙看向他,眼中含泪,“殿下。”
晋安郡王的嘴动了动。
“李....”他说道,一面抬起手。
李太医立刻过去握住他的手。
“殿下,殿下。”他颤声喊道,“已经去请程娘子了…”
“别请她..”晋安郡王用力说道,“你…你救不了吗?…她…有规矩的…”
规矩?
李太医愣了下。
“…不与…结亲…”晋安郡王弱声说道。
李太医顿时急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喊道。一面站起身,“不要请她了,来不及了,抬郡王去。”
…………………………………………..
半芹停下手里的针线,揉了揉眼。
“半芹姐姐,喝口水吧。”一旁的小婢忙说道。
半芹点点头伸手接过水,喧闹声从外边传进来。
“怎么了?”她皱眉问道,一面看出去,院门有一群人飞奔进来,面色凶恶。来势汹汹。
“程娘子,程娘子,快救命!”
半芹的手一抖。茶碗的水洒落在面前的嫁衣上。
“快让她出来!”一个侍卫吼道,伸手抓住黄氏的衣襟。
“妹妹真不在啊。”黄氏颤声喊道,“我家妹妹真不在啊。”
丫头婢女们尖叫。
半芹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我家娘子出门了。”她喊道。
“半芹姑娘。”一个内侍喊道。
半芹看着这内侍,神情有些惶惶,视线不由落在几个侍卫抬着的软轿子上。
是..谁…
内侍伸手将轿帘子掀开。
半芹掩住嘴将尖叫声死死的按住,这是谁?这是谁?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年轻郡王,这不是那个一笑灿若朝阳刺目的郡王。
半芹的眼泪泉涌。
天啊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殿下。”她扑过去哭喊道,“这是怎么了?”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快去找程娘子来。”早已经等不及的李太医喊道。
半芹流泪惶惶。
“娘子出门了。”她喊道。
“去哪里了?”两个幕僚齐声喊道。
“去看荷花了。”半芹说道。
“京城内外有七八个看荷花的地方!是哪个?”一个侍卫问道。
这话说的半芹和黄氏愣了下。
京中难道不是一个看荷花的地方吗?
以前娘子出去都会说去哪里,但这次是秦郎君邀请。秦郎君好像忘了说了。
“秦郎君没说….”半芹颤声说道。
“妹妹出门我也从来不问的。”黄氏也是颤声说道。
竟然!
内侍侍卫都看向幕僚。
“找,把人都派出去。一个一个的找!”幕僚面色铁青的喊道。
也只能这样了,侍从们应声是,转身就跑。
“你们你们也都去。”黄氏忙喊着身边的人。
婢女们忙应声是。
“不要高声声张。”幕僚叮嘱道,“千万不要哭喊。”
“出什么事了?”
一声喊从外传来。
众人扭头看去,见是周箙奔来,手中还拿着门栓。
因为进门时为了不废话耽搁他们是闯进来的,门房阻拦的程家的侍卫都被一击倒地,周箙进门看到倒在地上的人,顿时脸都黑了。
“你们…”他喝道,看着这些人。
“是殿下。”半芹喊道,也向外跑去,“快去找娘子。”
殿下?
人都从身边急急的跑过去,周箙的视线落在软轿子上,一眼看到其内的人,顿时面色大变。
殿下!
就在幕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这年轻人扔下门栓掉头就跑了,很快越过了半芹等婢女们,又越过了那些侍卫们,风一般卷出院门。
“去她的屋…”晋安郡王微微抬手指着,喃喃出声,虽然视线已经模糊了,但眼前这个厅堂,却觉得很清楚。
一旁的内侍领会,含泪点头。
“抬殿下进去,在屋子里等娘子回来。”
“殿下,程娘子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坚持一下,你一定要等着。”
嗯,我还有她,我等她,我等着她,等到她,就好了。
*********************************
用票砸我吧,不要怜惜我!!!!
~~~~(>_
今天开会,二更要晚一些。(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七卷 抟摇 第一百三十章 不来
德胜楼里,等的有些焦急的程四郎来回踱步。
“去看看,怎么还不来呢。”他说道。
亲随小厮忙应声是,才要拉开门,门被拉开了,一身盛装的朱小娘子出现在门口。
“不知道程郎君要来,奴梳妆久了些,还望程郎君担待。”她施礼说道。
程四郎还礼。
“没事的。”他说道,一面指着面前的小包袱,“这个,你拿回去,我不要的。”
“这就是郎君的钱。”朱小娘子说道。
程四郎摇头。
“这不是我的钱。”他说道。
这是程娘子的钱。
朱小娘子垂目。
“那奴就更不能收了。”她说道,“奴不值的。”
“这钱也不是给你的。”程四郎说道。
朱小娘子抬头看着他有些不解。
“不是你值不值,这钱跟你没关系的。”程四郎微微一笑说道,“是我妹妹给我花的。”
眼中神采奕奕满满的都是自豪欢喜。
提到那个女子,他们都会这样。
“你不要多想了,既然花了,哪有收回的道理。”程四郎说道,一面再次笑了,“况且,就是要还,也是我挣到钱了还给妹妹。”
朱小娘子看着程四郎笑了。
“有程郎君这样的哥哥,真让人羡煞。”她说道,眼中有眼泪滑落,“我原本也有个哥哥的,只是早亡了…”
程四郎带着几分不安。
“你,你别哭了。”他说道,有些手足无措,“其实真没什么好羡的,我这个哥哥也没用。我家妹妹她,说起来比你还苦呢。”
比我还苦?
比我一个爹娘获罪死自己又被没入官妓的人还要苦?
朱小娘子失笑。
是啊,她是先天痴傻。可是后来她不是遇到神仙高人了,从此就得了新生。而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遇到带自己新生的神仙高人了。
“你别笑。”程四郎忙说道,“我家妹妹真的挺不容易的,她心里肯定特别苦,她虽然不说我看得出来,我也帮不上什么。”
说到这里又回过神。
“我说这个做什么。”他笑道,“我该走了。”
朱小娘子笑着伸手拦住。
“程郎君,既然来了,又不肯收下这些钱。那就让奴也尽尽本分吧。”她说道,一面展颜一笑。
用了心加了情的双目灵动,顾盼生辉,让屋内的程四郎的小厮看得呆滞。
尽本分…
一个官妓能能尽的本分是什么?.
“还是不打扰了,我回去了。”程四郎顿时红了脸说道。
“春灵。”朱小娘子扭头唤道。
春灵应声是抱着琴进来了。
“四郎君,就让我们娘子尽尽本分嘛。”她说道,“日后大约也见不得了。”
程四郎还要走,这边朱小娘子已经坐下抚琴,叮叮咚咚的琴声在室内响起。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青冢黄昏路。”朱小娘子婉转歌喉唱道。
这略带几分落寞戚戚的歌声。让程四郎停下了脚步。
“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从来幽怨应无数。”
听着室内的琴声歌声,站在门口的四个侍卫对视一眼。带着几分轻松随意低声继续说笑。
………………………………………………………….
水波一片荡漾,花叶摇晃,一只半开的荷花被秦弧从水池中摘下。
“小心被人罚你。”婢女掩嘴笑道。
秦弧笑着将荷花递来。
程娇娘伸手接过。
“你喜欢什么花?”秦弧问道。
“没有喜欢不喜欢的,都好。”程娇娘笑道看着手里的荷花。
“连花都一样?”秦弧笑道。
程娇娘点点头。
“那到底还是有不一样的。”秦弧笑道,似是自言自语,说完就伸手指着另一边岔开话题,“你看那边开的更盛,我们过去看看。”
程娇娘看过去,点点头迈步。
“备着纸墨。娘子送我一幅画,我今日也要送娘子一副。”秦弧说道。
“还要画画啊。天黑画的完吗?”婢女在一旁笑道,“那晚饭秦郎君要请的。”
………………………………………………..
跑出一座院落。半芹气喘吁吁,却顾不得停留半刻。
“还有哪里?”她急声问道。
车夫忙扬鞭催马。
“东走不远还有一间酒楼后院有大片荷塘。”他说道。
“快快。”半芹说道,眼里有泪闪闪。
不能死啊,不能死啊,郡王要是真死了,那娘子以后可就嫁不了了。
平王被雷劈就已经惹来非议了,要是晋安郡王再有意外,那她家娘子就成什么了!
马车疾驰而去,不等停稳半芹就跳下车,脚一软跌倒,不待车夫前来搀扶她已经爬起来向内冲去,有人迎着冲了出来。
“六郎君。”半芹喊道。
“这里没有。”周箙扔下一句话,一声呼哨,停在一旁的马儿便得得跑过来,不待停下周箙翻上马背。
看着人马绝尘而去,半芹也忙掉头回来上车。
周箙催马在街上疾驰而过,引起一片鸡飞狗跳乱乱,吵闹叫骂声不绝于耳,但周箙都听不到。
“秦郎君喜欢赏哪里的荷花?”
