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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晓风清露     嫡福txt下载     嫡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喜事

    “我俗?”歆姐儿痛心疾首,“我的好妹妹,你可知道你自己是谁?你是天之骄女,千尊万贵的九公主!我早已经听了姑姑和王爷的意思,已经在在京城要为你说人家了。若是姑姑和王爷给你择了驸马,订了亲,你届时要怎么办?

    况且你的亲事,注定要普天同庆,倾城花嫁!姑姑和王爷将你当做掌心宝,看遍了京城的名流少年尚且觉着不足,如何会容许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卫太医骗了去?

    再则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宫禁森严的紫禁城啊!你堂堂一个公主,竟然在紫禁城里与男子私相往来,若是传扬出去,你的名声还要是不要?

    为今之计,要么你与我说明他的身份来历,若是清流显贵,我替你去与姑姑说,成就你的美事,但是绝对不许与他再私下往来。

    若是他出身贫寒,只是一介草民布衣,那你便悬崖勒马,趁早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免得将来受苦。”

    九姐儿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歆姐儿:“姐姐,我以为,至少你会懂我。却不曾想,你竟然也跟他们一样。

    家世,门第?

    你是什么样的身家,什么样的门第?你不是一样进了宫,嫁给了皇上,还当了皇后?为什么你自己行,旁人就不行?

    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你是什么样的身家?

    你是什么样的门第?

    这两句话如同利刃,狠狠地刺入歆姐儿的胸口。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害死他的。如若这件事,被王爷知道了会怎样?被皇上知道了,又会怎样?”

    一个是夺女之恨,一个是秽乱宫闱。

    他都难逃一死。

    九姐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歆姐儿:“姐姐,我真想不到,你会是这样祝福我的。我视你为知己,从有什么话都对你说,如今,我只觉得你陌生得可怕。”

    九姐儿一面说着,一面后退摇头,退到门边,便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

    只留着歆姐儿在里面,泪流满面,因着忧思太过,竟然不可自已得扶着桌子吐了起来,吓得才进门的连翘和步摇惊慌不已。连忙上前照看,又要去请太医。

    歆姐儿连忙抓住了连翘,道:“不要去,我没事,不要惊动六宫。我睡一觉就好了。”

    步摇和连翘,急忙给她卸了钗环,扶她去床上歇息,因着连翘也是幼习医术的,当初林芷萱选她跟着歆姐儿入宫,一面是让她留意歆姐儿的饮食,免遭毒手,另一面也是为了这样不方便的时候,能够有个可靠的人,在身边伺候。

    瞧着歆姐儿躺下,连翘也是上前给歆姐儿把了脉,面色忽然诧异,似喜似忧,倒是把一旁等着的步摇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可有大碍?”

    连翘面带喜色道:“我也还没有把握,再过一个月再瞧瞧。”

    步摇瞧着深思倦怠的歆姐儿,怕是什么绝症,急忙拉着连翘到外间低声问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翘含笑道:“怕是好事将近了,只是我在这上头不算是千金一科的圣手,脉象还不是很清晰,只等再过一个月,再请太医来仔细瞧瞧吧。”

    步摇即刻懂了她的意思,更是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那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可要心照看娘娘了。”

    连翘点头,又道:“还有不可声张,能多瞒几天算几天,否则,怕是宫里的日子会不安生。”

    步摇连连点头。

    八月十九,靖王府头一日开宴,这些年,林芷萱和魏明煦低调惯了,不仅靖王府再无打得宴席,就连外头来请,也是极少出去的。如今破天荒的头一回,几乎惊动了半个北京城的皇家氏族。

    林芷萱瞧着直摇头,打趣魏明煦道:“没想到王爷隐居这么多年,余威犹在,说要请客,来的人还不少。”

    魏明煦一面伸着手,由丫鬟整理着衣裳上的玉佩,一面对林芷萱道:“我可不承你这个情,你的那些妯娌侄女们,都是来看戏的,那招他们来的明明是那昆曲班子,我又不是戏子。”

    林芷萱与他玩笑了一回,见外头客渐渐多了,怕淑慧和黄桢照应不过来,这才出去接客。

    只因着这一回不仅请了女眷,看戏这事儿,爷们儿们也是喜欢,好在大戏楼分为两层,爷们儿们在第一层的大厅里,姑娘姐们都在二楼的暖阁里,也算避嫌。

    只是因为来的都是皇族宗亲,一家子亲戚,没有那许多避讳,做辈的,也常被父亲指了二楼来给婶婶姑姑请安。

    倒是当真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模样。

    林芷萱拉着林若萱随着自己坐了,那一室之内,与林芷萱同坐的,就只有德亲王妃,跟着婆婆来的德郡王妃,以及德郡王妃的两个女儿,这是林芷萱有心安排的,旁人都各有位置。

    德亲王妃对林若萱的身份多少有些不耻,只是在谈及朔哥儿的时候,德亲王妃也是点头,说:“见过几次,长得眉清目秀的,是个好孩子,如今怎样了?”

    林芷萱道:“今年才考了恩科,怕是要等初冬才能放榜。”

    林芷萱又指给德郡王妃看,楼底下哪里坐着的那个就是朔哥儿,德郡王妃看了一眼,也只笑着陪说,果然模样长得白净清秀,却并没有提一句坐在自己身旁的两个姑娘。

    林若萱倒是拿眼睛打量了德郡王府的两个姑娘,都是端庄娴静,不像楚楠芦烟那样跳脱,可见家教很好,看起来也不像淑慧那样有那么大的公主脾气,朔哥儿将来不至于受欺负。

    只是瞧着德郡王府明显对她淡淡的,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林芷萱又不好即刻把话说明,倒是进来张罗着填果盘的淑慧隐约瞧出了林芷萱的意思,借着德郡王妃看完朔哥儿的那个空挡,一面指使着丫头摆放果盘,一面笑着道:“这朔哥儿从在婶婶和王爷膝下长大,从就格外的聪明,这才几年没见,竟然也长成大伙子了,还这般会读书,肯上进,又用工,不靠十四叔的荫蔽,反而要去走科举,当真是难得。”

    :。: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审问

    朔哥儿却只宽和地笑笑,说他没有看过别的考生的考卷,估计不出自己的名次,还是要等放了榜才能知道确切。

    八月十五中秋节,合宫夜宴,林芷萱寻了机会拉着自己的妯娌老德亲王妃一起说话,因着今年川贵总督为了给皇上恭贺中秋,请了川贵最有名的昆曲班子来京城献唱,整个皇室宗亲,听腻了京剧大鼓,如今再听听这昆曲小调,只觉得十分的清雅脱俗。

    再加上几位角儿的唱功精湛,更是让人连连叫好,这中秋过得倒是很有意趣,让人意犹未尽。

    林芷萱知道德亲王妃最爱听戏,便跟她提起了靖王府的大戏楼今年又重新翻修了一遍:“既然弟妹爱听,那不如就请他们来靖王府再连唱三天,让你一次听个够,想来靖王府的大戏楼,水瓮传音,这曲调定然更加余韵悠长。”

    德亲王妃喜不自胜,又帮着林芷萱张罗,拉了好些姊妹妯娌一块来。

    林芷萱也叮嘱了她:“家里的小辈也一起带着,咱们就是个热热闹闹的家宴,不用在乎那许多规矩礼节,只将靖王府当自己家就行了。”

    又这种热闹事情,自然是离不开淑慧的,只见她早已凑了过来,玩笑道:“小婶婶终于不只在家里闷声发大财了,竟然要来做回东请咱们玩,那可不能少了我。”

    林芷萱被她气笑,点着她的额头道:“就你能说嘴,凡是到王府来,哪回没有你?哪回不是我做东?还用你公主府掏一分钱了?”

    淑慧哈哈大笑,只跟林芷萱玩笑:“我只当小婶婶财大气粗,从来都不计较这个,如今竟然也跟我这小门小户穷苦人家计较起来了。”

    惹得德亲王妃也是跟着笑,拉着淑慧的手道:“你们都好好瞧瞧这个穷苦人家的公主吧,自己的驸马守着整个内务府,怕是满京城里没有比你更富的了,还只来说嘴,打你小婶婶的秋风,合该你孝敬孝敬她了。”

    淑慧听德亲王妃这样一说,心中却是大喜,觉着当真是个孝敬靖王府的机会,连忙道:“小婶婶您瞧瞧,您家的戏我这还没看成呢,就有人给你打抱不平了。得了,我这个白吃白喝打秋风的既然被人抓了出来,若是不出这钱,脸面上倒是过不去了。这回的钱就由我出了。”

    林芷萱笑着道:“不用不用,哪里有靖王府摆宴公主府出钱的道理?你这丫头只管腾空了你的肚子,来大吃大喝一顿,好好听戏就是了。”

    德亲王妃却拦着林芷萱,笑着道:“她孝敬你一回还不应该?又用你的地方,又麻烦你的人的,还要让你出银子,你让我们怎么安心?况且,我们这些老得没牙的老东西,还吃不穷她。”

    引得大家都笑了一回。

    淑慧这才去看九姐儿,道:“九公主是一定要来的。”

    九姐儿不知在想什么,正吃吃的笑,被点了名,她也没听清,只仿佛是说要去哪儿,下意识地道:“我就不去了,我在宫里陪皇后姐姐。”

    淑慧惊诧,这个从小最爱热闹的小丫头,怎么如今这么乖巧懂事了,只又夸赞了她一番不提。

    众人说说笑笑,定好了日子,这才散了。

    拜别了林芷萱,歆姐儿领着九姐儿往翊坤宫走,刚进了翊坤宫的门,九姐儿就跟歆姐儿告辞,说要回偏殿睡觉。

    歆姐儿却一反常态地叫住了她:“九姐儿!”

    九姐儿没太留意,只含笑转身,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歆姐儿挥了挥手,让屋里伺候的宫女都退了出去,就连连翘和步摇都没有留。

    歆姐儿一脸的肃然,问:“你今儿晚上去哪儿了?”

    瞧着一反常态的歆姐儿,九姐儿竟然忽然有些紧张,支支吾吾道:“我”

    歆姐儿坐在椅子上,也不卸妆,只看着她严肃道:“照实说!”

    九姐儿连忙避开了歆姐儿的目光,只道:“今晚,我去了中秋夜宴啊。”

    歆姐儿见九姐儿竟然还要跟她撒谎,心中焦急更胜,道:“是啊,今儿是中秋夜宴,难得姑姑和王爷进宫一趟,你不与她们作伴,好好说说话,你中途借故离开,半天才回来,究竟是去哪儿了?”

    九姐儿见歆姐儿问道这种地步,四下有没有不放心的人,便也不再隐瞒,直对她说了,道:“我是去见了一个人。”

    歆姐儿登时紧张了起来,问:“谁?”

    九姐儿忽然娇羞,道:“一个我喜欢的人。”

    歆姐儿心中五味杂陈,林芷萱和魏明煦将九姐儿托付给自己照顾,那是对自己何等的信任,自己竟然容许九姐儿在宫里与男子私交甚密,歆姐儿自责不已:“多久了?”

    九姐儿含笑道:“多久了?已经有很久很久了吧。”

    歆姐儿看着九姐儿眉眼带笑的模样,心中只觉着害怕,急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九姐儿迎上来,对歆姐儿道:“姐姐,我是一只都想告诉你的,只是,我总觉着不好意思,不敢说。”

    “哎!”歆姐儿气得要捶桌子。

    看着歆姐儿模样,九姐儿却是不解,道:“姐姐你为什么叹气,我得遇良人,三生有幸,你不为我高兴吗?”

    歆姐儿顾不上那许多,只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道:“你先跟我说,你跟他到了何种地步?”

