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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炮兵     盛唐高歌txt下载     盛唐高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01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有人带了头,萧嵩马上响应:“老臣附议,此事绝不能姑息,一定要严查。”

    李林甫一脸悲愤地说:“竟然在天子脚下欲在太子府行凶,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不查不足以正律法,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王睃、杨崇礼等人也纷纷表示要严查。

    李隆基摆摆手说:“查肯定是要严查,此事京兆府、刑部已经联合行动,太子府也会全力协查,朕召集诸位爱卿,就是商议一下现在怎么办?如何防止同类事情再次发生。”

    杨崇礼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干咳一声,很快开口说道:“皇上,老臣以为,袭击太子一案要查,火器的来源更不能放过,要知火器威力巨大,朝廷五令三申,火器是违禁品,违规持有者杀无赦,火器如何流入凶徒手中,一定要深查深挖。”

    “老尚书的话说得很对”留下来参与讨伦的刑部侍郎潘子寿一脸正色地说:“太子吉人天相,避过一劫,但当中凶险异常,差一点点就让凶徒得逞,火器只有兵部所有,是不是需要回去自查一下。”

    王睃摇摇头,面色从容地说:“兵部有使用火器的权利,但所需要的火器,都是战时按需拨给,所有火器皆由火器署研制、库存,兵部的所有仓库中,一件火器也没有。”

    “没错”李隆基证实道:“所有火器,皆火器署,由羽林军严密看护。”

    潘子寿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火器是冠军候郑鹏所开发,无论是生产、库存还是使用,都在郑将军的控制之下,现在掌握专门管理火器的火器署,也是由郑将军主事,微臣窃以为,太子府受袭击的事跟郑将军分不开,最好让郑将军接受调查。”

    “潘侍郎这话有些武断了吧”方开望忍不住反驳道:“郑将军是大唐的大功臣,为大唐开疆拓土、立功无数,多次拒绝皇上的升迁,若是郑将军有异心,他大可不把火器上交,没有确凿证据前最好不要乱说话,以免寒了天下有功将士的心。”

    这个潘子寿,名义上是分析,话里行间都把屎盆子扣在郑鹏的头上,方开望一向很欣赏郑鹏,当场就为他抱不平。

    “方尚书莫要激动,某只是说让郑将军协助调查,并没说要定郑将军的罪,我们都知郑将军立功无数,是大唐公认的第一猛将,然而功归功,过归过,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就刑事而论,郑将军的家眷和太子妃闹过不愉快,冠军候府和太子府的关系不算融洽,有作案的动机,从律法的意义来说,可以立案。”面对上司的质疑,潘子寿毫不退让地说。

    说罢,潘子寿恭恭敬敬地对方开望行个礼:“属下对事不对人,只针对案情得出自己的观点,请老尚书见谅。”

    “呵呵,潘侍郎能抛开个人的感情,一心为公,对事不对人,老夫作为刑部尚书,自当理解。”方开望一脸真诚地说。

    这个潘子寿,以前办事一直中规中矩,这次主动站出来打急先锋,有意无意把矛头对准郑鹏,明显是似有所指,隐藏得挺好的,就是方开望也不知他他的立场这般“坚定”。

    李隆基不动声色地说:“王爱卿,你是兵部尚书,你对此事怎么看?”

    王睃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皇上,此事太复杂了,只能说,微臣对郑将军还是很信任,火器是郑将军捣弄出来的,郑将军就是配方,想做火器轻而易举,只要出现火器,就能跟跟郑将军联系起来,而郑将军也有作案的动机,问题是一点点小矛盾,冒得着诛九族的风险去报复吗,还拿能牵涉到自己的火器去,以郑将军的智慧,想必不会犯这种错误。”

    “有一点很重要,火器是一直掌握在郑将军手里,但不可能所有的火器都由郑将军亲自操作,为了大局,征战西域时,郑将军还给西域大总管黄洋、葛逻禄族族长库罗派遣过火器小队,帮助他们御敌,这些都有可能异致火器的泄漏,还有一点,那些制作火器的匠师并不是一直在郑将军的控制之下,微臣窃以为,潘侍郎的说话有失公允。”

    郑鹏可是兵部之光,大唐将士的崇拜的人物,证据还没找到就似有所指,王睃可不肯答应。

    说话的时候,王睃一直盯着潘子寿,只是潘子寿好像没看到一样,一直低着头,既不分辩也不反驳,对他来说,好像挑起这个话题就已经足够。

    气氛有些尴尬,李林甫左右看了一下,有心打破这种尴尬,开口说道:“没有线索和证据,一切都是猜测,京兆府和刑部联手,想必离水落石出的那天并不遥远,诸位不如耐下心,静待佳音。”

    李林甫不敢得罪太子,也不想开罪郑鹏,因为这二个人,一个能带给他前程,一个能带给他财富,闷声发大财最重要,两不相帮最睿智,不过既然来了,也得在李隆基前面刷刷存在感。

    “杨爱卿,你对这件事怎么看?”李隆基突然把话题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杨崇礼。

    在场的人都表了态,而杨崇礼一直沉默着,李隆基知道他肯定有了自己的主意。

    杨崇礼向李隆基行了一礼,朗声地说:“皇上,老臣不仅欣赏郑将军的能力,对他的人品也敬佩,只是太子府遇袭的事,可以确认用到火器,与郑将军扯上关系也无可厚非,特别是遇袭之事又是发生在郑将军调到火器署的资源轰炸黑山坳后。”

    顿了一下,杨崇礼继续说:“老臣建议先暂停郑将军的职务,全心全意协助调查,一来可以堵悠悠之口,对郑将军是一种保护,二来早日查明真相,也可以早日还郑将军一个清白。”

    萧嵩皱了一下眉头,开口道:“郑将军是大功臣,在军中和民间名望颇高,没有任何证据就处罚,对郑将军来说有失公允。”

    杨崇礼是忠实挺太子派,很多人说,要不是为了支持太子,早就告老还乡,现在倒好,不动声色就想暂停郑鹏的职务,分明是公报私仇,要是传出去,说不定外面不知底细的人,还真以为郑鹏就是袭击太子府主谋。

    “萧中令误会了”杨崇礼不紧不慢地说:“只是暂停,并不是罢免,郑将军主持着火器署,现在要查火器署是否有人偷偷倒卖火器,暂停主要是避嫌,相信郑将军能理解,再说郑将军一个月也没到火器署多少次,火器署也不会因郑将军的暂时缺席而导致混乱,于情于理于法都能说得过去,方尚书,你是刑部尚书,不知这话可对?”

    方开望没想到杨崇礼反将自己一军,楞了一下,有些吱唔地说:“杨尚书的话,按律法来说没错。”

    李隆基因火器外泄的事弄得有些心神不宁,闻言一锤定音地说:“为了配合检查,就依杨爱卿的话做吧。”

    任免一个人,对李隆基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郑鹏在职还是停职根本不是事,现在李隆基只关心霸道的火器有没有外泄,要知道,这可是关乎大唐长治久安的问题。

    兵部尚书五睃离开京兆府时,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太子府遇袭,最先倒下的却是郑鹏,郑鹏知道这个结果后,也不知有什么反应,千万不要寒了有功将士的心才是,很明显,杨崇礼和潘子寿一唱一和,硬是停了郑鹏的职,配合得很有默契,潘子寿隐得够深的,现在才知是太子那边的人。

902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元芳,你不应来找我,要知老夫跟郑鹏有姻亲关系,郑鹏就是老夫的孙女婿,像这种事,还是避嫌一下好。”崔府一间密室内,崔源一轻边摸着下巴的胡子,一边不紧不慢地说。

    朱元芳明面的身份是刑部侍郎,实则还有一个不良尉的身份,短短几年能在刑部声名雀起、成为查案高手,当中就有不良人暗中协助,秘密来到崔府,就是想向崔源这位前辈请教。

    一日是不良人,一辈子都是不良人,崔源虽说从不良将退下,现在还是不良人的特别元老兼顾问。

    崔源退下后,下一任不良将很大可能在朱元芳和崔希逸两名后起之秀之间产生,因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现在不良将是由高力士挂职兼任。

    朱元芳恭恭敬敬地说:“崔老,元芳前来,是经得皇上首肯,请崔老畅所欲言。”

    “没想到,皇上还记得我这把老骨头,呵呵。”崔源的神色不变,不过语气明显轻松了很多。

    朱元芳是崔源一手带出来的,只是不良人只有上下级的关系,没有师傅之分,这是防止有人在组织内拉山头分派别,不过朱元芳一直把崔源当成是老师一样看待,不过二人从不说破。

    卤肉案还没有解决,现在又多了一件太子府遇袭的案子,两件案都要限期内破案,朱元芳的压力可想而知,以前朱元芳遇到难题,喜欢找崔源请教,现在又来了,本来崔源还有一些顾忌,不过听到朱元芳说得到李隆基的首肯,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办案不避嫌,说明李隆基对郑鹏、对自己还是很信任,这是一个很积极的信号,让崔源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当然,朱元芳的到来,除了表示自己尊重、皇上对自己和郑鹏表示信任外,还有一层安抚的意思,免得崔源和郑鹏一时想不开,做出一些不好或过激的事情,也算是李隆基一片苦心。

    只要有皇上的信任,无论别人做什么、说什么,都能稳坐钓鱼台。

    “前辈言重了,皇上多次训话时都要求我们向崔老学习,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崔老就是不良人的宝。”朱元芳一脸认真地说。

    这些年大唐四海升平,对外用兵节节胜利,少不了不良人的功劳,特别是对吐蕃征战时,不良人在情报上,特别是预案和绘制地图上做得非常出色,征西军从于阗镇出发,秘密行军,悄无声息兵临巡些城,靠的就是不良人所绘制的详细地图和提供各种情报,这个经典案例已写入不良人的培训教材中去。

    崔源没好气地说:“才一个月不见,你也学会油腔滑调这套,好了,现在不是叙旧情的时候,老夫也知你这次来为什么,这二件案,元芳,你怎么看?”

    不良人做事讲究实效,能动手就不嚷嚷,崔源一句话进入正题。

    都不是外人,没必要扭弯抹角。

    朱元芳拿出起茶壶,给崔源继上热茶,这才开口道:“白玉猪卤肉案和太子府遇袭案,看似不相连,实则两者存在千丝万缕关系,因为两件案都绕不开郑将军和太子,只是两个案件很难合成一件案处理,因为二件案留下的线索都少得可怜。”

    “说说你是怎样做的?”崔源随口问道。

    “事关重大,不知里面有没有敌人,晚辈第一时候把他们抓住、分开关押,以防他们串口供,就是太子府轮值的亲勋翊习也控制起来,现在加紧搜集证物、审理等程序,就目前来说,还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接手案件后,朱元芳一刻也不敢怠慢,马上抽调精兵强将去破案,让朱元芳感到郁闷的是,无论是卤肉案还是太子遇袭案,忙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这次权限有几级?”崔源突然开口问道。

    不良人办案,要非常低调,作为皇帝手里最隐秘的一把武器,只服从皇帝的旨意,名义上任何有利于大唐统治的事都可以做,皇帝也怕不良人权力太大不受控制,也会制定规矩适当限制权限,免得不良人失控。

    “甲级”

    崔源倒吸一口气:“看来皇上是动了真怒。”

    办事时,不良人的权限有甲乙丙丁四个级别,甲级就是除了皇帝的直系亲属,任何人不须事前请示,可以调查、问讯、用刑甚至关押,当然,不良人手里也有一份特别名单,一些重要的人物要逮捕或收押,事先要得到李隆基的首肯。

    “崔老,这二件案做得太干净,显然是有高人在后面布局,皇上催得又紧,只能请崔老出马,指点迷津。”

    说话间,朱元芳两份案的案卷轻轻放在崔源眼前。

    朱元芳千头万绪,怕自己是当局者迷,特地向崔源这位老前辈请教。

    崔老没有客气,直接拿起案卷看了起来,在崔源看案卷的时候,朱元芳好像一个学生一样,静静地等侍着。

    崔源看案卷的时候,看得很仔细,偶尔还还往回翻比较证词,两份案卷,看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完。

    “做得还不错,看口供的时间,看得出你动手还是像以前一样果断,而该要的口供也齐了,某觉得你可以转换一些方法。”

    朱元芳眼前一亮,连忙坐正,恭恭敬敬地说:“请崔老不吝指挥,元芳洗耳恭听。”

    “卤肉一案,当日卖出六担卤肉,前来购买的人大约有三百余人,然而吃卤肉而出事的,只有八个家庭,而这八个家庭购买卤内的时间各不相同,基本可以排除是卤肉品质和卤肉店员工,要是品质有问题又或是内部员工报复性投毒,受害者的人数不会这么少,重点是那八户人家身上,元芳,你看那些受害人可疑吗?”

    “若是一二个人,或许还有欺骗的可能,可一家子人,不可能每一个都能瞒得过刑部审讯老手的眼睛,元芳也亲自参过审讯,大致可以确认他们们是无辜的,应是被人暗中针对做了手脚,哦,对了,那个死者的死因也确认了,死者范大,三年前患有脑疾,他怕家人担心,一直偷偷看病,那天暴毙是旧患复发,郎中处有就诊记录,他的小儿子也承认跟他姐姐一起偷吃过卤肉,两姐弟没事,说明卤肉没有问题。”

    崔源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现在重点放在那八户人家身上,不对,刚刚剔除了一家,只有七个家庭,元芳,你可以尝试着不把他们看作一件案件,而是七件不同的案件,这七户人购买的时间,买完卤肉时回家的路线、接触过什么人或有什么访客,一个个审查,只要找一个线索,就能顺藤摸瓜,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好,元芳就按崔老说的办。”朱元芳眼前一亮,连忙答应。

    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弄得迷头胀脑的事,崔老一分析,整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崔源继续说:“至于太子遇袭案,能接近太子专乘又有时间作案的,人不会很多,改侦讯为刑侦吧,时间紧,该用刑就用刑,也可以对他们用种的手段,一定要尽快有所突破,要不然皇上哪里交待不了。

    顿了一下,崔源压低声音说:“在皇上心中,估计太子府都没火器重要。”

    朱元芳点点头,很快又有些纠结地说:“崔老,负责太子专乘的,肯定是太子的心腹,对他们用了刑,以后......”

    “不用顾忌太多,出了这种事,太子可是宁可杀错,不肯放过,会理解的,也不用怕他们事后报复,就算他们清白,想必太子以后也不用他们,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身边有不安定的因素。”崔源一脸自信地说。

903 停职

    “梁公公,真的吗?太好了,小的就知道太子定能逢凶化吉,不瞒梁公公,每天早晚小的都上香,初一十五都到寺庙添香油,为太子祈福。”郭通雄一脸讨好地对太子府负责传话的梁公公说。

    好不容易才抱上太子李瑛的大腿,贵乡郭氏对此非常重视,郭通雄在解除封锁后,第一时间派人送上一份厚礼以示慰问,看在厚礼的份上,李瑛派梁公公上门表示赞许。

    “嘿嘿,那是自然”梁公公一脸骄傲地说:“太子可是大唐储君,皇上是真龙,太子是潜龙,天选之子自然有上天庇佑,郭公子这般有心,实属难得。”

    “这些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梁公公瞄了郭通雄一眼,嘿嘿一笑,低头自顾喝茶,不再说话。

    郭通雄犹豫了一下,很快赔着笑脸说:“梁公公,最近京兆府和刑部不断上门找麻烦,不仅影响了正常买卖,好像还要故意找麻烦,这买卖的利润大半是孝敬太子府的,打压十八味香卤肉的生意,相当于变相断太子府的财路,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这样为难小的,其实就是不给太子府面子,还请梁公公在太子殿下面前美言几句,感激不尽。”

    说话间,郭通雄把一张一千贯的柜票塞到梁公公的手里。

    梁公公收了柜票,那张拉长的驴脸有了笑容,冷冰冰的眼里也有了温度,不动声色把钱把柜票拢入袖中,笑呵呵地说:“郭公子的忠心,殿下都看在眼里,太子早就说过,不能让自己人受委屈,现在就是冠军候郑鹏最惹人烦,也是他在背后搞风搞雨,太子已经给了他教训,相信其他人也会识相。”

    摸了一下袖中的柜票,梁公公大方地说:“若有人还不识趣,太子府不介意教导他怎么做人,有什么不平事郭公子也可以说出来,太子府一定为郭公子作主。”

    “什么?太子已出手教训郑鹏那田舍奴了?”郭通雄闻言心里一震,一脸惊喜地问道。

    郑鹏可是郭通雄的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偏偏郑鹏势力太大、地位高,根本不敢动,听到太子对郑鹏出手,对郭通雄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要不是郑鹏在背后支持,郭可棠那个小贱人,还能那么得意?