心里念的都是这个问题。
赏个屁!他才懒得赏什么花,他倒是喜欢摧花残叶,要真是赏,那也是入秋去赏残荷。
残荷!周箙脑中一亮。
“六仙观的荷花开的倒是一般,不过想来残荷甚美。”
似乎很久以前秦弧曾经说过的话模模糊糊的闪过。
六仙观!
周箙勒住马,伴着马儿的嘶鸣,四周人的尖叫,硬生生的调转向西而去。
……………………………………………
秦弧握笔半日未动,婢女站在一旁皱眉。
“秦郎君。还差一笔呢。”她说道。
“这一笔太重要了,倒是不敢落下。”秦弧说道。
程娇娘转过头来看一眼。
“娘子请。”秦弧将手里的笔递过来说道。
程娇娘伸手要接,就听的一声大喊。
“程娇娘。”
伴着周箙的喊声笔跌落在几案上。墨汁四溅。
“啊呀,可惜了这幅画。”婢女喊道。
程娇娘看向秦弧。秦弧面色有些惊讶。
“对不住,我没接好。”程娇娘说道。
秦弧笑了。
“是我没递好。”他说道,说着话看向奔近身前的周箙,一挑眉,“都怪这小子。”
周箙没理会他,伸手就抓住程娇娘的手腕。
“快走快走。”他说道,调头就走。
“出什么事了?”婢女惊讶喊道。
程娇娘已经被周箙拉着向外而去,婢女跺脚忙跟上。
站在几案后的秦弧轻轻叹口气。抬脚也跟上。
“程娘子。”忽地有人斜刺里站出来拦住,双手捧着一个托盘,其内摆着一张叠起来的纸,“有人捎给你一句话。”
当听到这句话,秦弧的脚步猛地停下,面色大变。
他身子微微的发抖,垂在身侧的手攥了起来。
混帐!混帐!
“混帐!”被拦住的周箙没好气的抬手喊了一声,“滚。”
那人却再次躬身施礼。
“程娘子,小的怕你不看,会后悔的。”他说道。
周箙伸手就去拿。那人却退步避开。
“程娘子,你不看,可是要后悔的。”他再次说道。
周箙大怒。伸出的手变抓为握揪住了那人的衣襟,将人拎了起来。
这动作让那人手中的托盘摇晃,纸从其上飘落,程娇娘伸手接住了,没有丝毫的迟疑打开。
“娘子?”婢女跟上来,看着神情微变的程娇娘,终于觉得气氛不对了,她不由也紧张起来。
有乱乱的脚步声再次传来,伴着更多人惊喜的喊声。
“程娘子在这里!”
“程娘子!”
两个侍卫奔近前。
“程娘子。殿下在您家里等着你,请快回。”他们急急说道。
殿下!
婢女瞪大眼。心咚咚的跳起来。
“什么事?”程娇娘看着他们说道。
“还问什么,快走啊。”周箙咬牙低声说道。一面再次抓住她的手腕。
程娇娘却反手挣开了。
手中落空让周箙有些惊讶回头看着她。
“娘子。”那侍卫便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殿下身子有事,太医救治不得,请娘子速速去。”
婢女低呼一声伸手掩住嘴。
什么事能到了太医救治不得要请娘子的地步?
必死之症!天啊,必死之症!
怎么会这样?
婢女抬脚就要跑,却见程娇娘还站着不动,手里拿着那张纸。
“殿下的症,我治不了。”她神情淡然的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娘子!”两个侍卫一脸不可置信的喊道。
周箙神情亦是愕然,但他的视线落在程娇娘手里的纸上,顿时身子也僵硬了。
是谁?
“娘子,你还没看呢。”侍卫的喊声还在继续。
“不用看,殿下的症,我治不了。”程娇娘再次说道,“你们另请他人吧。”
半芹就是这个时候跑进来的,正好听到这句话,顿时脚一软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站立的人。
她不会是看错了吧?那个人是娘子吗?娘子,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
“怎么还不来?”
室内李太医再次冲向门边向外张望,身后却是一声闷哼。
“太医太医。”内侍尖叫着。
李太医回身看着软轿子上的晋安郡王吐出血水,原本明亮的室内顿时变得昏暗起来,就好似晋安郡王那愈加青黑的脸。
他扑过去,拿起金针拉开晋安郡王的衣襟刺入心口四周。
“太医,殿下的身子也开始黑了。”内侍喊道。
“我知道!”李太医喊道。视线扫过晋安郡王的胸膛。
他知道,他见过的,只不过那时候还是个瘦小的孩童。如今瘦小的身躯已经变得结实而宽厚,可是那又怎么样?还是黑了。还是黑了,跟以前一样,一样的!一样的兜兜转转逃不脱的命运。
“程娘子来了没!”他扭头对话嘶声喊道。
“来了来了!”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声。
屋内的人大喜纷纷扑向门边,却见冲进来两个侍卫,并不见那女子的身影。
女子走得慢,是在后面吗?
李太医拨开他们向后看去。
“大人,程娘子,说不治。”侍卫噗通一声跪下了。俯身呜咽说道。
屋中的人都愣了。
“你们胡说什么呢!”李太医惊愕回头,喊道,“程娘子怎么会不治殿下!”
“大人,她真的说不治,她说要我们另请高明!”侍卫喊道。
另请高明…
内侍的面色瞬时沉下来,一把揪住这侍卫。
“她说不治,你们就不知道把她带回来吗?”他咬牙喊道。
侍卫抬起头看着内侍。
“我们带了,可是,带不来。”他们喊道。
内侍看着侍卫们,这才看到他们的脸上青紫。显然是被拳头打的。
“不仅不来,还打你们…”内侍喃喃说道,眼神涣散。
“程娘子和秦家的郎君在一起。”侍卫又说道。
秦家的郎君啊。秦家。
怪不得来了她没在,怪不得不知道去哪里赏荷花了,怪不得…..
“我不信!她不是那种人!她不是!”李太医猛地喊道,“我去找她,我去找她!”
一旁的幕僚伸手抓住他。
“李四申!”他竖眉喝到,“殿下等不起了!她不能治,你来治!”
李太医摇头。
“我治不了了,我原来就没有治好,我原来就治不好。我现在更治不好!”他喃喃说道。
幕僚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治不了就让他死在你手里,就像小时候一样。他就该死在你手里。”他喝道。
就像小时候一样。
“…太医…我不想死….”
孩童抓着他的衣袖,猫儿一样的看着他。
“…你能救我吗?我不想死。我还想等着父王母亲来接我的….”
李太医的眼泪涌出来。
“好,我治,我治,不就是个死吗,不就是个死吗,有什么可怕的。”他喊道。
杂乱的脚步声喊声以及身子的晃动,让昏昏的晋安郡王醒过来,却发现四周的景物在摇晃后退。
“干什么?”他喃喃问道,用力的要起身。
“殿下,我们回去。”内侍哑声说道。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她还没来呢。
“殿下,我们回去,我们不等了。”内侍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为什么不等了?怎么能不等?
“不,要等的,要等她的,已经说了等..怎么能…不算数呢….”晋安郡王说道,撑着扶手起身,“落轿。”
“殿下!”内侍的眼泪落下来,一咬牙摆手,“走。”
轿子向外而去,晋安郡王摇着不稳跌落回去。
“不…”他喊道。
轿子猛地被绊住了,抬轿子的侍卫愣了下,前后看去,见竟然是晋安郡王伸手抓住了门框。
“殿下!”内侍喊道,伸手抓住晋安郡王的胳膊,泪流满面,“殿下,松手。”
不行,要等的,要等的,我要等着她来的。
日光下黑青的手用尽了力气筋暴起。
“走!”内侍嘶声喊道,用力的拉晋安郡王的手。
这个垂死的虚弱的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似乎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这一只手上,内侍竟然掰不下来。
“走啊。”内侍哭声更大喊道。
抬轿子的侍卫应声迈步。
门哐当一声,竟被带倒一边,众人措手不及,轿子乱摇晃。
其他的侍卫涌过来将门扔开,轿子才得以稳稳的前行,晋安郡王的手还垂在轿子外,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块门上抠下的木皮。
要等的,要等的!
