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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凹凸熊     丰臣遗梦txt下载     丰臣遗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九章 筒井惊变

    秀保不久前刚召集重臣商讨了接下来的对策,没曾想仅仅过去十天,便遭到了近江派的反击,当然,他们有理由相信,筒井定次的申诉完全是石田三成的主意。

    评议室内,不论是智谋超群的藤堂高虎,还是骁勇善战的岛清兴,都是一副冥思苦想,死气沉沉的状态,秀保也是有些犯愁,自己还没有什么动作,怎么就引起近江派的不满了?

    “主公,臣以为此次伊贺守事件绝对是石田治部从中挑拨的,不然,如果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撑,就凭他伊贺守那点胆量,打死也不会说半个‘不’字的。”藤堂高虎话语间有些激动,且不说半个月内往返美浓、山城数次,根本没时间修葺北方城,就是得知筒井定次狗仗人势爬到秀保头上,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非得要查个水落石出。

    相对而言,秀保这次倒显得有些平静,他一边安抚藤堂高虎,一边心平气和地说道:“这件事也没什么复杂的地方,太阁去世的第二天,淀夫人便召见了我,希望我和治部联合管理朝政,但却被我给拒绝了,此事想必是传到了治部的耳朵里,这才让他恼羞成怒,怂恿伊贺守状告本家,以此来进行报复。”

    “原来是这样,”藤堂高虎若有所悟,反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将伊贺三郡还给他吧,那里可是本家经营了三年的要地啊,不管是连接大和、伊势,还是御东山、大和,那里都是不可或缺的,要是真的交出去,恐怕今后就很难办了。”

    “这倒不需要担心。* w w w . s u i m e n g . c o m *他想要还给他就是了。”秀保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不过新建的城池、道路依旧是我们的。本家仍可以在那里驻兵,原有的城池比如上野城、柏原城,还给他们好了,周围都是我们的城砦。只要他们不嫌麻烦,大可以拿回去。”

    “原来是这样。”藤堂高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试问道:“虽然将三郡还回去,实际上本家是还是保留了在那里的军事存在。筒井定次做事向来小心谨慎,依臣看来,即便将管理权要了回来,他还是不敢将居城迁回上野的。”

    秀保微微颔首:“没错,量他也不敢回来,高虎,你这就告诉治部,别等什么三天了,就后天,等我稍事准备。后天下午便请他和伊贺守前来伏见,我一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臣遵命。”藤堂高虎冷哼一声。笑着走出了大殿。

    “主公,那几座城砦是臣负责管理的,不知接下来要作何应对?”福岛高吉乃是秀保钦命的伊贺总代官(实际上只掌管西伊贺),尽管后来成为北大和军团的总大将,并且将居城设在了多闻山,但仍没有忽视对伊贺的管理和对城池道路的扩建,就在出征朝鲜前的一段时间里,他先后在上野以及柏原周边兴建了六座城砦,其中和江城更是取代了上野,成为整个伊贺最大的城池,它的城下町规模也远远超过了伊贺三城(上野、福地、柏原)之和。因此,方才一听说筒井定次准备要回伊贺,他便怒不可遏,随时准备武力逼退筒井家,如今听秀保这么一说,方才消气,但仍然将保留在伊贺的军事存在作为底线。

    秀保也知道自己这个义弟勇武有余而智谋不足,只好尽量简单地命令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城池的防守兵力再增加一倍,道路上的巡岗时间也由三个时辰缩短为一个时辰,总之,就是加强对筒井家,让他有贼心没贼胆,看着肥肉也不敢拿。”

    “臣这就去安排,一定不会让那帮秃驴得逞。”福岛高吉哼哼着阔步离开了评议间,而其他人也在秀保宣布会议结束后鱼贯而出,回到郡山或者御东山处理政务。

    第二天上午,石田三成便派人将秀保的召见告诉了尚在福地城的筒井定次,要求他隔天下午便动身前往伏见,与五奉行在石田三成的屋敷集中后,一同进城面见秀保,而筒井定次也回信一封,表明自己会遵照三成的指示,准时抵达伏见。

    然而,这看似顺利的一切,却在使者离开福地城的那天深夜戛然而止,随着御殿内织田秀子(筒井定次的正室,本是明智光秀的女儿,后被织田信长收为养女)毛骨悚然的一声尖叫,这件事陡然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你说什么?伊贺守被刺杀了?!”隔天清晨,石田三成便在大阪接到了筒井家的讣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惶地追问道:“身为一国之主,怎会被忍者夺去xìng命?有没有查到是何人所为?”

    使者摇了摇头,哭咽着回答道:“据查,刺客乃是趁主公熟睡时,用毒针将其刺杀,夫人发现时主公都已经去世半个时辰了,哪能捉得到凶手啊。”

    “大人,这一定是右府殿下所为。”增田长盛附到石田三成耳边窃窃私语着,在他看来,唯有秀保才有这么做的动机,而且拥有如此高超手法的忍者,也绝非一般大名手下的泛泛之辈。

    “休要胡说!”三成转脸瞪了增田长盛一眼,质疑道:“你觉得右府会那么傻,明知道会被怀疑,还铤而走险刺杀伊贺守?而且我相信他的为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他绝不会做。”

    “难道就这么算了?”增田长盛忿忿不平道。

    “那怎么可能,伊贺守怎么说也是坐拥伊贺、摄津、伊势三地二十万石知行的大名啊(尽管除了东伊贺以及摄津以外的领地皆被秀保侵占),吾等身为五奉行,定要为筒井家讨个说法。”说完,石田三成转向使者,安慰道:“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和少主,让他们好生处理后事,至于捉拿凶手,就交给五奉行来办吧。”

    “多谢治部少辅,外臣这就回去禀报少主,先行处理主公的丧事。”使者抹了一把鼻涕,奋然起身跨步而去。

    望着使者远去的背影,石田三成陷入了沉沉的思考: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秀保动了杀手,可除了他还会有谁呢?不管是为了西伊贺的管辖权,还是杀鸡儆猴捍卫自己的权威,都是看似合理的解释,难道秀保真的已经狂妄到这种地步,敢于肆意处置与自己作对的大名么?

    ps:跟各位说个事,下周我要考试,那门课很重要,而且很难,所以我想花一个星期时间复习,至于更新,可能就要延迟了,还望大家谅解,毕竟是学生,挂科就不好了

第一七〇章 失踪的虎千代

    筒井定次的死讯也在当天正午透过佐藤信次(本是丰臣秀次家臣,秀次死后改仕增田长盛,秀次之子三好秀房的义父佐藤信康便是其父亲)传到了伏见城,秀保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想陷害自己,至于是何人所为,他却有些踌躇。

    “主公觉得会是石田治部的苦肉计么?”藤堂高虎捋了捋胡须,喃喃说道。

    “此事虽是对他有几分好处,但却不值得。”秀保摇了摇头说道,“伊贺守的死虽然能给他口实,让他有机会将小大名联合起来,可是,也正是出于联合小大名的初衷,他更是不可能对伊贺守下手。”

    “此话怎讲?”藤堂高虎问道。

    秀保笑了笑:“你想想看,如果伊贺守没死,以当时那种情况,本家除了将西伊贺还回去,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恕臣直言,当初占据西伊贺,本家确实有些以大欺小,如今太阁刚刚过世,若是为大局着想,确是应该将三郡还回去。”藤堂高虎回答道。

    “那就对了,”秀保点了点头,“我相信治部也明白,于公于私我都会给他这个面子,顺道成全他主持公义的美名,既然这样,他又为何要多此一举,谋害一个即将对他感恩戴德的大名呢?”

    “照您的意思,幕后黑手可能另有其人?”藤堂高虎眉头微皱,似乎有了些不好的念想。

    “兴许是增田长盛这个没头脑的家伙所为,不过,我更愿意相信这是江户大纳言的杰作。”尽管不想承认,可仔细推敲下来,秀保还是有了些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

    “实不相瞒,臣也有些怀疑,不过考虑到本家接下来将要联合德川对付石田,便不好说出口了。没想到主公竟然主动提到了。”藤堂高虎面露难sè,有些尴尬地说道。

    “你有所顾虑也是正常,毕竟不久前本家才决定和内府结盟,若真是被他摆了一道,可就进退维谷了。”秀保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不过这也只是猜测,内府目前的动向实在是难以捉摸啊。”

    “难以捉摸…”藤堂高虎不禁细细琢磨一番,沉sè道:“本家之所以陷入这般两难境地,主公是否知道原因呢?”

    “原因?”秀保不解道:“整件事我都未曾参与,就连伊贺守的死也是通过佐藤信次得来的。我怎会知道原因?”

    “恕臣直言,这便是本家的疏忽了。”藤堂高虎不无担心道:“一个二十万知行的近畿大名说死就死,而本家的忍者却没有率先得知,反而是透过外人才有所耳闻,如此薄弱的情报网,别说是查探内府的动向,就连近在咫尺的大阪城恐怕都难以完全顾及吧?”

    “你是说本家的忍者不玩忽职守喽?”被藤堂高虎这么一说,秀保也是有些难堪了。

    “依臣看,这倒不是鹿右卫门的过错。而是您的疏忽啊。”藤堂高虎深深拜伏下去,言语恳切地说道:“三年前,本家知行只有百余万石,加之畿内有太阁坐镇。自是无需太多忍者打探情报、保护本家;可现在不同了,您身为秀赖少主的后见,以代表丰臣家执天下牛耳的角sè主政伏见,不仅是政治上要着眼天下。情报上也得跟得上啊,若还是只凭借鹿右卫门手下的数十名伊贺忍者刺探敌情、获取情报,恐怕很快便会力不从心吧。”

    “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便是一个提醒啊。”秀保深以为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是谁?”

    “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跟我说要去关东招募忍者的中藤信友。”

    “您是说那个北条遗臣中藤为信的孙子?”藤堂高虎貌似想起来了,“我记得您曾经允诺他,说是只要他能将风魔忍者众带回来,您便帮他恢复家名,这一晃两年过去了,那小子难道是牛皮吹破,不敢回来见您了?”

    “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秀保摇了摇头,“这两年我一直呆在朝鲜,家里大事小事全都交给堀尾大人以及崇传大师打理了,说不定是那小子回来找不到我,只好投奔他人了呢?”

    想到这,秀保立马将正在伏见的堀尾吉晴传召过来,恭敬地询问道:“我在朝鲜的时候,那个叫中藤信友的小鬼有没有回来呢?”

