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八章 丧事
魏延显竟然伸了伸胳膊,似是伸了个懒腰似的,对九姐儿笑着道:“哎,舒坦是舒坦了,可是却发现这做皇帝难,做好皇帝更难。”
九姐儿瞧着魏延显这个模样,倒是有几分找回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个皇帝哥哥的影子了,九姐儿也大着胆子与他说笑:“这都是你咎由自取。再难也得做!”
“是啊,再难也得硬着头皮做下去,况且,看着万民朝拜,百官臣服的滋味,那些辛苦也值得了。”魏延显的言语中,复又多了几分贵不可言的帝王之气,倒是越来越像魏明煦了。
更深夜长,魏延显和九姐儿一边朝慈宁宫走着,却发现一别数月,两人之间的话似乎并不如从前那样多了。
从前,总是九姐儿跟魏延显嘁嘁喳喳的。
如今,九姐儿想要问的问题问不出口,魏延显又因为习惯了皇上的威仪,一时寻不见什么好的话题跟九姐儿聊,两个人默默在冰冷的紫禁城里走着。
月光之下,莫名觉得孤寂,仿佛一场祭奠,从稚嫩,走向迫不得已的成熟。
林芷萱和楚楠由庄亲王府的丫鬟因着进了芦烟的偏殿,一进来,却先看到了房梁上还没有来得及解下来的绳子。
林芷萱和楚楠上前去,看着立在一旁的道真和趴在芦烟尸身上饮泣的雪安,那冰凉的尸体,脖子上还有红紫的淤痕。
数月不见,芦烟竟然瘦弱成了这副模样,林芷萱几乎认不出床上躺着的,是从前那个可爱明媚的小丫头。
林芷萱甚至不想去责问雪安,不是说好了会照顾好她,她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绳子!
一个人如果打定了主意要死,是怎么拦也拦不住的。
屋里寂静的除了啜泣声,落针可闻。
魏明煦进来的时候,只看着雪安和楚楠扑在芦烟的尸身上哭泣,林芷萱却远远地站在她们两个身后,默默流泪,没有上前。
魏明煦莫名的心疼,他走到林芷萱身边,轻声地安慰她:“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了。”
都过去了。
魏明煦知道林芷萱耿耿于怀的是林家的那场灭门惨案。
她投鼠忌器,不想殃及池鱼,可是芦烟终究还是因此而死。
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姊妹,虽然有很多身不由己,嫁到对立的两家两个党派,太多恩怨纠葛,算不清,说不明。
可是事已至此,林芷萱不能不自责。
但从前的那一切如今都已经过去了,魏明煦离开朝局,闲云野鹤,悠然遁去,再也不会让林芷萱陷身于那样的争斗为难之中了。
林芷萱缓步上前,她不知道芦烟走的时候,是不是有很恨自己。
所以自己出了宫之后,也一直因为自责,不敢来看她。
总想着,等她身子好些,等她略平静些,说不定,她会将从前的事情都淡忘,她们还会是好姊妹,还会像从前一样。
却不曾想,再次见面,竟然就是永诀。
看着立在一旁的林芷萱,楚楠哭着对她说:“原本打算,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她身子好了,就送她回杭州,跟父母团聚的。这丫头,为什么这样想不开!她还有父母兄弟,还有帆哥儿啊,帆哥儿还那么小,他怎么舍得?”
林芷萱却仿佛瞬间明白了楚楠的疑惑:芦烟,只不过是个傻丫头而已。
他们姊妹四个,芦烟终究还是最傻的那一个。
她对林远川用情至深,甘愿为他抛弃一切,以他的欢喜为自己的欢喜,以他的哀痛为自己的哀痛。甚至可以不顾惜自己的母家,自己的爹娘。
她只要林远川,对他近乎痴迷地迷恋。
她们毕竟才成婚不久,才刚有了孩子,还算是新婚燕尔。
芦烟毕竟还那样的年轻,年轻到不顾世俗礼法,不懂父母亲情的珍贵,年轻到没了她所爱的人,就不能苟活。
无论林远川和魏明煦之间的政见如何,身为一个丈夫,林远川对芦烟,一定,也是极好的吧。
林芷萱问雪安:“为什么不好生劝劝她?”
