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1 三庶人事件
李瑛吓了一跳,一连磕了几个响头,脑袋都磕肿了,这才战战兢兢地说:“父王英明神武,是天下公认的英主,流传千古的明君,岂是周幽王商纣王一类可比的,儿臣绝无此意。”
李隆基看着跪倒在地的李瑛,眼里流露出一丝失望,最后摇摇头说:“好自为之吧。”
说罢,也不顾李瑛的反应,挥袖而去。
嘴上说是没有反心,却在宫中安插眼线,还勾结丹凤门守将朱全,光是这二点就足以让李隆基寒心,李隆基这次到天牢,就想问一下李瑛为什么要造反,没想到李瑛不仅没有反思自己的过失,反而把责任推在武惠妃身上,要知武惠妃刚刚还为他求过情,这让李隆基对他彻底失望。
什么事都有底线,李瑛跟武惠妃怎么斗,李隆基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斗一下就当相互磨砺,在磨砺中成长不是坏事,有斗争经验,上位后才能更好驾御臣民,然而,率兵进攻皇宫,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或借口都不行,这不是越过底线,根本就是挑战李隆基的权威。
高力士的目光有点像看死人一样看了李瑛一眼,紧走几步跟上李隆基,为他照亮前面的路,生怕李隆基摔倒。
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浪费感情。
崔源猜得没错,李隆基第二天就在朝会上历数李瑛的罪行,宣布罢免李子的太子之位,贬为庶人,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也以谋反同罪,一起废为庶人,三人所有的府第、财货没收充公,发配琼州,第三天晚上,被逐出府第的李瑛、李瑶和李据三人,在长安城西的安荣驿馆被御赐的鸠酒毒死。
一夜之间杀三王子,长安城风声鹤唳,长安城街头巷尾都在偷偷议论这件事,因为三名王子被赐死时已贬为庶人,大伙就把这件事称为“三庶人”事件。
丹凤门事件过后,仅仅三天时间,前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被杀,原丹凤门守将朱全被处以凌迟之罪,全家抄斩,前后有近二百亲属、族人被打入奴籍,很多跟李瑛交好的官员,或降或贬,可以说雷厉风行。
幸好,三天过后,随着三庶人的死去,长安城终于解除了戒严。
解除戒严后,崔源带人离开,郑鹏送完崔源,准备回去继续忙修路大计时,突然来了不逐之客,武惠妃。
“惠妃娘娘驾到。”太监牛贵儿大声唱道。
“拜见惠妃娘娘。”郑鹏不敢怠慢,带领府中上下一起恭迎武惠妃。
武惠妃突然驾到,郑鹏感到很意外,虽说不想跟武惠妃走得太近,可过门都是客,郑鹏也不好拒绝,再说也轮不到郑鹏拒绝。
“免礼,都起来吧。”武惠妃说话间,走到绿姝面前,亲自扶起绿姝:“郑夫人,你可是有了身孕的人,快快请起。”
“谢娘娘。”绿姝微笑着说。
武惠妃寿宴时,邀绿姝到蓬莱殿作客,相谈甚欢,还赐以厚礼,绿姝对武惠妃的印象不差。
“嗯,薰儿也越发标致了。”武惠妃扭头笑着对林薰儿说。
林薰儿有些受宠若惊地说:“谢娘娘夸奖,在娘娘面前,小女子就是萤烛之火,岂敢与日月争辉。”
郑鹏向武惠妃行了一礼:“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近日宫中出了不少事,本宫特地到大慈恩为大唐祈福,为皇上祈福,途经这里,想到有些时日没看到郑夫人,哦,听说郑夫人有了喜,特来来望一下,不请自来,冠军候不会嫌弃吧?”
“娘娘是大贵人,能亲临寒舍,简直就是蓬荜生辉,请都请不到,岂有嫌弃之理。”
武惠妃妙目一转,娇笑地说:“冠军候都不请,哪知请不到?”
郑鹏楞了一下,回过神来,打着哈哈说:“娘娘真是风趣,看我,看到娘娘太高兴,都忘了请娘娘入座,娘娘,请。”
自己递过去的话,让郑鹏不着痕迹地挡开,武惠妃并不生气,还是若无其事地笑着点点头,跟随郑鹏一起到大堂内就座。
武惠妃坐下后,从袖中拿出两道符,微笑着说:“这是大慈恩寺慧空大师亲自开光的平安符,甚是灵验,就多要了二个,送与两位夫人。”
绿姝和林薰儿对视一眼,齐声谢礼。
家长里短地聊了一会,绿姝和林薰儿很识趣地各找了一个由头走开,把地方让给了武惠妃和郑鹏,她们早就看出,武惠妃此行的目的是郑鹏。
绿姝和林薰儿走了,冠军候府的下人也是站得远远的,武惠妃左右看了一下,很快压着声音说:“本宫这次来,是要感谢冠军候仗义执言。”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容易招惹是非,书房密谈不现实,就是在大堂里说话,大门也要开着,免得落人口实,武惠妃压低声音说话。
御书房密议,武惠妃虽说不在现场,但现场的一言一行都有女婿杨洄详细告知,前面大臣争论了那么久,李隆基都没有表态,可郑鹏发声后,李隆基很快就拿定了对武惠妃利好的决定,对此武惠妃非常满意。
就知是冲这件事来的,郑鹏有种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的感觉,自己明明就是推搪的意思,经李林甫一歪曲,变成了间接支持李隆基的“家事”处理方式,也就是因为这样,太子、鄂王李瑶、光王李琚都被废为庶人,在驿馆内喝毒酒身亡,这不,连武惠妃也来谢自己。
都不知找谁说理去。
“娘娘言重了,微臣也就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都是皇上拿的主意,谈不上仗义执言。”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份功劳郑鹏打死也不认。
武惠妃嫣然一笑,看了郑鹏一眼,一边自顾玩着茶杯,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太子权欲薰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诸多皇子中,寿王与皇上最像,也跟皇上最是亲近,以后肯定要为皇上分忧,但寿王生性顽劣,少不得名师调教,冠军候文武双全,才华横溢,不知可愿指点一下寿王呢?”
李瑛被赐死,很快就会成为冢中枯骨,诸多皇子中,寿王李瑁的呼声最高,通过御书房密议一事,武惠妃对郑鹏的重要性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借着上香的机会,亲自出马招揽。
郑鹏淡然一笑,婉言拒绝道:“寿王是有福之人,想指导寿王的名师很多,我也希望能与寿王多交流,只是我这人是劳碌命,不是忙皇上的差事,就是折腾自己的兴趣,很难抽出时间,再说身为人师就要以身作则,我这人大缺点没有,小毛病多多,真去指点寿王,只怕皇上会骂我好为人师,误了寿王。”
武惠妃的来意,郑鹏早就猜到,自己不党不派的挺好,两不相帮就是两不得罪,说不定还可以两边都能拿好处,面对武惠妃的招揽,老办法,把李隆基这尊大神搬出去,暗示自己是皇上的人,无论帮谁,有可能引起皇上的不满,婉言谢绝武惠妃的招揽。
李瑛终于成就了一段“三庶人的历史,要是历史没有偏移,武惠妃也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而寿王李瑁更是成为名传千古的“绿帽王”,前面没有接受李瑛的邀请,现在更不会答应武惠妃,免得自找麻烦。
这次丹凤门政变,很多人受到牵连,郑鹏能安然无恙,靠的就是远离政治争斗。
“冠军候这话的确在理”武惠妃面带笑容地说:“不过本宫开了口,冠军候总不能让本宫空手而归吧。”
962 故事与刀
郑鹏的婉拒,早在武惠妃的意料之中,她知郑鹏说的也是实话,李隆基一开始把郑鹏放到羽林军,就是出于保护郑鹏的目的,避免他卷入政斗,好把心思放在报效大唐上,不过自己都纡尊降贵到这里,怎么也要有点回报,要不然就是走也不甘心。
“但凡娘娘看中什么,微臣都愿双手奉上。”郑鹏大气地说。
只要不缠上自己,一切都好说。
“本宫看中的,可是冠军候的人。”武惠妃给郑鹏抛了一个媚眼,笑脸如花地说。
郑鹏全身一紧,眼神有些慌乱地四张张望,看到所有下人、包括武惠妃带来宫女和侍卫都站得远远的,没人注意这里,这才暗暗松一口气,擦擦额上的冷汗说:“娘娘真会说笑,我跟别人没有什么,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
这算是挑逗吗?
要是李隆基知道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挑逗自己,会不会气羞成怒,给自己来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呢?
在畏怕的同时,郑鹏的小心脏也有点小激动,说实话,武惠妃是一等一的美女,柳眉杏眼,容颜出众,身材高挑,五官立体又好看,是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女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神秘的气质,吸引异性去关注她、了解她、征服她,虽说生过几个子女,可武惠妃保养得极佳,外表宛如少女,气质成熟绽放,有一种天然傲态媚骨,难怪后宫美女如云也无人能替代她的地位。
武惠妃掩嘴浅笑,饶有兴趣地看着郑鹏,好像看着一件很有趣的事物。
当郑鹏有些尴尬时,武惠开口道:“冠军候是大唐有名的智者,说话就是那般风趣,好吧,说正事,既然冠军候不愿作寿王的先生,那给寿王一些建议或劝告,总不能让本宫空手而归,这个不为难吧。”
拉拢不了郑鹏,武惠妃心有不甘,可郑鹏抬出了李隆基,也不好强求,只能退而求次,想从郑鹏哪里得到一些建议。
不弄点干货,可不能打发自己离开。
郑鹏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没强迫自己站队就行,至于建议,这个好说,卖个人情之余,也可以达到自己的一些目的。
“寿王聪慧过人,又有娘娘和当名朝名师大儒教导,微臣不敢班门弄斧,建设和劝告给不了,要是娘娘喜欢听故事的话,微臣倒是可以效劳。”
武惠妃眨眨眼说:“太好了,本宫最喜欢听故事,冠军候,请吧。”
刚刚听到郑鹏不肯给建议,武惠妃表面没说什么,心里暗骂郑鹏不识抬举,自己纡尊降贵到这里,就一点面子也没给?当她听到郑鹏愿讲故事后,心里一松,欣然同意。
像郑鹏这种不喜欢凑热闹的人,要么不开口,一开口肯定不会令自己失望。
郑鹏干咳一声,调整了一下情绪,很快说道:“很久的时候,有一个皇帝,因为刚刚建国,百废待兴,国库空虚,拿不出像样的东西赏赐给有功将士,但有功不赏也怕有功之士寒心,经过一番苦思后,皇帝想了一个办法,特令工匠打造了一个精美的酒樽,名为福禄樽,亲自倒酒请有功将士饮,有功将士都非常高兴,朝中上下也以饮福禄酒为荣,朝中有一名奸臣,瞒上欺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最喜欢就是拍皇上的马屁,同僚都不屑与他为伍。”
“有一次皇帝生了一个毒疮,这位奸臣为表忠心,用嘴把毒疮里的脓包吸出,皇帝非常感动,就问他想要什么,奸臣想都不想就说想用福禄樽喝福禄酒,皇帝答应了奸臣的请求,自从奸臣用福禄樽喝过福禄酒后,朝中文武百官就开始拒用福禄樽饮酒。”
武惠妃闻言,心有所悟,微笑地说:“这个故事倒是有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锅再好的粥,要是掉进了一颗老鼠屎,也就没人再愿意品尝,冠军候真是学识渊博。”
很明显,郑鹏的故事,其实就是影射李林甫,武惠妃深谙宫中争斗,哪能听不出郑鹏话里的弦外之音。
李林甫能干是不假,可他声名狼籍,墙头草式的作风,让很多人嗤之以鼻,为了捞钱,在征地时勾结劣绅鱼肉百姓,出自东宫,在太子李瑛最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更是引起朝野哗然,很多大臣都有意疏远李林甫,免得牵涉自己,郑鹏的话很明显,要是寿王想有作为,就要舍弃一些东西,例如李林甫。
这一点武惠妃早有体会,有时想拉拢一些大臣,可他们一听到要跟李林甫相互照应就变得推搪起来,有时举行一个宴会,只要李林甫到场,不是有人借故不来,就是有人中途找借口开溜,这怎么行?
朝野都觉得李林甫声名不行,那只是看他个人,自己收留了他,说不定那些人就说用李林甫的人,品行也好不到哪里去,到时就惨了。
虽说郑鹏跟李林甫相互看不顺眼,但郑鹏的话说得在理。
人都是有私心的,郑鹏含沙射影地针对李林甫,就像郑鹏破例给自己建议,武惠妃对此并没有多大意外,事实上,就是郑鹏不提醒,跟李林甫割裂也是早晚的事情。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武惠妃终于摆驾回宫,郑鹏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夫君,怎么不留住娘娘,饭菜都准备好了。”林薰儿给郑鹏送一个果盆时,发现武惠妃已经走了,有些意外地问道。
郑鹏放下茶杯,懒洋洋地说:“人家可以贵妃,要掌管整个后宫,来一次就不容易,吃饭还是算了,她在,大伙吃得也不自在。”
林薰儿把端着的果盆放下,好奇地问道:“夫君,娘娘这次来,找你商量什么?”
