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 岳不醉倒下了
岳忠眼前一亮,毫不犹豫拿起第三碗酒往嘴里倒。
刚喝第一口,岳忠的脸就红了,眼珠子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表情再一次出现在脸上,由于喝得急,差点呛了。
这碗酒和前面的不同,前面二碗酒虽说烈,可口感还算柔和,喝起来有一种很舒畅的感觉,可这碗酒不同,一喝到嘴就感到嘴里含着一团火,火辣辣的,一股酒意直轰脑门,感觉来得太烈,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好烈的酒,郑将军,这酒和刚才的不同?”岳忠咽下口里的酒后,吃惊地问道。
“这种酒和前面的酒是一样的,不过采用特别的方法酿造,劲度是大一些,岳将军,可不要贪杯,小心身子哦。”
岳忠哈哈一笑,豪气冲天地说:“某就怕这酒不够烈,这酒好,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喝这种酒。”
说罢,岳忠拿起酒碗,再次大口大口地喝,一碗半斤的酒很快让他喝光。
“哈哈哈,好酒。”岳忠把碗面朝下,一脸满足地说。
喝得挺快,人们注意到,喝完了三碗酒的岳忠,脸色一片通红,眼神更加迷离,手臂、脖子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通红的一片,好像青筋都暴起来了。
“岳将军,压了你不倒,挺住。”
“老岳,看到那堆酒没,多抱两坛,兄弟能不能沾光,就看你的表现了。”
“就是,让郑将军知道,岳不醉是有多能喝。”
“走,抱酒走。”
“挺住,皇上把注押在你身上,千万不能输。”
众人纷纷为岳忠加油打气,特别是那些压了注的人,更是是扯着嗓门给岳忠打气。
岳冲哈哈一笑,有些粗陋地用衣袖抹了一下嘴巴,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嘿嘿,某没...没醉,等某把...把酒都...搬光。”
说完,有些摇摇晃晃地走出第一步。
“老岳,你没事吧?要不要扶你一把。”有个同僚关切地问道。
“不用,某...能行”岳冲推开同僚的手,喷着酒气说:“要是扶了,那就是...作弊,那赌注还能作数吗,一...一边去。”
岳冲说完,晃了一下脑袋,然后踏出第二步。
走第二步时,身子明显晃了一下,这是头重脚轻的症状,酒意上头。
好像是二个呼吸的时间,可在场的人感到好像过了半天那么长,因为所有人都在盯着岳冲,看看他有没有倒下。
岳冲慢腾腾地举起脚,准备走第三步,那脚只是举到一半,整个人一瘫,“啪”的一声摔倒在地,引得众人惊叫。
“没事,岳将军只是醉倒了,把他抬下去吧。”高力士上前查看了一下,很快作出结论。
现场响起一阵惊叹声,谁也想不到,号称岳不醉的岳冲,真被郑鹏的三碗酒放倒。
那酒,真的那么烈?
“郑爱卿,朕以为你要输,没想到你这种酒真是霸道,岳卿家那么好的酒量这酒叫什么?”李隆基饶有兴趣地说。
“回皇上的话,这酒是新出的,还没名字,皇上赐个名?”郑鹏灵机一动,马上打蛇随棍上。
要是有李隆基赐名,比自己作一百次广告有效。
不少人担心郑鹏会落败,毕竟岳冲的酒量声明在外,郑鹏却一点也不担心。
前面二碗是普通的双馏酒,度数大四十五度左右,二碗放不倒岳冲,郑鹏放了一个“大招”,第三碗给他换上四次蒸馏的酒,度数在八十五度左右,要知医疗酒精也就七十五度,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头大象喝了也得倒下。
岳冲的酒量算不错了,喝了二碗双蒸酒和一碗四蒸酒,竟然还能说话和走路。
李隆基摆摆手说:“自己的事自己办,朕懒得管这些闲事。”
经历过多次残酷的宫廷斗争,见识过人生百态,李隆基哪里还看不出郑鹏那点小心思,干脆懒得理他。
博陵崔氏和太原王氏就中了郑鹏的计,一段姻缘硬生生拆开,还落得一个笑话,要是自己赐个名,以郑鹏的性子,肯定到处打着自己旗号,李隆基可不想掺和这种事。
结果算是出来了,输了钱的唉声叹气,押中的则围着兰朵拿彩头,宋看看那些围着文武百官,又看看被待卫抬走的岳冲,皱着眉头说:“郑将军,这酒味道怎么样,某还不清楚,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推广这种酒。”
“哦,宋老这是何解?”郑鹏连忙问道。
宋开口问道:“酒越烈,需要粮食就越多吧?”
“对。”
“这种酒太霸道,浪费粮食不说,要是喝的人多了,官员妨碍处理公务、百姓耽搁农活,要是将士喝醉,还留有隐患,所以说,这种酒不宜推广。”宋一脸严肃地说。
高力士开口道:“宋相有些夸张了吧,一个人想喝醉,什么酒都能喝醉,无论是官员、百姓还是将士,都有约束他们的律法,总不能因为觉得不好就禁止,例如弓箭、刀、剑这些武器是伤人的利器,就因为危险,把所有的武器铺、铁匠铺都关掉?”
酒坊可是有自己的份子,皇上也暗中参了股,高力士听到有人抵毁新酒,当场就有些不高兴。
“高公公言重了,某也是依事论事。”宋一脸镇定地说。
正当高力士想反驳时,一旁的郑鹏开口:“宋老放心,这酒有二种,一种是普通的烈酒,香醇一些、酒劲大一些,不会轻易醉倒,岳将军前面喝的就是这种;还有一种是特制的烈酒,也就是岳将军喝的最后一碗,不过,这种烈酒可不是为了喝才酿出来。”
“不是为了喝酿出来的?什么意思?”姚崇一脸惊讶地说。
所有人都看着郑鹏,包括李隆基,想看看郑鹏要说什么。
不是喝的?那给岳冲喝什么?
郑鹏心中暗喜,前面跳出一个岳冲,现在又来一个宋,变相帮自己作宣传,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
“在这里请诸位允许我卖一个关子,在解释之前,请诸位先尝尝这些新酒,喝过之后再解释,相信效果会更好。”郑鹏说完,马上大声叫道:“崔管家,上酒,让大伙都先尝尝这二种酒。”
崔二早就准备好了,闻言让婢女给在场的官员递杯、倒酒,用的杯是小杯,也就一两多一点的量,这样就不怕有人步岳冲的后尘。
蒸馏酒特别的酒香和跨时代的醇度引得在场文武百官连连叫好,很多人喝了还想喝,不过婢女们事前得了嘱咐,每个人都得限量。
等在场的人都品尝完两种酒后,郑鹏用两只不同的碗装了两碗酒,开始解释道:“诸位请看,左边就是口感相对柔和的酒,可以多喝,右边这碗就是烈酒,它除了是烈酒之外,其实还有二个很重要的用途。”
看到在场人都静静地听着,郑鹏继续说:“很简单,这种烈酒,其实用作清洗伤口,很多将士受了伤,只能用金创药包扎,可由于种种原因,不少伤口没能很好全愈,有很多伤口化脓,轻则拖长治疗时间,重则危及生命,然而,用上这种烈酒清洗伤口,可以大大减少伤口恶化、化脓等现象,更好的保护将士的性命。”
张说惊讶地说:“这般神奇?郑将军,你不会信口开河吧?”
“在皇上面前打诳语,那可是欺君之罪,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是张大夫不信,随时可以拿去检验一下,即可知真假。”
姚崇饶有兴趣地说:“检测肯定要检,郑将军说这酒有两个重要用途,还有一个重要用途是什么?”
542 见机得早
郑鹏没说话,让人送来一个火折子,在众目睽睽把打着的火折子一靠近碗,顿时一股火苗燃起,开始烧了起来。
“不会吧,这,这酒能烧?”
“不会是戏法吧?”
“第一次看到酒能烧起来,这还是酒吗?”
“看着郑将军从酒坛子里倒出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某也是这样认为,皇上在这里,郑将军不会欺君吧?”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宋按捺不住,对郑鹏说道:“郑将军,老夫能试一下吗?”
“当然可以,宋相,请。”
宋也不客气,从郑鹏手里拿过那坛酒,亲自倒在一个碗里,放在嘴边轻轻抹了一小口,确认是烈酒无误后,再用火折子一引,很快,酒再次燃烧起来。
现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
郑鹏又一次刷新他们的认知。
“哼,郑将军此举,怕是有些哗众取宠吧。”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不合群的声音。
张九龄扭头一看是国子监主簿王进业,皱着眉头说道:“王主簿,何出此言?”
郑鹏举办烧尾宴,这么高兴的时候说出这种话,分明是不给主人面子,作为郑鹏的知己,张九龄主动替郑鹏出头。
不用说,郑鹏破坏崔王联婚,让太原王氏跟着蒙羞,出自太原王氏的王进业,看到郑鹏春风得意有些心中不忿,故意拆台。
王进业不客气地说:“这酒是用粮食来酿造,把粮食酿成酒来烧掉,不是变相变掉粮食吗?烧粮食取暧,那是糟蹋百姓的血汗,郑将军不以为耻,反而洋洋得意,这不是哗众取宠是什么,要是这种奢侈之风传到民间,那会造成多大的不良影响?”
说话的时候,王进业掷地有声,让不少官员暗暗点头。
虽说大唐风调雨顺、粮食盈仓,但用粮食酿成酒再烧掉,太浪费,特别是皇上和那么多文武百官在场的时候这样做,太不妥当。
一些和郑鹏交好的官员开始担心起来,生怕李隆基一生气,说不定新官袍还没穿上就得扒掉。
崔源不着痕迹地瞄了王进业一眼,在他心里,已经想着怎么收集他的材料,准备给他一双“小鞋”穿。
要是以前有人针对郑鹏,崔源绝对喜闻乐见,问题是今时不同往日,郑鹏是自己的孙女婿,可以说后半辈子靠他了,现在针对郑鹏,就是不是自己面子。
也不给博陵崔氏面子。
高力士看到两人争执,嘴皮动了动,最后什么也不说。
私下还好说,这个时候不方便说话,只是有些同情地看了郑鹏一眼:这小子,得瑟过头了。
不少大臣也在下面窃窃私语,都是讨论着这件事,大致分成二派,一派认为无伤大雅,一派觉得郑鹏这种举动不妥。
就当事态有些变味的时候,郭子仪突然半跪在李隆基面前,大声地说:“微臣恭贺陛下又添一利器。”
郭子仪的行动有些突然,嗓门也大,一下子成为现场的焦点,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郭子仪,想看看他要说什么。
李隆基也被郭子仪的举动吓了一下,很快有些奇怪地说:“郭卿家说什么,利器?何为利器?”
郭子仪一脸正色地说:“郑将军说,那些酒可以帮助清理伤口,是加速伤员伤愈的良药,这是其一;其二是这酒烈,微臣也尝过,只喝一点点就感到全身热血沸腾,人也暧和起来,喝这种酒,适量可以提神、驱寒。”
“第三点很重要,刚才微臣看了,这种酒烧的时候,无色无味无烟,烧完后什么痕迹也没有,要是将士在野外打仗时,用这种酒来做饭,能吃一口热乎饭菜,能提升战斗力外,也不容易被敌人发现,神不知鬼不觉。”
张说拍掌赞道:“光是一样好处,就值得推广,有三样之多,绝了,到时以战备物资分发给将士们手里,相当于性命又多了一层保障。”
说到这里,张说向李隆基行了一礼道:“陛下,臣以为,验明这种酒有效后,可以为大唐的将士所用。”
李隆基看看一碗还在燃着的酒,又看看一脸镇定的郑鹏,点点头说:“准奏。”
随着李隆基一声准奏,这件事算是有了定向,王进业有些郁闷,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给郑鹏道歉。
郑鹏心里有些不爽,不过这种场合也不好撕破脸,只是打个哈哈就应付过去,反正都是一些门面的功夫,也算是官场老油条了,这点委与虚蛇的事,谁不会?
一番波折后,郑鹏拿了一套精致的餐具送到李隆基面前:“皇上,开始用餐吧,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隆基示意高力士接下,并没急着去品尝美食,而是走到一旁僻静的地方,郑鹏识趣地跟上。
“郑爱卿,朕问你,这烈酒真能有助受伤将士治愈?”李隆基一脸关切地问道。
对李隆基来说,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对他来说,没什么比将士的性命更重要。
古代医疗条件很差,冷武器时代伤亡又多,受伤的将士死亡率居高不下,要是有办法减少将士的伤亡,那作用不言而喻。
受伤的士兵,大多是冲在前面的英勇将士,这些将士骁勇善战、经验丰富,经历过生死后,对死亡看得更轻,一旦康复就是一名精锐的将士,比重新训练出精兵强多了。
“皇上,很多士兵在打仗时,把箭矢、兵器泡在马屎、粪便中,这是为何?”郑鹏开口问道。
“朕知道,这样伤口容易化脓,不容易治疗,死亡率也会大幅提高,有利于削减对方的兵力。”
“这就对了”郑鹏开口道:“一些有经验的将士,在挖箭头或暗器时,会把刀尖放在火上烤一下,这不是仪式,而是给它消毒,很简单的道理,人喝了不干净的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容易肚子痛,伤口也一样,被脏东西沾到,会加深伤情,这种烈酒可以帮忙洗走这些脏东西,从而让伤员快些好起来,当然,这只是辅助作用,可不是什么仙丹灵药。”
先给自己留有后路,免得神化清洗伤口的酒精,到时治不好找自己麻烦。
郑鹏知道给李隆基说细菌感染这些没用,大唐科技水平太低,像肉眼看不清的细菌对他们来说不可理喻,干脆用脏东西来比喻。
李隆基闻言连连点头:“有道理,朕小时候看过一个百姓家的孩子让蛇咬了,没钱看郎中,大人就给他灌了一瓶酒,醉醒后又活蹦乱跳,皇弟小时候吃鱼,有一次喉咙卡着鱼刺,先皇让他喝了几口酒,这刺就不见了,没想到这酒还有这种功效。”
鱼刺卡着喉咙喝酒能行?郑鹏只听过喝醋,不过李隆基这样说了,也不好追问,开口解释道:“皇上,不是所有的酒都行,要微臣这种特制的酒才有这种功效。”
医疗用的酒精,大约在七十五度左右,现在大唐的酒,多是二三十度,远远达不到这个标准,郑鹏连忙澄清。
“很好,郑卿家又立了一功,这酒如此重要...”