    “中藤信友…您指的是?”堀尾吉晴年事已高,虽说处理政务井井有条,可记忆力却是有些不如以前了。

    “就是当年从江户回来时,跟在幸之助身后的那个小鬼啊。”秀保提高了腔调提醒道。

    “江户…幸之助…啊,臣想起来了。”堀尾吉晴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下腿回答道:“您说的是那个被扫地出门的小鬼啊,都过去快两年了,您怎么突然提起他啊?”

    “赶出家门?”秀保一怔,愠怒地质问道:“什么叫‘扫地出门’,我什么时候让你赶他走的?”

    “这,这件事您难道一点都不清楚么?”秀保的表现超出堀尾吉晴的预料,他赶忙拜伏下去,慌张地回答道:“您还记得两年前石田治部派忍者夜闯郡山城的事么?”

    “我当然记得,这是因为那件事,我才决议派遣中藤信友返回关东,替我招募风魔忍者众,以扩充本家的实力,这有什么问题么?”秀保不解道。

    “可臣当时压根不知道中藤信友的有重任在身啊。”堀尾吉晴一脸憋屈地说道:“那小子也不懂事,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没打,臣当然以为他是呆不下去才不辞而别的。”

    “之后呢,他有回来过么?”秀保大概能猜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果然,堀尾吉晴勉强地点了点头,难为情道:“大概过了半年,那小子带着一帮奇装异服、cāo着关东口音的陌生人赶了回来,说什么是北条家的御用忍者,口气还颇为得意,臣自是不愿相信,就凭这小子,能将风魔忍者众召回本家?恐怕都是他那帮穷亲戚装的吧,想到这,臣便命令军士将他们赶出了郡山城…”

    “茂助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秀保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道:“这么大的事怎能不事先告诉我呢?”

    “您当时刚去朝鲜,有一堆大事要处理,臣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麻烦您亲自过问了,这才擅作主张,将他们赶走了,没成想…”

    “好了,这事也不全怪你,过去就让他过去吧,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秀保把脸凑近堀尾吉晴,眯着眼睛问道:“中藤信友和那帮忍者现在究竟在哪里?”

    ps:首先,虎千代是中藤信友的rǔ名,大家应该还记得吧?其次,熊仔和大家道个歉,不知不觉已经断更两周了,第一周是为了考试,熊仔说过了;第二周,完全是被逼无奈,包括今晚在内,没有一天可以十一点半之前回宿舍休息的,上周六周rì还通宵两天,直到第二天一早八点才回去睡觉,你们说说这是人过的rì子么?好吧,熊仔也不怨天尤人,谁叫自己选了这个专业呢,不过既然选择了就会一如既往地努力吧,不过今后更新可能会有些不规律,大家见谅吧,真不想和大家这么说,明明答应大家按时更新的啊……

第一七一章 户隐忍者

    “游廓,”堀尾吉晴悻悻地说道,“听说他们去了大阪的新町,和当地的盗贼厮混在一起,貌似还形成了一股力量,当地的歌伎和商贩都要对他们忌惮三分呢。”

    “他们去了新町游廓?”秀保缓缓地捋着胡须,不禁笑出声来:“这帮关东佬还真是好这口啊。”

    堀尾和秀保口中的“游廓”,是指被官府允许经营的游女聚集的房屋(游女房)集中的地方,但是不像中国古代烟花巷那样与外界相连,而是在周围设有高高的围墙以及壕沟。由于这些场所一般都存在治安问题,官府才采取这些措施以更好地对当地的风纪与治安进行管理。

    最初的游廓形成在大阪的游乐聚集地“道顿崛”北岸,之后又在京都的二条柳町设立了第一个京游廓。再过四十多年,江户也有了游廓,有一个游女廓在rì本桥人形町建成了新的游廓,这就是之后rì本三大娼jì游廓地之一的吉原游廓(其他两个是大阪的新町游廓和京都的岛原游廓)。

    秀保之所以忍俊不禁,并不是多看不起这帮忍者出入风月场所,而使想到了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一些事件。

    事实上北条家灭亡之后,“天下三甚内”之一的风魔忍者庄司甚内流落至江户,发现到处可见私jì出没,便将这些私jì汇聚一堂,开设了游廓,这便是吉原游廓。他在一六一七年向幕府申请执照,成为吉原町的总管。当然,作为交换的筹码,他背地里是幕府的协助者,专门侦察在吉原出入的可疑人物。

    时间虽然提前了二十年,可这帮关东忍者还是从事这些三教九流的行当,命运的捉弄怎能不让人感慨唏嘘。

    “难道主公您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堀尾吉晴当然没有听出秀保的话外之意,只能好奇地自我揣测。

    “我怎么会知道。”秀保缓过神来,正sè说道:“这件事说到底也有我的疏忽,这样吧,你即刻动身前往大阪,以我的名义将那帮忍者召回来,切记,万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此事,特别是五大老和五奉行。”

    “臣这就去办。”堀尾吉晴俯身行礼,恭敬地退出了大殿。未几,见堀尾已经走远。一直沉默不语的藤堂高虎终于开口了:“主公,您该不会以为行刺伊贺守的事情和中藤有关吧?”

    秀保摇了摇头:“这个可能xìng很小,虽说是忍者,可毕竟是外地人,利用他们来暗杀大名,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况且以中藤与德川家的过节,也绝不会听他驱使。”

    “那增田长盛呢,他们会不会被增田长盛收买呢?”藤堂高虎深究道。

    “那就更不可能了。”秀保解释道:“这些近江派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关东那帮家伙。要不然也不会暗地里叫上杉家‘猴子’,德川家‘狸猫’了。况且大名鼎鼎的甲贺忍者尚在他们手中,完全没必要舍近求远,舍好求次。”

    “那您让堀尾大人把他们找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藤堂高虎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是组建我们大和丰臣家自己的忍军啦。”秀保眼睛一亮。坚定地说道:“说句不好听的,好的甲贺忍都在石田手下,好的伊贺忍都在内府掌中,而本家的忍者都是太阁和内府挑剩下来的次品。质量可想而知,因此,吸纳关东忍者加入本家乃是刻不容缓的大事。而风魔一族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能将他们纳入门下,岂不是当务之急?”

    “组建忍军?!”藤堂高虎不禁怀疑道:“就靠那帮混迹于游廓的盗贼和小偷?”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嘛。”秀保摆了摆手,满不在意地解释道:“况且我也没说全靠他们,不是还有鹿右卫门的伊贺小队么,等过段rì子小宫山大人回来,三股力量合为一处,那才是忍军的雏形。”

    “小宫山晴胜?”藤堂高虎又是一阵莫名其妙:“这和小宫山大人也有关系?”

    “当然有关,”秀保点了点头,悄悄说道:“你不觉得小宫山已经消失好一阵子了么?”

    藤堂高虎一脸尴尬,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这些rì子臣都在北方城处理领内事务,对本家的事情确实不够关心。”

    “哦,你想多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看来保密工作还是很到位嘛。”秀保呵呵笑着,继续说道:“也不瞒你,刚参加完太阁的葬礼,我便安排他返回甲斐了。”

    “回甲斐?难道是去招募武田旧臣了?”

    “猜对了一半,”秀保笑道:“说是旧臣,实际也就是武田家的忍者罢了。”

    “武田家的忍者…”藤堂高虎思忖再三,喃喃道:“难不成是名冠甲信的户隐忍者?!”

    “呵,看来他是回去对了,能入得高虎你耳朵的,能力一定不俗啊。”

    “主公谬赞了,”藤堂高虎谦虚地回答道:“织田的甲贺、德川的伊贺、武田的户隐、北条的风魔乃是大名鼎鼎的‘天下四隐’,虽说后两家因为主家的崩溃而一蹶不振,可他们的事迹和实力却丝毫不能让人小觑啊。风魔忍您已经知晓了,臣不便多说,单说这个户隐忍者,丝毫不比其他三者逊sè啊。”

    “户隐忍者的起源,乃是北信浓五岳之一的户隐山,他们崛起于源平合战时期,鼎盛于信玄公一统甲信的时代,前后二十余年,为武田家立下了赫赫战功,其中最为有名的户隐忍者,乃是出浦对马守盛清,武田家在北信浓的历次作战的背后,经常有这位对马守的身影出现,他率领户隐忍者出sè地完成了从侦查到暗杀的各种任务,轮战功,丝毫不在北信豪族真田家之下啊。”

    “有点夸张了吧,连真田家都抵不过那帮山猴子么?”秀保不置可否,一脸微笑地说道:“不过能得到你的夸奖,看来还真不是一般货sè啊。”

    “何止一般货sè所能比!”藤堂高虎严肃地纠正道:“就连甲贺、伊贺都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呢,不过臣听闻早在武田家灭亡时,他们便已经被赶尽杀绝了,您派小宫山大人去找,真的能得偿所愿么?”

    (这些rì子对不住诸位了,熊仔终于回来了。)

第一七二章 兴师问罪

    藤堂高虎所言并非杞人忧天,天目山过后,就连原来如雷贯耳、举足轻重的武田重臣都逃脱不了织田信长的“武田狩”,更别提那些身份低微却又甚是危险的忍者了。* w w w . s u i m e n g . c o m *失去了主家的庇佑,他们的结局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为武田家殉死,这对于忍者来说有些不切实际;另一种便是投奔新的主家,不过目前为止尚未有这方面的传闻;最后一种,便是作鸟兽散,从此隐姓埋名,浪迹山野,不问世事。

    “臣以为小宫山大人虽是使番十二人众之一小宫山內膳正的后代,可仅凭这点名声,想把四散各地的户隐忍者招募过来,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藤堂高虎对小宫山晴胜能否顺利完成任务充满了疑问。

    “这点名声?”秀保窃笑道:“小宫山的能力可比你想得大多了,放心吧,我相信他定会不负众望,给本家招来强力人帮手的。”

    “是么…”藤堂高虎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秀保为何对小宫山晴胜信心满满,这个疑问只有当他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那天才能解答了。

    “还有一件事,”秀保抹了把脸,轻声询问道:“听闻最近内府为井伊直政争取了一个从四位下修理大夫的官位,不知是真是假?”