    九姐儿越发的娇羞,却仰着头对歆姐儿道:“我与他海誓山盟,生死与共。”

    歆姐儿吓得几乎在椅子上瘫软过去:“你你们?”

    九姐儿却急忙补充道:“我们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他敬我,重我,知我,懂我,爱我,惜我,所以从不曾僭越。所以,我更喜欢他。”

    还好还好,万幸万幸。

    歆姐儿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却认真地沉下脸来对九姐儿道:“是侍卫还是太医?是什么样的门第?怎样的出身?”

    问及门第出身,九姐儿刹那变了脸色,满是嫌恶地道:“难道这世上就只有门第出身吗?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姐姐怎么也成了这样的俗人!”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喜事

    “我俗?”歆姐儿痛心疾首,“我的好妹妹,你可知道你自己是谁?你是天之骄女,千尊万贵的九公主!我早已经听了姑姑和王爷的意思,已经在在京城要为你说人家了。若是姑姑和王爷给你择了驸马,订了亲,你届时要怎么办?

    况且你的亲事,注定要普天同庆,倾城花嫁!姑姑和王爷将你当做掌心宝,看遍了京城的名流少年尚且觉着不足,如何会容许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卫太医骗了去?

    再则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宫禁森严的紫禁城啊!你堂堂一个公主,竟然在紫禁城里与男子私相往来,若是传扬出去,你的名声还要是不要?

    为今之计,要么你与我说明他的身份来历,若是清流显贵,我替你去与姑姑说,成就你的美事,但是绝对不许与他再私下往来。

    若是他出身贫寒,只是一介草民布衣,那你便悬崖勒马,趁早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免得将来受苦。”

    九姐儿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歆姐儿:“姐姐,我以为,至少你会懂我。却不曾想,你竟然也跟他们一样。

    家世,门第?

    你是什么样的身家,什么样的门第?你不是一样进了宫,嫁给了皇上,还当了皇后?为什么你自己行,旁人就不行?

    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你是什么样的身家?

    你是什么样的门第?

    这两句话如同利刃,狠狠地刺入歆姐儿的胸口。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害死他的。如若这件事,被王爷知道了会怎样?被皇上知道了,又会怎样?”

    一个是夺女之恨,一个是秽乱宫闱。

    他都难逃一死。

    九姐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歆姐儿:“姐姐,我真想不到,你会是这样祝福我的。我视你为知己,从小有什么话都对你说,如今,我只觉得你陌生得可怕。”

    九姐儿一面说着,一面后退摇头,退到门边,便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

    只留着歆姐儿在里面,泪流满面,因着忧思太过,竟然不可自已得扶着桌子吐了起来,吓得才进门的连翘和步摇惊慌不已。连忙上前照看,又要去请太医。

    歆姐儿连忙抓住了连翘,道:“不要去,我没事,不要惊动六宫。我睡一觉就好了。”

    步摇和连翘,急忙给她卸了钗环,扶她去床上歇息,因着连翘也是幼习医术的,当初林芷萱选她跟着歆姐儿入宫,一面是让她留意歆姐儿的饮食,免遭毒手,另一面也是为了这样不方便的时候,能够有个可靠的人,在身边伺候。

    瞧着歆姐儿躺下,连翘也是上前给歆姐儿把了脉,面色忽然诧异,似喜似忧,倒是把一旁等着的步摇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可有大碍?”

    连翘面带喜色道:“我也还没有把握,再过一个月再瞧瞧。”

    步摇瞧着深思倦怠的歆姐儿,怕是什么绝症,急忙拉着连翘到外间低声问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翘含笑道:“怕是好事将近了,只是我在这上头不算是千金一科的圣手,脉象还不是很清晰,只等再过一个月,再请太医来仔细瞧瞧吧。”

    步摇即刻懂了她的意思,更是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那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可要小心照看娘娘了。”

    连翘点头,又道:“还有不可声张,能多瞒几天算几天,否则,怕是宫里的日子会不安生。”

    步摇连连点头。

    八月十九,靖王府头一日开宴,这些年,林芷萱和魏明煦低调惯了,不仅靖王府再无打得宴席,就连外头来请,也是极少出去的。如今破天荒的头一回,几乎惊动了半个北京城的皇家氏族。

    林芷萱瞧着直摇头,打趣魏明煦道:“没想到王爷隐居这么多年,余威犹在,说要请客,来的人还不少。”

    魏明煦一面伸着手,由丫鬟整理着衣裳上的玉佩,一面对林芷萱道:“我可不承你这个情,你的那些妯娌侄女们,都是来看戏的,那招他们来的明明是那昆曲班子,我又不是戏子。”

    林芷萱与他玩笑了一回,见外头客渐渐多了,怕淑慧和黄桢照应不过来,这才出去接客。

    只因着这一回不仅请了女眷,看戏这事儿,爷们儿们也是喜欢,好在大戏楼分为两层,爷们儿们在第一层的大厅里,姑娘小姐们都在二楼的暖阁里,也算避嫌。

    只是因为来的都是皇族宗亲,一家子亲戚,没有那许多避讳,做小辈的,也常被父亲指了二楼来给婶婶姑姑请安。

    倒是当真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模样。

    林芷萱拉着林若萱随着自己坐了,那一室之内,与林芷萱同坐的,就只有德亲王妃,跟着婆婆来的德郡王妃,以及德郡王妃的两个女儿,这是林芷萱有心安排的,旁人都各有位置。

    德亲王妃对林若萱的身份多少有些不耻,只是在谈及朔哥儿的时候,德亲王妃也是点头,说:“见过几次,长得眉清目秀的,是个好孩子,如今怎样了?”

    林芷萱道:“今年才考了恩科,怕是要等初冬才能放榜。”

    林芷萱又指给德郡王妃看,楼底下哪里坐着的那个就是朔哥儿,德郡王妃看了一眼,也只笑着陪说,果然模样长得白净清秀,却并没有提一句坐在自己身旁的两个姑娘。

    林若萱倒是拿眼睛打量了德郡王府的两个姑娘,都是端庄娴静,不像楚楠芦烟那样跳脱,可见家教很好,看起来也不像淑慧那样有那么大的公主脾气,朔哥儿将来不至于受欺负。

    只是瞧着德郡王府明显对她淡淡的,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林芷萱又不好即刻把话说明,倒是进来张罗着填果盘的淑慧隐约瞧出了林芷萱的意思,借着德郡王妃看完朔哥儿的那个空挡,一面指使着丫头摆放果盘,一面笑着道:“这朔哥儿从小在小婶婶和王爷膝下长大,从小就格外的聪明,这才几年没见,竟然也长成大小伙子了,还这般会读书,肯上进,又用工,不靠十四叔的荫蔽,反而要去走科举,当真是难得。”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远道

    这几句话倒是让德亲王妃心中动了动,朔哥儿竟然是从小在林芷萱和魏明煦身边养大的,那么林芷萱对他断绝也像看着半个儿子,这身价自然是提了些。再则,他又肯上进,不是个好吃懒做的富家公子哥儿,更是难得,忍不住对那孩子多看了两眼。

    林芷萱对淑慧会心一笑,已经是赞她伶俐了。

    既然得了林芷萱的肯定,淑慧也不走了,前两天她心里还合计,百般猜想她这个小婶婶是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办这样一个中秋宴,原来竟然是为了这个。

    这点子小事自己若是还帮不上忙,那自己也就太不中用了。淑慧便将此事放在了心上,瞧那样子,这个红娘是当定了的。

    靖王府摆宴,高朋满座,朔哥儿因着才考完秋闱,林若萱怕他累着,特意叫他过来靖王府听戏,也多少歇歇,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读书。

    毕竟是中秋佳节团圆的时候,林若萱和朔哥儿都出去瞧了戏,朔哥儿私心里觉得只留小姐儿一个在家也不好,朔哥儿便叫她一块过来。

    只是因着小姐儿的面容残缺,她平时极少出门,每次出去,也总是白纱遮面,躲在小角落里,不敢见人,也生怕有人注意起她。所以,她不喜欢出门,不想遭人指指点点。

    可是此次,一则是她在家里呆得太久了,朔哥儿在家里总读书,她实在是闷极了。如今,连朔哥儿都出来听戏了,她一个人在家里害怕,这才答应跟着来了。

    她精心打扮,带上面纱,避着人群,却不曾想,她已经尽量低调,还是像从前一样,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她心痛难当,便总避着那些王子皇孙,躲到丫鬟下人呆的地方,却不想,那些丫头下人们更加的粗俗,嘴里的话毕主子还要难听。

    小姐儿眼中的泪水摇摇欲坠,避着人躲到了大戏楼后门外的假山里暗自落泪,好在这里还算清幽,少有人来。

    忽的有人说笑着从外头经过,隐隐听见里面有啜泣之声,外头的人细细碎碎地问答了两句,像是男子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如昆山玉碎,煞是好听。

    “怕是哪家的小姐在这里,玉弟不要唐突。”一男子温声劝着。

    却听另一个好听的声音道:“既然遇见,也算有缘,说不定还能帮着开解一二。”

    说着便沿着曲径通幽进来,正瞧见面纱遮面,双眸微红的小姐儿。

    她随他生母春桃,自来身段窈窕,又最爱美,这回来靖王府,也是挑出了她今年新作的衣裳,朔哥儿心疼她这个妹妹,从来靖王府林芷萱给他什么,他都是捡着最好的给妹妹,小姐儿身上的衣着光鲜华美。

    脸上的面纱更是上好的绞绡纱,遮在面上朦胧似梦。

    曲径通幽,窈窕淑女,身段婀娜,却不得见她绝世容颜,只以面纱遮面,更加让人想入非非,再加上那杏仁般的眼眸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心驰神往。

    “小姐因何在此哭泣?”

    小姐儿原本听见脚步声,见有人进来,正是担心害怕,还待要躲,此刻惊慌抬眸,却忽然愣住了。

    只见来人身材挺拔匀称,一身白衣,却似戏服,面容温婉,竟然生的比许多女子都要好看,柳叶弯眉才刚画过,凤眼丹眸,美得让人一时难辨雄雌。

    若不是他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小姐儿几乎要被这个美人儿迷住。

    为什么,连一个男人都能长得这样好看,而自己却这么丑。

    如此想着,小姐儿复又落下泪来。

    瞧着复又哭了的歆姐儿,来人更是心疼,躬身作了一揖道:“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可是身子不适?为何哭泣,小生是春台班的花旦柳玉河,姑娘若是想要寻人,小生或可帮姑娘解忧。”

    柳玉河。

    小姐儿看着他,一时痛哭失声。

    这边正是因缘际会,难解难分。

    外头却也是机缘巧合,热闹了起来,杜勤欢喜进来,跟红湘道:“快去跟娘娘说,她杭州的大姨奶奶带着两个儿子进京来,日夜兼程,比书信上的日子早了半个月到,已经到府外了,正请去了锡晋斋,问娘娘该如何安置。”

    红湘一听,赶紧上二楼去跟林芷萱回。

    林芷萱和林若萱听了,都是开心,林芷萱原本想去张罗,林若萱急忙拦着道:“三妹妹,今儿你是主,宴了这么多的客,不能不在这里陪着,我和大姐姐也好多年不曾见了,我想她想得紧,不如就让我去替你迎着大姐姐,你且安心待客,晚上再与她相见,大姐姐不会怪你的。”

    淑慧也是在一旁帮腔道:“二姨妈在跟我小婶婶最是亲近,在这靖王府里住了好些年,对靖王府里的一草一木,比我这个做侄女儿的清楚多了,有她亲自去安排,保准妥妥当当,小婶婶就放心吧。”