不待李隆基说完,郑鹏马上说:“皇上,这种酒酿造非常复杂,稍不留神这酒反而对伤情有害,微臣愿向朝廷提供这种酒,仅...仅收成本价。”
说到这里,郑鹏解释道:“要是三五百斤,不对,就是三五千斤,微臣也就捐献了,要是量大,就怕微臣也抗不住。”
本来可以大发横材的水泥被上献了,那是一棵茁壮的摇钱树啊,郑鹏一想起就心痛,看到李隆基两眼发光的样子,先夸大困难,再主动只算成本提供,希望保守住。
郑鹏都想打自己一巴了,好端端的喝酒,让他们喝就行,无论如何都能扩大知名度,可自己一时得瑟,想显示酒的神奇之处,只是点了一下,于是就有了王进业攻击、张九龄、郭子仪替自己解围的事。
郭子仪不仅观察入微,脑洞还不错,马上就运用到战场上去,以至李隆基来了兴趣。
看到这酒那么好,李隆基还真想拿到手里,可听郑鹏说很复杂,弄不好妙药变毒药,郑鹏“捐”水泥的事也是了解的,看到郑鹏一脸紧张的样子,心里呵呵一笑,最后还是松了口:
“罢了,到时让兵部找你采购即可,也无须成本价,给一个合适的价格即可。”李隆基大方地说。
现在国库充盈,李隆基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再说那酒坊自己可是最大股东呢。
“谢主隆恩。”郑鹏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
幸好自己反应快,保住了蒸馏酒。
算是被砍了一棵摇钱对,保住了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看到两人谈妥,高力士恭恭敬敬地说:“陛下,郑将军,现在时候不早了,不如用餐吧,二位不开动,其余的宾客也不好先吃啊。”
郑鹏扭头一看,只见不少官员在放着食物、酒水、糕点的长桌旁边徘徊,可没一个人动手,明显是不敢抢在李隆基的前面。
“皇上,先进膳吧,味道还不错的。”
李隆基哈哈一笑:“好,看看郑爱卿的自助餐有何奇妙之处,力士,走。”
“遵旨。”
543 男人喝的酒
郑鹏在烧尾宴上花了很多心思,菜单是在韦巨源烧尾宴的菜单上进行改良,加了一些新出的菜品,主打新鲜的烧烤、铁板烧等,然而,那些宾客却把注意力放在酒水上面。
也不知是哪个先开始,一众宾客就着酒吃烧烤,喝一口酒就吃一口烧烤,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
文官们喜欢围在一起,花雕配烧烤,而武官大多坐成一堆,用烈酒配卤肉,吃得有滋有味,几碗酒下肚,场面开始热闻起来:有人当场角摔起来,有人笑逐颜开地行着酒令,有人欣赏歌舞,有人拿箭投壶等,气氛非常热烈。
郑鹏很喜欢热闹,可惜不能去凑:李隆基在这里,作为主人的郑鹏得陪着他,再说姚崇、宋、张说等重臣也在这里呢。
“这酒好霸道,朕只是喝了三杯,酒意都上了头,好久没喝得这么痛快了。”李隆基一脸满足地说。
姚崇把杯中的花雕而尽:“那酒太烈,老臣可是不敢喝,反而是这花雕好,醇厚绵长,越喝越有舒畅,真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张说在一旁笑容可掬地说:“某喜欢换着来看,一时刚烈一会绵长。”
“郑将军,这次烧尾宴很成功,也很有特色,宾客一个个吃得开心喝得舒畅,就是皇上也说好,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一直少说话的宋突然开口道。
高力士也点点头说:“没错,郑将军心情欠佳,难不成,心痛他的好酒好菜?”
郑鹏苦笑地说:“哪能呢,这么多贵人光临,那是我的荣幸,高兴还来不及呢,其实也没准备什么,酒薄菜稀,还有什么好心痛。”
姚崇忍不住打趣道:“飞腾,该不会牵挂娇妻吧,怎么,离开一会也不行?”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郑鹏只能勉强跟着陪笑。
只是笑得太勉强,就是李隆基都看不过去,忍不住笑着骂道:“郑爱卿,看你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嫌朕的礼薄还是吃得太多?”
郑鹏吓了一跳,连忙请罪:“皇上怒罪,微臣绝对没有不欢迎的意思,完全是其它的事。”
“只要你说出理由,朕就是恕你无罪。”李隆基大度地说。
“其实有关新职位的事。”
“嫌官小?”
“不是”郑鹏苦笑地说:“皇上,万骑军是天子亲军,精锐中的精锐,微臣虽说在军中呆住,也有一点点军功,可如何训练、如何行军打仗方面还有很多欠缺,再加上平日懒散,就怕在军中立不了威、守不住律,军中有十七条五十四斩,微臣就怕一不小心,头上的脑袋不保。”
众人闻言,先是楞了一下,然后齐声大笑起来。
姚崇边笑边说:“也是,郑将军那可是逍遥惯的,一旦进了万骑军,那可是狼被困阱阱鱼入缸,确是有些为难。”
将军不是那么空易当的,特别是一些天性懒散的人。
张说也表态:“以郑将军的性子,只怕一时半刻难适应。”
“是啊”宋附和着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郑将军年纪轻轻,已是功成名遂,就怕遭小人妒忌。”
这些美酒、美食没糟蹋啊,郑鹏眼前一亮,马上行礼道:“陛下,领兵打仗不是微臣擅长的事,能不能....”
“不能”不等郑鹏说完,李隆基打断他说:“朕旨令已下,岂能朝令夕改,这事就这样定了。”
看到郑鹏一脸可怜巴巴地样子,李隆基没好气地说:“别在这里闹心了,看你弄出这么好酒的份上,就不追究你的狂妄之罪,放心吧,你那个脑瓜子还有点用,朕还不舍得它掉在地上。”
郑鹏越是想推搪,李隆基就越是要用,不容郑鹏拒绝。
崔源连忙推了郑鹏说:“皇上宏大量,没追究你,要不然凭刚才那番话就得治你一个狂妄之罪,还不谢恩?”
刚才崔源也吓了一跳,也就是郑鹏敢跟皇上讨价还价,升了官,烧尾宴都举行了还敢发牢骚,幸好皇上对他青睐有加,没跟他计较。
换作其他官员,有时就是坐得不端正也会受到训斥甚至降官罚俸。
趁着李隆基心怀好,闹一下也好,军中无小事,郑鹏以前只是监察使,还是副的,到西域也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包括李隆基也是这样想,没想到郑鹏在西域还立下那么多战功,真进了军队,十七条五十四斩,绝不是开玩笑的。
迟到早退就是慢军,斩;说话谈笑,也可以叫轻军,斩;兵器不整齐、刀没磨亮可以说成是欺军,斩.....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闹一下有李隆基这句话,起码郑鹏的性命不用担心。
希望那个酒真像郑鹏说的那么有效,要是得到兵部的订单,赚钱还是次要,起码多了一道护身符。
“谢主隆恩。”郑鹏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当官是为了找靠山、追求荣华富贵,现在要钱有钱,要靠有靠山,功成名遂,还那么累干嘛,特别是进军队,又是巡逻又是训练,有什么突变事件还要冲在前面,别人梦寐以求的职位,在郑鹏眼里,真是一个苦差。
一个小插曲后,崔源频频给众人敬酒,在酒的推动下,气氛很快再次热闹起来。
在陈年花雕和蒸馏酒的推动下,大部分的官员都喝多了,来的时候,一个个腰板挺直、走路有风,可走的时候,很多要下人搀扶,要不直接让人抬出来。
一些酒量大的人,摇摇晃晃地从门口走出,有几个没忍住,走到路边就大声呕吐起来。
平日那些看到百姓随地扔垃圾就一脸凶相的武候,一个个选择性看不到,没人敢上前盘问,等人走后,自己默默清理。
按理来说,是让郑鹏找人清理,不过现在郑鹏风头正劲,武候也不敢上门兴师问罪,只好把这些脏活包了。
郑鹏也喝得有些多了,那么多人敬酒,多少也得喝点,敬的次数多了,量也上来,把人送走后,倒头就睡。
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睡醒后郑鹏被告知二个消息,一是自己的烧尾宴,以邀请人数最多、规格最高、宴会风格最独特,特别是放倒官员最多成为长安最热的话题。
据好事者统计,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赴宴的官员在宴会上醉倒,可以创下宴会的记录。
主要是蒸馏酒的功劳,有些人就是这样,喜欢反着干,越劝他少喝,他偏不信邪,一个个对自己的酒量有信心,拼着喝,还比赛哪个喝得多,那可以比酒精还要高的度数,不倒下就怪。
由于宿醉的人太多,以至旬休结束后,第二天上朝的大臣一个个精神恍惚,似是宿醉未醒,就是负责风纪的御史也是半眯着眼,李隆基有些无言,毕竟法不责众,早早结束了朝会,让这些大臣回去休息。
第二个消息让郑鹏有些啼笑皆非,跟第一个消息关系密切:很多喝过蒸馏酒或听说蒸馏酒的人,纷纷派人上门讨要,好像意犹未尽一样,崔二请绿姝请示后,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给了一些跟郑鹏交好的人,没想到主动要酒的人越来越多,崔二只好请郑鹏决定。
“这酒很受欢迎?”郑鹏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连忙问道。
“非常受欢迎”崔二眉飞色舞地说:“姑爷,现在门口站着一大群豪奴,一个个手里都提着礼,指明要那种厉害的酒,说没有还不信,都守着不肯离开,郭公子派人拿走二坛,还没出门就让人围着,都说要花高价买他的酒,还有人出到三百贯一坛呢。”
犹豫了一下,崔二继续说道:“昨晚很多将军喝了,都说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喝的酒,现在这话都传开了,传成没喝过这种酒的都不是男人,很多人都想品尝一下。”
544 一炮而红
郑鹏高兴地一拍手:“成了,这酒以后不怕没销路。”
作为一个穿越者,郑鹏深知广告的作用,很多地方往往因名人的一句话而受益无穷,明代旅行家、地理学家徐霞客曾两游黄山,在登临黄山时曾赞叹:“薄海内外之名山,无如徽之黄山。登黄山,天下无山,观止矣!”被后人引申为“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就这一句话,五岳和黄山已位于华夏名山之巅。
***说过“不登长城非好汉”,于是,人们到首都旅游,长城成了旅游必去之地。
在贵乡郑鹏灵机一动,给卤肉作了有助学习进步的广告,现在还在受益中,昨晚喝的那些蒸馏酒,在官员和上层口口相传成“男人喝的酒”,相当于给它加上一个高大上的标签,到时生意想不火都难。
崔二急着说:“姑爷,这些以后再说,门口那些人怎么打发?”
“告诉他们没有,让他去酒坊买去,对了,先派人去酒坊,告诉他们明天再开售,还有,记住贴告示,就说数量有限,明天每人限购二升。”
“明白了,姑爷。”
崔二走后,郭子仪打着呵欠出来,边走边说:“三弟,行啊,一场烧尾宴,让你得到皇上的承诺,以后在军中算是有了一道护身符,还趁机把酒推广,这不,还没起床就有人排队送钱,对了,那酒叫什么名字,总不能叫烈酒吧。”
郑鹏有些郁闷地说:“本想叫皇上赐个名字,可他就是不赐,要不然名头更响。”
“高公公已经给酒坊起名,再给酒起名字,也太麻烦他了,三弟,不如请崔御史给它起个名字?”
“不用”郑鹏摆摆手说:“他的身份特殊,有些事能免则免,不就是一个酒名吗,我们自己想一个好了。”
就是现在,郑鹏对崔源还是无语,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郭子仪想了想:“英雄酒?兄弟酒?”
郑鹏摇摇头说:“好像不太合适。”
“东家,不如叫白酒。”不知什么时候,李白走了过来。
“小白,怎么,这白是不是取自你名字?”郭子仪宛尔道。
李白马上说:“郭公子误会了,这酒不是太白所创,就是沾上一个白字也于事无补,主要是大唐的酒很多,由于材料和酝酿的手法不同,状元红、竹叶青、黄酒、葡萄红等多种酒,唯独没有白色,白代表着纯净和美好,正好跟这种酒的气质相符合,当然,这只是一个建议。”
郭子仪刚想说些什么,郑鹏当机立断地说:“好听又易记,行,就白酒。”
本想叫蒸馏酒,可是怕有人从“蒸”上猜到酒的秘密,干脆就叫白酒。
“白酒不错”郭子仪笑呵呵地说:“什么酒名我可不管,不过酒我要带二坛走,答应过顶班的兄弟,给他们准备好酒好菜。”
“大哥都发话了,肯定不是问题,就堆在库房,我马上叫人帮大哥取去。”郑鹏大方地说。
外人看起来精贵,对郑鹏来说,一坛酒的成本也就几十文,这样送礼,一点也不心痛。
......
阿贵是长安众多奴仆中的一员,主要是替自家郎君、夫人跑腿的角色,二月十二这天一大早阿贵就出门了。
昨天没买到酒喝,郎君心情不好,虽说没体罚阿贵,可阿贵还是很自责,酒坊的人说今天开售,阿贵起床后洗刷完,连早饭也没不吃,踏着鼓楼解夜禁的鼓声出门。
做下人要有机灵点才能讨得主人高兴,阿贵昨天买不到,主人很失望,他决定在主人醒来前买到,到时主人一起床就能品尝到长安讨论得最热烈的酒,肯定很高兴。
高兴了,赏赐肯定不会少。
阿贵急匆匆赶到酒坊,本以为赶得一个早时,没想到酒坊面前已经了一条三十多米长的队伍。
“喂,你干什么?”人群中有人看到阿贵,忍不住大声问道。
“想买酒,对了,兄台,在这里排这么长的队,是有善人布施吗?”阿贵老老实实地说。
长安权贵富豪云集,不少善男信女会在节日里布施,或是送衣或是送物,有的还送钱,阿贵一看到这么长的队伍,马上就动了心。
“布有什么特色?都排队等着买那种新酒,你也是来买酒的?”