    “确有此事,”藤堂高虎颔首道:“不过修理大夫的官职早就有了,这次晋升的不过是位阶罢了。”

    “从四位…”秀保思索许久方才缓过神来:“貌似是所有德川家臣中最高的吧。”

    藤堂高虎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就连本多平八都只是从五位,本多佐渡守也不过是正五位罢了,所谓‘后生可畏’,指的也就是这位吧。”

    “明白了,内府也许是想借此告诉年轻家臣,只要肯努力,超越老臣也不是梦呐。”秀保自顾自地说着。转而看着面前已年过中年的藤堂高虎,怅然道:“本家可不像德川家那么人才济济,倒是有些青黄不接的势头啊。”

    “青黄不接?”藤堂高虎稍感意外:“福岛(高吉)出云守,那须(资吉)淡路守,以及小笠原家的少主(小笠原忠清)都能算是后起之秀吧,有他们辅佐主公,我们这帮老臣也能稍微心安啦。”

    “那帮小子怎么能和你们相提并论,总感觉稍欠些火候啊。”秀保倾过身子,拍着藤堂高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今后本家还要劳烦你们多多担待呐。实不相瞒。我已经向朝廷为你和左近申请了正四位下民部卿以及从四位下左京大夫的官位,敕使不rì便会临幸你们俩的居城吧。”

    “主公的大恩大德,即便肝脑涂地,高虎也是无以为报啊!”只听“噗通”一声,藤堂高虎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噙着热泪向秀保发誓,可见这个官位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荣誉。

    “赶紧起来,好歹也是本家第一重臣,这般哭哭啼啼就不怕别人说闲话?”秀保很想多享受会臣下对他的感激涕零。但顾及影响还是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本来还想给又兵卫和晴胜一并申请个官位,没成想现在摊上筒井家这事,看来只能缓一缓了。”

    “主公对他们有再造之恩。即便没有官位,也不敢不尽力啊。倒是筒井家的这件事,还真是要小心对待。”高虎逐渐从刚才的兴奋和激动中缓过来,思绪再次回到了这件迫在眉睫的事上。

    “我也知道这件事很难办。可现在连谁是幕后黑手都搞不清楚,完全是无从下手嘛。”秀保双手一摊,颇为无奈地说道。

    藤堂高虎仔细梳理头绪。微蹙眉头分析道:“臣以为,对手在这件事上做得可谓干净利落,天衣无缝,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细节上找出破绽,当今之计,是以静制动,切不可意气用事,让他人抓到把柄。”

    “以静制动?”秀保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任由五奉行和五大老责难?”

    藤堂高虎摇了摇头:“也不是这个意思,臣以为,先听听他们怎么想的,之后再做应对也不迟。”

    “也只能这样了,”秀保略有些失落,“我估计不出半晌,三成便会伙同五奉行前来兴师问罪了。”

    果不出秀保所料,当天傍晚,五大老之一的前田利家便在五奉行的前呼后拥下驱车赶往伏见城,随他而来的,还有筒井家的少主筒井顺定,以及数位家中重臣,气势汹汹可见一斑。

    听闻利家屈身前来,秀保当然不敢怠慢,早早便率领家臣来到门口恭迎。随着肩舆摇摆发出的吱呀声由远及近,马蹄溅起的尘土飞扬至眼前,一支由三十余人组成的浩荡队伍抵达本丸的南门。

    肩舆辅一落地,石田三成和增田长盛便率先走了出来,赶忙小跑到印有加贺梅钵(前田家家纹)的肩舆前,小心地将前田利家从中扶出,近乎是一步一停地朝大手门缓缓挪动。

    “大纳言莅临寒舍,秀保真是受宠若惊啊。”望着年事已高且病入膏肓的前田利家,秀保既有尊敬又有惋惜。

    “右府殿下客气了,咳咳,咳咳咳咳,客气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前田利家便咳嗽不停,以至于本就孱弱的身躯也跟着颤抖起来,好在有石田和增田在旁搀扶,这才不至于太过失态。

    “快扶大纳言进去。”秀保朝一旁的青木一矩使了个眼sè,青木心领神会,当即招呼侍女从两位奉行手中接过前田利家。

    “右府殿下,”石田三成招呼不远处的一名十二三光景的男孩来到秀保身旁,笑眯眯地介绍道:“这位是筒井家的少主筒井顺定,吾等这次前来,乃是为了…”

    “治部且慢,”秀保伸手示意打住,冷肃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咱到大殿再说。”

    “您说得有道理,”石田三成环视四周,这才注意到周围行人熙熙攘攘,不禁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惭愧,“那我们就先进城吧。”说着,他朝身后挥了挥手,其余三奉行以及筒井家的家臣便跟在他后面走进了本丸。

    秀保和麾下家臣紧随其后,望着筒井家臣趾高气昂的背影,颇有些无奈和愠怒。

    “这帮家伙还真当自己是个角sè了,”桑山一晴啐了口唾沫,暗暗说道:“不就是有几个奉行撑腰么,怎能这么嚣张。”

    “看来他们是胜券在握啊。”小笠原隆清也心有不甘。

    “胜券在握?”走在最后面的藤堂高虎不禁冷哼一声,默念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ps:知道很对不起大家,这段时间刚刚有所空闲,赶忙开始码字了,大家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留言告诉我。

第一七三章 勾心斗角

    和郡山城一样,秀保接管伏见后,将城内原有的殿阁重新命名,其中会见宾客的房间依次称为龟之间、鹤之间、雁之间、虎之间以及龙之间,分别招待十万石以下、三十万石以下、五十万石以下、一百万石以下及一百万石以上的大名;此外,还有召集大名商谈重要事务的帝鉴间、接待朝廷使节的吉野间、招待外国使者的向化馆等。

    这次五奉行请出前田利家主持公道,秀保当然不能怠慢,破例允许筒井家那些仅有一两千身价的家臣一同进入帝鉴间,以此向前田利家以及筒井家表达善意。

    “老夫这次不请自来,颇有冒昧,还请右府殿下海涵。”前田利家与秀保同坐于中央上席,而五奉行则与藤堂高虎等丰臣家臣分坐左右,大有楚汉分明的意味,当然,秀保的岳父,名义上的五奉行领袖浅野长政就要另说了。

    “这是哪里的话,作为五大老之首,您能光临寒舍,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有什么不满呢。”秀保没想到,仅仅过去几个月,前田利家就变得如此憔悴,本来稀疏的黑发,现在早已白如霜雪,武家翘楚那特有的坚毅眼神,此刻也已变得模糊不堪,更有甚者,那双布满褶皱的手,从进屋到现在一刻都没有停止过颤抖,将这位久经沙场、叱咤风云的老将的衰老暴露得一览无余。

    “右府殿下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前田利家欣慰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秀保对他还是很尊敬的。“老夫这次乃是应五奉行的邀请,前来协调您和筒井家的纠纷,还望您能给老夫些面子。”

    “大纳言客气了,不过说实话,在下觉得本家伊贺守的矛盾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如此劳师动众,连您都请过来。”说罢,秀保瞥了瞥一旁的石田三成,颇有些不满和埋怨。

    “不是什么大事?”秀保刚一说完,席中便有一人大呼小叫起来:“如果这都不算大事,那就请右府告诉在下,究竟什么事能比掠人田地,弑人主君更能提起您的注意呢?!”

    “混账!”站在秀保身旁的青木一矩呵斥道:“什么人,竟敢在此放肆,难道不把右府殿下和加贺大纳言放在眼里么?”

    “右近。休得无礼。”正所谓不言自威,筒井顺定虽然资历尚浅,可毕竟是如今的一家之主,再加上早年跟随定次颠沛流离,饱尝艰辛,性情和能力都得到了家中的认可,因此筒井顺定刚一训斥,那名家臣便立马闭上了嘴

    “筒井殿下,”秀保伸手做了个压下的动作。和蔼地说道:“这位大人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不过他提到的‘掠人田地,弑人主君’是什么意思,还请殿下赐教一二。”

    “右府真的不知道么?”没等筒井顺定开口。石田三成便抢在前面说道:“实不相瞒,就在昨天夜里,筒井伊贺守殿下在本丸遇刺身亡了。”

    “什么,伊贺守殿下被害了?”秀保故作惊讶。瞪大双眼重复着石田三成的话,连连唏嘘道:“天呐,究竟是谁。竟敢如此大逆不道,连一国的诸侯都敢加害,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么?!”

    “卑职也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哎,要是太阁在世,又怎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石田三成先是一脸哀怨和失落,继而郑重其事地请求道:“如今您是少主的后见,只有您有这个能力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了。”

    “既然治部都开口了,在下怎敢不应命。”秀保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严肃地对堂下众人说道:“请诸位放心,伊贺守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世,在下一定会为筒井家主持公道的。”

    “主持公道,哼,还是先把侵吞本家的西伊贺之地还回来吧。”没想到那个名叫右近的筒井家臣不依不饶,公开和秀保唱起了反调。

    “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在此乱吠?!”福岛高吉终究是忍不住,霍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右近面前。

    “在下是筒井家家老,伊贺山田郡友生城城主松仓右近重政,敢问阁下…啊!”没等这位家臣说完,福岛高吉便一脚踹上他胸口,力道之大以至于连身后的香炉都一并飞出了两米多远,众人见状无不惊愕万分,唏嘘不已,可是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制止,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位福岛出云守和其伯父福岛正则一样,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火爆脾气吧。

    “一个小小的城主,也配对本家指手画脚,也太不把右府殿下放在眼里了吧,啊?!”福岛高吉冷哼着转过身,返回了自己的席位上,全然不顾周围人诧异惊恐的眼光。

    “松仓重政…嗯,貌似有些印象。”此时一段场景从秀保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随即侧过头询问藤堂高虎道:“我记得那个‘松仓状’是不是…”

    “主公好记性,没错,正是此人。”藤堂高虎微微颔首,招呼殿外的武士进门,淡淡说道:“将此人抓起来。”

    “哈。”两名彪形大汉快步走到松仓重政面前,麻利地将一脸痛苦的他架起来,径直向门外走去。

    “且慢,”静坐良久的前田利家终于忍不住了,缓缓说道:“右府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秀保立即挥手向武士示意,两大汉心领神会,将松仓重政扔到大殿中央后大步退了出去。

    “殿下还记得在下和驹姬结婚时的情景么?”秀保恭敬地问道。

    “怎么会忘呢,当时老夫可是你们的主婚人呐,不过可惜了,后来被那帮武士搅合了。”前田利家感慨颇深,当秀保被武士带走时,他还真以为两兄弟会遭受相同的命运,没成想仅仅过去三年,秀保就成长为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这便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

    “那您就应该记得我被抓走的原因吧?”