雪安拭泪:“如何能不劝,我今年留在京城,就是为了她啊,可是,她心里只有那个离他而去的男人,怎么肯听我的劝告呢?这些日子,日夜守着她,她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安静得不成样子,我抱着帆哥儿在她面前晃,她起初还会哭,之后,便只会瞧着帆哥儿笑了。”
林芷萱看着死状安详的芦烟,怕是那时,她已经打定主意了,要将帆哥儿托付给雪安和道真了。她是放心,所以才走的。
楚楠却恨铁不成钢地哭道:“你这个傻丫头!怎么这么傻呢!”
看着哭成一团的楚楠,她与芦烟从来最要好,如今伤心得不能自已,雪安还要一面安慰着她,只是雪安病弱,尤其是在冬日里,过了三更之后,就面色潮红,浑身发烫,身子已经熬不住了。
芦烟的丧仪该如何置办,道真毕竟是世外之人,这些礼节上的事,他不是很懂,雪安更是从来不管这个世家俗事。
林芷萱只能先帮忙张罗,林芷萱和魏明煦商议了,觉着他的主意很好,如今虽然魏应武夫妇遭贬谪,可是芦烟也不该无名无姓,被抛尸荒野,也该好好敛葬。
寿衣、停尸、棺椁、丧葬、报丧,一应的事情,着急的,林芷萱都吩咐了人去办了,暂且没有那么着急的,便先等着第二日庄亲王夫妇回府之后,再商议着慢慢安排。
芦烟大年三十殁了的事,第二日也算是在京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芦烟也算是皇亲国戚,又是嫁进林家被当街变卖的。当初的流言蜚语也是轰动一时,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嚼头,如今芦烟在大年三十一死,又大办丧仪,惹出不少议论纷纷,当初的事情也甚嚣尘上。
王佩珍得知了此事,却哭得不能自已,她从小将芦烟当成自己的半个闺女一样疼的。
只可惜林家咎由自取,家道中落,连累芦烟已经做了寡妇,如今竟然还这样去了,如何不可怜。(未完待续)
第九百八十九章 人质
芦烟死了,庄亲王府大办丧事,次日也传进了宫里来。
昨夜庄亲王夫妇进宫守岁,魏明煦和林芷萱是称病不曾进宫的。
可原来,他们竟然去了庄亲王府,给魏芦烟置办丧事了。
而魏芦烟是谁?
是魏延显亲自下旨,灭了满门的罪人之妇。
林芷萱和魏明煦竟然全然不问过自己这个皇帝的意思,便自作主张,以县主之仪安葬。
魏延显心里不痛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歆姐儿、九姐儿一桌用早膳。
昨夜熬了一夜,众人都累极了,九姐儿昏昏欲睡,歆姐儿劝着她,让她一会儿吃完了早膳,在自己宫里睡一觉歇歇再回靖王府去。
九姐儿迷迷糊糊地胡乱答应了。
随便吃了两口饭,便被歆姐儿贴心地照看着哄着去床上睡了。
魏延显看了一眼躺在歆姐儿床上翻身就睡的九姐儿,手里端着汤碗,只继续一丝不苟地喝着汤。
只是眼睛不知道看着何处,若有所思。
大年初一,宫里放赏,靖王府发放的赏赐和圣旨是随着九姐儿一块回靖王府的。
九姐儿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送个赏赐,竟然还要小德子这个总管太监跟着一起来,只看着后头托着赏赐的太监排成了长龙,捧着金、玉如意,沉喷鼻拐拄,伽楠稔珠,“富贵长舂”宫锻,“福寿锦长”宫绸,紫金“笔锭如意”锞,“吉庆有鱼”银锞,御制新画,宝墨宝砚,金、银爵名,新样格式金银锞。并各色绫罗绸缎,玉器古玩,不胜枚举。
只是林芷萱和魏明煦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些东西尚且看不在眼里,小德子来宣旨,上头也不过是说些新春寿喜的吉祥话,却不曾想,临了,魏延显的圣旨上,竟然命九姐儿今年出了十五之后,入宫陪伴皇后。