武惠妃说是途经这里,顺便过来看一下,顺便给绿姝和林薰儿送平安符,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郑鹏跟武惠妃在大堂内密聊了那么久,林薰儿的八卦心起来了。
“没什么,就是相互利用,她想借势,我想借刀。”
“夫君的刀,借到了吗?”
郑鹏低头沉吟一下,很快点点头说:“我想是借到了。”
963 工艺突破
三庶人事件落幕,也给李林甫上了“眼药”,郑鹏嘱咐绿姝和林薰儿好好在家待着,然后行色匆匆再次前往位于蒲州的长洛指挥部。
李瑛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争夺储君斗争的开始,李隆基罢免李瑛后,并没有采纳李林甫举荐,立寿王李瑁为太子,而是把太子之位悬空,这样一来,新储上位又是一番龙争虎斗,郑鹏趁机抽身,把自己置于争斗的漩涡之外。
绿姝和林薰儿不是招惹是非的人,也有崔源照看着,郑鹏可以走得安心。
当然,对郑鹏来说也是一个崭新的开始,长洛的土路顺利开通,这不是郑鹏的目标,平坦的土路只是基础,郑鹏要做的,是要修建大唐第一条有轨铁路。
郑鹏来到指挥部时,远远就看到很多人在工地上忙碌着,带头的正是三宝号工艺研发部的负责人鲁平。
鲁平也是长洛指挥部的主事。
指挥部外面,一条约三里长的铁轨已经铺好,在铁轨的起点处,一辆大约七尺高、四丈多长的简体火车静静地卧在上面,不过只是一个框架,很多工匠正对火车进行调试和改造。
“把钉子弄好点,不要颠掉了。”
“上面的座椅再加固一遍,以后上面可是要坐人的,要是摔倒,罪过就大了。”
“把动力室再上一次漆,很快要就安装蒸汔机了。”
“基建组再检查一遍铁轨,注意有没有松动或生锈等问题,少爷很快就会来巡视,可不能让少爷失望。”
鲁平作为总指挥,一边检查一边发号施令,正忙得不可开交时,旁边的徒弟庄三小声地提点:“师傅,少爷,少爷来了。”
听到少爷来了,鲁平扭头一看,还真是正在研究铁轨的郑鹏,连忙跑过去行礼:“小的见过少爷,不知少爷驾到,有失远迎。”
郑鹏摆摆手说:“免礼,鲁平,你来得正好,这段铁轨试过没有?”
“回少爷的话,已经测试过多次,承重、抗冷热、变形、生锈等项目都测试过,效果不错。”鲁平恭恭敬敬地说。
铁材从望牛墩运到这里前,方方面面都有要求,运到指挥部后铺设前已测试过多次,铺设后鲁平马上着手铺了一段三里长的铁轨用作试验用,长洛指挥部就设在长洛路边,这样一来铺设的铁轨也不算浪费。
“承重测试过吗?”郑鹏马上问关键要素。
铁轨要承担火车的重量,这个重量还不小,要是承重能力不达标,一压上去就变形,那一切都是空谈。
“测试过了,在火车上全放上沉重的石头,四节车厢,测试到三千石的重量依然安然无恙,承重不是问题,现在就是防生锈。”鲁平解释说:“铁材在望牛墩时就多次锻打、测试,工艺部调了一种新漆,涂在铁轨上,可以防止生锈,由于投入的时间尚短,功效暂时不清楚,不过小的已分段作标记实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观察记录一次,到时会把结果上交给少爷查看。”
郑鹏闻言点点头说:“做得不错,继续努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挑自己的毛病和缺点,现在自己挑出来,及时纠正那可,若是投入使用时让客人挑出来,那丢的就是本少爷的脸面,明白吗?”
这些年不计成本地投入,具体数目不说,光是帐薄就堆满一间房,除了征地、修路是的开销大外,望牛墩花钱如流水,为了得到优质铁材,除了高薪聘请技术娴熟的铁匠外,十几个高炉昼夜不息,不断测试不同的配方,别的不说,承包望牛墩煤炭运输的郑永业,也就是荥阳郑氏郑永阳的堂弟,靠着望牛墩狠狠赚了一大笔,三年不到都纳了第七门小妾了。
总算付出有回报,承重三千石还能正常使用,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测试结果,要知唐代的一石相当于后世的五十三千克,折算起承重在一百五十吨左右,放在后世不算什么,可在科技相对落后的唐朝已经很了不起。
当然,为了稳妥起见,这些铁轨也比后世的明显粗大、笨重很多,算是质量不够,块头来凑。
铁轨的枕木防蛀问题不用担心,华夏人对木头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热爱,早早就总结了一套防蛀的方法,郑鹏本想提醒鲁平注意铁轨的防锈工作,想到鲁平早就有打算,弄了一种新漆涂在铁轨上防锈,想得非常周到。
“明白了,少爷。”鲁平恭恭敬敬地说。
对于郑鹏,鲁平是打心底佩服,少爷看似年纪不大,可一脑子的奇思妙想,不但敢想,还敢做,最重要是这个能力去做,对靠手艺吃饭的匠人来说,就是佩服这种有真才实学的人。
郑鹏指着改造火车的匠师说:“看样子,准备实测了?”
“少爷英明,各方面都准备得差不多,光是靠想不行,一边测一边改进最理想。”
郑鹏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问道:“蒸气机有了新突破?”
火车最核心、也是郑鹏最看重的,就是驱动问题,长洛路还没有征地,长洛指挥部已经开始筹建,为此不惜从三宝号抽调大批优秀的匠师,主要是郑鹏提出构想,再根据回忆画出大致的图样和研究方向,郑鹏的设想是先用人力、畜力和蒸汔推力一起推动,然后一边投入使用,一边继续研究,直至能用蒸汔完全推动为止。
听到鲁平要进行实测,相信蒸汔有了突破。
鲁平一脸兴奋地说:“少爷太厉害了,小的就是按少爷的构想和提示进行测试,不得不说,刚开始时什么都做不好,主要是漏气太严重,说得简单点就像一个风来仪,只会吹个风,改进后可以做一些小事情,例如打个水、推个石磨什么的还行,再重一点就不行了,好在后来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郑鹏顿时来了兴趣。
蒸汔机要用到橡胶作密封,不过这时候大唐还没有橡胶这种事物,要得到橡胶,得到遥远的南美洲,以现在的航海能力来说,太难了,郑鹏暗示鲁平找一些替代品,反正方向指出来,剩下的就要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做事细心谨慎的鲁平突然改造火车,说要进入实测,说明他在蒸汔方面有了重大的突破。
964 第一台蒸汔机
在鲁平的带领下,郑鹏在一处秘密的工棚内,看到了长洛指挥部打造出来的第一台蒸汔机。
大唐的第一台蒸汔机,也是世界上的第一台蒸汔机,或者说,只是蒸汔机的一个雏形。
蒸汔机的体机有些大,从体形来看,跟郑鹏设计草图大同小异,通过燃烧锅炉产生高压蒸汔推动活塞进行运动,通俗来说是把热能转变为可以利用的机械能,郑鹏看到,在蒸汔机接接了齿轮和轴承,在轴承上,安装了十六个车轮,明显是为了测试推动火车作准备。
鲁平轻轻摸了摸蒸汔机,有些感触地说:“为了这铁疙瘩,几年的心血都在这里,为了造成一个不容易于爆破的锅炉,先后打造了不下五十个,负责打造锅炉的工匠都说自己是锅炉大师了。”
蒸汔机要安放在火车上,大小有个约束,重量方面也有要求,要求提拱强大动力的时候,还要尽可能减轻重量,这样一来锅炉的厚度被限制,启动时产生的高压蒸汔,多次把锅炉撑破,前后伤了七个工匠,其中有一个工匠被高速的碎片击中肩膀,一只手都没了,现在只能指挥部做一些后勤的工作,为了找坚固又轻便的铁材,鲁平还去望牛墩呆了近半年,跟炼铁的工匠一起合作,终于找到令鲁平满足的材料。
郑鹏点点头,吩咐道:“开动来看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亲眼目睹,郑鹏也不敢相信。
鲁平应了一声,随即吩咐徒弟庄三启动蒸汔机。
大约半刻钟后,工棚的温度明显提升,蒸汔机也开始轰隆隆地工作起来,高压蒸汔推动活塞,活塞带动卤轮和轴承,从而让八个离地的车轮开始飞速地转动起来。
终于动了,郑鹏眼前一亮,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跟在郑鹏后面的红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就是烧点煤、煮点水,这就......能动了?
郑鹏注意到一个细节,开动蒸汔机后,鲁平和庄三下意识地挡在自己的面前,不用说,肯定是怕发生意外伤了自己,师徒二人主动站在前面充当肉盾。
虽说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郑鹏内心还是暗暗感动,说明自己得到了匠师发自内心的拥护。
看蒸汔机运转了小半个时辰,郑鹏看到没什么问题,示意关停蒸汔机。
一来吵,想问话也不方便,二来工棚的气温有点高,郑鹏看到一旁的红雀已是香汗淋漓,反正效果还要安装在火车才能真正体现,看再多也没用,是马是骡子,还要溜溜才知道。
蒸汔机停下后,郑鹏饶有兴趣地问道:“鲁指挥,你作了减压装置?”
“少爷英明”鲁平一脸佩服地说:“前面锅炉经常出问题,原因大致二种,一是材料不够坚固,二是烧火过猛,里面的汔太多了,锅炉承受不住,还是少爷提醒,需要在高压时减压,小的集合十多名匠师弄了几个减压的门阀,再加上新式铁材,测试了三个月,无一起安全事故,小的这才敢往火车上安装。”
“不错,我只是那么一提,你们这么快就解决。”郑鹏忍不住赞道。
鲁平谦虚地说:“这没什么,其实跟自动排水一个道理,不过自动排水是做一个浮板,当水位达到一定高度,浮板会推开排水口,让水从预先设计的排水口排出,小的太愚笨了,失败了那么多次也不知改正,幸好少爷提醒,这一台蒸汔机,九成功劳都可以说是少爷的,不对,全是少爷的。”
要是没有郑鹏,鲁平肯定捣弄不出来,事实上,第一次听到郑鹏的设想时鲁平觉得是痴人说梦,可郑鹏把设想和构架一一说出来时,想像中遥不可及的梦又变得真实起来。
工匠大多是直男,拍起马屁痕迹太明显,一点也不高明,郑鹏也不当一回事,而是继续问道:“转化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而锅炉、活塞的密封怎么解决?”
现在没有工业橡胶,密封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直接关乎到效率,刚才看那些轮子转动的速度挺快,蒸汔机还需要改进,但是效率方面做得不错了。
一说起关于工艺的事,鲁平整个人都来了精神,拍拍锅炉的位置,兴奋地说:“少爷,密封的问题,小的和一众工匠经过反复研究,最后确定两可以三方面下手,一是尽可能整体铸造,减少接口,这样有效地防止泄漏的机会;二是采用新工艺,对部件进行精加工。”
说到这里,鲁平从一旁的柜子上拿下一个四方形的铁块,示意郑鹏看好后,用拇指下面轻轻顶,好像变戏法一般顶出一根方形的小铁柱,拿出来后又当着郑鹏的面轻轻压下去,由于打磨得非常光滑、平整,几乎看不出是分开的,完了把方形铁柱向下压了一半,然后在形成的凹槽里注上一些水,拿到郑鹏的眼皮底下,一脸骄傲地说:
“少爷,你看,两者贴得非常紧密,可以一天内不漏水。”
尼姝,郑鹏的眼珠子都瞪大了,这不是后世的精密加工吗,那可是高科技,精确到0.01毫米的技术活,需要顶级精密机床才能制造,唐代的工匠竟然做得似模似样,虽说只能保持一天不渗水,但已经很了不起了。
“很好,没想到你们的活能做得这般精细,很好,很好。”说到后面,郑鹏忍不住连说了两个很好。
被郑鹏一夸一再夸,鲁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少爷过奖了,这做工是不错,但是效率极低,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东西,足足做了一个半月,整个长洛指挥部,包括三宝号的工匠,只有二个从业超过三十年的老匠师才能做得出,小的看过他们打磨,前面靠眼睛,后面只能凭手感,甚至用上舌头,完了还要找最上乘的丝绸抹试,抹试完不能有任何拉丝磨损,非常耗费时间。”
也就是在长洛指挥部,工匠可以静下心追求极致,要是在其它地方这样做,估计早就让主人鞭打或赶走了。
“就是花费再多的时间也是值的,对了,刚才不是说有三个方法的吗,还有一个方法呢?”
965 论功行赏?
鲁平高兴地说:“回少爷的话,有一个春州的工匠,名为薛老四,发现有一味叫松香的中药经过提纯加工后,放在轴承处可以增加润滑、密封等作用,弄了一些在活塞处,效果还真不错。”
“很好”郑鹏当场拍板:“那二个精加工的工匠师和薛老四都不错,给他们记上一大功,等月尾论功打赏。”
对表现出色的工匠,郑鹏一向不吝赏赐。
“知道了,少爷。”
郑鹏挥挥手说:“你刚才不是要改造火车准备测试吗,要把这台拆去安装吗?”