    “呃…貌似是有人在太阁那里告状,说你意欲伙同前关白谋反。”

    “没错,”秀保点了点头,“就是有人在太阁面前诬告在下,而那人便是您面前的这位松仓重政。”

    “诬告,外臣所报太阁之事句句属实,何来诬告之说,右府看外臣不顺眼就直说,何必找这个理由呢,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松仓重政虽说被福岛高吉踹得头昏眼花,可一听到秀保翻出当年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豁出去了和秀保闹个痛快。(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七四章 旧事重提

    “因为你的密报,大婚当天我便被太阁的黄母衣众带到大阪问罪,好在太阁英明,不一会功夫便识破了你的谎言,第二天一早就将我放回了郡山城。而你又声称‘句句属实’,难不成是怀疑太阁的判断能力么?”秀保抬起头,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盯着松仓重政,貌似若不是有其他人在场,就上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外臣可没有真么说…太阁英明神武又怎会误判,可外臣也不是信口胡诌…”松仓重政没能想到,秀保竟然上纲上线,将这件事扯到了已过世的丰臣秀吉身上,顿时觉得如履薄冰,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

    “不是信口胡诌,那就请拿出证据来,不然,休怪在下不客气。”秀保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上风,口气也舒缓了些,轻轻呷了口茶,等着松仓重政说个清楚。

    “先说那‘松仓状’上的第一条,你说我放任军士屠杀德川家的旗本,这件事你是如何知晓?”秀保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这么说只是想听听松仓重政如何圆这个谎。

    “是…是听附近农民说的。”松仓重政硬着头皮回答道。

    “农民,这么大的事,就仅凭一个农民的片面之词?”秀保问道。

    “呃,外臣记错了,不是农民,貌似是哪家派遣的斥候忍者什么的,反正不是农民,只是装束有些像罢了。”松仓重政郑重其事地“回忆”道。

    “哪家的忍者?”秀保不依不饶。

    “这…”松仓重政支支吾吾,“时间过去这么久,外臣早就不记得了。”

    “主公,臣觉得忍者可是比农民更难让人相信啊,毕竟忍者身后都是有大名支持的,如果是和本家有隙的大名家的忍者,那这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松仓大人,这些忍者说的话您怎么能相信呢?请仔细想想。到底是哪家的忍者,在下定当前去将其带来,和您当面对质。”藤堂高虎“热情”地询问着,所谓“笑里藏刀”正是如此吧。

    松仓重政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摇头道:“外臣真的记不得是哪家的了,佐渡守说的对,是外臣太过大意,竟然轻信了忍者的话,实在是该死。”

    “是么。那这第二条,说我和驹姬夫人并非初次见面,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秀保淡然自若,缓缓说道。

    “这,这…”松仓重政想起方才秀保的追根究底,不禁有些瞻前顾后,为了不把幕后主使拖累,他索性也是摇了摇头:“都是从那个忍者口中得来的,嗯。都是…”

    “哦,那这条也算是道听途说了,现在就剩最后一条,如果没记错的话。大意是状告我意图联合前关白对抗太阁,这个…”

    “这条不是我说的!”一听到这,松仓重政终于将憋在心中的怨气一股脑倒了出来,“外臣本来没想到这条。这绝不是外臣的原意啊。”

    “不是你的原意,难道有人逼你不成?!”秀保抓住机会,顺势询问道。

    “是啊。松仓大人,你可要想清楚,究竟有没有人逼你那么做,还是说这就是你的本意,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推脱罢了?”让秀保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松仓重政开口,石田三成便抢先一步,口气颇重地再次给予他警告。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秀保在心中念叨着,“看来这件事和这位石田治部脱不开关系啊。”

    松仓重政被石田三成这么一恐吓,还真是有些胆颤,本来想一吐为快的,这一刻,再次不情愿地闭紧了嘴巴,只能闷声嘀咕道:“时隔这么久,外臣也忘记是谁说的了,反正不是我的本意。”

    “老夫算是看明白了,”前田利家拍了拍膝盖,一边咳嗽一边说道:“这所谓的‘松仓状’,原来没有一条是有真凭实据的,你一个小小的城主,怎么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竟敢信口诬陷国之栋梁,究竟是受何人指示?!”

    “外臣并未受任何人指使。”松仓重政垂着头,任由前田利家如何逼问,都不肯透露只言片语的有用信息。

    “大纳言殿下,”藤堂高虎躬身向前田利家示意,“外臣倒是能对个中缘由揣测一二。”

    前田利家又惊又喜,欣慰地说道:“早就听闻佐渡守才智过人,堪比右府的左膀右臂,请说说你的想法吧。”

    藤堂高虎再次躬身行礼,细细地分析起来:“不知诸位是否知晓,堂下的这位松仓大人,乃是松仓重信,也就是筒井家前宿老的嫡子,在家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因此,他的所作所为定是和他的本家脱不开关系。”

    “当然,这只是在下的猜测,至于是否真的如高虎所说,且听在下继续分析。”说罢,藤堂高虎将头转向一旁的筒井顺定,恭敬地问道:“筒井殿下,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松仓家世袭的知行地并非在山田郡的友生城,而是在阿拝郡的福地城。”

    筒井顺定点了点头:“没错,松仓家本是阿拝郡的地头豪族,重信担任当主时才正式成为本家的家臣,他当初的领地也就转变成了知行。”

    “那请问,松仓家原来知行多少,现在呢?”藤堂高虎问道。

    “原来是八千石,现在只有一千二百石。”说到这,筒井顺定面色有些难堪。

    “老夫似乎明白佐渡守的意思了,”前田利家抹了一把花白的胡须:“难道说松仓重政污蔑右府殿下和他的减封有关?”

    “大纳言英明,”藤堂高虎由衷地表示钦佩,“这只是卑职的揣测,我想问问筒井殿下,减封的原因是什么?”

    “这件事,确实是因为右府殿下而起。”筒井顺定面带怨色,“当年先父为了免除修建御东山城的兵役负担,被迫和右府殿下达成协议,允许其在伊贺郡驻军,自由通行西伊贺,没成想时间久了,伊贺、名张贰郡居然到处都是右府的军队和城砦,就连百姓也都逃到了政策更为优厚的大和去了,两郡入不敷出,没办法,只好将居城迁往东面伊东第一大城福地城去了,相应地,失去了两郡的收入,家臣的知行也都进行了削减,就是从那时起,松仓家的知行才减到了一千二百石。”

    “也就是说怨极生恨,松仓大人将减封归咎于右府,这才胡诌了所谓的‘松仓状’,意图诬陷右府,以解心头之恨。”藤堂高虎冷冷一笑,只要松仓重政承认,那么接下来商讨归还伊贺的事情就占据上风了。(未完待续。。)

    ps:  嗯,这是补昨天的章节,今天的要到晚上喽。

第一七五章 唇枪舌战

    这一刻,松仓重政终于发现自己彻彻底底地沦为了强力大名的替罪羊,而“松仓状”也成了为自己挖掘的坟墓。

    “松仓大人,事实真的是如佐渡守分析的那样么?如果真是这样,即便您是家中重臣,我也是保不了你的。”筒井顺定语气冷淡,看来是准备和松仓重政撇清关系,以免连累到自己。

    “事情不是这样的,”松仓重政也知道,但凡承认这条罪名,自己就是必死无疑了,因此,他仍然试图负隅顽抗,“臣并不怨恨右府殿下,这件事和削减知行无关。”

    “那到底是为什么,说话如此拖泥带水,还配做家老么?”讯问了这么久,前田利家早就不耐烦了,他本来只是想来劝说秀保将伊贺归还给筒井家,没曾想出了这么个岔子,心中不免有些窝火。

    “既然不是出于私人恩怨,那就是受人指使了。”藤堂高虎终于准备收网了。

    “受人指使?”前田利家有些困惑,“佐渡守能否说得清楚些。”

    “很简单,卑职觉得有两家是最可疑的势力,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说得有理,老夫即刻命人去查;说得不对,就权当是玩笑话好了。”

    藤堂高虎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斜对面的筒井顺定,娓娓道来:“第一家,很明显是松仓大人的主家筒井家,领地被占,领民逃跑,出于私仇指示松仓大人诬陷右府,这也是合乎情理的。”

    “佐渡守,话可不能乱说,”筒井顺定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摆手否认:“先父和右府的协议乃是自愿,又怎会有怨恨?依我看,肯定还是出于松仓重政自己的意愿吧,反正这事和本家无关。”

    “少主!”松仓重政没想到,筒井顺定会这么决绝地和自己撇清关系,不禁一股凄凉涌上心头,事已至此,他又还能靠谁呢?

    “哦,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藤堂高虎齿间露出一丝冷笑。故作深沉地说道:“没记错的话,就在‘松仓状’递交上去不久,您便躲到德川内府的屋敷中了,直到大半年后方才重新回到伊贺,是这样么?”

    “这…”松仓重政一听到“德川内府”四个字。顿时打了个冷颤,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是。是这样没错。可是…”

    “可是你为什么要躲到德川家去呢?”藤堂高虎根本不给松仓重政任何整理思绪的机会,抢过话柄便发起了新一轮攻势,“因此,恕我冒昧揣测,这件事可能和内府也有些关系。”

    “什么,内府殿下也牵扯进来了?!”前田利家几乎惊叫出声。不能想象,一个小小的家臣,背后竟会有如此复杂的关系存在。

    “这,这件事和内府没有半点关系。我怕敢以性命担保!”松仓重政的反应出乎众人的意料,语气之重,立场之坚决,即便是方才否认自己是受筒井家指示时都不曾如此坚定,然而这一过激反应却不幸出卖了他尽力掩护的幕后黑手。

    “呵,松仓大人,您的反应有点过了吧?”藤堂高虎冷笑道:“方才说筒井殿下时都没见您这般袒护,若不是在座各位知道您的身份,还真以为您是德川家的家臣呢。”

    “在下也觉得不对劲,”听出藤堂高虎有意将矛头转向德川家康,犯罪嫌疑人之一的筒井顺定当然求之不得,立即加大力度和松仓重政划清界限,“这口气完全不像是和德川内府没有关系,还望两位大人好好审讯一番,还本家清白,顺便也替在下清理门户。”

    “大纳言殿下,你觉得呢?”秀保恭敬地征求前田利家的意见。

    “老夫昏聩,没听出其间语气有什么差别,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不对劲,那就先将松仓重政押下去,待今天的事情结束后再行审讯。”前田利家态度模棱两可,不知是不相信这事出自德川家康之手,还是不敢因此得罪当今最强势的大名。

    “在下明白了,那就押后再审吧。”听到前田利家这么说,秀保难免有些失望,看来想把这个老于世故的加贺百万石拉拢到自己阵营里还是很困难的。随后,秀保朝青木一矩点头示意,一矩再次将门外宿卫的武士召进门,生拉硬拽将满嘴“冤枉”的松仓重政拉出了大殿。

    “好了,现在可以讨论正事了。”半只脚踏进去的石田三成终于开口了,到目前为止,都没人怀疑到自己身上,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一个小角色,死了又有何干,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秀保把侵吞筒井家的领地吐出来,以此打击秀保的权威,提升大名对自己的好感。

    “筒井殿下,您的来意在下清楚了,既然当初的协议并非你情我愿,那伊贺的领地便交还给您好了。”经过松仓重政这件事,秀保已是疲惫,索性直接将领地还给筒井顺定,希望以此落得个好名声。

    “右府殿下,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吧。”筒井顺定出人意料地拒绝秀保归还伊贺,“就想刚才说的那样,先父与您的协议乃是你情我愿,并不存在所谓的强迫,不仅如此,因为您每年代替本家收缴的赋税都多于历年,先父还很是庆幸呢。”

    “哦,既然如此,那您这次前来…”秀保颇有些惊讶。

    “哎,都是松仓重政那家伙,老是煽动家中对右府的不满情绪,在下一时冲动,便上了他的当,现在事情水落石出,那小人的嘴脸我筒井家人人都看明白了,这才发现自己被他利用了,方才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右府殿下见谅。”

    “果真是墙头草顺风倒。”福岛高吉不屑地哼道。

    与此同时,坐在一旁的石田三成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筒井顺定方才所说的话:“筒井殿下,您可要想清楚,这西伊贺您真打算不要了?”