小德子瞧着魏明煦和林芷萱的脸色都变了,急忙解释说皇后一人在深宫中思念家人,所以是她请求皇上,想要九姐儿进宫陪伴左右的。
这话林芷萱才不信,歆姐儿是个那么懂事的孩子,才不会提这样的要求。
名为陪伴,但是魏明煦明明从其中听出了“人质”的意味。魏延显终究是不能放下心来,所以要将九姐儿召进宫中去做人质!以防将来魏明煦有变。
林芷萱和魏明煦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了起来,觉着魏延显欺人太甚,哪怕十万大军已经分散回营,魏明煦也并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
如今,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对魏明煦的呼声不降反升,都说摄政王抵御外敌,英明神武,又能急流勇退,还政于皇上,是百年难遇的忠良贤臣,是大德大贤。
瞧着魏明煦和林芷萱动怒,仿佛风云又要因为魏延显的这张圣旨而变色。
九姐儿在宫里饱饱的睡了一觉,如今脑子却清醒多了,略一犹豫,脑子里的小念头飞转,九姐儿急忙迎了上来,伸手拉住了魏明煦和林芷萱的衣袖,道:“爹爹,娘亲,我愿意进宫去!我和皇帝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从前也是在宫里一住就是大半个月,除了靖王府,我最熟的就是宫里了。那儿的宫女太监伺候得都很周到,娘不必担心。
况且还有皇后姐姐在宫里,敏贵妃怀孕了,皇后姐姐那样善良宽厚的一个人在宫里,我原本还怕她照应不过来,正想着要进宫去陪她,还是皇帝哥哥体贴,这圣旨跟着就下来了。爹爹和娘亲不用担心,我如果想出宫来看你们,皇帝哥哥不会不答应的。
是不是?”
最后一句是在问小德子,小德子赶忙叠声答应了:“这是自然,只是皇后娘娘太思念公主罢了,公主若是想出宫探望王爷王妃,皇上自然没有不许的道理。还请王爷王妃千万放心,奴才一定会好生照料九公主的。”
林芷萱眉头紧锁,却有些能明白这小丫头的意思了。这孩子,怕是不舍得魏明煦和魏延显再起争端,想要息事宁人。
可是,一味地退让就真的能息事宁人吗?
只是拗不过九姐儿苦求,林芷萱终于没有再出言反驳,只是道:“若是有谁敢让九姐儿在宫里受半分委屈,爹爹和娘亲会亲自进宫去,将你领回来。”
这话是对小德子说的,林芷萱冷肃着脸色,却丝毫不像是在跟小德子开玩笑。
靖王府的公主可不是好欺负的,无论是在靖王府里,还是在宫里,谁都休想动九姐儿一根毫毛。
小德子吓得身子抖了一抖,只是赶紧躬身应是,道:“王妃娘娘说哪儿的话,九公主殿下是咱们大周朝最尊贵的公主了,又是紫微星转世,全天下没有人敢不尊着公主,敬着公主的。若是但凡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公主不敬,怕不用王爷和王妃出面,皇上都不能扰了她,还请王妃和王爷千万放心。
宫里还有皇后娘娘撑着呢,姊妹两个总归有些照应,不会委屈了九公主。”
林芷萱这才略微放心些。
瞧着林芷萱和魏明煦没有后话,小德子这才虚虚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告退请辞了,只说出了十五会派人来恭请九公主进宫。
看着小德子的身影走远,九姐儿却轻轻拉了拉林芷萱的衣衫,对她道:“娘,你不用担心我!宫里我最熟了!你们不是不放心皇帝哥哥吗?我去帮你们看着他!若是他做什么事出格了,我也能帮着劝着,在皇帝哥哥面前,我说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我顺便还能保护皇后姐姐,没人敢欺负她!”