    这话也是旁敲侧击,再三表了林若萱和林芷萱的亲近,也是在提朔哥儿的身价。

    一旁的德亲王妃见状也含笑附和了两句,让林若萱只管去,又慈和地对林若萱道:“若是你姐姐累了,便好生的安排她歇歇,若是不累,正好今日靖王府有宴,也就当给她们母子洗尘,过来与我们一同乐呵乐呵。”

    从初来时的不屑一顾,敷衍应承,到如今的言语慈和,眉目带笑,也是进步。

    林若萱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了谢,这才告了辞。

    林芷萱还是又挣了两遍要去,淑慧和林若萱劝着拦着,林芷萱这才应允,又谢了林若萱,并让红湘陪着,去安排一应林姝萱并两个哥儿的住处。

    林若萱再三道:“会将你的心意传到的,妹妹就放心听戏吧。”

    林芷萱极目远眺,看着林若萱出去,淑慧在一旁笑呵呵地道:“小婶婶就放心吧,二姨妈做事最是稳妥了。要不然,这么多年梁家的家业也不能在她手里井井有条,又蒸蒸日上啊。她稳重,才能教养出朔哥儿这么好的儿子。”

    这些德亲王妃都是赞同,唯一让她心中介怀的,还是她的再嫁。宗妇再嫁,难免让人觉得不齿。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高攀

    淑慧在一边明示暗示,哪怕再愚钝的人,也听出了那话里的深意,如今德郡王府的两位千金都在这里,林芷萱和淑慧一个劲儿的提朔哥儿,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德亲王妃因着与林芷萱有旧交,心中倒是并没有多少排斥,然而德郡王妃毕竟还年轻些,也是自己的亲闺女,心中对朔哥儿的身家很是瞧不上,无论如何也只是个幼年丧父的罪臣之后,如何能配得上自己家的县主。

    只是瞧着自己的婆婆隐约有点头的意思,她若有所指地提了一句:“听说,二姨太太如今嫁到了济宁沈家?”

    德亲王妃的眉头即刻皱了起来,只是也不知道是因为林若萱再嫁的缘故,还是因着德郡王妃言语唐突的缘故。

    淑慧瞧着林芷萱面上难看,也是悠悠道:“二姨太太是年少丧夫,我记着是成亲的第二年吧,也是为了这孩子,青灯古佛地守了大半辈子,如今这孩子出息了,她年纪也不小了,怕拖累儿子,在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是难得。

    这年少守寡的日子,最是难熬,也是可怜见的,若是当真咱们设身处地地在她那个境况里,怕是一年都熬不住。”

    说起来,也是可怜。

    这寡妇的日子,没有人比德亲王妃更知道那其中的苦楚,她如今也是这般,与林若萱倒是心有戚戚焉。

    况且,自己还是年老,才早死了丈夫,而林若萱却是当初正值青春年少的时候,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孩子拉扯大,还教养的这么好,真是难得。

    只是那德郡王妃却依旧心忧不甘,指桑骂槐地道:“这二姨太太也是福气好,有这样一个争气的儿子。当初梁家鼎盛的时候,嫁入梁家为宗妇,如今又成了沈家的宗妇,就这份福气,也是旁人求不来的。”

    德亲王妃也一下子便变了脸色:“曲云,你吵得我和靖王妃都听不见那戏文了,在这里就好好听戏,若是想说话,你跟淑慧出去说去。”

    德郡王妃听见自家的婆婆这样说,这才反应过来,竟然也戳到了德亲王妃的痛处,心中懊恼不已,连忙陪笑打了个圆场,不敢再乱说话。

    林芷萱瞥了德郡王妃一眼,心中也是不悦,却并没有再跟她争执什么,也是觉得今日说的话也够多的了,他们心里清楚就好,再多了就适得其反了,也是示意淑慧不要再提了,万事慢慢来。

    林若萱倒是不知道这个,只觉着与那些高门显贵坐在一起浑身难受,倒是不如来跟林姝萱说话得劲。

    林姝萱自来就是西北出来的最爽利的性子,说话也直,心肠热,对人最好,如今见着林若萱也是见着了亲人,将自己从杭州带来的所有家乡小点,各样特产,一一拿出来给林若萱看。

    瞧着那热情的模样,倒是比从前刚从西北回来的时候有增无减,反而因着江南的水养人,只让人觉着更加的年轻圆润了。

    林姝萱哈哈笑着坐在锡晋斋的炕上与林若萱道:“什么年轻圆润了,就是成天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跟猪似的,自然吃胖了。我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哪儿还能年轻了。”

    说着,就叫了两个孩子上前来给林若萱行礼。

    林若萱好生认着,道:“这个就是恺哥儿吧?这个是齐哥儿?我记着头一回见的时候,齐哥儿还在大姐姐怀里抱着呢,如今都长这么大了。是去年成的亲不是?”

    林姝萱满心欢愉地笑着道:“恺哥儿是去年成的亲,齐哥儿今年才定的人家,还要过两年。

    你也别说,当初我才来的时候,朔哥儿还在你怀里没生出来呢,现如今都考上秀才了。比你这两个外甥强多了,他们也是去考过功名,可是这两个榆木脑袋随他爹,不跟你们家朔哥儿似的聪明,考了两回,都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林若萱心中一面为自家的朔哥儿自豪,面上却只能安慰着林若萱道:“嗨,朔哥儿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这两个孩子都还小,才多大年纪,姐姐不用着急,读书的事情还是要慢慢来的,不能把孩子逼坏了。”

    林姝萱叹了口气,没有多说。

    林若萱原本还打算安排着林姝萱去歇息一会儿,如今却瞧着她这样生龙活虎的,便将靖王府这几日有宴会的事与她说了,请她过去一块看戏。

    齐哥儿和恺哥儿正是半大小子最爱玩的年纪,上一回来京城还是孩子的时候,早就没了记忆,如今来到靖王府,只觉得什么都是好的,这儿瞧瞧,那儿看看,一听说有戏看,那心早就飞了。

    林若萱一说,他们便点头要去,林姝萱也没有拦着,只对林若萱道:“让两个孩子去吧,我跟妹妹在这儿说说话就挺好,不跟那些孩子去闹了。”

    犹豫再三,那显然是有话要对林若萱说的样子,林若萱也是觉着诧异,她来这里,有什么事也该去求林芷萱,如今要留下来,怕是有些话想让自己帮着从中劝和,不好十分直接地跟林芷萱开口。

    林若萱心里如是想着,便也点了头,让外头的嬷嬷们领着恺哥儿和齐哥儿去看戏,又让红湘帮着跟来的嬷嬷将林姝萱一行人的行李箱龛都安排妥当了,下人们各去歇息。

    林若萱这才问:“怎么姐夫没跟着来?”

    林姝萱道:“你大哥哥家的辉哥儿要成婚了,瞧上了江苏布政使家的千金。”

    “啊?”林若萱吃了一惊。

    江苏布政使那可是一省的督抚,朝廷从二品大员,算是封疆大吏了,这样人家的女儿,嫁给经商为生的大哥哥,如何能不让人吃惊。

    简直比自己家的朔哥儿高攀德郡王府的县主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若萱问道:“这位布政使大人许了?”

    林姝萱道:“瞧着你父亲西湖侯的面子上,倒是也许了,只是也没有那么容易。还有许多要安排的功夫,你大哥哥木讷,家里好些事少不得你姐夫要帮着张罗,所以他就暂且留在家里帮忙,没有陪我们娘仨过来。”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亲事

    林若萱担忧道:“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林姝萱瞥了一眼锡晋斋内外伺候的人,林若萱挥了挥手让人出去。林姝萱这才压低声音对林若萱道:“说起来丢人,那布政使家也是江南的显贵清流,那家里的女儿更是数一数二的,模样长得也好看,又大方得体,那布政使心里怕是也很局促。

    一面怕不答应,得罪了你父亲和靖王府,一面又觉着女儿嫁过去亏得慌,所以就让媒婆过来,张口要了好大的聘礼。

    说他们家的女儿多好多好,从小就想着,必要三书六聘,稀世珍宝做聘礼,才能将女儿嫁出去。

    瞧那样子,也是想让你大哥哥知难而退,要是咱们摇了头,他们那边也好办些。

    可是你大姐夫个驴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些个,就在家里撺掇你父亲还有你大哥哥,说是侄儿喜欢的媳妇儿,既然人好模样好,就该娶过来。

    又说咱们家又是侯府世家,还有个做靖王妃的闺女,什么人家配不起,甭说他要什么北海珍珠了,就是他要南海观音,他也能给请来。没来由被一份聘礼单子吓死,什么我都能给她弄来。

    这就跟媒婆那里答应下了,又定日子,又挑时辰的。这激将的话一出,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林若萱在一旁听着都觉着头大,父亲这么多年虽然在京城做官,却是两袖清风,并没有多少积蓄。

    所有的,大多也都在回杭州的时候留给了林嘉宏,毕竟他如今在京城为官,需要打点的地方还很多。

    虽然当初得了一个侯爵,可是,并没有带多少银子回去。

    林芷萱自然有孝心,如今毕竟是嫁给了靖王府的,若是有什么事,靖王府必定倾囊相助。如今没病没灾的,魏明煦人参补品是送了很多,可是送银子就未免太见外的。

    况且,林鹏海的月奉银子也还充足,没有到需要女婿救济的地步,林芷萱也不好随便拿了靖王府的银子给自己父亲。

    所以照实说,林鹏海手里并没有多少积蓄。

    杭州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林嘉志和林姝萱两家风平浪静的过日子,做点小生意,经营着自家的庄子,与普通人家无异,也没有多少银钱。

    难道,就要为了给外甥娶个媳妇儿,就将整个家的家底儿赔出去吗?

    林若萱拧眉道:“大姐姐也应该拦着姐夫啊,这孩子的婚姻大事,总该大哥哥和大嫂做主,在不行还有爹娘呢。

    这事儿,既然人家不愿意,咱们也见好就收,要不然弄成这样,两下子都尴尬,那布政使家原本就是为了劝退的,咱们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硬迎上去,怕是布政使的心里也不好受。”

    林姝萱道:“谁说不是呢,可是你姐夫的那个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要不然当初也就不用打死了人,从西北回江南了,如今他老了老了,脾气反而更大了,我跟他也吵了也闹了,就是拦不住啊。

    哎,况且,我们林家虽然没有里子,总归还有几分面子啊。

    在江南那样的地方,虽然不比京城,咱们外甥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堕了面子,否则以后他还怎么娶媳妇儿,以后咱们林家再江南还怎么见人啊。”

    听林姝萱这么一说,林若萱觉着也有道理,又觉着这其中说不定还有别的缘故:“所以,大姐姐这回来京城,也是来找三妹妹帮忙的?”

    林姝萱面上难看,道:“你大姐夫捅出来的篓子,现在他填不上了,我也只能舔着这张老脸来求三妹妹了,若是靖王府肯出面帮忙,这件事说不定还能善终。

    还有一件,我我我原本是为了我那两个孩子,现在他们都大了,三妹妹也给了王爷的帖子,在杭州找最好的师父教着,可是那师父也说,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念书的料。

    要是他们再再杭州跟着我们,怕是也就跟他爹一样了,做点小生意,欺负个小老百姓。

    二妹妹啊,我打心底里的确没觉着这有什么不好,我和你大姐夫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们也都挺知足的。可是毕竟自己的孩子,还是总希望他们能比我们这做父母的要好些。

    这两个孩子虽然读书不行,却也是锄强扶弱,一身的正气,我是想着,如果三妹妹和王爷,能给他们在京中谋个一官半职的。

    不用什么大官,哪怕进个军营,巡逻守卫都成,让他们好歹有个能糊口的营生。”

    林若萱全然知道了林姝萱的所求,只见她不好意思道:“我们在杭州过逍遥日子,一去就是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进京城来拜会三妹妹,怕三妹妹觉得我们疏远,可其实,是觉着我们配不上进这样显贵的门第里来。

    可是现在这一来,就给三妹妹添麻烦,我我这张老脸也没有地方搁。”

    林若萱急忙安慰道:“大姐,你这是说什么?你要是说这样的话,那么我最该无地自容了。三妹妹不是那种人,否则京城还哪里有我的安身之地。

    咱们都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有什么事,难道不求自己的家人,还要去求旁人吗?