“这台是样机,作测试用,小的已准备好了另一台,就在火车上安装。”
“去忙你的,我等着看你的成果。”
鲁平应了一声,伤径直忙去了。
他知郑鹏的性格,不喜欢虚头巴脑那一套,只要安安份份做事,比花心思拍马屁强一万倍,再说鲁平的心思都放在火车上,要不是郑鹏突然来了,现在他还在指挥改造呢。
鲁平走后,红雀摸摸还有些发烫的蒸汔机,一脸难以置信地说:“少爷,没想到这玩意还真做成了,真是厉害,烧点水就能自己动。”
踏骑车不用畜力,坐着用脚踏就能走,这已经很了不起,红雀也是那时候起对郑鹏刮目相看,脚踏车起码还用人力,蒸汔机就是烧点水就能跑,看样子跑得还挺快,红雀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只要坚持不放弃,办法总比困难多”郑鹏面带骄傲地说。
红雀眼前一亮,这话说得好有道理,想了想,有些感触地说:“好是好,就是开销太大了,别说寻常人家,就是官宦之家也没几人能折腾得起。”
作为郑鹏的贴身侍卫,郑鹏在红雀面前几乎没有秘密,这些年赚多少钱、花多少钱红雀一清二楚,新式卤肉、酒坊、三宝号还有镜子,哪一项不是日进斗金的买卖,普通人只要任意一项几辈子都不用愁了,然而,自家姑爷倒好,赚得多,“败”得更快,那么赚钱的买卖,竟然还要借外债,要不是亲眼目睹,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郑鹏笑嘻嘻地说:“人性是懒惰的,要是不找点事做,人生会变得很无趣。”
“可是姑爷,就是找事做,也不要找这些多少钱都填不满的事来做啊,现在外面很多人都说姑爷...说姑爷....”
红雀不好说出口,郑鹏接过话头:“是说我败家,对吧?”
“好像是这样。”
换作其它人,红雀绝不敢这样说,不过面对郑鹏,红雀可以没有压力地说出来。
郑鹏已是冠军候之尊,可侍人对事,还是跟他没有显赫时一样,二人名有主仆,但很多时候相处起反而更像是朋友,这一点,最让红雀感动。
“钱财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自己觉得花得值就行,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嘴在别人哪里,他们喜欢说什么,由他们说着去。”
红雀嘴皮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本想说钱带不走,可以留给儿子,小姐不是有了身孕吗,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家小姐的嫁妆非常丰厚,听大郎君的意思,会把家财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捐给族里购族田、办学、做善事,一部分留给从兄弟哪里过继的子弟,让崔源这一房不至于断了香火,还有一部分是留给绿姝,随着年岁的增加,崔源已逐步把手里的产业转到绿姝名下,不夸张地说,光是小姐的嫁妆,足以养郑家十代人。
再说了,姑爷郑鹏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就是省下一二年的利润就赶得上中等人家几代的积蓄,怕什么。
对于郑鹏,红雀一直都非常看好。
红雀对郑鹏很有信心,远在长安的李元甫,对坐在上座的武惠妃同样很有信心。
胜业坊驸马府的偏厅内,武惠妃正在优雅地喝着茶,她的心腹太监牛贵儿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伺候着,李林甫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一脸感激地说:“哥奴谢娘娘厚赏。”
这是一块古玉,据说是前朝隋炀帝杨广的心爱之物,李隆基把它赏给武惠妃,武惠妃又论功行赏赐给了李林甫。
武惠妃优雅地放下茶碗,柔声地说:“哥奴劳苦功高,这是你应得的,以后寿王还要你多多扶持。”
扳倒李瑛,李林甫可以说功不可没,虽说寿王李瑁不能如愿入住太子府,不过武惠妃也要论功行赏,增加凝聚力,只是宫规深严,就是李林甫也不能随意进宫见武惠妃,于是就改在驸马府见面。
武惠妃看望女儿,天经地义,李林甫去拜访驸马杨洄,“碰巧”撞到武惠妃,就是有人想拿这个做文章也做不到。
李林甫心中一动,连忙表忠心:“寿王天生贵相,一看就是非池中物,能辅助寿王是哥奴的福份,可惜微臣只是区区一侍郎,职不高位不尊,说话不够底气,就是辅助也出不了多力...”
扳倒李瑛,寿王成了呼声最高的下一任太子,为了达到目的,李林甫可以说尽心尽力,还背上卖主求荣的恶名,付出那么大,武惠妃想用一块玉佩就打发自己?
说什么也不能同意,看到武惠妃发话,李林甫很巧妙地把话题往自己的职位,要知武惠妃承诺过,要助自己坐上吏部尚书的宝座。
武惠妃自顾把玩着那个精致的茶碗盖,并没有说话,一旁的牛贵儿嘿嘿笑了二声,用沙哑的鸭公嗓说:“娘娘这次出宫,就是想跟李侍郎商议这件事,李侍郎才华横溢,又是出自李唐宗室,理应承担更大的责任,区区一吏部侍郎,委屈了,不知李侍郎可有心仪的职位?”
说了大半天,等的就是这句话,李林甫眼珠子转了转,很多试探地说:“哥奴是娘娘的人,娘娘安排在哪里,哥奴就去哪里。”
不是说好帮助自己谋取吏部尚书的吗?突然问这个,是忘记了还是另有安排?
虽说前面有口头承诺,不过牛贵儿这么说,肯定另有深意,李林甫不敢跟武惠妃讨价还价,干脆顺着她的意思来。
立了那么大的功,出了那么大的力,总不能安装自己走下坡路吧,再说寿王上位,还要自己多支持呢。
牛贵儿嘿嘿一笑,开口说道:“李侍郎果然是忠心不二,请放心,娘娘一向言而有信,一直没忘给李侍郎的承诺,不过...”
李林甫内心一沉,脸上现出紧张的神色,连忙追问道:“牛公公,不过什么?”
“嘿嘿,李侍郎,娘娘说那个不识趣的张九龄走了,可是中书门下平章事这个位置空着,思来想去,只有李侍郎最合适,不知李侍郎可有意?”
什么?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李林甫眼前一亮,一张老脸瞬间激动通红,连声说道:“有,有,有,有,有。”
生怕自己表达不清楚,一连说了五个“有”才停下。
966 过河拆桥的武惠妃
牛贵儿的意思,分明是想自己接替张九龄的位置,出阁入相,这可是李林甫梦寐以求的职业,能不失态吗。
武惠妃笑着说:“此事成与不成,最后还要看皇上的意思,本宫会尽力斡旋。”
“微臣明白,一切就全倚仗娘娘了。”李林甫激动得老脸有些通红,一边说一边跪下行礼。
三庶人事件的策划是李林甫,但执行者是武惠妃,武惠妃把一切都按排到洽到好处,李林甫本想李瑛是太子,就是犯了错,会软禁流放,没想到李隆基果断把他处决,对武惠妃的执行力更是高看一眼。
谈完正事,行过礼后,李林甫很识趣地退了。
李林甫退下后,武惠妃突然开口道:“爱婿,你怎么看?”
话音刚落,杨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对武惠娘行了一个礼,恭恭敬敬地说:“李哥奴的优点突出,有背境有能力,办事利索,说话玲珑,缺点是声名狼藉,野心也大,小婿说过,李林甫的野心不止只是一个史部尚书,现在一试就试出来了,一听到要助他入相,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若是他做不了吏部尚书或不能入相,你说他会怎样做?”
杨洄毫不犹豫地说:“他会改投一个能让他达到目的人。”
武惠妃沉吟一下,很快作了决定:“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就是李家的李。”杨洄说话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行动吧。”武惠妃淡淡地说。
杨洄应了一声,很快就退了出去。
半个月后,正在长洛指挥部观看安装蒸汔机的郑鹏听到一个令他目瞪口呆地消息,押送物资来的许三科说,李林甫出事了,准确来说,是李林甫的儿子李出事,因教子不善李林甫也受到牵连。
李在丽春院喝花酒,喝到一半,因为抢花魁跟新任京兆尹萧炅的儿子萧正峰起了争执,暴怒之下用匕首把萧正峰给刺死,这下萧家不干了,萧炅知道后,以京兆尹的身份把李抓了,打入京兆府的大牢,还告了御状,无论李林甫怎么赔礼道谦都没用,最后李虽说不用死,但被流放苍梧,教子不善的李林甫,改任宗正寺少卿,专门负责守护皇室庙陵。
讽刺啊,前太子李瑛被赐死后,作为皇室子弟,虽说葬的规格大大降低,可也是葬在皇室陵墓,李林甫前脚出卖完李瑛,后脚又跑去给李瑛守墓,有种天道循环的道理。
郑鹏有些好奇地问道:“丽春院的事,到底怎么回事?说到底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是争执几句,也不用拨刀杀人吧?”
“少爷”许三科小声解释:“听在场的人说,李有一个习惯,就是喝花酒时,喜欢服下一些助兴的药丸,这些药丸药性很汹猛,估计是药性发作,脑子一热就没想别的,御医也是下此结论。”
提前服用助兴药丸,不用说,肯定是像cui情的那一类,郑鹏继续问道:“这是李的习惯,还是当天晚上这样?”
“据说是一直以来的习惯。”
“以前也出现这种冲动的情况吗?”
“好像没有,也不知当晚是不是服食过量了。”
郑鹏一听,心里肯定是武惠妃的手段,扳倒太子李瑛后,需论功行赏,也要继续前行,李瑛一倒,李林甫的作用就少了很多,信不过李林甫的忠心是一个原因,而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李林甫的人设崩溃,留在身边只会得不偿失,于是就想办法跟李林甫割舍。
太过直接不好,传出去给武惠妃一个过河拆桥的罪名,于是绕了一个大圈,改对李林甫的儿子李下手,然后用牵连的办法,把李林甫扔去守皇陵,一个守皇陵的人,自然没什么作为,武惠妃用这种方式跟李林甫作一个分割。
因为李那个特别的癖好,要做些手脚简直不要太简单,李林甫就是再精明,也防不了自己的儿子作死啊,再说李林甫妻妾成群,儿女满堂,又防得了哪个。
过了河把板一抽,间接让郑鹏借到了“刀”。
心情舒畅啊,盛唐两大隐患安禄山和李林甫,擅长领兵打仗的安禄山,正带人在给自己挖铁矿炼铁,让自己看得死死的;最擅长口才的李林甫,被派去看守皇陵,对着那些沉睡的死人,相信李林甫就是口舌生花,也不能让那些死人从墓地里活过来,完成了二件大事,特别是摁下了李林甫,郑鹏觉得心情莫名舒畅。
还有二个隐患,史思明和杨玉环,史思明已让跟他一起长大、并且关系不错的安禄山写信,让他一起为自己效命,把他们的能力传化为商业能力。
不过现在没有叫史思明的人,史思明跟安禄山一样,都是少数民族人,现在的名字叫阿史那干,至于史思明,那是立功后李隆基给他赐的名字。
相信这辈子阿史那干都用不上“史思明”这个名字。
至于杨玉环,郑鹏已让黄三找到,并严密盯着,有空得抽个时间亲眼看看,看过了再作打算。
“恭喜姑爷,借刀成功。”许永科一走,红雀就恭喜。
郑鹏哈哈一笑:“的确值得庆祝,今晚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快,用力。”
“再多来几个人,稳住。”
“向左,向左三分。”
“快点固定,盯着手里的活,好好干,少爷就在这里看着,可不能让少爷失望。”
郑鹏闻声扭头一看,只见一大群人正在卖力地抬着沉重地蒸汔机配件,动力室的安装终于开始,心中一动,马上走到上前。
看到郑鹏走过来,鲁平把指挥的工作交给徒弟,然后小跑过来禀报:“少爷,安装调试工作一切顺利,请少爷吩咐。”
“没什么吩咐,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鲁平应了一声,再次开口道:“少爷,顺利的话,今天就能安装完毕,明天就可以测试,要不要挑一个黄道吉日来测试呢?”