魏明煦和林芷萱看着这个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笨的小丫头,终究是双双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忍不住的担忧。
年节里头,靖王府都忙了芦烟的丧事和预备九姐儿进宫的事宜,只不过自从小皇帝下了圣旨叫九姐儿进宫之后,对芦烟的丧事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再多言过问。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芦烟的丧事差不多已毕,随着九姐儿进宫的贴身嬷嬷丫头,林芷萱已经不知道瞧过多少,却总是不满意。(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章 计划
林芷萱原本还担忧那些年小丫头年纪轻轻,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稳重地照顾九姐儿。
却不曾想,林芷萱在十五进宫祭奠太皇太后的时候,在慈宁宫里见到了秋菊。
数月不见,秋菊的气韵却仿佛比从前更沉稳宁静了,手上带了串楠木佛珠,多了些参禅悟道的韵味。对于从前的事,仿佛放下了许多。
看见林芷萱,并没有躲闪,反而落落大方地上前来给林芷萱行了礼。林芷萱对于那些旧事也没有多提。
秋菊早就得了九姐儿要进宫的消息,也是怕林芷萱担心,再三向林芷萱保证了,一定会随机应变,照顾好九姐儿。
林芷萱只对秋菊略点了点头,问她在公里如何,她说一切都好,柳溪像对亲生女儿似的待她,也仿佛是为了弥补一些从前的亏欠。
旁的事,秋菊没有说,林芷萱也没有提,只让她擅自珍重。
林芷萱在出宫的时候,又撞见了玉哥儿,玉哥儿也是宽慰了林芷萱一番,含笑道:“姐姐担心什么,这宫里除了我,还有黄桢呢,衣食住行有他照看着,有个头疼脑热的,太医院有傅为格傅太医亲自照料,出入安危有我守着,还有皇后娘娘给她撑腰,自然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
况且,皇上这么做,多半只是为求心安罢了,皇上没有几个知心的朋友,只从小跟九姐儿和我一块长大,此番也并不是存什么恶意。只要三姐姐和王爷好生安稳过日子,九姐儿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林芷萱瞧着笑得云淡风轻的玉哥儿,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做娘的要离开从小宠爱的女儿,心里总归是不放心的。
玉哥儿答应了会好生照看,得空也会常带九姐儿回王府看望林芷萱和魏明煦,林芷萱这才点头,略微放心些,又谢过了玉哥儿。
虽然魏明煦和林芷萱两个都满心的不情愿,可是九姐儿这个小和事佬却做的很称职,林芷萱一度都有在想,太皇太后的计策终究还是得逞了,虽然魏明煦和魏延显两人的关系一直不能亲近,可是九姐儿终究还是和魏延显成了好朋友。
这隔代的亲近,未尝不是这个困局的转机。
九姐儿在进宫的前夕,听林芷萱和魏明煦给了她好一通叮嘱,大多是教她如何保护自己不能吃亏的话。
只有九姐儿觉得魏明煦和林芷萱是多虑了。还与林芷萱和魏明煦说了一桩事:“爹爹,朔哥哥年纪也不小了,他说他想读书,考取功名,爹爹和娘亲能不能帮他找一个好一点的先生。咱们府里的老先生们是爹爹当初亲自给挑的,都是很好的先生,我进宫之后,多半会随皇帝哥哥一同读书,靖王府里头的师父,爹爹就留给朔哥哥吧。希望他能高中。这是我们的约定。”
魏明煦和林芷萱听了都是惊奇,却依旧点头应允了,孩子想上进自然是最好的。