阿贵老老实实地说:“昨天没买着,回去挨了训,今天早些来。”
“那还楞着什么,快点排队吧,都是等着买酒,快排吧。”
“要不,兄台,你帮买我十坛,一会我请你喝酒,请兄台一定要帮个小忙。”阿贵看看那条越来越的长队伍,灵机一动,讨好地说。
真要排,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呢。
“不是不肯帮”那人双手一摊:“刚才贴了告示,那种新酒就叫白酒,由于存货量不足,每人限购二升,别说十坛,就是让你一升都不行。”
“限购?这是有钱往外推吗?是不是价钱问道,只要买到酒,价钱好说。”阿贵惊讶地说。
别人店铺是怕别人不上门,哪有人不想做买卖的,还限购呢,二升能干什么?
“呵呵,人家就是不答应,刚才有人砸了一砸五十两重的金元宝想买酒,没想到连人带金元宝都扔了出去,店家可说了,要是不服可随时报官,不用说,人家的后台肯定很硬。”
阿贵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后面的队伍越排越长,也顾不得再说什么,连忙跑去排队。
这种酒还没正式开售,就在长安大才子、郑鹏的烧尾宴出现,不用说,明眼人都看得出酒坊和郑鹏的关系不浅,阿贵的主人只是一个五品长史,就是搬出名头也没用,还不如乖乖地排队。
巳时才开售,可还没到辰时就大排长龙,由于每人限购二升,一些豪门大户为了多买一些,把家中的健仆、奴婢都派来排队,以至队伍从崇化坊一直廷伸到西市,由于人太多,现场有上百名武候维持秩序。
长长的队伍,简直就是最好的广告效应,人们纷纷打听发生什么事,得知出售连皇上、朝中重臣都赞不绝口的烈酒,不少人纷纷加入一眼看不尽头的队伍,还有很多人小声议论:
“什么事,这么多人,有善人派钱?不会吧,好像钱将军府上的管家也在排。”
“这不是善人派钱,是名仕酒坊正式售卖新酒,对了,叫白酒,都等着买回尝尝呢。”
“白酒?没听过说啊,是什么酒来的?”
“那是酒坊给酒起的名字,据说是根据那酒的特点起的,别的酒不是多杂质就是五颜六色,可这新出的白酒,据说和泉水一样清澈,酒劲还大,还说是男人就该喝白酒。”
“对对对,烧尾宴上倒了那么多大臣、将军,就是白酒的功劳,很多人都喝到吐,还一个劲说好。”
“是吗?某也排队,买回去尝尝滋味。”
一夜时间,白酒从无到有,成为长安的名酒,还是限量销售,仅仅半天的时候就售卖一空,还有很多人请求预留和合作等等。
郑鹏都开始考虑扩大规模、增派人手了。
长安城内热闹非凡、歌舞升平,而在荒凉、孤寂西域,有一队人正押着由上百辆马车组成的车队,默默地向着于阗镇的方向进发。
领队的人,正是一脸疲惫的崔希逸。
崔希逸现在的身份一名营正,能让崔希逸亲自护送的,就是兵部派人送来一种名为水泥的战略物资,事关重大,又要暗中进行,经过讨论后选中崔希逸负责。
现在这种名为“水泥”的物资,是兵部眼中的秘密武器。
刚进于阗镇的势力范围,哨兵就上前大声禀报崔希逸:于阗镇的守军就在前面迎接。
545 好过去抢
很快,于阗镇镇守使唐宽率着亲信赶到,看到是崔希逸亲自率队,楞了一下,很快就下马说:“原来是崔营正,有些日子不见了。”
崔希逸表面是后勤部的一个小营正,作为西域四大镇守使之一的唐宽知道,眼前这个小营正还有一重神秘的身份,这才有下马说话的举动。
地位的大小,有时候不仅仅取决于官职爵位,还要看距离皇上的远近。
崔希逸连忙还礼:“末将见过唐将军。”
唐宽亲自把他扶起,小声地说:“崔营正,这批是什么物资,竟然劳你亲自运送,咦,队好像还有工匠。”
让双重身份的崔希逸押送,还要唐宽暗中保护,唐宽的好奇心一下子吊了起来。
崔希逸压低声音说:“水泥,那些人是会使用水泥的工匠。”
“原来是它,听说了,崔营正,这批水泥要运到什么地方?”
“这种神兵利器,自然用在最重要的地方,上面决定了,狼牙堡。”
唐宽楞了一下,很快点点头说:“也好,狼牙堡的位置最重要,也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地方。”
狼牙堡位于阗镇以南与吐蕃交界一座叫狼牙峰的高处,像一颗钉子一样镶进吐蕃的羊同地区,位置险要、易守难攻,可以监视羊同与于阗镇交界近三分之一的地区,是于阗镇一个重要的桥头堡,也是吐蕃的眼中钉。
崔希逸点点头说:“唐将军,有空再好好喝一杯,现在先出发吧。”
“好!”
吐蕃和大食在拨汗那尝试挑战大唐的权威,可最后大败,折兵损将,被迫再次向大唐称臣纳贡,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和平只是暂时的,一旦大唐找到攻克吐蕃的方法或是吐蕃舔好伤口,这种平衡又会被打破。
甚至一次小小的天灾,也会让双方再次爆发冲突,现在大唐和吐蕃表面和平,实则都在厉兵秣马。
大唐边境是一种虚假的和平,而大唐境内却是实实在在的歌舞升平,特别是长安,更是繁华如烟。
此时,宣阳坊一间宅子,传出一串串爽朗又有些怪异的欢笑声,高力士在小客厅内笑得合不拢嘴。
“真是厉害,咱家今天出宫办点事,特地绕路去去崇华坊看看,想看看买卖做得怎么样,没想到,在西市就看到排着队的人,竟然是从酒坊排到西市,这买卖,太火了。”
从三宝号尝到甜头后,高力士对酒坊也上了心,出宫办事时,想看看酒坊经营得怎么样,结果看到那么多人排着队给钱,心情大好,又来到郑鹏这里喝茶。
高力士是李隆基身边最受信任、也最受宠的人,只要他暗示一下,别人争着给他送钱,可这钱是索贿来的和投资赚来的,完全是二种心情,现在的他,笑得那脸上的皱褶一层层打开,好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郑鹏理解这种心情,像后世到公司上班和自己创业,完全是两种心态:到公司上班,福利少一点、加班多一点或上司的态度差一点就满腹牢骚,一天工作八小时都觉得累;创业不同,吃什么、住哪里不重要,工作时间根本不在乎,有可能一个月下来赚得比到公司上班还少也甘之如饴。
看到高力士这么高兴,郑鹏就放心了,很明显,高力士把酒坊视自己的一份产业。
要是哪个敢动或触犯酒坊的利益,高力士马上霸气护犊。
郑鹏笑着应道:“都是托公公的福,这买卖才这般顺利,不瞒公公,很多人看到酒坊买卖火,都想分一杯羹,幸好有公公亲笔题的那块匾镇着。”
“哪个敢伸爪子,咱家马上把它剁了”高力士当场表态,很快又开口说道:“不过你这招限购用得太好了,都不用做宣传,一看那阵势就知货好。”
“也不是刻意为之,主要是规模还上不去,产量有限,我已经让怀恩物色合适的地方,估计很快就能扩大规模。”
高力士放下手中的茶杯:“嗯?怀恩?”
“公公,怀恩是跟着贱内过来的家奴,做买卖是一把好手,我把酒坊交给他打理,要是公公什么时候想看帐目,随时都可以看。”
现在手下缺人才,一时半刻也培养不了,郑鹏直接找绿姝要人,反正夫妻二人也不用分得那么清楚。
为了表示自己不会做假帐,郑鹏让高力士派个人帮助打理帐房,不过高力士拒绝了,说信得过郑鹏,这让郑鹏有些感动。
高力士的一生,都跟李隆基有很深的交集,他能屹立那么多年不倒,不仅仅是靠着李隆基的宠信,工作能力、个人魅力也是成功的重要因素。
“咱家信得过你,也懒得理这些事,有你看着就行”高力士不经意地说:“这丁是挺旺的,财呢?”
很多商家刚刚开始时,为了吸引客人,通常都会实行让利,“旺丁不旺财”的现象很普遍,高力士看到那么多人,作为股东,他开始关心赢利状况。
郑鹏没有径直回,而是开口问道:“公公,你知现在市面上斗米多少钱吗?”
“上等的十二三文一斤,普通的只需七文钱。”高力士有些骄傲地说。
开元年间,风调雨顺,粮食年年丰收,物价很平稳,虽说和贞观年间斗文四文钱不能相比,但是考虑到人口的问题,其实物价还是很低,这算是君臣共创繁华盛世。
贞观年间,大唐还没从战乱中恢复过来,人口大幅减员,田地的产出多,人口少,消化速度慢,价格自然低廉,现在是开元盛世,人口比贞观初期已翻了二番,田地还是那么多,产出跟不上人口的增长,物价有所上扬也在情理当中。
“公公清楚酿酒吗?”
“还算了解吧,要酿酒就要粮食,普通的酒二斤粮食一斤酒,好的酒得三斤米粮食出一斤酒。”
以前高力士不会知道这些问题,入股自己命名的酒坊后,有意识学习相关的知识,像出酒的概率,现在高力士能脱口而出。
郑鹏淡然一笑:“酒坊经过改造后,三斤粮食可以出二斤好酒,就是喝的那种白酒,公公不是外人,就跟公公透过底,我们用普通的粮食,三斤大约是二十一文钱,也就是每斤酒的成本不足十一文,加上灯油火蜡这些,顶天也就十五文一斤,公公知道我们的白酒卖多少钱一斤吗?”
“多少?”高力士连忙问道。
说了这么多,这才是关键所在。
“斗酒一千。”郑鹏有些得意地说。
(注:唐代的度量衡其实并不是完全统一的,不同的地域和不同的年代都多多少少有差别,这里一斗=十升,一升=一斤)
高力士满意地说:“这酒的利润真不错,简直是在抢钱。”
十五文的成本,六倍多的利润,还是排着队送钱过来,一斤纯利润就有八十五文,一天只要售一万斤,那就有八十五万文,折成八百五十贯,一个月纯利润就有二万五千多贯,一年超过二十五万贯。
然而,大唐三百六十多州,一天绝不会只卖一万斤,要是把它推广,只要销量翻十番,那就有二百五十万贯。
一想到目标并不难实现,高力士的双眼都放光了。
郑鹏一脸正色地说:“高公公,你这话说得不对。”
“不对?咱家哪里说错了?”高力士被郑鹏的神色惊讶,有些犹豫地说。
郑鹏笑逐颜开地说:“应该说是好过去抢,因为抢要犯唐律,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好臣子,犯法的事可不干。”
“嘿嘿...嘿嘿嘿”高力士楞了一下,很快笑得前仰后合地说:“飞腾,你太会说话了,没错,是好过去抢,咱家就喜欢听这话。”
546 快乐倒计时
高力士笑毕,忍不住开口道:“飞腾,听说有人愿出斗酒十万,现在那么多人排队,供不应求,既然敢赚六倍的利润,为什么不赚十二倍、二十四倍甚至更多的利润呢?”
普通人看到买卖红火就高兴,高力士是一个细心的人,早早让人问了限购的情况,卖什么价钱这些,打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白酒是怎么酿造,高力士觉得这么好的酒,出酒率肯定不高,再加上价格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高,就怕“旺丁不旺财”,于是有了这次郑家之行。
前面的高兴并不是装出来,出酒率想自己想像中高很多,利润也意外的丰厚。,
郑鹏楞了一下,很快应道:“六倍多的利润,还不能让公公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咱家是想,这送上门的钱,别人都乐意送,为什么不多拿一些?”
买卖人只要是有赚的,就是微利也高兴,但高力士可不是普通人,在他看来,有钱不赚王八蛋,现在白酒口碑这么好,需求这么大,完全可以再提价。
郑鹏终于明白为什么高力士不是一个普通太监的原因了。
马克思说过: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普通人有10%的利润已经欢天喜地,像高力士这种,有了六倍的利润还想更多,这才是干大事的人。
对高力士的问题,郑鹏不敢打马虎,很认真地说:“公公说到点子上,没错,就是把价格再提到多几倍也不愁销路,现在制定这个价格,就是想赚得更多。”
“哦,咱家愿闻其详。”
郑鹏斟酌了一下,很快说道:“很多东西其实都有一个价,这个价会随着环境的不同而波动,但这个波动不会很大,要是这个价定高了,可能新鲜时还能卖得动,可慢慢就会失去市场,我认为,现在要做的,不仅钱要赚,还要培养客人。”
高力士有些意外地看着郑鹏,吃惊地说:“飞腾,你的意思是,还会推出更好的酒?”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郑鹏点点头说:“公公说对了,现在白酒,只是酒劲好,可是在香味和醇厚方面做得不足,很难卖得上高价,把它推出就是抓住客人的胃,让他们先熟悉我们的酒,习惯酒的味道,到时推出品质更好、价格更高的酒,也不怕没人掏钱。”
原来是这样,高力士恍然大悟地说:“很好,咱家早就说飞腾能干,果不其然。”
普通的货色也能卖到斗酒一千,要是推出精品酒,价格自然更高。
郑鹏连忙谦虚几句,然后殷勤地劝高力士喝茶吃点心。
聊了一会,察觉高力士准备走了,郑鹏抓紧时间说:“公公,那调令的事.....”
“是急着入职,还是想算算还能清闲的日子?”高力饶有兴趣地说。
这话有点直率啊,郑鹏犹豫一下,苦笑地说:“也说不清,就是没个准信,心里七上八下的。”
“嘿嘿嘿”高力士大笑几声,很快说道:“飞腾啊,这天底下像这号人,实在不多了,别七上八下的了,告诉你吧,多则十天八天,少则三五天,关于你到万骑军的任命就下达。”
郑鹏一听,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好。
好吧,最多十天自己就要进万骑军受苦受累。
高力士看到郑鹏的表情,乐了,本想调侃他几句,不过看郑鹏苦瓜的脸,很快仗义地说:“放心吧,十七律令五十四斩多是应用于战时或特殊时期,军营还是很团结的,再说飞腾你也在军队呆过,并没你想像中那样无趣。”
顿了一下,高力士补充道:“再说皇上当众说了保你,还怕什么,整天窝在女人堆里难成大器,就当是锻炼身子,心里一定要记住一件事,皇上那是器重你,你才有这个机会,切莫让皇上失望。”
“明白了,公公。”
“放心,你到万骑军时,咱家给你压阵。”
说得这么久,就这句最有用,郑鹏连忙感谢。
高力士走后,绿姝和林薰儿一起出来,一个给郑鹏倒茶水,一个给郑鹏轻揉着肩膀。
“夫君,怎么一脸郁闷的样子,高公公为难你了?”绿姝体贴地问道。
林薰儿摇摇头说:“高公公都把少爷奉成财神爷了,哪里为难,估计是快要到万骑军报到,不能再悠闲自在过日子,心里郁闷吧。”
郑鹏在林薰儿的翘臀拍了一下,没好气地说:“让你说中了。”
林薰儿惊叫一下,用手护住被拍的地方,扭头对绿姝说:“绿姝,你夫君欺负我。”
“林姐,晚上你不是经常被夫君欺负吗,那时候怎么不听你说呢?”绿姝掩嘴笑着说。
话音一落,林薰儿的俏脸瞬间红了,掩脸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绿姝,你...你也欺负我。”
郑鹏没去追林薰儿,而是一手搂着绿姝的纤纤细腰,高兴地说:“那当然,绿姝可是跟我一条心的。”
看到郑鹏的心情变好,绿姝的心情也跟着变好,拉着郑鹏的手说:“老公,今天的天气真好,不如一起去兴善寺一起上香吧。”
“兴善寺?”郑鹏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不是经常去慈恩寺和弘福寺的吗,怎么突然想去兴善寺?”