    “当然,皇上已下旨暂停郑鹏的职务,现在的郑鹏,也就是一个闲人罢了。”梁公公冷笑地说。

    梁公公是太子府的人,与太子府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太子府与冠军候府对立,双方的下人自然同仇敌忾。

    “只是暂停职务?为什么不免职?最好是把他一撸到底,让他永不翻身。”郭通雄高兴过后,略略有些失望地说。

    梁公公在太子府相当于一个家奴,地位并不高,知道的秘辛不多,但他不愿在郭通雄这种小人物面前丢脸,要不然以后好处费也难弄了,闻言信口开道:“太子是皇上的亲骨肉,大唐的储君,郑鹏就是表现得再好,也是臣子,不过郑鹏立功很多,在朝野、特别是在军队有很大的威信,不能一下子把他打倒,钝刀细火,嘿嘿,敢得罪太子殿下,绝不会好过。”

    “那是,姓郑的田舍奴仗着立了一点功劳就目无尊卑,连太子殿下也敢甩面子,教训得好,教训得好。”

    一听到郑鹏倒霉,还是太子出手,郭通雄心中大喜,那心情,比在路上捡到金饼还高兴。

    郑鹏一失势,白玉猪香卤肉失去一大靠山,只对付郭可棠一个妇道人家,简单多了。

    “郭公子,咱家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好好干,做出一番成绩给太子看。”临走时,梁公公还不忘给郭通雄鼓动一下。

    贵乡郭氏虽说在朝堂中的声音很小,但胜在识风趣,每个月都有孝敬送到太子府,作为传话人的梁公公,每次都能收到不菲的跑脚钱,刚刚又收了一笔,对郭通雄也多了好感。

    在梁公公眼中,有点肥头大耳的郭通雄有点可爱,可爱得就像...一锭会说话的人形金元宝。

    “一定,一定”郭通雄有些受宠若惊地说:“还要梁公公多多关照。”

    “嘿嘿...嘿嘿嘿,好说,好说。”

    梁公公的话有水份,但消息还是很灵通,就在郭通雄恭送梁公公的时候,相隔四个坊的郑鹏,也在恭送前来宣旨的太监,郑鹏的面色不改,而跟在后面的绿姝和林薰儿,一脸的不服,特别是绿姝,眼里都露出不甘的目光。

    等宣旨太监走后,郑鹏笑着说:“好了,两位夫人,我们回吧。”

    “夫君”绿姝跺跺脚,一脸不甘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

    “为什么不能笑,没什么啊。”郑鹏一脸不解地说。

    林薰儿也附和道:“夫君,亏你还笑得出,都被停职了,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太子府遇袭,跟郑鹏没半点关系,刺客没抓到,反而拿郑鹏开刀,暂停了郑鹏的一切职务,远行都需要申请,虽说没有抓捕扣押,但也算是软禁了,无论是绿姝还是林薰儿,都替郑鹏感到不值。

    立下了那么多功,差点就回不来了,豁出命去替大唐开疆拓土,就凭火器是自家夫君弄出来的,什么事都算在他头上,有这样对待有功将士公平吗?

    又不是功高震主,这么快就卸磨杀驴?

    郑鹏没有说话,故意叹了一口气,大声说道:“我们做臣子的,哪能非议皇上,太子遇袭,那可是捅破天的事,只是暂停职务,没有收押,皇恩浩荡了,以后休要胡言。”

    说罢,拉着二女往家里走。

    “夫君,刚才不像你的个性啊,不会是气糊涂了吧。”林薰儿一脸疑惑地说。

    这么容易认命,还是郑鹏吗?

    这时已回到了家里,郑鹏回头看到大门关上了,一脸不在乎地说:“放心,倒不了,刚才是在门口,就怕隔墙有耳,估计不少有心人想看热闹,就做做样子。”

    “可是夫君,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把职务都停下,也太不讲道理了吧。”绿姝愤愤不平地说。

    “只是暂停,又不是革职,停职复职,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要是真有问题,或皇上不再信任,早就派人捉拿,关押天牢了。”

    林薰儿嘟着嘴说:“说不定是皇上听信一些小人的话,现在是停职,谁知什么时候又来一个法办,夫君,要不要去求一下大父,让他到皇上哪里求个情,说说好话。”

    “不用,我对皇上有信心。”郑鹏一脸淡定地说。

    林薰儿眼前一亮,有些好奇地问道:“夫君为何这般自信?”

    不知为什么,林薰儿每每看到郑鹏自信的样子,都为之深深吸引,觉得特别有魅力。

    郑鹏压低声音说:“火器署都被皇上搬到禁苑,还派羽林军去看护,像我这个活动的秘方,皇上能没防范吗,表面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实则四周都有密探和高手守着,府上也肯定有皇上的眼线,说不定我们每天上几次茅房都被记录在案呢,这样也好,省下不少请护卫的开销,那些高手和密探时刻盯着我,也间接证明我是清白的,怕什么,这样正好,可以安心修路。”

    最近忙得团团转,望牛墩的炼铁正进入一个瓶颈阶段,为了炼出质量更高的铁,刘铁头带着十多名技术骨干没日没夜地不停做测试,方彬他们也遇到难题,修路再遇到一座大山,一座比黑土坳大几十倍的山,炸山显得不切实际,而郑鹏又拒绝绕路,需要开凿隧洞,这事也要郑鹏到场加以指导。

    这个时候停自己的职,对郑鹏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904 给脸不要脸

    停职不停工,第二天一早,郑鹏用过早饭,跟绿姝和林薰儿告别后,头也不回径向修路工地进发。

    换作其它人,无端被停了职,肯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早早四处活动找关系,求爷爷告奶奶,想方设法保住来之不易的官职,而郑鹏像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对郑鹏来说,官职只是一道护身符,一道保护自己能安心做事护身符,现在就是没有官职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就是没有影响。

    出了长安城,正想上官道,突然有一支车队迎面走来,看到郑鹏也没有避让的意思,郑鹏皱皱眉,没说什么,策马走到路边,让这队人先过。

    车队走到郑鹏面前,突然停下来,郑鹏正疑惑间,一辆马车的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熟悉又讨厌的脸,皮笑肉不笑地对郑鹏说:“呦,巧了,这不是郑将军吗?”

    那张熟悉又讨厌的脸属于郭通雄,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偶遇,更像是故意堵自己。

    郑鹏刚想说话,郭通雄突然阴声怪气地说:“不对,皇上下旨暂停郑将军的职务,将军不能叫,军器监卿也不能叫,叫什么好呢,不如叫一声郑公子更恰当一些,对了,想当年在元城也是郑公子,这样显得亲切不生份,对吧。”

    郭通雄受了郑鹏很多气,以前一定压着,听到梁公公说太子亲自出手对付郑鹏,还暗示郑鹏不会有好日子过,确认郑鹏被停职后,心情太好,一大早就故意堵郑鹏的路,冷嘲热讽,好好出一口恶气再说。

    要知道,郭通雄可不是一个有气量的人,一想到自己有太子撑腰,郭通雄的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对郑鹏动手还有些顾忌,不过讽刺几话过过嘴瘾没有问题。

    恶心一下郑鹏也好。

    在郭通雄心中,太子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而郑鹏就是一只蝼蚁,一个家奴就是再受宠,也不能对主人无礼,郑鹏被停职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没有意外的话,郑鹏很快就会遭到清算,于是故意堵在郑鹏前进的路上,好好嘲笑一番,气气他。

    郑鹏每天的行程很简单,不是到火器署就是去修路工地,职务被停,等候下一步发落,去不了火器署,现在郑鹏能做的,就是到修路工地。

    这年头,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郑鹏才敢有些无言了,自己只是被停了职务,还没被贬责流放,这么快就人蹦达出来。

    很快,郑鹏眼里闪过一丝寒芒:就是再不济,也轮不到郭通雄这种跳梁小丑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呵呵,也就是一个称呼而己,郭公子可随意。”

    就这样低头了?

    郭通雄心里笃定,对梁公公所说话更是深信不疑,闻言皮笑肉不笑地说:“识事务者为俊杰,看来郑公子很识事务啊,也对,今天还是公子,说不定哪天就被打入奴族,啧啧,某还真有点佩服郑公子,都火烧眉毛了,还不忘修路,也对,修路是积善积福,就是生不了儿子,说不定能能保住了一条性命苛且偷生,哈哈哈,抱歉,我这人说话直,想什么就说什么,郑公子千万不要见怪。”

    郑鹏以前那么得宠,皇帝视他如珠如宝,现在说停职就停职,无边不起浪,肯定是郑鹏跟太子府袭击案扯上了关系,就是皇上也不保他了,对,一定是这样,“理清”因果,郭通雄嘴上也不留情了。

    “不见怪”郑鹏不以为然地说:“像你这种人微言轻又不知廉耻的人,在我眼中跟一条狗差不多,狗就是畜生,畜生说什么,我是不会见怪的。”

    自己还没沦落呢,郭通雄就摆出一副小人得意的嘴脸,郑鹏本来懒得跟他这种小人计较,可他张嘴就说什么生不了儿子一类话,这话自己不在意,可绿姝和林薰儿非常敏感,要是他到处乱说,谁知会不会传到绿姝和林薰儿哪里,也不忍了,当场反驳。

    “你...你...你说什么,敢说本公子是畜生?”郭通雄指着郑鹏,气得说话也不利索了。

    自己可是贵乡郭氏的外务管事,跟太子都搭上线的人,竟然让一个快要没落的人骂成畜生?

    郑鹏眼中寒光一闪,猛地一伸手,啪啪就给他两记响亮的耳光,郭通雄哪里料到郑鹏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出手,再加上郑鹏出手不留力,当场就被打蒙了,还没回过神,又被郑鹏一手捉住脖子,只见郑鹏猛地用力一拉,硬生生把郭通雄从马车中拖出来,一松手,“啪”一声结结实实摔倒在地。

    悲催的是,郭通雄是脸先着地。

    “你,你敢打...打我?”郭通雄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郑鹏。

    刚说话,感到嘴巴有些不舒服,张嘴一吐,吐出一口浓浓的血水,血水中还一颗白花花的东西。

    天啊,刚才一摔,摔断了一只门牙,郭通雄的眼睛,一下子通红了。

    郑鹏懒洋洋地甩了甩手,一脸不屑地说:“我的职务是停了,不是云麾将军,也不是军器监卿,可爵位还在,还是冠军候,你这个小贱商竟敢不分尊卑,拦在本候的路,出言不逊还敢指?没打死你算是仁慈了,告诉你,就你刚才的作派,就是打死你,你也是白死。”

    “你...找死,我可是太子的人,敢对我动手。”郭通雄咆哮如雷地说。

    自从搭上太子府后,一切变得顺利起来,以前看不起自己的人,开始恭维讨好自己,就是市署的官吏、武候铺的武候,也开始笑脸相对,郭通雄都有一种人上人的感觉,没想到郑鹏说翻脸就翻脸,出手还那么狠。

    就算自己是一条狗,也是太子的狗,打狗不用看主人?

    郑鹏冷笑一声,一脸不屑地说:“说什么?太子的人?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或者直接押你去太子府,看看太子府的人和太子,承不承认你是太子府的人。”

    郭通雄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盯着郑鹏,用力咬着嘴唇。

    郑鹏说得没错,他的职务是暂停,也许前途一片黑暗,但他现在还是冠军候,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功名、受人白眼的商贾,的确不能拦在候爵的面前,更不能指着候爵骂,较起真来,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太冲动了,只想讽刺一下郑鹏,出一口恶气,一时没想起郑鹏是有爵位的人,更没想到郑鹏就是“沦落”了,还敢不给太子面子。

    心里再不甘、再愤怒,此刻也只能忍了。

    “都是老朋友,本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过火了,请冠军候息怒。”郭通雄强颜欢笑地说。

    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可又不能不低头,要是郑鹏真要办自己一个大不敬的罪,那就惨了。

    “玩笑?”郑鹏冷笑地说:“郭通雄,有句话你没听过吗,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祸从口出知道吗?我郑鹏就是再不济,也不是你这种小人物能比的,来人,把他送去京兆府,就治他一个大不敬的罪。”

    “不要,不要,冠军候,千万不要”郭通雄一下子跪在地上,哭喊着说:“是小的不好,我小人得起,冒犯了冠军候,还请冠军候看在贵乡郭氏和已故去老爷子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次,求你了。”

    太子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商贾出面,要是坐实大不敬的罪名,就是不杀头也会打入奴籍流放充军,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这下郭通雄真怕了,为了活命,把死去的郭老爷子都搬了出来。

    如果说郑鹏对贵乡郭氏还有好感,那这一份好感就是来自郭可棠和郭老爷子。

905 是时候添堵了

    郑鹏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冷笑地说:“滚!”

    “是,是,滚,马上滚。”郭通雄这下还真是怕了,一声也不敢吭,连忙爬起来准备走。

    这段梁子算是结下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等郑鹏沦落或太子上位之日,就是自己报仇之时。

    郭通雄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让郑鹏好过,到时要让郑鹏哭着求自己,对了,把他的妻妾都抢了,还要当着他的面百般凌辱,反正自己掂记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了。

    就在郭通雄浮想联翩时,突然听到郑鹏厉声喝道:“聋了吗,我是让你滚,让你走路了吗?”

    什么,滚?郭通雄楞了一下,脸上顿时现出屈辱的神色,可他看到郑鹏一脸轻蔑的表情,一张老脸抽了抽,咬咬牙,把眼一闭,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路中央滚到路边。

    现场爆发出一阵嘲笑声,很多人对着郭通雄指指点点,把郭通雄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长安到洛阳本是交通要道,就在一会儿的时间,围观的人围了外三层内三层,看到郑鹏霸气教训郭通雄,不少人大声叫好:

    “那人是不是傻的,竟然对冠军候不敬。”

    “咦,那不是贵乡郭氏的人吗,敢拦郑将军的去路,真拿自己当一个人物。”

    “郑将军可是大唐的大才子,还是我们大唐的英雄,什么时候一个小贱贾也敢指着候爵说话了,这可是大不敬,只是抽他两巴太便宜了。”

    “太子府遇袭一案,郑将军好像牵涉其中,据说袭击太子府用的,就是郑将军攻打吐蕃时所用的火器,这个姓郭的,看到郑将军一时落难,仗着有靠山想来作威作福,真是活腻了,不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

    郭通雄低着头,面色铁青爬到路边,冲到下人哪里抢了一匹马,二话不说骑上马落荒而逃。

    这次失算了,本以为郑鹏被巨变弄得六神无主,知道自己跟太子的关系,看到自己会舔着脸过来求自己,求自己跟太子求个情,就算放不下脸面求自己,作为大唐名人的郑鹏,也要在大庭广众下注意脸面,没想到郑鹏说动手就动手,根本就不给自己留一点面子。

    郭通雄身边也有好手,但郭通雄不敢还手,毕竟郑鹏的身份在哪里摆着,真闹大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就是郭通雄也吃不消。

    在众人一片友善的叫好声中,郑鹏带着红雀,继续向前行。

    “姑爷,没想到你一点面子也不给姓郭的留,估计跟贵乡郭氏这一份香缘,也走到了尽头吧。”红雀驱马跟郑鹏并排走,突然开口道。

    郑鹏在战争上异常果敢杀伐,对敌人毫不手软,最多是来一个眼不见为净,而回到大唐摇身一变,成了谦谦君子,一点也不像指挥千军万马、谈笑间就能葬送上千上万敌人的大将军,红雀还是第一次看到郑鹏下手这么狠。

    “香火情?”郑鹏摇摇头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存放在柜号里的钱,存得多才能用得多,存少用多,一旦用完了或提超了,关系也就没有了,贵乡郭氏是对我有恩,然而卤肉生意上人他们已获得超乎想像的回报,可以说我并不欠他们什么,把新式印刷术送给贵乡郭氏,助家主郭鸿回到朝堂,贵乡郭氏已经欠了我很多,再说他们见利忘义、过河抽桥,那点香火情早就没了。”

    早就郭通雄不顺眼,一直没有好的由头,现在正好,抽他二巴让他清醒一下,别动不动在自己面前露出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像只苍蝇,看着就心烦。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个郭通雄,比郭家小姐差远了。”红雀点点头。

    两人一边向聊,一边向前行,没走多远,远远看到前面的官路上,很多百姓想顺着官道向前行,好像激动地叫着什么,可他们被一群穿着差服的衙役拦着,双方好像在争论着什么,那些衙役挥着手里的木棍或横刀,拦在百姓前面的路上,隐隐还听到“到京兆府告状”“请皇上作主”一类话。

    前面有一个衙役拦在郑鹏面前,示意郑鹏停马。

    “前面绕着行,不要停留,免得被打或拉到衙门,别怪没人提醒。”一名国字脸的衙役大声叫道。

    衙役刚想再叮嘱几句,一抬头发现骑马的人是郑鹏,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道:“小的见过冠军候,刚才一一时没留意,不知是冠军候,有不周之处请冠军候恕罪。”

    长安的百姓就是不知京兆尹是谁,肯定认识郑鹏,刚才没看准人就呵斥,把国字脸吓了一跳。

    郑鹏不以为然地说:“不知者不罪,你也是在执行公务,对了,那些人闹什么?”