九姐儿于正月十六进了宫,去陪伴歆姐儿,魏明煦和林芷萱都很是担心,时常挂念,要不是还有疏哥儿,林芷萱是怎么也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女儿离开自己的。这夫妻两人四下打听九姐儿的消息,在宫里过得好不好云云。
九姐儿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却如鱼得水,好不快活。她如今也大了,正是在叛逆好玩的时候,乍离了家,也不很想爹娘,在宫里有歆姐儿陪着,还跟黄九姑娘玩得很是投契,宫里从前的那些娘娘,她大多也都认识,她们能进宫当初都是托了九姐儿的福,也是当初合九姐儿性子的,才被九姐儿举荐进了宫,如今故人重逢,都是欢喜。
在靖王府的魏明煦和林芷萱一听,这才放了心,那小丫头一个人在靖王府里孤单,如今可算是找到了同龄人,寻到了乐子。还跟魏延显一块上学堂读书,是最好不过的。
二月二农桑大祭的时候,魏明煦和林芷萱跟九姐儿见了面,瞧着那个面色红润,生龙活虎,还仿佛胖了一圈的小丫头,心中都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小没良心的丫头。
却也是终于放下心来,开了春,魏明煦和林芷萱终于安排了行装,打算往蒙古一行。原本是想夏日里去避暑的,魏明煦却道:“盛夏赶路太热了,不妨我们春日里就走,一路游山玩水,慢慢地去,等到了刚好赶上夏季,就在那里避暑,等夏天过去,秋日启程,冬天刚好回京,在锡晋斋里避寒过冬。”
林芷萱点头称妙,又说:“那等回了锡晋斋,我们略休整休整,明年趁着烟花三月下扬州,在金陵王家避暑过夏天,秋日里继续南下,乘船,冬日里刚好到海南,可以在那里避寒,等天暖和了,再一路北上,入夏回京,在锡晋斋里休整身子,供上冰,吃点冰凉的西瓜好过夏天。”
魏明煦点了点林芷萱的额头:“你个鬼丫头,想的真远。”
魏明煦却也欢喜,有种忍不住纵马驰骋之感。
两个人既然定下大计,每日里都在翻着《徐霞客游记》和《九州地域志》商议着行程。
九姐儿安顿好了,疏哥儿却成了林芷萱的另一块心事,若是想带着他,疏哥儿年纪太小,林芷萱却担心疏哥儿自来身子弱,经不起沿路颠簸。
所以,林芷萱便跟魏明煦商议着,将疏哥儿暂且托付给了王夫人照料,等疏哥儿三岁之后,再领着他一块出去走南闯北长长见识,见见世面。
魏明煦欣然答应,林芷萱却又是出主意的时候说得痛快,等到了与儿子分开的时候,又不舍落泪。
王夫人却劝着,道:“我跟你爹商议着,他年纪也大了,如今朝廷上王爷渐渐不管事了,你爹也多了退隐之心,想回杭州去,跟你哥哥一块,滋滋润润地过点小日子,安享天伦,不操那么多心了。
只是娘舍不得你一个人在京城,可如今瞧着你这成日里风风火火,又要去这儿又要去那儿的,还不如,我和你爹便索性离了京城这块麻烦地,在杭州等着你什么时候玩累了,回家歇歇脚罢。”(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一章 将行
林芷萱闻言却很诧异,她不曾想到,自己这样出格的举动,母亲不但没有劝诫驳斥,竟然这样欣然同意了。
瞧得出林芷萱诧异的神色,王夫人却叹道:“娘年纪大了,你也不是从前闺阁里的小丫头了,这么多年,你跟着王爷,长见识,见世面,娘不能比。况且雪安那丫头不也是挺好的吗?
从前只说长不大,如今这不是身子也好了。每天开开心心的,我瞧着竟然比芦烟那丫头好。许是你们年轻人的世道娘不懂了。你想去就去吧,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身子也会好起来。这还是胡良卿当初跟我说的话呢。
心情好了,身子自然就好了,况且有王爷陪着你,衣食住行的,自然都是最精致的,也不用娘担心。
疏哥儿有娘亲自照看着,也不用你担心,你只跟王爷好好出去散散心吧,这么多年,我瞧着王爷头替他累得慌。”
林芷萱忍不住双眸含泪,像小时候一样往王夫人怀里靠着:“娘,你怎么这样好?”