*****************************************
求票啊~~~~~~~~~泪~~~~~~~~~~~~~~~~~~~~~~~~~~~(>_
正文 第八卷 翱翔 第一章 是谁
看着那两个侍卫终于没有再扑上来,而是一脸愤懑的红着眼转身奔走,周箙收回手站好。
一旁的树后几个小道士探头探脑,一个被硬是推了出来。
“善人..观内不许..斗殴…”被推出来的小道士颤声结结巴巴说道。
“得罪了。”周箙冲他们拱手。
小道士们松口气颤巍巍的站出来,还没站稳就见这吓煞人的年轻人伸手将另一个年轻人一个单肩摔在地上。
力度之大,尘土飞扬,地面都在颤抖。
又要打了又要打了。
道士们嗷的一声喊又冲回树后了。
“秦十三!你竟然!”周箙胳膊压着地上的秦弧,咬牙喝道,“你竟然!”
他似乎嗓子辣痛说不出话来,只是重复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却能让人喘不过来气来,被摔的重重的秦弧吐口气。
“不是,不是我。”他亦是咬牙说道,一面挣开周箙的胳膊,冲程娇娘伸手,“给我看,给我看,写的什么。”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混帐啊!混帐啊!
听到这句话,周箙一把推开他,起身冲程娇娘过去。 周箙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纸。
“对来人说以下几句话,少一个字,多一个字,程四郎的尸体出门就能见到。”他一字一顿的念道,“什么事,殿下的症,我治不了,不用看,殿下的症,我治不了,你们另请他人吧。”
念完这个周箙将纸团成一团,暴喝一声双手将地上趴着的男人拎起来。
“说!”他喝道。
男人虽然咧嘴笑了笑。
“放心,娘子在这里好好的赏花,一切都安好,什么都不用说的。”他说道。
话音未落,周箙一拳打在他脸上。
男人一口血喷出来,鼻子都歪了,痛的整个人发抖。
秦弧起身按着肩头走过来了,程娇娘转过身看着他。
秦弧的脚步一顿,看着程娇娘。
“在哪?”程娇娘问道。
在哪…
终于她还是问出这句话了!秦弧闭上眼,重重的吐口气,再睁开眼,周箙的拳头已经到了面前。
“我不知道!”秦弧喊道,侧身闪避,伸手抓住周箙的胳膊,“我说不知道,你们信不信!” “秦十三,你信不信?”他哑声问道,伸手揪住他的衣襟,“你信不信?你从来都不赏荷花的!”
秦弧看着他,周箙也看着他,抓着秦弧衣襟的手颤抖着,涨红的面皮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秦十三!”他嘶声喊道,“说!”
“我要是知道,还挟持了程四郎,我是绝对不会….”秦弧慢慢的摇头说道,眼睛也红了,抓着周箙的胳膊也在发抖,“周六,你知道,那样的话,我肯定不会的…..”
还挟持了…..他说还!
周箙看着他仰头嘶声喊,抬手一拳狠狠的打向他。
秦弧没有躲避硬生生的接他这一拳,整个人都跌了出去,弯下腰,嘴角流出血。
周箙又扑上去,伸手抓住他。
“说,他在哪?”他再次嘶声喊道。
他在哪?
秦弧脑子飞快的转。
高十四说让他带程娇娘出来吃茶,但是他怎么可能听高家这些人的话,他带她出来只能是因为自己想要请她,只能他自己想!
他才不会请她去吃什么茶,他要请她赏花,赏花,就像四月时那样。
他们竟然真的对晋安郡王动手了!
他们怎么动的手?刺杀?不可能的,如果闹这么大的动静,那是死路一条….
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程四郎,程四郎,程四郎在哪。
“你就在今日午后去请她出来,安安静静自自在在的在德胜楼喝半日茶。”
秦弧一抬头。
“德胜楼!”他说道。
周箙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跑,路过那正晃晃悠悠站起来的男人,抬手又是一拳,这一拳让男人倒在地上再不动了。
程娇娘抬脚跟着跑起来。
“娇娘。”秦弧喊道,站起身来。
那女子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似乎根本就听不到,在眼前渐渐的远去了。
“娇娘!”秦弧再次喊道,声音嘶哑,抬脚追上去。
婢女已经哭着也跟过去,想到什么又回来,在地上胡乱的找。
“姐姐,姐姐。”半芹连滚带爬的过来了哭着喊道,“我有车我有车。”
婢女从地上捡起被周箙团烂的那张纸,塞入怀里,搀扶起半芹跌跌撞撞的向外追去。
周箙催马狂奔,随从们渐渐被他抛在身后,但很快又有得得的马蹄声追上,不仅追上,还有越过他的势头。
哪个手下竟然骑术能超过他了?
周箙忍不住分神看去,顿时惊讶的瞪大眼。
程娇娘从他身边纵马疾驰而过。
她竟然会骑马!
而且还骑得…..她怎么骑得?她穿的是裙子!
周箙再次看去,差点栽下马。
侧骑!
“不要命!”周箙旋即又惊怒喊道,催马追去,“停下!”
他再三拍马,却始终追不上程娇娘。
周箙心中的怒散去,只剩下惊骇。
我的天啊,这女人不是只坐马车,什么时候还学会骑马了?何止会,还是高手!
侧骑!就是军中最好的斥候也没几个能做到这种速度和稳妥的。
他知道她会射箭,箭术么还算可以,没想到她竟然还会骑马,而且还骑得这么好!
她还有什么不曾展露的技艺?
停下胡思乱想,周箙催马疾奔。
夏日的傍晚,暑气未散,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尤其是德胜楼里,虽然比不得以前,但还是看起来热闹喧喧。
这突然跑来的人让德胜楼更掀起一阵喧闹。
“搜!”周箙喊道。
身边的随从们立刻散开。
“干什么干什么!”大厅里的知客们喊道。
有人已经径直冲他们走来。
还是个女人。
知客们不由后退一步,刚要开口问,那女人伸手左右拨开他们。
周箙再次皱眉,忍不住伸手摸了下自己的手。
他想到这个女人从自己手中挣脱的时候…..
她的手劲不小。
是日日练箭的缘故。
总不能事事都让这个女人在前,周箙加快脚步,左右推开拦路的知客们抢在了程娇娘之前。
“哎呀,这不是程娘子嘛。”
闻讯赶来莫大娘子忙笑着招呼。
这个散财娘子嘛,她可是记得牢牢的。
“我哥哥在哪里?”程娇娘问道。
莫大娘子笑着忙向二楼指。
“自然是在阿衡那里的,来了好一会儿了….”她笑道,话没说完,程娇娘已经越过她走了。
莫大娘子撇撇嘴自讨没趣,又回头含笑招呼。
“….娘子好好玩啊….”
虽然听起来有点别扭。
周箙先一步上了楼,一眼就看到走廊里倚靠栏柱说笑的原本周家现如今是程家的几个侍从。
几个侍从也看到了走来的周箙,神情惊讶一刻,旋即看到周箙身后跟来的程娇娘,便忙站好迎过来。
“娘子。”他们说道。
事情怎么看起来不对?要是真被人挟持了,这几个侍从还会如此轻松的聊天?要是他们投诚对方,那更是不可能的。
“四郎呢?”周箙问道。
“四郎君在屋里,朱小娘子也在呢。”一个侍从忙说道,伸手指门。
屋子里有琴声传出来。
是被讹诈了么?秦十三那混帐东西倒是会耍这种把戏!
又或者遵守道义,果然放人了?
不管怎么样,周箙只觉得一颗心落地,以至于有些腿软,抬手给了就近的侍从一巴掌。
“混蛋!”他骂道,“谁让你们跟他来这里的!都什么时候了!”
侍从被打的有些懵,但不敢反驳低头认罪。
还逛青楼,还招J,还听琴!
“把人吓死了,他倒是自在!”周箙没好气的说道,抬脚踹向门。
程娇娘不由后退一步。
门应声被踹倒,屋内的琴声戛然而止。
“程四郎你…..”周箙怒喝道,话音就在这一刻也戛然而止。
程娇娘在他身后,抬脚要迈进去,却见周箙猛地转身,伸手将她抱住了。
一旁以及跟过来的侍从都吓了一跳。
莫非里面的场面太劲爆,年少热血的六郎受不了?
他就是再受不了,也不能对这女人失礼啊,那可是能被打死的!
侍从正愕然,程娇娘已经开始推周箙。
“别看。”周箙却更加用力的抱住她,哑声喊道,“听我的,别进去,娇娘,别进去,别看。”
这一句话传入耳内,程娇娘的身子一僵。
“阿昉,别看!别过去!阿昉!别过去!别看!”
不,不,她不要再听到这句话,她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要听这句话的!
“让开!”程娇娘喊道,双臂一撑,将周六郎推进了屋内。
门口让开,站在门口的侍从们看向室内,顿时面色骇然。
“四郎君!”他们喊道,涌了进去。
屋内哪有什么美艳图,倒是艳红的很,血红…..
地上满是血,朱小娘子趴在几案上,程四郎的小厮歪倒在墙角,而程四郎…..
