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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炮兵     盛唐高歌txt下载     盛唐高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46 板田正男的担忧

    喝了二杯酒,郑鹏放下酒杯说:“二位,还是先说正事吧。”

    酒再醇,菜再香,也要看跟谁一起享用,板田正男和伊兹拉的态度太恭敬了,跪坐着,全身绷紧,全程低着头,吃菜也只敢吃面前的,只吃了一会使索然无味,干脆谈正事。

    大唐商人的地位不高,更别说这些外来的商人,不夸张地说,在大唐,外来的商旅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是,将军请吩咐。”板田正男和伊兹拉好像如释重负一样放下碗筷。

    事实上,两人是真的紧张,生怕说错什么、做错什么,要是若郑鹏生气,能不能走出这里都不知道。

    郑鹏摆摆手说:“不用太拘束,随和点,相信两位对玻璃镜不陌生,也做了相应的调查,对吧。”

    “是的,将军”板田正男恭恭敬敬地说:“小的从没看过如此神奇的存在,也只有像将军这种有大智慧的人,才能造出如此完美的镜子。”

    伊兹拉附和道:“这是传说中的存在,是天神的杰作,这是小的在大唐看到最神奇的东西。”

    “这么好的东西,你们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呢?”郑鹏简单直接地说。

    跟两个人谈买卖,没必要客气。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伊兹拉开口道:“小的愿意以市价双倍跟郑将军购买。”

    板田正男马上补充道:“小的也愿意以...双倍的价钱,从将军手里大批收购玻璃镜。”

    两人的目光一对视,在目光接触的一瞬间就达了一个临时协议:生怕郑鹏坐地起价,也怕双方恶斗让郑鹏占了便宜,双方都是人精,不声不响就达成了共盟,虽说这个同盟有些牵强。

    郑鹏不紧不慢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平静地说:“笑话,三宝号所售的玻璃镜,未售先红,一售成疯,很多人在店门外就是扬言花双倍的价钱购买,你们觉得,这二倍的价钱能让我心动?”

    板田正男早就猜到郑鹏会不高兴,闻名马上说:“二倍的确拿不出手,也不足以表达对将军的敬意,小的愿以售价的三倍购买将军的玻璃镜,相信这是一个很合适的价钱。”

    玻璃镜一推便大放异彩,由于限购,很多人都没有抢到货,到处求购,希望自己不落人后,也有购买到一面还不满足,想多买几面的,都赶在一起,以至玻璃镜的价格一路走高,市面上出三倍价钱收购的,有不少,板田正男见识玻璃镜的魅力后,知道把玻璃镜带回日本肯定能让那些贵族们疯狂,于是很爽快地再加一倍。

    事实上,别说三倍,就是五倍、十倍板男正男也舍得,只是这谈判才刚刚开始,也不能一下子把自己的底给露了。

    郑鹏不动声色地说:“哦,为什么说这个价钱合适呢?”

    看到板田正男欲言又止的样子,郑鹏开口道:“这里不是朝堂,也不是衙门,二位有什么畅所欲言,做买卖嘛,你情我愿、皆大欢喜才能做得得长久,放心,我虽说将军,但坐在这里,就是以同等的身份跟两位商议。”

    板田正男向郑鹏行了一个跪拜礼,很快开口道:“将军大度,那小的就畅所欲言了。”

    郑鹏没说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将军,小的猜测玻璃镜并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难打造,应是做大的玻璃难,而小的难度不大,若不然将军也不会在供不应求的情况下还肯见我们,要是没猜,惜售是为了保证玻璃镜的利润,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对,对”一旁的伊兹拉点头附和道:“正男兄弟的话没错,再好的东西多了,价钱就不能维持,所以要惜售,这叫物以稀为贵,将军要维持高利润,需要广阔的市场,而我们绝对是将军最好的合作伙伴,到时不仅仅是大唐,像大食、新罗、象雄、天竺、日本等地,都是玻璃镜的市场,而将军只需要等着收钱就行。”

    顿了一下,伊兹拉继续说:“三倍的利润暂时来说少了点,不过这笔交易是长远的,将军很快会发现,放在我们身上的这份信任,将军化作源源不断的财富,助将军做想做的一切事情。”

    这二人在大唐住得久了,不仅大唐话说得好,在思维上也接近大唐人的思维,都不用郑鹏解释,就猜到郑鹏的心思。

    话说得很动听,语气也很真诚,不过郑鹏毫不为所动:“现在是现在,将来是将来,只是区区三倍,哪个商人都能做,为什么的一定要给你们呢?”

    无论是大食还是日本,路途受遥远,除了环境恶劣外,还要应付居心不良的土匪或海盗,来回一次少说也要一年多才见面,谁知他们路上会不会出事,或者回国后不再回来,说到赚钱,揣到腰包里的才是赚,其余的都是空的。

    板田正男跟伊兹拉对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那将军的意思?”

    “五倍。”郑鹏毫不犹豫地说。

    古代交通不便,反而给商人创造了几限的商机,动辄十数倍利润,就以丝绸为例,从大唐购买的上等丝绸运回大食,价格可高达等重的黄金,像板田正男和伊兹拉这种大商人,顺利的话,贩卖一次货物的利润数以百万计。

    伊兹拉皱了一下眉头,有些讨好地说:“将军,天神在上可以作证,我们是带着很大的诚意来跟将军商议这件事,市面上花三倍的价钱,耐心点就能收到,而将军却要收我们五倍,这...不太合适吧。”

    跟货主拿货,可要价比市面还高,这不像是在谈买卖,反而像二个送钱的傻子,伊兹拉就是再有钱也不想做傻子。

    郑鹏不以为然地说:“以二位的财力,要是花大力气也收不了多少,成本降低了,没量有什么用,到时货没收到,反而把价钱抬上去,何必呢,当然,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承诺,大唐以外的销售,全交给二位。”

    “太好了,将军,小的这里没问题。”板田正男闻言眼前一亮,当场表示同意。

    日本把大唐视为天朝上国,每年都有大批的遣唐使到大唐学习,日本的百姓,包括贵族,对大唐的物品极为推崇,只要是大唐的东西,运回日本就身价倍增,像玻璃镜这种罕有的宝物运回国内,别说十倍,就是一百倍也绝对没有问题,板田正男已想着给大人物进献几面玻璃镜,抱抱大腿,说不定那些大人物一高兴,大手一挥,自己就可以由平民晋升为贵族,从而真正扭转板田一族的命运。

    价钱是贵了,买得起的人不多,不过也不是光在日本国内买,到时一路卖回去,绝对能大赚一笔。

    伊兹拉听板田正男表完态,毫不犹豫地说:“万能的天神告诫我,绝不能拒绝这桩买卖,若不然定会后悔一辈子,既然将军都开了口,就依将军的,五倍。”

    板田正男想到的,伊兹拉当然也能想到,当面没有异议。

    议价也是想跟郑鹏多聊一会,趁机结识这位大唐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不夸张地说,就算这桩买卖不赚钱,甚至赔钱二人都不会放弃,毕竟有机会结识像郑鹏这样的人物,机会极为难得。

    郑鹏点点头,满意地说:“很好。”

    板田正男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最真挚的笑容:“将军,冒昧问一下,不知将军手里,能给我们提供多少货?”

    话音一落,伊兹拉也盯着郑鹏。

    这个问题很重要,直接关系到两人的布局和安排,要是量大,二人还得把手里的货物兑换成钱,对一个成功的商人来说,只有让钱“动”起来,利润才会源源不断进入口袋。

    “不多”郑鹏轻描淡写地说:“大约还有三千面,你们二人,也就一千多面。”

    一千多面?

    伊兹拉眼前一亮,从三宝号第一天的发售情况来看,心想能拿到三五百面镜子就不错了,没想到能拿到一千多面,这下可以大赚一笔了。

    一旁的板田正男脸上也露出喜色,不过他好像想到什么,神色一下子有些纠结起来。

    “好,太好了,小的还怕数量不多呢。”伊兹拉搓着双手,面带兴奋地说。

    玻璃镜这种传说中的宝物,要是运回大食,绝对能卖一个天价,到时大食卖一部分,剩下的继续西进,高价出售,要是运作得好,自己就靠这趟的买卖赚到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郑鹏主动解释道:“这些玻璃镜不是最近生产的,准确来说,大约在三年前就开始制作,只是工艺不成熟,制不了大块的玻璃镜,这三千的量,可以说搬空仓库了,当然,以后还会增派人手、扩大规模的。”

    不能让他们觉得玻璃很容易制造,要不然以前也不好提价,再说得得他们确信玻璃镜是很难制作的,反而有利于玻璃镜的宣传。

    板田正男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将军,小的知道玻璃镜的品质差异不大,多是大小作为价格的重要因素,像裴夫人那面近三尺的大号玻璃镜,据说足足花了三万贯,现在有一千多件,不知有几件是大?几件是小的呢?”

    玻璃镜本来就卖得贵,还是按市价的五倍,有一千多面呢,不知要花多少钱呢,板田正男很担心自己的财力不足。

947 一个小提议

    板田正男的担心其实是有道理的,一面小的玻璃镜只要几十贯,而一面大的玻璃镜,价格高达三万贯,据板田正男收到的消息,当天三宝号售出价钱最高的的玻璃镜是二万三千贯,不过二万三千贯是卖给大唐百姓的价钱,按刚才的约定,自己需要花五倍的价钱去购买,要是一面就高达十万贯,要是一千块镜子,岂不是要一万万贯?

    要是有这么多钱,板田正男就不用冒着生命的危险贩买商品了,要知在茫茫大海中,有可能一场风暴就会船倒人亡。

    伊兹拉也开口道:“将军,不知当中有几块大,几块小,若是一时间筹不出这么多现钱,可否分批交易?”

    经板田正男一提,伊兹拉也表现出担心,担心自己的财力跟不上。

    郑鹏知道他们的担心,有些“不甘心”的说:“我也知是大镜子能卖一个好价钱,问题工艺太复杂,难度太大,三千面镜子中,只有十块玻璃的大小是越过二尺,最大的是二尺六寸,让二位失望了。”

    钱要赚,但对这些海外的商人,还是要留一手,不能把底都给他们知道。

    这也算是饥饿营销的一种方式。

    板田正男和伊兹拉一听,眼里隐隐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如释重负起来,这是第一次合作,算是试水,钱少赚一些没关系,先趟趟水再说,就怕需要的钱太多而拿不出,白白错过这次机会呢。

    “不敢,将军能选择我们合作,已经非常荣幸兼感谢,谢多关照。”板田正男再次给郑鹏行了一个很到位的跪拜礼。

    伊兹拉高兴地说:“一切的事情都是天神的安排,天神的安排都是好的安排,能与将军同席共饮,已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安排,不敢再有别的奢望。”

    看到两人这样恭敬,郑鹏心里暗爽,呵呵一笑,有点漫不经心地说:“呵呵,大唐有一句俗语,说天下间没有谈不成的买卖,只有谈不拢的价钱,二位的价钱到位了,这买卖自然就行了。”

    像古玩珍宝这些不可再生资源,不能流失,而像兵器、技术这类能壮大其它国家的东西,郑鹏也不会卖,像镜子这类没有实又能赚大钱的奢侈品类,就是最好外销,卖得再多,就越削弱对方的国力。

    若干年后,那些人的后代拿着烂大街的镜子,想到先人视若珍宝的东西变得一文不值,珍珠变烂泥,脸上的表情肯定非常精彩。

    伊兹拉突然一脸神秘地说:“将军神通广大,不知能不能搞些火器或水泥,有人愿意见花大价钱购买,只要能弄到,价钱绝对不是问题。”

    水泥刚开始时软如泥,一会就硬如铁,可塑性极高,还水火不侵,而火器威力巨大,不仅能在战场上发挥巨大威力,还能用作修路,要是能从大唐弄到这些东西,不仅仅是财富,就是权力和地位也唾手可得。

    板田正男听说后,眼前一亮,刚想说自己也有兴趣时,郑鹏冷冷地说:“那是违禁品,谁碰谁死,你要试试吗?”

    伊兹拉吓了一跳,连忙说:“不敢,不敢,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将军千万不要动怒,小的自罚三杯赔罪。”

    说话间,伊兹拉不敢怠慢,自斟自饮,一连饮了三杯这才停下。

    其实刚才一说完,伊兹拉就后悔了,郑鹏身居高位、家财丰厚,手里的买卖做得那么大,现在还有玻璃镜这门日进斗金的买卖,哪里肯去冒险?那是违禁品啊,上次长安城的太子府发生火器爆炸事件,就是受宠的郑鹏也受到牵连,暂停官职到现在,自己算是哪壶不开算哪壶。

    就是换作自己,也不会冒险,幸好郑鹏没生气。

    板田正男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问出来,看到气氛有些尴尬和沉闷,主动开口道:“将军,虽说具体的价钱还没有出,想必总价不会低,请问将军接受哪种支付方式呢?”

    “数额太大,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筹措,还请将军见谅。”伊兹拉补充道。

    无论是板田正男还是伊兹拉,都知流转的重要性,对二人来说,来时携带本国特产卖钱,卖了钱马上采购大唐的商品,运回本国出售,一个来回可以赚二次钱,很多钱都让货压着,需要大笔现金,还得找时间支套现。

    郑鹏淡然一笑,好像忘掉刚才的尴尬一样,一脸淡然地说:“我这人很好说话,金银珠宝、贵重物品,包括稀有货物都要,价钱也公道。”

    现在手下物业众多,郑鹏还真不愁销货。

    伊兹拉试探地说:“将军,小的手里有一座矿山,能出产一些镔铁矿,不知......”