王夫人也只是慈爱地笑着:“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跟着孩子似的跟娘撒娇。”
林芷萱却笑着反驳:“在我亲娘面前,多大也是孩子。”
林芷萱认真地跟魏明煦商议了林鹏海想要辞官,告老还乡的事。
魏明煦却叹了一声道:“这一年,朝廷上的大变故太多了。户部、兵部、刑部都换了尚书,朝局原本就不稳,岳父大人这么多年在工部,也是兢兢业业,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要是他再一走,我怕朝廷上会出纰漏。还是不要那么着急的好。
若是岳父真的有了归隐之心,可以慢慢先挑个得力的人历练着,将工部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做好交接,在商议辞官之事。王府的那许多门客,我如今用不大上了,也不想再空养着那么些人,大多我都举荐了他们去做官,也有几个不爱仕途的,可以举荐给你父亲做幕僚。也能廖解他繁忙的公务。”
林芷萱听了有理,便也点头应了,再与王夫人细细说了不提。
那年春天,魏明煦并没有再京城过生辰,想来是因为前一回万国来朝之事闹的吧。
那原本就是林绛白为了挑拨离间的诡计。素来外国使臣朝拜,都是年节,或是皇帝的千秋宴。从来没有听说为摄政王贺寿之礼。
今年,魏明煦既然已经决定退隐,就不想再大办寿宴,虚与委蛇地敷衍应酬,况且如今还在太皇太后的孝期之内,各家都不能大办宴席,就连三月二十九皇后歆姐儿的千秋宴也省了。
三月底,魏明煦就带着林芷萱启程。
一路上,四马拉的精致辇舆就有六辆。除了林芷萱,还带上了沈岩,以及治疗各种伤寒杂病的药材,甚至连锅碗炊具和一应香辛料都带足了,以防二人要停下来在哪儿野炊。
人参、燕窝各带了三斤,并靖王府的两个林芷萱用惯的厨子,一个精通北方菜,一个精通林芷萱的家乡杭州菜。怕在外头林芷萱吃不惯当地的东西。衣服更是从春天预备到了冬天,还有茶叶,浣洗用的铜盆漆具,红湘还命人拖上了两个沐浴用的浴桶,就差把锡晋斋搬上了。
林芷萱瞧着王夫人帮着拟的单子就觉着头痛,王夫人却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也半日难,又不缺马车,这些东西,能多带着就多带些,免得倒是有要用了再没有,还麻烦。外头买的,一定没有靖王府的好。”
林芷萱无奈,治好点头应了。
红湘和蓝玉自然是随侍不说,杜勤和冬梅竟然也陪着来了。
杜勤原本有公职在身,还要每日取衙门应卯,是不能这样离开京城的。
可是冬梅死活非要跟着林芷萱伺候。
杜勤也担心魏明煦和林芷萱的安危,也没有事先跟魏明煦商议,就直接跟衙门请了长假。
那衙门里的人都是从前杜勤的故旧和魏明煦的旧臣,还以为杜勤有什么要紧事,自然没有不批的道理。果真是衙门里有人好办事,这事儿竟然就成了。
临行之前,九姐儿过来送行,魏延显听说魏明煦和林芷萱要去蒙古却有些心事重重,怕魏明煦要勾结蒙古,篡他的皇位,试探性地问道:“要不然朕给十四叔下一封圣旨,十四叔做和谈使出使蒙古,与蒙古大汗聊聊通商和止战之事。”
魏明煦却对魏延显这样拙劣的试探不屑一顾,只是道:“本王已经退隐,若是皇上有这样的公务,该委派礼部或是兵部的大臣去,本王此番只为游山玩水,还请皇上放臣安闲。”
魏延显略微松了一口气,只说位魏明煦践行,魏明煦却也婉言谢绝了,说一不为出征,二不为出使,只是游玩,不必闹得如此兴师动众。
只不过九姐儿有些恋恋不舍,显然也想随着魏明煦和林芷萱出去玩,林芷萱有问过她的意思,若是想跟着爹爹和娘亲一起去,林芷萱也可以借机跟魏延显提这个事。
九姐儿略一犹豫,却看着林芷萱道:“如今怕是不行,敏贵妃有孕已经六个多月了,如今她又仗着母家在朝廷里一家独大,在宫里更是作威作福,有好几个姐姐都受了她的欺负。
皇帝哥哥又因为她有身孕,所以总一味纵着她,虽然皇帝哥哥也很护着皇后姐姐,但是敏贵妃的花招实在太多,又爱挑拨离间。
皇后姐姐又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我还是在宫里陪着她吧,还能替她长长眼,要不然她一个人在这儿怪让人担心的。”
林芷萱拧眉,道:“这话你可有跟皇上说?”