    “这个...”国字脸衙役犹豫了,偷偷瞄了郑鹏一眼,一脸纠结的样子,看起来很为难。

    跟在郑鹏身后的下人代安驱马上前,给国子脸衙役扔了一块碎金,有些不满地说:“没听到我家少爷问你话吗,有什么说什么。”

    国子脸衙差看看手里的碎金,吓了一跳,连忙双手奉上:“小的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事不知道怎么说,一时怠慢,还请冠军候收回。”

    县官不如现管,在京兆府当差,月钱比其它地方高很多,一些商贾怕麻烦,都喜欢隔三差五给衙役送好处,国字脸平日也收过别人的“孝敬”,然而,就是再给国字脸衙差二个胆,也不敢勒索郑鹏。

    郑鹏摆摆手说:“赏出去的,我从不收回,收下吧。”

    “谢冠军候赏赐。”国子脸衙役眉开眼笑地说。

    那块碎金看似不大,重量可不轻,足有二两多重,换成铜钱有二三十贯呢,顶得上国子脸衙差攒人几个月的月钱了。

    郑鹏勒好马,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做工?”

    “回冠军候的话,小的叫江大树,在京兆府担任一个小小的衙役。”

    “原来是京兆府的人,江大树,那些人在干什么,好像闹得挺大的。”郑鹏饶有兴趣地问道。

    江大树犹豫了一下,看看左右没什么人,这才压低声音说:“冠军候,那些人都是被征了地的苦主,说吏部侍郎李林甫滥用权力,逼他们卖田卖地,损失惨重,他们斗不过李侍郎,就想一起到京兆府去请愿,上面有令不能让他到长安闹事,于是就把他们拦住了。”

    还有这事?

    郑鹏明白江大树欲言又止的原因,现在收地的人是李林甫没错,可长安附近的人都知道,李林甫是替郑鹏征的地,说来说去,这些人就是针对郑鹏,他们嘴里说要告李林甫,谁知他们会不会把矛头转向郑鹏。

    “冠军候”江大树有些担心地提议:“这些都是刁民,谁也不知她们要干什么,通过时,冠军候最好绕着一点。”

    “江大树,百姓闹事是因为征地问题,都说李侍郎是谦谦君子,在长安的声誉也好,就是收地,相信在价钱方面不会让这些老百姓吃亏,这些的百姓是不是被有心人鼓动,故意闹事?”郑鹏故意装作不解的样子。

    “谦谦君子?”江大树一听,很轻易可以看到他的眼珠子向上翻,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嘲笑,好像听到一个很大笑话一样,很快不以为然地说:“冠军候也不是算外人,小的不会说话,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理应如此,放心”郑鹏拍拍他的肩膀,鼓励地说:”没事,有什么说什么,就是说错了也没关系。”

    江大树得到郑鹏的鼓励,很快压低声音说:“有句老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能使鬼推磨呢,李侍郎又岂能例外,说他是谦谦君子那是以前,现在李侍郎为了收地,可以说无恶不用其极,要是痛快点把地低价卖给他还好,不肯卖地的、不肯降价的,他就会种种为难,先是官衙的人各种查,好像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证据,要是官府的人办不妥,就会有市井儿或不知姓名的游侠儿天天捣乱,有的家里半夜走火,有的家中被搜出赃物,手眼通天呢。”

    估计是那块碎金起了作用,江大树对郑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郑鹏不动声色地说:“低价买地征地,想必那位侍郎不会直接就出低价,肯定有番说词,李侍郎怎么跟那些老百姓解释的?”

    “就是软硬兼施,先是那地这不好那不好,然后就说这是大唐大才子、常胜将军郑鹏要买的,卖便宜一点算是对大唐英雄的致敬,还说冠军候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得罪冠军候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行啊,这个李林甫,钱想收,名也想要,竟然把自己当成挡箭牌。

    就猜到李瑛会这样做,行啊,都敢在背力编排自己了。

    郑鹏拿起面前的茶,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这才继续问道:“不知李侍郎出到什么样的价位征地?”

    “这个难说,主要是看是什么,皇亲国戚、朝中高官或有大靠山的人,价格就高,有的还超过市价,要是那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能拿到地价的一半也就偷笑吧,小的有一个亲戚,上好的水田,一亩起码值二十贯,可李侍郎的人把他弄进了衙门的牢里,最后七贯一亩含泪卖了,唉。”

    郑鹏和红誉对视一眼,两个眼里都有流露出一个信息:这个李林甫,不仅吃相难看,做法也很坑脏,不声不响把一盆脏水泼在郑鹏头上。

    不过郑鹏从惊讶中,隐隐透着一丝兴奋,李林甫终究还是走出了自我毁灭的一步。

    “你们看,那不是冠军候郑将军吗。”

    “某看过郑将军巡游,没错,就是他。”

    “听说郑将军经常到修路的工地做监工,看来还真没说错。”

    “对了,那条新路就是郑将军修的,吏部侍郎李林甫,就是替郑将军收地。”

    “将军又怎么样?早就听说郑将军生财有道,家里的钱数也数不清,还出钱让阵亡的将士叶落归根,多好的人啊,怎么对我们这些老百姓这么狠心。”

    “是啊,没法活了,那点田地是祖上传下来,一亩少说也值二十贯,征地时只有给六贯,还说不买后果自负,这要是断我们的活路啊。”

    “以前对郑将军还是很敬佩的,有才华,军功又多,连吐蕃都让灭了,是真汉子、真英雄,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瞎了眼。”

    “正主就在这里,走,问问他,为什么要欺负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就不信天下间,找不到一个说理的地方。”

    不知是谁先说起,那些想集体到京兆府上诉的老百姓,一窝蜂向郑鹏的方向挤过来,要找郑鹏讨过说法。

    “冠军候,不好”江大树一下子紧张起来,一边抽刀一边大声说:“这些刁民要闹事,请冠军候先行离开,这里有小的顶着,要是有什么损失,小的可担当不起。”

    那一群想上诉的老百姓,拖家带口有一百多人,而前来维持秩序的衙役只有八名,那么多人一起冲,哪里的挡不住,江大树一下子紧张起来:郑鹏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也是大唐公认的栋梁之材,要是在这里出事,自己肯定受到牵连,于是连忙催促郑鹏快点走。

    红雀用手拉紧缰绳,一边盯着那些要涌过来的人,一边打量着四周环境,有事可以尽快撤离。

    然而,郑鹏却面不改色地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跑?要是就这样跑,那就坐实了我以权谋利、剥削、欺压百姓的事实,不走。”

    要是没记错,李林甫征地的动作真快,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支取了八次钱,郑鹏每次都是把钱给得足足的,也没作什么限制,任他发挥,最近看他红光满面、笑不拢嘴,估计在征地上获利不少,赚钱赚爽了吧。

    高兴这么久,是时候给他添点堵了,看着那些群情汹涌的百姓,郑鹏的眼珠子转了转,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906 不背黑锅

    “郑将军,你可怜一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小的一家人就指着那点田地。”

    “修路是好事,但是做得不好,好事就变坏事了。”

    “小的一向很敬重郑将军,可郑将军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把小的一家逼上绝路吧。”

    “上好的山地啊,能种粮也能种树,一亩只给四贯钱,太低了,这跟抢没差别了,就是砂地也不止这点钱啊。”

    一群百姓围住郑鹏后,纷纷大声诉起苦来,有几个妇人,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场面一度很混乱,红雀不敢怠慢,护在郑鹏身边,一手拉着系马的缰绳,一手搭在横刀的刀柄,要是有人对郑鹏不利,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以王大树为代表的京兆府衙役,一个个好像面临大敌般,也顾不得拦截、劝阻,八个缩成一圈,把郑鹏、绿姝还有二名下人围在中心,以血肉之躯筑成一堵肉墙。

    在长安当差的,无论大小,谁没点眼力劲?别看郑鹏处在风口浪尖,可他依然是大唐的重臣,要是郑鹏不幸受伤,在场的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面对群情汹涌的百姓,郑鹏一直作倾听状,当听到要闹事百姓说出一桩桩强行征地的丑闻后,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冷笑不已,开始感叹李林甫沦陷之快。

    刚开始时,李林甫还是凭着良心做事,特别是第一期,绝大部分的地,都是以合理的价钱购来,买卖双方都愉快,郑鹏不让他“白忙乎”,在征地款上加一成的辛苦费,尝到甜头后,原来还算公允的李林甫,吃相越来越难看了。

    对百姓威逼利诱,就是不为难、只按市价出售都不行,要低价,不同意就上各种手段:加重徭役、官府各种为难、地方恶霸恫吓,就是几年前犯的一点小错也会遭到清算,要知李林甫是吏部侍郎,正好负责官员考核这一块,再加上又是出自李唐宗室,那些官员为了讨好他,办起事来格外卖力。

    征地顺利的背后,是一段段不为人知的血泪史。

    等众人说得差不多,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一点,郑鹏向一旁的代安打了一个眼色。

    代安会意,举高双手,大声叫道:“静一静,静一静,我家少爷有话要说,都静一静。”

    听到郑鹏回应,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人都静了一下来,大伙都想听听郑鹏怎么回复。

    等众人都停下后,郑鹏大声说:“诸位乡亲父老,先不要急,大伙都是讲道理的人,大唐也有讲理的地方,万事好商量,你们人太多,一人说一句,我都不知听谁的?回答谁的,这样吧,你们推选二个代表,由代表来商量,你们看这样行吗?”

    这番话说得合理合理,很多人也觉得太吵了,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什么,更不用说郑鹏,于是停下来,开始推选择代表。

    相约闹事的人,不是亲戚就是乡里,彼此间都很熟悉,不一会就推选出二个人:一个白发苍苍的族老,还有一个带着书卷气的中年读书人。

    “蒲州胡家村里正胡跃民,拜见将军。”

    “蒲州永县县学教习廖升乔,拜见将军。”

    郑鹏还是骑在马背上,闻言点点头说:“二位不必多礼,请起。”

    代表不是随便能做的,要有名望、有地位,这两个人,一个算是“士”,一个算是“绅”,在百姓基层很有地位,也只有这种的人才能作为代表。

    廖升乔站起来后,犹豫一下,有些心虚地说:“郑将军,某能不能提几个问题?”

    有些时候,有理不在乎声高,但在乎地位,就算占了理,可面对云麾将军、冠军候郑鹏时,廖升乔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主要是地位差距太大了。

    “当然可以,廖教习有什么想问的,但问无妨。”郑鹏和颜悦色地说。

    看到郑鹏出乎意料好说话,廖升乔的胆量大了不少,有些紧张地问道:“敢问一句,吏部侍郎李林甫,可是为郑将军做事?”

    “做事?不算,算是合作吧”郑鹏很坦然地说:“因为一个赌约,李侍郎现在所收的地,都是为我收的。”

    廖升乔对郑鹏行了一个礼,一脸正色地说:“郑将军修路补桥,这是在行大善,是好事,可将军行善,也要依法行事,若不然,好事变坏事,积善变失德,那可就不美了。

    毕竟是读书人,说话说得四平八稳,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郑鹏假装有些不解地说:“好事变坏事?这事不能乱说,怎么能变坏事呢,廖教习,就不要抹弯抹角了。”

    廖升乔刚想解释,一旁的胡跃民嫌他罗嗦,抢行接过话头:“将军,小老是里正,最清楚这件事的来胧去脉,就让小老说吧。”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磨磨蹭蹭的,半天也没进入主题,弄得胡跃民都有点急了,干脆抢过话头。

    自己这一群人,可以说都是闲人,就是在这里唠叨一天也没事,而郑鹏有多种身份,事情很多,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没空了,得抓紧时间。

    “胡里正不必拘礼,有什么就说什么,把话说开,有误会就说清误会,有矛盾就化解矛盾。”郑鹏面带微笑地说。

    郑鹏的笑容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刚才内心慌得一匹的胡跃民顿时轻松多了,给郑鹏行了一个礼,然后就开始说这次在征地中遭受到的不公。

    跟刚才郑鹏听到的差不多,李林甫用远低于市价的价钱收购,要不就是用坏地换好田,为了达到目的,勾结官府、收买市井儿各种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用上,要是让他找到一个由头,更是把人往死里逼,让人不耻的是,为了达到目的,手都伸到县学里,有二名学子的家里不配合李林甫收地地,吩咐当地教谕找个由头把二名学生驱逐出县学,引起不少教习和先生的不满。

    被驱逐的学生,其中有一名是廖升乔的得意弟子,这也是廖升乔跟着众人一起找地方讲理的原因。

    别看胡里正年纪大了,发须俱白,但是中气十足,一连说了二刻多钟,历数李林甫的种种恶行,中间还不带休息。

    说到最后,胡里正声泪俱下地说:“郑将军,为善是好,但也要注意影响,莫要美事变坏事,将军职高俸厚、家财万万,那点田地对将军来说九牛一毛,但对很多世代在田里刨食的百姓来说,那是命根,请将军发发善心,放过我们这些可怜的小老百姓。”

    “请将军发发善心。”很多人一边说,一边跪了下去。

    古代阶阶森严,老百姓信奉“生不入官门,死不进地狱”的金科玉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到官府闹事,然而被迫得无奈,只能硬着头发往前冲,即使面对“逼害”自己的人,也只能哀求,而不敢质问,更不敢动粗。

    要知道,郑鹏不仅是大官,还是有爵位的大官。

    “诸位请起,快快请起。”郑鹏一边说,一边从马上跳下来,亲自扶起跪在前面的百姓。

    把人都扶起来,郑鹏也不上马了,让代安拿过一张下马凳,站在下马凳上,大声地说:“父老父亲们,胡里正和廖教习的话我都听了,在这里解释一下,当中肯定有误会。”

    有误会?

    一听到郑鹏的话,在场的一下子静了下来,不少人眼中都有了希冀的光芒:不管怎么说,郑将军的态度很好,没有下令驱赶围住的百姓,还耐下心倾听父老乡亲的声音,刚才还亲自扶起下跪的百姓,从这些表现来看,一向好口碑的郑将军肯定没有那么狠心绝情。

    等众人再次静下来后,郑鹏大声说道:“关于修路的事,因为这件事没有公布,很多人议论纷纷,没错,那条路是我修的,诸位被收走的地,收到后,也是用作修路之用。”

    自资修路,也不用公布什么资料,得到李隆基的首肯后,到工部报备的一下就开工,没有做告示,很多不明白真相的百姓天天猜测是谁这么大手笔,这是郑鹏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宣布是自己修的。

    话音一落,现场响起一片惊讶声,他们也是第一次确这条路背的主人,还真是郑鹏。

    没等众人发问,郑鹏继续大声说:“为什么说是误会呢,可能大伙不太清楚,李侍郎收来的地是用来修路没错,但李侍郎并不是我的下属,也没有听从我号令的义务,我们的关系只是合作的关系,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我要做的事太多,抽不开身,而征地的琐事又太多,于是就找李侍郎合作,修路那些地,都是高价从李侍郎手里购得,一个售,一个买,仅此而己。”

    话音一落,现场一片寂静,很多人面上都出现失望的神色。

    本以为这事牵上郑鹏,以郑鹏的名声和品质,多少还众人一个公道,没想到这次征地跟郑鹏关系不大,郑鹏只是从李林甫手中购地。

    等一下,刚才郑将军说了,从李林甫哪里高价收购。

    高价.....

907 姑爷太坏了

    “原来如此,就是李林甫作的孽。”

    “郑将军的口碑那么好,做善事又不是经营买卖,哪能一边做善事,一边自毁道行的。”

    “高价?郑将军给李侍郎是什么样价钱?真的是高价吗?”

    “看来是我们错怪郑将军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很多人当场就把矛头指向李林甫。

    郑鹏在大唐的口碑非常好,厚侍下人,对曾经交恶的族人也能以德报怨,自掏胞包补贴部下、对兄弟有情义,想想还真没有出现黑点,像三宝号和酒坊,每年都拿出大笔的真金实银做善事、修路补桥,再说郑鹏贵为冠军候,地位超卓,没必要众人面前谎。

    廖升乔有些疑惑地说:“郑将军,不知给李侍郎什么样的价格?”

    郑鹏可是大唐的风云人物,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人关注,跟李林甫的打赌廖升乔也知道,现在有点好奇郑鹏能给一个什么样的价格。

    只有给的地价高,李林甫才能给百姓一个好的价格,他不可能拿自家的钱补贴郑鹏做善事。

    “这个嘛,不好说”郑鹏有些为难地说:“跟李侍郎有约定,不好公布,只能说不会低于市价,也不能让李侍郎白忙乎。”

    胡跃民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郑将军,这话可是当真?”