郑鹏平日对上香拜佛不热衷,可听两女说得多了,也知她们平日喜欢慈恩寺和私福寺,这个兴善寺很少听她们说。
弘福寺是玄奘法师最初的译经院,也是大唐有名的著名译场,经常有高僧**;慈恩寺是唐代玄奘法师主持译场的所在地,建有著名的大雁塔,也是法相唯识宗的祖庭,弘福寺、慈恩寺和西明寺号称长安三大名寺。
说起兴善寺,绿姝马上来了兴趣:“最近兴善寺里来了三个天竺的得道高僧,分别是善元畏三藏、金刚智三藏、不空三藏,他们精通佛法、引人为善,说起来经文头头是道,很多人都说好,我跟林姐听了二次,也觉得说得很有道理,老公,你心情烦,听听佛经说不定能心情轻松呢。”
郑鹏想了想,很快说道:“好,就一起去听听。”
547 祭酒蔡嘉
郑鹏对听佛法兴趣不大,答应绿姝的一起去,主要是不忍拒绝她。
没过年时,准备过年忙,过完年到处传座、筹备酒坊和上元节花灯等事情,每天忙得团团转,一直没怎么陪过绿姝和林薰儿,郑鹏准备陪她们去一趟兴善寺,就当陪她们散心。
“太好了,我这就告诉林姐去。”绿姝面上一喜,马上就跑了出去。
大约一刻钟后,郑鹏、李白、阿军骑着马,林薰儿、绿姝、兰朵、红雀、小音分乘两辆马车,在崔二和八名健仆陪伴下,浩浩荡荡向兴善寺的方向走去。
途经务本坊时,郑鹏突然停了下来。
“姑爷,你没事吧?”崔二勒住马,好奇地问道。
李白跟上来,左右打量一下,饶有兴趣地说:“东家,是不是想攻读一个功名?”
这里就是务本坊,耳边是朗朗的读书声,就是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书墨的香气,郑鹏看着务本坊的方向,眼睛也不眨一下。
郑鹏摇摇头说:“以前的确想进国子监,可惜没有门路,现在嘛,没这个必要了。”
国子监是大唐的最高学府,能进里面的人,要不家世显赫,要么品学兼优,成为国子监的学子是一张漂亮的名片,不过现在功成名遂,没必要再去自讨苦吃。
崔二恭维地说:“姑爷现在是将军,肯定是不需要再到国子监学习。”
郑鹏转过头对李白说:“小白,你有兴趣到国子监混个也身吗,我可以替你谋个学位。”
李白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科举之路,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要是找不合适的贵人扶持,太白肯定想办法进国子监,现在嘛,跟了东家,没那个必要了。”
犹豫一下,李白呵呵地说:“挑人比被人挑强。”
郑鹏突然开口问道:“现任国子监祭酒叫什么?哪里人?”
“姑爷,此人是宣州人,姓蔡名嘉。”
“蔡嘉?”郑鹏突然有些玩味地说:“想必这里的伙食不错,学生肯定很喜欢这里。”
“哦,为什么?”崔二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李白哈哈一笑,替郑鹏解释道:“简单啊,蔡嘉的谐音就是菜加,有菜加就是伙食好啊。”
崔二张张嘴,最后还是苦笑地摇摇头。
能当上国子监祭酒的,都是受人敬仰、学富五车的大儒,郑鹏和李白倒好,竟拿别人的名字开玩笑。
幸好没外人听到,特别是务本坊的学子。
“少爷,夫人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忙?”这时小音走过来,脆生生地问道。
郑鹏是整支队伍的核心,他一停下,走在前面的马车也停下,绿姝在马车上等得有些急,把小音派过来询问。
“没事,就是闲聊几句,继续出发。”郑鹏看了看务本坊,很快开口说道。
刚才听到朗朗读书声,郑鹏突然想起自己答应三叔郑家兴的事,给两个堂弟在国子监谋两个位置,可自己回长安后,一直忙这忙那,都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今天先陪绿姝和林薰儿,明天再去国子监走一趟。
“继续出发。”崔二大声喊道。
进寺拜佛,添油上香,临了还听了一场得道高僧不空三藏讲的佛经。
不空三藏讲什么,郑鹏也没多少放在心上,由于是中途听经,很多东西听得云里雾外,不过郑鹏倒是弄明白一件事:以前看西游记,以为唐三藏是一个人的名字,姓唐名三藏,现在才明白,唐三藏的原名叫陈,法号玄奘,东汉名臣陈的后代,唐其是大唐的“唐”,三藏是佛教经典的总称,包括:《律藏》、《经藏》和《论藏》,简称三藏。
去兴善寺只是行程的一部分,出了兴善寺后,吃饭、购物一条龙,末了还去郊外踏了青。
游玩了一天,郑鹏累得不轻,按照以往的习惯,没睡到日上三竿郑鹏不会醒来,但今天有些特别,郑鹏早早起床,洗刷完、吃过早饭后,郑鹏携着阿军悠闲自在地出了门。
郑鹏起得算早了的,然而长安比郑鹏起得早的大有人在,蔡嘉就是其中之一。
育人子弟是一份光荣而艰苦的工作,然而蔡嘉却甘之如饴。
无论多忙,只要国子监没放假,蔡嘉都会到务本坊看学生们读书、学习,在他看来,没什么工作比育人子弟更有意义。
身处在一群朝气蓬勃的学子在,蔡嘉感到自己都年轻了很多岁。
这天蔡嘉按惯例巡视了一遍国子监,给学子解答了二个问题,又训斥一位迟到的博士,看到没什么事后,就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
亲自洗壶、泡茶、研墨、铺纸,在一阵怡人茶香中,蔡嘉开始悠然自得练起书法,就当他写练得入神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何事?”蔡嘉话气里透着一丝不悦。
练字时需要心平气静、心如止水,刚刚入状态就被打扰,没点情绪才怪。
国子监的博士和学子都知道,蔡祭酒练字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
门外传来下人恭恭敬敬的声音:“郎君,郑将军在门外求见。”
“没记住吗,不是紧急公务就不要打扰,什么将军,让他走...等等,郑将军?哪位郑将军?“
“新任万骑中郎将兼令押千骑使郑鹏,对了,郑将军还说带了几坛好酒。”
郑鹏?
蔡嘉一听,楞了一下,很快吩咐道:“快,让他进来,不对,请他进来。”
文武不是一家,什么将军在蔡嘉面前也不好使,但郑鹏例外。
郑鹏是一个武将,但他的才名比他的武职更有名,特别是郑鹏写的几首诗,早早就编入了国子监的教程中。
对郑鹏的到坊,蔡嘉有一种莫兴的激动。
郑鹏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蔡嘉办公的房子,都不用通报就是见到了赫赫有名的国子监祭酒蔡嘉。
蔡嘉没有到大门迎接,现在房门前等着,看到郑鹏,主动上前介绍:“某是蔡嘉,不知郑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郑将军恕罪。”
这...这是自家祭酒吗?带郑鹏来的那个下人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蔡嘉一直说武人粗陋,对他们敬而远之,武将找蔡嘉,绝大部分都被冷遇,有的连面都见不上就被赶走,可现在呢,蔡嘉不仅亲自迎出来,还说出请罪的话。
这待遇,太高了吧。
“蔡祭酒太客气,飞腾不请自来,没打扰吧?”
“哪里“蔡嘉笑逐颜开地说:“郑将军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来,快快进屋,老夫刚刚泡了一壶皇上赐的好茶,一起品茶去。”‘
这位蔡嘉,好像热情得有些过头啊,郑鹏心里有些疑惑,特别是蔡嘉双眼发光的样子,好像是登途浪子看到难得一见的大美女一样。
眼前这位蔡祭洒,没有什么不良癖吧,郑鹏有些担心,不过现在来是有求于他,只好跟他一起进屋喝茶。
548 赶鸭子上架
“蔡祭酒,这是在...练字?”一进去,郑鹏就发现那幅写到一半的作品。
“也不算什么练字,就是随手涂鸦之作,让郑将军见笑。”
郑鹏看清那幅字,忍不住说道:“这字....”
蔡嘉写了“学无”两个字,要是猜得不错,应是想写“学无止境”四个字,写学无止境不奇怪,让郑鹏感到奇惊的是,蔡嘉用的是瘦金体。
架构、笔锋都达到一个不错的高度,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虽说火候还没到,不过蔡嘉显然已经摸到门路,只要他坚持练习,肯定有所成就。
“郑将军,这字看着熟悉吧,老夫这是在仿郑将军所创的郑体。”
“郑体?”郑鹏有些惊讶地说。
“没错”蔡嘉理所当然地说:“这是郑将军所创的字体,自然叫郑体,不仅是老夫,国子监无论是博士还是学子,很多人都在学这种字,秀丽飘逸,笔迹藏锋,优雅之气与瑰丽之气并重,正好符合读书人内敛的气质。”
郑鹏没想到自己想字写得好看一点,还弄出一个“郑体”,幸好古代没有知识产权一说,要不然赵佶得找自己拼命。
“这是涂鸦之作,蔡祭酒这是谬赞了。”郑鹏谦虚地说。
蔡嘉对郑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郑将军,相请不如偶遇,这幅字只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请你代劳,不知老夫有没有这个机会与郑将军共创一幅字画?”
“只要蔡祭酒不嫌弃就好,这是我的荣幸。”
这些天光顾着忙,练功打了折扣,也不练字,郑鹏都有些手痒了,闻言也不客气,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根镶着象牙的狼毫,沉吟片刻,很快就在纸上写下“止境”两个字。
手感不错,写的时候有如行云流水,可以说一气呵成,这边刚落笔,蔡嘉已经拍着手说:“不错不错,真不愧是开山鼻祖,架构、笔锋还有运力已属炉火纯青。”
“蔡祭酒,这可是捧杀啊。”
蔡嘉呵呵一笑,让郑鹏在下首写上名字,然后像宝贝一样放了几个纸镇压着,生怕被风吹跑。
二人算是合力完成一幅字,合作完后,虽说是初次见面,可二人没有多少拘束的感觉,一番客套后,坐下喝茶。
“郑将军,你可是一个大忙人,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登门造访,不知有何吩咐?”
看到蔡嘉这么爽快,郑鹏开门见山地说:“蔡祭酒,我有两个堂弟,是入学的合适年龄,想在国子监给他们申请二个学位,不知这事...可不可行?”
蔡嘉早就猜到郑鹏的来意,闻言开口说道:“以郑将军的名誉和地位,要二个位子不过份,好吧,明年接新时,让舍弟把资料送过来即可。“
“明年?”
“对啊,今年的额招满了,再说招新工作在年前已经完成,最快也要等到明年。”蔡嘉解释道。
郑鹏一听急了,马上说:“蔡祭酒,我答应我家四叔,今年就把事定下来,能不能通融一下?”
家里的三叔肯定急得不行,两个堂弟也伸长脖子在等着。
去年让他们失望了一年,今年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们失望了。
“这事,有点不好办。”蔡嘉有些为难地说。
不好办不是不能办,郑鹏哪里听不出弦外不音,马上开口道:“蔡祭酒,我愿以个人名义,向国子监捐一万斤卤肉、一千坛酒,再外加三千贯钱。”
“非也,非也”蔡嘉摆摆手说:“郑将军误会了,国子监有朝廷拨款,皇上又经常赏赐,经费不缺,再说国子监是清净之地,为了让教学更公正,这些捐赠都不能收。”
给钱也不要?
郑鹏楞了一下,有些佩服地问道:“蔡祭酒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大唐国泰民安、国库充盈,肯写不会亏待给朝廷培养大量人才的国子监,从国子监下人衣着光鲜,就可以看出国子监并不差钱。
虽说郑鹏捐献的财货不算少,可还是很难打动蔡嘉。
蔡嘉微微一笑:“简单,郑将军可能不知,国子监很多生员都非常推崇你,要是他们能聆听一下郑将军的训话,想必对他们的学业大有促进。”
“训话?”郑鹏一脸惊讶地说。
“然也。”
郑鹏苦笑地说:“蔡祭酒,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说到底我是一介武夫,没有功名,也没那个口才,哪有资格给别人训话,要知道能进国子监的,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能听一个武夫乱扯?”
不想把时间花在科举上,郑鹏没有功名,没有功名,只能选择从教坊下手,慢慢向上爬,国子监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学校,这些“天之骄子”一个个眼高过顶,哪会听自己胡扯。
郑鹏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学都学不好,哪有资格给国子监的生员训话。
“有没有资格,老夫心里有数,郑将军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只要答应讲话就行。”
“不是不肯答应,就是怕到时闹笑话……”
蔡嘉径直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径直说道:“郑将军,真是抱歉,现在报名已经截止,令弟入读国子监的事,只能明年再议了,请便。”
“蔡祭酒真是说话真是风趣,高公公跟我说蔡祭酒艺德双温馨,贱内大父崔御史一再叮嘱我,看到蔡祭酒一定不能失仪。”
软的不行,郑鹏直接把身后的两座靠山搬出来。
有关系放着不用,郑鹏可没这么笨。
本以为这二尊“大神”一搬出,蔡嘉就得服软,没想到蔡嘉头也不抬地说:“高公公?他从国子监要了几个人,说借用一段时间就还,没想到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没回,老夫正想找他好好聊聊,至于崔御史,哼哼,现在国子监就博陵崔氏的几个子弟最不让人省心,早就想跟他好好说道说道,郑将军你跟崔御史是一家人,让他抽个时间到国子监一趟。”
郑鹏的老脸抽了抽,看看一脸怡然自得的蔡嘉,咬咬牙,最后还是赔笑地说:“如果有机会跟国子监的士子分享一下我的人生经历,想必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蔡祭酒,不知我有没有这个机会呢?”