    若是你觉着不好开口,我来帮你开这个口。”

    林姝萱正是这个意思,急忙起来给林若萱作揖:“谢谢我的好妹妹了,你自来跟三妹妹最亲近,要是你肯帮这个忙,姐姐心里记着你一辈子的好。”

    林若萱最是心软心善,又安慰了林姝萱好半晌,这才问她要不要去前头见见林芷萱。

    林姝萱却道:“外头有客人,还都是那样显贵的人物,我这穷们小户里出来的,不要去见他们,怕给他们笑话三妹妹竟然有个这样的姐姐。”

    林若萱只得拿出精神来劝林姝萱,又将从小到大林芷萱对她的照顾一一摆了出来,说什么三妹妹连我都不嫌麻烦,又怎么会嫌弃你之类的话。

    这话虽然是安慰林姝萱,却让林若萱自己心中难受了起来。

    这安慰了好半天,林姝萱心里倒是痛快敞亮了,林若萱反而郁郁寡欢了起来。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大火

    只见九姐儿身下的雪兔略微嘶鸣了一声,九姐儿一面暗中牵引缰绳让雪兔回头,一面对林芷萱和魏明煦道:“那个什么邱家的哥儿我不喜欢,我有喜欢的人了。”

    林芷萱和魏明煦几乎僵在原地,还没等开口问个明白,便只见那小丫头已经飞奔而去了,只远远瞧见她在回头扬声道:“爹爹,如果你肯成全,我一定会很幸福!如果爹爹不同意,那么我就效仿雪安姑姑,跟他私奔了!”

    “你说什么!你回来!”林芷萱急得几乎要从马上立起来,打马就要去追,可是林芷萱的骑术不精,哪里跑得过九姐儿,魏明煦更是担心她伤着自己,一把拉住了缰绳,不让林芷萱去。

    而如今这里又只有一匹马,魏明煦也没法舍下林芷萱自己去追,况且九姐儿的雪兔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马,一时很难追上。

    二人只看着九姐儿回头时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渐渐地连人带马消失在了无垠的草原上。

    林芷萱焦急对魏明煦道:“我早就觉出九姐儿不对来了,不是让王爷派人去查了吗?竟然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查到吗?”

    魏明煦心中暗悔,他早把上回林芷萱的嘱托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九姐儿策马飞奔,竟然比来时更快,她今日也算是骑了一日的马,身子颠簸的都快散架了,可是心中却无比的欢愉。

    这样子,就算已经跟爹娘说了吧。

    她不希望与爹娘争执,她不希望被爹娘问责,她心中甚至早有预见爹娘会问她什么。

    可是那些问题,她怎么回答都不对。

    还不如交给魏明煦,让他慢慢地去查,而自己只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好了。

    这是沈子安给她出的主意。

    他安慰她:“如果你一定要说,那不如就只提一个名字,因为这件事从你嘴里说出来之后,他们定然会十分的震怒,你再说什么,他们都只会以为你鬼迷心窍,听不进去。

    不如只表明你的立场,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让他们去查,等几天之后,查明真相,或许,他们消了气,再念着你的心意,会松口也说不定。”

    当初才听了沈子安说这话,九姐儿只觉着这法子不好,可是万万没想到,还是用了他的法子。

    在她最六神无主的时候,心里想起的,还是他的话。

    其实这么多年,爹爹和娘亲将自己丢在宫里,何其自私。

    虽然说,当初是自己自愿进宫的,也是自己自愿陪着歆姐儿的。

    可是深宫寂寞,她将自己最美好的豆蔻年华都祭献在了这四四方方的深宫,如果这些年,没有沈子安,她怕是早就疯了。

    为了爹娘的安危,为了平衡魏延显的不安和怒气,这么些年,她为了这个家,为了弟弟的安稳,委曲求全。她也曾在深夜里想娘想得痛哭过。她也会有心情烦闷的时候,想要爹爹在她身旁。

    她也会有在这深宫里被憋疯的感觉,想要出走,想要逃离。

    如果没有子安,那些蠢蠢欲动的热情,那场风华正茂的年少,怕是早就随着自己的心一同死了吧。

    九姐儿如是想着,或者是因为终于说出了口,心中反而没有从前那样怕了。她决定回宫之后,就给爹娘写这样一封信,让他们更明白自己的心意一些。

    九姐儿有些欢呼雀跃,一路奔波回宫竟然都没有觉得累,却只见过了神武门,宫中竟然人心惶惶,抬眼望去,似有浓烟滚滚。

    九姐儿已经下了马,拉住了一个小太监问:“是怎么了?”

    小太监嘚瑟着答道:“回公主,翊坤宫走水了!”

    九姐儿只觉得浑身冰凉,颤抖着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太监欲哭无泪:“翊坤宫走水了。”

    “皇后呢?可有伤着?”

    “皇后娘娘还被困在宫里,如今火势太大,人也进不去,怕是……”

    九姐儿丢下了小太监就往翊坤宫跑。

    自己才不过出去一天,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不会的,歆姐儿不会有事的。

    九姐儿心中默念着。

    大火呼啸而起,风卷残云,才刚一靠近翊坤宫一带,便觉热浪滚滚。

    九姐儿心急如焚,魏延显已经赶到了,只是如今火势太大,宫里已经调派了水龙,用铜缸里积的水来救火,可是奈何这翊坤宫仿佛是被人涂了油一般,水浇上去,火势竟然越来越大。

    九姐儿看得双眼发直,拉住一旁的魏延显问道:“这火多久了?”

    魏延显气到浑身发抖,根本答不出话来,还是小德子在一旁颤颤巍巍地说:“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九姐儿一把拉住了一旁正在救火的侍卫,近前去,想要将身上的衣裳弄湿,冲进去救歆姐儿,碰到那水,却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喝止住了众人:“这水里有酒!”

    “什么?”魏延显闻言上前去查看,果然有酒味,这是有人处心积虑,要置歆姐儿和她腹中的孩子于死地!

    魏延显双拳紧握,手上青筋暴起,双目发红,厉声喝止众人,去换更远处的水缸过来救火:“如果皇后出了一分差错,朕让你们所有人给皇后陪葬!”

    九姐儿却已经万事听不进耳里,抛下众人,什么都不管地要往火里冲。

    眼看着九姐儿就要冲入火中,在一旁帮着救火的玉哥儿一把拉住了九姐儿。

    如今万万不能再让九姐儿有什么闪失了,否则,林芷萱还不要伤心死。

    九姐儿歇斯底里地挣扎着,让玉哥儿放开她,让她进去救歆姐儿:“既然你们都没有人去救姐姐!那么我去!我去救姐姐!”

    九姐儿已经哭得声嘶力竭,大火之中,人影惶惶。

    九姐儿模糊的泪眼之中,仿佛看到了一个身影,抱着昏迷不醒的歆姐儿,艰难地从大火之中走了出来。

    九姐儿整个人僵在原地。

    子安,是她的子安。

    她托付他一定要替自己保护好姐姐。

    大火之中,所有人畏首畏尾不敢上前,只有他,抛下一切,冲进了那熊熊大火中去。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凶险

    看见抱着歆姐儿艰难出来的侍卫,魏延显连声叫太医。

    傅为格等人早就候在这里多时了,一旦里头有人出来,就能上前帮忙诊治。

    沈子安将歆姐儿放下,对魏延显跪地复命。

    魏延显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满心担虑歆姐儿和她腹中的孩子,命人赶紧找软塌抬到养心殿去。

    只有九姐儿注意到了被烧得衣衫褴褛的沈子安,背上隐隐还有血迹,像是房梁砸过的痕迹,只是他穿着暗色的衣裳,瞧不太出来。

    九姐儿泪眼看着他,沈子安艰难地给九姐儿挤出了一个笑:“幸不辱命。”

    说罢,终于体力不支,伤势过重,倒了下去。

    “来人!太医!太医!快看看他!”只有九姐儿,在那样混乱的时候,还想着他。

    在丧失意识的最后一刻,沈子安觉着三生有幸,能遇见魏九如。

    太医在养心殿里忙里忙外,进进出出,魏延显坐立不安,拉住一个太医问道:“皇后究竟怎么样了?可有大碍!你们倒是说话啊!朕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看你们跟没头苍蝇似的瞎撞吗!”

    傅为格听见魏延显怒斥的声音,连忙出来,跪在魏延显面前,下定了决心似的道:“皇上,娘娘在火中呆的太久,虽然有侍卫护着,并没有被烧伤,可是肺气郁结不畅,已经喝了汤药下去,依旧昏迷不醒。以臣之见只能施针,可是娘娘腹中的孩子怕是根本撑不住。

    眼下,还要看皇上的意思,究竟是要保娘娘,还是保娘娘腹中的孩子了。”

    魏延显腿一软,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

    保大还是保小?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自己也还是个孩子,也是这样一场熊熊大火,当时她和自己一同被困在靖王府大戏楼的地窖里头。被大火炙烤,马上就要窒息。

    是她,不顾自身安危,冲进了大火里,向众人传信,说皇上就在那里头。

    从小到大,除了太皇太后,她是唯一一个,为自己舍过命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让自己驳了太皇太后的意思,主动去争取的人。

    他一直以为这世上,人情薄凉,他是一个皇帝,皇帝要做的,不就是绝情吗?

    可是这几年来,自己少与谢锦年来往,几乎大半的时光,都是与歆姐儿共度的。

    她是一个那么安宁静谧的女子,身为皇后之尊,却还总爱在宫里亲手为自己做衣裳,每回自己去她宫里,就看见她穿着家常的衣裳,用一根簪子斜斜地挽起发髻,温柔而娴雅,坐在炕上,眉目温柔含笑,一针一线地为自己绣着贴身的衣裳。

    每当她抬头看到忽然而来的自己,眉眼间总是会漾起一抹欢喜,那样的明媚,那样的美好,那是一种不同于谢锦年算计的喜欢,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妻子看见丈夫回家的喜悦和盼望。

    魏延显曾经多少次,被歆姐儿那样的眼神而深深地感动,她是真的爱自己,安守深宫,将自己当做她的丈夫。

    “保皇后,朕要皇后活着!”

    魏延显从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看来,子嗣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当他听见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他甚至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他的口。

    可是,他真的,舍不得歆姐儿死。

    如果歆姐儿死了,那么这世上还有谁会真心对他好呢?

    孩子,他们以后还会有的,可是他的歆姐儿,却只有一个。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真的有“只羡鸳鸯不羡仙”。

    傅为格甚至都没有想到,魏延显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略微一怔,才躬身行礼,道:“臣听闻,慈宁宫的胡嬷嬷精通妇婴接生之道,如果有她在,或许皇子能保住也未可知。”

    胡嬷嬷!