    “收!”郑鹏斩钉截铁地说。

    “明白了,将军。”伊兹拉高兴地说。

    镔铁矿石能大幅提高兵器的等级,一个镔铁宝刀削铁如泥,是练武人士心中的挚爱,作为大食国有名的商人,伊兹拉背后的家族有一处隐秘的镔铁矿,精明的伊兹拉用夹带和偷运的方式,在大唐囤积了一批,待价而沽,因为最近没什么战事,手里的镔铁石一直没卖,因为价格不高,这玩意要打仗价格才会升上去,为了玻璃镜,伊兹拉也顾不上了。

    板田正男连忙问道:“将军,小的手里有一批上等的日本刀,做工精良,比绝大部分的唐军兵器还要优良,不知将军收不收?”

    “收,你可以找三宝号的掌柜谈。”郑鹏一口应下。

    日本人的推崇匠师精神,他们的匠师很早就学会包钢的运用,一般使用材料是在两侧使用硬度较低、韧性好的钢材;在中间刀刃部分使用硬度较高的钢材。这样可以保证刀刃有较高硬度的同时,刀身整体又有较高的韧性,这样的目的很明显:取铁的韧性和钢的硬性而排除了铁的软性和钢的脆性。“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就是这个道理。这种刀,在使用时非常锋利而且不容易断,还有就是刀比较容易打磨。

    因为刀身弯曲的缘故,以至日本刀还适合挥砍,在大唐很受欢迎。

    郑鹏并不介意大唐的兵强马壮、兵锐甲坚。

    “将军,小的手里还有一批奴口,都是年轻的美女和壮力......”板田正男继续补充道。

    每次到大唐,板田正男都会搜罗不少年轻力壮的奴隶随商船一同前来,在他看来,这些奴隶可以放在船工充当船工,到大唐后还能卖个好价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刚到大唐不久,这批奴隶还没出手,去疏通官员还要花不不少钱,还不如直接卖给郑鹏,相当于以物易物。

    郑鹏沉吟了一下,很快应道:“是崔夫人介绍来的,这个面子得给,行,一并找三宝号的掌柜即可。”

    推出玻璃镜后,极大缓解了财政危机,郑鹏可以大展拳脚,工场缺不少人手,有批壮力正好派上用场。

    三人商议了一下,知道郑鹏贵人事忙,伊兹拉和板田正男很识趣主动告辞。

    达成合作的意向就行,具体的交易细节,郑鹏没空跟他们磨,交给手下处理,大唐的冠军候,肯定不会为了一百几十贯钱跟两个胡商讨价还价,再说二人也不然希望郑鹏跟他们谈。

    真放不开。

    临走时,板田正男走到门口,突然转过头,赔笑地说:“将军,小的有一个小小的提议,不知该不该说。”

    “说!”郑鹏简单直接地说。

    板田正男用眼角偷偷瞄了倚在角落里自顾修着指甲的红雀一眼,很快堆着笑脸说:“刚才将军说天下只有谈不成的买卖,只有谈不拢的价钱,可对?”

    “...说过。”

    “将军”板田正男咬咬牙,指着旁边的红雀,咽了一下口水,压低声音说:“小的愿献上黄金五百两...不,一千两,再加三名姿色上乘的日本处子,只求将军把这名婢女赏给小的便感激不尽。”

948 不要得罪女人

    板田正男第一眼看到红雀时便惊为天人,心里泛起无数个念头,只是忌惮郑鹏的权势不敢表露,而郑鹏那句“天下没有谈不成的买卖,只有谈不拢的价钱”给了他勇气,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给了一千两黄金的高价,额外再加三名美女。

    提出要求后,板田正男不敢看郑鹏的眼神,而是再一次跪倒在地,静待郑鹏的答复。

    事实上板田正男心里非常畏怕,要知郑鹏带在身边的婢女,肯定是贴身侍婢,而他也是一个不缺钱的人,这是板田正男额外多加三名美女的原因,可一想到把红雀压在身下肆意驰骋的情景,还是忍不住作一下尝试。

    可能性不高,万一这事真成了呢?

    郑鹏楞了一下,板田正男神神秘秘地样子,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下意识看了一下红雀,只见红雀俏脸带着寒霜,目光蕴含剑芒,盯着板田正男,好像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刮一般,感觉到郑鹏的目光,先是有些羞怒,很快便挑衅般对视回来,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敢答应试试?

    “呵呵”笑了二声,郑鹏摇摇头说:“此事以后不要再提,我的人,万金不换。”

    说出这句话后,郑鹏感到背后的压力一松,好像红雀散发的那股无形压力一下子不见了,扭头一看,眼中很快满是疑惑:房间空空如也,刚刚还在房间内的红雀,竟然不见了。

    “嗨哟”板田正男恭恭敬敬地说:“是小的无礼,给将军添烦恼了,告辞。”

    又是行了一礼,板田正男有些失落地向外走。

    那声音带着失落和不甘,郑鹏看他离开房间,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不知所谓。”

    板田正男是日本最大的商人,用郭可棠的话来说,他在日本相当于商业会首一样的角色,还有贵族背景,但他身高不足五尺,大约四尺五寸左右,顶天就是一米五,三角眼朝天鼻还算了,还是上身长下身短,样子相当...滑稽,而红雀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三,比他高了一大截,对短小、卑微的板田正男来说,身材高大丰满、气质高傲的红雀,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忍不住一掷千金。

    一个见面目光不敢正视、坐下不敢坐正,就是吃菜只敢吃眼前那碟的人来说,敢提出这个“小提议”,说明他心中有多渴望。

    因为蕃奴和家生奴的存在,大唐一直不缺奴隶,在人市,一个清秀的婢女介格也就三五十贯,能上到三百贯,容貌已是很出色了,一千黄金再加三名还是处子的美女,不得不说这个板田正男是下了血本,可惜他遇上郑鹏。

    别说一千两黄金,就是一千万两,郑鹏同样是这个答案。

    二个人走了,郑鹏觉得杯中中的桂花酒不错,也不急着走,自己倒了一杯,悠然自得地喝了起来。

    一杯酒还没下肚,突然听到外面“轰隆”的一声,好像什么撞倒地上,接着听到马的嘶叫声和人的惨叫声,接着听到不少人的惊呼声,外面一下乱了一样,不由走到窗前向外面看。

    会面的地方正好在临街的二楼,站在窗户前向外面看,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道路中间,摔得四分五裂,一群日本武士打扮的人手忙脚乱地拉起一个摔倒在地上的人,郑鹏眼尖,看到摔倒的人,正是刚刚离开板田正男。

    摔得真惨啊,鼻青脸肿,好在左边脸还插着一个尖尖的木屑,回过神的板田正男气急败坏地当街拼命扇手下的耳光,好像是怪责手下办事不力。

    不知是不是身高不足,板田正男打人时,要跛起脚来打,那样子很滑稽,郑鹏看到忍不住笑了。

    就在笑的时候,听到身后有动静,扭头一看,只见红雀若无其事走进来。

    “红雀姑娘,这是...你的杰作?”郑鹏忍不住问道。

    刚才突然不见人,郑鹏心里就猜她会有动作,看到板田正男的下场,就知这事**不离十。

    红雀瞄了郑鹏一眼,开口道:“少爷舍不得一千两黄金还是舍不得三名美女?或是舍不得他的大笔货款?”

    好大脾气,自己可是一秒钟的犹豫也没有啊,这样也能有气?

    “都不是”郑鹏一脸正经地说:“这个人口无遮拦,就是该罚,只是受到的处罚太轻,都不像红雀姑娘的风格。”

    “那我去把他干掉。”红雀说话间,转身就要出去。

    郑鹏连忙拦住她说:“算了,他就是嘴贱而己,刚才教训了他,可以了,要是还不解气,等做完这桩买卖再弄他,其实也不要太生气,他这般舍得下本钱,正好说明红雀姑娘的魁力。”

    红雀瞄了郑鹏一眼,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算是默许了郑鹏的话。

    过了一会,郑鹏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红雀姑娘,你做了什么,那个板田正男摔得真惨,一脸是血呢。”

    不知为什么,一想起板田正男蹦跳着打手下脸的样子,郑鹏总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也没什么,就是看到那个倭奴的马车有点不平整,便替他拿走车轮上的一个楔钉,等他上马车后,用小石子弹了一下那匹马右后腿的内侧而己。”红雀轻描淡写地说。

    有一句话红雀没说,要是这个倭奴是少爷的合作伙伴,长洛路还需要大量的钱财,红雀直接会把一根铁针打在板田正男的太阳穴处。

    郑鹏没有说话,而是对红雀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这句话放在红雀身上一点也不合适,连十天也不用,当场就报仇。

    厉害啊,板田正男生怕别人打他主意,出入身边都有八名日本武士护身,那辆马车什么时候都有一名武士守着,红雀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对马车做手脚,身手好像又有厉害了。

    谈妥了合作,剩下的事就交给三宝号掌柜许永科处理。

    镜子的价格已经谈妥,主要是伊兹拉和板田正男用来抵货款物品的价值,例如镔铁矿石的纯度和价钱、日本奴隶的价格等,要谈一个双方都认可的价钱要点时间,不过这里是大唐,是许永科的“主场”,这场交易也是郑鹏占据绝对主动地位,板田正男和伊兹拉很多时候只是稍作抗议,许永科正是稍作让步,价钱就订下来。

    主要是玻璃镜太难得,他们也希望借着这次交易抱上郑鹏的大腿,所以在价钱上作了很大的让步。

    仅仅过了三天,许永科就向郑鹏报喜。

949 兄弟来访

    “少爷,都办妥了。”书房内,许永科一边抹着额上的汗珠,一边兴奋地向郑鹏报喜。

    郑鹏有些惊外地说:“这么快?”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仅仅过了三天时间。

    许永科有些得意地说:“少爷,你不知,这几天的八卦都是关于玻璃镜的,市面人有很多高价求玻璃镜,就是三宝号每天也有下人来询问,问我们什么时候上新,那两人生怕我们改变主意,都是追着小的商量这件事,在价钱方面也没多少坚持,反正价钱也谈好,不难解决,这是帐簿。”

    说完,许永科恭恭敬敬地给郑鹏递上有关这次交易的帐簿。

    郑鹏接过来一看,脸上很快就有了笑意。

    三千面镜子,价钱最低的只有八十贯,而最高的价值二万贯,不过这是大唐的销价,卖给这二人是五倍,也就是说最便宜是四百贯,最高的价值十万贯,不过这批玻璃镜以小镜为主,平均起来大约八百贯一件,三千件一共获得超过二百四十万贯。

    这二百四十万贯中,其中有八十万贯是现钱,剩余一百六十万贯用货物和奴隶抵帐,仓库里一下子多了不少东西,像极品的日本武士刀、折扇、镔铁矿石、奴隶等,郑鹏看了,价钱还不错,要是卖出去,绝对可以多赚三成以上。

    例如三百多名来自日本的奴隶,其中还有不少是武士,价钱不过一万五千贯。

    真不错,加起前几天公开三宝号公售的收入,手里一下子又多了大约三百万贯,不仅过年的钱有了,还有钱跟工匠结算,来年材料也可以下订。

    郑鹏合上帐簿,满意地说:“做得不错,那二个家伙出城了吗?”

    “当天就出了长安,还早日回去,早日赚钱,小的按少爷的吩咐,告诫他们绝不能在大唐境内售卖,因为临近新年,斗胆作主,给二人送了一面一尺五寸的镜子,除了节气的缘故,他们在货物的价钱上也让了很多。”许永科小心翼翼地说。

    “这些都是小事,你作主就行了”说到这里,郑鹏突然问道:“对了,安禄山和安思顺表现怎么样?”

    崔二要管的事太多,年纪也上来了,再说还要兼管一大摊子事,郑鹏看到许永科办事稳妥、细心,逐渐把权力下放。

    事实上,无论谁坐在三宝号大掌柜的位置,都相当于郑鹏的外管家,这事在下人中早就形成了共识。

    “回少爷的话”许永科面带笑容地说:“这二人真是人才,安禄山主要管矿山和原材料这一块,在他打理下,一切都井井有条,铁矿的产量节节高升,采铁矿兼采石碎石,顺便连河道里的沙也挖了,还让人在围起的河道里养起了鱼,做得有声有色;安思顺现在负责一支商队,走南闯北,头脑活,招子亮,商队的利润比别的商队高了近五成,还收集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都是赞,有弹吗?”

    “有人暗中告状,说安禄山贪图享乐,吃穿变得讲究起来,还经常往城里的青楼跑;安思顺好一点,做事规规矩矩,不过他最近把兄弟安文贞安排在商队中做副手,只要从他部族采购的货物,价钱相当偏高一点...”

    郑鹏挥挥手:“这些都是小事,只要能办事、会办事,吃穿方面不要委屈了他们,盯着他们,只要没二心就行。”

    “谨遵少爷吩咐。”

    想了想,郑鹏继续吩咐道:“这次不是收了一批日本美女吗?”