黄道吉日,是中国传统历法“黄历”(万年历)中的特有词汇,指的是诸事皆宜的日子。黄历以“十二神煞”中的“青龙、天德、玉堂、司命、明堂、金匮”称为六黄道日,又以“十二值日”中的“除、危、定、执、成、开“为小黄道日。这黄道六神值日之时,诸事皆宜、不避凶忌,即为“黄道吉日”。
古人依据天体星象运行变化对人类影响的规律制定了黄黑道日,从而对国人的用事择日趋吉避凶提供了一定的参考与选择,这种择吉文化自古以来已深入华夏人的思想,无时无刻的影响华夏人的生活,已经形成了一种习俗,像人红事白事、庆典、出征、修房子砌灶、出门远行等等,大至国家大事,小至平民百姓的小事,都会挑一个黄道吉日,算是对生活的一种期望吧。
郑鹏闻言眼前一亮,开口应道:“这倒提醒了我,现在不算正工开通,挑黄道吉日还早了点,暂时不用挑,黄道吉日暂时可以没有,不过观众可不能缺席,得请皇上来观看,这样显得有诚意,没错,我马上给皇上写奏折。”
为了修这条路,郑鹏可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过功劳要分李隆基一部分,要是没有李隆基的支持和默许,肯定没有这么顺利。
钱银方面不说,为了加快工程进度,郑鹏公器私用,先后调动火器署几十次,都是以验验为名,为自己开山劈石,这件事刚开始有不少大臣反对、弹劾,可都让李隆基一一压下,这一点让郑鹏非常感动,知道李隆基也很关心长洛路的进展,邀请他到这里观看测试,也表示李隆基的尊重和感谢。
967 回宫邀请
郑鹏静静在御书房前等候李隆基的召见。
本想写一封奏折请李隆基前往蒲州观看,鲁平一句“少爷亲自去请更有诚意”的话,让郑鹏回到长安请李隆基。
“飞腾,先坐一会,皇上睡着了。”高力士从里面走出来,小声地对郑鹏说。
一声飞腾,这是高力士把郑鹏当成晚辈来看,被一个太监叫自己的“字”,郑鹏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高力士也算太监中的正面人物,就是皇子、公主看到他,都尊称他一声阿翁,他把自己当成是后辈,也算是一种信任和看重。
不知多少人想投靠高力士还投石无门呢。
郑鹏小声地说:“最近发生这么多事,皇上也累了。”
“可不是吗”高力士叹息地说:“俗话说虎毒不食儿,陛下亲自下令处决三位皇子,内心一直不好受,前太子一倒下,牵涉不少人,这样一来,不仅太子府没了主人,也有不少官位空置出来,站队的,跑官的,一个个不亦乐乎,为了争权夺名,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能不心累吗?”
说到这里,高力士拍拍郑鹏的肩膀说:“陛下说了,要是臣子都像飞腾这般不计较地付出,那就不用如此忧心。”
郑鹏笑了笑,谦虚地说:“皇上谬赞了,主要是我这个人懒,要求不高,也容易满足,要是臣子都像我这般没有进取心,对皇上和大唐都不是一件好事。”
虽说高力士把自己当成晚辈看待,但该谦虚的时候还得谦虚。
高力士摇摇头说:“知足常乐好啊,放眼朝野,有几个能体会这四字真义,一个人行还是不行,不是看表面功夫,得看他取得多在的功绩,要是朝中大臣个个都有飞腾一成的功勋,那大唐不知繁华昌盛到不敢想像了。”
论军功,别的不说,光是打下一个吐蕃,就足以立于大唐将领的前列,此外还捣弄出那么多利国利民的东西,绝对值得赞颂。
“公公过奖了,这些都是做臣子的本份。”
“对了,你不是去蒲州的工地了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是事情不大,不用惊动陛上,咱家或许可以协调一二。”高力士主动开口。
最近事太多,李隆基心情很差,有好几个宫女侍卫因为犯小错,都让李隆基下令进行了杖罚,高力士有点担心郑鹏惹李隆基不高兴。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次提的那个火车,组装完成了,随时可以测试,想邀请皇上去点评一下。”
高力士点点头:“陛下最近心烦,出去走走,散散心也不错,前二日陛下还提到长洛路,说不知修成什么样子,倒是巧了。”
“那太好了,要是在皇上和高公公在,我这把握又大了二分。”
高力士笑了笑,突然开口问道:“李哥奴的事听说了吧?”
“听说了。”
“飞腾,你跟李哥奴不对眼,甚至可以说没少相互添堵,这里也没外人,开门见山吧,李家没少托人找咱家,希望拉他一把,李哥奴更是多次向咱家表忠心,咱家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林甫会说话,也会做人,对位高权重的高力士,一向恭敬有加,因为裴武氏的关系,一来二去也算有点交情,看到李林甫有前途无限的吏部侍郎发配到宗正寺做少卿,还是负责看守皇陵,高力士偶尔也有些心软,现在看到郑鹏,正好听听郑鹏的意见。
对高力士来说,李林甫和郑鹏都认识,但是论心中的是地位,肯定是郑鹏高。
有能力,会办事,得到皇上的青睐,还替大唐立下汗马功劳,有赚钱的事没忘拉上高力士,这不,修长洛路,主动把很多木材的订单交给高力士的族亲,这事郑鹏没有说,但高力士都看在眼里。
郑鹏沉吟一下,很快说道:“公公刚才说了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了。”
“直说,不用那些虚头巴脑的。”
“李侍郎,不对,叫他李少卿才对,抛开当中的算计不说,他去守皇陵也算是众望所归,也算是最好的结果,要是一个声名狼籍、没有忠诚的人也能仕途亨通,甚至位极人臣,无论对官员还是百姓,都树立一个很不好的榜样,若言人人都效仿李少卿,无论对皇上还是对大唐,都是一种伤害。”
顿了一下,郑鹏补充道:“现在的李少卿,其实就是一团腐臭,谁靠近谁自毁清白,若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被牵连,对吧。”
那些犯下杀身之祸的人,只要求情的人多,皇帝也要酌情处理,醉酒失手杀人,还是为了争风喝醋的事,可大可小,李林甫却因这件事被儿子连累发配,可以说墙倒众人推的结果。
高力士刚开始还有一丝侧隐之心,听郑鹏分析说,叹了一口气:“也罢,咱家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看他自个造化了。”
看在以前的情份上,适当时拉一拉也不是说不行,郑鹏分析得对,李林甫前有为钱征地鱼肉百姓,后有为升官改旗易帜,官场上最重要的人品和声誉都丢了,高力士也怕自毁声誉。
郑鹏刚想再说几句,御书房内突然传来李隆基略带疲惫的声音:“力士,可是郑卿家在门外等候?”
李隆基突然醒了,高力士连忙应道:“陛下,冠军候求见。”
“带他进来吧。”李隆基的声音多了二分精神。
一进御书房,郑鹏马上行礼道:“微臣拜见皇上。”
进门看了李隆基一眼,郑鹏暗暗吃惊:也就半个多月不见,李隆基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圈,脸有些瘦削,面带倦容,明显少了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还是炯炯有神。
一连杀了三个儿子,还把曾经心爱的丽妃打入冷宫,想必贵为皇帝的李隆基也难求一个心安。
李隆基摆摆手说:“免礼,平身吧。”
“谢皇上。”
“郑爱卿不在修路工地,跑回长安,可是遇到什么难事?”李隆基开口问道。
“谢皇上关心”郑鹏有些感动地说:“工地上一切顺利,微臣这次回来,是想请皇上亲临现场,看看火车的测试。”
高力士一见自己,主动询问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李隆基醒来后听到自己的声音,不仅第一时间召见,还像高力士一样问是否碰到难题,说明他们都很关心自己的事业,特别是李隆基还沉浸丧子之痛和烦心事一大堆的时候,还能想到自己,想不感动都难。
“哦”李隆基眼前一亮,人也来了精神:“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蒸汔机吗,成功了?”
郑鹏提出,以后不用人力和畜力就能让车高速前进,李隆基听得有些云里雾外,不过有脚踏车的先例,还是对郑鹏充满期望,前二天一边跟高力吐槽,说郑鹏这个鬼精灵,一看到长安有事就遁走,什么事都不用理,也不知折腾成什么样。
没想到刚掂记不久,郑鹏就主动邀请自己去观看,这小子,都快成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回皇上的话,样品出来了,初试勉强还算满意,现已安装在火车上实测,微臣斗胆请皇上亲临观看、给点宝贵意见。”
顿了一下,郑鹏补充道:“说到底,这长洛路,还有皇上的份子呢。”
修路时遇上属于官府的土地和皇室的土地,郑鹏直接划取就行,这样一来不知省下多少钱财,李林甫征地这么顺利,也是借了李隆基地光,要是哪家不肯配合或漫天要价,只要说皇上都配合了,自个掂量着办,简直就是无往而不利。
968 微服巡视
李隆基心中一动,很快点点头说:“有道理,那朕去瞧一眼,什么时候测试。”
最近心情烦燥,事也多,连最喜欢的乐曲也听不下去,都快有郁结了,这个时候出去转转,换个心情也不错。
“一切就绪,只要皇上驾到,随时可以测试。”
“不用人力畜力就能驱车前行,平坦笔直的铁路,有趣,朕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力士,你安排一下,明天就出发。”李隆基吩咐道。
好奇心上来,要不是看到现在已是响午,而郑鹏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要回家看看怀孕的妻子,若不然,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高力士犹豫一下,小声提醒:“皇上,礼部安排日本和大食的使者明日上朝,这......”
“让他们候着。”李隆基毫不在意地说。
大唐是天朝上国,那些使者都是来拜见示好,不是他们想见谁就能见谁,想什么时候见什么时候见,接不接见,还得看李隆基的心情。
“老奴遵命。”
出了皇宫,郑鹏回家一夜温柔缠绵不提,第二天一早会合了李的隆基、崔源一起向蒲州进发。
让郑鹏感到意外的是,李隆基并没有大阵仗出宫,而是微服出巡,坐没有标记的豪华马车,宫女和护卫都打扮成普通婢女和护卫的样子,更意外的是,武惠妃也跟在李隆基身边,从而可以看出她在李隆基心里独一无二的地位。
长洛路的土路通了,但还没有完工,各路口都设了禁行的标志,不过那是针对普通人,郑鹏一行走的就是新修的长洛路。
整条路就像一条私家路,又平坦又直,可以策马狂奔。
“皇上,这就是长洛路啊,太壮观了,有种一眼望不尽头的感觉。”武惠妃一脸惊讶地说。
坐在四马齐拉的豪华马车内,看到一条宽阔、平坦的大路一向向东廷展,特别是从一座山中间强行穿过时,那种震憾对武惠妃来说,前所未有。
郑鹏修路的事,武惠妃听过不少,没有亲眼看过,现在亲眼目睹,都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是啊,当日郑鹏要修这条路时,没什么人看好,包括朕,以为他只是脑子一热,没想到他还真修成了,这等毅力,不得了。”李隆基也一脸敬佩地说。
武惠妃惊讶地说:“这条路修之不易啊,逢山开路,逢水架桥,那些难开大山,凿洞而过,这得花多少钱啊,听说这些钱,绝大部分还是冠军候自筹的,太了不起了。”
寻常人修个三五里不错了,郑鹏一修就是逾千里,还是高标准,这得花多少钱啊,饶是出身高贵见识多广的武惠妃也被震撼。
从宫中出来,李隆基的心情明显好不少,闻言柔声解释说:“论打仗,郑鹏在众多臣子中是数一数二的,论起赚钱的手段,他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挣下的千万家财都扔在这里,还挪用了郑崔氏的嫁妆,据说外面还欠了几百万贯的债务,放眼大唐,也就他有这份魄力。”
说到这里,李隆基补充道:“爱妃,你觉得这路怎么样?”
“又平坦又笔直,还足够宽阔,很不错。”
李隆基呵呵一笑,语出惊人地说:“告诉你吧,这条路只是完成了一半,还有得折腾呢。”
“都修得这么好,这么平整,只是修了一半?”武惠妃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李隆基简直把郑鹏那套关于铁路的说辞说给武惠妃听,武惠妃听后,半响才感叹地说:“冠军候真是奇思妙想,这得花费多少时间和钱财啊,难怪皇上停了冠军候的职,原来是变相支持冠军候做这件事,也对,冠军候能做别人能做的事,但其他人却做不了冠军候想做的事,像冠军候这种国之栋梁,就得特殊照顾。”
武惠妃心思都放在怎么帮儿子李瑁争夺取太子之位上,知道郑鹏在修路,没想到郑鹏修得这么高规格,把铁铺在地上行驶,相当于把钱铺在地上,要知铁器的价格可不低。
长洛路的土路修好了,郑鹏并没有让人通行,而是封锁着,以致一行人连开路封路都不用,一路畅通无阻,只花了半天时间就到达了长洛指挥部。
此时长洛指挥部已有羽林军接手防御工作,除了必要的技术人员,剩下的奴工全部被隔离。
人一多,容易乱,再班次奴工中还有从战场上抓获的蕃奴,李隆基可是大唐的皇帝,一国之君,不能出半点差错,安全工作一定要做到位。
鲁平、庄三还有一众工匠没想到皇上真的会来,一个个激动得连连行礼。
一番礼仪后,李隆基走到火车前,看着长达近五丈长的火车,吃惊地说:“郑爱卿,这火车怎么如此长?”
“回皇上的话,投入那么大,运载能力肯定不能差于其它车辆,得多载人或载货才能有效益,现在这些不算长,也就四节车厢,除了一节是动力,一节辅力,其实也就二个车厢能用,以我的设计,最理想至少十个车厢。”
后世火车是主要的运输工具,采用双机头的话,可以大幅提高动载量,大秦线上最多的火车可以挂140180节车厢,当然,现在郑鹏没有这个条件,就是四节车厢,也得把人力和畜力考虑进去。
李隆基轻轻摸了摸有些冰铁的蒸汔机,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就是蒸汔机?”
“回皇上的话,是的。”郑鹏耐心地大致讲解了分部分的性能和工作原理,听得李隆基不停地点头,就是跟在身边的武惠妃,也一脸佩服地看着郑鹏,心中隐隐把郑鹏的位置放得更高。
像郑鹏这种有才能又没野心,也不热衷官场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无论什么时都不嫌多,要是儿子李瑁坐上皇位,像郑鹏这种人才,绝对要加以笼络。
参观到后面的车厢时,武惠妃突然奇怪地说:“咦,冠军候,车厢装这么多石头,有何作用?”