    对,还有她,当初太皇太后年岁太大,生魏延显的时候难产,是胡嬷嬷给太皇太后接的生,后来林芷萱生九姐儿的时候,也是难产,如果不是胡嬷嬷,九姐儿怕是不能成活。

    而如今,她行将就木,只盼着她福大命大,也神通广大,能得上天垂怜,再救歆姐儿腹中的孩子一命吧。

    “快去请!”魏延显命小德子去。

    九姐儿担心着歆姐儿的情形,却更放心不下重伤的沈子安,歆姐儿身边有那样多的宫女太医,甚至还有魏延显亲自守在身侧,总比她的子安好些。

    玉哥儿倒是敏锐地发现了九姐儿对这个小侍卫的不同,上前安慰守在沈子安身边的九姐儿道:“我会亲自安排人给他治伤的,不过还是要抬回侍卫处安歇,在后宫里多有不便。你放心,他此回救了皇后娘娘,立了大功,前途无量。”

    九姐儿摇头:“我不要他什么前途无量,只要他能平安活着。”

    玉哥儿点头,挥手吩咐人抬了沈子安下去,道:“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你看你也是弄得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先去淑妃宫里更衣吧。”

    连翘上前扶着九姐儿往黄九姑娘宫里走。

    九姐儿这才细问连翘事情缘由,却只见连翘已经哭成泪人。

    步摇为了护着歆姐儿,已经没了。

    “娘娘如今月份大了,总是嗜睡,到了傍晚的时候,她说乏得很,要睡了,我原来劝娘娘,吃了晚膳在睡,娘娘却只说没有胃口。

    我就让步摇守着,自己去了小厨房,打算给娘娘做些精致可口的药膳,万万没想到,我的药膳还没有做好,就听说翊坤宫着火了。

    当时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趁着娘娘睡觉的时候,在吃晚饭,打算等一会儿娘娘醒了再过来伺候娘娘用膳,所以只留了步摇一个在守着。那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烧起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火势会那样旺,为什么步摇和娘娘发现着火了竟然都会无动于衷不知道往外跑,直等到火势那么凶猛了,步摇依旧没有带着娘娘出来。”

    九姐儿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她不要去黄九姑娘宫里了,她不要洗漱,不要更衣,如今她只想去杀人!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屈打

    谢锦年!

    一定是谢锦年!

    “我要杀了她,我今天一定要杀了她!”九姐儿也甩开了扶着自己的连翘,便往谢锦年住的永寿宫去了。

    连翘担忧得急忙上前想要拦着,可是她虽擅医药,却不像步摇一样会武功,只不过是一个文弱女子,哪里能拦得住从小跟魏明煦学过拳脚功夫的九姐儿。

    永寿宫里,谢锦年正一面喝着碗里的杏仁儿露,一面听着红丸给她说从翊坤宫传回来的消息,听到沈子安将她从火场里救出的时,她直摔了手里的汤碗:“都是一帮没用的蠢才!竟然还能让她活着出来!”

    红丸急忙躬身道:“娘娘稍安勿躁,她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在那样的大火里炙烤了将近半个时辰,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更是活不成了。从养心殿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她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已经什么药都吃了,还是没有用,咱们的刘太医传回来消息说,如果没有孩子还好,如今带着孩子,多半是不成了。”

    谢锦年这才舒了一口气,道:“如此最好,后面的事你要去处理干净,不能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红丸躬身道:“小鹏子办事,娘娘放心。”

    这才蹲下来打算收拾地上的残瓷,免得扎着谢锦年的脚。

    九姐儿已经怒气冲冲地到了永寿宫门口,刚要进去,复又止住了脚步,看着戍守永寿宫的侍卫,九姐儿上前就从一个侍卫的腰间拔出了一把长刀。

    那侍卫一惊,刚要拦,九姐儿却蓬头垢面双目血红地吼了他一声:“站住,今日谁敢拦我,就让他人头落地五马分尸!”

    九姐儿这副落魄又凶狠的模样倒是当真将这一众侍卫都唬住了,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九姐儿已经领着连翘握着大刀,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永寿宫。

    永寿宫的宫女受到了惊吓,急忙唤太监上前去拦着,九姐儿当真恼怒了,如今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只要敢上前拦着她的,她便毫不留情地用刀去砍。

    这一众手无寸铁的太监宫女,哪里是手持利刃的九姐儿的对手。

    “谢锦年!”九姐儿已经到了宫门口。

    与急急出来的谢锦年怒目而视,谢锦年大喝一声:“你疯了?敢在永寿宫持刀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九姐儿气得浑身发抖:“废话少说,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国母皇后你都敢谋害,今天我杀了你都是为民除害!”

    说着便要冲上前去,可外头的一众侍卫见宫里头留了血伤了人也都赶紧进来护驾。

    毕竟她们是永寿宫的侍卫,如果护不好主子,一定会被皇上责罚,可是九姐儿是什么人,如果伤着九公主,他们怕是也难逃一死,所以只是护着,却并没有人真的敢上前跟九姐儿动手。

    便只任她一路砍杀,伤了一众太监走进内殿来。

    只是如今,九姐儿要杀谢锦年,永寿宫的侍卫不能再坐视不理了,只得上前拉架。

    九姐儿不管不顾,侍卫却畏手畏脚,谢锦年瞧着九姐儿的模样,却是吓坏了,嘴里叫骂着,却由红丸扶着东躲西藏。

    在里间练字的大皇子魏云瑱正是三四岁爱玩的时候,听见外头热闹,也不顾嬷嬷乳娘的阻拦,小豆丁一溜烟地跑了出来看热闹。

    九姐儿眼疾手快,手里的刀不再与侍卫硬碰硬,而是一个回身后退,刀便架在了魏云瑱的脖子上。

    魏云瑱被吓得嚎啕大哭,谢锦年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她最要紧的就是这个孩子了。她所有的一切,也都寄托在这个皇长子的身上:“你放开瑱哥儿!你敢!你若是伤害瑱哥儿一根毫毛,我便要你全家陪葬!”

    九姐儿的刀又逼近一分,因着原本砍杀太监,那刀上早就沾染了血迹,如今那鲜血粘在了魏云瑱稚嫩的脖颈上,显得触目惊心。

    “你还敢叫嚣,你再敢说一句,我就让你儿子先去阴曹地府等你!”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瑱哥儿!”谢锦年瞧着九姐儿疯魔的样子,她当真相信自己若是再敢不顺着她的意,她就能杀了自己如今哭得歇斯底里的瑱哥儿:“你到底想怎样?”

    “如果我姐姐腹中的孩子没了,我就杀了你的孩子,如果我姐姐腹中的孩子保住了,她却有半分差池,我就杀了你!”

    “你疯了!你疯了!”谢锦年颤抖着,听着瑱哥儿的哭声焦急万分,“去找皇上来,快去找皇上来!”

    九姐儿冷笑:“我疯了?我看你是疯了,你枉顾礼法,纵火烧宫,屡次三番地谋害皇后!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皇帝哥哥来了也只能赐你三尺白绫!”

    谢锦年道:“你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你信口雌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拿出证据来,要不然,本宫要治你污蔑贵妃之罪!快将她拿下!”

    “谁敢动!”九姐儿手里的刀刃又逼近瑱哥儿一分,这回事真的割破了皮,瑱哥儿又是怕又是疼,即刻嚎啕大哭,哭得谢锦年心都要碎了。

    九姐儿却略微冷静了下来,她并不想伤害瑱哥儿这个孩子,毕竟侄子无辜,他才四岁而已。

    可是,谢锦年当真可恶:“这次翊坤宫着火,是不是你指使人做的?”

    谢锦年一面心疼极了瑱哥儿,一面却还强撑着道:“不是!”

    九姐儿的刀又逼近一分:“是不是!”

    瑱哥儿的哭声更胜。

    “啊!不要伤害我儿子!你是在屈打成招,你是在诱供!放了我儿子!”

    九姐儿被她气得发昏,便只松开了瑱哥儿,上前一脚踹在了谢锦年的胸口,将她踹倒在地,谢锦年正躺在了地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干净的碎瓷片上,一声惨叫。

    九姐儿出其不意,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趁着一众侍卫愣神的功夫,气不过又上前踹了她两脚:“屈打成招!我让你看看什么是屈打成招!诱供?你敢指天誓日地说一句,这件事情不是你谢锦年干的,要不然,你们整个谢家死无全尸!你跟你的儿子都死无葬身之地吗?”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太子

    见事情闹大,一旁的侍卫急忙上前护着谢锦年,连翘也赶紧上前夺下了九姐儿手里的刀,她多怕九姐儿真的就那么不管不顾,上前一刀把谢锦年杀了。

    连翘丢下夺过的刀,便紧紧抱着对谢锦年拳打脚踢的九姐儿,连声道:“九公主,九公主息怒,哪怕不为自己,也为了王爷娘娘想想,如果你今天真的打死了她,那么谢家怎么会善罢甘休?!”

    九姐儿看着在地上哀嚎不止的谢锦年,自己也是喘着粗气,却推了推死死抱在自己腰上的连翘,道:“放心,我虽然着急了些,却也不是没脑子。她的命,我要定了,只是还不配脏了我的手。”

    连翘见九姐儿冷静下来,这才缓缓放开了她,仰头看着花猫儿似的九姐儿,身上还伴着斑驳的血迹,着实狼狈:“公主,我们还是先去换身儿衣裳吧。”

    九姐儿点头,刚要走,却听地上哀嚎不止,浑身是血,更加狼狈的谢锦年嘶吼着:“别想逃!皇上!等皇上来了之后……”

    九姐儿已经全然地冷静了下来,一面后怕,怕自己方才若是真的一时冲动杀了谢锦年,怕是会给自己父亲和母亲引来无尽的祸患。

    毕竟如今朝中的兵马半数掌握在谢文良的手中,而自己的父亲已经避世多年,大不如前,谢锦年如果趁机发难,要让自己偿命,怕是父亲都护不住自己。

    可是,九姐儿一面又是后悔,方才为什么没有更冲动些,就索性杀了她,一了百了。

    如今,她低头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冷笑道:“皇上是不会来看你的,现在,他的心里只有皇后,你算什么?”

    红丸手忙脚乱地上前想扶谢锦年起来,可是谢锦年身上的伤太重,她挣扎了半天,只是更痛,却实在爬不起来,只如此,还挣扎着指着九姐儿道:“抓住她,给我抓住她,交给慎刑司,交给宗人府!”

    一众侍卫却彼此对视,无人敢动,这么多年,哪怕谢家的势力再大,为了九姐儿,魏明煦依旧保住了王景生的领侍卫内大臣一职。

    这皇宫,这禁宫,依旧是听魏延显的,也是听九姐儿的。可以纵着她飞扬跋扈,往来无阻。

    九姐儿不理她,转身就要走,却忽得见皇上身边的小德子急匆匆的过来了。

    九姐儿心头一紧,担心皇上真的会因为顾及谢家而给谢锦年撑腰,却听小德子上前来传旨:“皇上口谕,敏贵妃飞扬跋扈,搅扰后宫,命禁足永寿宫,非诏不得外出!皇长子暂且交由贤妃照料,钦此。”

    原本已经撑起身子来的谢锦年此刻却仿佛软了骨头似的倒了下去,她趴伏在地上,不可置信地呢喃:“不可能,这不可能!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九姐儿却笑着看她:“你瞧,你做了什么,皇帝哥哥心里都有数。”

    “不!你冤枉我!你拿出证据来!你拿出证据来啊!”谢锦年红着眼睛问她。

    九姐儿却道:“皇帝哥哥并不是以你谋害皇后的罪名将你禁足的,所以,我也不需要拿出你谋害皇后的证据。

    谢锦年,人在做,天在看,只要皇上心里清楚,谁要跟你讲证据?”

    小德子却转向九姐儿道:“九公主,皇后娘娘已经开始生产了,皇上担心,又碍着血腥,不能进去,所以还想请你进去陪在皇后身边,他也放心些。”

    九姐儿听了,连连点头,又着急地问了小德子一句:“皇后怎么样了?”

    小德子面色很是为难:“太医都在那儿呢,胡嬷嬷也过来了。”

    怕还是不好。

    连翘连忙道:“公主,我多随着父亲学了些保胎接生的法子,说不定你帮得上胡嬷嬷的忙。”

    九姐儿道:“那还等什么?你快去!”