本想找人压一下蔡嘉,没想到人家根本都不怕,硬的不行,只能服软。
“当然有”蔡嘉露出老狐狸式的微笑:“老夫刚才想了想,有两个生员因不思进取被革除学籍,正好由令弟补上。”
“那好,请蔡祭酒马上出具入读文书。”郑鹏趁热打铁地说。
“不急,等郑将军作完训话,老夫堂堂国子监祭酒,几个入读名额还是能安排的。”
“蔡祭酒肯定信得过,只不是家里催得急,不忍两位堂弟天天盼望,只要蔡祭酒出具入读文书,什么时候方便,只需派人说一声,我一定义不容辞。”
“不必”蔡嘉马上说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方便,郑将军,你没意见吧?”
郑鹏本想先把郑万和郑里两个弟弟先弄进国子监,剩下的慢慢跟蔡嘉慢慢扯皮,没想到这老小子,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根本就不给自己机会。
“……没问题。”郑鹏苦笑地说:“不过我有个条件,无论说得好不好,舍弟入读国子监的事,可不能忘记。”
郭嘉是一个软硬不吃的老狐狸,就怕他到时故意挑事,到时一句“忘了”,到时自己就是白忙一场。
“当然,无论说得好坏,只要郑将军上台分享一下,令弟的事全包在老夫身上。”郭嘉拍着心口说。
郑鹏没说话,对蔡嘉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蔡嘉点点头,大声吩咐道:“来人,鸣鼓,通知国子监上下,马上到圣贤堂集中。”
549 不甘与妒恨
“澎”“澎”“澎”
原来安静的国子监,突然响起阵阵鼓声,这是所有人集合的信号。
王进业正在抄录一份档案,听到鼓声有些愕然:不年不节,好像也没什么大人物到来,怎么就集中呢。
走到门口,正好看到一个蔡祭酒的随从阿安,王进业连忙叫住他问道:“阿安,发生什么事,这鼓都敲起来了。”
看到是王进业,阿安毕恭毕敬地说:“王主簿,郑鹏将军到访,蔡祭酒请他为国子监上下训话,郑将军同意了,所以敲鼓集中,准备在圣贤堂训话。”
郑鹏?来国子监训话?
王进业当场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国子监可是士子心中的圣地,岂能让一个粗陋的武夫前来训话,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作为太原王氏新一代的砥柱中流,王进业对郑鹏破坏崔王联婚一事耿耿于怀,一直想着怎么报复,就是在郑鹏的烧尾宴上也没打算让他好过,还想来国子监作训话?
来自己的地盘撒野?
阿安摆摆手说:“王主簿,这事小的作不了主,你不如找我家郎君吧。”
“好,这事某还真的找蔡祭酒好好说道说道,没你的事,忙去吧。”
阿安只是一个卑微的随从,一点权力也没用,跟他说也是白说。
把阿安打发后,王进业脸色有些阴沉,不过很快还是往圣贤堂的方向赶去。
召集的鼓声一响,国子监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六个学科的学生,包括各学科的博士、助教、直讲等人纷纷向圣贤堂的方向走去。
国子监有个规矩,召集的鼓声在哪里响起,就往哪里去集中就行。
“王主簿,小心。”
心里不舒服,王进业边走边想着怎么治郑鹏,没注意前面的柱子,眼看就要撞上时,一个人连忙拉住他。
“哦,原来是孙直讲,失神了,失神了,幸好有你。”王进业有些庆幸地说。
拉住自己的人是国子监一名新来的直讲,姓孙名耀州,此人颇有几分眼力劲,王进业对他印象不错。
“王主簿,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不是在想着哪位红颜知己吧?”孙耀州讨好地说。
昔日的一腔热血,最后在官场上消磨得七七八八,现在的孙耀州只想着怎么样从直讲升为助教,然后从助教升为博士,一步步向上爬,眼前这个王进业,手里握着“直讲”的考核大权,孙耀州也得讨好他。
王进业正想笑骂他一句,好像想起什么,有些不确定地说:“孙直讲,老夫记得,你好像是魏州元城人,可对?”
“对,对,对,王主簿有什么吩咐吗?”孙耀州有些宠若惊地说。
作为一名主簿,手下管着几百人,还记得自己那么多资料?
王进业开口说道:“孙直讲,想必你认识郑鹏吧?”
“.....回王主簿的话,认识。”
“哦,很好”王进业冷笑地说:“听说这位所谓的将军,年轻时候不学好,可有此事?”
孙耀州眼中精光一闪,很快说道:“的确不学好,他在年轻的时候,那是有名的纨绔子弟、败家子,每天不是聚众闹事就是寻花问柳,差点把他大父气死呢。”
从王进业说话的语气和说话,孙耀州一听就知眼前这位王主簿很不喜欢郑鹏,马上挑郑鹏不好的说。
“有这事?耀州,边走边说。”
二人边走边说,快到圣贤堂时,王进来有些惊讶地说:“你的意思是,郑鹏并没多少才学,就是一个只会寻花问柳的败家子,他到贵乡谋生,也是被逐出家门?”
“的确是这样,耀州不能欺骗王主簿。”
“郑鹏不是举人吧?”
“不是,就是一个小秀才,就凭他的所作所为,要不元城崔氏还有一点点影响力,估计学籍都给革掉。”
“孙直讲,你知不知郑鹏要到这里,给国子监上下训话?”王进业突然开口说道。
“不,不会吧”孙耀州摇摇头说:“他不是武将吗,来国子监干什么?不合适吧。”
王进业摆摆手说:“沽名钓誉的事,哪个不会。”
“可...可是,好像不太合适啊。”
王进业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在孙耀州的耳边说了几句,孔耀州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
“王主薄,你知郑鹏有博陵崔氏撑腰,皇上和高公公对他印象也不错,要是做了这件事,只怕某....”
在贵乡时,郑鹏还没有发迹,认识的人也不多,那个时候孙耀州有机会教训郑鹏,可惜碍着脸面不好下手,当时也是书生意气,不屑这种行动,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就是不迂腐了,可不敢再跟郑鹏较劲。
长安谁都知郑鹏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有亲人相助也有贵人扶持,不想自己麻烦就不错了,孙耀州哪里还敢招惹郑鹏。
王进业冷哼一声:“孙直讲怕郑鹏,就不怕老夫?嘿嘿,你的考核表,还在老夫这里。”
说到这里,王进业拍拍孙耀州的肩膀说:“到时你只需要配合一下,剩下的交给老夫,老夫可以保证,三年后会有人叫你孙博士,要是不配合,哼,到时有人叫你孙小郎君。”
孙耀州白色有些苍白,本来有些犹豫,可他一听到“孙博士”这三个字时,眼睛都发光了,犹豫片刻,很快咬着牙说:“全听王主簿安排。”
配合一下,一下子就抱上一条“大腿”,要是不配合,别说飞黄腾达,就是眼前这份直讲的资格也没有。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拼一把。
输了回家做个先生,家里有田地有店铺,就是不当官也能锦衣玉食,要是赢了,不仅赢得王进业的信任,自己也能更上一层楼。
蔡祭酒有些老了,国子丞的身体也不好,下一任国子监祭酒呼声最高的就是出身名门且资格老的王进业,也是这个原因,孙耀州觉得自己有必要拼一把。
还有一个孙耀州没说,想当年自己意气风发,那是何等风光,要是按原来的轨迹,应是高中状元,然后官运亨通,成为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可贵乡遇到郑鹏,遭到郑鹏打击后,信心、锐气骤减,就是运气也变差起来,到长安奋斗了几年,也只捞了一个国子监直讲的小职位。
孙耀州不仅不甘心,对郑鹏的妒恨更深。
王进业出自太原王氏,能当上国子监主簿,没点人脉可不行,反正有他冲在前面,自己跟着捡点便宜算了。
550 争议
圣贤堂说是一个巨大的礼堂,面积约在一千平方米,典型的柱梁式结构,中间最高的地方有近三丈,柱子雕梁画栋,墙边饰以字画,四面都设有门窗,显得宽阔又气派。
国子监所有的大型活动,都是在这里举行。
召集令响起来后,国子监的博士、学生云集,没一会儿的功夫,广场上已经站满了身穿各式儒袍的学生和官服的教导人员。
“郑将军,差不多了,老夫上去说几句,到时就轮到你上场。”蔡嘉看了一下现场的人数,提醒一旁的郑鹏。
“蔡祭酒,不等齐人吗?”郑鹏有些惊讶地说。
“已经来得七七八八,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就这么一点人?”
国子监,大唐的最高学府,占了务本坊半坊之地,面积近170000平方米,眼前这些这些学生和先生加起来,也就六七百人,太少了吧。
半坊之地不少了,170000万平方的建筑,看似不多,后世一些普通学校也有几万平方米,问题是和后世高楼大厦不同,唐代的建筑通常只有地面的一层,这样占地更广。
蔡嘉有些惊讶地说:“郑将军,看来你对国子监了解得不多啊。”
“惭愧,以前没有那份指望,也就没留意,还请蔡祭酒多多指教。”
蔡嘉点点头,缓声地说:“大唐建国初期,国子监的定额才三百,后来略有上涨,现在的定客大约在五百,老夫刚才目测了一下,差不多了。”
不会吧,这么大的国子监,才五百学生?
半坊之地,170000平方的建筑面积,相当于一个学生约占340平方米,简直就是豪出了天际。
郑鹏犹豫一下,小声地说:“蔡祭酒能拿出二个学额,飞腾感激不尽,对了,我的两个弟弟,不知安排在哪个学科呢。”
开始还以为蔡嘉有些小气,现在听来,人家已经非常大方。
蔡嘉呵呵一笑,点点头说:“四门馆。”
知道郑鹏了解得不多,蔡嘉主动解释:“博士六人,正七品上;助教六人,从八品上;直讲四人,生员介于二百至三百间,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子为生及庶人子为俊士生者,郑将军,老夫为了令弟,已是破例了。”
说完,蔡嘉经郑鹏科普了一下,郑鹏这才发现国子监的水不浅。
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有机会进入国子学;
五品以上及郡县公子孙、从三品曾孙有机会进入太学;
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子为生及庶人子为俊士,有机会进入四门馆;
剩下的律学、书学、算学也有各要求。
郑鹏知道蔡嘉的意思,进入国子监的学生,要看父、祖的官位,而郑万、郑里只是自己堂弟,并不是儿孙,的确是破格了。
当然,这五百定额是限于长安国子监,东都洛阳也有一个国子监,同样招收学生,不过学额更少,大约有二百人左右。
“给蔡祭酒添麻烦了,改天一定要好好请蔡祭酒喝上几杯。”郑鹏一脸感激地说。
“好,这话合老夫胃口,老夫也想看看,能让一个人把千金裘和五花马都卖掉换酒的白酒,到底是什么滋味。”
没想到李白作的诗,都传到蔡嘉耳中,郑鹏笑嘻嘻地说:“蔡祭酒放心,这次特地给你带了几坛,绵的、烈的都有,不够只管开口。”
蔡嘉满意地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国子监不差钱,不用接受捐助,可蔡嘉缺啊,金银珠宝不敢收,几坛酒还是无伤大雅。
这时有助教上前禀报:“报,所有生员、博士、助教、直讲到齐,只缺孙监丞因病缺勤。”
国子监丞孙尉,体弱多病,告假成了习惯,以至国子监主簿王进业成为名义上的二把手。
蔡嘉点点头,信步走到圣贤堂中间的长案上。
“见过蔡祭酒。”站在台下的学生、博士等人齐齐向国子监的最高职位人行礼。
蔡嘉摆摆手说:“免礼,都坐下吧。”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坐下预先准备好的蒲团上,盘腿坐下。
等众人都坐下后,蔡嘉开口说道:“今日敲鼓召集诸位,主要是今天请到一位特别的客人跟诸位分享他的人生经验,而这位客人,想必在座都不会陌生。”
话音一落,不少人脸上出现期待的神色,都在心里猜想着是哪位人物值得祭酒这般郑重其事,只有孙耀州和王进业的脸色有些异样。
孙耀州的眼神是典型的羡慕妒忌恨,他怎么也没想到,昔日那个坐在宴会最角度的小贱商,摇身一变成为长安炙手可热的人物,还能堂而皇之在国子监分享自己的故事。
当日自己眼中的两者的距离,现在正好换一个位置。
王进业一脸阴沉,在他看来,郑鹏这有辱斯文的人,让他在国子监这种神圣的给国子监上下、包括自己在内讲话,心里非常愤怒。
特别这个人还是太原王氏共同的敌人。
“祭酒,你快点公布吧。”
“是啊,是什么样的人物让祭酒把授课都中断呢?”
“你们看,台下那个,不是郑将军吗?他是武将,怎么来国子监?不会是他上台讲话吧?”
“别的武将,肯定奇怪,不过这个人是郑鹏郑将军,某可是一点也不好奇。”
“那是,郑将军作的诗不多,可每一首都是上上之品,还谱写了大唐的新军歌,就是本公子也唱得热血沸腾。”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蔡嘉大声地说:“长安大才子、右万骑中郎将兼令押千骑使郑鹏,虽说是武将,可他创作出很多的作品,有两首还编入了国子监的教材,现在有请郑将军给诸位分享一下他的创作经历。”
这个郑鹏,真不是走过场的。
蔡嘉话音一落,现场响起一片掌声,还有人大声欢呼起来。
郑鹏由一个小人物,开挂一样,升官封爵、当上大将军,出任千骑使,迎接五姓女,走上人生巅峰,成为很多年轻人心中的偶像,就是在国子监也有很多崇拜他。
别的不说,光凭一张脸就可以纵横平康坊,各大花魁不要钱还倒贴上去,可以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郑鹏脸色有些紧张地走到上面,看了看有些热情高涨士子,心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没想到在国子监还有这么高的人气。
“肃静!”场面有些乱,马上掌管风纪的助掌出现,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等众人安静下来,郑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诸位先生,还有国子监的生员们,应蔡祭酒之邀,分享一下我的人生历程,要是说得不好,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蔡祭酒一边拍掌一边说:“郑将军真是谦虚,辛苦你了。”
看到蔡嘉拍掌,在场人纷纷跟着拍掌。
掌声过后,郑鹏笑着说:“在座的都是大唐的未来的栋梁之材,我也不知说些什么好,谈不上指教或导引,训话更是担当不起,不如这样吧,诸位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好了,就当是聊聊天吧。”
没想到郑鹏这么好说话,一众生员纷纷喝采起来。
坐在最前面一个锦衣的贵公子站起来,对郑鹏行了一礼,开口问道:“郑将军,请问你有多少个红颜知己?”