    “有一百二十七名,少爷,小的挑几个送到少爷府上?”许永科很上道上说。

    那些日本美女,跟大唐女子有些不同,虽说个子有些矮,但是温温驯驯,异常乖巧,面容显得精致辞,一看就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比起大唐的女子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免了”郑鹏摆摆手说:“不是快要过年了吗,这一年都辛苦了,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安禄山和安思顺每人挑二个,留在身边侍候,工地各项目负责每人可以挑一名,对了,最近三宝号做得不错,你也辛苦,挑二名留在身边倒茶递水,剩下的交给黄三,让他安排即可。”

    许永科闻言眼前一亮,知道郑鹏的性格,也不矫情,连声感谢道:“谢少爷,谢少爷。”

    接收时就有意了,只是不好开口,没想到郑鹏赏赐时没忘自己,这让许永科喜出望外。

    商量完正事,二人就过年时的放假和福利谈了一会,许永科很识趣地告辞而去。

    许永科刚走,郑万和郑里就来了。

    “见过大哥。”郑万和郑里一起行礼。

    郑鹏有些感触地扶起二位堂弟:“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不错,都成大了。”

    自己被驱逐出家门时,二人还是流着鼻涕的孩子,谁会料想到二个流着鼻涕、唯唯诺诺的孩子,一个成了宫苑总监副监,一个成了太学助教,都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

    郑万连忙说:“小弟能有今天,都是大哥的关照,大德大恩,没齿难忘。”

    “是啊”郑里附和道:“要不是大哥,我跟三哥这辈子都困在田地,这辈子都不敢忘了大哥的提携之恩。”

    郑万和郑里的父亲排行第四,在家里最不得宠,主要负责田地,农忙的时候还要亲自下田,郑万和郑里也是视作下一代的种田人,郑鹏在读书的时候,他们兄弟就要下田帮忙,是郑鹏改变了两兄弟的命运。

    其实郑家几姐妹的命运都改变了,郑万和郑里都进了仕途,前途一片光明;小妹郑冰还是嫁到了豪门,摇身一变成了郭家的二少奶奶,至于跟郑鹏作对的郑程,也早早娶妻,成了元城郑氏的“守门神”。

    一直被关在阁楼里读书,考了那么些年,整个人都整傻了,功名没考上,“造人”成绩却不错,跟石金梅都生了四个孩子了,这二年看郑程实在考不到,二叔郑元业和妻子石金梅一商量,就让郑程下了阁楼,准备守着家里那点产业,过些安生的日子,没想到郑程在阁楼憋了那么些年,色心没收,得到自由后老是偷偷跑去青楼,把母老虎石金梅气得暴跳如雷,这时京城传来郑万和郑里升官的消息,石金梅和郑元业一下子眼红了,郑家四子,老大家的郑鹏不用说,升将封候,贵不可言,老三家的冰丫头攀了高枝,招了个乘龙快婿,就是最不起眼老四,两个儿子也升了官,为啥就落下老二家没沾点官风贵气?

    郑元业和石金梅一商量,一致决定让郑程重上阁楼读书。

    这些年郑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什么也干不了,这家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把他赶上高楼反而能省心,免得他乱花钱在外面拈花惹草,再说郑鹏承诺过,只要郑程考到功名,看在兄弟的份上拉一把。

    老四那两个傻小子都能当官,自己儿子比那两傻小子精明多了,郑元业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比四弟的差。

    这样一来,郑程还没把爽够,再次垂头丧气、像死了老子一样上了阁楼,在他看来,自己得老死在上面。

    没办法,石金梅可是母老虎,比郑程更高、更壮,郑程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赢,要是老爹帮忙,那只母老虎也不敢这般肆无忌惮,偏偏郑元业看到两个弟弟都抖了起来,眼红了,哪里顾得儿子的感受,跟石金梅一拍即合,再次把儿子赶上阁楼。

    郑鹏摆摆手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三弟四弟,什么风把你们都吹来了?”

    郑万和郑里都是有官职的人,平日事情还挺多,虽说二兄弟不时过来看望郑鹏,但二兄弟一起来,还是在轮值的时候来,不多见。

950 元城噩耗

    郑万有些期待地说:“大哥,我们四弟准备赶回元城过年,想问问大哥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你们回元城过年?也对,也该回去陪陪四叔四婶,正所谓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郑鹏笑着说。

    楚霸王项羽攻占咸阳后,有人劝他定都,可因为思念家乡,项羽急于东归,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后人便延伸出了‘锦衣夜行’这个成语,确切地说是“衣锦夜行”,郑万和郑里还没离开元城时,让人说得最多的,就是田舍奴,现在算是翻身,自然要回家光耀门楣,让父母也脸上有光。

    郑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就是一小官,跟大哥比差远了,哪算是衣锦还乡,也就是回家看看耶娘。”

    一旁的郑万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本想邀请郑鹏一起回家,要是兄弟三人一起归家,那场面肯定很热闹,问题郑鹏被扫地出门后,跟家族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老爷子去世后,让郑鹏牵挂的就是他的父母,多次邀请耶娘到长安生活,只是郑元家认为自己是郑家长子,需要守着这份家业,也舍得离开故土,一直拒绝。

    用郑元家的话来说,长安有宵禁,不自由,再说人生地不熟,达官贵人也多,就怕事事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还不如在元城,现在郑元家在元城的名望很高,就是县令看到也要笑着行礼,去到哪里都有人恭维,像诗会、文会必请他去坐阵、点评,对老人家来说,简直就是神仙般的好日子。

    郑鹏点点头说:“正好,你嫂子准备了不少过年的礼品,回去时顺路带回去,嗯,都有份。”

    人不到,但礼数不能少,虽说郑鹏为了父母,特地在家中修了大宅、置田买店,大管家郑福一直留在家里,就是代郑鹏尽孝。

    “谢大哥。”郑万和郑里连忙道谢。

    这时绿姝走了过来,看着郑万和郑里,微笑地说:“二位小叔最近可是少来了。”

    “见过大嫂。”郑万和郑里看到绿姝,连忙行礼,然后解释最近因为公务少来,请绿姝多见谅。

    “对了,三叔上次送来的那匹宫锦真不错,在这里谢过了。”

    郑万连忙说:“不敢,大嫂照顾我们这么多,只是些须心意。”

    “绿姝,我的这二个弟弟还是不错的,看看你们族里有什么合适的女子,介绍一下。”郑鹏突然开口道。

    不知不觉,郑万和郑里已经长大成人,现在更是双双升官,职位还不错,可以替他们找个好人家的女子了。

    “知道了,夫君,奴家会替二位叔叔留意。”绿姝对郑鹏一向言听计从,闻言满口答应。

    郑万和郑里闻言眼前一亮,相互看了一眼,很快一脸惊喜地说:“有劳大嫂。”

    绿姝出自博陵崔氏,在族内地位崇高,有她出马,这件事成功率很高,介绍的女子肯定不会差,像大哥一样娶个五姓女,这是郑万和郑里做梦也不敢想的事,哪能不高兴。

    “好了,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走吧,饭菜准备好了,酒也温好了。”绿姝面带微笑地说。

    正当郑鹏等人准备用饭时,崔二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发白地说:“姑爷,姑爷,不好了,不好了。”

    “二管家,发生了什么事?”绿姝脸色一变,连忙追问。

    崔二是跟绿姝一起过来的管家,办事细心、稳定,绿姝很少看到崔二这么慌乱。

    郑万郑里脸色大变,有点不知所措,心想是不是大哥郑鹏暂停职务的事再度恶化,就是郑鹏心里也打了一个激灵,脑子想的是会不会太子哪里有什么什么大动作,得势?宫变?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

    正当所有人心神不定时,崔二面色沉重地说:“元城那边传来急讯,老管家,走了...”

    话音一落,刚才还一脸淡定的郑鹏脸色突变,一旁的绿姝用手掩住嘴巴,眼里露出一丝忧伤。

    老管家就是郑福,是第一批跟郑鹏的人,做事勤勤勉勉、忠心不二,他的儿子阿军,为了掩护郑鹏逃生,壮烈牺牲,女儿小音也一直侍候郑鹏左右,前年才给他寻了一户好人家。

    郑鹏回过神,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八天前,下人是一路快马赶过来,差不多吃穿都在马背上,可是大雪封路,不好走,这才赶到。”

    顿了一下,崔二继续说:“郎中说,老管家是睡梦中走的,走得很安祥,后事有人料理了,大郎君也有协助,下面的人不敢拿主意,就赶来报告姑爷。”

    郑鹏叹息一声,很快说道:“通知小音了吗?”

    目睹阿军惨死在乱刀时,郑鹏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善待他的家人,小音嫁出去前与林薰儿结为姐妹,出嫁时郑鹏以姐夫的名义送了一大笔嫁妆,郑福在元城,衣食住行都是好的,说是做大管家,其实是在元城养老,为了有人给老管家送终,唯一的亲人小音,责无旁贷。

    家里老爷子去世时,郑鹏还在安西,重任在身不能离职,亲大父去世都不能披麻戴孝,一个老仆人去世反而赶回去,不太合适,现在长洛路一大摊子的事,实在也抽不开身。

    “回姑爷的话,已经派人通知了。”崔二连忙应道。

    接到消息后,崔二知道郑鹏肯定要找小音的,已提前派人去通知了。

    郑鹏想了想,开口道:“怀恩做事仔细,让他陪小音走一趟,老管家的后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还有,尽早出发,让老人家早日入土为安。”

    “明白了,姑爷,小的马上去办。”崔二说完,马上退了下去。

    等崔二走后,郑鹏对郑万和郑里说:“三弟,四弟,你们回去后,代我在老管家坟前上柱香。”

    郑万一脸认真地说:“大哥请节哀,老管家生前对我们兄弟很好,还教了很多做人的道理,上柱香是应份的事。”

    “大哥放心,我们一定把大哥的心意带到。”郑里连忙表态。

    绿姝看到气氛有些郁闷,开口道:“夫君,郎中不是说老管家走得安祥吗,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先用饭吧,等路修好了,奴家陪夫君一起回去拜祭老人家。”

    虽说是名门望族的贵小姐、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绿姝并没有贵妇人那种飞扬跋扈的坏习惯,在她心中,从没把郑福当成下人,而是把他视为一为可敬的长辈。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走得安祥便好。”郑鹏看到气氛有些沉闷,挥挥手说:“吃饭,饭菜凉了不好,一起吃饭去。”

951 长洛竣工

    郑福故去的消息,冲淡了冠军候府的过年的喜气,郑鹏取消很多庆祝活动,就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也是在门口简单挂了几个林薰儿带领府中婢女自制的花灯,往年积极参与的灯车、灯轮,一样也没做。

    上元节过后,李隆基下旨,恢复郑鹏军器监的职务,主要方便郑鹏主导火器署的工作,没办法,火器署没了郑鹏,进展明显出现滞后的状况,除了军器监,李隆基并没有给郑鹏安排其它的职务,这正好合郑鹏的意,可以全身心投入到自己到目前为止花费最多精力和心血的修路工程上。

    除了弃曲取直外,开山钻洞,填沟架桥,这工程放在后世都是一项大工程,在没有技术、没有大型机械的唐朝,困难可想而知,郑鹏差不多跟匠师吃住在工地上,遇到一个问题就解决一个问题,带领一帮工匠想方设法一个个解决。

    修路之余,郑鹏还要分心兼顾望牛墩和长洛指挥部。

    望牛墩的主要任务准备修铁路所需要铁料,特别是高强度的铁料,十多个火炉昼夜不熄,不断的改进、论证,生产的铁料也越来越好,最让郑鹏惊讶地是,安禄山还真是做一行精一行,让他在望牛墩混了二年,他竟然无师自通,看着捣弄着,竟成了一名优秀的铁匠,据说他喜欢就是抡起一把超过五十斤的大铁锤,一锤就是大半天,用他的话来说,打发时间之余,也可以减肥,要知安禄山太能吃,又会享受,体重早就超过二百斤,走起路时浑身一颤一颤的,简直就像一头直立行走的...大母猪,最后连他本人都嫌弃自己。

    长洛指挥部主要负责线路的图纸,然后就是铁轨和火车,在郑鹏的指点下,铁轨的样式和火车的模型早就做好了,现在主要研究是怎么驱动火车,除了人力、畜力外,长洛指挥部的匠师一直致力研究郑鹏提议的蒸汔推动,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他们的执行力还有创新精神,有时让郑鹏也动容。

    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当一个人专注做一件事时,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开元二十五年。

    六月十七这天,蒲州幸县一个叫大沙坪的地方,突然掌声雷动,欢呼声震天,几千人忘情地欢呼跃动,不少人拥抱着一起蹦跳,场面非常热闹,不少人当场大声叫了起来:

    “完了,终于完工了。”

    “五年,足足修了五年,终于完工,不容易啊。”

    “想不到,少爷真的成功了,真不敢相信。”

    “冠军候真是厉害,硬是以一己之力修了这么长的一条路。”

    “这五年,累死的马能填满深沟,用废的工具能堆成高山,花掉的钱能撒满大海。”

    “那是,火器署试验爆破都不记得有多少次,只有冠军候有这种能耐,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工地上,无论是匠师、监工还是奴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骄傲的笑容,因为修了五年的长洛路,终于完工了。

    在站一块大石上的郑鹏,看着笔直、平坦、一眼望不到过的大路,用力一挥拳,有些激动地说:“终于顺利会合峻工,这五年没白费,太好了。”

    一旁的方彬恭喜道:“此路这么快能修成,全靠少爷一力维持,没有少爷,就没有这条长洛直道。”

    修路其间,要钱要钱要人,郑鹏都没二话,尽可能满足,在经费最紧张的时候,匠师和奴隶的食宿条件从没下降,顿顿有肉菜,逢年过节还能喝上几杯香醇的美酒,表现得好还配婢女伺候,底下的人一个个都玩命似干,方彬刚开始拿着一万几千贯都觉得小手颤抖,后来动辄一百几十万贯,以至现在对钱财都没有什么观念。

    都计不清从开工到现在,到底花了多少钱,反正是很多很多很多,幸好自家少爷身家丰厚、生财有道,要不然真支撑不下去。

    郑鹏摆摆手说:“还快?不快了,要知秦直道不过修了二年而己。”

    秦始皇三十五年(公元前212年),秦始皇下令从云阳修造一条通往九原郡的道路,名为秦直道,全长700余千米。关于建造秦直道的目的存有多种说法,其中较为流行的说法包括“为了出巡便利”、“作为运兵通道”和“作为交通线路”等,最让后人接受是说法是为了防御胡人南下,该工程由蒙恬负责修造,工程非常浩大,可工期只用了二年就完成,堪称神迹。

    老齐赔笑地说:“少爷,不能这般比,秦始皇可是皇帝,一声令下,八方云从,一下子就能调集几十万人力修路,要什么有什么,五年能修好已经很厉害,再说秦直道说是二年完工,实则上后面还不断大修小补,史记说蒙恬于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被赐死时,秦直道仍尚未完全修通。秦二世即位后继续兴建秦直道,不能全信。”