    连翘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火烧火燎的黑灰和方才抱着九姐儿身上染上的血迹,无奈道:“还是要先换了衣裳,免得奴婢身上的血污再染病了皇后娘娘。”

    九姐儿便也不再耽搁,两个人先往黄九姑娘处,急急洗了漱,换了衣裳,黄九姑娘又备了茶水点心给她们。九姐儿今日忙了整整一日都不得闲,眼看着外头已经过了子时,连口饭都没有吃上。

    两个人才净了身子,茶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两口,便忽然听得外头闹哄哄有人过来,九姐儿心急如焚,生怕不好,却见是养心殿的小太监,一脸大喜地进来给九姐儿和黄九姑娘报喜:“皇后娘娘已经平安诞下一位健壮的小皇子。”

    九姐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快?!”

    小太监喜笑颜开,道:“傅太医医术精湛,胡嬷嬷更是手法精妙,才不过下了针,皇后娘娘就疼醒了,有了知觉,胡嬷嬷手上有功夫,帮着摩挲着,还吃了催产报名丸,不过半个时辰就生了。就没见过这么顺妥的,小皇子哭声洪亮,皇上已经给赐了字——琮。”

    琮,祭祀贵器,意在宗庙社稷。

    果然是从了当初魏延显的承诺,几乎与下旨立太子无异了。

    黄九姑娘却是不解:“不是说,一旦皇后娘娘生下皇子,就立为太子么?怎么只赐了名?”

    九姐儿心中却明白过来,这个时候,朝局一边倒地倾向谢家,如今禁足了谢锦年,如果再将歆姐儿的孩子立为太子,只怕到时候这个太子根本立不住,反而成了“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九姐儿忽然发现,今日这事,自己没有杀了谢锦年,果然是稳重了许多,而皇帝哥哥的处事,也已经比从前老练了很多。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都长大了。

    “皇后娘娘怎么样了?”连翘忍不住问道。

    小太监面有难色:“皇后娘娘诞下皇子,便脱力昏过去了,还没有醒过来。”

    九姐儿这才回神,道:“我过去瞧瞧。”

    黄九姑娘也连忙道:“我与你一起。”

    说着,一行人急忙往养心殿去。

    魏延显正看着襁褓里的琮哥儿,只是从他脸上,却瞧不出像魏明煦得子一般喜悦的神情,更多的,反而是忧虑。

    他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对孩子,也并没有什么执念,如今,让他为难的是,这个孩子生下之后,朝廷将要动荡不安的局势。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遗孤

    九姐儿一行人来时,魏延显也不过略微点了个头,就让他们去看歆姐儿去了,只是歆姐儿还一直昏睡着,太医都在忙活,九姐儿私下里问了傅为格,傅为格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会尽力,好在没有大出血,只是力竭,况且方才产子,也是醒过来了,关于究竟怎样,还要看明天早晨。

    只是,他尚有五六分把握。

    九姐儿略微放心了些,这才担忧起沈子安来,只是这半夜三更的,她也不好差人过去问,要寻玉哥儿,玉哥儿怕是早就出宫回家了。

    九姐儿从里间出来,去看守着孩子的魏延显。

    魏延显正看着琮哥儿有些出神,竟然没有察觉到九姐儿的到来。

    还是九姐儿给他倒了一杯茶,他这才如梦初醒,接了过来。

    “皇帝哥哥早点睡吧,明儿还要上早朝。”

    魏延显喝了一口茶,就放下,这才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太阳穴,道:“知道了,皇后怎么样了?”

    九姐儿道:“太医还都在里面,吃了药,明儿早晨才能看看醒不醒的过来。”

    “好。你好好陪着她。”魏延显放下手来,睁开眼,眼中隐隐有了红血丝,可见疲惫。

    他才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头上竟然已经愁出了白发,让人看着心疼。

    “我知道,自然会好好照看姐姐的。还有,今儿救姐姐从翊坤宫里出来的那个小侍卫,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我听王家的小舅舅说,他文韬武略,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皇帝哥哥有哪里缺人手,或许可以给你分忧。”

    魏延显闻言却是抬头看了九姐儿一眼,拧眉思忖了什么,半晌才淡淡道:“知道了。”

    翊坤宫被烧,歆姐儿产子,谢锦年被禁足,林芷萱和魏明煦在木兰围场得了消息之后,一刻没停得赶回了京城。

    却还是留了那些小辈们在木兰围场玩,只管尽兴,不必跟着回来。

    果然在回来的马车上,就听杜勤回禀说,早朝朝廷上便闹了起来,谢文良关于皇帝禁足谢锦年一事,在朝廷上发难,质问皇上为何要这么做?可是暗示翊坤宫被烧一事与谢锦年有关?

    又让魏延显拿出证据!否则,就应该撤了谢锦年的禁足,并加以安抚,还有让贤妃抚养大皇子一事,也十分的不妥。

    魏延显没有办法,只能说禁足谢锦年一事与翊坤宫被烧无关,只是因为她搅扰宫闱,可是谢文良却怒斥昨日搅扰宫闱持刀伤人的是九姐儿,应该严惩九姐儿。

    魏明煦的旧人见提及九姐儿,自然出言维护,在朝廷上大闹了一场,不欢而散,可是魏延显终究被迫解除了谢锦年的禁足,将瑱哥儿归还,并加以赏赐安抚。

    谢文良终究还是胜利了。

    魏延显坐在养心殿里,只感觉到疲惫,前所未有的疲惫,当初与魏明煦斗,终于搬到了魏明煦,又出了一个谢文良。当初,还有太皇太后在他身边护着他,陪着他,可是如今,他只能靠自己了,他不能累,不能怕,不能休息,只能更强,更强,更强。

    如今,他没了父母,就只能依靠人,依靠势力,依靠人才。

    “昨天的那个救了皇后的侍卫,叫什么名?”魏延显问了小德子一句。

    小德子躬身在侧,连忙道:“听翊坤宫的侍卫首领说,叫沈子安。”

    “叫他来见我。”

    沈子安身上被跌落的房梁砸了一道,断了三根肋骨,好在没有伤及心肺,次日也已经醒了。

    听闻皇上传召,沈子安喝了药,便挣扎着起来,去了养心殿。

    因着翊坤宫被烧了,歆姐儿又是在养心殿生产的,如今也不好挪动,就一直在养心殿的偏殿安歇。

    九姐儿一直在贴身照看着,听闻外头皇上找了沈子安来,九姐儿赶紧过去瞧,只看着他的背影,往养心殿的正殿去了。

    九姐儿静静地站在门口,并没有出去。

    万幸,他已经好了。

    这一日,变得非常的漫长,沈子安进了养心殿,整整一天,甚至在养心殿里与魏延显一同用了午膳。

    九姐儿在外头等得忧心忡忡,可是过了午膳,九姐儿的心反而渐渐定了下来。

    沈子安在养心殿的时间越长,说明皇上与他越投契。

    皇上会喜欢他的。

    养心殿中,魏延显和沈子安的谈话在用过午膳之后就接进了尾声,魏延显十分赞赏沈子安的谈吐和才学,已经下旨,升为御前侍卫。

    沈子安却有些忧心忡忡,魏延显今天是第一次认识他,可是他久在深宫,对这位皇帝可谓知之甚深。

    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位皇帝,将是他未来的主子,他只要胸怀抱负,就不可能不用心。

    只是,他也知道皇上多疑。他今日心血来潮,找自己来谈话,可是关于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忠心,他一定会去详查,有些事,等他查出来,还不如自己跟他说。

    如是想着,在魏延显要小憩,让他退下的时候,沈子安单膝跪地,正要告退,双手却忽然紧握成拳,犹豫片刻,便双膝跪地,匍匐在地:“皇上,臣有罪。”

    昨夜为了歆姐儿的事熬了一整夜,今日又在朝堂上一番大战,魏延显身心俱疲,吃完了午膳之后,又因为与沈子安相谈甚欢,心中松快了些,也才有了困意,正打算去睡一觉,如今听沈子安这样一说,却是诧异,复又坐了回来:“哦?你有何罪?”

    沈子安匍匐在地:“臣,乃罪臣沈同甫之后。”

    “什么?”魏延显一惊。

    那是太祖皇帝时的一桩冤案了,当时朝中党争迭起,义亲王魏明善正与魏明煦兄弟三人夺权,当时手握兵权的平西大将军沈同甫拥立魏明煦兄弟三人中该有一人继太子位。义亲王以当时朝中沈国祯私藏颂扬前朝大贤林佑堂的书册意图谋反之事,牵连沈同甫,硬说那序中“沈氏”说的不是沈国祯,而正是沈同甫。

    于是连累沈家满门抄斩,幕僚门客多被处死,余者作鸟兽散。顾谋铿,如今魏延显的帝师,便是当时沈家旧人之后。

    可是当时,沈家毕竟是武将世家,族中能人志士颇多,尚有门客忠心,冒死护送沈家子孙逃离,留存于世。沈子安是一个,而谢文佳同样是。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诛心

    等林芷萱和魏明煦回了京城,天色都暗了,锡晋斋里,林芷萱正要换朝服,打算一会儿就进宫去看九姐儿和歆姐儿。

    魏明煦却拦着,一面道:“杜勤已经传回话来,说歆姐儿已经醒了,只要好好养着,并无大碍,你今儿坐了一天马车了,先好好歇歇,明日再进宫。”

    林芷萱听魏明煦这样说,这才略微放下心来,魏明煦命人摆饭,林芷萱却又担心起九姐儿来:“九姐儿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杜勤可查出了眉目?”

    魏明煦略微一怔,继而道:“我也没想到,竟然是他。”

    “谁?”林芷萱问着。

    魏明煦去了西梢间的书房,取出了一把小木剑,给林芷萱看,道:“你还记得它吗?”

    林芷萱瞧着,忽然想起几年前,魏明煦大寿,万国来朝的那一次,曾经有个孩子在靖王府门外求见,给魏明煦送贺礼,自己当时还怀疑是魏明煦在外头的私生子,特意问过他端详:“是沈家的那个孩子?”

    魏明煦点头:“当初,姨夫一家没父皇判处满门抄斩,姨夫当时的一个有了身孕的侍妾被他偷偷交给谢炳初照顾,原本还盼望着能有个遗腹子,也算是香火未绝,可是后来那个侍妾偏偏生下了谢文佳,不过是个女儿。

    我后来也多方寻访,当初沈家嫡系,凡在族谱,均被杀头,连幼子都不曾留下。

    后来还是从顾谋铿的口中得知,沈家庶出的四房当初似有一庶子,因为游学在外,所以不曾返家被杀,而四房的老爷,在家里寻了一个与那庶子年纪相仿的小厮,替他死了。

    那庶子便再也没有返乡,后几年,顾谋铿的父亲曾在金陵见过他的行踪,我一路派人暗访,等寻到的时候,才得知因为饥寒交迫,沈家四房的那个庶子早两年已经因病去世,只留下一妻一子,他的妻子靠乞讨,艰难得养活着这个孩子,我寻到他们的时候,那女人已经重病,还没等来到京城,便死在了路上。

    只带回了当初才三四岁的那个孩子。

    他虽是旁支庶出,却毕竟是沈家唯一的遗孤,我便把他安排在了帽儿胡同的别院,也派了婆子丫鬟去照顾他,算是衣食无缺。”

    林芷萱闻言问了一句:“是你帽儿胡同藏书的那处宅子?”