“哈哈...哈哈哈”
现在暴发出一阵哄笑声,众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郑鹏。
对年轻的小伙子来说,年轻的美女带着无穷的吸引力,对纵横平康坊的郑鹏充满好奇和羡慕,猜想郑鹏有多少个红颜知己,这是很多生员在茶余饭后讨论的问题。
特别是碰到那些心生爱慕却又不能轻易亲近的花魁,总想着要是自己是郑鹏多好。
都不用费心思,那些花魁哭喊着倒贴过来,就是想想都觉得过瘾。
蔡嘉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大声训斥道:“李元顺,这里是圣贤堂,说话注意分寸。”
“学生知罪。”李元顺看到蔡祭酒不高兴,马上认罪。
正当蔡嘉想再训几句时,郑鹏开口道:“蔡祭酒,交给我就行。”
看到郑鹏表态,蔡嘉犹豫一下,最后轻轻地点点头。
劝服蔡嘉后,郑鹏淡然一笑说:“年少有些荒唐,说出估计诸位不相信,我现在只有一房娇妻和一位红颜知己。”
寻花问柳都是逢场作戏,要说红颜知己,郭可棠算是一位,不过这话不能乱说,要知郭可棠快要成亲,要是传出去,让那些听风就雨的人知道了,说不定要出麻烦。
李元顺有些不相信地说:“可郑将将可是长安...公认的风流才子,不会只有一位红颜知己吧?”
本想说郑鹏有平康坊第一点花手的名头,不可能止一名红颜知己,话到嘴边想起这是国子监的圣贤,助教、祭酒都在这里,不能说得这么露骨。
说得太熟练,不是显示自己很熟络吗?
郑鹏想了想,最后淡然地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深度,一时间圣贤店鸦雀无声,众人都在体味着这句饱受人生哲理的话。
通俗易懂又有对人生的领悟,让人感受到郑鹏的洒脱之余,又发人深省。
郑鹏抢在第二个问题提出来前大声宣告:“好了,关于我个人情感的事,就不要再提,今天只聊学业不谈风月,要不然蔡祭酒可要赶人了。”
蔡嘉站起来,大声说道:“有关感情的问题不要再提。”
这个郑鹏真不错,这么多人面前也不怯,面对学生尖锐的问题也能轻易化解,还出口成章,蔡嘉暗暗点头:看来自己请对人了。
祭酒发话,众人有些可惜,不过也没人再提情感方面的问题。
王进业转过头,对人群中一位太原王氏的子弟使了一个眼色:机会到了。
“郑将军,某姓王,单名一个彬字,有几个问题请教。”
姓王的?感觉像是砸场子,郑鹏心里有一丝不太好的感觉,不过还是笑着说:“请说。”
王彬对郑鹏行了一礼,然后大声地说:“敢情郑将军有什么功名,某是说科举方面。”
“惭愧,只是一个小秀才,没有拿得出的功名。”郑鹏坦诚地说。
“听说郑将军跟平康坊的关系不错,对吧?”
“这是感情问题,说过这类问题不再回应。”郑鹏直接拒绝。
王彬被拒也不生气,而是开口问道:“郑将军,国子监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不知郑将军精通哪一个学科呢?”
果然是来挑事的,郑鹏都闻到浓浓的火药味。
“读书不多,坦率地说,这六门学科我一样也不精。”
“莫非郑将军在的科举上有什么独到的心得体会?”
“抱歉,对科举我可是二眼一抹黑,也没有什么心得体会。”
王彬转过身,大声地说蔡嘉说:“蔡祭酒,郑将军是一名武将,跟我们不符,再说某认为郑将军出现这么多的问题,人口堪忧,学生不认郑将军不适宜作为楷模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我等是向他学习怎么敲鼓、怎么去寻花问柳?”
作为太原王氏的一份子,王彬对郑鹏的所作所为不满意,叔父王进业一开口,马上就办了。
“王彬,怎么说话的?”人群中一个人站起来,一脸不爽地指着王彬骂道。
说话的人叫崔成志,是博陵崔氏的子弟,看到王彬故意贬低郑鹏,马上就抱不清。
要知道,郑鹏娶的博陵崔氏之女,说起来是一家人,都不用考虑,崔成志马上站起来维护郑鹏。
王彬冷笑一声,理直气壮地说:“国子府可是大唐的最高学府,圣贤堂又是国子监最神圣的一块净土,岂能让郑鹏这中人玷污?”
“就是”一名跟王彬交好的生员大声说:“郑将军人品欠缺,声名狼藉,没资讲站在这里讲话。”
“笑话,洪明航你算什么东西?够不够资格岂是你说的?祭酒说有就有。”
国子监说到底就是贵族学校,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王彬和崔成志一闹,现场顿时分成二派:一派支持王彬,一派支持崔成志。
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不说话,他们是中心兼看戏的。
看到时机差不多,王进业站起来大声说:“好了,都静一静。”
551 口蜜腹剑
等众人静下来后,王进业大声说:“郑将军,某与你无怨亦无仇,说这番话并不是针对你,而是国子监是大唐士子的圣地,作为国子监的主薄,某有责任不容任何人玷污国子监的声名,你能理解吗?”
睁着眼睛说瞎话,在烧尾宴就看到他的不良用心,现在还说得那么堂而皇之,敢说敢做不敢认,郑鹏心里不屑,不过嘴上却说:“王主簿一番用心良苦,我能理解。”
王进业假装没听出郑鹏话里的讽刺的语气,一正正色地说:“能站在圣贤堂上讲话,方方面面也要以身作则,以免授人以柄。”
蔡嘉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王主簿的意思是?”
“简单,找一个认识郑将军的人,说说他的人品,也好让在场的师生讨论一下,看看郑将军是否有在圣贤堂讲话的资格。”
“王主簿”蔡嘉寒着脸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郑将军是本祭酒请回来的客人,有没有资格,本祭酒心中有数,确定要这样做吗?”
“蔡祭酒,国子监是大唐的国子监,不是某人的国子监,某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国子监的声誉。”王进业振振有词地说。
“某也赞同王主簿的提议。”这时从蔡嘉旁边站起一个蓄着长须的老者,只见他一边抚须一边说:“有些事,弄清楚一点好,不能拿国子监的名誉作赌注。”
蔡嘉看了看站出来说话的司业李问平,嘴角动了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早在三年前,王进业的儿子和李问平的女儿结为夫妻,也是李问平的倒向王进业的原因,以至国子丞告假的情况下,王进业成了暗地里的二把手。
李问平一表态,不少博士、助教、直讲纷纷发表意见,大致是分成二派:一派支持蔡嘉,一派支持王进业,一时闹得不可开交。
郑鹏算是看明白了,出身寒门的蔡嘉虽说是国子监祭酒,但他的权力受到出身名门、以王进业为首传门豪门大族的挑战,隐隐有抢权的味道,王进业名义上只是区区一个主簿,可他得到像李问平为代表的豪门支持。
也有可能是被人当枪使。
看到双方争得火热,郑鹏突然大声说:“诸位,请静一静。”
争议的主角开口,在场的人纷纷静下来,看看郑鹏要说些什么。
等众人都静下来后,郑鹏开口说:“没想到我的到来,引起这么多争议,刚才说了,这不是分享什么成功经验,而是跟诸位未来的栋梁之材说说话,聊聊天,我觉得讨论一个人的得失也是一种分享,王主簿既然有疑问,那就问清楚好了。”
蔡嘉有些惊讶地看着郑鹏,而郑鹏则给他一个自信的眼神。
王进业不客气地说:“对了,国子监的孙耀州孙直讲正好是郑将军的同乡,让他评价一下最好不过,孙直讲,你来评价一下吧。”
孙耀州?
郑鹏楞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孙耀州,在贵乡一别后,再没听到他的音讯,没想到跑到国子监做了一名直讲。
孙耀州虽说骄傲自满,但他还是有实力的,要不然也不会号称魏州第一才子,只是没想到,昔日的魏州第一才子,做了一名小小的直讲。
此时孙耀州站了起来,向在场的人行了一礼后,很快说道:“某记得第一次看到郑将军时,郑将军还是一个卖卤肉的小商贩。”
什么,贱商?
孙耀州的第一句话就引起一片哗然声,谁也没想到,一个风光无限的人物,以前竟然做过这么低贱的工作。
国子监在大唐是妥妥的贵族学校,绝大部分的人都出身名门大族,在他们看来,做商人是很低贱的工作,孙耀州的话音一落,不少人看郑鹏的眼神都变了。
不再是羡慕、敬佩,而是带有一丝不屑。
本以为郑鹏会否认,没想到郑鹏大方地说:“是啊,当年跟孙直讲还斗过诗呢,没想到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真是做个贱商。
以前听说过不少有关郑鹏的故事,不过很多人都不相信,以为是杜撰,元城郑氏说什么也是荥阳郑氏的分支,怎么也差不多哪里去,还有人以为郑鹏只是偶尔心血来潮玩玩,没想到他竟然当众承认。
现场一片哗然,不少学生对郑鹏指指点点,王进业对郑鹏的坦率也有些意外,不过他可不会因为郑鹏的坦率就放过郑鹏,先是示意众人静下来,给孙耀州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继续说道:“孙直讲,你继续说,郑将军在当地的风评如何?”
孙耀州犹豫一下,很快咬着牙说:“郑将军在魏州,也算是小有名气,当时才华还没有显露,成就还没有突出,但是为人仗义疏财,在外面请朋友吃饭、喝花酒,从不用朋友付帐,记得有一次郑将军在青楼,为了不在朋友面前失去面子,硬是把家里一年的田地的产出砸下青楼红牌,把家中长辈气得晕倒,还被赶出家门,也就是这个原因,耀州才能在贵乡结识郑将军。”
什么仗义疏财,分明就是败家子,在青楼花天酒地把长辈都气晕,都被逐出家门,简直丢脸都丢到家了。
都说开了,孙耀州不再保留,继续说道:“某还是挺佩服郑将军的,到哪里都能随遇而安,还多才多艺,给人读信写信起名,做商贩,干杂活,除了有点不思上进、不够孝顺家人、有些贪财好色之外,为人还是不错的。”
不错?
嘴上说得好听,语气也平和,实则句句诛心,典型的口蜜腹剑。
胸无大志、好吃喝好嫖、不尽孝道都占了,连最低贱的事也干了,把郑鹏贬得一无所值,还说为人不错?
就差没在脸上吐口水。
孙耀州的话音一落,现场更是哗然,谁也没想到,郑鹏还有那么多不堪的过去。
看到下面群情有些汹涌,不少人开始对郑鹏指指点点,王进业心里暗暗高兴:这正是自己要的效果,要的就是郑鹏无地自用。
最好是把郑鹏的名声搞臭,最好在民间形成一股兴论,到时就算有人护着,吏部也得对郑鹏采取措施。
古代官声很重要,官声不好的官员就得被赶下来,王进业拼着跟蔡嘉撕破脸皮的风险,就是想把郑鹏置于死地。
国子监是大唐的最高学府,拥有巨大的影响力,要是国子监都反对郑鹏,在国子监就达成对郑鹏不利的共识或影响,这种巨大的影响力可不容易扑灭,郑鹏倒霉的机率大大增加。
就是有人秋后算帐也没关系,区区一个国子监主簿,太原王氏也牺牲得起,多走些关系、多送点礼,或许能保住,要是利用这件事把蔡嘉扳倒,那回报更加可观。
蔡嘉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郑鹏,现在他有点后悔让郑鹏来分享他成功的经验了。
有心想帮,可蔡嘉知道这个时候越帮越乱,反而给人一种心虚的感觉,现在只能指望郑鹏否认,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首先是否认,反正现在谁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渡过这次难关,有了喘息的机会,就可以操作很多事。
这个时候,蔡嘉就祈求郑鹏千万不要冲动,更不能承认。
没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郑鹏在台上大声地说:“诸位不必再争执,可以说,刚才孙直讲所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
蔡嘉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倒:天啊,这小子干什么,要是出了事,不但他不好过,自己也讨不到好处,真在这里出了事,高公公和博陵崔氏能饶得过自己这把老骨头?
552 无声的战场
现场没有出现哗然声,所有人都像傻子一样看着郑鹏。
哪有人揭自己短的?还是当众揭,传出去可是丑闻啊,真不要脸面前途了?
王进业看到郑鹏自己亲口承认,心里狂喜,大声说道:“郑将军,不管你的官职怎么来的,这里恐怕不适合你。”
成了,只要制造出郑鹏一种不忠不孝的舆论,那么郑鹏的好运就到了尽头,不仅郑鹏倒霉,也可以利用这件事把蔡嘉拖下水,一举两得。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郑鹏羞辱地离场时,没想到郑鹏再次语出惊人地说:“我不能离场,要不然就对不起蔡祭酒请我来的初衷。”
“哈哈...哈哈哈”王进业笑毕,嘲笑地说:“什么初衷,是恬不知耻吗?”