噗嗤一声,双手都是血的春灵将刀子从程四郎的心口拔出来。
“看,我特意的戳了好几刀,保证死透了,死透了,绝对不能起死回生了。”她笑道,看向程娇娘,“我知道你能起死回生,我防备着呢。”
周箙和侍从要扑上去,程娇娘已经先一步扑过去了。
春灵将刀子刺过来,程娇娘用手握住。
“娇娘!”周箙喊道,一步跪坐过去,劈手就打向春灵。
“你干的?”程娇娘抬手挡住他,直直的看着春灵问道。
春灵用力的想要收回刀子,但却被程娇娘握住死死,有血沿着手缝渗出滴落。
“是我干的。”春灵抬着下巴带着几分兴奋又自得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干吗?”
程娇娘摇摇头。
“我只是要问是不是你干的。”她说道,“至于你为什么要干,无所谓。”
无所谓?
怎么能无所谓呢?
这一切可都是因为你!
春灵哈哈大笑,张口要说话,却觉得脖子一凉,听得咯吱一声,眼前视线一旋。
哎?怎么看不到这个女人了?看到的是窗户?
她什么时候转过身了?
念头闪过,人也向后倒去。
怎么回事?是那女人竟然拧断了她的脖子吗?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还不能死!我还没说呢!我还没告诉这个女人,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赶走了我和妹妹,因为你心狠如蝎不给我们姐妹留一条生路,因为你我的妹妹才死在野地里,今日终于也能让你尝尝看着你的亲人死在你眼前的滋味了!
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还没说呢!我还没说呢!这女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一切都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你们都被耍了!
大仇得报,看仇人哀嚎,如果不能让仇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仇人自己的缘故,都是报应轮回,那这一切岂不是白做了!
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能死,我还没说呢!
这女人甚至还不知道我是谁!
“我…是…”
春灵咔咔两声,想要吐出一句话,却最终头一顿,双目暴瞪不动了。
*********************************
虽然女主被骂成狗,且大约也没希望了,但是,还没到最后嘛,那就继续求票。
PS:今日值班,二更的话还是要晚一些才更。
正文 第八卷 翱翔 第二章 没完
秦弧翻身下马冲进来的时候,德胜楼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尖叫着四散跑开。
“杀人啦杀人啦。”
秦弧几乎被涌推出去,在随从的拥簇下冲上了二楼。
风韵犹存的莫娘子此时正失态的在地上爬。
“杀人啦杀人啦。”她用变调的嗓音不断的喊道。
周箙这个家伙上过战场杀人自然不是什么大事,而娇娘她也不是娇滴滴的没见过血的女子,更况且那些人挟持的又是程四郎。
那可是程四郎。
当初高凌波为了挟制程娇娘把程二老爷调进京来,但其实对于程娇娘来说,这种挟制也不过是面子上的挟制,孝道遵从父母之命,对于那女子来说,父母之命能有什么?无非是恭敬相待婚事嫁娶罢了。
恭敬相待,别说对父母了,就是对陌生人路人这女子都做得到,她无时无刻都端庄有礼进退有据。
至于婚嫁…对她来说更不算什么,因为都一样。
但是,这世上到底有不一样。
程四郎就是个不一样的,这个蠢笨的唯唯诺诺的弱不禁风的书生,才是真正的能挟制程娇娘的那个人。 论帮助,就算是周六,也比程四郎帮她帮的多,甚至他根本就算不上帮忙,他一直都在惹事。
可是为什么,她就愿意对他温柔以待,软心呵护。
温柔以待软心呵护。
你对我如何我便对你如何,也许仅仅如此吧。
有人敬她畏她信她,想帮她护她爱她,那些各色好的坏的真的假的心思,却偏偏少了那么一点点。少了一点温柔一点软心。
我家妹妹呢,别欺负我家妹妹,我家妹妹很不容易的。
好恨!
秦弧抬手捶了下廊柱。
该杀!
这些竟敢挟持程四郎的家伙。该杀!
所以,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吧……
秦弧站定在门边,一眼看到屋内,人便僵化了。
不….
不!
不!
“公子,是迷药茶!”一个侍从喊道,从朱小娘子和小厮身边站起来。
“泼醒。”周箙说道。
屋角的冰盆里冰已经化成了水,侍从们端起来唰啦倒在了二人头上。
“冷,冷。”小厮第一个醒过来喊道,一面有些迷糊的拍打自己的头。看到一头的水更加怔怔,“出什么事了?” “你还问!”他伸手抓他起来,咬牙喊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被打的晕头转向,站起来茫然的看,然后就呆住了。
那边!
“公公公….”他张口要喊,却发现抖的喊不出来。
与此同时朱小娘子的尖叫声也在室内响起。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她尖叫着,看着自己被染血染红的裙角,再看一旁躺着程四郎春灵还有….程娇娘。
怎么都是血?怎么都是血?那女子的手上也是血!
天啊,天啊。
“要问你!”周箙伸手将她拎起来。怒目喝道,“谁让你干的!谁让你杀了程四郎的!”
杀了程四郎?
朱小娘子惊恐的瞪大眼,摇头。
不。不,没有人让她杀程四郎,没有人要杀程四郎的。
“…这些钱你拿着。”
“不,奴不能要小官人的钱。”
她躬身施礼说道。
“拿着这些钱,还给程四郎,告诉他你跟他两清了。”…
就这样吗?她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男人。
“你让我家小官人丢了这么多大的脸,我家小官人怎么也要找回来,跟程家的小子两清。七月七你要出现在我家小官人的宴席上,让小子知道。他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这样吗?
她看着扔到面前散落的几张飞钱劵。
这样也好,那程家四郎本就是不该被牵扯的。泥潭自己已经踏入了,本就不该拉他下来。
且不管高小官人到底要把自己如何,先与他撇清了也好。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
“四郎君,四郎君。”朱小娘子挣开周箙,跌跌撞撞的扑过去,又看到一旁躺着头诡异歪着瞪眼看着自己的春灵。
朱小娘子再次吓得大叫一声,浑身发抖的跌坐地上。
天啊,天啊,到底怎么了?
“我吃了茶,我就吃了一杯茶,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公子啊!公子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厮哭喊着也爬过来,在地上咚咚的叩头。
侍从将一壶茶拎过来,对周箙点点头。
“这壶茶下了药。”他说道。
“是,中间是停了一段,但是还有人在说话,说要吃茶,然后没多久,琴就又弹起来…再后来…”跪地地上的四个侍从咬牙说道。
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
再后来琴声断断续续…他们就没有太在意…
几个侍从咚咚的叩头,俯身在地呜咽。
好恨,好恨。
“谁让你们干的!”周箙再次将朱小娘子一把拎起来喝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朱小娘子哭道,伸手捂着头,“怎么会这样!”
周箙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说!”他喝道,又转头,“德胜楼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过!”
这一转头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秦弧。
秦弧!秦弧!
周箙一声怒喝,将朱小娘子扔下,直扑了过去。
“是你!我杀你!”他吼道。
秦弧似乎没有看到他挥来的拳头,只是看着屋内的安静坐着的女子,自始至终,不管这里怎么样吵闹怎么样说话。她都一动不动。
他们挟持了她的心,还杀了她的心…
娇娘…
娇娘….
“公子。”有人将他拉住向后带去,同时也有人站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闷哼声,拳击声。呼呼的风声。
“周公子!不是我们公子!”
伴着人的喊声,回应的是闷哼痛呼声。
他们挡住了!他看不到她了!
“娇娘!”秦弧喊道,“娇娘,你听我说。”
他挣开拉着自己的人就向内冲去。
娇娘,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去死吧!”周箙抬脚。
纵然两边随从死死的阻挡,秦弧还是被扫到跌了出去。
看着红了眼的周箙,秦家的随从抓住秦弧。
“公子。我们快走。”他们喊道。
走?
这时候他怎么能走?看看她成什么样子了!我怎么能走!
秦弧要挣开,却被随从死死的拉住,向外退去。
“秦十三!”
这一声喊让秦弧终于凝聚了视线,看着被自己几个随从阻挡,愤怒的挥舞着拳头嘶喊的周箙。
“秦十三!”
秦十三….
“公子,程家的人疯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们不会听的,先走吧,以后再说。”
秦弧看着渐渐远去的面容。
没有以后了。没有了。
没有了…
程娇娘伸手抚上程四郎的心口,血已经不流了,人也凉了。
“娘子。娘子。”
“四郎君四郎君。”
哭声在耳边乱乱的响起。
哭声,到处都是哭声,火光,硝烟。
我来晚了。
东山哥哥,我来晚了。
“阿昉,不要看了,不要捡了。”
怎么能不捡呢?这是东山哥哥啊,这都是东山哥哥。
“阿昉!没用的!快走啊!不要捡了!”