    魏明煦点头,道:“而且我听说,顾谋铿早些年时常去看他,与我说起过是个很有悟性的孩子,只是我当时并未很放在心上,他毕竟只是个庶出的孩子。

    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也派了私属过去教过他些拳脚的功夫。我却几乎从没有再去瞧过他,直到我做寿那日,他来送了我这只他亲手雕的木剑。

    我便派杜勤去看他,他当时对杜勤说,想参军入伍,保家卫国。可是他年纪尚小,外头又无仗可打,我便知会了王景生,将他送进了侍卫处。

    这些年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没想到,他竟然敢胆大包天,招惹九姐儿,如果让我知道,他对九姐儿僭越了一分,我定饶不了他。”

    林芷萱却道:“且看看再说,我只记得上回听刘义说,是个很干净的孩子,这些年,如果他肯上进,又真的有顾谋铿亲自教他,说不定也是个好孩子。”

    魏明煦听了林芷萱这话,只觉得诧异,她看遍京中王孙,尚且觉着不足,竟然会对这样一个身世坎坷的孩子抱着看一看的态度。

    林芷萱担忧地对魏明煦道:“你也不是没见到那天九姐儿的样子,我是气,也恨,可是如果真的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你如果逼得太急,我怕九姐儿会有个万一。

    从小九姐儿被你宠成了个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她想要的,从来没有你不给她的。我从前跟你说不该这样,你又不听,总是纵着她。如果这回她当真喜欢得紧,你又不肯了,我怕她真的做出跟小姐儿一样的荒唐事来,到时候无法挽回。

    我只是听你这么说着,觉着这个孩子尚且不坏,况且如果不是他,这回歆姐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活不成。

    他好歹是你姨夫家的遗孤,是我们歆姐儿的救命恩人。”

    养心殿里,魏延显听着沈子安讲完了当时,魏明煦的人是如何在江南发现了他和重病的母亲,还有这么多年,在帽儿胡同,是如何孤苦无依,在百无聊赖之时,读完了魏明煦的所有藏书。还有后来如何相求魏明煦,并进的宫。

    沈子安知道魏明煦是魏延显的一块心病,可是没有办法,沈子安只能赌,赌现在魏延显的症结在谢文良,而不是魏明煦了。

    魏延显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所以,你很感激十四叔,今番救皇后,也是因为十四叔的缘故?”

    沈子安匍匐,又给魏延显磕了一个头:“靖亲王对微臣有照拂之恩,顾大人对微臣有恩师之义。可是臣终究是罪臣,是个该死之人,只有皇上能主宰臣的生死。”

    魏延显闻言却笑了:“那如果有一天,朕让你去杀了十四叔,你会去吗?”

    沈子安波澜不惊地道:“臣是皇上的臣子,皇上说的话就是圣旨,臣自然遵旨。”

    魏延显道:“在你看来,朕就是一个残暴的君王吗?”

    沈子安却略微起身,道:“皇上是明君,是圣君,但是自古明君诛心,却也杀人。如果那人该杀,杀了对君国天下有益,那么皇上杀人就是利国利民之举,怎能称之为残暴?”

    魏延显盯着匍匐在地的沈子安良久,久到看到沈子安的衣服上复又渗出了血迹,久到看着他的身子因为疼痛而轻微的颤抖,魏延显才终于和缓了神色。

    是啊,自古明君不在于杀人,而在诛心。

    “子安,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会有沈家旧人留存。你是该感谢十四叔,朕也感谢十四叔。

    虽然当初我们沈家的先祖,是因为他和义亲王的党争而死,却还留下了你。虽然他将你一个人丢在他的藏书阁里,却养成了你这样的文韬武略……”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头角

    魏延显走下了龙椅,来到了沈子安身边,抬手亲自扶起了他:“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孤苦无依的沈家遗孤了,因为当初沈家活下来的,并不止你一个,还有朕的母后,先孝贤皇后!你或许不知,她并非谢炳初的嫡女,而是你的祖父平西大将军沈同甫的女儿。

    这世上,还有朕和你一样,身上流着沈家人的血。也只有朕和你一样!”

    沈子安看着魏延显,震惊得几乎合不拢嘴。

    “你要相信,这个秘密,终有一天会公诸于天下,平西大将军沈家,也自会平反。朕会让你亲自来做这件事。”

    沈子安退了一步,复又给魏延显跪下,郑重地磕了个头:“臣万死难报皇上知遇之恩。”

    魏延显扶了他起来,道:“以后无人处,朕特许你可与朕兄弟相称。”

    “臣不敢。”沈子安躬身道。

    “身上还有伤是吧?去吧,先好生歇息,养好了伤,生龙活虎地回来,朕要重重地用你。”

    今次虽然歆姐儿生下了嫡子,可是魏延显却并没有依照当初的诺言,即刻便封为太子。谢文良的意思是,后宫中尚有皇长子在,两个孩子还都年幼,看不出品学资质,不能轻易决定立长立嫡。而且魏延显还年轻,立储的事完全不需要着急。

    三言两语,就压了下来。

    魏延显看着在朝廷上洋洋得意的谢文良,比当初的魏明煦更胜。

    可是此时,除了忍,魏延显实在不知还能如何是好。立在一旁,手持刀剑护卫朝堂的沈子安看着谢文良,却眼眸明亮。

    那一刻,沈子安清楚地知道,谢文良将会是自己步步高升的垫脚石。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用手里的刀,砍下他的脑袋。

    林芷萱次日进宫,亲自照顾歆姐儿,在宫里小住了将近半月,也听连翘与她说起了翊坤宫着火当日情形。

    歆姐儿只说她睡着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睡得那样沉,以至着火都不曾察觉,等她醒来,已经是生孩子的时候了。

    那场大火,她死里逃生,竟然毫无知觉。

    傅为格说,十有**是有人给歆姐儿下了迷香迷药一类的东西。

    只是一场大火,翊坤宫化为灰烬,所有的证据都湮灭无痕,唯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步摇,也香消玉殒。而能让有武功的她失去警觉的,怕也只有迷香迷药一类吧。

    可是当时,戍守翊坤宫的侍卫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靠近翊坤宫,所以定然是里头的宫人动的手脚。

    林芷萱希望魏延显严查。

    魏延显却叹气:“查出来又能怎样,哪怕不查,王妃难道不心知肚明?”

    林芷萱却正色道:“皇上此言差矣,皇上为仁君,自然诸事要凭证据,而并非想当然,如果此时当真是那人所为,那么必有证据留下。

    有了证据,朝廷自然有法度可以制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哪怕她是皇亲贵胄,也一样要遵从朝廷法度,在皇上治下,律法该是大于一切的,如此才能显皇上公允圣明。一切也都有法可依,有据可寻,而不仅仅是红口白牙的争辩。

    再则,如果皇上万事只靠想当然,也极容易因为个人偏见,而冤枉了好人,反让恶人逍遥法外。”

    魏延显的眉头紧皱,半晌并没有接话:“本朝素来后宫不得干政,靖王妃身为王妃,也是命妇,只要好生照看皇后就是了,关于朕的前朝政事,朕自有定夺。”

    许是多年不曾与他有过这样的接触了,林芷萱依旧将他当成十年前太皇太后膝下的那个孩子,却不曾想他亲政多年,早已经龙威有成,容不得旁人在他面前这般放肆了。

    林芷萱没有再多说,只道:“妾身也是爱惜皇后心切,当做家事,啰嗦两句,前朝如何,自然是皇上做主。”

    说着,便告退离开了。

    魏延显静坐良久,才叫了外头的沈子安进来,将当日翊坤宫着火的事情交给他去细查究竟。毕竟他从前也是翊坤宫的人,这件事交给他最好,再则也是一次试探。

    沈子安在翊坤宫多年,人物轻熟,又最是机敏心细,还有手段,短短几天,就顺藤摸瓜查出了些眉目,已经牵连到了永寿宫。

    沈子安来跟魏延显一一回禀,桩桩件件有理有据,人证物证俱在,魏延显想细问刑部,关于大周律历,以及个钟人物该如何惩处。

    却不曾想,沈子安对大周朝的刑律也颇有涉猎,条条款款竟然能如数家珍。倒是叫魏延显越发刮目相看。

    只是,当沈子安的证据已经确凿地指向了永寿宫之后,魏延显却让他停了动作,只守住固有的证据,却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你是不是疑惑,为何朕让你查,却又只让你暗查,等你查出眉目来,朕反而不让你再查了。”

    沈子安躬身道:“皇上深谋远虑,臣不敢质疑皇上。”

    “那你倒说说,朕有什么深谋远虑。”魏延显通过今次之事,倒是越发的赏识他。

    沈子安大可继续装傻,说好话哄魏延显开心,说不敢揣测圣意,可是,这是个机会,让魏延显见到他更多的才能:“臣跟随皇上多时,耳濡目染,斗胆揣测,皇上胸怀大志,自然谋而后动,蓄势待发。

    与其钝刀割肉,打草惊蛇,不如厚积薄发,一招毙命。”

    魏延显看着沈子安的眼眸,豁然亮了起来,继而大笑起来,仿佛寻到了知己一般。

    他们的年纪又相仿,魏延显对沈子安更加惺惺相惜。

    林芷萱进宫这段日子,除了歆姐儿,沈子安也是她的一个心结,多次想要召见,可是九姐儿却都给她拦住了:“娘,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啊。如今他好不容易正得皇帝哥哥青睐,如果私下来见你,我怕皇帝哥哥心里会不痛快。”

    林芷萱摇头:“我从你嘴里知道得还少吗?在你口中,他已经是好得天上有地下无了,我有眼自己会看,有耳自己会听。如今他连见我一面都会让皇上心里不痛快,将来,他要怎么娶你?”

    长夜寂寂,九姐儿揽着与自己并头躺在床上的林芷萱,亲昵地撒着娇:“他会有办法的,他答应我的事,都会做到。我相信他。娘,求您耐心些,再给他些时日吧。”

第一千零五十章 筹谋

    “玉娇啊,这世上知我最深的便是你了,什么审时度势,体察皇上心意,不过是胆小怕事罢了。我从前被靖亲王拣选为帝师,也不过是应卯,我知道皇上不喜欢我,不喜欢靖亲王,便也只是尽我职责,教他书本上的道理,而至于他肯不肯听,要不要听,我从来都没有强求。

    所以,他那时虽然不喜欢我,却也不至恨我。我算是得了一个明哲保身。

    直到太皇太后去世,他忽然对我礼贤下士,我以为我的一身才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对我言听计从,我便也刚愎自用,以为能一展所长,可是当初皇上年幼,根本不能做我所想,后来皇上长成,有了自己的主见,根本就不肯听我所讲。导致如今处处碰壁。

    其实,子安说得不错。怕是在皇上心里,我依旧是个靖王府旧人,而我,也从来都没有对咱们皇上放过心,也从来不曾想要为他拼过命,他一坚持,我便妥协了,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祸及妻小。”

    顾夫人急忙抬手制止了顾谋铿“爷慎言。”

    顾谋铿却是洒脱地笑了笑,道“我早就萌生了告老还乡的念头,却一直下不了决心,总觉着还有事情没有做完,皇上还需要我。可是自从有了子安之后,皇上召见我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想来,是我真的老了吧。就让我最后,再替他做完这件事吧,算是我们顾家,欠他们沈家的。就这次,一次还完吧。”

    “爷……”顾夫人唤了顾谋铿一声,千言万语,仿佛尽在不言中。

    顾谋铿却只轻声安慰了她一句“时辰不早了,睡吧。”