    筒井顺定郑重地点了点头:“非但如此,在下还打算将山田郡一并交出去,把整个伊贺都交由右府管理,还望殿下能答应。”

    “整个伊贺?!为什么要这样?整个伊贺都交出去了,你和家臣们何去何从?”石田三成真想大骂筒井顺定一顿,看来这小子比他父亲还胆小,经过这件事便再没勇气对秀保说“不”了。(未完待续。。)

第一七六章 筒井内附

    石田三成猜想的果然没错,筒井顺定接下来的话让在座所有人为之一惊。

    “天下都是太阁的,如今右府乃是少主的后见,将领地交由殿下代管岂不是理所应当,治部何须大惊小怪?!”筒井顺定言之凿凿,貌似这件事乃是顺理成章的,可他没想到,就是这听起来顺理成章的一段话,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

    “这…”别看石田三成牙尖嘴利,却是在这条貌似三段论的谬论面前哑口无言,是啊,秀保是丰臣秀赖的后见,代替秀赖掌管朝政,如今有大名将领地奉还中枢,由秀保代管不是很合理么?

    被这段“三段论”绕昏了的石田三成找不到破绽,却又不甘心二十万知行划入秀保的口袋吗,只好硬着头皮问道:“筒井大人,您将整个伊贺都交予右府管理,那您和您的家臣怎么办?”

    “很简单,”筒井顺定满不在乎地说道:“如果右府肯接纳的话,在下和家臣将欣然前往御东山城或者郡山城居住,实在不行,滞留在福地城也未尝不可啊。”

    一听到筒井顺定这么说,石田三成不禁破口大骂:“你是甘心情愿做右府的人质么,举族迁离故土,怎对得起祖上先烈!”

    前田利家也不愿看到秀保独大的情况发生,便从旁劝说道:“筒井殿下,治部说的在理,所谓大名,乃是有大宗土地的名主,一旦您将领地交给右府,岂不是失去了大名的地位和身份,由此造成的后果,您可要想清楚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与藤堂高虎交好的“筒井三家老”之一森好之的嫡子森重之反驳道:“大纳言可曾听过汉朝的‘七王之乱’,明朝的‘靖难之役’?这不都是由藩王叛乱引起的么,相反,明太祖朱棣将各藩削夺兵权,供以高禄,王依旧是王,却确保了大明近二百年的和平,相对地,本家的做法难道不是忠于丰臣氏的表现么,右府和各位大老、奉行又怎能因此剥夺吾家主公大名的位分呢?”

    “你!”前田利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筒井家居然还有这么难缠的角色,不禁急火攻心,捂着胸口痛苦得龇牙咧嘴,秀保见状,立即命人将他扶往后殿休息,并请来医师为其诊治。

    失去了自己的强力支撑,且话题转到“削藩”上来,这让石田三成慎之又慎,众所周知,丰臣政权的基础便是遍布全国各地的数百个大名,因此,“削藩”就成为每个人心中的禁忌,历代幕府将军和秀吉都不能解决的问题,怎能因为一个陪臣的只言片语就断然摆上桌面呢?想到这里,石田三成终于选择了妥协,以此绕过面前的大山。

    “既然筒井殿下坚持如此,在下也不便说什么了。”石田三成悻悻说道。(未完待续。。)

    ps:  惯例哈。。

第一七六章 鬼藤堂

    筒井顺定的意思很明显,既然承受不了秀保的压力,倒不如直接妥协,以此换取一族的平安和富贵,这个建议也是来之前由森重之提出的,之所以能想到这一点,乃是受了《宋史》中“吴越王纳土归降”这一经典事件的启发。

    反观秀保一方,原本还是对伊贺一国的领地不忍撒手,这一刻却有些谨慎了: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秀保的右大臣位阶无人能出其右,这已经使很多人嫉妒了,现如今,又空手套白狼,白白获得伊贺二十万石的知行,实力直接逼近德川家康,这个结果是很多大名不愿看到的,即便是对德川家心有戒备的前田利家和石田三成,也不愿看到另一个超级大名的崛起,这对于丰臣政权的稳定百害而无一利,因此,他们才在这时联手阻止筒井顺定,没想到前田利家竟然提前退场,这便使得石田三成孤军奋战、孤立无援,只好被迫应允。

    秀保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既想在石田三成面前表现谨慎,却又不愿寒了筒井顺定的心,只好谦恭地说道:“石田治部说的也有道理,伊贺毕竟是筒井家的根本,就这样交由在下管理,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不过,如果筒井殿下愿意,本家也可委任代官暂管此地,但二十万知行的年贡是一分不会少的,而您和麾下家臣可以自由选择,是继续留在福地城,还是到在下的知行地享受安乐,秀保绝不强求。”

    “这还用说么,”没等秀保把话说完,筒井顺定便打断道:“能到‘近畿四名城’之一的御东山或者郡山城生活,在下求之不得又怎会放弃呢?”

    “‘近畿四名城?’”秀保不解道。

    “启禀主公,那是去年伏见花会上由京都护国寺住持玄灯大师提出的称呼,其中就包括山州的京都和伏见,江州的御东山以及和州的郡山城。其中。本家领内的城池占到一半,这也算是无上的光荣啦。”以心崇传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举止中流露出兴奋和激动之情。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秀保微微颔首,“既然筒井殿下乐意,那在下也就不便拒绝了,这样吧,伊贺四郡总代官暂由本家北大和总大将福岛出云守兼任,如果阁下不介意,还是由您代劳吧。”

    “照我看就不必了,”筒井顺定嘟囔道:“既然在下决定迁居畿内。自是不想再担任这些虚职了,只要您能确保筒井家的大名位分,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请放心,筒井家的家格不但不会变,我还会命人在御东山为您和家臣兴建新的屋敷,一切开销皆由本家支出,今后只要您来伏见,我定在雁之间设宴款待,决不食言。”秀保郑重地点了点头。

    筒井顺定听森重之提起过。雁之间乃是秀保招待三十万石知行以上大名的地方,如今秀保许下这种承诺,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多谢右府殿下赏识。筒井顺定感激不尽。”

    处理完筒井家,秀保又将话题扯到了石田三成身上。

    “在下听闻太阁生前掌控了一支甲贺忍军,不知石田治部可曾知晓?”

    “甲贺忍者?太阁手下确实有几名忍者,但从数量上来说还不能算是忍军吧?”石田三成一脸“天真”地看着秀保。

    “可我得到的消息却不是这样啊。光是山中山城守麾下的忍者就有三百余人,您不会没听说过吧?”秀保也是一脸无辜。

    “山中山城守,您是怎么知道的?”石田三成有些惊讶地反问道。

    秀保肩膀一耸。双手一摊,淡淡地说道:“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毕竟是太阁的心腹,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倒是刚才那个问题,治部貌似还没回答我呢。”

    “哦,您说的是山城守手下的忍军呐,”石田三成强颜欢笑,“那卑职就明白了,没错,他麾下是有百来个忍者,右府找他们有事?”

    “倒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知道现在他们的顶头上司是谁。”

    “顶头上司?他们没有顶头上司,绝对没有!”石田三成义正言辞地回答道:“太阁走后,这支忍军便是由五奉行一同管理的,绝不是哪个人的私人武装。”

    “五奉行一同管理?”秀保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石田三成一波:五奉行中除了浅野长政被你架空外,其他三个不都是唯你马首是瞻么,说什么一同管理,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秀保明白石田三成的意思,既然是五奉行“一同”管理,那就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了,因此,即便自己接下来有什么要求,他石田三成也可以以这个理由暂时拒绝,事后再说什么“五奉行意见不一致”,将自己的请求驳回去,牢牢将自己和这支御用忍军隔绝开,杜绝潜在的威胁。因此,秀保本想提出的将忍军交由自己指挥的提议,尚未提出便胎死腹中,使他不得不将建立情报网的重任寄托在将来即将归顺本家的风魔忍者和户隐忍者身上。

    “既然这样,秀保就不便说什么了。”秀保稍有失落地垂下头,敲打着纸扇说道:“诸位还有事么,没事的话就退下吧,大纳言的家臣请留步,待殿下伤势稳定后请代秀保通知松御前,并表达在下的歉意和问候。”

    既然秀保下了逐客令,五奉行和筒井顺定也很识好歹地退出了帝鉴间,唯有森重之和他的弟弟森定之留在了殿上。

    “主公,这次能吞并筒井家,全靠此二位暗中辅助。”藤堂高虎向秀保介绍道。

    “高虎,难道这件事是你一手策划的?”秀保一头雾水的询问道。

    藤堂高虎得意地点了点头:“臣只是起了个头,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森家的这两位兄弟,他们是臣的好友,明白筒井家已是日薄西山,伊贺守也是胆怯昏庸,多次希望出仕本家,可是考虑到和筒井家的关系,臣只好婉言相拒,没想到正巧碰到了这件事,臣顺势一想,便谋划了这个一箭双雕之计,事出紧急,没有提前告知主公,还请恕罪。”

    听完高虎这段话,秀保身体冷不丁地颤抖了一阵,感慨道:“高虎啊高虎,“鬼藤堂”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是我秀保的家臣呐?!”(未完待续。。)