没用的,没用的。东山哥哥,你教我这么多。还是没用的,没用的。
她伸出手。撕开已经被刀子戳烂的衣裳。
“拿针线,拿金针来,缝起来,我把他缝起来。”她哭喊道。
“娇娘!娇娘!”周箙伸手抓着她狠狠的摇着,“快放手,快放手,没用的,他已经死了,你快放手,你的手上还有伤。”
“没用了吗?”程娇娘抬头看着他。
这苍白的脸,满是泪的眼,以及从未有见过的惶惶神情,让周箙呆住了,旋即心中大痛。
“娇娘。”他忍着泪,伸手紧紧的握着她的肩头,“别….”
别难过吗?
这他娘的废话啊!怎么能不难过啊!
有什么可说的,还有什么可说的!他仰头一声嘶吼,将程娇娘拥入怀里。
没用了,程娇娘靠在他怀里大哭,反正都死了,不管是三百年后,还是如今,都是没用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害了四郎君啊。”婢女和半芹的哭声传来。
为什么?因为她啊,因为他们要拦着她….
周箙感觉怀内的人猛地一挣,旋即被推开,程娇娘站了起来向外跑去。
“娇娘!”他喊道立刻起身追上,不会想不开吧?
“娘子。”婢女和半芹也忙爬起来,流泪看着冲出门的程娇娘。
女子在德胜楼里飞快的跑过,素淡的衣裙上沾满了鲜血,带着炫目的诡异的美感。
官府的差衙已经闻讯赶来了,看到这一幕吓得呆住了。
周箙追出门,看着那女子已经坐上马,在夕阳的余晖下疾驰而去。
“公子,这里怎么办?”随从们看着也翻身上马的周箙忙问道。
官府的人来了,必然要带走查问人犯,定性定论,万一有人从中作梗……
周箙的视线扫过官差们。
“那更好,正愁不知道是谁不好好办呢。”他冷笑说道。
扔下这句话他催马追去,街道上拉开的夜幕下那女子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他们要拦着我。
怎么能让他们如意?
“不甘心就去变强啊,不是还没到最后定论的时候嘛,还不到认命的时候嘛。”
“还有机会吗?我变强,还有什么用?他们都不在了…”
“不是你还在吗?”
我还在,还没完,还没完,没完!
**********************************
抱歉,今天一天都在加班,现在才写完二更,让大家久等了。
明早的更新推迟到晚上,我是做财务的,所以明天还要忙一天。
另我看到大家的打赏了和粉票了,谢谢,是的,还没完,不是吗?所以继续求票~
感谢书友130728101724721的仙葩缘,donkey1、受不了真一起、hisokaqy的和氏璧。
正文 第八卷 翱翔 第三章 不用
厅堂里站着的人来回踱步,簸箩里的药被拿起来又放下。
“李太医!”捧着盘子的内侍再也忍不住喊道,“到底怎么配药!”
李太医捏着面前的一把药,手微微的发抖。
“我怎么知道..”他喃喃说道。
“李太医!”内侍跺脚喊道。
“我治不好啊。”李太医说道,看着面前的玲琅满目的药簸箩,“但是殿下一定能治好的。”
“那快治啊。”内侍说道。
“我说不治的,她都能治好。”李太医说道,说着转身就往外跑,“我再去请她!”
内侍大怒,伸手将他揪住,还没说话,外边有内侍冲进来。
“殿下又吐了。”他喊道。
又吐了…
李太医抬头看外边,日光渐斜,再吐,吐到天黑的话,就不会再吐了….人也就没救了…
“李太医,她能治,你为什么不能治?”内侍揪住他喊道,“既然她能治,那就是能治的!李太医,你治了一辈子了,如今就因为那一句话,因为那个女人,你就要这么的瞧不起自己吗?”
“我不是瞧不起自己,这种事,瞧得起自己也不行啊。”李太医苦笑道。
内侍看着他。
“请她已经来不及了。”他说道,“殿下,只有你了。”
殿下只有你了。
“哪怕你治不好,也不能让殿下眼睁睁的等死!”
“也好让殿下知道,他这条命,没有被白白的扔掉,他这条命,有人在乎。有人尽心尽力!”
算了,是死是活就这样的来吧。
李太医看了眼外边,转过身没有再迟疑。飞快的抓起不同的药放入盘子里。
“这个熬成汤药倒入浴桶。”
“这个熬制饮用。”
一切很快按照吩咐准备好了,晋安郡王的屋门前。李太医抬脚要迈进去,一个幕僚抓住他。
幕僚看着他,却又欲言又止。
“日落。”李太医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日落之后,如果不吐,就成了,如果还吐….”
他说到这里也没有再说下去。幕僚点点头也明白了,拍了拍他的肩头。
李太医没有再说话转身进去了,屋门被关上,外边的人一瞬间似乎都停下了呼吸,忍不住抬起头去看天。
日落啊。
“师父,你的金针。”
屋子里小童将金针展开,密密麻麻长长短短的令人眼晕。
李太医看着躺在浴桶内的晋安郡王,尽管小小的隔间内一片氤氲,依旧可以看到肌肤上那不正常的青黑。
沿着经脉将毒气一丝丝的逼出来…
李太医忍不住手抖了抖。
他从来没有施过这种针法,倒是见过…
见过!
“程娘子。我需要回避一下吗?”
光线若明若暗的室内,跪坐的女子转头看向他。
“无妨。看了,你也学不会。”
这世上哪有学不会的事。就看你敢不敢学,就看是不是无路可退。
李太医的心忽地安定下来,他伸手捏起一根长针。
“师父。”小童忍不住问道,“行不行啊?”
“行不行,做了才知道。”李太医说道,俯身落针。
………………………………..
屋门外很多人站着。
“该走的现在就收拾东西走吧。”一个幕僚忽地说道。
这话让大家都看过来。
“顾先生,竟然要我们走吗?现在这个时候?扔下殿下就走吗?”一个面色黝黑的男人哑声喝道。
“我让你们走不是说你们怕死,而是要你们留着命,殿下的仇不能不报。”顾先生说道。“你们走出去,把咱们的人都安抚聚拢好。”
一个男人有些凄凉的笑了。
“殿下如果不在了。咱们这些人又能聚拢多久?”他说道。
树倒猢狲散,古时豫让今能有几人做到?
“能聚拢多久就多久。一年,二年,能报多少仇就报多少。”顾先生说道,垂在身侧的手攥起来。
“先生们,还是你们都走吧。”一旁的内侍说道。
大家看向他。
“奴婢这些人,殿下如果不在了,肯定是逃不了一死的。”内侍揣着手神情淡然说道,“先生们都是有大才的人,死了就太可惜了,留着先生们的大才,总有利国利民的时候,能利国利民,就是帮到了庆王殿下,殿下必然也是愿意的。”
“现在走,还来得及,就算外边已经有人布置,拼了命也能杀出去,再晚,等殿下….”
内侍说到这里停了下,抬头看天。
日光在天边还有最后一道。
“…就来不及了…”
话音才落,屋内脚步声响。
“来人,已经用完针了,抬殿下出来。”小童喊道。
日光消失在大地上,屋内的灯被点亮,围观床边的人在灯下影影绰绰。
“殿下,殿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内侍跪在卧榻前小声的唤道。
卧榻上的晋安郡王毫无回应。
众人的视线顿时又看向李太医。
“这脸色还是青黑的啊,到底…”一个人咬牙低声说道。
李太医绷着脸不说话,只是看着卧榻上的人。
卧榻上的晋安郡王身子开始微微的抖动。
“要吐了!”
这种反应大家已经很熟悉了,顿时惊惶的喊道,心也沉了下去。
还是要吐啊,那就是没救了。
“没有!”跪在卧榻边捧着痰盂的内侍忽地喊道,“没有!殿下没有吐血!”
没有吐血?
众人忙涌过来,看着卧榻上的晋安郡王果然微微抖了抖,起伏的胸口慢慢的平缓下来,嘴角只是流出一些涎水,并不是前时那骇人的黑红。
“李太医!这是不是说…”众人看向李太医。声音颤颤的问道。
李太医点点头,伸手搭脉一刻。
“好了,总算是。从阎王殿又拉回来一次。”他直起身子,吐口气说道。
众人瞬时狂喜。还未再问,李太医咕咚一声栽倒了。
屋子里顿时一阵乱。
“….李太医是欢喜的晕了…”
“…不是,不是,我师父是累坏了呜呜…”
“…快请太医来看李太医….”
“可以给宫里送信了,倒要看看他们要编出什么样的话来粉饰太平…”
“还是等明日吧,万一…”
“…万一不行吗?”