    魏明煦寿宴当日,满朝文武都不曾想到,魏延显竟然亲自去了靖王府给靖王爷贺寿。

    这场突如其来,也打了魏明煦和林芷萱一个措手不及。

    靖王府的一切安排布置都精致而温馨,没有一丝一毫的逾矩,低调又暖心,来往的也不过淑慧公主几家靖王府的旧交,朝臣们,竟然连王景生都没有来。

    那一刻,魏延显倒是当真放心,魏明煦是真的没有谋逆之心了,顾谋铿也十有是真心来劝自己与魏明煦冰释前嫌的,而并非魏明煦派来的说客。

    可是另一面,魏延显又有些担忧,如今如此这般的魏明煦,还是否能力挽狂澜,救大厦于将倾。

    魏延显说原本是想带歆姐儿一同来的,只是她孩子还没有好全,便只带着琮哥儿过来了,给魏明煦看看,并给魏明煦带来了贺礼。

    魏延显依旧是满心的试探,想要看魏明煦会不会趁机提立琮哥儿为太子的事,可是一日下来,魏明煦对他都显得极为冷淡。不过是遵从礼法,并无过多的热情。

    魏延显心中一面是安定,一面又是着急,用过了午膳,魏延显与魏明煦去了靖王府的书房,闭门而谈。魏延显与魏明煦诉说了谢文良的反心,自从琮哥儿出世之后,谢文良已经暗中书信联系他的旧部,打算拥立瑱哥儿为太子,朝中局势岌岌可危。

    魏明煦面色凝重,可是当魏延显出言,问及魏明煦国策的时候,魏明煦却说这是顾谋铿应该献计的事,自己这个摄政王早就退隐,如今时移世易,有许多人和事都不是尽如他所想所料,不能凭魏延显三言两语就做决断,还请魏延显自己拿主意。

    对于魏延显请他出山,他也是以年迈多病为由,推辞了。

    林芷萱倒是对他们两个的闭门相谈担忧了许久,直等到魏延显傍晚离开,林芷萱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便赶紧与魏明煦回了锡晋斋,细细问他魏延显都说了什么。

    魏明煦一边喝着茶一边将事情与林芷萱详说了,这才道“他的话大多夸大其词,朝中局势尚且没有他说得那般危急,多半还是在试探我。况且眼前的困局,凭他自己也未必不能解,只是他终究还年轻些,心高气傲,以至于我留给他的人,他至今不能收服。如果他肯再礼贤下士一些,朝中我从前留给他的名将们若肯齐心,谢文良也不至于翻出多大的风浪来。”

    林芷萱松了一口气,这才道“你也是,这般拂他的面子,难得他肯来向你低头示好。”

    “我是舒坦日子过久了,懒得再去理这些杂事。”魏明煦忽然又问道,“九姐儿呢?”

    林芷萱不悦道“在收拾东西了,预备明儿就回宫。怎么忽然问她?”

    魏明煦拧眉道“我隐约觉着延显这次忽然过来,与沈家那个小子有关。此子心机深沉,又处事圆滑,如果是真心对九姐儿好也就罢了,他多半是能护得住九姐儿周全的。可是如果他心中怀了别的心思,我怕九姐儿会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尚不自知。”

    林芷萱闻言,也是担忧了起来。

    魏明煦道“让九姐儿在家里多住一段日子吧,不着急回宫。你多劝劝她,毕竟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我从小纵着她,也断没有她说是谁就是谁的道理。而至于沈家的这个小子,我会派人盯着,还要看看再说。”

    在门外误打误撞听见这话的九姐儿,即刻便恼羞成怒地冲了进来“爹爹凭什么这么说他,什么心机深沉,又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不过是爹爹的猜测,爹爹可有证据?”

    魏明煦盯着已经几乎与林芷萱齐高的九姐儿,她已经长大,不再是小时候稚嫩无知的模样,甚至已经不再是几年前刚进宫时的模样了,哪怕依旧常常见面,却难免觉得陌生,她明明是自己从小捧在掌心的小女儿啊,为何现在会为了另一个男人跟自己这样大呼小叫!简直不可理喻,让他心痛心寒“在我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你不准再见他。”

    九姐儿气得跳脚,林芷萱急忙上前拉着她,劝道“九姐儿,你爹爹也是为你好。再则,如今沈家的哥儿在宫里竭尽全力地想要补救皇上和靖王府的关系,究竟为何?你现在不见他也好,因为只有他是站在皇上那一边的,皇上才会听他信他,在靖王府和皇上的关系没有缓和之前,你与他的见面接触,都会让他的努力功亏一篑。所以,无论是为了什么,你都得乖乖得留在靖王府,哪怕回了宫,也不许再见他,否则就是害了他。”

    九姐儿怔在原地,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缓和靖王府和魏延显紧张的关系吗?

    是啊,如果魏延显不接受靖王府,他要如何娶自己?如果他娶了自己,定然会惹怒魏延显,失去加官进爵的机会。如果他失去了步步高升的机会,又如何让爹爹和娘亲看得起他,又怎么会有资格来娶自己。

    所以横亘在自己和他面前最大的鸿沟,不是魏明煦和林芷萱的同意,而是魏延显这个小皇帝,一直以来对靖王府的耿耿于怀。

    自己眼前所见,终究没有他看得完全,自己终日所愁的爹娘首肯,终究不及他的日夜筹谋,九姐儿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能说服爹爹和娘亲就够了,一直以为所有的压力都在自己身上,却不曾知道,原来他所想的承担的,远远要比自己要多得多。

    “好,我留在府里。”

    。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杀人

    魏延显对靖王府多番示好,魏明煦的反应都不冷不热。魏延显却是个古怪的,旁人上杆子哄着他,他便总觉得人家别有用心,人家不理他了,他反而心里觉得放心又舒坦,对靖王府的态度越发的柔和。就连九姐儿没有回宫的事,也默许了。

    魏延显这样的态度,让王景生和左磊综一众靖王府的老人十分的受用,朝中大臣日夜揣度着皇上的心思,皇上对魏明煦的态度好转,让从前魏明煦手底下的老人均是松了一口气,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仿佛有了尽头。

    魏延显听从了顾谋铿告老还乡之前最后的叮嘱,与那些老臣们一一私谈,说些宽慰体贴的话,倒是收获了大把的眼泪和忠心。

    只有魏明煦,无论魏延显怎么做,却总是淡淡的。

    谢文良对魏延显的所作所为,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在朝中的动作越发的紧凑,甚至魏延显安插在武英侯府的眼线也被一个接一个地拔除。魏延显与武英侯府已经剑拔弩张,想来起事的日子,也不远了。

    谢锦年在宫里并不安分,连番对歆姐儿和琮哥儿不利,步摇去了之后,只剩连翘一人,如果不是玉哥儿和黄九姑娘百般护着,也是几次惊险,林芷萱终于许了九姐儿回宫,千万好生护着才出了月子的歆姐儿。

    皇城中再次弥漫出人心惶惶的意味,满朝文武都嗅到了这危机来临前的气息,与当初太皇太后薨逝那时一般无二。魏延显四处游走,口舌如簧的沈子安果然成了他最得力的左右手,帮着他纵横捭阖,拉拢朝臣,收买人心,一如当初的顾谋铿。

    可是沈子安也知道,如今最要紧的,就是魏明煦,如果魏明煦肯出山,那么眼前的困局即可消弭无痕,如果他不肯出山,那么朝中的局势怕是就危险了。

    虽说并非全无胜算,一时却不过只有四五分的胜算,险之又险。而魏明煦处的破口,自然就是九姐儿,其中的利害,沈子安已经给九姐儿说过多遍了。只是魏明煦,却仿佛对沈子安成见颇深,任九姐儿怎没说,他都并不买九姐儿的账。九姐儿倒是第一回号不准了魏明煦的脉。

    魏延显在这样的危局之下,越发的紧张,也因着沈子安的劝慰,对魏明煦越发心生依赖和渴慕。

    只是如今,靖王府大门紧闭,任谁来,也拒不开门,魏明煦正在里头,和林芷萱商议,今夏领着九姐儿一同去蒙古避暑,顺便也避开京城的这局势,让九姐儿收收心。

    月色皎皎。

    林芷萱一面收捡着东西,一面对魏明煦道“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歆姐儿。”

    魏明煦道“我嘱咐过王景生了,哪怕紫禁城攻破了,他拼死也会护得歆姐儿和琮哥儿周全。”

    林芷萱却又是有些无法理解魏明煦。

    从前,魏明煦想要争夺皇位,对魏延显处处不放心,万事握在手中不肯撒手,如今却又好像走入了另一个极端,不光九姐儿不懂,林芷萱亦然,几番循循善诱得劝着。

    魏明煦终于松口道“阿芷,如果事隔十年,他遇到麻烦依旧要来找我,这是不是说明当初我就不应该放手!当初我的退让其实是错的。”

    魏明煦觉着莫明得烦躁。

    林芷萱这才知道了他这些日子的心结“可是王爷,二十年前,当你像他一样大的时候,不也是在先皇魏明泰的手底下艰难得讨生活么?空有一身文采武功,却不得统兵杀敌,只能去江南筹措粮草。您尚且能够逆来顺受容忍一时,怎么如今对他的无奈又这般苛责。就是义亲王,当初那样的与你针锋相对,可是到了后来的紧要关头,也是放下身段,放下成见,以大局为重。

    这怎么能说是错呢,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好事,王爷得享清闲,他统御江山,而王爷却不再与他对立仇视,反而是站在他身后的壁垒,他但凡有解决不了的事了,就将您这尊大佛请出来震震场面,朝局不至于出乱子,成全了你的心愿,你和他也能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何乐而不为呢?”

    魏明煦只觉得这么多年闲云野鹤的日子,倒是叫林芷萱的性子更加得柔和谦卑了不少,倒显得自己脾气执拗了。

    魏明煦思忖着林芷萱的话,还没有出言,外头红湘却忽然急匆匆得进来“王爷,娘娘,大姨太太派人过来了,想要请沈大夫过去瞧瞧,大姨太太家的恺哥儿出事了。”

    林芷萱闻言丢了手里的衣服,只来问她“大姐姐在哪里?出了什么事?”

    红湘连忙将那林府管事的话一一回了“听说今儿恺哥儿在街上巡逻的时候,撞见了武英侯府的哥儿逼良为娼,恺哥儿看不过,上前救下了那个女子,没想到与武英侯府的哥儿争执了起来,武英侯府的哥儿才喝的烂醉从烟花柳巷里出来,竟然吩咐手底下的人拿住恺哥儿,喊打喊杀的。

    巡抚衙门的人就与武英侯府的家丁冲突了起来,可是碍着他是武英侯府的人没敢下重手,却不曾想,那武英侯府的哥儿竟然发了狠,捅了恺哥儿一刀,正中要害,如今人已经被送到林府去了,生死不知。

    方才林家的管事来求大夫,奴婢已经自作主张,让沈大夫和刘大夫一并赶紧去了。”

    林芷萱连忙吩咐人更衣“我得过去悄悄。”

    魏明煦也是面沉如水,要陪林芷萱一块过去,又问“武英侯府的哪个哥儿?”

    红湘躬身回话道“那管事说不知道,天太黑,看不清楚,只听他手底下的家丁扬言说是武英侯府的少爷,让都让开不要多管闲事。”

    “人可有扣下?”魏明煦问。

    红湘答到“怕是没有,管事得也知道不甚清楚,还说那哥儿扬言只不过随手杀了个巡逻的护卫,跟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魏明煦的手紧握成拳,一行人快马加鞭到了林府,里头已经哭成一片,林芷萱正瞧见沈岩从正堂里出来,躬身给林芷萱行了个礼“草民无能,哥儿已经去了。”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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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福介绍:
被妹妹和丈夫设计,毁家灭门,赔上一双儿女,林芷萱死不瞑目。如果重活一次,她绝不会再死心塌地地维护那个所谓的妹妹。如果重活一次,她再也不想遇见那个道貌岸然的废物男人。一梦醒来,她重生回出嫁年纪,满家姐姐妹妹们都在寻觅良缘,独有她躲躲闪闪。却不想,躲过了那些渣货,竟等到了她嫡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