第一七八章 王土奉还

    九月十二日,筒井顺定正式率领一门众和家臣由伊贺福地城前往大和郡山,这件事在大名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对于小大名来说,与其依靠向周边大名借贷以勉强维持所谓的尊严,倒不如效仿筒井家,将名不副实的知行地交由秀保管理,已获得实实在在的赋税收入,事实上,许多小大名都存在表高大于实高的问题,比如近江国友村的野村直隆,表面上虽然是两万石的大名,但实际上每年收取的供奉只有八千石,再加上铁炮制造已经被各大名所掌握,订单数量大不如前,即便如此还要养活数以百计的工匠,因此最近几年都是入不敷出,几乎是靠向邻近的水口城主长束正家借贷维持生计,真可谓是苦不堪言。在这种情况下,筒井顺定的做法给了他启发,九月十五日,他便向秀保递交了《知行奉还书》,将国友村交由秀保管理,以此换得每年相当于两万石石高的俸禄,并且可以再郡山城修建屋敷,接受秀保的恩养。

    多米诺效应由此展开,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来自九州、中国、近畿、关东乃至奥羽的近百封《知行奉还书》蜂拥而至,其中既有坐拥十五万知行的中村一氏(实乃被秀保驯服了),也有知行少得可怜的平野长重(仅仅二百石),总计石高能达到七十余万,但秀保并没有全盘接受这些大名,而是将手中握有战略要地的大名纳入麾下,至于那些身在边陲,利用价值不大的小大名,则大多被秀保拒之门外。即便如此,秀保经此吞并的领地也达到了可观的三十余万石,并且还收获了下野大田原等数座颇有战略地位的城池,一举成为知行二百三十万石的天下第一大名,整个日本都为之侧目。

    面对秀保陡然增长的石高,石田三成咬牙切齿,多次召集五奉行以及与他交好的大名密会,在会上直言不讳地将秀保比作曹操,说他有“曲沃代翼”之心,欲取秀赖而代之,不足委以重任,扬言召开大名会议罢免秀保的后见之职。

    曲沃代翼是指在春秋早期,晋国发生过一起同宗相残的血案。经过长达六十七年的斗争,封于曲沃(今山西闻喜县)的小宗完全灭掉盘踞都城(今山西翼城东南)的晋国大宗,堂而皇之成为了晋国的新主人,这也是历史上最为有名的分家取代宗家的事例,在同室操戈的战国时代,其警醒作用自是不言而喻。

    反观德川家康,却是出奇地平静,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并不值得大惊小怪,那些抱有不满希望家康有所行动的大名都被他拒之门外,不予接见,唯有本多正信父子被允许进入本丸觐见。

    “主公,大田原晴清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将《知行奉还书》递交到了伏见,您的计划看来已经成功了。”本多正信恭敬地跪坐在大殿内,而本多正纯则伺候在家康身旁,为这一计谋的成功暗自谄笑。(未完待续。。)

    ps:  今天急着做实验,就写了一千字,也算为这一部分作结吧,大家别介意啊。

第一七九章 大田原氏

    大田原城位于下野国的西北部,邻近蛇尾川,是一座建设在比河岸海拔高出约七十五米的龙体山上的平山城,故又被称之为“龙城”、“龙体城”,该城始建于公元年,当时的大田原氏当主、“那须七骑”之一的大田原资清出于战略需要,将居城由建在平原地带的水口城(又称“大田原馆”)迁往位于其正南方两千米处的龙体山,正式改名为“大田原城”。

    所谓“那须七骑”,是指包括那须家亲族芦野氏、伊王野氏、千本氏、福原氏以及重臣大関氏、大田原氏七家在内的一股重要力量,他们名义上是那须家的家臣,却具有很强的独立性,有时甚至敢于违背本家的意愿,因此,当那须家因为小田原征伐而遭到改易时,这七家并未因此受到株连,相反的,都成为独立地大名散布在下野各地。由于力量太过分散,这些墙头草很快就投入到了制霸关东的德川家康的怀抱中,虽然名义上还是独立大名,但实际山已成为德川家安插在下野的棋子,负责监视下野最强的两家势力——宇都宫氏和蒲生氏。

    其中大田原家的位置最为特殊,虽然只是拥有七千石知行的小大名,却除了要监视西南方向的宇都宫家外,还要注意东北方向的上杉景胜以及东面的佐竹义宣,可谓是家康下野情报网最重要的一环,也正是由于这一点,秀保接到大田原晴清的《知行奉还书》时才会大喜过望,急忙派遣青木一重、青木一矩兄弟前往接管,并在御东山城兴建大田原馆以慰晴清。

    然而晴清却不似其他小大名迫不及待地迁往近畿,而是以“故土难离”为由,前往大田原氏原本的居城水口城隐居,这一举动看似合情合理,却让政治嗅觉敏感的大和丰臣家诸多智将察觉到了异样。

    庆长三年十月二十六日。也就是大田原晴清递交《奉还书》一个月后,秀保采纳藤堂高虎和后藤基次的进言,派遣使者前往大田原,要求晴清进京面见秀保,并为青木一重向朝廷讨要了下野介的官职,命其即日起程前往下野。与此同时,飞书馆林城的池田家、壬生城的蒲生家以及宇都宫城的宇都宫家,让其做好迎接青木兄弟的准备,并请求三家各抽调两千人陪同上路,争取使驻守大田原城的兵力能达到一万两千人。

    十一月五日。秀保的教书抵达大田原,大田原晴清大惊失色,立即动身准备西行,不过他并没有走中山道直达不破关进入近畿,而使南下走东海道,先行抵达了江户城。

    就在江户城三之丸的御殿,德川家康协同本多父子接见了大田原晴清父子。

    岁近年关,各地的大名们都开始准备上洛觐见丰臣秀赖,德川家康也不例外。为了表现自己的忠诚,这次进献的宝物和金钱比往年更是多出将近一倍,毕竟是秀吉去世后的第一个新年,再加上有五大老、五奉行的支持。以及秀保这样强势大名的辅佐,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大阪城中的那位小娃娃有所怠慢,相反地。为了麻痹这个国家的中枢,那些有野心的大名反而比平常更加毕恭毕敬,极力表现得像一只臣服于大象脚下的老鼠。事实上呢,却在背地里盘算如何找机会钻进大象的鼻子里搅他个天翻地覆。

    在这种背景下,大田原父子穿过忙忙碌碌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抵达了德川家康二百万石庞大帝国的中枢——江户城。

    经过八年的苦心经营,当年遍布杂草、屋敷简陋的江户城,如今已成为拥有两层城郭、三座内城(本丸、二之丸、三之丸)、数条护城河环绕的巨城,更有传闻,江户城外郭有门二十五栋,内郭有门十一栋,内城有门六十七栋,数量之和超过了丰臣秀吉所建的大阪城,甚至是“近畿四名城”中其他三城的总和,由此可见德川家财力之雄厚,更从另一方面反映了德川家康那蓄势待发的野心。

    走在江户城的路上,叹为观止的大田原父子一边行进在前往三之丸的路上,一边小心翼翼地交谈着。

    “父亲大人,把本家的知行交出去,这样真的好么?”大田原政清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大田原晴清摇了摇脑袋,“这毕竟是内府殿下的旨意,吾等还是遵从为妙。”

    “将祖父修建的居城交给外人,自己居住在修缮简陋的旧城,本家今后的权威恐怕…”

    “权威?”大田原晴清冷哼一声,紧接着叹息道:“自从那须家改易,本家的权威早就如这地上的青石板般任人踩踏喽。说是七千石知行,可真正听从本家的豪族又有多少呢?不只是本家,‘那须七骑’中其他六家也都是面临这种困境,境内的豪族全都把德川内府当做顶头上司,而我们这些领主倒成了摆设,当年那须家任人欺凌的窘境,现在总算是报应到我们头上啦。”

    “父亲大人,我觉得这背后少不了内府的撺掇,不然借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这样嚣张。”大田原政清义愤填膺道。

    “小声点,”大田原晴清做了个“嘘”的手势,悄声道:“这些话还是藏在心里为妙,吾等现在已是身不由己,你别忘了,去年小仓大人是怎么死的。”

    “我怎么会忘,他可是政清的傅役呐,当年只不过进言希望您出兵剿灭无视本家权威的大俵氏,就被德川内府以‘挑拨君臣关系’为由勒令切腹,服侍本家近三十年的老臣,就这么含冤而死,由此造成的风波可是到现在都没平息啊。”大田原政清说着说着竟哭出声来,可见他对这位老臣的思念和惋惜。

    大田原晴清垂下头,叹息道:“因为那件事,小仓一族索性投奔了宇都宫家,大俵清泰则彻底倒向了内府,连年贡都是直接送往江户的,去年年底,又有好几家豪族赶走了本家的代官,这恐怕也是受到那次事件的影响吧,现如今本家空有七千石知行的名头,实际上却只控制了不足三成的领地,徒有其表、徒有其表啊。”

    “父亲您明知道这样,为什么还要交出居城,难道是真的放弃抵抗了么?”大田原政清不满地说道:“我听闻当年东海道的山内家、中村家都是和本家相同的境遇,结果右府殿下一到,没几天功夫便恢复了往昔的权威,儿臣在想,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

    “打住,”大田原晴清语气坚定,毫不妥协:“山内、中村那是在什么地方,东海道,紧挨着右府渗透过半的尾张国,自然是方便出手;而我们呢,远在下野,到尾张最短也要横穿四国,往返行程半个多月,右府即便有心,也是鞭长莫及啊。”

    “那也没关系啊,这次右府正好派人前来接管大田原,听说总兵力能达到一万两千人,我们不妨借此上洛的机会,向右府道明实情,也许能得以援手呢。”大田原政清言语中充满了希望,渴望得到父亲的首肯。

    可是,大田原晴清却还是摇了摇头,环顾四周,失落地拒绝道:“你以为德川内府不知道我等心中的算盘么,这次上洛恐怕是凶多吉少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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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〇章 全盘否定

    父子两人边聊着边步入江户城的三之丸,对于大田原氏这样的小大名,德川家是不会派出高级别的专人接待的。

    这里要说明一下,战国时代,以石高多少来衡量一个名主的实力,其中,石高大于一万石的名主称为“大名”,石高小于一万石的名主称为“小名”,后由于大名称谓的普及,“小名”逐渐演化成了“小大名”,此后又出现了所谓的“大大名”,即石高大于数十万,且在地方上有相当威信的大名,如前期的山名氏、大内氏,后期的北条氏、武田氏,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大名;而对于石高一万石以下的名主,人们常常会有误区,即他们并不能算是大名,这其实是受了德川幕府制度的影响,在江户时代,确实有万石以上为大名,万石以下为旗本的惯例,但这并不能说石高达不到万石就不能称作大名。