    郑鹏可以皇上面前的红人,还是名震天下的冠军候,有钱有势,对老百姓没有强买强卖就不错了,真是高于市价跟李林甫收,那肯定是李林甫出了问题,问题是,眼前这位名满天下的冠军候,真有那么大方?

    “当真”郑鹏毫不犹豫地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朗朗乾坤之下,岂能信口开河,刚才胡里正说得很好,这是做善事,不是做买卖,可不能本末倒置。”

    “哼,肯定是那个李侍郎黑心,低征高售,良心都让狗给吃了。”人群中有人愤愤不平地骂道。

    众人正想附和,郑鹏皱着眉头大声说:“这位兄台,是不是对李侍郎有所误会?据我所知,李侍郎可是一个正直、有责任心的人,不相信他会做这么黑心的事,他是吏部侍郎,每日公务繁忙,只能让手下的人去做,很大可能是他手下的人瞒上欺下,打头李侍郎的旗号中饱私囊,对了,你的地是跟李侍郎签的吗?”

    “那倒不是,是李府的管家。”人群中那名汉子倒是不太敢肯定。

    郑鹏点点头说:“那就对了,估计有点误会,尔等先不用急着报官,直接到李府问一下,要是未见官就先打几十板,那就亏了。”

    众人闻言点点头,虽说当中有不少人觉得郑鹏对李林甫太过于“信任”,但这个场合也不好说出来,准备听从郑鹏的话,先去李府门前看看,到底是不是误会,实在不行,再去京兆府闹。

    看到众人不再闹事,郑鹏拱拱手说:“诸位父老父亲,我还有要事,先告辞了,祝诸位好运。”

    廖升乔一脸希冀地说:“郑将军,我们人微言薄,就怕说出来也没人理会,不知刘将军能不能替我们要一个公道?”

    官字二个口,有他说没你讲,再说官官相卫的道理谁都知道,虽说聚了这么多人,能不能拿回一个公道,廖升乔还真没有什么信心,要是能邀到郑鹏出马,肯定是水能渠成。

    听到廖升乔的话,在场的人眼前一亮,都把目光放在郑鹏身上,希望能从郑鹏的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郑鹏早就想到他们会提这个要求,要是以前,自己并不介意做一回“为民请命”的游侠儿,但现在不同,自己有心给李林甫挖坑,哪会做这种“和事佬”,闻言有些遗憾地说:“让胡里正失望了,估计诸位也听说了,我牵涉太子府遇袭一案,官职都暂停了,要不刚才也不会被小人挑衅,诸位的忙,暂时来说,有心无力。”

    “是小的鲁莽,还请郑将军多多包涵。”廖升乔连忙道歉。

    郑鹏说了一声不要紧,然后扭头对一直持刀戒备的王大树说:“这些父老乡亲,只是求个明白,不是暴徒,你们都不能为难他们,要不然我直接找李兆尹说理去。”

    “将军放心,小的不敢。”王大树犹豫一下,马上表态。

    接到有人要闹事的消息,到这里拦一下,现在郑鹏发了话,相当于证明这些人不是暴徒,也就没有为难的必要。

    再说王大树跟这些乡民没怨没仇,心底还暗暗有些同情。

    赶路的时候,红雀忍不住说道:“姑爷,你这一出,可把李林甫害惨了,好在他不在场,要不然狠不得把你剥皮喝血。”

    李林甫吃相难看,可毕竟吃着了,这事李林甫一直极力遮着掩着,郑鹏公然说给了李林甫高价,也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到时所有人都知道李林甫要钱不要脸,鱼肉百姓,大发黑心财。

    那些乡民闹事,李林甫肯定是得到了消息,于是有京兆府的人在这里阻拦,郑鹏倒好,勒令那些衙役不能阻拦,还不着痕迹诱导乡民去李林甫家里闹,到时李林甫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坐实鱼肉百姓的事实。

    就等着声名扫地吧。

    郑鹏冷笑道:“凭啥多给他一成,这一成就是不脸脸皮的钱,有句老句说吃了咸鱼要抵得渴,他拿了这笔钱,就得承受骂名,再说了,地价给得足足的,有多没少,我没叫他低征高售,也没要他鱼肉百姓,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孽,他自己作孽就要自己承受,这边赚了黑心钱,那边还想拿我当挡箭牌,想得美。”

    李林甫征地的时候,没少打着郑鹏的旗号,让那些苦主觉得郑鹏是其中一份子,甚至认为就是郑鹏仗势欺人,以前是放长线钓大鱼,装作不知道,现在李林甫回不了头,郑鹏自然不会再吃这种哑巴亏。

    红雀有些感叹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么大的一笔钱,堂堂刑部侍郎也没经受得住诱惑。”

    顿了一下,红雀感叹道:“李林甫就是想得太多,又不想冒险,左右摇摆,反而惹人不喜,仕途受阻,要是豁了脸面,赚到的那笔钱也足够他锦衣玉食,也算有些安慰。”

    “安慰?”郑鹏突然勒住马,对红雀招招手,示意她靠近,然后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只见红雀一双漂亮的杏眼越眼越大,完了,一脸佩服地说:“姑爷,你真是一肚子坏水,李林甫碰上你,上辈子作了多大的孽啊,不过,奴家喜欢。”

    听到郑鹏说的计划,红雀有些意动,对郑鹏也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喜欢?”郑鹏自言自语地说:“红雀姑娘算是表白吗?这事我说了不算,得问绿姝哦。”

    红雀俏脸一红,故意扳着脸,面无表情地说:“姑爷,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郑鹏扭头看了一下全身绷紧的红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用皮鞭一抽,策马飞似的向前跑,看到郑鹏策马跑了,一瞬间,红雀内心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好像有后悔、有紧张也有一丝害羞和失望。

    红雀是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高手,对情绪波动的控制很有一手,只见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条细长笔直的长腿用力一夹,那匹马心领神会般加快速度,很快就追上了郑鹏。

    这次再也没人拦路,郑鹏很顺利来到修路的工地。

    正想找方彬了解修路的进程,没想到身旁响起一阵欢快的马蹄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郑将军,郑将军,哈哈,巧了。”

    郑鹏扭头一看,先是楞了一下,很快嘴角微微向上翘,对来人挥挥手说:“原来是李侍郎,巧啊。”

    刚刚在背后给他添了堵,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他,郑鹏都有点意外。

    “呵呵,刚刚去签了几份契约,想来看看修路的进程,顺便找将军意见商议一下,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心有灵犀啊。”李林甫一张老脸,笑得像一朵层层展开的菊花。

    最近征地,每天都有大笔差价进帐,都赚到李林甫笑了,皇上也赞成这事,吏部的事也可以暂时不理,李林甫一门子心思都放在征地赚钱上,特别是郑鹏被太子一系针对,职务都暂停了。

    要是以前,李林甫肯定很高兴,巴不得郑鹏早点玩完,但现在不同,现在郑鹏是财神,就是要倒,最好也是等自己赚得盘满钵满再倒。

    生怕郑鹏出事,征地的事就此完结,李林甫一大早亲自出马,摆平第八阶段的最后二块地,马上急匆匆到工地找方彬交一割,领完尾款之余,马上开始征收第九阶段的路线图还有聚预付款。

    多征一块地,就能多赚一笔钱,现在李林甫不怕累、不怕苦,就想着多赚一点钱,反正不做也做了,为什么不多赚一点?

    现在李林甫最怕就是郑鹏被太子府牵连,以致项目要取消,要是项目取消,自己就不能赚差价了。

    趁现在郑鹏还没倒,能多赚就多赚,这是李林甫最关心的事。

908 小机灵鬼?

    郑鹏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李侍郎果然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办事就是牢靠,一大早就去办实事了,佩服。”

    从最近得到的消息,李林甫对征地很有干劲,为也拿地可以使出十八般武艺,为了顺利征地,还经常跟那些官员士绅推杯换盏,应了那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前面有承诺在先,盛蒙郑将军理解和支持,最难得还是郑将军这么信任,自然不能让郑将军失望,再说了,事情就那么一点,早日完成,就能早日回归正常。”李林甫三分真来七分假地说。

    这次征地,算是平白捡了一个肥差,随着征地的不断进展,特别是李林甫看到“钱景”,开始上心后,赚取的差价越来越多,李林甫的动力也越来越大。

    不得不说,吃相是难看一点,架不住口袋鼓啊,李林甫终于尝到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快感,经常给成为寡妇的裴武氏送各种首饰珍玩,把裴武氏哄得笑颜遂开,不仅对李林甫温柔了很多,也开始跟武惠妃和高力士频频走动,为李林甫的再进一步作铺垫。

    早些完成早些收工,对李林甫来说,赌约要兑现,钱要赚,但仕途也不能落下。

    气氛还算愉快,然而,郑鹏突然轻皱着眉头,有些埋怨地说:“李侍郎,专注于工作是好事,但不能为了工作,违背我们当日的约定啊。”

    李林甫心中打了一个激灵,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他故作不解地说:“郑将军这话,不知是何解?”

    自己做过的事,李林甫心知肚明,这年头,又要钱又要吃相好看,太难了,反正像征地这种好事只有一回,干脆一次就吃饱,不好的事,李林甫已尽力在压了,难道这些事传到郑鹏耳中了?

    郑鹏皱着眉头说:“刚才来工地的路上,看到一群抗议的百姓,他们说了不少被迫低价卖地、换地的事,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仗势欺人、鱼肉百姓,李待郎,那些地是我要征的没错,我可是照足市价收购,还多给一成用于沟通、征地的成本,修路本来就为了行善积德,从没打算鱼肉百姓。”

    “有这事?”李林脸一脸认真地说:“郑将军,此事当中一定有误会,某已再三交待下面的人,征地时一定要跟那些百姓沟通好,千万不能强来,有可能是手底下有人曲解了某的意思,在征地时没做好工作,闹了矛盾,请将军放心,回去一定查清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交待。”

    不说用,是郑鹏看到那帮想闹事的田舍奴,李林甫心里暗骂:张鸣伟那个窝囊废,一点小事都没办好,竟然让郑鹏知道这件事。

    嘴里说得漂亮,可心里暴怒:那些田舍奴,真是不见棺材不流眼泪,回去再收拾他们。

    郑鹏有些疑惑地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人闹事的?”

    李林甫早就想好了对策,闻言一脸苦色地说:“郑将军可能有所不知,修路要用到田地,田地田地,有田有地,但田地分为三六九等,有好田也有坏地,不同的地就有不同的价格,就以荒滩和林地为例,有的荒滩能种树种庄稼,而有的荒滩连草都不能长一棵;有的林地种满参天大树,而有的林地只长芦苇,这价钱能一样吗?就是因为价格有高低,总有人不甘心,处心积虑要闹事,也有一些公有的地,大部分同意,少部分不同意,胳膊拧不过大腿,于是也要闹。”

    顿了一下,李林甫苦笑地说:“郑将军只是见识了一次就头痛,对某来说,这些事司空见惯了。”

    纸总有包不住的一天,李林甫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必要时,把替罪羊推出去就行。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郑鹏点点头,很快高兴地说:“我也跟那些百姓说了,当中肯定有误会,李侍郎为人正直,不会做没品的事,更不会拿出我的名声招摇撞骗。”

    “不能”李林甫一脸感激地说:“还要感谢郑将军的支持和理解,请将军放心,某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

    只要钱到手,到时翻脸不认人,李林甫有的是借口。

    郑鹏有些“感动”地说:“李侍郎位高权重,又是出自大唐宗室,肯定让人放心,不瞒你说,最近我有些麻烦,而修路的要筹备的事太多,实在抽不出时间征地,一切就有劳李侍郎了。”

    “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谁让某技不如人,输给赌约呢。”

    一提起赌约,李林甫就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自己事前做了那么多功夫,准备得那么充足,自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郑鹏那么狡猾,一份简简单单的竞价表,没有争议地解决了财产分割舍的问题,而那个方法也让李林甫自惭不如。

    不夸张地说,这是李林甫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智商被碾压。

    两人相互一笑,很有默契的击了一下掌,颇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看到郑鹏的心情不错,李林甫趁热打铁地说:“郑将军,第八阶段的地已征收完毕,手续已在官府办理中,明天肯定能完成交割,这次征地人宜早不宜迟,防止有人故意使坏,如果郑将军不介意,某想第九阶段和第十阶段的地一起征收,不知郑将军意下如何?”

    太子府遇袭一事还在发酵,谁也不知下一步怎么办,李林甫现在还真有点怕郑鹏修的这条路半途而废,干脆多接一点任务、多点收钱才是最重要的。

    “难得李侍郎这样用心、专注”郑鹏爽快地说:“没问题,就依李侍郎之见,进一步加快征,好,我一会让帐房的人给李侍郎换契约。”

    又一笔钱要进口袋,李林甫自然是连连称是。

    大约一个时辰后,李林甫心满意足地骑着马离开修路工地,不过这次没白走,怀里多了一叠厚厚的柜票,是第九阶段和第十阶段的预付款。

    “哈哈哈,郑鹏这个人,其它地方一般般,不过在结帐时很爽快,从不拖欠,这一点很好。”李林甫心满意足对一旁的心腹阿满说。

    修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郑鹏的手头并不是什么宽裕,这么爽快拿到预付款,李林甫对此非常满意。

    厚厚的一沓柜票,有一成是自己的辛苦费,不对,至少有一半是自己,李林甫对此很有信心。

    “都说为商者,无jian不商,像郑将军这种人也能发财,运气真是不错。”阿满附和道。

    李林甫有些羡慕地说:“运气当然好,若不然一个没有功名的田舍奴,为了入仕要进左教坊,成来一名不入流的乐官,没想到他竟然得到皇上的赏识,从此官运亨通,能没运气吗?当然,姓郑的能有今天的地位,自身还是有一点点实力的。”

    “郎君”阿满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的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这里没有外人,但问无妨。”一下子多了那么多进帐,李林甫的心情极佳,闻言大方地说。

    阿满应了一声,很快小声地问道:“郎君,刚才听刘将军的话,看得出他对我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一无所知,可他把问题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像郑鹏这种地位的人,绝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人,就算郑鹏的脑子不灵光,也会有人给他打探、提醒,刚才他已经兴师问题,但他就是那么一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行动,说是兴师问罪,不如是点个醒。

    李林甫理所当然地说:“那还不是简单吗,郑鹏利用赌约把某束缚在这条新路上,看似苦差,实则油水丰厚,在成本上加一成的活动经费,说是跑腿费,其实是拉拢的钱,姓刘的用这个手段,分化某与太子的关系,他少一个敌人之余多一个政友,在看中某办事能力之余,也算是为前面的冲突给予一笔封口费,可能也是收到风声,对,肯定是这样,他可是崔源那老狐狸的孙女婿,嘻嘻,消息还真是灵通。”

    对于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李林甫一向非常有自信,郑鹏把一个可以刁难的自己的机会,转变成一个拉拢自己、输送好处的机会,很有可能是得知自己跟裴武氏走得近,裴武氏的丈夫裴光庭是死了,可是闻喜裴氏还在,再加武惠妃和高力士,裴武氏手里的资源丰厚得惊人,郑鹏应是从某些渠道得到消息,猜到自己要飞黄腾达,于是制造了一个这样的机会。

    这也可以解释郑鹏对自己打着他名号征地、在征地过程中低征高售的做法视而不见,至于那些闹事的田舍奴,就是说得哭天抢地又如何,因为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自己一个小指头,而碰郑鹏那个小机灵鬼,肯定会在两者中作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李林甫越想越觉得合理,越想越高兴,心情大好之下,忍不住笑骂道:“这个郑鹏,倒是一个小机灵鬼。”

    阿满恍然大悟道:“厉害啊,没想到郑将军竟然想得那么远,郎君,姓郑的这么会做人,可以把他视作朋友吗?”