车厢是由铁作框架,用木板密封,设有车窗,但是车厢上没有人,也没有货物,只有一块块笨重的石头或铁块,堆得满满当当。
郑鹏解释道:“回娘娘的话,现在要测试,既然要测试,就要测试它的极限工作状态,假设重量达到这么多,能否顺利推动。”
“这么重的东西,能推得动吗?”
“不敢欺瞒娘娘,其实把握只有一半一半,斗胆请皇上观看,就是想沾一下皇上的贵气,希望能顺顺利利。”
在工棚时测试过拉力,感觉可行,这才把李隆基叫来,不过凡事没有绝对,郑鹏也不好把话说满,给自己留有台阶和余地。
“原来如此”武惠妃点点头,一脸赞赏地说:“还是冠军候做事稳妥、实诚,本宫佩服。”
绝大部分的官员面对检查或监督时,怎么好看就怎么做,不像郑鹏,非要虐待自己一样,怎么难怎么来。
李隆基主动给郑鹏减压:“不急,慢慢来,一次做不好就二次,二次做不好就是十次,朕对你有信心。”
郑鹏做的东西,以前没有先例,没得比较也没经验可借鉴,李隆基对此也格外包容,想了想,开口补充道:“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朕。”
“谢皇上。”郑鹏心中一喜,连忙谢恩。
李隆基能开创一个开元盛世,足以体现他的能力,只要他没有沉浸女色,说话办事还是很靠谱的,也会笼络人心。
“好了,火车参观完了,开始测试吧。”李隆基有些迫不及待地说。
“微臣遵旨。”
969 不完美的测试
为了安全起见,测试的时候,郑鹏把李隆基和武惠妃请到十丈开外观看。
别的不怕,就怕锅炉炸镗,现在手段有限,很多事也没一个具体的标准,只能摸索着来,武惠妃很细心,让郑鹏也跟着站远一点,让他把操作交给别人。
那些侍卫、匠师都可以出事,郑鹏可不能出事。
测试是由鲁平师徒负责,鲁平负责指挥,徒弟庄三负带操作。
“开始点火加热。”鲁平经得郑鹏同意后,马上对徒弟发出测试的指令。
庄三不敢怠慢,马上把用铲子把提前点着的木炭送进燃烧炉,然后开始加煤粉、煤块,让另一名帮工鼓动风箱,很快越烧越旺,锅炉的水沸腾后开始产生蒸汔,一些接口不时喷出白色的蒸汔。
“皇上,现在还在升压,因为气压不够高,不能推动车轮转动,需要一点时间,请皇上多等一刻。”郑鹏主动解释道。
“几年朕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刻,按平常测试就行。”李隆基面色平静地说。
一旁的高力士终于插上嘴:“冠军候,这升压需要多长时间,不用等一天吧?”
“一天?不用,不用,大约半刻钟就好。”
大约过了半刻钟,只见蒸气机的顶上突然“哧”的一声,激射出一股白烟,把高力士吓了一跳,一下子挡在李隆基和武惠妃面前,大声喝道:“护驾。”
一声令下,十多名御前侍卫把瞬间把李隆基和武惠妃围在中间。
“别紧张,别紧张”郑鹏连忙安抚着:“这是锅炉的一个减压阀,当压力突到一定的时候,为了保护锅炉自行减压,没事的,没事的。”
等御前侍卫退下后,郑鹏简单解释了一下原理,主要是强调安全问题,然后一脸骄傲地说:“皇上,娘娘,看好了,奇迹时刻来了。”
好像听到郑鹏的话,庄三把转换的杆一推,“轰隆”“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高压蒸气开始缓缓推动活塞,活塞把动力传给转动轴承,在咯吱咯吱的声音中,只见火车下的铁轮,开始慢慢动了起来。
“动...动了,皇上,娘娘,你们看,火车真的动了。”高力士失声叫道。
火车可是用铁打造的,就是车轮也是用铁,沉重到不得了,再说二节车厢垒满了石头,那得多重啊,不用人力,不用畜力去拉,高力士觉得郑鹏像是痴人说梦,要说像火药那种拥有神秘力量的东西可以还可靠一些,就是烧点火、煮点水,这就能让这般沉重的火车前进?
高力士一开始就不相信,要不是郑鹏有那么多成功的先例,早就提出质疑了,刚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火车是与火药有关的车,后来才知道那个火其实是“烧火”,当高力士看到沉重的火车在没有人力与畜力的情况下还能前进,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啊”武惠妃一双妙目睁大老大,眼里全是不敢相信的神色,要是一只手优雅地捂着自己的嘴巴,早就叫了出来。
李隆基是三人相对最镇定的,可表面淡定的他,内心却是惊涛骇波,要知李隆基的想法跟高力士差不多,以为火车跟火药挂钩,没想到只是用郑鹏所说的煤石,也就古书中所载的石炭就能驱动,一时惊讶地不知说什么。
“动了,终于动了。”
“少爷威武。”
“天啊,真的能动,要是回去跟乡亲们说,不用人推,不用牲口拉,就是烧点水就能推重达几千石的铁车前进,估计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
“是不是少爷做的善事多,神灵显灵呢?”
那些留下的帮忙的工匠、奴工先是目瞪口呆,然后一个个不敢相信地议论着,一些匠师更是相拥着跳了起来。
“轰隆隆”“咯吱...咯吱”
蒸汔推动活塞的声音和火车轮子转动的声音不绝于耳,郑鹏从骄傲和惊喜中醒悟过来,顾不得高兴,马上开始检查蒸汔机运转的情况。
两名奴工的合作很有默契,一个投煤块,一个拉风箱助燃,两人不时倾听活塞运转的声音,还会看看减气阀的表现,酌情决定火力的大小,明显训练有素,蒸汔机的运转快而有规律,整体运转情况不错,看看车轮和铁轨,不错,车轮和铁轨都没有出现变形或扭曲的现象。
一切都挺好,唯一的缺点是.....慢。
的确太慢了,别看蒸汔机运转得震天响,活塞、轴承和车轮不断运转着,可速度并不快,速度跟郑鹏走路的速度大持持平,要是走快一点,都能走到火车的前头。
咯吱咯吱....
火车不断前进,郑鹏正想向李隆基汇报请功时,突然转来“卡卡”的刺耳声,动静还不小。
跟在郑鹏旁边的鲁平面色突变,快速检查了一下,一脸慌张地对郑鹏说:“少爷,不好,轴承,是轴承不够坚固,请少爷暂停测试。”
在工棚测试时,轴承没有承受这么重的扭曲力,要知火车的框架是铁打造,加上沉得的蒸汔机还有二车厢满满的石头,要承受的扭曲力超过了它的负荷,鲁平看到的时候,那根粗重的轴承已经有破裂、扭曲的痕迹。
“咔嚓”的一声,郑鹏还没得及下令停止测试,那根巨大的轴承已经断裂,连着活塞那头还在不停地转动,刮在铁轨和枕木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郑鹏大声说:“停止测试。”
听到不对劲的时候,郑鹏还没叫,庄三已经让奴工停止投放燃料,听到郑鹏的话,又关闭进风口。
郑鹏扭头看看出发点,估摸一下,心里很快就有了数,别看火车运转了一刻多钟,实则只走了一百丈的距离,也就是三百多米。
“小的办事不力,让少爷失望了,请少爷责罚。”鲁平面色有些苍白,当场跪了下来。
要是平时测试还算了,失败重来就是,可这次不同,皇上和娘娘御驾亲临观看,也就是说这次测试关系到少爷的脸面,做得好就是给少爷涨脸,要是做得不好,说不定还会让皇上不高兴。
皇上不高兴,说不定少爷就要受罚,感到自己办砸了事,鲁平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认罪。
“请少爷责罚。”庄三还有一众工匠看到总指挥都跪下了,一个个不敢怠慢,连忙跪下认罪。
“少爷”鲁平一脸悔恼地说:“都是小的错,是小的没测试好,让少爷在皇上和娘娘面前丢了脸面,要是皇上怪罪,就让皇上降罪给小的好了,要杀要剐,小的绝不怨恨。”
“不,少爷”一旁的庄三大声说:“都是小的没有检查好,与师傅无关,要罚就罚小的一个好了。”
看着师徒争相认罪,郑鹏楞了一下,很快笑了。
970 该惯还得惯
“认罪?认什么罪?”郑鹏故作惊讶地说:“测试得挺顺利的啊,有什么罪?”
庄三楞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说:“顺利?可是少爷,轴承不是断裂了吗,这,这....”
郑鹏摆摆手,一脸不在意地说:“这是测试,又不是运行,能顺利推动火车就算成功,再说只是轴承出问题,这些都是小事,换一根就行,你们两个都起来,都不要紧急,现在是成功了,没有失败,一会还得给你们论功行赏呢。”
顿了一下,郑鹏继续说:“轴承断了,与硬度和韧劲不足,可以参考打造兵器的材料,有些材料特别有韧性。”
鲁平连忙说道:“小的领命。”
安抚完师徒弟二人,郑鹏马上向给李隆基和武惠妃汇报情况。
武惠妃有些关切地说:“冠军候,没事吧?”
“谢娘娘关心,测试中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都在可控的范围,也容易解决,可以说这次测试很成功,还要谢皇上和娘娘大驾光临。”郑鹏面感激地说。
李隆基眼里有些疑惑,不用他亲自开口,一旁的高力士就抢先问了:“冠军候,你说,这次测试顺利?”
“顺利啊,完成了测试,找出问题,而效果比想像中还要好。”
高力士皱着眉头说:“只是烧点水就能推动这么重的火车,的确算得上惊奇,不过速度也太慢了吧,用龟速来形容也不为过,再说不是断了一根轴承吗,算算也就半里地的距离,是不是...作用不大?”
这种速度,能干什么?那么快就出故障,皇上和娘娘都亲眼目睹,还敢说顺利,这是睁眼说瞎话还是打肿充胖子?
郑鹏信心满满地说:“高公公有所不知,蒸汔机还是一个刚出来的新玩意,不否认,现在它的工艺和技术还不够完善,需要改进的地方很多,我跟匠师们说了,这次能动就算成功,现在不仅能动,还走了半里地,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
“可这种速度,最多就是自娱自乐,怕是难当大用吧。”高力士有些迟疑地说。
这话算是替李隆基和武惠妃问的,话音一落,李隆基和武惠妃都把目光放在郑鹏身上。
这条长洛路,投资极大,身家丰厚的郑鹏为了它,甚至背上了巨债,若然只是这种水准,有种花大钱给自己弄了一个天价的玩物一样。
郑鹏早就想到这个问题,闻言呵呵一笑,指了指正在搬运石头的奴工说:“高公公,这次测试是在极限的情况下测试,效果不尽人意也在情理之中,其实情况并没有眼前这般糟糕。”
李隆基心中一动,很快说道:“郑爱卿刚才说这是在极限的情况下测试,那理想的情况下是不是车厢不再是满载,以前提过的人力和畜力也会用到,朕猜的可对?”
“皇上英明,全说中了。”郑鹏恭敬地说。
“很好,那还等什么,尽快进行第二次,也是理想状态下测试吧。”李隆基有些焦急地说。
郑鹏应了一声遵旨,然后把鲁平叫过来,开门见山地问道:“火车的损毁情况怎么样?”