    事实上,是否能称为大名,除了与石高密不可分,很大程度上也和家格脱不开关系,比如石高仅有五千石的喜连川氏,看上去只是一介旗本的石高,可是却拥有大名的位分,原因就在于他们乃是室町幕府的直系传人,德川家出于尊敬,给予他们大名的位分,这一点类似于中国历史上的“二王三恪”,算是对前朝的尊重吧。

    但是这些都是江户幕府建立之后的事情,在此之前,是否能称为公认的大名,最主要的一点便是是否直接受命于朝廷,受命于盘踞京都的天下人。比如说,天下第一陪臣直江兼续,虽然拥有米泽三十万石知行,完全有资格称为大名,但他乃是上杉景胜的家臣,因此并不为天下其他大名所认可。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承认自己是一个dú lì的大名,顶多算是一个强力家臣罢了。相反地,有些名主的知行只有几千石,却仍能堂而皇之地以大名自居,关键就在于他们表面上并不受命于除秀吉以外的其他大名,这种dú lìxìng是他们家格位分的保障,也是他们仅剩的可以炫耀的资本。

    来到御殿,父子俩等候了约莫一刻钟,德川家康才在本多父子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卑职大田原晴清(政清)参见内府殿下。”大田原父子双双叩拜。卑微程度比德川的家臣有过之而无不及。

    “起来吧,”德川家康慢悠悠地说道,“老夫听说右府殿下急招你们上洛,你们不走中山道,反而来我这江户城,到底有何贵干?”

    “明知故问,”大田原晴清暗自骂道,看着对自己一脸不屑的德川家康,他语气颇为冷淡地回答道:“内府见多识广。思虑筹谋高人一等,卑职久居乡野,不懂畿内礼节,特来向您请教一二。”

    “礼节?呵呵。大田原殿下太过谦虚了,老夫是三河出身的野猴子,对于公卿间的繁文缛节也是只懂些皮毛,你有什么要问的。还是上京后请教右府来的直接些。”德川家康耷拉着眼皮,不温不火地回答道。

    “卑职明白了,”大田原晴清尴尬地点了点头。“既然内府不肯传授,卑职也就只好告辞了。”说罢,大田原父子便准备起身离去,德川家康见状,依旧慢吞吞地问道:“老夫听说,殿下将大田原城让给了右府?”

    大田原晴清一愣:“这不是您让卑职这样做的么?”

    “有么?”德川家康环顾左右,冲着本多正信询问道:“老夫有说过么?”

    本多正信摇了摇头:“臣不记得有这样一件事。”

    大田原晴清顿时慌了神,急急忙忙地解释道:“一个月前,就是佐渡守麾下的松仓左右卫门来到大田原,告知在下,说是内府口谕,让我草拟《知行奉还书》递交给伏见,当时在下还再三追问其原因,可他只说这是您的意思,其他无需过问,在下这才决定将居城让出来,如今您怎么能不承认呢?”

    “什么左右卫门?正信,有这回事么,你家中有这号人物么?”德川家康冷冷地问道。

    本多正信若有所思,不一会功夫便摇着头说道:“臣家中是有个叫松仓的家臣,但他不叫左右卫门,嗯…照我看,要么那人是冒充本家家臣造谣生事,要么,就是大田原殿下信口开河,那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蒙混本家。”

    “子虚乌有?!”大田原晴清咻地站起身,瞪大双眼厉声质问道:“佐渡守你可别血口喷人,在下就是接到这样的口谕才交出居城的,试想一下,若非内府的命令,在下又怎会将居住了六十余年的居城交给他人呢,您怎能这样诋毁在下?”

    “大田原殿下且慢,”德川家康故作紧张地伸手制止道:“什么叫‘若非我的命令’?你我皆是大名,我在武藏、你在下野,井水不犯河水,我的命令对你能有何作用?老夫奉劝殿下一句,说话可要讲究真凭实据,否则,可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内府殿下,”大田原晴清猛地跪了下去,苦苦哀求道:“本家对您的忠心rì月可鉴,您怎能这样对待在下呢?因为您的口谕,本家一门和家臣百余人只能栖身破旧的老城,而将雄伟的居城交给远在畿内的右府,现如今在下已是穷途末路,而您又不承认这是您的意思,难道本家只能是死路一条了么?”

    “大田原殿下,”德川家康重重地拍了拍晴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老夫不肯帮你,可这事确实和我家康没有半点关系啊,刚才我也问过佐渡守了,他家中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人,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话呢?我知道大田原最近几年不太平,地头、豪族各自为政,年贡一年不如一年,可这不是你诬赖本家的理由啊,缺钱少粮你可以向老夫借,大家都是大名,我又怎会见死不救?可你现在一边将城池卖给右府,换取巨额俸禄,一边又诬赖这是受本家的指使,妄图讹诈在下,这实在是让人很不快。大田原殿下,老夫再次声明,你要卖城就卖,要上洛就上,这和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请你自重,切勿为此伤了两家和气。”

    “老匹夫!”大田原晴清只觉耳边一阵巨响,眼前一黑,“噗”地豪吐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之后是手脚乱动好一挣扎,不到一刻钟,在医师抵达之前便停止了呼吸,瞪大双眼死在了大田原政清的怀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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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不听话的傀儡

    对于大田原晴清的死,德川家康并不感到意外,冷冷地丢下一句“请少主节哀”,便径直返回了内殿,本多正信也跟着走了进去,只留下本多正纯和几名侍从负责处理后事。

    “本多殿下,”大田原政清眼中噙着热泪,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且代我告诉内府,这件事绝不会完,即便堵上身家性命,我也要上洛,一定要为家父讨个说法!”

    “殿下请节哀,”本多正纯表现得较家康稍微诚恳些,“有些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妙,以您的实力,即便到得了伏见,又能把内府怎么样呢,现在的天下,恐怕没有谁愿意为您出头吧,我正纯好心相劝,还请您仔细斟酌,别再为此徒劳了。”

    “究竟是为什么,本家一向忠心耿耿,内府为何要这样对待我们父子?”大田原政清抓狂了,狠狠地盯着本多正纯。

    本多正纯却是摇了摇头:“主公的心思,在下岂能轻易猜到,总之,还望殿下节哀顺变,不要再惹麻烦了,若是把内府惹恼了,恐怕…”

    “恐怕什么?我政清如今还有什么顾忌,要杀现在就可以动手,难道还要选良辰吉日吗?”大田原政清冷冷道。

    “既然您这么坚决,在下也就不说什么了,”本多正纯缓缓起身,转身走向内殿,“左右卫门,送客。”

    “左右卫门?!”大田原政清不禁抬头看向面前那位侍从,顿时惊呼道:“就是他,他就是当时到访本家的使者,正纯殿下,就是他啊!”

    “哦,是么,”正纯头也不回,“殿下可能认错了。这人姓田中,不是松仓。还有,他是三天前才出仕本家的,又怎会成为家父的使者呢,好了,殿下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大田原殿下的遗体我会命人送回水口城,您就放心上路吧。”

    “卑鄙小人!”大田原政清朝本多正纯的背影啐了口唾沫,跪下身朝晴清的遗体叩首拜别,愤然离开江户城。率领仅有的五名家臣踏上了上洛的大路。

    内殿之上,德川家康和本多正信正在聊天,本多正纯迈着碎步走了进来。

    “怎么样,那小子死了么?”德川家康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问道。

    “没,没有。”本多正纯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嗯,怎么,不忍心下手?!”本多正信有点生气,“这一点真是不像我啊。”

    本多正纯摇了摇头:“不是不忍心。那小子压根就没动手,我儿臣实在没有理由…”

    “笨蛋,”本多正信厉声斥责道:“什么是理由,理由都是人找的。你不去挑衅,就等他自己动手?他又不是傻子,除非怒火攻心,否则敢在这江户城动手么。挑衅,知道什么是挑衅么?笨蛋。”

    “是,父亲教训的是。儿臣疏忽了。”本多正纯连连点头,诚惶诚恐之程度不亚于三岁孩童。

    这时,德川家康摆了摆手,和蔼地劝说道:“正信,你的孩子你自己还不了解么,正纯心善,自是不愿多生杀戮,把这件事交给他,乃是老夫的失策。”

    “主公千万别这么说,这件事皆因犬子无能,只要您同意,臣马上派人将他截杀,保证做得干干净净。”本多正信郑重其事地恳求道。

    “罢了,”德川家康摇了摇头,“刚才没有找到借口杀他,现在若再动手,岂不是将脏水都泼到老夫的头上?其实啊,那小子不死也并非件坏事,你就放他去伏见,看看那位右府殿下会怎么说。”

    “主公,您该不是想以此试探右府吧?”本多正信略有些吃惊。

    “早年间老夫便看出他不是个简单货色,经历了庆长之役,如今他已是一呼百应,在伏见建立起了不小的威信,虽说政治上还略显稚嫩,但他身旁有高人辅佐,已使得自己超越石田治部,成为唯一一股能和老夫一争天下的势力。不过经过筒井家那件事以及所谓的王土奉还,他和石田治部已经是势成水火,老夫现在要做的,就是设法激怒他,并且趁机拉拢石田,依靠两派的力量将最大的威胁铲除,之后再慢慢拔掉近江派的党羽,没毛的公鸡又能蹦跶几天呢?”

    “既然如此,主公为何要将大田原拱手让给右府呢,您可知道,这次他可是准备了一万两千军势驻守该城啊。”本多正纯一方面钦佩德川家康的深谋远虑,一方面又对他的一些套路不慎了解。

    “正纯,用一座孤城牵制住一万多人的大军难道不值得么?”德川家康乐呵呵地看着本多正纯,眼中流露出爱惜和喜爱,是啊,这小子比德川秀忠可是聪明太多了。

    “臣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本多正纯难为情地回答道。

    “弥八郎,我让你平日对本家周边的情况多做了解,你有听么?”本多正信恨铁不成钢,伸手便重重扣在本多正纯的脑门上,“下野离近畿十万八千里,右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驻守此城,却不能和周边形成完整的防御体系,完全就是孤城一座,战时根本没能力抵挡大军的冲击,即便拿到手,他又能作何用呢?”