“…不是,万一贼人心不死….我们府里这点人可抵不住…”
正说话间,有人从外边急奔而来。
“先生。程娘子来了。”
门被咣当一声关上了,程娇娘微微后退一步,门前的灯还未点亮,整个人罩在昏昏夜色里。
她再一次抬手敲门。
“别敲了!”
有人在门内说道。
“我是应请而来的。”程娇娘说道。
门内似乎有人冷笑,紧接着门打开了。
“程娘子说笑了。”男人看着她,“不是已经回绝了吗?”
程娇娘看着他。
“先看人,再说事。”她说道,抬脚要进。
四五只长剑唰啦出鞘对准她。
“程娘子,多谢了。”男人淡淡说道,“如今不用了。”
“他没事了吗?”程娇娘问道。
“是啊。我家殿下,没事了。”男人含笑说道。
没事了啊…
程娇娘哦了声,再次迈上前。
“我还是看一看吧。”她说道。
她上前。对面持剑的人也上前,灯笼下长剑闪着寒光。
“程娘子,你不用看了。”男人看着她,“我们不信你。”
…………………………………………….
看着转回的男人,屋内的其他人迎过来。
“果然是程娘子吗?”他们问道。
男人点点头。
“不如请她来看看吧,也许殿下能好的快一些。”一个人迟疑一下说道。
站在厅中的顾先生笑了,带着一丝嘲讽。
“你怎么不想她就是担心殿下好的快所以此时才来的?”他说道“这么久殿下的死讯都没有报出去,也许有人不放心,你能保证让她近殿下身前。不会对殿下不利?”
那人苦笑一下摇摇头。
“她纵然神技名声在外。”顾先生接着说道,目光看向门外。院内的灯正在逐一点亮,“但并不是殿下可靠之人。如果这件事真的靠她信她的话,殿下此时已经没命了,还提什么殿下会好的快一些。”
在场的人都点点头,室内有动静响起,众人忙涌进去。
新来的太医正在给晋安郡王诊脉,晋安郡王似乎要醒,但最终只是挣扎一刻又陷入昏睡。
“殿下如何?”众人再次紧张的问道。
太医点点头。
“虽然凶险,但性命无忧了。”他说道。
已经有两个可靠的人说出这种,大家的心都终于落地了。
“我们有可靠的人,我们信我们的人,所以不用这个程娘子再进来。”顾先生沉声说道。
屋中的人应声是。
“只是…”最先出去的那个男人又想到什么说道。
“只是什么?”顾先生问道。
“只是程娘子看起来有些古怪。”男人迟疑一下说道。
古怪?
“就知道她古怪!”顾先生竖眉,“绝不能放她进来,如果敢闯的话,杀无论。”
不,不是这种古怪,是她的形容….。
男人张张口要说话。
“绝不能再让殿下出差池。”顾先生接着说道。
是啊,殿下不能再出差池了,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男人咽下话,点点头应声是转身出去了。
除了留守的太医,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侍女上前整理被褥,忽地见晋安郡王身子微微的抖动。
“太医。”侍女忙颤声喊道。
太医疾步过来,看着晋安郡王的手在卧榻上慢慢的摸动,最终摸到什么不动了。
太医和侍女对视一眼。
侍女小心的将晋安郡王的手翻出来,见其手攥起,看清其中攥着的东西,侍女和太医都有些惊讶。
“怎么是块木皮?”太医低声说道,“殿下的卧榻没收拾干净吗?”
侍女忙摇头,也不敢多说伸手要拿出这块木皮,但晋安郡王似乎察觉,手攥的更紧了。
“算了,那就握着吧,许是疼的厉害,也好缓解一下。”太医便低声说道。
侍女应声是,将晋安郡王的手放回被子下,放下帘子。
室内静谧无声,夜色浓浓拉开。
看着紧闭再不开的门,门前的女子也慢慢的转过身,站在台阶上看向夜色笼罩的街道。
不用她的话,其实也是好事啊。
是的,是好事。
************************************
输人不输阵,继续求票。
二更在晚上,大家周末愉快,晚上睡前来看就可以了~
谢谢。(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卷 翱翔 第四章 一夜
“娇娘!”
周箙跳下马,看着坐在庆王府墙角下的女子。
昏暗的夜色里,如果不是那匹白马在一旁呼哧呼哧低头响鼻,他都看不到她在这里。
在德胜楼不过是跟随从说了两句话的耽搁,这女人就跑的不见影了,害的他还差点追去秦弧家。
他想她是不是要去把秦弧杀了。
就像她突然拧断了那个杀人的婢女的头那样。
战场上死的惨烈恐怖的多的是,但那一刻他还是吓了一跳。
惊讶她的力气竟然这样大,原来除了骑马射箭,她还会近击徒手取人性命。
也惊讶她的这个举动。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以前不管天大的事,她都木着脸不咸不淡的说这不过是小事。
别说直接跟人动手了,似乎连多说句话都懒得说。
她就那样,伸出手拧断了那个婢女的头。
周箙疾步跑过去,扶住程娇娘的肩头。
“你怎么没进去?”他问道。
怎么坐在这里?难道是…..
“说没事,不用我进去了。”程娇娘说道。
周箙愣了下,旋即大怒。
“日娘的!”他破口大骂,抬脚就向门边冲去。
庆王此时虽然看上去如旧,但其内已经是严阵以待,周箙的冲过来,立刻就被门内的人察觉了,更况且周箙还一脚踹在了门上。
亲王府的大门被踹的发出一声闷响,不过由于当初开府修整,晋安郡王曾撂下狠话,所以修整房屋的司衙用足了真材实料,大门只是响了声,纹丝不动。
“….你们不让进?安得什么心!你们他娘的耍我们呢!要不是你们。会害得我们这样惨!….”
“…开门!娘的混蛋!开门!”
大门伴着骂声打开了,齐齐的弓弩对准了门前的周箙,火把下闪着骇人的寒光。
“杀啊。杀吧,因为你们。我们已经死了一个,多一个也不算什么!”周箙冷笑说道。
“你干什么?”
程娇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回来。”
周箙看着这些王府侍卫们,转身走开。
弓弩如流水般撤回,门也被关上,适才的一切似乎从未发生,只是门前悬着的灯笼照耀下门上的一个大大的脚印提醒着一切都是真实的。
院落中侍卫们严阵以待。
“先生。”一个侍卫回头低声说道,“就这样不管吗?”
一个幕僚捻须面色沉沉。
“他们做什么?”他问道。
一个在门边窥视的侍卫跑过来。
“都又去墙角坐着呢。”他说道。
“赶走吗?”有一个侍卫问道。
幕僚摇摇头。
“此时不动制动,在没确认郡王醒来之前。我们一定要小心为上。”他说道,“他们不闯的话,就随他们去吧,千万不能出去给人可趁之机。”
“或许这程娘子就是后悔了来应邀呢。”一个侍卫又说道。
幕僚冷笑。
“晚了。”他说道。
周箙抬脚踢了一下墙角。
“你来这里干什么的?”他咬牙说道。
“看看还用我帮忙否。”程娇娘说道。
“那现在他们说不用了,怎么还不走啊。”周箙咬牙说道。
程娇娘没说话,在墙角坐着,看着自己的手,手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只剩下隐隐的疼。
“我只是想坐会儿。”她说道。
“你该不会是觉得愧疚吗?”周箙说道,伸手指着庆王府。“是他们欠我们的!今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而起的!我们才是无妄之灾!”
程娇娘笑了,摇摇头。似乎要说话,却又不说了。
“喂,你说啊。”周箙看出来,竖眉道。
“不想说话。”程娇娘说道。
这话周箙听懂了,她这就是在说自己不懂,说了也白说!也没什么可说的!
她到底想什么呢!要是秦十三那小子在一定知道….秦十三….
周箙攥起拳头,重重的砸在墙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一眨眼,变成这样了?
他伸手扶住墙,不说话了。
……………………………………………
啪的一声脆响。
高小官人捂着脸倒退几步。
“父亲…”他畏惧的喊道。
“谁让你杀了程四郎的?”高凌波竖眉怒目喝道。“我告诉你们多少遍,打蛇打七寸。做事做重点,真要杀。也是杀她本人!杀了程四郎,对程娇娘有什么用!除了激怒她打草惊蛇!”
高小官人欲哭无泪。
“父亲,我没让人杀她。”他说道,“我就是按你说的,让人拖住他,谁知道那小贱人竟然丧心病狂!”
高凌波再次抬手,高小官人忙捂着脸后退。
“父亲,父亲,我真不知道。”他喊道,“我也是被这小贱人坑了!谁知道她竟然会杀了程四郎啊!”