    “朋友?”李林甫冷笑地说:“姓郑的手里那么多日进斗金的产业,那点钱不过是九牛二毛,若是真有诚意,这次征地的黑锅他识趣点背上,再把三福号和酒坊给某分上一份,那才是朋友,若不然他日某遂了青云志,那就不是只占一份的问题了,哈哈哈。”

    征地的差价赚得爽,但也赚得挺累,受了不少白眼和指责,郑鹏越是大方,李林甫对郑鹏手里的物业越有兴趣。

    “是,是,是”阿满讨好地附和道:“郎君红光满面、福星高照,定能如愿以偿。”

    李林甫又是大笑几声,也不再讨论这个问题,猛地一甩马鞭,驱马飞似的向前奔,阿满和几名护卫不敢怠慢,连忙策马紧紧追在后面。

    一跑快马狂奔,快到响午时,李林甫一行回到长安城外,远远就可以看到屹立在天地之间的长安城。

    看到规划工整、雄伟壮观的长安城,很多人第一感觉是震撼,为长安城喝采欢呼,然而,在李林甫眼中,每次看到长安城,总有一种熟悉的、家的感觉,家里有一个所有人都梦寐以求大舞台,一个能让人实现所有梦想的大舞台。

    正当李林甫准备一口气冲回长安城,官道边突然冲出一骑,一边冲还一边叫道:“李侍郎,请留步。”

    斜冲出一匹马,把李林甫吓了一跳,猛地一勒马头,硬生生把一匹极品的大宛良马勒得当场站起,前面两只马蹄高高举起,发出一声嘶吼。

    差点就撞上了。

    “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啊。”李林甫气得当场爆粗。

    “抱歉,抱歉”马背上的男子也吓了一跳,先是连连道歉,很快讨好地说:“李侍郎受惊了,都是小的错,请李侍量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回,急事,有急事。”

    李林甫这才看清来人的身份,是京兆府一名叫张鸣伟的小捕头,也是自己的人,这次拦截农民,李林甫就是把这个任务交给眼前的张鸣伟。

    他不是一直盯着那些进长安城的百姓有没有闹事吗?怎么在这里?

    “急事?什么事?”听到有事,李林甫也顾不得跟张鸣伟的感觉,连忙问道。

    “李侍郎,估计你还没有收到消息吧,那些闹事的田舍奴实在拦不住,都让他们进了城,这可怎么办啊。”张鸣伟一脸郁闷地说。

    李林甫面色一寒,连忙质问道:“什么?让他们进城?那不是要出事吗?你们干嘛的,手里的刀棍是吃素的?”

    就怕这些百姓到长安闹,败坏自己的名声。

    张鸣伟哭丧着脸说:“李侍郎,没法拦啊,郑将军亲自发话,谁还敢拦。”

    说罢,不用李林甫追问,张鸣伟好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把整件事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李林甫的眼睛一下瞪得牛眼那么大:“那些闹事的田舍郎,去府上找我?”

909 李林甫的愤怒

    张鸣伟有些庆幸地说:“是啊,那些人本想去京兆府闹事,状告李侍郎,是郑将军把他们劝住,一再为李侍郎正名,劝他们先弄清楚原委,不要把事情闹大,还说当中肯定有误会,那些老百姓都到贵府去了。”

    说到这里,张鸣伟忍不住说道:“郑将军还是挺仗义的。”

    “仗义个屁”李林甫气得当场爆粗:“老夫可能让他累死。”

    几个不入流的田舍奴,翻不起什么风浪,要是郑鹏真是有心帮自己,只要选择袖手旁观,什么事也没有,就算闹到京兆府,自己也轻易摆平,可郑鹏说了一大通为“正名”的话,看似信任自己,其实是把他自己摘出来,划清距离,也变相把李林甫进行道德“绑架”。

    到时征地的事水落石出,郑鹏最多得一个“识人不明”评价,而李林甫除了“鱼肉百姓”“吃相难看”的骂名外,还得背上“背信弃义、见义忘义”的骂名。

    “李侍郎,现在..怎么办?”张鸣伟吓了一跳,有点不知所措地问道。

    李林甫向以智者自居,张鸣伟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林甫这般失态。

    “自己掂量着办。”李林甫一边说,一边翻身上马,拼马驱马往家里赶。

    这件事张鸣伟做得不好,但真不能怪他,主要两者的地位差距太大,以郑鹏的声望和地位,就是京兆尹李岘也没把握能阻止,更别说张鸣伟只是一个小捕头。

    顾不上再理会张鸣伟,李林甫得先赶回府,最好在事情闹大前,尽快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现在担心的,就是家里的人乱来,事情不好控制。

    还没到家,李林甫远远看到京兆府的衙役联同武候押着大批百姓往京兆府的地方走,不少百姓的衣服被扯破,一些百姓身上还有血迹,衙役和武候对百姓的态度很差,骂骂咧咧,不时还抽上几鞭。

    不用说,刚才肯定爆发了冲突。

    阿满看到李林甫的脸色不太对,小心翼翼地问道:“郎君,小的去打听一下?”

    “算了,先回府。”李林甫开口道。

    这些人十有**是那些到自己府上闹事的田舍奴,但李林甫心里隐隐还有一丝丝侥幸:希望这批人不是到自己府上闹事的那批人,也希望家里的人能精明一点,能为自己做点事,而不是每天就只顾着吃喝玩乐。

    李林甫一路忐忑地往回走,当他远远看到自己家门时,内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婢女和下人正在清扫府门前的路,有人清理地上的垃圾,有人抹墙上的印记,有人整理花坛的花草,有人抹拭着影壁上的血迹等等,从现场混乱的情况来看,刚才发生了一场很大的冲突。

    “郎君回府了。”下人们看到李林甫,一个个恭恭敬敬地行礼。

    “青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林甫的一张老脸,都寒得快要滴水,当场就厉声质问府上的二管家青桐。

    青桐刚想禀报,门内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阿耶回来了?”

    一个衣饰华贵的少年郎从里面小跑出来,一看到李林甫,马上兴奋地说:“真是阿耶回来了,二管家你先退下,这事我跟阿耶交待就行。”

    “是,小屿郎君。”二管家青桐恭恭敬敬地说。

    李林甫强忍内心的不快,开口催促道:“屿儿,快跟阿耶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出来的人,是李林甫的第五个儿子李屿,也是留在府中最年长的儿子。

    李林甫出自李氏宗室,从小就精明能干,也长得风度翩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桃花运一直不错,除了正室外,先后纳了七房小妾,可以说儿女满堂,李屿是第三房小妾所生的儿子,虽说学问不行,但颇有当年李林甫的神韵,很得李林甫的喜爱。

    李屿的四位兄长,不是外出为官就是外出求学,现在家中就是李屿最年长,平日协助管家处理府中的大小事务,也算是一种锻练。

    说起刚才的事,李屿有些得意地邀功道:“阿耶,你不知道,刚才有一大群田舍奴到府上闹事,说我们李府欺压、剥削他们,张嘴就要赔钱补地价,一个个的胆长毛了,竟敢到李府闹事,我先把他们稳住,暗中派人到京兆府和武候铺叫人,等京兆府和武候铺的人到了,一举就把他们拿下。”

    听起来不错,处理得挺妥当,李林甫看看旁边神色有些古怪的二管家青桐,冷着脸说:“青桐,你说说怎么回事。”

    知子莫若父,自己儿子什么货色,李林甫一清二楚,不相信李屿能妥善处理这件事,指名要二管家青桐回答。

    二管家青桐偷偷看了李屿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郎君,事情是这样的...”

    话还没说完,李林甫有面带寒色地说:“实事实说,不许隐瞒。”

    青桐一听,不敢再犹豫,只能说出事实的真相:“今天很多百姓在府面前集合,说要见郎君,说要跟郎君商量征地的事,张口闭口就要府上给他们赔钱,小屿郎君当场不高兴了,扬言一切以契约办事,把他们赶走,还当场教训了跟他作对的百姓,那些老百姓刚开始不敢还手,没想到小郎君下手重了,把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推倒在地,那些百姓一下子怒了,一个个红着眼要打小郎君,他们人太多,一时处了下风,小屿郎君看形势不对,派人去京兆府和武候铺搬救兵,把闹事的人来个一网打尽。”

    “阿耶,二管家说得对,那些田舍奴就是缺教训,竟敢到李府闹事,孩儿跟京兆府和武候铺都打了招呼,他们会狠狠教训那些田舍奴,让他们知道李府可不是他们这些田舍奴能闹的。”李屿面有得色地说。

    处理了突发事件,李府没有什么损失,又维护了李府的颜面,李屿都有点急不及待在老父面前邀功了。

    刚刚还是面无表情的李林甫,那张老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二话不说,一伸手,“啪”的一声,在李屿那张略带兴奋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这一把又快又突然,猝不及防下李屿被找个正着,白嫩的脸上立马红肿起来。

    “郎君...”

    “阿耶...”

    青桐和李屿都吓了一跳,特别是李屿,本以为自己立了大功,就等着李林甫赞扬,没想到上来就是一巴,都委屈得快想哭了。

    李林甫厉声地喝道:“谁让你打人的?谁让你报官的?什么事都让你给搅和了,唉,这下让姓郑害惨了。”

    顺利拿到征路的预付款,李林甫心中十分得意,认为郑鹏忌惮自己手中丰厚的人脉资源,有心在自己没有飞黄腾达时示好,直至看到张鸣伟,才明白自己想多了。

    郑鹏跟那些田舍奴缠清跟自己的合作关系,不再为自己掩饰,说出高于市价跟自己求购的事实,这样一来,自己低征高售、吃相难看的事就会公诸于众,而郑鹏还引导他些百姓直接找自己,这不是是在全长安的官员和百姓面前,证实自己要钱不要脸的事吗?

    要是事发时,自己在这里处理,肯定可以妥善处置,起码不会让那些田舍奴在这里闹事,把他们先哄住,然后逐个击破,尽可能把影响降到最低,可惜儿子子太草包,不仅打了那些闹事的百姓,还动用关系把他们抓了,这样一来,那些被抓的百姓还有他们的家人,还不恨死自己吗?

    这件事一传出去,自己以前苦心经营的形象,一朝丧尽。

    太狠了,李府不仅颜面尽失,郑鹏无意中暗示收地的价钱,再次收地时,肯定不会那么顺利,无形中加大了征地的难度和成本。

    征地的那一点又不是什么秘密,当中那点猫腻,以郑鹏那精得像猴的性子,哪能不清楚,可他就是装糊涂,在关健时候在背后给自己捅刀子。

    嘴里口口说什么替自己正名,实则干的就是断财路、毁声誉的勾当,其行可耻,其心可诛,李林甫越想越气,两只手紧握老拳,一脸老脸绷得老紧,咬牙切齿地说:“好,好,很好,郑鹏,算你狠,今日投我以李,他朝必报之以桃。”

910 迟来的佳音

    “你们听说了吗?吏部侍郎李林甫,为了收地,逼死人了。”

    “没想到啊,一直以为李侍郎是一个体面的人,出身名门,才华横溢,还长得一副好皮囊,想不到是这样的人。”

    “这就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唉,堂堂大唐宗室、还是吏部侍郎,吃相这般难看。”

    “郑将军真是谦谦君子,前面还觉得奇怪呢,明明修路积德,为啥有做这种伤风败德的事,现在看来,全是李哥奴从中作梗,明明郑将军已经高于市价从姓李的手中收购,他不满足,还是手段百出,为了捞钱,把手伸到县学,真不怕污了圣贤之地。”

    “奇怪,郑将军也算是大人物,李林甫是打赌博输了,才给郑将军打下手,为什么还要给他高价?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

    “这就不懂了吧,李林甫说什么也是出自大唐宗室,有句话叫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小人更难防,刚从吐蕃打了那么大的胜仗回来,也让李林甫给参了一本,估计是破财挡灾吧。”

    被征了地的百姓冲击李府的事,当天就传遍了长安城,除着事情的发酵,有关李林甫鱼肉百姓、强收强换的事不断曝光,郑鹏成了长安城的一股清流,而李林甫成了长安城的一股“臭流”,很多人对他指指点点,就是不少以前谈得来的同僚,也有意无意保持距离,这让李林甫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就在冲突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这件事还惊动了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李朝隐,主动找李林甫谈官员洁身自好、以身作则的重要性,又拿前朝魏征那句“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作例子,这让李林甫有种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的冲动。

    好不容易摆脱了絮絮叨叨的李朝隐,李林甫心情烦燥,想了想,在阿满耳边言语几句,然后径直向兴善寺走去。

    心情不好,找裴武氏聊聊天,重温旧情,找机会让老相好出个主意什么的。

    大兴善寺始建于晋武帝泰始二年(226年),原名“遵善寺”,是西安现存历史最悠久的佛寺之一。隋文帝开皇年间扩建西安城为大兴城,寺占城内靖善坊一坊之地,取城名“大兴”二字,取坊名“善”字,赐名大兴善寺至今,李林甫是兴善寺的大香客,每年都捐献大笔香油,甚至在兴善寺拥用自己的禅房,有时心情沉闷,会到禅房清修。

    这间禅房还有一个秘密,它是李林甫和裴武氏幽会之地,这里蕴藏了李林甫和裴武氏不知多少甜蜜的回忆。

    李林甫来到兴善寺,和熟悉的大师聊了几句,便匆匆回到自己的专属的禅房,让人送来兴善寺特制的斋饭,又泡了一壶上等的香茶,然后静待裴武氏的到来。

    坐下不久,李林甫想了想,从禅房一个隐秘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虎骨酒,二话不说就喝了三大杯。

    岁月不饶人啊,年轻的时候夜夜笙歌,乐不思蜀,好像不知疲倦,可现在李林甫早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而裴武氏在那方面的需求很大,虽说裴武氏已是徐娘半老,早就没有昔日艳光照人的容颜,但是李林甫是有求于她,只能借助这酒,让自己重振雄风。

    不得不说,三杯虎骨酒下肚,李林甫腹中很快升起一股暧流,整个人也有了某种期待。

    大约等了一刻多钟,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而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在李林甫所有的禅房外停下,然后响起了三下熟悉的敲门声,就在敲门声响起的一瞬间,李林甫有种内心一荡的感觉。

    正当李林甫满怀期待时,门外却传来阿满的声音:“郎君。”

    李林甫打开门,只见阿满站在门口,往他身后看看,空空如也,并没有出现自己熟悉的身影。

    “郎君,这次去裴府没有看到夫人,她的贴身婢女拿来这封亲笔信,让小的转交给郎君。”不待李林甫细问,阿满马上解释道。

    说话间,阿满把一封密封的信恭恭敬敬地递给李林甫。

    李林甫接过信一看,一眼就认出信封上的字是裴武氏的亲笔,急不及待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廖廖数语,大致意思李林甫办事善后做得不好,声名狼籍,最近不要走得太近。

    看完信,李林甫的脸色变得铁青,突然发疯地把信撕成粉碎,咬牙切齿地说:“可怒也,可怒也,郑鹏,都是拜你所赐。”

    不就是赚点差价吗,像巧取豪夺、强买强卖这种事,什么时候断过,自己一直很少伸手,就是伸手狠一次,至于吗,别人不理解,可老相好也不理解,这让李林甫内心很愤怒。

    那些钱,大多是花裴武氏身上啊。

    看到自家主人发脾气,阿满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成为出气的对象。

    知道发脾气没用,李林甫恢复理智后,气呼呼地问道:“她还有别的话没有?”

    “没有,不过...”

    李林甫一脸不耐烦地说:“不过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小的来兴善寺时,在金宝斋遇到三夫人,三夫人说给郎君炖了补品,让郎君忙完早些回府享用。”

    “又是金宝斋,败家的娘们,一天天就知买买买,也不知某为了赚这点钱,脸面都不要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她。”李林甫越说越气,当场摔门而出,泡好的茶也不喝了,风风火火往家里赶。

    不得不说,那虎骨酒的功效真不错,现在感到体内有团火在烧,裴武氏不来,回家解决,反正有几房妻妾,还有美婢,方便得很。

    阿满没想到李林甫说走就走,楞了一下,连忙进里面看看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留,检查过后,掩上禅房的门,又托小沙弥代为收拾,然后急匆匆去追李林甫。

    李林甫的心情欠佳,京兆府处,坐在偏厅的刑部侍郎朱元芳也是一脸愁容。

    眼看破案的限期快要过半,然而破案的线索还没找到,难不发愁吗。

    正在发愁,偏厅的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抬头一看,只见京兆尹李岘苦笑着走进来。

    “李兆尹,出了什么大事,要劳你亲自出马?”朱元芳有些好奇地问道。

    刚才正想讨论案情时,李岘突然被手下唤出去,朱元芳足足喝了二壶茶,出去的李岘这才姗姗回门。

    李岘坐回自己的位置,也不管杯中的茶早已凉了,一口饮尽,然后苦笑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吏部侍郎李林甫的那点破事,得把关押的那一百多人放出去,时运差,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明明是李哥奴作的孽,偏偏要某替他善后。”

    堂堂吏部侍郎,掌握着官员的考核,每年孝敬可不少,就是这样,吃相还那么难看。

    真是穷疯了,征的地,就是长安城的旁边,兔子还知不吃窝边草呢,李林甫这点自觉还没有?