真是怀疑郑鹏的诗才是从哪里来的,脑袋这般不灵光,前面明明是一个陷阱,他硬是要跳进去,王进业都替他的智商感到担忧。
怕郑鹏不承认这些事,王进业还准备了不少的后手,没想到都没用上。
不少人也嘲笑起来,看着郑鹏的目光,好像看一个猴子一样。
蔡嘉的脸色有点难看,流露出后悔的神色:早知郑鹏这般不知进退,就不让他上台讲话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郑鹏脸色镇定自若,颇有唾面自干的感觉,等众人笑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诸位,请先静一下,容我解释几句。”
听到郑鹏要自辩,场面一下子静下来,所有人都想看看,郑鹏准备如何自救。
郑鹏环视了一下四周,开口说道:“左传有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在这里敢问一声,哪位敢承认,从出生到现在也没有过错的,有吗?要是有,请站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半天也没人敢站起来。
过分大过、小过,别说几十年光阴,就是三五天没一点过失也难做到。
王进业有心想反驳郑鹏,可他却站不起来:别的不说,刚才就跟祭酒唱反调,严格来说这叫以下犯上,哪敢说自己没过。
孙耀州等人也低着头,谁也不敢站起来。
要知道,先贤孔子也因犯过错,这才有“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的名言。
郑鹏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一切在自己的掌控中。
顿了一下,郑鹏继续说:“某年少轻狂,是犯了一些过失,幸好迷途知返,当然为了自己的过失,也吃了很多苦,体验过普通贩夫走卒的生活,不过我把它看成是一种耻辱,是一种历练,这里解释一下,刚才孙直讲说的话,只对了大部分的原因,是我跟家人的关系他形容得不当。”
“长辈为了锻炼我,特意让我到外面历练,这是一种教育方式,绝不是什么逐出家门,不尽孝道的说法,绝对是子虚乌有,不信可以到魏州元城打听一下,正所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置办了族田,逢年过年都有厚礼送上,族人的事有上心,堂弟堂妹也四处奔走,谁也不敢说出一个不好,现在郑鹏是元城郑氏的希望,谁也不会乱嚼舌头。
就是派人去打听,郑鹏也不怕。
“郑将军,那你准备分享什么,不会只是说说话、聊聊天吧?”一个博士打扮的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候问题提得好”郑鹏点点头说:“其实蔡祭酒把我请到这里,主要是想我跟诸位分享一下读书的乐趣。”
什么,读书的乐趣?
在座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郑鹏会提出这个问题。
郑鹏不待人发问,径直说道:“刚才说了,某年少轻狂,曾在红尘中迷失方向,差点自毁前途,幸好身边带着书籍,在人生最迷茫的时候重拾书本,从书籍中学知识、明道理,对我来说,书籍就是黑夜中引路的灯笼,指明我前进的方向。”
“不夸张地说,就是喜欢读书,才让我的人生得到的改变,什么改变诸位也看到了,由一下人见人厌的小商贩,变成现在的开国县男、晋忠勇将军,另封右万骑中郎将兼令押千骑使,蔡祭酒就是看中我的人生够励志,所以请我分享一下怎么读书,和怎么喜欢读书。”
从贱商到有爵位的将军,还娶了博陵崔氏嫡系的小姐作妻子,简直就是励志。
学生里有人大声说道:“不就是读书吗,谁不会,这也能分享?”
“是啊,读书谁不会,这也能分享?”
“郑将军的确是够励志,可有必要说吗?”
众人议论纷纷时,郑鹏开口道:“有一种说法,人的一生中有三个先生,第一个就是父母,然后是传业授道解惑的先生,最后一个先生就是各种各样的书籍,父母不能事事教导,先生不能刻刻在身边,反而是书籍可以随时涉取其中的学识,所以看书是一个很有效果的学习方法。”
“然而,有些书籍能吸引人,有些书籍则是让人看得头痛,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书也一样,科举的试题,皆出自先贤著作,也就是说,把书中的学识融会贯通,自然能金榜题名。”
“郑将军”一个衣着华贵的学生站起来,大声说道:“把书中学识融会贯通,金榜题名不难,可难就难在,怎么对不喜欢的书有兴趣,不知郑将军能不能传授呢?”
一直很少说话的李问平,忍不住问道:“郑将军说得在理,不知郑将军有什么好的经验要分享,让学生们喜欢上读书,或者说怎么读书呢,总不能只凭嘴皮子一碰,看书的兴趣就有了吧?”
这个郑鹏,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可是一点干货也没有,李问平忍不住质问。
王进业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很快说道:“久闻郑将军才华横溢,不如以读书为题材,赋诗一首,一来我们可以见识一下郑将军的才华,二来也可以从中看到读书的好处,如何?”
郑鹏就是靠文扬名,不去参加科举,反而进了教坊,最后摇身一变,成了一员武将,不由让人生疑,而郑鹏作品不多,又极少参加诗会一类的活动,质疑郑鹏的人从来就不在少数。
王进业也不例外,他想利用这个机会验一下郑鹏的成色,看看郑鹏有多少斤两,于是现场发难,让郑鹏当场作诗,还限定题材。
来到国子监,自然是“劝学”,姓郑的不是说读书有多好吗,就让他用诗写出来。
劝学诗和写风花雪月不同,有说教成分,不仅不好写,也容易让人反感,就是郑鹏写出来也不会讨喜。
郑鹏谦虚地说:“这不好吧,在座都是大唐的栋梁之材,还有像王主簿、李司业这种饱学之士在,某可不敢班门弄斧。”
王进业的老脸抽了抽,郑鹏这话看似恭维,实则有嘲弄的意味:王进业和李问平的名气比郑鹏小多了,郑鹏没说资格最老、名气最大的当朝大儒蔡嘉是饱学之士,而是说二人,明显有调侃的成分。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王进业也没想着退步,还是激郑鹏道:“郑将军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郑将军是名动天下的大才子,现在国子监上下就等着一睹郑将军的风采,相信郑将军也会不会吝啬赐教,对吧?”
郑鹏越是推搪,王进业就越不肯轻易放过。
看似风平浪静的圣贤堂,早就成了剑拔弩张的无声战场,王进业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说什么也杠到底。
李问平站起来,示意众人静下:“静一下,不要打扰郑将军的思路。”
听到郑鹏要作诗,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把目光都集中在郑鹏身上:看看这位名动天下的大才子,能作出什么样的诗。
这二人一唱一和,就是变相逼着郑鹏现场作诗。
要是作得好,或许能勉强过关,要是作得不好,哼哼,可不是这般容易收场。
553 励学诗
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最后拼的,还是实力。
郑鹏苦笑一下,这种场面好像不是第一次出现,不过特别的是没人跟自己斗诗,而是被迫作诗来证明自己。
问题是,郑鹏还真得接招,要不然不仅自己没讨好,就是蔡嘉也得跟着倒霉。
蔡嘉看到情况变得越来越糟,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特别是看到王进业一二再、再二三逼郑鹏,终于忍不住准备出手帮郑鹏。
人的才智有二种,一种是急智,一种是慢智。
急智是反应很快,压力越大越容易有灵感,在危急时特别灵光,;慢智是一个人有才华,但这种才会需要慢慢酝酿,临场应变不足,一急反而什么都忘记。
对郑鹏,蔡嘉很有信心,但怕郑鹏压力太大,陌生的环境和不好的氛围也会影响他的发挥,特别是王进业联同李问平联手施压的情况下。
就当蔡嘉正想站起来力挽狂澜时,郑鹏突然大声说:“看这情形,要是拿不出诗,估计都走不出圣贤堂,好吧,那我献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郑鹏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干脆就如他所愿。
不就是诗吗,对二世为人的自己来说,不会作,还不会“拿”吗?
答应了?
王进业和蔡嘉都有些楞然,然后一起紧张地看着郑鹏,两人都是紧张,不过担心的却截然不同:蔡嘉担心郑鹏做得不够好,而王进业则是担心郑鹏做得太好。
郑鹏的话音一落,不用人维持秩序,现场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郑鹏身上。
这二年,关于郑鹏的传说太多了,郑鹏的诗、郑鹏的风流史、郑鹏的战功、郑鹏的神奇等等,很多人把郑鹏当成传说级别的人物,特别是年轻人,更是把郑鹏视作偶像。
刚才郑鹏承认“过失”时,不少人喝倒彩,但更多人是敬佩郑鹏敢作敢为敢承认的态度,暗暗为他鼓劲,特别是郑鹏面对刁难时还能迎难而上,更是让他们折服。
能进国子监的,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国子监上层内斗,王进业咄咄逼人?
蔡嘉站起来,大声吩咐:“来人,给郑将军笔墨伺候。”
话音一落,很快人奉上笔墨纸砚。
郑鹏没有客气,好像胸有成竹般,拿起笔当场写起来,蔡嘉本想去看一下,发现王进业好像不时注视着自己,犹豫一下,还是没有上去看。
台上的郑鹏好像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就怕这个时候去打扰了他的思路,要是给他造成压力就不好了。
很多人写诗,不是五言就是七绝,多是四到八句,可郑鹏从下笔那一刻开始,不断地写,蔡嘉观察郑鹏换行的度,猜测郑鹏是写五言绝句,可是这诗却分为很多句。
蔡嘉不说话也不上前,王进业也不好上去看,只是一会盯着郑鹏,一会又暗暗打量着蔡嘉,在他眼中,自己有八成以上的赢面。
诗易作,但好诗难成,古代读书人众多,那么多年也那点好诗流传下来,哪有想有就有。
王进业没有惊慌,在他眼中,郑鹏不过是垂死挣扎,不足为患。
一时间,偌大的圣贤堂,只有郑鹏写字的唰唰声。
终于,众人看到郑鹏停下笔,好像在欣赏自己的字,然后把狼毫一搁:诗成。
郑鹏看看自己写的诗,满意地点点头,左右环视了一下,把目光落在蔡嘉身上,笑着开口说:“蔡祭酒,不知能不能劳你大驾,来唱一下诗?”
“这是老夫的荣幸。”蔡嘉眼前一亮,马上应道。
郑鹏这么快写完,还有信心让自己亲自去唱诗,不用说,质量肯定过硬,蔡嘉自然乐于效劳。
说话间,蔡嘉已经站起来,走到台上,一看那些字,心中已有几分高兴:先不说诗的质量如何,郑鹏的字写得龙飞凤舞、铁划银钩,见是看字都是一种享受。
放眼一看那诗,蔡嘉先是楞了一下,接着脸上现出欢喜的神色,很快,脸色又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蔡祭酒,郑将军写了什么诗,快快唱读出来吧。”下面有人大声叫起来。
明显是一个急性子,就等着看结果了。
这人一开口,下面的人纷纷附和,就是那些博士、助教也表示想快点听到郑鹏的大作。
蔡嘉回过神,干咳二声,示意众下静下来,然后开始说:“诸位,请听郑将军的新作。”
“第一句是:富家不用买良田。”
蔡嘉一开口,在场人的脸色各异:王进业、李问平、孙耀州等人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好像变得幸灾乐祸起来。
还以为多了不起呢,富家不用买良田,这是什么道理?
良田是根本,富家不用买良田,难道让穷家买?穷家买了良田就有钱财供孩子读书?
什么逻辑?
王进业差点都笑出来,郑鹏还号称第一才子呢,只是试一下,就这样不堪?
下面不少学生感到失望,看着郑鹏的目光都变了:开头就起得不好,后面怎挽救?看诗的架构,不会想写不登大雅之堂的打油诗吧?
虽说打油诗也是诗,但在国子监作这种诗,传出话让人笑话。
就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故意停下来的蔡嘉念出了第二句:“书中自有千钟粟。”
咦,这第二句,好像有点水平啊,第一句平白无奇,可第二种却有种画龙点睛的感觉,两句诗加起来,有一种一加一大于二的感觉。
蔡嘉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故意把前两句分开来唱读,就是要制造出一种落差,加深人们的印象。
有点“皮”的唱读了前二名,后面的蔡嘉也不卖关子了,继续大声唱读:
“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当最后一句唱读完时,现场一片静默。
这首诗看起来有点简单,可仔细一品味,觉得里面包括引人深省的哲理,用“买良田”对“千钟粟”、用“架高楼”对“黄金屋”、用“无人随”对“多如簇”,诗中透着鲜明的对比,从而折身出读书的重要性。
细想一下,这首诗可以看成读书能改变命运,也可以看成书是一种精神财富,沉浸于在书海中会给人满足的精神感受,就像孔子在齐王举行盛大的宗庙祭祀上,痛快淋漓地聆听了三天韶乐和武乐的演奏,终日弹琴演唱,如痴如醉,常常忘形地手舞足蹈。一连三个月,睡梦中也反复吟唱;吃饭时也在揣摩韶乐的音韵,以至于连他一贯喜欢的红烧肉的味道也品尝不出来了。
这就三月不知肉味的来由。
整首诗,没有儿女情长,也没有英雄气概,有的只是对比式劝学,或者说励学,通过对比,让人看出读书的乐趣、或好处。
蔡嘉看看还是一脸淡定的郑鹏,眼里满是赞赏的神色:这个郑将军,真是太厉害了,在这么短的时候内写出这么好、这么发人深省的诗,真是厉害,特别是在这种场合作出这种限制题材的好诗,更是难得。
郑鹏很淡定,而王进业、李问平和孙耀州等人面如灰色,一个个垂头丧气,好像被打败的样子。
不管前面占了多少上风,郑鹏这首诗一出,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
不仅仅是白费,前面跟蔡嘉闹翻,本想着趁机会扳倒蔡嘉,现在想想都后悔:得罪顶头上司和国子监一把手,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此时在场的学生、博士、直讲等人终于回过神,很快,现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还有人大声叫好。
554 郑鹏的反击
用最简单的文字,写出深刻的道理,就是一心想挑刺的王进业,也挑不出瑕疵,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云淡风轻地郑鹏和春风得意的蔡嘉。
此时,赞扬声四起:
“长安第一才子,果然盛名无虚。”
“郑将军多次些证明过自己,你们就是不信,现在看到了吧?”
“哪是,要是品格不好,皇上能重用他吗?王主簿就是没事找事,对了,据说太原王氏跟郑将军有些旧隙,十有**是公报私仇。”
“此诗一出,不知多少学院私塾,会把它视为座右铭。”
“听到这首诗,某突然有种想看书的冲动。”
“千钟粟、颜如玉、黄金屋、多如簇,这些都是读书人的梦想,这首诗,写到读书人的心坎里。”
“以前一直想不明白,郑将军那么好的才华,却弃文从武,现在知道了,像他那种优秀的人,就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按部就班,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千钟粟、颜如玉、黄金屋、多如簇不是早就有了吗?”