    郑鹏摆摆手说:“算了,不谈这个,这些年大伙都辛苦了,今晚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秦始皇能发动几十万人,可大唐的工艺和工具更有先进,郑鹏还采用了火药爆破,大量节约人力这是其一;其二是秦始皇修的秦直道,是在荒山野岭里修,交通运输很不便,不像长洛路,交通使利,有时还能利用运河,要什么材料也方便动输;最后一点是规模,秦直路最大的地方宽六十米,最窄的地方也有二十米,比长洛路壮观多了,不过历史有很多糊涂帐,语之不详、记之简更,很多细节一笔带过,根本比不了。

    也懒得比了。

    一旁的阿财搓着双手,满脸期待地说:“大伙早就少爷这句话了。”

    在场的人闻言,一个个面上带着微笑,对于郑鹏的大方豪爽早就见怪不怪,普通的饭菜是有肉有菜,说加菜就是有酒有肉,至于说好好庆祝,那绝对不会令人失望。

    郑鹏左右打量了一下,指着前来观看安禄山说:“安胖子,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今晚一定要弄得热热闹闹,要是有人说不满意,唯你是问。”

    今天是长洛路第一阶段峻工仪式,作为功臣之一,安禄山也到这里观礼,郑鹏知安禄山办事仔细、周到,最重要知道那些匠师、奴隶喜欢什么,交给他肯定没错。

    “东家放心,一切包在小的身上,保证让大伙满意。”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任务竟然落在自己身上,安禄山先是一惊,不过很快干脆的接受任务。

952 有事也是喜事

    当晚营地歌舞升平,肉管饱,酒管够,辛劳了五年的匠师、监工和奴隶们,可以尽情地庆祝。

    郑鹏没留下庆祝,自己地位太高,有自己在,那些人也放不开,还不如回家里跟绿姝她们好好吃一顿饭,对郑鹏来说,这几年陪在家人的时间越来越少。

    “夫君,最近你又瘦了,多吃点。”绿姝有些心疼地说。

    林薰儿端来一碗汤,轻轻放在郑鹏面前:“夫君,先喝个汤补补身子。”

    “好,我喝。”

    看到郑鹏喝完汤,绿姝有些高兴地说:“终于等到峻工的这天,以后夫君就不用那么辛苦天天跑工地。”

    一想到郑鹏可以多一点时间陪自己,绿姝就眉开眼笑,不夸张地说,盼星星盼月亮,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郑鹏放下汤碗,叹息一声道:“哪有这么快,只是基本路面峻工,后面还要架设铁路,打造蒸汔火车,还要把配套跟上,要做的事多着呢。”

    足足用了五年时间,最多时工地有超过一万名壮力、一千辆马车和过百家商家同时为长洛路服务,就是火器署也合计出动超过八十次,为节省时间实行爆破工程,与其说是用汗水和智慧完成,还不如说是用钱砸出来的,这些年卤肉、白酒还有玻璃镜的钱全砸了进去,三宝号也有五年没有分红,现在郑鹏还欠了近五百万贯的外债。

    不容易啊,事实证明,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

    “哦,明白了。”绿姝有些低落地低头扒饭。

    郑鹏刚想安慰几句,绿姝突然眉头一皱,一手捂着嘴,飞快往外跑,还有作呕状。

    “绿姝怎么啦,没事吧。”郑鹏一下子站起来,有些担心地说。

    看到郑鹏想去看绿姝,林薰儿拉着郑鹏的衣袖,有些调皮地眨眨眼说:“夫君,没事,就是有事,也是喜事。”

    说话的时候,林薰儿故意把“喜”拖长。

    郑鹏楞了一下,很快回过神,一脸不敢相信地说:“难道是...有了?是真的吗?”

    来到大唐那么久,有妻有妾,功成名就,唯一的遗憾是没人继承,有时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心里有种莫名的期盼,特别是经历过生死后,更重视传承的问题,郑鹏心里有些焦急,可万万不敢表露出来,因为绿姝比自己还急,偏方不知吃了多少,逢年过节必到寺庙添油上香,就是崔源那老小子也喜欢在一旁出谋划策。

    真的有了?

    林薰儿点点头,高兴地说:“是真的,昨天就让郎中看过了,说是喜脉,绿姝有些不敢相信,又请了一位名医,确认是喜脉,恭喜夫君,今天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能进门,林薰儿已经非常感激,心里没想到争夺什么,对绿姝怀孕,那是发自心底的高兴。

    得到确切答案,郑鹏一脸兴奋搓着手,一脸激动地说:“昨天就确认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要不是回家,还不知这档子的事。”

    “昨天想派人给夫君送喜讯,是绿姝拦住,说修一条新路是你的心愿,不要让你分心,这事就崔府的老爷子都不知道呢,不过刚才是她自己没忍住,也就不瞒夫君了,恭喜夫君,贺喜夫君。”林薰儿面带笑容地说。

    郑鹏看看笑脸如花的林薰儿,心中一动,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今晚陪你,让薰儿也早日怀上,不用眼馋。”

    林薰儿心中一荡,有些妩媚地给郑鹏抛了一个白眼,很快拒绝道:“还是多陪陪绿姝吧,现在她不知多紧张,又掂记着夫君,夫君刚回来就争宠,这个恶人奴家可不敢当。”

    懂事!

    郑鹏刚想逗林薰儿几句,这时绿姝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来,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上去去扶:“绿姝,小心点。”

    绿姝有些意外地看了郑鹏一眼,又看看笑得一脸灿烂的林薰儿,有些害羞地说:“夫君,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郑鹏柔声地说:“来,小心点。”

    “不用,郎中说可以正常活动,不做干粗重活就行,我...自己能行。”

    郑鹏一脸认真地说:“那不行,现在绿姝就是郑家的大功臣,一定要重点看护,薰儿,这个任务就交给你。”

    “为什么是我?夫君,不是你吗?”林薰儿不干了,当场反问。

    “没办法啊”郑鹏故意苦着脸说:“现在欠一屁股债呢,不努力挣钱,到时那些债不能指着孩子替我还吧,我可丢不下这个脸,为了让我们的孩子,包括以后薰儿生的孩子能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得卖力赚钱呢。”

    绿姝和林薰儿闻言面面相觑,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地说:“难!”

    郑鹏能赚钱不假,可是挥霍的钱更厉害,只要他不折腾,什么样的好日子没有?要是郑鹏不折腾,他就不叫郑鹏了。

    说罢,三人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郑鹏回家后,家里的笑声一直不断,笑声感染了府里的下人,整个冠军候府都洋溢着一种喜庆、轻松的气氛,与此同时,蓬莱殿内,也不时传出武惠妃爽朗的笑声。

    今天是女儿咸宜公主扶着丈夫杨洄探望武惠妃,女儿孝顺,女婿杨洄不仅出身名门、能言善语,多次表态要助寿王夺东宫之位,武惠妃对他非常满意。

    杨洄的母亲是长宁公主,是唐中宗和韦皇后的女儿,妥妥的皇亲国戚、皇室贵胄,而杨家也容小视,人丁兴旺,多人在朝中出任要职,像武则天的母亲就是出自杨家。

    武惠妃看到杨洄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领悟,挥挥手说:“尔等都退下。”

    一声令下,太监、宫女、侍卫都退了出去,武惠妃又让心腹太监牛贵儿守着门,这才说道:“本宫看到贤婿欲言又止,现在没有外人,尽可以说了。”

    杨洄应了一声,然后小声地说:“娘娘,事情都办妥了。”

    武惠妃心中一动,眼里闪过一丝喜色,不过那些倾倒芸芸众生的俏脸没有半点波澜,平静从容地说:“都办妥了?”

    “办妥了,人已策反,套已备好,只要娘娘一句话,随时可以发动。”

    说吧,杨洄小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武惠妃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忍不住一拍手:“好,很好,这次本宫看李瑛那贱种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让你先得意几天。”

    咸宜公主小声问道:“得意几天?阿娘的意思是,很快可以行动?”

    武惠妃还没说话,一旁的杨洄主动解释道:“周子谅还是长安尉时,就是张九龄那田舍奴极力举荐才能出任监察御史,谁知周子谅德不配位,自以为能掐会算,胡乱讲吉凶,还胆大妄为议论大唐江山,陛下知道后雷霆震怒,亲自加以质问,命令在朝堂上判决杀掉他。张九龄因犯了举荐不称职的罪,降职担任荆州大都督府长史,让他限期离职,张九龄一走,无疑断李瑛一手一臂,看到他到时还怎么招架,说明上天还是眷顾寿王殿下的。”

    张九龄可以说坚定的保太子派,李隆基欲立武惠妃为皇后,作为宰相的张九龄反对,说武惠妃为皇后,那太子岂不是要换?立后换太子,传出去惹人非议;李隆基想废李瑛改立寿王李瑁,张九龄再次站出来,说太子无过错,不应无故被废,多次为李瑛保驾护航,武惠妃一直把张九龄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只是一时找不到证据,意料不到的是,没等到张九龄出事,反而等到张九龄举荐的人出事,连累张九龄,最后被驱逐出长安。

    简直就是天助...寿王也。

    说到这里,杨洄补充道:“此次能成事,李哥奴出力不少人,娘娘可要为哥奴记上一大功。”

    李哥奴?武惠妃好看的眼睛半眯了起来,眼眸里闪过一丝寒芒。

953 傲骨铮铮

    长安作为大唐经济、政治和文化中心,也是大唐的国都,流动人口很多,迎来送往已是习惯,每天都有很多人怀着憧憬进入长安,每天也有很多人怀着疲惫的心离开,张九龄就是后者。

    出了金光门,张九龄突然停下马,回头看看雄伟壮丽的金光门,有些感叹地轻叹一声。

    一旁的张拯小声地说:“耶,就这样走了?几位叔父不是说要给耶饯行的吗,要是他们发现阿耶就这般不辞而别,只怕...不太好。”

    本计划明天才出发,多位跟张九龄交好的同僚约好今晚在醉月楼一聚,算是为张九龄饯行,没想到张九龄带了两个老仆说走就走,张拯拗不过老父,只好匆匆前来送行。

    “现在是贬黜流放,又不是升官晋爵,愁人喝愁酒,愁上加愁,不喝也罢。”张九龄有些消沉地说。

    仕途几经浮沉,张九龄也有些累了。

    张拯有些愤愤不平地说:“耶,皇上也太无情了,周子谅不过是酒后乱说了几句,此事可大可小,这事竟然惊动皇上亲自质问,阿耶不过是举荐人,也因举存不当降职流放,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一件可大可小的事,结果当事者被斩首,就是举荐的张九龄也受到牵连,相位不保,改任任荆州大都督府长史。

    说是降职都不合适,都可以用流放来形容。

    “大胆,皇上岂是你能在背后非议的,小心祸从口出。”张九龄连忙训斥道。

    张拯吓了一跳,左右张望一下,有些后怕地说:“是,阿耶教训得对,孩儿一定小心。”

    看到儿子一脸紧张的样子,感到自己有些严肃,张九龄心里一软,开口解释道:“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老夫多次逆皇上的意,皇上心中早有不满,这次不过是借题发挥,能全身而退出长安,已是皇上念了旧情,唉,忠言本来就逆耳,再说还有枕边风相助。”

    朝野都知道,武惠妃独得帝宠,在爱屋及下,李隆基对武惠妃所生的孩子也格外看重,想撤了李瑛太子之位改让李瑁早就不是秘密,因为朝中大臣的反对一直搁置,张九龄也多次阻止,这一点不讨李隆基的喜,而武惠妃更是视张九龄为眼中钉,这次周子谅酒后乱言之事,就是武惠妃在背后推波助澜,小事化大,最后以周子谅被斩、张九龄被贬宣布武惠妃的全面胜利。

    张九龄早猜到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到来时,还是有点猝不及防般的心寒。

    说话间,一阵凉风袭来,张拯看到老父心情沉重,故意岔开话题:“奇怪,现在才是七月初,这风就没了闷热之息,这么快要入秋了吗?”

    “长安,怕是要进入多事之秋了。”张九龄突然有些有愁怅地说。

    自己不在,武惠妃更能放开手脚,太子李瑛怕是有难了。

    张拯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说道:“哟,这不是张相吗,不对,应叫张长史才对,看你行色匆匆,这就准备离京赴任了吗?”

    声音有些熟悉,张九龄扭头一看,脸色当场冷了下来,寒声说道:“看天色,不是刮西风啊,这不是李侍郎吗,巧了,也要离京么?”

    张九龄是一个正直的人,一看到李林甫这种朝三暮四、口蜜腹脸的小人就不高兴,两人一直看对方不顺眼,说话自然不会客气。

    李林甫知道张九龄笑自己是墙头草,闻言毫不相让地说:“不管是刮西风还是刮东风,某还是不动如山,不像张长史,放着安生的日子不过,现在要化作风中落叶、水中浮萍,一把年纪还要到处流浪,可悲啊。”

    墙头草又如何,无论哪边的风也能稳骑墙头,总比无根漂浮强百倍。

    “的确,有些饭不是每个人都能吃,李侍郎听过一句古话没有,人在做,天在看,有时候笑不代表胜利,谁笑到最后才是笑。”

    “这话有理”李林甫笑得那一个叫真诚,一脸推心置腹地说:“不过谁笑到最后,只怕张长史是看不到了,真是可惜。”

    长安关于太子之位的争夺还有继续,并且很快就会有大动作,对张九龄来说,算是早早出局。

    “世事无棋,老夫几番沉浮,一度致仕在家赋闲,从第一次被贬时起,每一次都有人说老夫这辈子完了,可每一次都能重回长安,李侍郎知道什么原因吗?”

    李林甫下意识地说:“有贵人扶持?”

    “错!”张九龄一脸傲然地说:“因为老夫是张九龄。”

    张九龄的话声量不大,可语气异常坚定,可以说掷地有声,一时间,李林甫不知怎么反驳。

    不得不说,张九龄要才干有才干,要才华有才华,要声望有声望,在朝野都是声名在外,就是他的政敌对他评价也很高,要不然,李隆基也不会忍到现在才对“不配合”的张九龄动手。

    今天张九龄是离开了,可谁敢保证朝廷有事、大唐有难或皇上想起他时,一份奏折又能登堂入室?