高凌波恨恨的收回手。
“人呢?”他喝问道。
一旁站着清客们此时才敢抬起头。
“仵作查完,程四郎已经被程家人拉走了,德胜楼的人都被关入大牢了。”一个说道。
高凌波来回走了几步。
“你怎么跟那官妓说的?”他又问道。
“父亲,你放心,我真是只说面子的事,其他的一点都没提及。”高小官人忙说道,“就是对那小贱人,我也只是吩咐要拖住程四郎留在德胜楼,再说,那小贱人也被那女人打死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个寒战。
来人回禀,那个叫什么灵的小贱人是生生被那女人一手拧断脖子死的。
拧断脖子啊!
“所以父亲你放心这次的事明查是查不到咱们身上的。”高小官人接着说道。
“那女人现在在哪?”高凌波忽的问道。
“在庆王府。”清客忙说道。
“庆王府?”高凌波顿时竖眉。
“大人放心。”清客含笑说道,“门都没让她进,一直就站在门外呢。”
“庆王府的人这是防着她呢。”另一个清客说道,“看来晋安郡王病急也不敢乱投医了。”
“她不走,也可见郡王那里不妙。”又一个清客说道。“人来报,已经又悄悄的请了两个太医了。”
高凌波点点头。
“总算有点好消息了,郡王如果死了。先后拒绝了庆王皇帝问诊的这个女子可是再也不可能饶了,一箭双雕。如果没死嘛”他露出一丝笑说道,“这两个从此生了嫌隙。”
他说着伸手按了按额头,可不想再闹出什么天象天命之说害得他措手不及狼狈不堪了。
“大人说错了。”一个清客笑道,伸出手指,“不是两个,是三个呢。”
高小官人闻言忙上前再次点头。
“对对,三个,说起来这件事知道是咱们干的的还有一个人。不过,那人现在说什么,程家那群贱獠也不会信了。”他咧嘴笑道。
…………………………………………
阴暗的牢房里传来呜咽的哭声喊声,伴着刷拉的脚镣声一路走来。
“走快点!”
朱小娘子被推的一个趔趄,刷拉声一阵杂乱,她伸手扶住牢栏柱。
“进去!”粗壮的牢妇喝道,伸手狠狠的揪住朱小娘子的头发,“小婊子。”
朱小娘子痛呼着被推进一间屋子,跌倒在地上。
牢妇都没进来,立刻把门拉上了。
朱小娘子一点点的撑起身子。首先入目的是一件素锦华丽的衣袍。
“…你知不知道那是你的恩人呢。”
秦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朱小娘子本来撑起的身子顿时又垂下。
“奴知道,程郎君是个好人。”她说道。
“不,我不是说他。”秦弧说道。“我说的是杀了你家仇人刘校理的人。”
朱小娘子猛地抬起头。
“果真…..”她说道,“果真是她吗?”
那些私下传的沸沸扬扬,却没有人能拿出真凭实据,又因为有关那娘子匪夷所思的言论满天,虽然有所耳闻,但她一直没当真。
秦弧看着她微微一笑。
阴暗牢房里昏昏的油灯下,年轻男子的笑温润而炫目。
“当然。”他说道,“是我和她一起做的。”
朱小娘子看着他。
“主要是她做的,我只是稍微帮了下忙。”秦弧再次一笑说道。“你害了可是你要立长生牌位的恩人呢。”
朱小娘子泪水泉涌摇头。
“不,我没有。不是我…”她哭道,伸手想要抓住秦弧的衣角。“秦公子,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从来没有要害死四郎君的,我没有想过的….”
没有想过!谁想过!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可是…
秦弧看着眼前的女人,厌恶甩开她的手。
“可是,你还是害死他!”他喝道,“你害死了程四郎!”
他伸手揪住朱小娘子,将她拎起来。
“你害死了她在乎的人!她在乎的人!她已经失去那么多了!你又让她失去了!”
朱小娘子被勒住脖子不由面色涨红连声干咳。
不,不,不是我….
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这大约是她距离他最近的时候,还有,他的手就握着她的衣襟,隔着夏日的衣衫,能感受到那双手的温暖。
“茶凉了,朱小娘也是心中郁结,还是吃些热茶的好。”
“那就多谢公子这一个也字。”
朱小娘子看着眼前的面容。
她看得出他心事郁郁,而他也听得出她琴声的担忧和关切。
“不是该谢知音吗?要不是知音,你这安抚我心情的曲子岂不是白弹了?”
“公子差矣,知不知音是公子的事,弹不弹是奴该做的事,这是奴的本分。”
面前的人似乎大笑。
“好,好一个本分,你倒是和她有些相像…”
是啊,其实他笑,他高兴,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和她那一分像的本分。
朱小娘子慢慢笑了。
秦弧松开她扔在地上。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难道你还觉得自己无辜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朱小娘子伏地笑了。
“是,都是因为奴家。”她说道,一面抬起头,“秦郎君说是因为奴家,那就是因为奴家。”
秦弧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冰冷。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他慢慢说道。
朱小娘子看着他笑着点点头。
“奴知道。”她说道。
说完这句话,秦弧再没有看她一眼,抬脚拉开门走出去,门被关上了。
朱小娘子看着空荡荡的牢房里摆着的一张矮足凳子,慢慢的爬过去,一面解下腰带,起身站在四足凳上。
这间牢房有窗户呢。
朱小娘子有些惊喜,伸手抓住腰带结成的环向上看去。
看,能看到外边呢,天光好像要亮了!
再高些,再高些,看清楚些。
朱小娘子踮起脚。
其实当初母亲这样的时候,就该带她一起走才是呢,不过现在也不晚,她就要去见父亲母亲了,虽然声名已经狼藉,但身子还是干净的。
她的嘴边浮现微笑,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啪嗒一声四足凳被踢倒。
东方发亮,站在牢房外的秦弧抬头看去。
不急,一个一个来。
他伸手掀起兜帽罩住头,坐上马车而去。
亮光渐渐透进室内,坐着打盹的内侍一个猛低头醒来,下意识的向卧榻上看去,却见一双眼正睁开看着他。
内侍一阵呆滞,忍不住伸手揉揉眼。
“殿下?”他喊道。
晋安郡王看着他,眼神有些涣散。
“嗯?”他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应答。
内侍蹭的从地上跳起来。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门哐当一声大开,让墙角这边坐着的周箙猛地转头看过来。
一辆马车疾驰而出,方向是皇宫所在。
不会是…
他站起身来,忍不住向这边疾走几步。
身后马儿一声嘶鸣,周箙忙回头,见程娇娘正上马。
“哎?”他喊道。
程娇娘看他一眼。
“走吧,天亮了,我也坐够了,想回去了。”她说道,“还有好些事要做呢。”
周箙看看庆王府,又看看她,点点头,拉过自己的马翻身上去。
迎着渐渐亮起的晨光一人一马一前一后在街道上远去。
*****************************************
写这个情节能要到票才怪呢哈哈哈,可是还得要啊,因为,我在意啊,我在意你们还在不在呢。
让大家郁闷了,抱歉了。
这个月多谢大家不弃,下个月,还要请大家帮忙了,明天的粉红就拜托了,谢谢。
ps:明早的更新,推迟午后,待我调整过来。(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卷 翱翔 第七章 悄然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夏日的午后一阵热风吹来,廊下的占风铎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其实,失去一只手,也没什么。”程娇娘忽的说道。
并没有回答周箙的话,而是突然冒出这一句没头没尾。
周箙一怔,旋即皱眉。
当初程大老爷走的时候,为了继续给程四郎治伤手没有让他一同离开。
她这意思是后悔当初不该留下程四郎吗?
周箙猛地坐起半身。
“怎么没什么?”他竖眉喝道,“能好好的为什么要失去一只手?因为明日无常,今日就不过了吗?”
程娇娘笑了笑,没说话。
周箙站起来了。
如果!她竟然在说如果!
这世上没有如果!这才是她该说的话!
以前的她才不会说这种话,她只会木着脸说这是小事给你们点心一边玩去吧。
那些令人讨厌的动作令人气恼的话,此时此刻竟然是无比的怀念。
他宁愿她继续这样做说这样的话,也不愿意看到她说如果,看到她后悔,看到她自责。“无关吗?”程娇娘说道。
周箙瞪眼看她。
“是,因为你是他妹妹,因为你能起死回生,因为他们不让你去给那混帐救命,这都是因为你,但是,这是能选择的事吗?你当他妹妹,是你能做主的吗?你能选择你不是你吗?”
他气急败坏喊道,又站起来来回踱步。
“你是受害者。我们都是受害者,凭什么要自责!”
“你没有思虑周全,程四郎识人不清。这就是成了你们的罪过了吗?这就是你们该死该被算计吗?”
“什么道理!杀人的,设局的。是他们!是秦弧,是秦家,还有别的那些要阻止宗室过继的我们不知道的人!”