    朱元芳淡然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以前李侍郎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可惜月会圆人会变,估计是家中妻妾成群,家外红颜知己又多,开销大,一时入不敷出,只能把手伸长,不过他倒是精明,吃相是难看,但该有手续全有,也没留下什么把柄,就是打官司也没用,毕竟是吏部侍郎,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哪能是他的对手。”

    “算了,不提他”李岘摆摆手说:“朱侍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刚刑房传来好消息,有线索了。”

911 钱粮告急

    “什么发现?”朱元芳眼眸一亮,瞬间就来了精神。

    皇上都关注这件案,朱元芳也是在跨部联合调查中,第一次担任这么重要的角色,兴奋之余,还有感到如山般的压力,眼看限期一天天逼近,可以说吃不好、睡不香,仅仅三天,整个人瘦了一圈,终于等到有好消息,自然格外兴奋。

    李岘开口道:“前面我们把案子归纳成一个案查,把精力花费在受害者彼此的人际关系中,分散了精力,也浪费了时间,还好李侍郎提出把每一个受害者作为一个单独的案件,成立不同专案小组负责,这样一来明显简单了很多,其中有一户受害者,记得提卤肉回家途中,在一间茶馆歇过脚,也是那包卤肉唯一一次离开他的视线,可以确认是那间茶馆有问题,巧的是,那间茶馆负责泡茶的一位茶博士在当天告假回家,派人暗中了解过,那名茶博士跟东家所说的地址是假的,身份也有问题,运气不错,那个茶博士的行踪已被密探锁定,某已派人布下天罗地网,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朱元芳闻言心中一喜,不过他有些谨慎地说:“回家的路上有可能被人动手脚,不能排除回家后也让人动手脚,排除这个可能了吗?”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朱元芳的习惯,即使李岘说得头头是道,朱元芳并没有被好消息冲昏头脑。

    “排除了”李岘点点头说:“苦主有三个半大小子,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那包卤肉刚提到家就让三个小子抢着吃了,外人就是想动手也晚了,也就是说,那个请假的茶博士有很大嫌疑,当然,茶馆里的所有人,包括当日有可机会下手的客人都有嫌弃,现在都在我们的严密监视当中。”

    朱元芳一下子站起来:“李兆尹,我们去看看。”

    终于有了突破口,朱元芳哪里坐得住,马上去调查指挥,争取早日破案。

    没多久,一大队全副武装的捕快从京兆府冲出,向四面八方散去。

    卤肉中毒案、太子府遇袭案,这二件案把长安都搅动了,在限期的重压下,刑部的刑侦好手和京兆府的衙役、捕快把长安弄个鸡飞狗走,然而,驻扎在修路工地的郑鹏能置身事外,全副心思都放在修路上。

    需要开挖一条大约一里长的隧道。

    虎啸岭位于长安以东大约五十里处,据说曾在老虎在过里出没,经常听到老虎在这里吼叫而得名,山高约二十来丈,形状有点怪,两边长中间狭窄,正好挡在郑鹏修建的长洛路上,绕路要多走近三十里路,炸山的工作量又太大,再三斟酌下,开凿隧道最合适,工程量太大,方彬有些拿不定主意,请郑鹏前来坐阵。

    “少爷”方彬请郑鹏虎啸岭的山脚下,指着前面做好标地的地方说:“都准备好了,准备从这里开始挖,为了节约工时,加快工程进度,从山的另一面同时开工,只要两边一挖通,隧道即可以完成。”

    “双向施工?这个方法不错”郑鹏忍不住开口问道:“方组长,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确认两边挖掘的隧道能挖通,要是一面深,一面浅,或方向错了,两条隧洞不能相通,怎么办?”

    长约一里的隧道,放在后世也是一个大工程,在科技落后的大唐,更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没有水平尺,也没有激光方向引导,要是方向错了怎么办?

    就以海拨来说,要是两边海拨相差几米,那挖掘出来的隧洞就很难相通,挖掘的方向稍有偏差,也可能出现很多问题。

    方彬一脸轻松地说:“确保两边的隧道都在同一个位置,过程稍稍有点麻烦,但并不难,先用罗盘定位,确保两边隧洞都在同一个方向,然确认一边隧洞的高度和位置,然后通过拉线的方式,绕着山体一路拉,每三丈设一个桩,每个桩头拉线的位置放一个制底的小水槽,小水槽两头都有持平的刻线,只要里面的水平于刻线,即是高度相同,这样一来,可以确保两边的高度保持一致,开挖隧洞时,可以用罗盘和箭塔的方式来确认方向,少爷你也清楚,罗盘有时会失灵,设立一个固定的箭塔,通过短距离射弩箭的方法,也能较正方向,当然的,箭塔和所用的弩箭都是特制的,跟战场上用的有很大的距离,精度准很多。”

    解释的方彬说得轻描淡写,而聆听的郑鹏都有些听呆了。

    本以为开挖这么复杂隧洞,方彬等人束手无策,自己说一点方法和方向,会引起起他疯狂的膜拜,没想到方彬把问题都解决了。

    起码是准备工夫都提前完成。

    郑鹏擦了擦自己的鼻子,有些苦笑地说:“方组长都准备好了,其实也不需要我到这里来。”

    好吧,大唐可是现时世界上最强大、最繁华的国家,能进工部的人,都是行业精英,方彬作为技术骨干,像开山填海、挖河修渠的事没少做,区区一个隧道,肯定难不倒他,郑鹏暗暗安慰自己:这次不能装b,说明自己手底下有能人。

    方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少爷,这么大的工程,小的可不敢自作主张,再说有些困难,也得找少爷解决。”

    “困难?什么困难?”郑鹏有些惊讶地说。

    “工具不足,特别要开挖隧道,需要大量的铁器,而衣裳、车辆、粮草等供给,还有给聘请工匠的工钱,这些都是问题”方彬有些为难地说:“少爷,限期在哪里,要是后勤供应不上,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郑鹏终于明白方彬急着找自己的原因,技术没问题,是后勤出了问题。

    “二管家,到底怎么回事?”郑鹏皱着眉头,扭头质问崔二。

    正好崔二也在工地,郑鹏当场就问个究竟。

    崔二不仅是自己的二管家,也负责长洛指挥部的财务和后勤,听方彬的意思,好像工地的基本供给都不能维持。

    关键时刻掉链子,不像崔二的作风啊。

    崔二示意郑鹏走到一边,苦笑地说“姑爷,方组长说得没错,最近帐面有些紧张,老奴已经在想办法了。”

    郑鹏皱着眉头说:“家里的现钱是不多,怎么,黄三那笔钱还没到?”

    “半个月钱就到了,但现在用得七七八八了,不瞒少爷,小的还在小姐的私库中,挪用了八十万贯,可这点钱杯水车薪,方组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奴也不能点石为金啊。”

    “什么?这钱花得这么快?”郑鹏吃惊地说。

    自己打仗其间,家里开销不大,虽说打赏、安抚和出钱让阵亡的将士魂归故里用了不少,但钱还是攒了不少,再加上战场的缴获,修路前,不算三宝号和酒坊的流动资金,足足有七百多万贯现钱,正式修路也就三个月多一点,这钱就告急了?

    崔二诉苦道:“少爷,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买地、买沙石、买工具、买奴、支付工钱等等,哪一样不用花钱,修路、挖矿还有炼铁,人数加起来近三千人,还有五百多匹,每天人吃马嚼都是一大笔钱,就是金山银海也不经花啊。”

    顿了一下,崔二继续说:“最大的开销就是买地,修路才进行到第二期,可李林甫已经征完第八期,刚刚又派人支走了第九期、第十期的征地款,好在只是二期,要是多拿一期,估计这钱都不凑手。”

    郑鹏倒吸一口气:“这样说来,这钱还真不经花呢。”

    有些地方,不是路有多少大就收多大,就以虎啸岭为例,虽说一条隧道占不了多少地方,可要开凿的话,人家不会按隧道占用的面积来计算,一买就要买下整座山,这价钱可不便宜。

    看到郑鹏有些犯愁,崔二体贴地说:“姑爷,不用急,小姐已经准备了一百万贯,近期内可以调用,还说夫妻不应分彼此,那些钱放着也没用,还不如让姑爷拿去办实实在在的事,对了,库房里也清点出一批富余的东西,可以拿去套换一大笔钱,可以解燃眉之急。”

    “呵呵,想不到我郑鹏也要变卖度日。”郑鹏有些无奈地说。

    本来生活无比富足,那钱想花都花不完,郑鹏觉得自己无比富有了,可真要独自修一条路,马上打回原形。

    一个人跟国家机器比起来,真是太微不足道了。

    “姑爷,这已经很了不起了,放眼大唐,无论名门望族还是皇亲国戚,谁有姑爷这般有魄力?想当年太原王氏,想修一条到祖坟的路,也就是五十多里,还是仅能走两辆马车的山路,集资了足足五年才开工,哪像少爷,说修路就修路,这手笔,谁提起不说一个好字?”

    郑鹏只是呵呵一笑,想了想,开口说道:“开凿隧道不容易,方彬就是一个匠人,让他干活可以,可让他连吃喝拉撒也管,估计他摆不平,找个人管理这里,工作由方彬负责,后勤找别人管理。”

    “明白了,姑爷。”

    “对了,刚才方彬提的问题,想办法马上解决。”

    提到钱,崔二有些为难地说:“姑爷,能不能缓几天,小姐的钱需要调动,就是把东西变现,也要时间,帐上有一笔钱,不过要结给兵部,该给那些的吐蕃战俘结算工钱了。”

    兵部是合作伙伴,也是姑爷的同僚,现在合作很愉快,姑爷可以得到一大批无比廉价的壮力,而兵部不用拿钱养这些俘虏,还有一笔钱补贴,可以说两全其美,崔二结起钱来也痛快,至于方彬和一众奴隶,就是待遇差点,挺一挺就能过去。

    郑鹏闻言想了想,很快开口道:“工钱方面先不结,兵部那里我去说。”

    兵部得的钱,也是入到公帐,钱不是自己的,就是晚些给也没关系,但修路工地很多工匠就指着那份工钱养家糊口,这钱不能拖,说不定一拖,就会留不住人。

    “明白了,姑爷。”崔二对郑鹏向来恭恭敬敬,郑鹏一发话,马上答下。

    绿姝小姐早就说过,郑鹏的话就是她的话,即使她和郑鹏同时下命令,也是优先执行郑鹏的话。

    主仆二人刚商议完毕,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有人说“皇上来了”的话,郑鹏闻言心一动,抬头向发声处看去,正好看到李隆基和高力士,在一队羽林军的护送下,飞似的向自己这里奔过来。

    一看到李隆基,郑鹏眼前一亮,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嘿嘿,运气还不赖。”

    “姑爷不会是...向皇上伸手吧?”崔二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

    认识这么多,善于观察的崔二早就对自家姑爷了如指掌,郑鹏看到李隆基时双眼开光的眼神被崔二观察到,再听到郑鹏的话,马上猜出自家姑爷要在皇上哪里弄钱。

    厉害,别人看到皇上,不是想着怎么巴结,就想着怎么讨好,恨不得掏肝掏胆给皇上看,看看自己的忠肝义胆,自家姑爷可好,看着皇上,就像看到一座金山一样,满眼都是“钱光”。

    郑鹏找了一个响指,笑嘻嘻地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管它有枣没枣,先捅二竿再说。”

    天下是大唐的天下,而大唐是李隆基的,作为皇帝,李隆基就是这片土地的主宰,所有的东西、包括人,都可以说是他,要说有钱,作为皇上的李隆基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不夸张地说,李隆基随便拨根毛,都比郑鹏的腰要粗。

    崔二一脸敬佩地说:“姑爷深得皇上信任,真是可喜可贺。”

    放眼大唐,没几个能像姑爷这般得到皇上的宠信,可以破例不上朝不说,就是修条路,皇上多次亲自来修路现场,这可是有钱也得不到的荣幸,对了,那酒坊皇上还有份子呢。

    做买卖拉上皇上,放眼大唐,独一份。

    郑鹏摆摆手说:“财神爷来了,先迎了再说,走。”

912 小气的李隆基

    “微臣参见皇上,不知圣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郑鹏给李隆基行礼。

    李隆基摆摆手:“免了,平身吧。”

    “不知皇上这次大驾光临,有什么吩咐?”

    “朕就是想看看你都在忙什么”说到这里,李隆基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看到工场上热火朝天的场景,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像模像样的,不像是胡闹,朕还以为你要打退堂鼓了呢。”

    听说郑鹏要以一己之力修一条新路时,而这条新路还要逢山开路、逢水架桥,成本已比原来的要高,除此之外,还要用价格不菲的铁来铺路,李隆基第一想法是郑鹏只是一时冲动,等几天静下心就会不了了之,没想到,郑鹏不仅坚持下来,还做得有声有色,就是李隆基都有些佩服。

    说干就干的人,不多。

    郑鹏最擅长就是打蛇随棍上,闻言马上苦笑地说:“皇上谬赞了,微臣都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了。”

    “哦”李隆基有些惊讶地偏了偏头,不过他很快回过神,很快若无其事地向前走:“郑聊家,前面带路,看看现在在忙什么。”

    郑鹏略带失望地应了一声,连忙跟上,向李隆基讲解工程的进展,特别是遇到的困难。

    真是精明,郑鹏想趁机提出自己的困难,只要李隆基稍稍露出一点点口风,就打蛇随棍上,伸手要好处,没想到李隆基明显看出自己的意图,死活不接招,一时间也不开口,只好先给他介绍。

    看到繁华的工地、努力干活的壮力、还有各工种之间的默契配合,李隆基内心有些触动,当他看到那些壮力好像比赛一样,一个个甩开膀子卖力干的样子更是惊讶,忍不住小声对陪在一旁的高力士说:“力士,你看看这修路的工地,有什么特别?”

    高力士压低声音说:“大家,这工地给人一种很有活力、很有干劲的样子,很难得,要知像这些工地,特别是用到大量奴隶和战俘的工地,大多是懒洋洋、死气沉沉的样子,而这里截然相反,那些人,好像比干自家活一样用心。”

    “的确是这样”李隆基点点头:“这个郑鹏,办事还真有一套,仅仅三个月,就修了近八十里的路,还是高标准,了不得,比朕预计的还要快。”

    高力士领会李隆基的想法,扭头问跟在后面的郑鹏:“郑将军,咱家有个问题,不知方不方便问。”

    “方便,方便,高公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项目的进程不错,特别是那些壮力的精神风貌很好,不知郑将军用什么方法?”高力士径直问道。

    “也没什么创新,就是分摊责任制,把人分伙分队,以伙为单位,让他们在规定时限内完成规定的工作量即可,提前完成就可以休息,不休息选择工作的,有奖励,超额做得越多,奖励也就越多,相反,不能在限量内完成的,就要接受惩罚。”

    高力士有些不解地说:“郑将军,咱家知道,工地上只有一部分工匠是聘请过来的,剩下的不是从吐蕃押解里来的吐蕃战俘,就是你府上的家奴,不用对他们客气,不肯干活,抽他们就行,给他们一碗干饭吃,已是天大的恩赐,还给他们赏赐?没必要吧。”

    大唐最不缺的就是奴隶,初期多战俘,现在战争相对少,罪官也不多,可唐律规定奴隶所生的儿子,自动归为奴籍,这就是家生奴的由来,对主人家来说,家生奴比养牲口还划算,以至市集设的奴市,年初到年末都那么兴旺。

    郑鹏解释道:“高公公,一个人主动卖力工作和被动假装努力工作,效率相差得太远远了,先不说善心不善心的问题,讲求效益,怎么说呢,用同样的钱可以做更多事,何乐而不为呢?”

    “郑将军的意思,分摊责任制的效果好,咱家可以这样理解吗?”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郑鹏高兴地说:“高公公真是才思敏捷,没错,这个方法的效果很好,在分摊责任时,就事先做过估算,把他的劳力充分利用之余,但又给他们留有希望,让他们卖力地干,举个例,平整一块地,正常要十天完成,当他只用了八天就完成,可以省下二天的口粮和工钱,把这份口粮和工钱的一半赏给他,这就是刀切豆腐两面光,都有好处,当然,不可能平分,能分他三成或二成就不错了。”

    “不错,一个人像懒驴一样磨工和像干自家活一样卖力苦干,差太远了,这样做挺好,气氛一片和气。”高力士一脸赞同地说。

    李隆基也点点头说:“还是郑爱卿有主意,都算计到尽了。”

    这是赞扬还是讽刺?郑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讪笑地说:“皇上谬赞。”

    说着说着,一行人走到虎啸岭,李隆基看着山脚下标记着准备挖掘的隧道口,有些惊讶地说:“郑爱卿,看样子,这是要挖一条隧道?”

    “皇上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出了,的确从这座虎啸岭挖掘一道隧道,准备工作已经完成。”

    李隆基轻皱着眉头说:“这么大的一座山,开凿隧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耗资想必也巨大,为什么不选择绕过去,是不是征地方面出问题,或是像黑山坳一样,把这座山炸平呢?”