    李林甫心里有些震动,可面上一点也是没有表现出来,冷冷地说:“可惜,张九龄也是血肉之躯,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刻离开长安城。”

    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这次跟以往不同,是惠妃娘娘亲自出手,可以说,只要武惠妃存在一天,张九龄就别奢望有回到长安的机会。

    要不是张九龄的阻拦,寿王李瑁在三年前已取代李瑛入主东宫,成为大唐的储君,武惠妃对张九龄恨之入骨,哪里还会给他机会。

    张九龄脸色一暗,不过他很快振作精神,面无表情地说:“人生不如意常**,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某已尽了心力,亦问心无愧,倒是李侍郎多担心自己的巧言善变,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的。”

    “想不到张长史年纪大了,可火气一直收敛,这辈子可是白活了。”

    “李侍郎也算是朝中大员,可品格比市流儿还不如,学的礼义廉耻怕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酒逢知己千杯少,放不投机半句多,从此别过。”

    “大路朝天,各有一边,江湖路远不再见!”

    两人狠狠盯了对方一眼,然后同时不屑地把头一摆,各自走开。

    都是聪明人,知道像泼妇骂街一样争吵没有任何意义,干脆各走各道。

    看到老父走了,张拯楞了一下,连忙追上,一边跟在老父身边,一边愤愤不平地说:“这个李林甫,太可恨了,分明是故意前来笑话阿耶的,不用上朝吗?这个龌蹉小人,也不知哪里得到的消息,太可恶。”

    “三家姓奴罢了,真把自己当成人物。”

    “墙头草,哪边风来哪边倒。”

    “李林甫这人属狗的,谁给一口吃的就摇尾巴,真不要脸。”

    张拯一边走一边骂,把李林甫全家都骂了一遍。

    骂着骂着,张拯突然感到有些异样,这才意识自己说了那么多,可是老父一句话也没应,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连叫了几声,这才把张九龄的思绪拉回来。

    “阿耶,没事吧?在想什么?”张拯忍不住问道。

    张九龄突然面色沉重地说:“李哥奴这人,口蜜腹剑,依他的作风,不会这般高调,也不会故意挑恤,他这般做作,只怕太子处境不妙。”

    “那怎么办,要不要提醒一下太子,让太子小心提防?”张拯一脸紧张地说。

    张九龄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954 太子府聚饮

    “耶,为什么不提醒太子殿下?”张拯有些不解地说。

    张九龄是忠实的“挺长”派,努力维护作为长子李瑛的地位和利益,为此还被流放,知道武惠妃一系要动手,还是这般无动于衷?

    “有什么好防的,太子哪天能安稳、哪天没有提防”说到这里,张九龄压低声音说:“太子有一颗仁厚暗忍的心,要是没点手段,早就让惠妃娘娘得逞了,放心吧,殿下自有安排。”

    宫中表面风静浪静,实则暗涌无时无刻都存在,稍不注意就会被吞噬得连骨都没剩下,外人看来,唯唯诺诺的李瑛一无是处,但张九龄知道,李瑛其实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一直在积攒自己的力量,就以长安最火爆的丽春院为例,它是太子手里一个集敛财、收集情报的场所,每年上贡的海量的情报和钱财,而这些都是太子用来经营自己势力的基础。

    作为挺长派中坚人物,张九龄知道太子在宫中也有部署。

    张拯突然有些愤愤不平地说:“耶多次维护太子,这次被贬,太子既不出言相帮,连送别也不来,人还没走,茶就凉了。”

    “此事皇上的心意已决,无论谁劝都没有用,要是太子站出来,无故受牵连就得不偿失,再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些事彼此间有默契即可,相不相送反而是其次,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父选择这个时候走,也是不想牵连那些同僚。”张九龄开口说。

    “就是这样走,那相李哥奴还不是等在这里嘲笑吗?”

    “呵呵,为父是退了,可一日不出长安,有些人就一日不得开怀,身边肯定有很多眼睛盯着,想知为父的行踪又有何解。”

    张拯有些紧张地说:“耶,那些人既然那么恨你,此去荆州,路途遥远,这一路怕是不太平,要不要多派几个人在身边护着,还是小心为上。”

    “不必”张九龄摆摆手说:“为父跟他们只是政见不同,只有公恨,并无私怨,他们真要动手,带多少人都没用,再说动手在长安也能动手,只要皇上心中还有为父,他们就得投鼠忌器,安全方面不用担心。”

    皇上心里还有位置,自己就安全,要是皇上心里没了自己的位置,那就是凶多吉少,这次受到牵连,李隆基并没有一撸到底,只是发配到荆州做一名大都督府的长史,荆州其实离长安并不远,说明李隆基还会起用,对此张九龄还是心存希望,要是皇上真的乏了,发配到琼州、雷州这些荒蛮之地。

    就在张九龄跟儿子聊天的时候,李屿也有些好奇地问父亲:“耶,这次不是招募张子寿的吗?怎么不开口?”

    这次守在这里,李林甫就是奉了惠妃娘娘的意思,招募失意的张九龄,武惠妃虽说是一个女人,但她也爱惜的张九龄的才华,派口才了得的李林甫充当说客,让李屿惊讶的是,由始至终一直没有说出招募的话。

    李林甫叹了一口气:“张子寿一开口,某就知招募一事没有丝毫成功的可能,既然没没希望,也就没必要自讨无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有一句话李林甫没跟儿子说,多尊香炉多只鬼,自己好不容易才抱上惠妃的大腿,要是张九龄也在,那自己的地位和作用就会大幅下降,李林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强劲的对手

    李屿没想那么多,高兴地说:“张九龄这个田舍奴终于走了,他一走,相当于折了太子一手一臂,看他还能坐多久。”

    “没了张子寿这尊门神,嘿嘿,难了”李林甫冷笑地说:“屿儿,看着吧,长安很快就要大动荡了。”

    “浑水才好摸鱼,对吧,耶。”

    李林甫看着太子府的方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张九龄的离去,对惠妃一系是一个胜利的消息,但对太子李瑛,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心情低落之下,李瑛邀了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一起在太子府饮酒解闷。

    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都是失意的人,李瑶的生母是皇甫德仪,李据的生母是刘才人,在宫中不受宠爱,二人也不受李隆基重视,二人跟太子李瑛有很多共同的语言,也把希望寄托在李瑛身上,经常聚在一起商议大事、饮酒作乐。

    李瑛生怕被人冠上结党营私的罪名,为了避嫌,平日有意识保持距离,但跟兄弟相聚,自家人也不怕别人非议,要是就有人借题发挥,直说效防父王就行,李隆基为了团结兄弟,特建了花萼相辉楼与四位兄弟一起饮酒作乐,甚至抵足而眠。

    “倒酒。”

    “没点眼色,没看到酒杯空了吗?”

    “两位皇弟,来,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张九龄一走,李瑛感到少了主心骨一样,心情郁闷,只能借酒消愁,席上频频举杯,李瑶和李据知道太子李瑛心情不会,也是杯到酒干,陪太子饮个痛快。

    三人一体,李瑶和李据早把宝押在李瑛身上,张九龄一走,二人也感到有种莫名的寒意。

    酒坛空了二个,三人也有三四分醉意,李瑛“啪”的一声把酒杯放在台上,一脸不愤地说:“张相一心为公,竟遭到如此对侍,真是苍天无眼。”

    “殿下慎言,小心隔墙有耳。”李瑶一听心里一个激灵,连忙劝道。

    李瑛毫不畏惧地说:“怕什么,吾也是实话实说,再说这是吾的地盘,这里的都是吾的人,怕什么。”

    身边的人,都是李瑛的心腹,绝无外泄可能,也就是这样,李瑛才敢说这样的话。

    听到李瑛的话,李据也一拍桌子,大声骂道:“惠妃那贱人,就是周之褒姒,商之妲己,父皇就是被这个妖妇迷住了双眼,妖妇不仅在后宫兴风作浪,还把手伸到朝堂,张相之走,就是她在背后下套。”

    “皇弟这话有理,这武氏之人就得提防,父王被她迷惑,就没想起李唐差点断送在武氏一脉手里。”李瑛附和道。

    李瑶有些担心地说:“是啊,惠妃的手伸得越来越长,得到很多在大臣的支持,据说左监门卫将军杨光廷,已被惠妃招揽,羽林军中不少将领,也暗中投到惠妃那妖妇门下,现在宫中可以说一手遮天。”

    “父皇迟迟没答应封她为皇后,这妖妇暗中这么多动作,不会想宫廷政变,成立第二个武周吧?”李据突然语出惊人地说。

    作为一个妃子,想想怎么争宠就行,武惠妃大肆拉拢群臣,就是对羽林军也伸手,居心绝对不良。

    话音一落,现场一片沉默,所有人都被李据这个惊人的议论给吓倒了。

    武则天上位后,大肆持持武家人,打压李氏宗室,那时李氏宗室人人自危,就是武则天的亲儿子也不例外,要不是一群正直无私、悍不畏死的正直大臣死死护住,最后成功劝武则天改变主意,怕是李氏宗室已不复存在。

    现在武惠妃的情形,和当年武则天何其相似。

    正当现场有些尴尬时,大厅的门“砰”的一声,猛地被人撞开,一个人急匆匆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殿下,不好,不好了。”

    众人正在密议,还在说这么敏感的话题,突然让下人撞进来,李琚吓了一跳,随即破口大骂道:“大胆,还有规矩没有,来人,给我抓起来。”

    这些反话要是传到父皇或武惠妃耳中,那还了得?

955 李瑛造反

    正当亲卫要出手时,李瑛突然瞳孔一缩,连声喝道:“慢!”

    李瑛认出,冲进来的人是自己心腹杜明贵,是自己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此刻杜明贵一脸惊恐的样子,衣服上还可以看到明显的血迹。

    “杜明贵,你怎么跑到这里,发生什么事?”李瑛连忙质问道。

    自己再三严令,没有重要的事,不能暴露自己,不到危急关头,绝不能跟自己会面,看到杜明贵这个样子,肯定是出现了大事。

    杜明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殿...殿下,不好,不好了,惠妃勾结左监门卫将军杨光廷和羽林军几名将军造反,由禁苑秘密集结,跟镇守右银台门的守军外应内合,正在攻打含元殿,右监门卫将军高公公正率领大内侍卫死战,现在宫门已让杨光廷等叛将所把持,请殿下尽管快作个定夺。”

    什么?宫廷政变?

    在场之人闻言神色剧变,李瑶手里的酒杯一时拿不稳,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摔个粉碎。

    李瑛盯着杜明贵,大声质问道:“惠妃和杨光廷造反?为什么?”

    杜明贵跪在地上,心有余悸地说:“回殿下的话,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小的急于...报信,因何缘由真没打听清楚,不过听宫女说,最近皇上多次拒绝惠妃娘娘的请求,于是心一横,就....”

    李据咬牙切齿地说:“早就看那个妖女包藏祸心,没想到现在终于露了原形。”

    “殿下,殿下,不好了,你看,有浓烟,是皇宫的方向。”门在门外的侍卫突然指着皇宫的方向大声叫喊。

    李瑛等人闻言连忙走到窗边,一下就看到皇宫的方向,果然有浓烟升起,三人的面色当然变得凝重起来:皇宫对火的管制很严,宫中也备了很多方便灭火的水缸,就算不小心走火也很快熄灭,可看烟雾的样子,看样子不像是走火。

    “殿下,这个杜明贵,能信得过吗?”李瑶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吾的心腹部下,安排在宫中的眼线,没问题。”

    李据一脸紧张地说:“看来惠妃那妖妇造反是真的,殿下,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唯太子马首是瞻。”李瑶也马上表态。

    机会终于来了,李瑛表面站着,脸上还有三分酒意,可脑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把心一横,大手一挥,大声吼道:“妖妇胆大妾为,竟敢勾结外人窥视大唐,二位皇弟,快快随我进宫救驾。”

    要是李隆基一倒,那没人能治得住武惠妃,也怕武惠妃学三国挟天子以令诸候的曹操。

    “好!”

    “身为宗室子弟,有难时理应挺身而出,我马上集合卫队,随太子一起救驾。”李瑶和李据闻言,毫不犹豫地说。

    如果说李瑛被边缘化,不受李隆基待见,李瑶和李据可以说被李隆基漠视,二人早就希望做点什么改变自己的处境和命运,投靠李瑛就是不甘现状,突然有一个救驾的机会,哪里肯放过。

    有太子秘密安排的心腹亲信报信,又亲眼看到皇宫冒起的烟雾,二人不疑有他,再说救驾也是跟在太子李瑛后面,怕什么?

    说不定,一场泼天的富贵在等着自己呢。

    李瑛心情也有一些激动,大手一挥,沉声喝道:“快,集合人马,所有人随我一起到宫中救驾。”

    武惠妃取代丽妃的位置后,李瑛的日子开始变得难过起来,不仅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下降,还处处受到武惠妃打击报复,太子之位就像风中摇摇欲坠的鸟巢,惶惶不可终日,其实李瑛也想反击,可李隆基对武惠妃太宠爱,不允许别人伤害她,没有必胜的把握李瑛也不敢轻易发动。

    这次终于等到了机会。

    “救驾!”李瑶主动献计道:“太子,我们走丹凤门,丹凤门的守将齐少根是我的妻舅,只要说明厉害关系说服他,有他接应,可以直接冲进去救驾。”

    “好,太好了,走丹凤门。”李瑛当机立断地说。

    兵贵神速,李瑛也顾不了那么多,拿了一把镶了宝石的横刀,带着太子左右监门率府、太子左右内率府的亲兵以及侍卫,再汇合李瑶和李据的卫队,加起来有近三千人,一行人手提利刀、腰挎硬弓、身穿铠甲,全副武装向丹凤门的方向推进。

    “勇士们,到宫中救驾,事成后必有得赏。”

    “太子有令,奋勇杀贼者重重有赏。”

    “兄弟们,杀啊。”

    李瑛一声令下,近三千人全副武装的士兵浩浩荡荡直奔大明宫,一些士兵看着向皇宫的方向进发,心生疑惑,将领不断强调这是杀贼救驾,那些些平日耀武扬威的武候,看到这么多人马,带头的人还是太子李瑛,吓得躲在路旁不敢声张,京兆府的捕快硬着头皮上门询问,当即被不耐烦的李瑛、李据等人下命拉到一边,听话还好一点,那些不听劝或不肯让路的,直接敲昏扔在路边。

    强行阻拦的,杀无赦!