“回少爷的话,运气还不错,只是坏了一根轴承,其它损毁都是小事,从仓库取一根出来更换即可。”鲁平恭恭敬敬地问道。
就在郑鹏向李隆基禀报的时候,鲁平已经第一时间检查出问题的地方,找出问题,还吩咐奴工清空后面两节车厢堆积放的大石,这样方便更换轴承。
“很好,刚才是极限状态下测试,尽快修满,准备理想状态测试,动作麻利些,皇上和娘娘还等着看呢。”
鲁平心头一震,像打了鸡血一般精神,向郑鹏行了一个礼,都不用吩咐,带着徒弟马上投了修复工作,看到鲁平他们忙得不可开交,郑鹏也插不上手,邀请李隆基和武惠妃去长洛指挥部休息一下。
李隆基闻言摆摆手说:“不用坐了,朕这些天也坐倦了,难得到这里,转转也好。”
“皇上,娘娘,这边请。”郑鹏连忙在前面带路。
长洛指挥部,名义上是指挥部,实则上是一个集研发、生产和加工的一个大型作坊,除了一间用作开会的大堂外,其余的全是工棚和宿舍,在郑鹏的规划下,分成三个区域,一个是工作区,一个是休息区,还有一个是娱乐区。
一进大堂,李隆基就暗暗点头,大堂的四面墙上,挂着的不是地图就是设计图纸,一看就是工作的地方,最显眼的,是摆在中央一个沙盘的造形。
李隆基打量了一下,饶有兴趣地问道:“郑爱卿,这是长洛路的沙盘,做得挺精致啊。”
沙盘有山有水,有路有桥,像桥墩、山的外形、路边的护栏也有标示,不用地物体还用不同的颜色表示,显得灵活、不呆板,给人一种栩栩如生、一目了然的感觉,明显是花了不少心思。
“回皇上的话,正是,不过这沙盘是泥匠和捏泥手艺人合边打造而成,方便在指挥室内就能统观全局。”
武惠妃有些好奇指着插在沙盘上的小旗问道:“冠军候,这些是什么,挺有意思的,上面还字呢。”
沙盘上插了很多很精巧的旗子,花花绿绿的很好看,看清楚一点,只见上面还编了号,有甲段三号、丙段一号等等,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郑鹏解释道:“回娘娘的话,长洛路太长了,为了方便管理,把路分成十段,分别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作代表,每一段都作一份档案单独存档,因为路况复杂,就把路途复杂的路作了标记,就以丙段一号为例,丙段一号的旗子插在这座桥上,桥的编号就是丙段一号,从资料柜中找丙段一号的案卷,像设计图纸、施工负责人、完工日期、施工中发现什么问题、有哪些项目要注意等等,全部记录在案,要是这桥梁出问题,可以第一时找到相关资料。”
“原来是这样,冠军候果然心细如发,本宫跟冠军候一比,显得太平庸了。”武惠妃感叹道。
“娘娘过誉了,俗话说术业有专工罢了。”郑鹏一脸认真地说:“如皇上和娘娘为例,皇上掌管大唐几万万的百姓,不仅管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做到国家强盛百姓富足;娘娘的工作就伺候好皇上,管理好后宫,让皇上可以安心处理国家大事;微臣就专门做一些对大唐和百姓有利的东西,说到底就是这点能耐,要是皇上让微臣管理那么多人,别说一个州,就是一个县也够呛。”
这顶高帽戴得有水平,李隆基龙颜大悦,指着郑鹏没好气地说:“爱妃,郑爱卿这话倒是还有自知知明,什么事都喜欢当甩手掌柜,就说在羽林军吧,迟到早退,目无纪法,每个月都收到弹劾他的奏折,要不是看他还有点成绩,早就不惯他了。”
武惠妃笑着说:“也就是皇上的宽宏大量,郑将军才有今日的成就,依臣妾看,该惯还得惯。”
“惯,惯,朕听爱妃的。”李隆基的心情很好,对武惠妃的确很宠溺,闻言表场表态。
郑鹏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不可面上不敢怠慢,连忙行礼表示感谢:“微臣谢皇上宽容,谢娘娘体谅。”
官场上是利字当头,对上位者来说,一切的情感都要附合利益,所谓的礼仪廉耻都是为了自己铺路,李隆基能当上皇帝、武惠妃能统率后宫,哪个会是手慈心软的主?
971 第二次测试
在郑鹏的带领下,李隆基和武惠妃参观了长洛指挥部的其它地方,像研发部、质检部、生产部、维修部等工棚,连工人宿舍、运动场、厨房等地方都巡视了。
来到一套独立院子时,武惠妃眼前一亮,开口问道:“冠军候,这是你在这里下榻的地方吧?”
工地以奴工为主,绝大多数地宿舍以大通铺为主,一个宿舍住十到二十人,这处独院不同,二房一厅,前有园有后庭,屋里家什齐全,装潢也精致,还有二名俏婢打理,窗明几净,一看就与众不同。
“回娘娘的话,这不是微臣下榻的地方,是长洛指挥部总指挥鲁平的住处。”郑鹏笑着应道。
武惠妃有惊讶地眨眨眼,有些好奇地问道:“冠军候住在哪里,本宫想看看,不知方不方便?”
前面听郑鹏介绍过,鲁平是从三宝号调过来的,在三宝号时是开发部主事的职位,来到长洛指挥部则是但任总指挥,无论是主事还是总指挥,都离不开一个奴隶的身份。
一个奴隶,能吃饱穿暧就很不错了,竟然给他这么丰厚的侍遇?
下人都住得这么好,武惠妃有点想看郑鹏住在什么地方。
武惠妃都开了口,郑鹏哪能说不行,自己也没有什么见不得的东西,马上带二人到自己住的地方。
“地方有点乱,让皇上和娘娘见笑了。”郑鹏谦虚地说。
“冠军候,这是...你住的地方?”武惠妃一脸不敢相信地问道。
鲁平住的地方,有家什有俏婢,被褥都是上等的丝绸,桌上还摆有水果和点心,看起起来很有档次,而郑鹏住的地方,虽说也是独院,可是里面没有打理的婢女,也有什么家什,比起鲁平的住处,低了几个档次。
不会吧,下人比主人住得还要好,这是奴大欺主?
还有没有尊卑?
郑鹏坦然地说:“回娘娘的话,微臣在工地的时候,一直住在这里。”
高力士很识趣地替武惠妃把心里的疑问提出来:“冠军候,你是主,他是仆,一个奴工住得比主人还舒适,为何本末倒置呢?”
李隆基和武惠妃都把目光放在郑鹏身上,看看郑鹏怎么解释。
郑鹏干咳一声,面色平淡地说:“也不是什么末尾倒置,鲁平是我手下最得力的人才,凭本事吃饭,让他过得舒适点,安逸点,这样他可以全心投入工作,算是笼络人心,置于微臣住在这里,其实是自己的选择,怎么说呢,就是简单点,清心寡欲,这样容易集中精神,做事也更有效率。”
高力士有些动容地说:“冠军候如此自律,难怪能做出如此多的成就,老奴自愧不如。”
武惠妃看了郑鹏一眼,开口问道:“冠军候,本宫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该不该问。”
“娘娘有什么事,尽管问好了,微臣知无不言。”
“本宫听说,冠军候在这条路上投入甚多,不仅多年的积蓄投了进去,还背了巨债,可对?”
“是的,娘娘。”
“本宫虽说是女流之辈,也知解财困不外乎开源和节流,以冠军候的才智,开源肯定不是问题,但在节流方面,好像做得不够,普通奴工的伙食跟寻常普通人家相差无比,一些奴工的侍遇,都快赶上殷实人家了。”
奴工住的宿舍,干净卫生,还备了水壶,厨房里用的都是好米,盆子里鸡鸭鱼肉都有,在厨房旁边的饭堂还设有小单间,像鲁平那种地位高的奴工,标准是八菜一汤,比长安城很多百姓吃的都要好,像运动场,也放置了很多像石锁、石凳、投壶等娱乐设施,据说奴工每个月还发一套衣裳,表现好的,甚至有月钱。
不就是一群奴隶吗,干嘛对他们那么高,别说每个奴隶身上花的不多,问题是架不住人多啊。
高力士也在一旁说:“长安城都知,冠军候一向体恤下人,不过冠军候对下人也太好了。”
有一句话高力士顾及郑鹏的面子没说,要是郑鹏不对下人那么好,估计也不用欠那么多外债。
郑鹏闻言一脸认真地说:“皇上,娘娘,这件事微臣要解释一下,这样做其实有目的的。”
长洛路一直是郑鹏在策划、筹备、施工,修路涉及官府的土地都不用花钱,算是李隆基的入股,算起来李隆基也是长洛路的股东,开销大了,得解释清楚,免得引起李隆基不愉快,别的不说,名士酒坊已经三年多没有分过红,钱都让郑鹏给挪用去修路,怎么也得跟二人交待一下。
“哦,郑爱卿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好了。”李隆基自顾坐下,面色平静地说。
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不就是多给下人赏几口下的吗,对李隆基来说根本不算事,至于酒坊那点分红,也就是无聊玩玩而己,现在国库充盈,作为一国之君,李隆基根本不缺钱花。
上次清点国库,很多铜钱积压在仓库多年不用,拴钱的绳子都腐断。
“皇上,娘娘,抛去那些礼仪不说,我们最看重效益,效益就是成果减去损耗,举个例,对那些奴工节省一些,让他们少吃多干活,一天在他们身上花费三个铜钱,这些奴工每天能创造十个铜钱的财富,那作为主人,一天的收益是七个铜钱;对奴工大方一些,让他们吃得饱一些,干劲多一些,一天在他们身上花费十个铜钱,他们每天能创造二十个铜钱的财富,作为主人一天的收益则是十个铜钱,对一个精明人来说,肯定是选择后者。”
顿了一下,郑鹏补充道:“对这些奴工好一些,他们工作的期限也可以长一些,要是把一个奴工往死里使,用十年八年就不堪重用,然而待他们好些,保养好身体,多用一二十年不是问题,就是一时看不到效益,从长远来看,还是稳赚不赔。”
“这话有道理”李隆基点点头说:“郑爱卿这帐算得精明,不错,难怪这么短时间就把路修成。”
从长安修到洛阳,一千多里,沿途路况复杂,郑鹏却在短短三年多时间就完成,这事要是交给工部,要是李隆基没下死命令,起码也要五六年才能完成,质量不一定有现在长洛路高呢。
武惠妃也点头表示同意:“本宫也看到了,那些奴工做事非常卖力,精气神也比普通人高很多,冠军候不愧是大唐的智者,就没什么能难得倒你的。”
“娘娘过誉了,微臣也就是瞎折腾,要不是有皇上支持,哪有今日的成就。”郑鹏谦虚地说。
正在说话间,庄三小跑着过来,看到郑鹏和李隆基在说话,有些犹豫地站在那里,好像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郑鹏看到,对他招招手说:“庄三,有什么事吗?”
“少爷,师傅说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第二次测试。”庄三恭恭敬敬地说。
人多好办事,二车厢的石头扔到路边即可,换一根轴承也不费多大劲,特别是在皇上和惠妃妃在这里,众人做事更是麻利,以最快速度搬空石块、更换轴承,还有负责推动的壮力和拉车的马匹也准备好,只要郑鹏一声令下,就可以进行理想状态下测试。
郑鹏说了一声明白,把庄三打发下去,然后走到李隆基面前行了一个礼,恭恭敬敬地说:“皇上,娘娘,火车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第二次测试,这边请。”
李隆基点点头说:“好,希望郑爱卿不会令朕失望。”
“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郑鹏信心满满地说。
972 好丈夫不代表是好父亲
“开始加热。”
“马队准备好。”
“车工就位,马队一发力,马上全力踩动。”
不知是不是李隆基和武惠妃在场的缘故,鲁平好像打了鸡血般兴奋,一边上窜下跳,一边发号施令,没一刻闲着。
大约一刻钟后,一切准备就绪,庄三一推动拉轩,蒸汔推动活塞做功,十二匹马和二十四名车工同时发力,马是拉,车工则是像踩脚踏车一样踩,只见到火车先是像正常人跑动一样前进,随着活塞持续有力地推动,人力、畜力也不断发力,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都快赶上马的速度。
可惜预先铺设的铁路还不足三里地,很快就跑到了尽头,鲁平设计了一个环形调转火车方向的铁轨,在郑鹏的要求下,继继测试,这次测试是载人测试,让一些奴工上火车乘坐,算是真人测试。
奴工坐完后,李隆基看到没危险,在郑鹏、鲁平还有侍卫的陪同下,亲自坐了一回火车。
坐完后,李隆基高兴地说:“不错,不错,抛开速度先不说,很平稳,没有半点颠簸的感觉,不错,不错。”
火车在理想状态的平稳和速度,给李隆基带来一种超乎想像的感觉,特别是跟那么多人同一个车厢,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自秦朝以来,天子的专用的龙辇就有规定,由六匹马拉乘,龙辇由技术最精湛的匠师打造,体积大,铺了大量的毛皮作缓震,坐起来很舒服,但速度不快,再说龙辇只限自己乘坐,火车的平稳性让他啧啧称道。
“皇上说得有理,火车的确很神奇,可惜体验时间短了些,臣妾还没来得及好好体验,它已跑到了尽头。”武惠妃附和道。
郑鹏马上说:“现在只是测试,长洛路的第一阶段已经完成,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铺设铁轨,到时从长安到洛阳都可以乘坐火车,现阶段火车还不够完善,微臣可以保证,以后火车的发展,会超乎皇上和娘娘的想像。”
铁路看起来优于马车,是一种新的交通方式,给大唐百姓出行多了一个选择,很大可能是新鲜感大于实用,但对大唐来说,它的意义远远不止眼前看到的一点点便利。
以后世的汔车为例,人民推翻三座大山、建立一个新华夏的时候,百废侍兴、百姓生活困苦,在温饱还没有解决的时候,国家开始有意识发展汔车产业,很快还立法把汔车产业当成国民支柱产业,原因很简单,发展汔车产业,可以带动比如橡胶、钢铁,玻璃、石油、化工、纺织、电子等等产业的发展,几乎覆盖国经济的各个行业,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人民,都有好处。
郑鹏想做的,就是通过一列火车,带动像炼铁、基建、精加工等方面的发展,从而推动大唐科技的全面飞跃,而火车也会让两地交往更加频繁、密切,可以活跃和推动商品市场的发展。
就是一时看不到效益,只要把底子夯实,总会有厚积薄发的一天。
李隆基开口问道:“郑爱卿,刚才你说火车现在还是不完善,在你心中,要是完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现在暴露的问题不少,但潜力可是肉眼可见,李隆基一时也来了兴致。
郑鹏想了想,很快说道:“一天十二个时辰全天候可以出动,不俱日晒雨淋、雾起雪飘,不用依靠人力和畜力,只用蒸汔机就可以驱动,一次运输逾千人,速度比汗血宝马还要快,不仅要快,还要稳,举个例吧,发车时放一杯茶,到终点后,茶水不倒倒洒。”
“比鸟儿飞得快,比十八台的轿子还要稳,一次能运载千人,想法不错,有可能实现吗?”李隆基闻言有些神往,接着提出自己疑问。
“只要不断改进,一定能。”郑鹏信心十足地说。
李隆基被郑鹏的豪气感染,高兴地说:“有此决心,朕相信以郑爱卿的才智,一定能做到。”
“冠军候,本宫期待下一次的乘坐。”武惠妃也开口表态。
李隆基和武惠妃都发话了,郑鹏哪敢反驳,连连称是。
一行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一个凉亭,武惠妃在宫女和侍卫的簇拥下去了茅房,凉亭里只有李隆基和郑鹏二个人。
李隆基看着忙碌的工地,突然感叹了一声。
这一声感叹来得突然,郑鹏犹豫一下,开口问道:“陛下是在为政事烦恼?”