“对啊,最让人羡慕的就是郑将军身边的颜如玉,崔家小姐和林姑娘都是倾国倾城之姿,啧啧。”
人是一种很善变的动物,刚刚很多人对郑鹏不屑,可郑鹏的诗一出,不少人当场“黑转粉”,纷纷赞扬起郑鹏来。
郑鹏站在台上,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却有些得意:赶巧了,这首诗是宋真宗所写的《励学诗》,这首诗在后世很有名,也很有意思,正好拿来用。
来这里,就是想替两个堂弟谋个学位,被蔡嘉拉去训话,本想应付一下就算了,没想到冤家路狭,不仅看到跟自己不对付的王进业,连多年不见的孙耀州也跳出来,硬生生逼成现在的局面。
纸包不住火,有些事根本隐瞒不了,郑鹏干脆主动有技巧的说出,反而给人一个坦荡荡的好印象,至于吏部和李隆基对自己的印象,一点也不担心。
郑鹏反而希望吏部把自己的职位革除,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到万骑哪里受苦。
有惊无险又过了一关,郑鹏暗暗松一口气的同时,把不善的目光投向了王进业。
差点让这个小人害了,不仅想害自己,要是自己倒霉,就是蔡嘉也连累,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天不好好整一下王进业,要不然心情都不舒畅。
到时觉也睡不好。
郑鹏自问不是什么坏人,但绝对不是那种任人欺负不还手的善人。
等众人的声音稍稍静了下去,郑鹏大声地说:“刚才献丑了,王主簿,我是一个粗人,学业不精,还请你指点一下不足之处。”
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在王进业身上。
刚才王进业咄咄逼人,现在郑鹏反击很正常,就看看他怎么回应。
王进业的脸色一下子涨红起来,不敢正视郑鹏的目光,把目光偏到一边,有些尴尬地说:“好,挺好的,郑将军果然才高八斗,某佩服。”
郑鹏那首诗,非常精炼,王进业刚听到诗的时候,心里就开始琢磨,看看能不能挑出不足,或有什么改进的地方,可是想来想去,最后有些无奈地发现:别说挑出不足,就是替换一个字都艰难。
已经精炼到无可增删的程度,把通俗、精炼运用到了极致。
郑鹏摇摇头说:“哪里,是王主簿不肯赐教罢了。”
“不敢...不敢,郑将军客气了”王进业强硬欢笑地说:“郑将军的才名,早在大唐远播,某也...很佩服。”
说出这么违心的话,还是对自己最恨的人说这种话,王进业感到良心很痛。
王进业现在委屈求全,特别是低头垂眼、强颜欢笑的样子,所有人都看得出王进业在郑鹏面前示弱,一个国子权的实权人物向一个武将服软,算是不错了。
然而,郑鹏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继续说道:“王主簿客气了,我这首诗算是抛砖引玉,砖已抛,现在坐等王主簿的大作啦。”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要是一个道歉有用,还要官差干什么?
再说王进业只是服软,还没有正式道歉呢。
王进业连连摆手:“免了,免了,郑将军才华横溢,某可不敢在郑将军面前班门弄斧。”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是郑鹏的实力摆在哪里,王进业知道自己永远也写不出像郑鹏这种顶级水平的诗,只能咬着牙服输。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诡计都是徒劳。
郑鹏可不会因他服软就放过他,继续追问道:“王主簿真是太谦虚了,谁不知在国子监的主事者,个个都是当朝大儒,怕是王主簿吝啬分享吧?”
“这...这个,郑将军过奖了,这大儒二字,某担当不起。”王进业一边擦着额前的汗,一边有些讨好地说。
说话间,王进业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蔡嘉,希望这位“老好人”上司能劝郑鹏放自己一马,没想到,一向乐于助人的蔡嘉直接无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就是王进业没事找事,专门跟郑鹏过不去,找事没提前跟蔡嘉沟通,还想把蔡嘉也整下去,现在出了事还想蔡嘉替他出头?
做梦!
蔡嘉也算是官场老人,哪里看不出王进的险恶用心?看在同事一场会帮,就是等王进业掉到坑里,帮他把一个盖子盖上。
就是郑鹏不出手,蔡嘉也会找王进业秋后算帐:要不然,国子监还会哪个服自己?
不仅是王进业,就是李问平和孙耀州也不能放过。
郑鹏步步紧逼:“王主簿,这诗是你提出来的,理应你也要作一首,以示公平,也让我看看国子监主事人的风采。”
“不用,不用,郑将军写的很好,某就不献丑了。”王进业有些狼狈地说。
没等郑鹏开口,蔡嘉开口道:“王主薄,诗是你提出的,题材也是你选的,理应作一首作回应。”
说到这里,蔡嘉把声音提高八度:“身为国子监主薄,又是在国子监圣贤堂内,王主簿,你现在代表着国子监的脸面,一定要好好努力,切莫丢了国子监的脸面。”
“同学们”人群中一位叫崔行远的学生大声说:“让我们一起鼓掌,给王主簿助威。”
崔行远出自博陵崔氏,在他眼中,一个小小的国子监主薄肯定不能和郑鹏相比,因为郑鹏是博陵的女婿,也就是自己人。
该出手时就出手,崔行远抓住机会助郑鹏一臂之力。
现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就是一些博士、助教,也拍得很卖力。
博陵崔氏的影响力很大,不少家中、族中跟博陵崔氏交好的学生纷纷响应,再说这件事刚开始就变味,国子监祭酒蔡嘉、国子监司业李问平和国子监主簿王进业相互斗争,都到了这份上,明眼人都看得出谁是国子监之争的胜利者。
不用说,肯定是向胜利者靠拢。
人群中,孙耀州的脸色很复杂,一会青一会红,整个人紧张得不行。
王进业的额上满是冷汗,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擦,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最后又什么都说不出,在紧张之下,好像手腿都不会放了。
郑鹏对众人摆摆手,示意众人静下,大声地说:“诸位,静一下,千万不能打断王主簿的思绪,大家静候佳音就行。”
免得王进业拿环境作借口。
这样一来,王进业的压力就更大,整个人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哪里,好像变脸般,脸色一会白一会红,那么大的人,还是主簿,好像现在还没回过神。
郑鹏看着王进业手脚都不会放的样子,心情大好,内心暗暗一声:该!
555 声望的巅峰
全场的目光落始作俑者王进业身上,这让王进业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要是地上有条缝,恨不得当场钻下去。
前面是自己把郑鹏推到悬崖边,现在可好,郑鹏把自己架在火堆上,就是一向包容的蔡嘉,也不失时机在下面多添了一把柴火。
“某年纪上来了,脑瓜比不上年轻人,不服老是不行罗。”王进业开始倚老卖老起来。
郑鹏摆摆手说:“舞文弄墨又不是上阵打仗,那是姜越来越辣,老尔弥坚,王主簿就不要藏私了。”
“不敢,郑将军才高八斗,某甘拜下风。”
王进业一边说,一边寻找外援,希望有人替他发声,把这一关捱过去,没想到以前那些同僚,包括李问平和孙耀州,一个个都躲避他的眼光,没人敢发声。
郑鹏脸色一变,突然大声质问道:“刚才王主簿质疑本将,说我的人格品性不配站在这里说话,现在本将军要反问一下王主簿,不知王主簿是什么出身?”
刚刚还是笑脸相对,在王进业再三推搪下,郑鹏终于不忍他了,直接开口质问。
你不是质问题我吗,现在轮到我质问你,郑鹏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有人来犯,双倍奉还,这种人不能给他脸。
“某是圣历元年进士。”王进业咬咬牙,开口应道。
“三甲?”
王进业的老脸一抽,有些不自然地说:“让郑将军见笑,某只在同榜进士中排第二十七名。”
二十七名?
郑鹏嘴边露出一丝冷笑,据统计,有唐一代取士约一万人,和明清二代大约三年举行一次科举不同,其间或因事停举外,唐代一般每年都设科取士,平均下来每年取士大约在三十人左右。
难怪王进业不自信,二十七是排在后面了。
出身名门却还止步在主簿一职,原来是底子很一般。
“从那么多进士中脱颖而出,进入国子监,想必王主簿有过人之处,正如王主簿所言,站在这里说话,也得看看够不够资格,要在这里为人师表,想必要求更高,不知王主簿有什么大作或功勋呢,不妨也在这里分享一下。”
王进业一下子傻眼:自己的进士只属于末等,能有今天的地位就靠举荐,国子监主簿也就是国子监里一个有身份的打杂,不用写诗也不用作词,哪里需要写什么大作?
要知道王进业的诗写了不少,可没一首拿得出手的。
至于功勋,领着俸禄干着活,都是一些琐碎的事,谁敢说自己有多大功劳?
想说有,可没有拿得出来的东西;
想说没有,曾经质疑过郑鹏的王进业,哪里还有脸面站在这里?
王进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子开始有种小幅度颤抖,额上全是冷汗,此刻他又是悔恨又是害怕,这次搏弈自己输了,输的不仅仅是名声,还有这些年的努力。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王进业想到自己很快一无所有,还要被人针对,这么多年努力付诸于流水,脸色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急促,张张嘴想说些什么,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或许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现场一片哗然,蔡嘉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察看,看到王进业只是简单的晕倒,松了一口气,摆摆手说:“王主簿经历不了大场面,晕倒了,抬下去吧。”
一旁的李问平犹豫一下,最后什么也没说。
蔡嘉还真把王进业记恨了,郁闷得当众晕倒,本来就是丢人的事,蔡嘉还说什么经历不了大场面的话,分明是在背后捅王进业一刀。
要是刚才,李问平肯定为王进业抱不平,但此一时彼一时,自保都难,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等杂役把王进业抬下去后,蔡嘉走上台上,环视一下众人,突然大声地说:“诸位,郑将军这首诗做得好不好?”
“好!”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就是最恨郑鹏的王进业和李问平也挑不出毛病,谁也不好说什么,免得跟王进业一样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蔡嘉有意无意地瞄了李问平一眼,李问平根本不敢跟蔡嘉叫板,脑袋朝下,颇有一种眼观鼻、鼻观心的感觉。
“诸位”蔡嘉大声说:“郑将军这首诗作得非常好。”
说到这里,蔡嘉转头问郑鹏:“郑将军,这首是什么诗?”
“就叫《励学诗》吧。”
反正都抄了,不如一抄到底。
蔡嘉点点头,很快继续对圣贤堂里的师生大声说:“本祭酒决定,在国子监入门处把这首《励学诗》铭刻,让所有学子都能看到,让所有学子都以此为鉴。”
现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不少学子更是大声叫好。
掌声刚刚停歇,蔡嘉继续大声说:“郑将军为了分享他的经验,自己不光彩的事也说出来,还带给我们一首这么好的励学诗,为郑将军鼓掌。”
话音刚落,蔡嘉率先带头鼓起掌来,接着博士、助教、直讲和各科生员纷纷鼓起掌来,一时间掌声雷动,掌声经久不绝,也不知谁带头的,无论是国子监的先生还是学生,一个个站起来给郑鹏鼓掌。
这一刻,郑鹏在士林里的名望达到巅峰。
能进国子监讲话,这已经是一个成就,郑鹏在重压下完成了奇迹般的救赎和反击,作出一首无可挑剔的励学诗。
出现在国子监的教程上,已是无上的殊荣,蔡嘉还要把这首诗铭刻在国子监的入口门,如此一来,不仅仅是国子监的师生可以看到,就是来国子监参观的客人也可以看到。
不用说,这首励学诗肯定会最快的速度传遍大唐每一个角落,也会激励着每一个心怀梦想的读书人。
郑鹏无意中发现,很多学生看自己的眼神带有崇拜的色彩。
......
走的时候,郑鹏不仅获得蔡嘉承诺的二个国子监的学籍,还得到蔡嘉亲率国子监高层送到大门口。
无形中奠定郑鹏在士林中的特别地位。
“姑爷,你出来了,要不要喝碗蜜水润润嗓门,对了,还有小姐亲手做的糕点。”守在门外的崔二,有些惊讶地看郑鹏在国子监官员蔟拥出来,好不容易等郑鹏上了马,小声翼翼地问道。
郑鹏摆摆手说:“不用,在国子监已经用过,对了,你怎么来了?”
圣贤堂分享完经验后,郑鹏成了国子监最受欢迎的座上宾,不仅蔡嘉和一众高层陪郑鹏参观这座大唐最高学府,还有好酒好茶好茶招待,现在郑鹏饱得想打嗝,哪里还吃得下。
早上来的时候,只有自己跟阿军一个人,李白又是宿醉没醉,没想到出来后,崔二也在门外候着,让郑鹏有些意外。
不会出什么事吧?
“小姐看到姑爷迟迟未归,怕姑爷饿着,让小的带些糕点供姑爷享用。”崔二恭恭敬敬地说。
“嗯,晚些再品尝吧,现在真吃不下。”郑鹏喷着酒气说。
崔二打量了郑鹏一眼,笑逐颜开地说:“看姑爷一脸高兴地样子,想必是两位小郎君进国子监的事办妥了吧。”
“不错,办妥了”郑鹏点点头说:“有些小波折,不过总算办成,一会到家就给我四叔写信,让他安排小万和小里进进长安。”
崔二眼里闪过一丝冷厉,很快就恢复正常,恭维地说:“姑爷出马,肯定马到功成。”
以郑鹏的声望再加上博陵崔氏的脸面,要两个学籍还有小波折?不行,一定要转告郎君,看看哪个跟姑爷过不去。
跟姑爷过不去,就是跟博陵崔氏过不去,到时看看是哪个有这个熊心豹子胆。
看到郑鹏没说话,崔二小声问道:“姑爷,现在,回家?”
“回吧,这一天挺累的。”郑鹏打了一个呵欠,有些懒洋洋地说。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一件很简单的事,偏偏碰上不知趣的人,弄得郑鹏也变得无趣,人还差一点点就陷了进去。
心累。
“人呢?”郑鹏回到宅子,四下打量一下,静悄悄的,绿姝、林薰儿、兰朵和小音都不在。
四女都在时,一天都有说不完的事,还经常笑得前仰后合,每到这个时候,郑鹏只能苦笑,可突然都不在,好像一下子少了很多生气,宅子也变得空洞起来。
“东家”这时李白从里面走出,一边行礼一边说:“夫人、林姑娘她们去了胜业坊的宅子,说先熟悉一下环境,还要看看房间的摆设,现在就太白一个人在候着,要不要派人把夫人她们喊回来?”
胜业坊的新宅子,已经进行最后的打扫,很快就能入住,几个女按捺不住,趁着郑锦伦还在这里,正好看看摆什么家具合适。
郑鹏微微一笑,摇摇头道:“算了,由她们去。”
几个女住在这里,并不是看中这小破宅子,是奔着自己来的,一边是华丽的大宅子,一边是简陋的小破房,闭着眼也会挑华丽的大宅子。
能让身边的人吃好、住好,这是郑鹏的责任和义务。
正当郑鹏想回房给四叔写信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地声音:“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