    宫里的武惠妃为了让他的儿子坐上太子之位,正在发动政变,李瑛哪里管得这么多,一阵风向皇宫冲去。

    大明宫内,含元殿西侧一个小广场内,李隆基扶着一脸悲戚的武惠妃,柔声地说:“爱妃,不要伤悲,想必一儿在天之灵,会感受到这份浓厚的母爱,烧了这么多元宝蜡烛,一儿享受不到人间的富贵,在天上也能享受寻常人享受不到的荣华。”

    “谢皇上。”武惠妃轻倚在李隆基怀里,一脸感激地说。

    李隆基轻轻拍了拍武惠妃,转过头看了高力士一眼,高力士会意,马上吩咐道:“快,动作麻利点。”

    今天一早,李隆基刚下朝,武惠妃就找求见,悲悲戚戚地说,昨晚儿子李一向她托梦,说在天上受苦,让武惠妃给他多烧点元宝蜡烛,一提起儿子李一,就是李隆基也暗自神伤,李一是李隆基和武惠妃的第一个儿子,还是李隆基亲自为他取的名,要知“一”字在古代有天的意思,足以看出李隆基对儿子李一的喜爱。

    要是李一能顺利成长,只要不出重大的过错,太子之位非他莫属,然而李一在二岁时就夭折,让李隆基和武惠妃都非常难过,听到儿子在天上讥寒,武惠妃提出给儿子李一烧些元宝蜡烛,李隆基答应了,就武惠妃提出在含元殿旁的小方场烧,也得到李隆基的应允。

    用武惠妃的话来说,当年李隆基在含元殿上朝,武惠妃就带着李一在这里一边玩耍一边等李隆基散朝,然后一起回宫休息,在这里留下李一很多的欢乐,即使含元殿意义非凡,然而李隆基作为一位丈夫、慈父,一口就答应了武惠妃的请求。

    至少现在,李隆基在武惠妃面前,还是一位好丈夫、慈父的角色。

    武惠妃亲自筹办,手笔可不小,各种元宝蜡烛准备了过百车,八名宫女太监烧了小半个时辰还没烧完,一条巨大的烟柱冲而起,看着袅袅升起的黑烟,李隆基的心情有些沉重,想起自己寄负重望的儿子李一,想起同样夭折的儿子李敏,眼里流露着淡淡的哀伤,李隆基没注意到,倚靠在自己怀里的武惠妃,眼里露出一丝狠毒、怨恨的神色。

    正当李隆基沉浸在伤感中时,内侍省少监孙仲常突然跌跌撞撞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皇上,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皇上不好了?

    哀思被打断,还说什么不好了,李隆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还没开口,一旁的高力士马上喝道:“孙仲常,你发什么疯,无规无矩,还胡言乱话,小收把你的嘴打烂。”

    孙仲常顾不了那么多,一下子跪下来,哭丧着脸说:“皇上,太子殿下带兵攻打皇宫,此刻正在丹凤门激战,丹凤门的守将张子彪是太子的内应,守门副将郭少仲正在率兵拼命抵抗,快要支持不住了,请皇上早作定夺。”

    什么?太子李瑛率兵攻打宫殿?

    高力士吓了一跳,连忙质问道:“太子攻打皇宫?孙仲常,此事非同小可,绝不能信口开河。”

    发动宫变,谋权篡位可是通天的事,现在李瑛还是太子,短期内也没有罢免的迹象,这个时候发动政变,傻了吗?

    武惠妃也不敢相信地说:“此事不可能,好端端的,太子怎么背叛皇上?”

    孙仲常连忙解释道:“老奴若有半句假话,任凭皇上处置,不光是太子,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也在叛乱的队伍中,他们一直叫着...”

    “叫什么,说!”李隆基寒着脸问道。

    “回皇上的话,他们一直叫杀...妖妇,清君侧,救君驾。”孙仲常有些犹豫地说。

    “陛下救我”武惠妃一下子跪在李隆基面前,一脸悲戚地说:“太子一向不喜皇上宠幸臣妾,觉得臣妾抢了他生母丽妃的宠爱,现在竟然带兵进宫要杀臣妾,陛下救救臣妾吧。

    武惠妃的话音刚落,太明宫角楼示警的钟鼓声疯狂地响了起来,众人也听到兵器相撞声和惨叫声,李隆基面如寒铁、眼若熔炉,一双拳头握得紧紧的,一言一句地说:“走,上角楼。”

956 长辈的关怀

    不是亲眼目睹,李隆基都不敢相信李瑛会造反。

    一登上角楼,李隆基手一伸,一旁的高力士马上送上一具镶金的千里眼,神色凝重的李隆基接过来往丹凤门的方向一看,脸色突变,因为千里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正是挥刀斩杀一名宫廷禁卫的李瑛。

    只见李瑛身穿铠甲、手执利刃,在一群侍卫的保护下冲在最前面,那血溅得全身都行。

    逆子,李隆基心里马上破口大骂,一股杀机已在心里酝酿。

    再左右看看,只见李据和李瑶也带着人一起冲击宫廷禁卫的防线,放下千里眼,李隆基的眼里已透着寒光。

    在李隆基看来,儿子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无论给多给少,都是赏赐,像太子李瑛,李隆基是多次动了换储君的打算,可不是一直没有实行吗,还没改立储君就要造反,真是易储,指不定做出什么过份的事,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到底,李隆基就是靠宫变起家,知道风险和回报,暗暗一直提防着,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让儿子造了自己的反。

    听到孙仲常汇报太子率兵进攻皇宫,李隆基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毕竟太子李瑛做事一向谨慎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羽翼也没丰满,直至登上角楼,亲眼看到太子李瑛斩杀禁卫,这才取消心中的“疑团”,当看到李瑛、李据等人已经攻进丹凤门,并向含元殿的方向推进,心里更肯定李瑛有“问题”。

    皇宫是皇帝居住和办公的地方,安防可以说非常严密,李瑛的人好像不用血战就拿下守卫森严的丹凤门,在李隆基心里,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宫廷政变。

    “杀妖妇,救圣驾,清君侧!”

    “杀妖妇,救圣驾,清君侧!”

    “杀妖妇,救圣驾,清君侧!”

    此时前来救驾的士兵为了给自己正名,齐声高呼着口号,口号声和宫中四处回荡的钟鼓示警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皇上救救臣妾,太子要杀臣妾。”武惠妃突然跪下,一脸惊慌失色地说。

    李隆基连忙把武惠妃扶起,看着武惠妃花容失色的样子,顿时心疼起来,轻轻抱住有些战粟地武惠妃,一脸霸气地说:“爱妃不要怕,有朕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说罢,扭头对高力士说:“力士,你是右监门将军,保卫皇宫是你的职责,朕命令你马上调动人手,将这些叛逆一网打尽。”

    看到高力士有些顾忌地样子,李隆基补充道:“拿着朕的令牌行事,无论是谁,违命者格杀勿论。”

    宫廷政变,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从规模来看,李瑛身边的人并不多,不过李隆基不敢掉以轻心,

    “老奴遵命。”

    高力士应了一声,正想飞奔下楼,武惠妃在后面嘱咐道:“高公公,尽可能不要伤害太子和两位皇子的性命。”

    “老奴谨遵娘娘懿旨。”

    等高力士走后,李隆基有些动容地说:“爱妃宅心仁厚,要是那些不肖子有爱妃一半这般仁慈,那朕就不用这么烦心了。”

    李隆基就是靠政变上位,当自己坐上皇位后,自己儿子也来这一套,心里可以说百般交集。

    武惠妃有些惭愧地说:“都是臣妾不好,一刻也不能离开皇上,太子应是为丽妃姐姐感到有些...不值,对臣妾有怨恨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会采用这么偏激的方式.....”

    “朕如何做,论不到他指手画脚,爱妃,这事不用你管了,怎么做朕心里有数。”李隆基安抚道。

    说话的时候,李隆基眼里闪过一丝寒芒:无论什么原因,无论什么人,敢攻打皇宫对自己产生威胁的,绝不能留。

    武惠妃捕捉到李隆基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安抚完武惠妃,李隆基也不退下,而是用千里眼,继续观察事态的发展。

    高力士也是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只见他先是下令各部固守自己所在的位置,紧闭各宫门,防止有人趁机作乱,然后派遣宫中机动的人马前去丹凤门支援,稳住局势,最后调到万骑军的亲信和亲自统领的飞龙门入宫协助,当李隆基看到万骑军和飞龙卫进宫时,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大局已定。

    “澎澎...澎澎澎”

    丹凤门激战的同时,正在家中休息的郑鹏,突然听到长安城响起紧急的钟鼓声,这是长安城要戒严的号令。

    “奇怪,大白天的,这么早就戒严,那些人不是喝酒喝多了吧。”绿姝一脸奇怪地说。

    林薰儿也不解地说:“是啊,不年不节的,大白天发什么疯,不会啊,这么大的事,那些主事的人也不敢这样做啊,会不会要出什么大事?”

    婢女桂香小声地说:“刚才小婢去厨房拿点心的时候,看到皇宫的方向有很大的烟,会不会是宫中走火?”

    走火?

    一旁的郑鹏心情凝重地说:“宫中要出大事。”

    “长安城戒严,所有人等立即归家。”

    “关门,关门,所有店铺一律休市。”

    “一刻钟内实地实施戒严,所有人不得外出和随意走动,非本城百姓,没有地方居住的,可以投亲友、住旅舍,或到就近武候铺报到,违者后果自负。”

    钟鼓声后,传来武候和京兆府衙役的喝令声,不时传来骑兵席卷而过的声音,外面乱成一团。

    林薰儿有些好奇地说:“夫君,你说要出大事,出什么大事?”

    郑鹏犹豫一下,很快摇摇头说:“宫中最不缺就是人手,走火的机率很低,现在长安城都禁上活动,肯定是宫中有变。”

    最近一直忙着修路的事,有人不想自己多理其它的事,郑鹏也乐得清闲,前天才听说张九龄因举荐不当被贬,当时郑鹏隐隐就觉得不太对劲,觉得长安会有变,不过心里不在朝堂上,而长洛指挥部的工匠又拿来一份最新的火车设计图跟郑鹏禀报,就把这个消息抛在脑后,直至刚才收到黄三派人火速送来的密报,说太子李瑛正携同他的二个兄弟鄂王李瑶、光王李琚率兵进攻丹凤门,这才想起武惠妃借手杀三王的事。

    要是没猜错,这件事已经不可挽回地发生。

    有些历史郑鹏想改变,但有些历史郑鹏并不想扭转,特别是对自己怀有敌意的李瑛,要是他顺利登上皇位,以他的个性,绝不会让自己好过,只要冷眼旁观就有人替自己收拾他,何乐而不为?这是郑鹏收到密报后不作声色的原因。

    仇人要去送死,没有拦他的理由。

    不过,这些事也没必要跟身边说,免得她们忧心,郑鹏暗中吩咐下去,让下人和护院加强守卫,以免被人混水摸鱼。

    林薰儿一脸担心地说:“宫变?夫君,要不要紧,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躲一躲?”

    对林薰儿来说,对现在一切都很满意,也很知足,最怕是“变”,生怕把自己做梦也不敢想的美好生活给变没了。

    “不怕,不怕,上面的事,我们管不了,静观事态就行,再说长安城都戒严,坊门、城门都关上,就是想跑也跑不了,还是留在家里安全,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大声敲门的声音,绿姝和林薰儿的脸色当场大变,生怕有人要对付自己。

    好在,崔二飞跑上前禀报,说崔源带着一队人手来了。

    很快,行色匆匆的崔源健步走过来,只见他第一时间走到绿姝身边,先细细打量一遍绿姝,看到没事,这才一脸宠溺地说:“姝儿,没事吧,有没有吓着,不要怕,有大父在,谁也动不了你一根皮头,天大的事,也有你夫君和大父顶着,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没事,有薰儿姐和夫君在,姝儿不怕,大父,你怎么来了?”绿姝有些感动地说。

    崔源已是年近花甲的老人,有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自己,那种关切和宠溺,让绿姝非常感动。

    看到孙女没事,冠军候府也没有受到冲击,崔源这才松了一大口气,接着有些神色凝重地说:“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联合造反,进攻皇宫,老夫就怕这里有事,就带人赶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冠军候府与太子府有隙,长安城全城皆知,崔源一听到太子带兵攻打皇宫,心里大急,生怕太子为一报私仇,攻打皇宫的同时也派人来杀郑鹏报仇,于是第一时候召集府上的健奴和护院,自己家都顾不了,火速到郑鹏这里驰援,生怕绿姝出事。

    就是受到惊吓也不好,要知绿姝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本来就是千金大小姐,现在更是千顷良田上的一颗独苗,绝不能出什么差池。

    “什么?大父,不会吧,太子要造反?”绿姝一脸不敢相信地说。

    崔源皱着眉头说:“太子府的人马全员出动攻打皇宫,此事不会有假,只是老夫也想不明白,情报说太子准备明显不足,此时不是好时机,怎么会造反呢?事前也没有收到一点风声啊。”

957 深夜进宫

    郑鹏有些疑惑地说:“大父,听说太子府的人是喊着杀贼救驾的名号杀向宫中,此事你没有耳闻?”

    崔源虽说退了下来,但是只是退出一线,实际上在不良中还相当于元老或顾问的身份,不良人很多重要的事,还要找崔源请教,再说崔源经营多年,手里还有不少暗子,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不知情?