无端端感叹一声,这里就是二个人,郑鹏想不开口都不行,知道李隆基是感叹什么,算是明知故问。
“家事。”
果然是为赐死三个儿子的事烦恼,郑鹏张张嘴想劝几句,可话到嘴边,好像说什么也不合适,死者为大,现在说他们的不是,好像不对,李隆基赐死儿子,不能说对也不能说不对,反正说什么也不适,再说李隆基把这件事定义为家事,清官难审家务事,何况这个家还是皇家,反正说什么都不合适。
李隆基好像理解郑鹏的难处,自言自语地说:“寻常百姓,为了二餐一宿,面朝黄土背朝天,早出晚归,有些人出身帝王之家,从小就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为何就这般不知足呢?”
说的明显是前太子李瑛他们,郑鹏静静站在一旁不说话。
除非李隆基要自己表态,不然还是沉默是金。
李隆基明显不愿郑鹏只作一个倾听者,突然开口道:“郑爱卿,朕想大赦天下,你觉得如何?”
这思维跳跃得真快,刚刚还说“三庶人”的事,话音一转就谈到大赦天下,郑鹏都有点猝不及防。
“皇上宅心仁厚,百姓必定感恩戴德”说到这里,郑鹏婉转地说:“皇上,就是大赦天下,也不要放过那些大奸大恶、死不悔改的人,免得他们再次祸害百姓。”
三庶人事件,李隆基是以家事的方式处置,但朝野的争议很大,很多朝臣和百姓都觉得前太子李瑛之死疑点重重,赐死了三个儿子女的李隆基,也许觉得自己做错了,就想以大赦天下来收买人心,或是给自己内心找一份安静?
大赦天下通常是在皇帝有意的生辰或国家发生大事才做的事,跟古代很多人“冲喜”的情况差不多,现在不年不节说要大赦天下,很明显李隆基是想通过大赦天下作出一些改变。
李隆基出人意料地说:“非也,此次大赦天下,是惠妃所求,朕被惠妃所感动,权衡再三,决定成全她。”
“这...惠妃所求?”郑鹏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大赦天下,还以为李隆基杀了三个儿子,内心有憾,用大赦天下来积德,顺利笼络民心,没想到他是为了武惠妃。
李隆基轻轻点点头:“惠妃一向宅心仁厚,为了那三个逆子,还特为他们求情,事情过后,还自责没能劝住朕,自责没能与丽妃好好相处,以致...李瑛心生怨恨,食寝不安,前天还说要吃斋出家为那三个逆子祈福,朕被惠妃的仁心感动,决定大赦天下。”
尼妹,还以为杀了儿子心里有愧,没想到说了半天,原来是为了武惠妃。
三庶人事件,明显武惠妃一手策划,替李瑛他们求情,明显是以退为进,赚一个好名声,吃斋祈福,十有**是害死了三人,心中有愧,想做点什么弥补,求一个心安,李隆基为了武惠妃,连大赦天下也答应,这是真爱啊。
对武惠妃而言,李隆基是一个好丈夫,但对李瑛他们而言,绝不是一个好父亲。
973 蛊惑皇帝
历史蝴蝶效应出来了。
险让大唐灭国的吐蕃,提早被烟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火药、火车、水泥提前问世;
武惠妃在三庶人事件后只是心中有愧,没有自己吓死自己,现在还是容光焕发;
寿王李瑁还没有遇到杨玉环,现在还是单身,武惠妃有心推他上太子之位再纳妃,登上太子之位的寿王,才能娶到门第更高的女子,到时太子之位会更牢固;
历史的轨迹出现了偏移,蝴蝶效应带来的改变,郑鹏也不知是好是坏,然而,郑鹏的心中并没有后悔,因为世界因郑鹏的到来发了改变,好的改变,成为历史的一部分,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时刻。
郑鹏坚信,这些改变,将会为盛世大唐添上锦绣的一笔。
“郑爱卿,怎么不说话,朕这样做,可有不妥?”李隆基看郑鹏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
朝中的大臣,大多有站队,不同的站队就有不同的立场,要不然就是唯唯诺诺,李隆基反而对不热衷官场的郑鹏很看重,一个不热衷官场的人,说话反而更加中肯,这是李隆基故意跟郑鹏提起这件事的原因。
郑鹏想了想,很快说道:“皇上,微臣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爱卿有话,但说无妨,无论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李隆基当场表态。
“皇上,大赦天下是好,但当中缺乏公平,特别是对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微臣以为,以罚代赦更有意义。”
李隆基有些迟疑地说:“爱卿说说,怎么样才有意义。”
“就这样白白赦免,太便宜他们了,还不如以工代罪,例如皇上划一条路让他们去修,只要修好多久的路就可以减轻罪行或释放,若是能修出像万里长城、秦直道或大运河那样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工程,必能在皇上的功绩簿上添上浓厚的一笔。”郑鹏蛊惑道。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李隆基是从苦日子熬出来的,上位后接贤纳士、从善如流,开创了开元盛世,然而,二十多年后,李隆基不仅显了老态,心气和冲劲也慢慢被时间消耗殆尽,现在的李隆基已沉浸在自己所取得的丰功伟绩中,国事越来越少关心,反而越来越注重吃喝玩乐,在他心里,自己的愿望差不多都达成,是时候好好享受人间荣华富贵。
一个人没有钱、处于困境并不可怕,只要努力,总不会变得更差,但一个人没了信仰和追求,人生很可能会崩塌,郑鹏就是让李隆基不要满足取得成绩,而是把精力放在管理大唐上。
李隆基能登上皇位,说明他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开元盛世足以证明他的能力,然而,李隆基在后半生把自己一手机创办的大唐盛世毁掉,让大唐由盛转衰,并不是李隆基老了,脑子不灵光,而是他的心思放在吃喝玩乐上,高估了自己的掌控力,低估了臣子的野心,郑鹏觉得,很有可能是李隆基在武惠妃死后性情大变所致。
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李隆基的享乐主义有抬头之势,郑鹏决定“蛊惑”他,让他重新树立一个新的目标。
“浓重的一笔?”李隆基闻言眼前一亮,若有所思地说:“这事听起来有点意思,只是要修那样大的工程,需要花费大笔钱财。”
看到李隆基有动心的迹象,郑鹏马上多添了一把火,继续劝说:“皇上,历史是由人记载的,是黑是白,是功是过,全在笔吏的一念之差,然而,无论笔吏怎么变,像利国利民、利在千秋的工程,他们改写不了,也抹杀不掉,像秦直道、万里长城、大运河这些工程,修的时候白骨累累,不知多少百姓和奴工累死在工地上,可是后世,笔吏把伤害廖廖几字带过,对功绩大加书写,原因很简单,他们没有付出就能享受到当中的便利,后人也是誉大于贬,若是皇上只是让服刑之人修路,无论谁也挑不出刺,再说对犯人也是一件利的事,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自我赎罪的机会。”
“有道理,郑爱卿果然高才,不过事关重大,朕还要仔细思量一番。”
这么大的事,郑鹏也没想过李隆基会马上答应,闻言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皇上,冠军候,在聊什么,远远就看到你们聊得很是投契。”这时武惠妃飘然而至,饶有兴趣地问道。
郑鹏还没说话,李隆基倒是大致把刚才议论的事告诉武惠妃,他对武惠妃倒是真诚。
武惠妃眼前一亮,很快一脸折服地说:“还是冠军候想得周到,真不愧是大唐有名的智者。”
就算郑鹏不站在自己这边,可关系还是要搞好,对武惠妃来说,像郑鹏这种有巨大影响力的人,只要不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都值得争取。
“娘娘过誉”郑鹏谦虚地说:“微臣还有很多地方要向娘娘学习,像娘娘的宅心仁厚,就是皇上也赞不绝口。”
武惠妃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不过她面没有表现出来,俏脸带着一丝娇笑地说:“皇上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苍生,臣妾惭不敢当。”
李隆基和武惠妃和郑鹏闲聊了一会,双双坐上马车离开,这次可是微服出巡,知道的人不多,需要尽快回宫,明天还要上朝。
终于把二人伺候走了,不仅郑鹏长长松了一口气,像鲁平、庄三等人,也明显轻松了很多。
“姑爷,红雀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等李隆基离开才现身的红雀有些犹豫地问道。
“有什么话只管说,不用客气。”郑鹏大方地说。
红雀左右看了一下,确认了没人,这才小声地问道:“皇上和惠妃娘娘一来,姑爷就让奴家躲开,还要躲得远远的,是不是奴家的底子不干净,上了某个通辑的榜单,不能让皇上看到?”
皇上和娘娘御驾亲临,这是一件大喜事,可郑鹏从不让红雀在李隆基面前出现,弄得红雀有点疑惑。
还是跟着崔源的时候,红雀是崔源身边的秘密武器兼第一杀手,执行过不少清除目标的任务,对红雀来说,任务没有对错,只有完成和不能完成,只要拿出到任务便全力以赴,就怕因任务成为替罪羊。
郑鹏没想到红雀问这个问题,楞了一下,很快打着哈哈说:“你身上有一股杀伐之气,皇上身边高手如云,不小心引起他们敌意就不好了,再说皇上是万金之躯,寻常人根本不让靠近,避开一下,总让他们驱赶好。”
大唐李氏宗室很多风流的基因,从李渊时起就有不少荒唐的风流帐,高宗跟父亲的女人搞上,就是李隆基也不是省油的灯,后宫佳丽三千的情况下,还大肆猎艳,就是“儿媳妇”也不肯放过的人,郑鹏还真担心红雀让李隆基看上,成为他手中的又一玩物。
当然,这种事不能跟红雀说。
红雀若有所思地说:“是这个理,倒是红雀多疑了。”
练武之人,精气神与普通人不同,像红雀这种手上有不少人命的人,就是站在哪里,也隐隐散发一股杀伐之气,李隆基贵为皇帝,身边高手如云,要是让那么高手以为要对李隆基不利,那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也没什么,是我没解释清楚。”郑鹏松了一口气,心想你不嫌我碍着你富贵就好。
二人刚说完话,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隐隐还听到有人叫“少爷”的声音,郑鹏扭头一看,只见安禄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往自己这里飞奔而来,一段日子不见,只见他长得更胖了,骑在奔跑的马上,身上的肥肉一甩一甩的,有点.....辣眼睛。
974 不一样的杨玉环
“安胖子,你不在望牛墩呆着,怎么来了?”郑鹏有些惊讶地问道。
望牛墩的事,郑鹏全权交给了安禄山,事实上安禄山做得不错,平时有什么事,都是派人送信即可,安禄山自己跑来,不会出了什么大事吧。
安禄山看到郑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些日子没见到少爷,有些挂念,听说少爷到了指挥部,小的特地...给少爷汇报工作。”
郑鹏自顾坐在一旁的木凳上,面色平淡地说:“我的性格你知道的,最不喜欢就是转弯抹角,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事直说吧。”
无端端跑来,那张胖纸笑得快成一朵花了,话里眼中满是讨好的神色,一看就知是有事,就是不知是做错事求原谅,还是哪里需要郑鹏帮忙,郑鹏懒得跟他转弯抹角,直接发问。
像安禄山这种面善心精的人,天生就是影帝级的人物,很狡猾,跟他聊容易进入他的节奏,要是双方地位平等还好说,现在自己是安禄山的东家,安胖子就是为自己打工的,没必要跟他客气。
现在的安禄山还没能成气候,也不会成气候,因为郑鹏把他控制在手里压着。
安禄山楞了一下,那张人畜无害的胖脸显得有意外,不过他很快回过神,笑脸如花地说:“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的都不好意思说出来,还...”