    郑鹏解释道:“皇上,虎啸岭跟黑山坳不同,比黑山坳大多了,要是选择炸山,不知要耗费多少火药,不划算,再说现在也是一个敏感的时候,在还没有证明自己的清白前,收敛一点;至于绕路,这一绕得多绕二三十里,太远了,不切合微臣的初衷。”

    “知道避嫌就好,朕还以为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呢,不肯绕路就是不肯将就,那就得多拿钱,郑爱卿,你的那点家底,说不定要折在这条路上。”李隆基突然感叹道。

    七百多里的路,还是高标准,就是朝廷来做,户部和工部也得扯皮几年,又筹备几年才能成行,郑鹏硬是凭一己之力来修,就是李隆基也对郑鹏另眼相看。

    “已经折在上面了,不瞒皇上,修路到现在,拿出的钱快一千万贯,连拙荆的嫁妆也动用了,一会管家就回家变卖物品筹钱。”郑鹏可怜巴巴地说。

    李隆基没好气地说:“朕一到就大献殷勤,就知另有用心,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郑鹏几次把话题往钱上面引,李隆基哪能没看出来,只是故意不接话题而己,看到郑鹏在自己财力不足的情况下,还坚持不将就,要在虎啸岭下开挖隧道,心里暗暗动容,稍稍松口,而郑鹏随即打蛇随棍上。

    “皇上英明,微臣为官清廉,就指着那点俸禄,手里的物业不大,平日开销又大,只有厚着脸皮向皇上求助了。”郑鹏笑容可掬地说。

    长洛路十字还没有一撇,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可是手里攒下的钱不多,收入又很难一下子暴增,要是不尽快筹一笔钱,只能暂停修路,等到有钱再继续,要知郑鹏是一个急性子,想做的事一天做不到,心里就是不自在,看到大唐最有权势、最富有的人在这里,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李隆基沉吟一下,很快开口道:“说吧,想朕怎么帮你?”

    太子府遇袭,李隆基在杨崇礼等人的劝说下,暂停了郑鹏的职务,下旨时没觉什么,心里只想着火药外泄对大唐的危害性,隐隐把责任归咎于郑鹏对火药管理不严,事后冷静过后想了想,觉得郑鹏没必要这样做,要是郑鹏有二心,就不会把火药的配方献上来,担心郑鹏闹情绪,也对修的这条路很有兴趣,这才有了御驾亲临。

    前面委屈了郑鹏,自然要补偿一下,于是开口问郑鹏要想什么。

    “皇上,修路的开销太大,现在手里的钱不够,请皇上能赏个一百万,不对,三百万即可。”郑鹏很现实地说。

    难得李隆基开口让自己提条件,郑鹏也不客气,张口就要了一笔巨款。

    李隆基点点头说:“三百万贯也不算多,一会让力士安排。”

    “皇上,不是三百万贯,是三百万两黄金。”郑鹏有些不好意思地更正。

    皇帝不是动不动就是黄金的吗?自己跟他说黄金,他理解成铜钱?

    “什么,三百万两黄金?”李隆基吓了一跳,很快板起脸说:“郑鹏,你不是想钱想疯了吧,朝廷的钱是用在全大唐百姓身上,不是给你一个人挥霍的。”

    张嘴就三百万,还是黄金,还真不客气,李隆基都让郑鹏给气乐了。

    郑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l:“皇上,这是一条铁路,一条划时代的铁路,一条大唐从来没有的铁路,花销大一些很正常,请皇上放心,这笔钱不是一下子就全要,可以分批给,微臣可以保证,钱全用在修路上,要是有一文落到我口袋里,天打五雷轰。”

    难得有机会张嘴,郑鹏一也也不客气,再说现在是开元盛世,大唐的国库富得流油,要不然,李隆基也养不起成千上万的乐伎供他享乐了。

    “不行,这数目太大了”李隆基断然拒绝:“动国库修私路,这件事就是朕答应,朝中的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要是每个人动不动找朝廷要钱,就是朝廷有金山银海也不够。”

    郑鹏立功很多,贡献很大,是大唐的福星,李隆基对郑鹏有很大的期望,要知郑鹏很少开口提要求,不是过分的请求还可以考虑一下,可三百两黄金实在太大,想答应也应不下。

    “不知皇上能支援多少?”郑鹏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百万贯,多了没有,不够自己想办法。”李隆基的老脸抽了抽,有些不耐烦地说。

    这个郑鹏,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别的臣子看到自己,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的,而郑鹏倒好,反而跟自己讨价还价。

    在大唐,郑鹏是独一份,当然,像郑鹏这种能文能武还能立下不世奇功的臣子,也是独一份。

    才三百万贯,也就是维持三五个月,三五个月后,又要想办法弄钱,郑鹏想想都觉得头痛。

    看到郑鹏有些失望,而一旁的李隆基又绷着脸,显然双方都不满意,高力士连忙劝道:“郑将军,你要知道,大唐的国库是有钱不假,可那些钱要发俸禄,打仗要钱,修路要钱,疏通河道要钱,接待各国使者要钱,维护驿馆要钱,天灾要拨款,还要留一部分作备用金,看似很多,实则一分摊,要是皇上把钱赏你,就算皇上答应,朝中的大臣也绝不会答应。”

    顿了一下,高力士补充道:“就是皇上答应的三百万贯,也不会通过户部拨款,而是从宫中的内库拨划,皇上为了将军,可要节俭一段时间,皇恩浩荡啊,将军,还不快点谢恩?”

    国库是有钱,可就是李隆基,也不能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郑鹏楞了一下,想想好像真是那回事,连忙向李隆基行礼谢恩,完了张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李隆基一直留意着郑鹏的一举一动,马上问道:“好了,这里也没外人,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谢皇上”郑鹏的眼珠子转了转,很快说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是微臣太理想当然,错怪了皇上,请皇上恕罪,其实微臣不是很缺钱,或者说缺钱只是短暂的,高公公说得对,大唐那么大,开销也肯定多,这样吧,只要皇上答应微臣二个小小的请求,三百万贯就算微臣向皇上借的,晚些一定连本带利还给皇上。”

    “说吧,什么请求。”李隆基径直问道。

    郑鹏举起一根手指:“第一个请求,微臣手里的钱不足,兵部那些番奴的工钱,延迟一些结算,最好是等我手头宽裕时再结。”

    “朕允了,第二个。”

    不就是蕃奴的工钱吗?没什么钱,再说那结蕃奴都是郑鹏抓的呢,就是全给郑鹏也没问题。

    “第二个简单,微臣想集资,简单来说是想借用大唐百姓手中的闲钱来用,当然,这钱不会白借。”郑鹏一脸认真地说。

913 公开筹借

    “借钱,向老百姓借钱?”李隆基有些疑惑地说:“郑爱卿,怎么个借法?为什么不向亲朋好友借?”

    “有时候,人情比债大,再说微臣要筹的数目也很大。”

    高力士有些疑惑地说:“郑将军的名气是大,可百姓也不能无缘无故借钱给你吧,刚刚郑将军也提到,需要筹备的钱款很大,普通老百姓手里没多少钱,得跟多少人筹备才够?”

    郑鹏信心十足的说:“公开筹备,不会拒绝亲朋戚友、大官巨富的钱款,至于老百姓肯不肯借,只要给予一定的好处,许以一定的红利,想必他们会很乐意。”

    “什么好处和红利?”高力士追问道。

    “筹备的钱,每一百贯为一份,只要花上一百贯,就可以得到特制的凭证一份,凭着这份凭证,可以得到名仕酒坊送出的好酒一坛,拿着凭证,可以到我府上的帐房换回钱银,凭证持满一年,可以领取二贯钱的利钱,购买得越多,利钱和回馈也越多,当然,这只是初步构想,后面可能还有一些变动。”

    郑鹏的话音刚落,李隆基一脸吃惊地说:“怪了,听郑爱卿的说法,不像老百姓存钱进银号,也不像郑爱卿借利钱,这方法倒是新鲜。”

    柜号很早以前就出现,先是一些有信用的商家或有实力的人,给出一种类似批条的方式,帐房认出自家主子的笔迹或暗记,凭批条履行合约,这是最早期的柜票,随着社会的发现和交流的加强,慢慢衍生了柜号,不过把钱放到柜号里保管,需要就时间的长短和钱款的大小给保管费,异地取用还要给手续费。

    郑鹏的方法,跟柜号很相似,虽说是借用,但可以随时取回,为什么又要送礼、又要给利钱呢?

    “回皇上的话,微臣不是缺钱的人,只是一时周转不过来,暂时借用百姓手里的闲钱,他们解微臣的燃眉之急,微臣也要对他们有所回报,算是互为互利。”郑鹏一脸认真地说。

    后世没有柜号,取代柜号的是银行,存款有息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放在古代却成了新鲜事。

    没等李隆基开口,郑鹏补充道:“当然,送礼和付利钱不是信口开河,微臣会以三宝号和酒坊作抵押,免除百姓的后顾之忧。”

    高力士算了一下,有些意外地说:“有酒坊和三宝号作抵押,肯定没问题,一百贯存一进去,一年有二贯钱,看似不多,要是购买一万贯,那一年就有二百贯的进帐,还是旱涝保收的那种,拿个几万贯,相当于一个庄子的一年的收成,要知现在地价贵,要弄一个像样的庄子,也得二三万贯,庄子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放在郑将军哪里,那可是旱涝保收,对了,还有酒坊的美酒赠送呢。”

    李隆基点点头说:“这事真成了,倒也是一件好事。”

    郑鹏心中一喜,马上追问道:“皇上的意思是,答应了?”

    “就像爱卿说的,一举两得又能让百姓得利的好事,朕岂能反对。”说到这里,李隆基的脸色一变,一脸严肃地说:“若是做不到或坑骗老百姓的钱,朕绝不轻饶。”

    “请皇上放心,这钱是用在正途,不是拿去挥霍,而微臣的产业也有进项,绝不坑害百姓的一文一分。”郑鹏掷地有声地说。

    “爱卿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筹钱?”

    “越快越快,估计三天内。”

    ........

    回宫的路上,李隆基突然感叹地说:“这个郑鹏,真是一根筋,为了修路,连公开筹借也不顾了。”

    高力士有些感触地说:“可能是盼子心切吧,有孝有三,无后为大,郑将军,不容易啊。“

    在高力士看来,郑鹏这辈子算是功成名就,可就是人丁不旺盛,像郑鹏的堂兄妹、结拜兄弟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心急也在情理之中,可郑鹏一掷千万贯,还不惜大笔举债,决心也太大了吧。

    李隆基的脸色有些怪异,不知为什么,跟一个太监讨论后代的事,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闻言沉吟一下,指指西面的方向:“话不能这样说。”

    高力士突然想起什么,点点头说:“老奴差点把她给忘了,估计郑将军也想不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道理吧,嘿嘿嘿。”

    “朕刚允了,这般急着集资,看来这钱挺紧张的,力士,从朕的内库取十万贯捧个场,算是支持一下,咳咳,别忘了拿凭证。”

    “老奴遵旨。”

    高力士一边应,一边在心里暗暗想道:都想到一块去了,咱家想换个三五万贯,反正那钱放在柜号还得给保管费,放在郑鹏哪里,不仅不用保管费,还有礼和利钱,反正郑鹏的底细自己知道,也相信郑鹏的人口和能力,大家都能存,咱家怕什么,对了,那笔藏在宫外的钱也换凭证好了,手上的十多万闲钱放郑鹏哪里,相当于一年吃喝玩乐的开销也有着落,对,就这样办。

    郑鹏不知道,自己还没正式贴告示,就有超过二十万贯准备就绪了。

    长安城最近不是很太平,先是卤肉中毒案,然后是太子府遇袭案,为了这两件案,刑部和京兆府的捕快和衙役忙得团团转,就是冠军候也受到了牵连,然而,这些都是大人物们忙的事,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该干活还是要干活,毕竟日子还要过,直至东市三宝号门前一块巨大的告示牌出现,让原本波涛暗涌的长安,一下子多了不少涟漪。

    告示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宝号和名仕酒坊联合推出一种凭证,一百贯一张,每人可以用凭证到名仕酒坊免费领取一坛十斤重上等白酒,手持凭证满一年,就可以得到三福号抽取福袋一个,每个福袋都一张字条,字纸上标着各种奖品,有现钱、首饰、宝石、凉得快等等,承诺每个福袋的价值不低于二贯钱,价值最高的,是一锭九十九两重的太金元宝。

    当然,上面也有一些限制,购买凭证至少要三个月后才兑换回钱,超过半年不足一年取回的,利钱只能拿约定的三成;超过三个月不足半年的,没有利钱,送的酒也不用归还;不足三个月就要兑换回来的,不仅没利钱,还要支付酒钱的三倍作为手续费。

    “天啊,这三宝号集资的方式,倒是新鲜,小老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这么有趣的方式。”

    “三宝号和名仕酒坊,都是冠军候的物业,据说日进斗金,那么有钱还要集资,不是戏弄我们吧。”

    “兄台不是长安人吧,冠军候为了积福,凭一己之力修一条新路,啧啧,这动静够大的,不绕不岔,只取中线,有一座山拦住了去路,硬是用火器把那座山都削平了,没看到那动静就太遗憾了,鬼斧神工啊。”

    “一个凭证可以抽取一个福袋,听起来真不错,要是运气好,抽到大金元宝,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就是没福袋和酒,光是有利钱一样就够吸引人了,买凭证相当于存钱进柜号,天下哪间柜号不用收手续费还有利钱的?”

    “买,就凭三宝号和名仕酒坊是冠军候的,有冠军候在,什么也不怕。”

    众人在告示牌前议论纷纷,虽说有人说不可能,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表示认同。

    到了正式开销的日了,东市一开市,三宝号的大门还没开,三宝号门前就聚了不少人。

    “姑爷,这动静挺大啊,围了那么多人,看来这个办法的确能在短时间筹集一笔资金,还是姑爷的号召力大。”三宝号二楼靠窗处,崔二面带微笑地说。

    少见啊,还没开门,就有那么多人排队,不少人还带着鼓鼓的、沉甸甸的口袋来,一看就是带了现钱来买凭证的。

    郑鹏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地说:“人心都是贪婪的,看着有便宜,不占才怪呢。”

    崔二看着郑鹏的两个黑眼圈,开口劝道:“姑爷,你昨晚忙了一宵没睡,不如先回府睡一会,这里交给老奴打理就行。”

    为了弄一批特别的凭证,这三天郑鹏就在三宝号里忙,昨晚还一宵没睡,小姐看到,又得心疼了。

    “没事,在吐蕃时,我三天三夜没睡都可以以,现在算是小意思”郑鹏有些倔强地说:“我要看着凭证全卖出去。”

    古代科技水平低,郑鹏知道恨自己的人不少,讨厌自己的人更多,就怕有人故意针对自己,要是他们弄一批假的凭证来套钱,金山银海也不够赔,只能在凭证上做工夫,在仓库里翻腾了很好,终于找到一批特别的、很难作伪的纸张,然后在这种特别的纸上印刷、写编号、打暗记、盖骑缝印等,工夫绝对不能省。

    有空的时候,郑鹏就喜欢折腾,以前无聊时突然喜欢造纸,就天天在这里钻研,无意中想起后世的纸币中加了绵绒,纸张显得有结实,甩起来也动听,测试过很多次后,得到一批淡绿色、纸张摸起来很厚实的纸,正好拿来做凭证。

    不夸张地说,这种纸,就是工部的匠师也难一模一样地仿造出来,起码现在不可能。

    “姑爷做事就是稳妥。”崔二恭维道。

    说话间,一个人走上来,恭恭敬敬向郑鹏行个礼:“姑爷,时辰到了,许掌柜想问一下,是否开门?”

    说话的是怀恩,绿姝的家奴,也是名仕酒坊的掌柜,平日负责打是酒坊的买卖,今天三宝号发行与名仕酒坊联名推出的凭证,怀恩也要过来帮忙、露面,必要时还要出面解释、作证。

    郑鹏大手一挥:“开!”

    一声令下,三宝号正式打开门做买卖,当然,重头器是集资,三宝号新任掌柜许永科和名仕酒坊掌柜怀恩,两人合抬着告示牌放在店门口。

    集资正式开始。

    许掌柜笑着对围观的百姓说:“诸位,三宝号和名仕酒坊盛蒙诸位错爱,买卖越做越大,需要筹备一点钱款,特推出特别凭证,至于优惠刚说了守,想必不用再罗嗦,闲话少说,现在正式宣布由三宝号和名仕酒坊联合推出的三仕凭证正式开始销卖。”

    现场一片沉静,静得好像针落到地上都能听得见,围观的人看着,谁也不说话,许掌柜的老脸抽了抽,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第一句话就冷场,许掌柜都出现一种莫名的尴尬,而围观的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咦,怎么没人购买?”

    “就凭两个卖了身的下人在这里说,谁知当中有没有问题?”