    “儿臣明白了,”本多正纯揉了揉脑袋,恭敬地说道:“可这和杀害大田原父子有何关系,臣觉得他们对本家一向言听计从啊。”

    “言听计从?”德川家康冷哼一声,“恐怕是敢怒不敢言吧。当年大田原领内的四家强力豪族全都向本家暗中效忠,可他晴清明知这一切还要强行削减他们的知行,背后的原因明眼人都能猜得到吧。除此以外,他在任命宿老上也是和本家对着干,虽然本家推荐的人员都能进入家老团,可宿老却一直是由对本家疏远的家臣担当,最初的上野原晴丰,中期的陇原芳定,后来的小仓光显全都和本家不对付,上野原出兵灭了水口、徇山两家,收回了两千的知行;陇原干预西园寺家的家督任免,拥戴了亲大田原的西园寺公量;至于小仓光显,若非剖腹,恐怕仅存的大俵氏也要被铲除了。”

    “上野原战后在家中被刺杀,陇原出使宇都宫途中突然失踪,生死不明,小仓出兵前夕被勒令自尽…恕臣冒昧,这一切莫非都是您一手安排的?”本多正纯惊恐莫名,低下头等待德川家康的回答。

    听到本多正纯这么说,德川家康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捋着白花花的胡子,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傀儡就是傀儡,如果不听话,就只能扔掉喽。”(未完待续。。)

    ps:  我看了一下,《筒井内附》那章是不要钱的,为啥没人看呢?

第一八二章 一石三鸟

    “弥八郎,有些东西是不该过问的,你明白么?”本多正信一脸严肃地训斥道。

    本多正纯躬身为自己的冒失道歉,却仍旧忍不住试探道:“区区一个七千石的小大名,何劳主公如此费心?”

    “你以为老夫想这样么?”德川家康颇有些无奈,“你也知道,当年本家虽然转封到了的关东,可羽翼仍是遍布全国,从九州到近畿,从甲信越到奥羽,全都有本家的盟友,可是,这种联系网毕竟是暗地里的,不能暴露在太阁面前,因此,老夫一直行为低调,不敢太过声张,本以为这种优势会一直延续到太阁身后,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丰臣秀保,老夫的计划差点就被他毁了。”

    “右府…这件事和右府也有关系?”本多正纯略有些吃惊。

    “怎么会没关系,当年横扫东海道,将三大旗头一并剿杀,架空山内、中村、田中三守护,扶植西尾、有马、足洗三代官的好事不就是他做出来的么,当初本以为可以借右府的手除掉不听话的三家豪族,没曾想竟让他趁势将整个骏远三夺了去,数十年经营的成果果真是毁于一旦啊。”本多正信不无悔恨地叫嚣着,就连一旁的德川家康也是发出阵阵哀叹,后悔当初没有下定决心支援中村一氏与秀保背水一战。

    看着面前两位哀怨连连的老者,本多正纯突然间从内心深处涌出了一股使命感:“臣听闻中村一氏已经宣布王土奉还,确实不能挽回,不过山内一丰和田中吉政不是还在么,能将他俩拉拢过来,本家也是可以扳回一城的。”

    “正信,瞧瞧你这个儿子,到底还是年轻啊。”德川家康和蔼地看着本多正信,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本多家的少主。

    “让主公见笑了。”本多正信微微欠身。转向本多正纯继续解释道:“弥八郎若真是那么容易,主公能想不到么,实话告诉你吧,就在中村一氏降服右府不久,本家便积极和那两家联系,可结果却让吾等大失所望,原本十余万石的大名,经过那次骚乱,全都暗中遭到右府的削减,田中家的五万七千石只剩下两万石。山内家的十二万石只剩下四万石,多下来的知行全被加封给了在骚乱中立有战功的亲丰臣大名和豪族,比如西尾俊实,由战前的一万八千石加封至战后的四万四千石,有马丰氏和足洗义先也都分别加封到了八万石和五万石,如此一来,田中和山内已经失去了在骏远三的话语权,与其耗费精力拉拢他们,倒不如开辟新的战场以稳定后方。”

    “开辟新的战场…您是指东北地方?”本多正纯貌似明白本多正信想说什么了。

    本多正信点了点头:“正是。本家在东北虽说表面上和伊达家、佐竹家相处和睦,但是你也知道,伊达的独眼龙,佐竹的鬼义重都不是好对付的货色。别看现在和你笑呵呵的,真到紧要关头谁知道会是什么个态度,当年的北条家就是前车之鉴呐。鉴于此,本家对下野的制霸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父亲大人分析的很对。可是上野最强的两大势力貌似和本家不对付啊。”

    “本以为蒲生秀行娶了振姬会和本家站在同一条战线,没成想他竟然和右府结为异性兄弟,并预定了丰臣牧荑为嫡子龟千代的正室。这下两家的关系更为紧密了,而本家看来要失去这一重要的盟友了。至于宇都宫家,本来因为不肯接纳浅野长重为养子差点被太阁除封,右府当时虽然身在朝鲜,但却因为与宇都宫国纲有些交情,便写信给太阁和浅野长政为其求情。作为太阁的侄子兼外甥、长政的女婿,他的请求很快得到准许,宇都宫家仅仅以减封两万石了结此事,国纲因为此事对右府感激涕零,甚至准备亲自率领家臣前往朝鲜担当右府的宿卫,好在战争提前结束,他才没有去成。你说说看,这时本家提出和他结盟抵制右府能够成功么?”

    “儿臣明白了,”本多正纯心领神会,微微颔首道:“因此,西下野的两家是拉拢不住了,主公这才决定巩固在东下野的势力。”

    “东下野和西下野不同,豪族林立,互相独立,乃是以‘关东小战国’闻名于世,在本家的威压之下,没有哪家敢于不听号令,这种恐惧感是本家维持影响力的一个重要手段。”德川家康对于自己的威信很是自信,“但是,这种手段用久了,效果便会减弱,因此,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便重新树立威信,而树立威信的最好方法便是杀一儆百。”

    “杀一儆百?”本多正纯重复道。

    本多正信点了点头:“《汉书》有云:‘其有所取也,以一警百,吏民皆服,恐惧改行自新。’主公希望通过教训那些不听号令的大名来维护自己的威信,稳固在下野的权威,因此,实力靠前,而又经常不老实的大田原家便成了最佳选择。”

    “教训可以,可是有必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么?”本多正纯实在不理解德川家康为什么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对本家根本构不成威胁的小大名。

    德川家康也是一脸无奈,稍稍叹了口气道:“老夫也想息事宁人,可是他大田原晴清实在太不老实了,一连三任宿老的死都没能让他安稳,反而背地里和上杉家勾勾搭搭。作为抵抗上杉家的桥头堡,你能任由他和敌人暗通款曲?况且大俵清泰也不止一次向老夫表忠心宣誓效忠,你说,谁会有忠犬不用,而让不听话的疯狗看门呢。”

    “既然主公有心提拔大俵清泰,那又为何要大田原晴清递交《知行奉还书》呢?右府可是比大田原更难对付啊。”

    “大田原和大俵势成水火,他晴清能甘心情愿将领地交出来么?让他递交奉还书可就不同了,小仓光显死后,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需要找一个靠山为自己撑腰,而王土奉还则是个绝佳的机会,与其将领地让给大俵清泰,倒不如用来讨好右府以换取丰厚的俸禄,这笔账谁都能算得清吧。”

    “原来如此,”本多正纯深以为是,“您的意思是,即便本家不作要求,他也是想将领地交给右府的,只是主公的谕旨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事实就是这样,”德川家康洋洋得意地点了点头:“既能让大田原主动交出领地,又能趁机扶植大俵氏统领东下野,还能借此机会牵制右府的大军,正纯啊,这招一石三鸟不是很简单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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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 骏河总代官

    德川家康的一席话,让年纪轻轻的本多正纯钦佩得五体投地,在他看来,能在这样一位大名麾下效忠,应该是每一位武士最大的梦想吧。

    “主公,这招一石三鸟虽然很有效,但您将大田原政清放走,可能会给本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啊。”本多正纯略有些担忧:“若是他抵达伏见,将在江户家发生的事告诉右府,免不了又是一阵骚乱,而且大俵氏对大田原本领的接管也会遭到五奉行的阻挠,到那时,石田治部可能就不会坚定地站在本家这边了。”

    “老夫将那小子放走,乃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伏见的态度,看看他到底敢不敢对老夫动手,经你这么一说,貌似还真是有些麻烦,也罢,正信啊,你派遣忍者暗中跟踪大田原政清,等他进入中村家的地界便就地解决;至于下野方面,传我口谕给大俵、大关、佐野、成田四家,让他们联合行动,争取最快速度将大田原氏灭门,毕竟只是一座小小的水口城,我相信他们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办好;事情完成后,着令大俵清泰更名为大田原泰清,以晴清次子身份继承大田原氏,至于原本的七千石知行,事成之后,大关、佐野、成田各获得一千石,剩下的四千石归清泰所有,暂时就这么多,你们赶紧去安排吧。”德川家康也有些累了,打着哈欠回本丸去了。

    十一月十八日,怀着杀父之仇和对领地被夺的怨恨,大田原政清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骏河国大宫城的城下町。由于盘缠用尽,早在翻越箱根山前,政清便忍痛驱逐了跟随自己的两名家臣;抵达兴国寺时,又有两名家臣甘心被卖给当地豪族,以换取盘缠供政清继续上洛;于是乎,抵达大宫城时仅剩下一名家臣陪伴在左右,没办法,政清只好向新任的骏河总代官足洗义先求救。

    早在三年前的骏远三一揆时,足洗氏曾跟随大森氏一同抵抗秀保的讨伐军,好在最后关头,足洗义先亲自砍下大森治长的首级交予秀保,这才挽救了足洗家,战后出于稳定骏河、制衡中村氏的考虑,秀保任命足洗义先为骏河副代官,“辅佐”中村一氏管理骏河。此后,足洗义先对秀保惟命是从,秀保也加大了对足洗氏的扶植力度,逐渐架空了作为总代官的中村一氏。随着中村识时务地王土奉还,足洗义先的知行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五万石,顺利完成了从豪族到大名的转型,并且经秀保举荐,正式代替中村一氏成为骏河国总代官,一个乡间豪族能达到这般成就,足以让周边豪族为之侧目了。

    作为实打实的丰臣派,听说大田原政清因为盘缠问题而上路觐见秀保受阻,心中顿时想起了一个讨好秀保的主意,即好吃好喝招待政清,并为他提供充足的盘缠,当然,这是有前提的,即要在秀保面前为自己说些好话,如果顺利的话,兴许还能获得个一官半职呢。(未完待续。。)

    ps:  今天有点事情,明天更新两千字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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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臣遗梦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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