“你倒好,竟然埋怨责备怨恨自己了,这可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程娇娘看着他。
周箙绷着脸看着她。
“我以前。”他又说道,“因为你是傻子,就欺负你,你该怨恨的是我。而不是怨恨自己是个傻子,该恨的是作恶的人,不是被欺负的倒霉的人,不能因为如何他们就该倒霉就该被欺负。” “坐。”她说道。
周箙腿一软噗通坐下。
“我没事,我是想那句话果然说得对。”程娇娘说道。
“哪句话?”周箙问道。
程娇娘看向院子里。
“谁说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谁说你努力奋斗了,就该得成功名霸业的?谁说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你努力了奋斗了?但别人呢?人家就没有奋斗努力了?凭什么你就该成功,别人就该失败?你之为你。他之为他,哪里有什么应该?”
“什么?”周箙皱眉,“你这话是说。他们算计你害了程四郎还是有理的?”
“从他们的角度来说,自然是有理的。”程娇娘说道,“这一次明显的是要对付晋安郡王,要杀他,要成功,就要消除其他的阻力,我就是最大的阻力,要阻止我,就要牵制我。牵制我就要挟持四郎哥哥,这件事真是做的周全流畅…..”
真是疯了!
周箙再次气恼的起身。
“好啊。那我现在去秦家,叩头对秦弧表达一下敬佩。敬佩他这一招好棋!”他说道,“敬佩他杀了程四郎。”
最后一句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室内沉默一刻。
“不是他的杀的。”程娇娘说道。
周箙一愣。
“我不知道!我说不知道,你们信不信!”
“我要是知道,还挟持了程四郎,我是绝对不会….周六,你知道,那样的话,我肯定不会的…..”
耳边秦弧的声音再次回荡。
“你信吗?”周箙咬牙说道。
“信。”程娇娘说道。
周箙双手撑身。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他说道,“我还不知道你!”
程娇娘看着他再次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周箙吐出一口气。
“这件事他肯定知道。”他说道,“他请你出来的那一刻,瞒着你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程娇娘没有说话。
是啊,那一刻….
谁知道那一刻之后等待的是….
真是天道无常。
“你说要怎么做吧?”周箙说道。
“先安葬了四郎哥哥吧。”程娇娘说道,“我应当给他的父母交代。”
“你要回江州吗?”周箙问道。
程娇娘没有说话。
回江州啊……
因为涉案的人都死了,德胜楼东家花了大笔的钱,教坊司莫娘子也被充了军,除了这喊冤倒霉的二人,程四郎被害的案件便最终定位争风吃醋的性质不了了之。
“看吧,这事肯定没完。”
“当初死了一个义兄,不给个说法还不行呢,如今死的可是亲堂哥。”
“快快,这次要提前站好位置…”
“罐子多准备两个,多派些人,到时候直接就那散酒的地围住,全收起来….”
满京城的人都激动的等待着再来一次盛况,可左等右都没有,直到有人发现茂源山墓旁边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无字的墓碑。
竟然这样下葬了!
满京城的人顿时失望不已。
“真是的,我还怕丢了位置连平王下葬都没去看呢。”
“就是早知道就去看平王,不是应该叫怀惠王了…”
“不过也是,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有好什么热闹的,丢人还不够呢。胡乱埋了就是了。”
“丢人?的确是丢了大脸面了。”
陈绍给陈老太爷斟茶说道。
“眼睁睁的被人算计的如此,偏偏还有苦说不出。”
“但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吗?”陈绍皱眉说道。
这个女子的行事可猜不到,而且她也不是那种吃了亏就认了的。
“当然不会。”陈老太爷笑道。伸手指了指外边,“那墓碑又是无字的。且看是谁倒下为那墓碑添墨挂彩吧。”
说着又转头看自己的屏风。
而这个屏风上,不知道又将新增多少圈圈点点。
“这件事只是秦家干的吗?”陈老太爷问道。
陈绍沉默一下,想到陈夫人去质问秦夫人回来所说,秦夫人什么都没说,只说清者自清。
“秦家,不该是那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他说道。
陈老太爷吐口气。
“恩将仇报算不上。”他说道,“只不过有时候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无可奈何罢了。”
秦家是坚决反对过继宗室的,士林中联合了一部分上了弹劾以及驳斥的奏章。与支持宗室过继的张江州等人形成对抗。
陈绍沉默不语。
“你,决定好怎么做了吗?”陈老太爷问道。
陈绍抬起头看着父亲,点了点头。
………………………………….
“娘娘,娘娘。”
安妃的声音再次在天子寝宫响起。
“您知道了吗?您听说了吗?不好了不好了。”
皇后看她一眼。
“要是什么事本宫等着你来说才知道,那才叫不好了。”她说道。
安妃上前半跪。
“娘娘,这可怎么办啊。”她说道,“还是庆王要当太子了。”
皇后笑了笑。
“怎么办?熬呗。”她说道,“他们打着等庆王生子的注意,他们能熬,本宫也能熬着。”
此时的朝堂上。庆王也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上,内侍高声宣读了册庆王为皇太子的诏书,然后几个内侍搀扶着庆王凑合着完成了太子仪式。然后太后亲自宣读了四位辅政大臣。
“所以暂时不内禅,庆王为太子,待将来生的皇子才登位为帝。”
高凌波站起身,对着陈绍躬身施礼。
“那日后这十几年,就要辛劳陈大人了。”
陈绍嗤声笑了还礼。
“当不起高大人的谢,本官辛劳又不是为了高大人。”他说道。
高凌波一笑不在意。
“只是没想到张江州先生会这么脸皮厚,竟然还留在朝堂,没有愤然上辞书而去。”他有意无意说道。
“这一点,高大人更有感触吧。”陈绍说道。沉下脸来,“高大人。事情已经落定了,您什么时候走呢?”
高凌波笑了。
“怎么也得等太子殿下选妃成亲之后吧。”他说道。又带着几分感叹,“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太后的第一个皇孙成亲,如果陛下能醒来,看到了会很高兴的。”
高兴?能高兴才怪呢,好好的一个朝堂,最终闹成这样,将来史书上必将成为笑谈。
可是又能怎么样?真让宗室过继,还指不定更闹成什么乱象呢。
如今唯一可安慰的是太子尚能人事,尽快成亲,明年后年得子,有个聪慧的正常的皇子,庆王这个太子也就完成使命了。
陈绍回到家中,看到一辆马车正好离开。
他不由停下脚步,看着马车远去。
“老爷?”门房小声的提醒。
陈绍才收回视线进门。
“是十八娘来过吗?”他问道。
陈夫人点点头。
“说什么时候走吗?”陈绍问道。
自从上次争执之后,陈十八娘没有再登门。
“就这两天了。”陈夫人叹口气,看着陈绍,“她到底还是个孩子,你这个当父亲的别跟她计较。”
“我哪有计较,是她自己放不下。”陈绍说道。
陈夫人便笑了,将一套衣裳推过来。
“你们父女一般的倔,心里都服软了,谁也不肯说。”她笑道,“看,这是她给你做的。”
看着推来的衣服,陈绍的脸上露出一丝笑,但旋即又收起。
“我又不缺衣服穿。”他说道。
陈夫人横了他一眼,将衣服推给他。
“去试试。”她说道。
而此时的陈十八娘放下车帘,收回视线。
“娘子,要不再回去一趟?”仆妇小声问道,“就说忘了些东西。”
也好见陈绍一面。
陈十八娘摇摇头。
“走那日必然是要见的。”她说道,“这几日朝中新旧交替,人员变动,朝事繁忙,父亲辛苦的很,让他歇息吧。”…
仆妇应声是不敢再多说。
陈十八娘又想到什么,掀起车帘。
“从平王府过。”她说道。
车夫应声是,催马疾行。
怀惠王已经下葬,平王府牌匾摘下,此时有官府的人员在收拾封存。
“要下车吗?”仆妇问道。
陈十八娘掀着车帘子看着这座府邸,摇了摇头。
“走吧。”她说道。
才要放下车帘,见王府门前有人疾步跑下来。
“是陈家娘子吗?”他施礼问道。
仆妇应声是。
“我家大人有事想要拜托娘子。”那人说道,一面躬身递上一个名帖。
大人?拜托我?
陈十八娘皱眉,伸手接过名帖。
高凌波。
高凌波?要见我?
陈十八娘神情不解,看着手中的名帖,眼前不由浮现那个坐在平王书房哭的跟孩子似的须发斑白的老者。
原本高凌波没那么老,似乎从平王去世后,一夜就白了头。
拜托我….什么事?
陈十八娘神情变幻一刻,将名帖收过来,放下了车帘。
马车缓行而去。
*************************************
二更还是在晚上,嘻嘻……,记得保底粉票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