    郑鹏还真有点不信。

    “表面的口号,不足以信,老夫有意退下来,很多事都不过问,不过此事太过突然,事前的确没有收到消息”说到这里面,崔源苦笑地说:“太子府的人竟能攻进丹凤门,说明宫中有人接应,性质完全变了,此事一了,只怕很多人要承担皇上的雷霆之怒。”

    不管人数多不多,都杀进皇宫,性质非常恶劣,无论最后结局如果,李隆基都会杀一批来彰显的自己不可侵犯的地位,换一句话来说,要是带兵进攻皇宫还不杀头,那以后皇宫别想有安生的日子。

    郑鹏点点头说:“是啊,此事太突然了,会不会太子收到易储的消息?”

    历史上说太子是被武惠妃诱骗才会率兵攻进皇宫,从崔源收到的消息来说,这个机会很大,因为太子准备明显不够充分,像这种赌上身家性命的大事,肯定是慎之又慎,发动前把每一个步骤都反复推敲,务求一击即中,就发动政变来说,大唐先后发生玄武门之变、唐隆之变、神龙政变和景龙政变,靠政变起家的李隆基,对皇宫的掌控可以说前所未有的强,强攻皇宫并非一个很好的选择,然而太子李瑛还是对皇宫发动攻击,很大可能太子是得到错误的情报或误导。

    对了,太子进攻皇宫时,宫中出现浓烟,这浓烟是一次意外,还是一个信号?

    这样一来,李瑛被武惠妃算计的说法又可信了几分。

    “易储?”崔源摇摇头说:“要是易储这么容易,皇上早就易了,没听过这方面的消息。”

    “算了,不要再讨论这个”绿姝忍不住说:“大父退了下来,夫君也被停职,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与我们无关,我肚子饿了,先吃饭吧。”

    崔源和郑鹏对望了一眼,很快附和道:“民以食为天,吃饭,先吃饿,饿着谁都不能饿着我们的姝儿。”

    “对,姝儿可是大功臣,不能饿着,先吃饭。”郑鹏连忙表态。

    政局牵一发动全身,哪能没有关系,不过两人一个退身幕后、一个被“停职”,属于有心无力,只能静观其变。

    去吃饭的时候,郑鹏忍不住小声问道:“大父,你看太子这次行动,会不会成功?”

    自己跟太子府,面皮还没彻底撕破,但早就看彼此不顺眼,要是太子政变成功,肯定要收拾自己,郑鹏表面淡定,内心却有点慌。

    “不会!”崔源肯定地说。

    “何解?”

    “皇上开创了大唐前所未有的繁华与富强,国内百姓生活安定、富足,对外节节胜利,特别是灭了吐蕃,更是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功业,现在举国上下都拥护皇上,而皇上虽说有些嬉戏,但并没有荒谬或失德之处,再说皇上正值年富力强、精力充沛之际,对大唐的掌控力极强,太子不可能成功。”

    不成功就好,自己不用担心受怕。

    郑鹏知道崔源这老小子人品不怎么样,但在大局的掌控上很厉害,他说没事,肯定不会有事,心情很快放松下来,很快走上去,跟林薰儿一左一右扶着绿姝,一起前去吃饭。

    崔源猜测得没错,仅仅过了二个时辰,郑鹏和崔源都收到消息: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以下犯上,进攻皇宫,业已全部被擒。

    镇压的速度还真不慢。

    郑鹏和崔源把悬着的石头放下,李瑛失败就好,要是他成功上位,不仅郑鹏的日子不好过,就是崔源、甚至博陵崔氏也受到牵连。

    丹武门政变失败,然而戒严还没取消,所有人都被勒令在家里呆着,不得随意外出,郑鹏坐家里明显可以听到,外面不时传出大队人马经过的声音,不知是追杀余孽还是清算,反正平日跟太子走得近的那些人,肯定不会好过。

    郑鹏本以为戒严要等李隆基清算完毕、消了气自己才能出家门,没想到当天夜里,自己和崔源都被宣进宫。

    等郑鹏被太监带到御书房时,御书房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像申王李成义、驸马杨洄、尚书右丞韩休、中书令萧嵩、兵部尚书王睃、吏部侍郎李林甫等重臣已经焦急地候在里面,看到郑鹏和崔源也进来,众人只是楞了一下,也没发问,只是彼此之间拱拱手算是打招呼。

    出了这么大事的事,谁也没有心情说话,一边想着皇上一会问话时应怎么对答,一边想想自己跟太子的关系,有些容易引人诟病,而自己又应怎么解释,尽可能撇清与大子的关系。

    郑鹏在打量时,无意中看到李林甫在盯着自己,当两人四目相对时,李林甫突然对郑鹏微微一笑。

    笑得很自然、和谐,犹如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郑鹏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以示回应。

    李林甫这家伙,笑得越甜,心里的算计便是越深,郑鹏可不会上当,也不会被他迷惑,心里暗暗盘算着怎么把李林甫彻底搞垮。

    来的时候,就知即使是太子之尊的李瑛,和李瑶和李据一起打入大牢,并没有维护基本的尊严,相信李瑛逃不过历史的轨迹,会被李隆基处死,“三庶人”事件还会成为历史的一笔,对郑鹏来说,李瑛已不足为俱,现在最想弄倒的人就是李林甫,郑鹏也知道,自己在算计李林甫的时候,他也在想怎么把自己弄垮。

    发生这么大的事,在场的人多是人心惶惶,郑鹏敏锐地捕捉到李林甫和杨洄的眼里露出兴奋和期待的光芒,估计太子政变的事与二人脱不了关系,而二人也从中捞了不少好处,李隆基把这么多重臣、包括李氏宗室的重要人物召集在这里,就是讨论关于怎么处置太子的命运。

    郑鹏突然有些郁闷,自己都被停职,没想到李隆基还是把自己拉进这趟浑水。

    正当郑鹏浮想联翩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皇上驾到。”

958 唇枪舌战

    看到李隆基来了,众人连忙行礼。

    李隆基摆摆手说:“众卿家免礼,坐下吧。”

    众人谢礼后,这才各自坐下,崔源让高力士请坐在前面,郑鹏则是很自觉的坐在最后面。

    现在拿得出手的就是冠军候这个爵位,军器监的职位在这里简直微不足道,郑鹏也没意见,反正自己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思,在一旁静观其变即可。

    宫女奉上茶水觉退下去后,李隆基环视一下在座的众人,沉声开口道:“在座的,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大唐的砥柱中流,想必朕召集尔等的意思也猜到了,也就不转弯抹角了,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不念亲情、不思皇恩,竟然公然带兵攻打皇宫,意图谋反,幸好苍天有眼、先帝有灵,业已全部打入天牢,朕就想问问众位卿家,此事该如何处置?”

    李隆基的话音一落,现场一阵惊呼声。

    说实话,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初听到太子带头谋反,一个个都不敢相信太子有胆子谋反,可这话出自李隆基之口,这才信了,不过消息有点吓人,听到都感到心头大震。

    众人震惊后,相互对望了一眼,很快闭嘴不再说话。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知道这件事牵涉太大,说多错多,干脆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让“别人”先去探路,探清皇上的意图再开口。

    先是全城戒严,还没有弄明白什么回事就被请进宫,在场之人可以说丈二脑袋摸不清头脑,就是想说也无从说起,驸马杨洄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在场那些大人物还没开口,也不好先开口。

    看到没人开口,李隆基有点不悦了,皱着眉头说:“平日朝会,众卿家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皇上都有发脾气了,众人不敢怠慢,纷纷把目光转到韩休身上。

    韩休是尚书右丞,生性刚直,敢于直谏,在张九龄被贬后,隐隐执朝堂牛耳,文武百官都有视他为领头羊的意思,出了这么大的事,众人自然想看看他的表态。

    知道这事躲不过,韩休沉吟一下,率先开口道:“无论什么人冲击皇宫,都是以上犯上,大不敬,太子一向品行端庄,突然做出如此举动,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韩休算是挺“长”派,一直不支持李隆基换太子,但他有自己的政治智慧,只是坚定立场,但绝不跟太子李瑛走近,不像张九龄,把自己当成是太子的老师一样,多方扶持李瑛,还跟武惠妃对着干,被武惠妃视为眼中钉,就是再能干,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长安。

    李隆基正在气头上,绝不能跟他对着干,韩休先是肯定李隆基的话,稳住李隆基的情绪,然后再提出自己的主张。

    韩休知道,李隆基说出太子谋反的话,心里已经把太子归到叛逆一类,今晚说是商量这件事,实际是一个通气会,先统一意见,明天朝会时不用那么多人反对,虽说知道说出后面的话不讨喜,有可能惹怒李隆基,但韩休不得不说,原因很简单,要是关健时刻韩休不表明态度,在场的人,没人再敢挺太子。

    没人挺太子,只怕太子李瑛的性命堪忧。

    韩休说话的时候,萧嵩一直在留意李隆基的神色,看到李隆基的神色先缓后紧,就知李隆基对韩休的回答并不满意,当韩休说完,马上反驳道:“还有什么隐情,刀口都举向皇上,这是大不敬之罪,臣提议此事一定要严惩,以敬效尤。”

    萧嵩坐上高位,是背景大于实力,因为“德不配位,才不服人”,没少遭到耿直韩休的冷讽热讽,二人相互看对方不顺眼,仇怨越积越多,以致萧嵩差不多逢“韩休”必反。

    这次政变,皇上的态度已定,萧嵩又与武惠妃交好,明显有利于武惠妃,萧嵩当机立断跟韩休唱了反调。

    韩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高兴地说:“萧中书,此事非同小可,太子突然发难,调查一下当中是否有隐情难道不应该吗?”

    对于这个萧嵩,韩休有点头痛,明明是庸才,全靠萧家的背景和人脉坐上高位,没有能力小偏偏好大喜功,正事做不好,大事做不了,小事瞎掺和,也不分场地和时间,这个时候还跟自己抬讧。

    萧嵩才能一般,但口才不差,闻言想都不想就说:“无论什么原因,也不能带兵攻打皇宫吧,若是三五个侍卫之间纠缠不清还可以争辩一下,现在呢,太子府的人倾巢而出,攻打丹凤门,几千人马啊,都兵指皇宫了,这个时候韩相还要维护,韩相到底有何居心,倒是让人很疑惑了。”

    “放屁,老夫忠心可昭日月,萧中书不用含沙射影、说话夹骨,有证据就拿出来,即使罢官抄家斩首灭族,绝不皱一下眉头,若是拿不出证据只是信口雌黄,某就是豁了这条老命也要跟你血溅五步。”事关自己的声誉和清白,韩休盯着萧嵩,铁骨铮铮地说。

    韩休能坐上相位,凭的是才干和实力,久居相位积威已久,当韩休气场全发的时候,萧嵩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看到萧嵩的气势被压,驸马杨洄的眼珠子转了转,很快说道:“韩相和萧中书暂且放下成见,现在讨论的是太子率兵攻打皇宫、意图谋反的事。”

    为了更进一步,得到丈母娘的照顾,杨洄早早表了忠心,还主动监视太子府,收集与太子有关的情报,不夸张地说,这次成功诱骗李瑛率兵进攻皇宫杨洄要给首功,就是杨洄的人发现李瑛在宫中安插的眼线,然后又亲自出马,对杜明贵威逼利诱,让他出面给太子送去武惠勾结左监门卫将军杨光廷密谋造反的假情报,正是杜明贵的话,让太子信以为真,从而掉到武惠妃的陷阱。

    叛乱被镇压,太子都被打下大牢,杨洄也不再掩饰,直接把谋反的罪名落在太子的头上。

    兵部尚书王睃犹豫一下,很快说道:“驸马此言有些武断,据说太子率兵进宫前,宫中有浓烟冒出,太子是高喊杀贼救驾的口号进宫,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内情?”

    杨洄是驸马,也是武惠妃的女婿,站在武惠妃一边是没有疑问的事,只是一开口就把谋反的罪名往李瑛头上扣,也太明显了,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很久没有说话的萧嵩开口道:“王尚书,你作为兵部尚书,不应该说这种话。”

    “哦,不知萧中书有何高见?”王睃一点也不退让。

    萧嵩振振有词地说:“无论是皇宫还是长安城,都有一套完善的防御体系,就算宫中有变,自有应对之法,没有得到皇上的亲笔旨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进宫,更别说带着大批人马进宫,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几个人一争吵,很快御书房就吵成一片,大致为分两派,以韩休为首的大臣主张彻查此事,先不给着给太子李瑛定罪;以萧嵩、杨洄为首的臣子主张严惩罚太子李瑛的大不敬之重和谋反的罪名,双方各不相让,争了一个面赤眼红。

    大约吵了一刻钟的样子,看到坐在上面的李隆基都面带寒霜了,众人这才静下来。

    当众人静下来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响:“冠军候是大唐有名的智者,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可冠军候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表意见,想必心里早有答案,不如听一下冠军候是怎么想的。”

959 相互算计

    说话的人正是李林甫,此刻他一脸真诚地看郑鹏,眼神中还有邀功的意思,好像在说我给露脸的机会,应该感谢我。

    一瞬间,在场的人都把目光转向郑鹏,不少人眼里还有期望之色,就是李隆基也把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扭头看着郑鹏。

    御书房里,郑鹏是最低调的存在,但又是最不可忽视的存在,即使是停职其间,也没人敢忽视郑鹏的存在,直到李林甫提醒,众人这才发觉坐在角落里的郑鹏一直没有发表过意见。

    有雄厚的军功作资本,有博陵崔氏作靠山,还有成功解决分家产的先例,众人对郑鹏有很高的期待。

    呢妹,这个李林甫还真是冤魂不散,就像一根搅屎棍,哪哪都有他,自己就想来个隔岸观火,走个过场就收工,就是李林甫这家伙硬逼自己表态。

    这个态不好表,要是赞同萧嵩,传出去有可能让人觉得是公报私仇,毕竟自己跟太子府的过节人尽皆知,要是同意韩休的建议,李隆基生不生气还是二话,武惠妃肯定怨恨自己;要是不表态,又让人说自己是尸位素餐,光拿俸禄不办事。