话还没说完,郑鹏摆摆手说:“要是为难的,就别说。”
“说,说,说”安禄山感到郑鹏有些不耐烦,怕了,连忙说道:“少爷,小的想...劳一下少爷的大驾,玉成一段良缘,请少爷成全。”
说到后面,安禄山跪倒在地,一脸认真地说:“小的恳请少爷成全,要是这桩美事成了,以后少爷叫小的去东,小的不敢去西;少爷叫小的赶狗,小的不敢追鸡。”
安禄山想了想,少爷对自己还是很不错,月钱高,自由度大,把那么大一摊事交给自己打理,还派了两个美婢伺候,对安禄山来说,那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哦,看中哪家小姐了?”郑鹏一下子来了兴趣。
安禄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哪家的小姐,而是一个小寡妇,想...少爷出面作个媒。”
小寡妇?
郑鹏楞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说:“什么样的小寡妇把你迷得七迷六道的,给你送去那二个俏婢不好?”
“回少爷的话,挺好的,小的很喜欢。”
“安胖子,你现在可是替本少爷干活,待你不亏吧,说出去也不丢你的脸吧,人市上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买一个不就行了吗,就是看中那家小姐,也可以找官媒前去说亲,我走一趟也行,你让我去一个小寡妇家替你说亲?”郑鹏眼睛都瞪大了。
大唐风气很开放,寡妇再嫁是很平常的事,可自己堂堂冠军候,替手下去一个寡妇家里做冰人,说出去有点...不太好听。
这个安胖子,好日子过到厌烦了,相中一个小寡妇?
安禄山也知这事有点为难郑鹏,不过又舍不得割舍爱,可怜巴巴地说:“少爷,小的一看到玉儿,眼睛都拨不出来了,一合眼全是她,要是不能如愿,俺这辈子都不甘心,求少爷成全。”
说话间,安禄山跪倒在地,用力向郑鹏磕了三个响头。
看到安禄山可怜巴巴的样子,再想他在望牛墩做得不错,郑鹏犹豫一下,很快说道:“你说的那个小寡妇到底怎么回事?”
安禄山是一个很能忍耐的人,别看他一脸憨厚的样子,实际上他脑子灵活、手段也多,虽说样貌很一般,可也算是年少多金,怎么连一个小寡妇也拿不下?又是什么样的小寡妇,把安禄山迷得都放下自己的立场,跑到这里向自己请教。
“少爷,那女子叫杨玉儿,是蒲州一戏班的花旦,不仅长得漂亮,舞也跳得特别好,小的只是看了一次就迷上了,不知送了多少红绡,说了多少好话,可她就是不肯答应,还说小的是骗子,故意扯少爷的大旗来说谎话,没有办法,只好厚着脸皮请少爷出马。”
郑鹏有些无言了,这个安禄山玩什么啊,喜欢一个小寡妇还算了,喜欢的还是一个唱戏的小寡妇,唱戏在古代可是下九流,地位也就比奴隶高一些,在大唐,娶戏子会让人笑话的,不过安禄山不是中原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少数民族这方面的作风,比中原人更豪放。
杨玉儿,这小寡妇的名字还挺好听的,等等,杨玉儿?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啊。
郑鹏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安胖子,这个杨玉儿,是什么来历?”
一提起杨玉儿,安禄山马上来了精神:“少爷,玉儿虽说只是一个唱戏的,可她一点也低贱,高祖父杨汪是隋朝的上柱国、吏部尚书,父杨玄琰,曾担任过蜀州司户;叔父杨玄曾任河南府土曹,那可是正儿八经官宦之家,那底蕴厚着呢。”
都说出了家谱,那没错了,杨玉儿就是后世人津津乐道的杨玉妃,还有人把她跟列为跟妲己同类的祸国女人。
杨玉儿的原名就是杨玉,小时候叫玉奴,长大了叫玉娘,而玉环则是她的字,当然,要有尊贵身份的女人才能,现在她沦落到戏团唱戏,名字就成了杨玉儿,跟林薰儿、肖团儿一样。
历史的蝴蝶效应啊,杨玉环没有顺利嫁给寿王李瑁,也不知是嫁给了哪个,丈夫死后沦为戏团的花旦,都不知道她遭受了什么.
郑鹏心里非常惊讶,不过表面不动声色地说:“好像有耳闻,对了,不是官宦人家啊,怎么落得如此下落。”
安禄山叹了一口气,有些感伤地说:“小的都打听清楚了,在开元十七年,玉儿的生父去世,被寄养在洛阳的三叔杨玄家,她三叔侍她不错,视如己出,请了很多先生教导,玉儿精通音律,擅歌舞,并善弹琵琶,杨玄把她嫁给同僚的儿子许世昌,没想到命运并没有放过玉儿,丈夫许世昌突然身染重病一命呜呼,许家还有杨玄因为官场上站错队被陷害,家破人亡,要不是故人出手相救,玉儿早就打入奴籍了。”
顿了一下,安禄山继续说:“即是这样,为了生活,最后玉儿还是到戏班做了花旦,卖唱跳舞为生。”
原来是这样,郑鹏暗暗点头。
李瑛和武惠妃朝堂争斗,朝堂或朝堂以外的官员为了仕途,纷纷站队,有人押对,自然也有人压错,许家和杨家明显压错,于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杨玉环沦为一个戏班的小花旦。
还真够坎坷的。
郑鹏脑中思如电转,不过嘴上没有闲着,爽快地说:“既然进了戏班,找戏班主就行,一个死了丈夫的小寡妇,想必要价也不会高,要是钱银不够,先从我这里拿。”
传说中的四大美女,郑鹏心里开始期待起来,嘴上说得爽快,心里却隐隐有一种想法:要是真的那么美,有必要便宜这个安胖子吗?
安禄山解释道:“少爷有怕不知,戏班的人,分为生角和死角,死角就是卖身到戏班,什么事都要听班主的,而生角则是自由身,在戏班卖艺,不卖身,玉儿就是生角,要是用钱就能解决,也不会劳烦少爷了。”
“要是人家一心守节,我也不能用冠军候的名义去强逼她再嫁、坏她名节吧。”郑鹏一脸为难地说。
975 蒲州小剧场
看到郑鹏终于肯松口,安禄山连忙说:“少爷,玉儿嘴上婉拒,说只想孤独终老,小的看得出,她内心还在犹豫,有某些顾忌,只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劝说一下,肯定能水到渠成。”
“当然,以少爷的身份地位,劝一个戏班的花旦从良不合适,传出去也有损少爷的声誉,其实小的是想少爷出面请个冰人保媒即可。”安禄山看到郑鹏没有表态,马上补充道。
“请个冰人?这个冰人不简单吧?”郑鹏开口问道。
安禄山有钱有脑子,一般的小事根本难不倒他,要自己出马才能请的冰人,不会简单。
“少爷英明”安禄山笑嘻嘻地说:“此人虽说只是一个私塾的先生,但是学问好、声望高,普通人根本请不动,小的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就是说不动他,还给小的下了逐客令,不过说客换成少爷,准成。”
“先别戴高帽,说说,这个冰人什么来头?”
“蒲州王氏书院的一位先生,姓范,名长德。”
郑鹏轻皱着眉头说:“一个书院的先生,怎么跟一个戏班的花旦有联系?安胖子,你不是跟一个先生抢那个小花旦吧,咦,等等,范长德,这名字听起来好像有点熟悉。”
“当然熟悉,少爷,你新宅...”安禄山提醒道。
郑鹏一下子想起来了:“原来是他,没想到他到了蒲州做了先生。”
范长德是胜业坊那宅子的前任主人,因为犯事,负债累累,当日范长德的妻子要变卖胜业坊那处宅子,当然,宅子很破旧,值钱的是地,郑鹏记得很清楚,竞投到一半就被叫止,范夫人说愿意以一文钱的价格卖给自己,后来在范夫人的请求下,出手拉了范长德一把,那宅子也按市价付钱给范长德,记得范长德说过去洛阳投奔朋友,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又碰上了。
难怪安禄山对自己期望那么高,估计他把这一层关系都打听清楚,这才来找自己。
“范先生是玉儿三叔的致交好友,杨家遭难时多方奔走,也做过玉儿的先生,对玉儿多有帮忙,玉儿对范先生也很尊敬,若是范先生规劝一下,愿作冰人,那此事十拿九稳”说到这里,安禄山再说跪下,一脸期盼地说:“求少爷成全。”
郑鹏持起他:“好吧,你那位玉儿姑娘在哪,我得先看看人。”
“是,是,是,少爷,玉儿的戏班,天天都在蒲州城开演,要不,现在去看看?”
打铁要趁热,难得郑鹏松口,安禄山知道郑鹏很忙,说不定今天在这里,明天又跑到别的州县,马上就要拉郑鹏去看人。
郑鹏是想看看传说中的杨玉环是什么样子,心里隐隐还有些小心思,安禄山没想那么多,像郑鹏这种有身份的人,看过人后再作决定是一种负责任的、谨慎的表现,心里也没多想。
很快,一行人骑上马,向蒲州县城的方向跑去。
指挥部离县城并不远,半个时辰后,郑鹏已在一个叫陈家班的小剧场上坐下。
说是小剧场,其实就是一个面积大约一百多平方的院子里,在角落里搭一个简单的戏棚,前面摆了一些桌椅,三张桌为一排,一共排了三排,剩下的全是一张张长凳,有身份地位、舍得出钱的坐在前面,那些没什么钱和地位的,就坐在后面的长板凳上。
郑鹏不用选,安禄山一来就拉郑鹏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这个位置最好,价钱也最高,后面的长凳是五文钱一个,而第一排中间的桌子需要六百文钱,赏钱另计。
安禄山应该没少捧场,小剧场的杂工、茶博士都认识他,一来就殷勤的侍伺,而安禄山也没小气,一把把赏钱撒出去,赢得一片讨好之声。
要是在平康坊那些高档的青楼内,这点铜钱估计龟奴和婢女都看不上,不过像陈家班这种小剧场,已经是豪客了。
郑鹏坐下后,左右打量了一下,很快说道:“想不到,蒲州有这么多看戏。”
“少爷有怕不知,陈家班以前没什么人捧场,就是玉儿来了,捧场的客人越来越多,就像这张桌子,刚开始一百五十文也没人坐,玉儿一来,涨到了六百文,听说晚些还要涨呢。”安禄山有些骄傲地说。
好像人气旺,跟他有关系一样。
郑鹏点点头,不再说话,这时安禄山嫌茶水不够好,让茶博士换好的,又多置了不少瓜果等物。
等侍的时候,郑鹏悠然自得地口着茶、吃着果脯,安禄山则是有些心不在蔫,不时打量着戏台,脖子伸得长长的,就像一个猪哥一般。
大约等了一刻钟,一阵锣鼓声起,小剧场正式开始表演。
郑鹏看了一下,还不错,九张桌子坐了六桌,后面的凳子差不多坐满了,少说了上百人,算是很热闹,算是起光是卖位置大约有三贯钱的收入,像茶水、瓜果这里可以赚一笔,再加上打赏,要是运气好,一场下来能有七八贯的收入,一天二场就有十多贯,很不错了。
当然,也得每场都有这样的人气。
台上先是弹奏,然后两个女的表演舞蹈,郑鹏都不用问,安禄山就主动解释杨玉儿还没有出场,这些都是前戏。
郑鹏前面还有一点兴致,只看一会就有些无聊,主要是在左教坊侍过,无论是奏乐、人员还是表演,都是顶尖的,这个陈家班的表演太一般,和左教坊排演的节目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表演了二个节目,当一个大约四十、有些人老珠黄的女人抱着一把琵琶出来时,后面的观众有些坐不住了,纷纷喊道:
“换人,换人,我们要看玉儿姑娘。”
“就是,小老买这票,就是冲着杨玉儿来的。”
“让玉儿跳舞,快。”
“不听了,我们要看玉儿跳舞。”
下面的观众大声地叫着,一名老倌上到台上,一边给众人作拱一边赔罪:“诸位客官稍安勿燥,玉儿姑娘很快就会表演,还请多等一会。”
坐在最前面的安禄山站起来,拿出一个沉重的袋子,抓起铜钱就往戏台上撒,一边撒一边霸气十足地说:“换玉儿。”
安禄山人胖,手也大,铜钱一抓一大把,撒在戏台上叮叮当当,很快把一大袋铜钱全撤在戏台上,少说也有近二千枚,看到安禄山这般豪气,众人纷纷往戏台上扔铜钱,像下铜钱雨般,很快戏台上、地上好像铺了一层铜钱。
“少爷,玉儿是跟陈家班签了契约,表演得多就拿出得多,这些戏班就是这样,让不要钱的多表演,吊我们的胃口,不赏点钱,也不知玉儿什么时候能出,只有把他们喂一喂。”
“呵呵,人之常情。”郑鹏倒也看得开。
郑鹏也做过小人物,受过冷眼,也为一枚铜钱欢呼雀跃过,这些小戏班生存不易,有机会自然多赚点钱。
钱到位,一切都好办,台上的老倌看到这么多赏钱,那张老脸笑得像朵花,爽快地说:“诸位这么热情,得咧,上玉儿。”
一声上玉儿,现场掌声如雷,安禄山更是站了起来,一边拍掌一边大声叫好。
郑鹏也被现场的气氛带动,有意识地坐正身子,盯着台上。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自己有机会看到传说中的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内心就有点小激动。
在一阵锣鼓声中,一名盛妆打扮的年轻女子款款而来,当郑鹏看清这名女子时,眼珠子一下子瞪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