九姐儿哭丧着脸道:“自然是说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哥哥只以为是我不喜欢敏贵妃,所以故意说她坏话。我说了那许多,他从来都不听进心里去,照旧对敏贵妃很好的样子。”
林芷萱却多少能猜到魏延显的心思,毕竟谢锦年肚子里的是他如今第一个孩子,再加上魏明煦子嗣上的艰难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在这件事上不能不留心偏爱些。(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二章 长城
况且,魏延显从前就爱谢锦年那个嚣张的性子,毕竟她们才是彼此的枕边人,有许多话,自然不是九姐儿这个妹妹能探听到的。
林芷萱只让九姐儿在宫里万事小心,不要总强出头,却也不能任人欺负,若是有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去找秋菊,让柳溪给她撑腰。
九姐儿都一一应了,又让林芷萱不要担心,魏延显对她还是挺好的。
说着母女不舍离别,林芷萱答应了九姐儿,下一回一定带着她一起去。九姐儿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天朗气清,魏明煦和林芷萱的马车一路浩浩荡荡地出了京城,杜勤领的私属和靖王府的护卫随侍在侧,一路往西,却不为赶路,走得极慢,求稳而不求速。
魏明煦很担心林芷萱的身子受不了颠簸之苦,也多是走一天便在哪里寻个大镇安顿下来,多是宿在官驿,休息一天,或是换上便装,领着林芷萱去街上逛逛,领略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林芷萱和魏明煦坐在马车里,马车的帘子已经被撩了起来,林芷萱和魏明煦并没有留丫头在里头伺候,冬梅却怕林芷萱路上闷,所以给林芷萱和魏明煦摆好了棋盘和他们素日里爱看的书。
林芷萱起初几日,都是因为第一回出了大宅门,能四处周游的欣喜,心和眼睛自然都在外头,哪里有功夫去瞧那棋盘。
只看着外头的山山水水、庄家农田、小贩沿街叫卖,从前守着规矩,都是落下帘子不能看的,林芷萱又是个最守规矩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一时都无法想象那街市的热闹。
如今都是成了家有孩子的人了,也不很忌讳这个,最主要还是魏明煦的开明,他对林芷萱素来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如今便也只一味纵着她喜欢。
只是靖王府的出行这样声势浩大,前头杜勤领着十六个靖王府的护卫骑马开道,将百姓驱赶两侧才能容靖王府的马车通行,也很是扰民。
可好在,魏明煦的名声在那里,林芷萱往外看,外头的百姓也都往里看,有朝着马车磕头叩拜的,外头一片对魏明煦的歌功颂德,魏明煦只是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地对窗外挥挥手,以示亲民,却也有许多,称赞靖王妃姿容秀美,容貌端庄的。
魏明煦听了却不禁拧起了眉头,命人取了面纱给林芷萱蒙上了。