    郑鹏心里把李林甫骂个体无完肤,怕别人说自己摆架子,嘴上应道:“不瞒诸位,我听到此事是非常震惊,心乱如麻,最近一直忙着修路的事,长安城很多事都不清楚了,今日之事一知半解,一时也不知如何说起,想必皇上心里早有了主意,微臣听皇上的。”

    不管对错,听李隆基的就对了,反正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传出去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真不愧是大唐有名的智者”李林甫在一旁补充道:“冠军候的意思是,这算是皇上的家事,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皇上的家事我们这些外臣不好插口,无论皇上怎么处理,都是对的。”

    萧嵩眼前一亮,连忙说道:“冠军候的话说得太好了,这是皇上的家务事,臣等不好掺和。”

    李林甫和萧嵩一开口,众人纷纷附和,就是刚才挺太子的大臣,也纷纷表态理应由皇上自行处置家事,就是韩休也是犹豫了一下,最后也是随了众流。

    李隆基一开始就给整件事定了性,若是小过还可以求求情,现在是李瑛带人进攻皇宫,还攻进了丹凤门,性质完全变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是大不敬之罪,谁也救不了李瑛,是杀是留全在李隆基的一念之差,再说大臣内部分裂严重,那些挺太子的大臣也就放弃。

    现在皇上正在火头上,弄不好把自己也栽进去,那就得不偿失。

    李隆基有些赞许地看了郑鹏一眼,然后缓缓地点点头说:“从爱卿都这样认为,朕也不好再说什么,兹事体大,朕还得回去好好思量一番才行。”

    要是外人,李隆基会毫不犹豫叛个凌迟的处决,不过李瑛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也一度是自己最疼爱的人,心头还是有一点犹豫。

    郑鹏有些目瞪口呆,自己只是推搪一下,意思是听李隆基的话,可没有说家事的意思,李林甫那么一歪曲,有种被人摆上台利用的感觉,张张嘴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估计就是说也没有作用。

    李林甫这招太损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李隆基不准备放过太子,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是家事,分明就是要把太子李瑛置于绝境,特别是太子李瑛跟自己还结怨的情况下,要是传出去,自己肯定招人骂,说不定还要记录在史册被世人骂。

    郑鹏心中越想越不甘,眼珠子转了转,很快有了主意:“皇上英明,不过太子是大唐储君,地位非比寻常,一举一动倍受瞩目,若是处置不当,不仅难让人信服,就是连皇上的声誉也要受损,微臣等人不知底细,又是外臣,不好置评......”

    听出郑鹏话中有话,李隆基马上追问:“爱卿觉得,何人可置评?”

    郑鹏瞄了一旁暗自窃喜的李林甫一眼,很快说道:“微臣觉得,此事非李待郎莫属,一来李侍郎曾在东宫任职,对太子的行为品行最熟悉,二来李侍郎担任吏部侍郎一职,此职最擅长就是考评;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侍郎出自大唐宗室,论起辈份还是太子长辈,外臣不好置评的家事,对李侍郎来说并无障碍。”

    这个李林甫想自己做好人,让郑鹏当坏人,郑鹏可不上这个当,李林甫把这个问题怎么踢给自己,自己就怎么把它踢回给李林甫。

    “没错”这时崔源适时开启护犊子的本色,开口附和道:“放在朝野,的确找不到比李侍郎更合适之人,相信李侍郎不会令皇上失望。”

    萧嵩点点头说:“老臣附议,此事由李侍郎评价最合适。”

    李林甫越着爬,萧嵩就越想拆他的台,免得他威胁自己的地位,现在崔源发话,既可以打压李林甫,带能卖崔源一个情,简直不要太爽。

    “李侍郎最合适。”

    “同宗同源,知根知底,就是李侍郎了。”

    “老臣也同意。”

    有人看不习惯李林甫的小人作风,有人给崔源面子,有人跟随众流,纷纷表示附和,李隆基闻言点点头说:“李爱卿,依你之见,这事应如何处理?”

    李林甫心里快把郑鹏恨死了,刚才郑鹏偷看自己时,心时就暗暗叫不好,这件事自己本来摘身事外,可郑鹏这么一弄,一下子就置自己于两难之地,要是说太子的不是,世人会骂自己忘恩负义、背叛旧主;要是替太子说话,肯定又惹武惠妃不快,再说自己这般辛苦经营,不就是为了抱紧武惠妃的大腿吗?

    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背后还有武惠妃发力,太子李瑛倒台只是早一些或晚一些的问题,自己一看到郑鹏就来气,想给他设个陷阱,没想到郑鹏不动声色把这个陷阱还给自己,真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此时的李林甫恨不得抽自己几巴。

    肚子悔得肠子都青了,李林甫不敢不应李隆基的话,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咬着牙、硬着头皮说:“回皇上的话,微臣觉得,错了就是错了,太子居储君之位,理应为天下万民做一个表率,然而太子却做了一个极不好行为,需要为自己的行为受到惩罚。”

    李瑛已经完了,别说重回辉煌,就是能留下一条性命也成了奢侈,太子一倒,无疑是武惠妃和寿王最得益,这时候更应向武惠妃表忠心才行,要是三心二意肯定不讨喜,再说太子“进宫杀贼”的事李林甫也参与其中,还不如一倒就倒到底,为自己加分。

    名声说什么,为郑鹏征地时,早就声名狼藉,多骂几句也损失,李林甫算是豁出去了。

    李隆基闻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沉思一下,然后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他需要时间一个人独处静思。

    出宫后,跟来的时候一样,郑鹏和崔源坐同一辆马车。

    沉默了一会,郑鹏开口道:“申王倒是洒脱,一开始就说自己是陪皇上的,就坐在哪里不说话,谁也不得罪。”

    崔源点点头说:“皇上不喜欢几位王爷参与朝政,申王这样做倒也合适,再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好开口。”

    “大父”郑鹏突然问道:“皇上在对待太子的问题上明显有些犹豫,太子会不会......”

    “不会!”崔源斩钉截铁地说:“猫的眼泪落得再多,也改变不了老鼠的命运,皇上若非果敢杀伐,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再说还有武惠妃有背后发力,太子....”

    崔源没有再说话,在右手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960 天牢会面

    “皇上,你有几个时辰没用膳了,先用些点心吧。”武惠妃亲自捧着一个托盘进来,有些心疼地对李隆基说。

    大臣们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可李隆基还是一个人在御书房独坐,谁也不见,也没有谁敢劝,除了武惠妃。

    李隆基看看天色,柔声地说:“快一更天了,爱妃还没就寝吗?”

    “发生这么大的事,皇上还没睡下,臣妾哪敢先睡。”武惠妃轻轻挨着李隆基坐下,用纤纤玉手拿起一块点心:“皇上,多少用一些吧,龙体为重。”

    李隆基轻轻摇摇头:“朕没有胃口。”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隆基又是心痛又是揪心,哪里吃得下。

    武惠妃有些迟疑地放下点心,一脸自责地说:“都是臣妾不好,要不是在宫中为一儿烧元宝蜡烛,也不会...”

    “此事与爱妃无关,这是逆子的一面之词。”李隆基面若寒霜地说。

    太子李瑛口口声声地说得到急报,说武惠妃在宫中发动政变,看到宫中烽烟四起,情急之下就带兵赶到宫中救驾,这才带兵进攻皇宫,可他又偏偏交不出通风报信的杜若贵,又对勾结丹凤门守将的事语之不详,李隆基对他的话并不采信。

    不成功就说杀贼救驾,要是成功呢,登基大宝?

    光是勾结宫门守将,就是死罪一条,没有自己的亲笔旨令擅自带兵攻打皇宫,又是死罪一条,自认在宫中安插眼线的事还没计。

    看到武惠妃欲言又止的样子,李隆基叹了一口气,柔声地说:“爱妃,这里没外人,有什么话要说的,但说无妨。”

    武惠妃犹豫一下,很快小声地说:“臣妾斗胆,恳请皇上饶太子一命。”

    成大事不仅要有雄心,还要细心,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武惠妃经营多年,身边有不少能人,女婿杨洄和主动投诚的李林甫也出谋划策,自然是环环相扣,杜明贵完成了他的“使命”后,第一时间被自己的人清理,此刻连灰都没留下,就是刑部的顶尖好手也找不到人来对证。

    这一点,武惠妃可以说信心十足。

    “什么?爱妃你为太子求情?”李隆基有些意外地说。

    武惠妃想当皇后,更想让儿子寿王入主太子府,为了此事多次恳求李隆基,李隆基以为武惠妃要求自己重重处罚李瑛,好给寿王腾出位置,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李瑛求情。

    不会犯糊涂了吧。

    武惠妃犹豫一下,很快说道:“皇上,臣妾的确很希望瑁儿能继承大宝,因为他最像皇上,也更能得到天下臣民的认同,可太子是皇上的骨肉,用老百姓的话来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再说无论早太子还是百姓,对臣妾的误解也颇深,若是太子有事,那误解就更深了,请皇上三思。”

    “爱妃受委屈了”李隆基轻轻拖着武惠妃的手说:“此事虽说是朕的家事,但朕贵为大唐的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关乎到大唐的千秋基业,不能像普通百姓一样只是斥责几句,此事爱妃就不要管了。”

    若是武惠妃只是说些漂亮的话,李隆基肯定认为她居心不良,可武惠妃坦认希望儿子能成为太子,反而显得她坦荡,这也是一位母亲最正常不过的想法。

    “臣妾遵旨。”武惠妃说话的时候,一丝寒芒在眼里闪过。

    李隆基点点头,轻轻挥挥手说:“夜深了,爱妃先去就寝吧,朕想一个人静一下。”

    武惠妃应了一声,柔声地说:“皇上也早些安歇吧,龙体为重,臣妾先退下。”

    等武惠妃退下后,李隆基一个人静坐了好一会,觉得心里烦躁,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走了好一会,内心还是静不下来,突然喝道:“来人。”

    “大家,老奴在。”高力士飞奔着从外面小跑进来听令。

    出了这么大的事,高力士不敢有半分怠慢,一直在御书房外候着,一听到呼唤,马上进去听令。

    “去天牢。”李隆基面无表情地说。

    儿子造老子的反,这让李隆基内心很烦躁,因为他自认对李瑛还是不错的,毕竟把他封为太子,这些年是有换储的想法,可不是一直没换吗?太子府的一应权利、花销也没有半分削减,怎么就想着谋反呢?

    “老奴遵令。”

    跟随李隆基多年,高力士摸透了李隆基的脾气,此刻李隆基内心肯定复杂,也有些不甘心,大半夜还要去天牢看太子李瑛,说明他内心还有一丝犹豫,而这一丝犹豫就是左右他作最后决定的因素,知道劝不住,干脆什么也不说。

    “父王,我要见父王。”

    “你们这些田舍奴,竟敢如此待我,我还是太子,出去后把你们全家抄斩。”

    “武落衡,你这个杀千刀的妖妇,我李瑛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还没到关押李瑛的地方,李隆基就听到李瑛疯狂的、犹如声嘶力歇的叫喊声,不时还听到他拼命摇动牢门的声音,第一次被关押到大牢的李瑛,明显失去了方寸。

    李隆基的眼里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想当年自己是提着脑袋去拼命,事事小心、步步为营,硬生生拼了一个盛世大唐,而李瑛呢,做事太小心,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造反也造不好,失败后惊慌失措,自己若是虎父,他就是犬子。

    若是李瑛表现得硬气一点,李隆基反而高看他一眼。

    李瑛心情烦燥,记得自己跟李瑶和李据喝酒,突然收到武惠妃谋后的消息,一心想救驾立功,稳固自己的地位,怎么也没想到救驾变成了谋反,太子也沦落为阶下囚,被关到天牢后,这才知道宫中并没有异常,更别说武惠妃谋反,至于自己看到皇宫冒烟,那是武惠妃给夭折的儿子烧元宝蜡烛,明白自己中了武惠妃的圈套。

    感到气氛突然有些异常,李瑛扭头一看,瞳孔猛地一缩:不知什么时候,穿着一身便服的李隆基来到了天牢,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高力士小心翼翼地跟随左右。

    “儿臣拜见父王。”李瑛回过神,连忙跪下行礼。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一下子女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磕得脑袋有些昏昏的,不过李瑛丝毫也感觉不到痛,内心的惊恐已在掩盖了痛楚。

    李隆基盯着李瑛,老脸抽搐了二下,然后有些冷淡地问道:“朕待你不薄,封你为太子,为何要造反?就这般等不及吗?”

    “父王”李瑛哭泣着说:“儿臣不敢,这次进宫,只因听信了谣言,误以为武惠妃谋反,这才带兵求驾,若有半句虚言,万劫不复。”

    李瑛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李隆基正在气头上,要是李隆基一见面就大骂,说明他还是在乎自己,而李隆基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温情,说明他内心非常失望,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誓言都发了,可李隆基并没有什么表示,李瑛一下子急了,哭着说:“父王,父王,儿臣真是想去救驾,都是被奸人所害,父王明鉴。”

    “是吗?这奸人又是谁?”

    “是武惠妃武落衡,武家的余孽,是她,一定是她”李瑛有些神色狰狞地说:“这个狠毒的女人,她就是一个周之褒姒商之妲己,就是她陷害儿臣,父王一定要小心这个妖妇,有她在,大唐就不会安生。”

    李隆基面色一肃,冷冷地说:“李瑛,你想说朕是无能的周幽王还是残暴的商纣王?是不是大唐江山交到你手里,才能千秋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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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高歌介绍:
千官扈从骊山北,万国来朝渭水东。
描绘大唐年间万国来朝的盛景,
开元是继贞观之治后的又一盛世,
大唐国力空前鼎盛,
然而在歌舞升平下,
帝国内部已是危机四伏,
此时,一名豪门庶子横空出世......
盛唐高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高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高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