    “就是,也没看到冠军候,就怕这钱打了水漂。”

    “孩儿不急,让别人先趟趟水,试试深浅。”

    “就是,先看看。”

    众人只是看,就是没一个出手,都在等着让别人先买。

    人群中,绿姝面带忧色地说:“夫君都给了这么好的条件,薰儿姐,你说这些人还在等什么啊。”

    林薰儿摇摇头说:“不知清,估计还是有顾虑吧,一百贯一份,这一百贯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他们谨慎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绿姝看看二楼的方向,有些焦急地说:“夫君一定很着急了,都说了让他拿我的钱,可他就是不听,说什么不好交待,那份嫁妆给了我,就是我的,喜欢给谁就谁,哪个敢指三道四。”

    “姝儿不急,夫君也是一个爱面子的人,估计是怕别人说闲话,放心,肯定有办法的。”林薰儿安慰道。

    不知为什么,只要一碰到与郑鹏有关的事,绿姝就会很紧张,也容易乱了方寸。

    绿姝的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说:“薰儿姐,不如找几个下人,让他们假扮客人买凭证,算是开个头,怎么样?”

    “这个...好像不太好吧,要是让有心人认出,到时在背后非议就不好了。”林薰儿有些担忧地说。

    此时,二楼的崔二看到情况有些尴尬,忍不住开口道:“姑爷,不如找几个下人,让他们假扮客人买凭证,算是开个头,如何?”

    围观的人多,看热闹的人更多,明明不少人带钱来的,就是不出手,都急死人了。

914 肥水不流外人田

    正当绿姝焦急不己的时候,只见一个衣饰华贵的少年郎走出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四名抬着笨重大箱子的壮汉,信步向三宝号走去。

    “咦,这不是鸿胪卿张九章府上的张明松张公子吗,怎么他来了?”

    “听说他伯父张九龄跟郑鹏的交情甚好,出手相帮也在情理之中。”

    说话间,许掌柜迎了出来,微笑地说:“原来是张公子,不知有什么地方可以为张公子效率的。”

    “奉伯父之命,特来兑换三十张凭证,这二箱钱合计三千贯,请许掌柜查收。”张松明很客气地说。

    说话的对象只是一个商人,可张松明没半红开骄气,除了有大户人家的修养,从他毫不隐晦地说出是张九龄的授意的话,来之前肯定有人叮嘱过。

    “真是太感谢了,张公子,这边请,点算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请先到一旁喝茶,清点完毕,小的马上把凭证奉上。”许掌柜谈笑风生地说。

    终于有人来兑换了,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头,想必的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

    “没想到第一个到场支持的人是张九龄。”三宝号的二楼上,崔二一边看着下面的动静,一边向郑鹏禀报。

    张九龄的侄子?

    郑鹏楞了一下,暗暗地点点头:张九龄才华横溢,在为人处世也很有一套,贵乡郭氏沦落后,他还出现,张说为人自私好财,在同僚中人缘很一般,但他对张九龄一直很看重,多次推荐张九龄就可以看得出。

    “有心。”郑鹏点点头。

    兑换的张松明刚刚进去,又一名衣饰华贵的人走出来,大声叫道:“掌柜何在?”

    许掌柜陪张松明进去还没有出来,怀恩连忙迎上来:“许掌柜刚刚陪客人了,小的叫怀恩,是名仕酒坊的掌柜,这个活动是三宝号联合名仕酒坊一起举办,尊下有什么事,跟小的说也一样。”

    来人朗声地说:“借问一声,用柜票可以兑换吗?要是不能兑换,某还得去柜号提现。”

    “当然可以,金、银、铜钱和柜票都可以,不知客官准备兑换几张凭证?”

    “一千张。”来人语出惊人地说。

    多少?一下子就要一千张?一张一百贯,一千张就是十万贯,天啊,这可是一笔大数目。

    怀恩也楞了一下,刚才没人买,都担心有点下不了台,没想到第二个客人就大豪客,一出手就是十万贯。

    “客官对三宝号这么有信心,小的在这里先表示感谢,请里面说话。”怀恩笑着对中年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非也”中年人摇摇头说:“某只是对郑将军有信心。”

    怀恩笑容更盛:“郎君听到,肯定很高兴,请。”

    商人在唐朝的地位不高,算是贱业,那些有地位的人,大多找人做代表,自己躲在背后指挥,然而郑鹏却是为数不多的异数,从不掩饰自己经商的事实,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三宝号和名仕酒坊是郑鹏的产业。

    怀恩也没有必要否认。

    “姝儿”人群里的林薰儿压低声音问道:“那个人,是你大父的人吗?”

    绿姝说过,她的大父崔源会派人到现场支持,一下子拿十万贯兑换一千张,绝对是家底丰厚的人才能拿得出这么多现钱。

    “不是吧,按理说这么重要的事,肯定交给身边重要的人经办,可这个人真不是大父那边的人,等等,这个人有点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哪里呢。”绿姝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小姐”跟在旁边伺候的婢女秋菊小声地说:“这个人婢子见过,好像是高公公的人。”

    高公公?高力士?

    绿姝和林薰儿面面相觑,彼此眼里也有些吃惊:夫君也太厉害了吧,像高公公那样的人物也来支持,那得多大的脸面啊。

    “让开,让开”

    “都退到一边,让让。”

    远远传来很大的动静,还能清淅地听到有人开路、鞭打马匹的声音,林薰儿好奇地扭头一看,当场开口叫道:“崔老,绿姝,你看,你大父来了。”

    绿姝扭头一看,当场眼前一亮,跺着脚叫道:“是啊,可算来了。”

    一直想着崔源能早点来,最好是第一个兑换凭证,让郑鹏看看还是自己人可靠,崔源是来了,但是来晚了半刻钟,拿不到三宝号的第一张凭征,对绿姝来说是一种遗憾。

    林薰儿连忙劝道:“路途遥远,有什么意外也不定,姝儿你看,你大父那么大年纪还亲自来,很不错啦。”

    说到后面的时候,林薰儿的声音突然多了一丝感伤。

    郑鹏有困难,林薰儿却什么也帮不上,谁叫自己是只是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呢,要是有绿姝那样的好出身,就不用只能站在这里看。

    绿姝心细如发,闻言马上安慰道:“薰儿姐,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感到自己没用,好像什么都帮不上。”林薰儿有些暗自神伤地说。

    绿姝连忙劝道:“这算什么话,都是一家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夫君都是你照顾得多,也是你照顾得仔细,特别是修路这些时间,二管家不在,府里的事,你一个人忙里忙外,论起功劳,薰儿姐你居首位。”

    林薰儿一脸认真地点点头,然后轻轻抱住绿姝的手臂说:“姝儿说得对,都是一家人,就互助互爱,我没事的,放心,对了,崔老来了,要不要跟他说几句话。”

    绿姝想了想,很快摇摇头说:“算了,他们谈正事,我们就不添乱了,在一旁看着就行。”

    三宝号二楼上,崔二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好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揉了揉一双老眼,看仔细一点,很快有些激动地说:“姑爷,姑爷,老郎君来了。”

    崔源来了?

    郑鹏忍不住站起来,站在窗前向崔二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只见崔源坐在马车上的一口木箱上,很悠闲自在四下观看看,好像猜街一样。

    “还楞着干嘛,走,接人去。”

    说话间,郑鹏已经向楼下走去,还没出三宝号的门,就听到崔源那老小子正在指挥着下人干活:

    “车就停在这里,楞在这里干什么,快把钱箱抬下来。”

    “动作麻利点,磨磨蹭蹭,没吃饮吗?”

    “全部抬下来,搬到这里摆着,一字排开。”

    “小心点搬,这些都是红木头,小心磕花了。”

    郑鹏大步走到崔源面前,一边行礼一边说:“不知大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大父多有承待。”

    老实说,像这种场合,郑鹏准备让许掌柜和怀恩出面算了,他们二个应付不了,再让崔二出手,没想到崔源亲自到场,看到崔源来了,自己也得亲自迎接。

    “一家人不说着二家话,不用说这种客套的话,再说你也不喜欢说。”崔源很体恤地说。

    不知是不是心境变了,以前怎么看郑鹏也不顺眼,现在呢,怎么看怎么顺眼。

    郑鹏指着崔源身后摆成一排的箱,有些疑惑地说:“这里装的是什么?”

    “当然是钱啊。”崔源说话间,扭头对跟在后面的人说:“全部打开。”

    “是,郎君”跟在崔源后面的人应了一声,很快把摆在地上的木箱盖打开,就在打开的一瞬间,郑鹏感到自己的眼全花了。

    钱,全部都是钱,黄的是金,白的是银,澄的是钱,在阳光下闪着诱人光芒,一时间议论声四起:

    “天啊,这几十口大箱子,全是钱。”

    “那么多事,起码也有几百万两黄金吧。”

    “真不愧是博陵崔氏,家大业大财也粗,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那当然,不知几世几代的积累,能不富裕吗?”

    在议论声中,崔源朗声道:“孙女婿,这里合计三百万贯,够不够?”

    说完,崔源突然压低声音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说一出是一出,老夫只有二天时间,一时间还真筹不了那么多现钱,上面那层是黄金,下面都是用铜钱,不过老夫这样做,主要是给你壮一下声势,放心,说三百万贯就不会少一文,最中间那口箱子下,有一叠柜票,三百万贯,够够的。”

    郑鹏连忙说:“晚辈不敢,只是觉得不必这样做,集资就是不想麻烦.....“

    “这就是你白白给别人送红利的借口?”崔源有些的肉痛地说。

    一百贯最少给二贯,还送一坛上等的好酒,在崔源看来简直就是败家,不动绿姝嫁妆还算是男人,可有事不能跟自己商量吗?

    得到消息,崔源火速筹了三百万两前来,一来让姝儿安心,二来挣点红利,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郑鹏有些头痛,不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闻言有心转换话题:“俗话说钱不露白,大父,都是一家人,还信不过你老吗?让人先把钱收起。”

    高调的崔源,在郑鹏眼中,有种炫富的感觉。

    崔源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这些钱不是给你看的,而是给一些心胸狭窄的人看的,他们开口闭口都说老夫不念亲情,陵陵崔氏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老夫可丢不起这个脸。”

915 是个人物了

    郑鹏要修路时,崔源并不赞同,即使郑鹏给他描绘了铁路的美好前途,可崔源虽说被郑鹏说服,可内心还是不以为然,要知修一条这么长、要求还是那么高的路,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

    崔源对郑鹏那份家底了如指掌,坐在他的位置,要查一个人太容易了,再说郑鹏那点物业也不是什么秘密,知道郑鹏的钱不经花,早早准备一笔钱,等郑鹏上门开口,先好好训他一顿再借给他,都想好了,到时就是绿姝上门借钱也不好使,没想到等到现在还没有等到郑鹏上门,直至绿姝上门,说郑鹏要公开集资,生怕没人买帐冷场,希望崔源去捧个场,也算是给其他人一个信心。

    此刻崔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要是郑鹏跟他借钱,肯定不太乐意,当郑鹏不找他借钱,又觉得郑鹏不拿他当自己人,心情相当矛盾。

    **赔笑着说:“哪里,是晚辈不好麻烦大父。”

    “都是一家人,说麻烦二字让人笑话,再说你这集资,不伦不类,自家人有钱,何必把好处都让外人拿去?”崔源有些不高兴地说。

    一万贯每年的利钱就是二百贯,三百万贯一年的利钱就高达六万贯,这六万贯可是实实在在的钱啊,干嘛要给别人拿去?

    “崔老这话说得对”这时郭可棠从一旁走过来,笑容如花地说:“郑将军把奴家当成外人也就罢了,怎么对崔老也这样?这可不太合理,肥水不流外人田,奴家没有崔老家底丰厚,愿拿二百万贯来兑换,不知郑将军收不收?”

    郭可棠原本准备了三百万贯,听到崔源拿出三百万贯,临时改变主意,只兑换二百万贯,不抢崔源的风头。

    合作了这么久,郭可棠对郑鹏的能力和人品非常认同,知道郑鹏有偿还的能力,这次在郑鹏需要的时候帮一把,除了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也算是卖郑鹏人一个人情。

    郑鹏楞了一下,很快面带笑容地说:“当然没问题,论起辈份,郭小姐可是我的二嫂,嫂子有令,岂敢推搪。”

    李隆基答应借三百万贯,崔源老小子三百万贯,再加上郭可棠送来的二百万贯,加起来就有八百万贯,这让前二天还为钱发愁的郑鹏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而这一刻,郑鹏也找到一丝成功人士的感觉。

    记得有个名人说过:你放下面子赚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懂事了;当你用钱赚回面子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成功了;当你用面子可以赚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是人物,郑鹏就是凭着一个想法,短短三天内就筹到八百万贯钱,而这仅仅是开始。

    郭可棠的俏脸浮现出微笑,拍拍手说:“抬上来。”

    一声令下,一队崔府的家奴抬着一箱箱沉重的钱箱向三宝号走进去,就是抬钱的家奴也有几十人。

    “砰...”

    “哗啦啦”

    队伍中,一口两名家奴抬着的钱箱突绳断突然掉到地上,那口钱箱好像不是很结实,当场就摔破了,从箱子里流出一串串黄澄澄的铜钱。

    人群中当场响起一阵惊呼声:这一箱箱里装的,全是钱。

    郑鹏有些意外,看了似笑非笑的郭可棠,心里顿时有了一丝明悟。

    郭可棠胆大心细,执行能力很强,因为买卖做得大,跟柜号的关系很好,是柜号最尊贵的客人,真要兑换,一叠轻飘飘的柜票就能解决,这次出动几十人高调兑换凭证,中途还有一出摔箱露钱的戏码,其实就是帮自己造势,跟崔源当众把钱箱全打开同一样的道理。

    有行动的告诉围观的百姓:虽说是自家人、是朋友,可也是拿真金白银出来兑换,绝不是做戏骗人。

    “人呢,俺要买二张凭证。”

    “掌柜,某要换十张凭证。”

    “一张,小老换一张,就图那坛免费的酒。”

    “冠军候都亲自出面了,还有什么不可信的。”

    “对对对,三宝号和名仕酒坊,都是会下金蛋的鸡,日进斗金,根本不怕收不到钱。”

    一群人一窝蜂冲到三宝号前,有的举着柜票,有的提着钱袋,纷纷要求兑换凭证。

    此时,重新走到前面的许掌柜费了很大气力让众人静下,然后有些遗憾地说:“诸位客人,很感谢你们对三宝号的信任和支持,有些遗憾,这次筹资的款项已全部就位。”

    这次集资,郑鹏只是试试水,不知可以筹多少钱,心想能筹个二三百万贯已经很满足,郑鹏想得很清楚,先筹一笔,通过一年结息一次来建立信用,建立信用后,一年筹一次,一边赚钱一边还,一边还一边筹,把长洛铁路修好,没想到身边的人太给力,崔源一出手就是三百万贯,再加上郭可棠的二百万贯,光是这二个人就远远超过心里的目标。

    许掌柜的话一落,现场顿时炸开锅了“

    “为什么不行,怎么,只允许自己人拿好处,就不让我们也跟着沾一点光吗?”

    “就是,为了兑换凭证,大半天什么也不做,跑到三宝号,现在说不兑换就不兑换?”

    “对对对,冠军候不能厚此薄彼。”

    “只给自己兑换,就不要广而告之,某一早走过来,还背着那么重的钱袋,这,这不是戏弄人吗?”

    “不行,要兑,请冠军候主持公道。”

    刚开始时,众人都是观望状态,生怕买了就是被坑,迟迟不肯出手,可看到张九龄的亲侄子率先购买,然后是一个不知名的中年人也大笔购买时,都有点心动,当看到崔源和郭可棠一掷百万兑换,特别是看到郑鹏亲自出面后,疑惑彻底打消,兑换欲高涨,想不到被许掌柜一盘冷水泼下,失望之余开始心痛起来,感到自己赔了,于是纷纷大叫不平。

    许掌柜有些为难地说:“诸位,小的也不知兑换这么...受欢迎,准备得略有不足,不是嫌贫爱富,也不是戏弄在场的诸位,真是抱歉。”

    一份特殊材料特制的凭证代表着一百贯,郑鹏带着十多个工匠,辛辛苦苦忙了三天,也是弄了三万多张,现在光郭可棠和崔源两家的凭证都不够了,就是那些人愿意出钱,许掌柜也拿不出那么多凭证啊。

    许掌柜也参与制作凭证,是用一种很特殊的纸张制的,除了比许多纸张韧外,纸里还添加了逐除蚊虫的配方,不容易撕破,不怕虫蛀,就是郑鹏都没有把握制出一模一样的纸张,许掌柜就是有心多筹资,也是有心无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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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高歌介绍:
千官扈从骊山北,万国来朝渭水东。
描绘大唐年间万国来朝的盛景,
开元是继贞观之治后的又一盛世,
大唐国力空前鼎盛,
然而在歌舞升平下,
帝国内部已是危机四伏,
此时,一名豪门庶子横空出世......
盛唐高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高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高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