林芷萱看着那面纱,还有那个略有些吃味的男人,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在心里才刚夸了他大度呢。
便也没有多言,只蒙上了面纱,好瞧外头的风景。
一日两日还觉得新鲜,可每日都是如此,大同小异,渐渐的林芷萱便也觉得腻了,开始跟魏明煦摆弄棋局。
林芷萱对这些诗词歌赋的东西,只是样样都懂,却并不很痴迷,也是素日里打理家事打理惯了,忙得着三不着两的,根本没有时间去做那些所谓陶冶情操的雅事。
对着棋,也是说放下就放下,成年家都不会想一次的。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碰则以,一碰就一局两局三局地停不下来,非得赢了魏明煦不行。
两个人闲看风景,时谈棋局,只是林芷萱实在胜少输多。
一旦她瞧着再无一丝机会了,心中又不服气,又碍着面子不好悔棋,便说累了,让冬梅将棋盘收拾起来,先看看风景,一会儿歇歇再下,却又总是小声叮嘱蓝玉,将那棋局偷着弄乱去,再想起下棋,便总瞧着棋局乱了。
林芷萱装模作样地责怪冬梅没有好好照看,还没分出胜负,她还想跟魏明煦继续下呢。
所有人都对林芷萱的小伎俩心知肚明,却没有人去拆穿,红湘总是站出来打圆场,说是马车太颠了,棋子被颠散了,不能怪冬梅姐姐。
林芷萱也是轮着坑三个丫头,今儿让你收着,明儿让她收着,三个丫头早已经见惯了,下回林芷萱再吩咐收棋盘的时候,也不必蓝玉再费事,都寻着背着人的功夫,伸手就抹了。
魏明煦扶额摇头。
林芷萱若无其事地瞧窗外风景。出了北京城,不过一日便到了圆明园,在圆明园小憩了三日,便往北去了阳台山踏青,次日又去了凤凰岭。
过了十三陵和叠翠山,等魏明煦生辰那日,林芷萱和魏明煦已经到了八达岭长城。
其实若是行军,不过两日来回,可是二人既是为了玩乐,便三步一停,观奇看景,听魏明煦说从前这里的故事,时日便也就长了。
这还是林芷萱第一回瞧见长城。
一大清早,二人在楼尖山外的五里营醒来,林芷萱亲自起了大早,给魏明煦做了长寿面,倒是与去年一样,只是今次,九姐儿没能陪在身边。
魏明煦早起看着桌案上热腾腾的面,吃到胃里便是暖融融的,林芷萱瞧着魏明煦吃得香甜,脸上也忍不住浮现笑意:“王爷,今日我们去登长城吧,上回在紫光阁,登高望远,那阁再高,却始终不及这八达岭的山,中南海的歌舞再美也不过人为,哪里及这天地山水的钟灵毓秀呢?”
魏明煦虽然担忧林芷萱的身子,却还是欣然应允,不想扫她的兴。
只是却早早命杜勤去开道,也吩咐了人抬着轿辇一路跟随,若是林芷萱累了,也可以将她抬上去,或是抬下来。
听说要去爬长城,冬梅、红湘几个丫头也是高兴坏了。
却只想着收拾,吩咐了底下的小厮,背着茶壶茶叶,抬着茶具碗盏,甚至还有一个小火炉和碳,一路浩浩荡荡地跟在林芷萱和魏明煦身后头上了长城。
抚摸着斑驳的城墙,哪怕这么多年,魏明煦依旧每年都从户部播银子整修加固长城,可千年风霜,依旧在这坚实的城墙上留下了风刀霜剑的痕迹。
林芷萱果然是不辜负魏明煦的预料,不过登了百余级台阶便腿脚酸软的爬不动了,魏明煦不许她逞强,只吩咐人用竹辇好生抬她上去,一面道:“慢慢来,不要着急。你只要好生瞧瞧这风景也就罢了,何苦为难自己。”(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三章 战争
林芷萱和魏明煦好半晌才到了山巅,看着底下山峦起伏,春光明媚,万物返青,正是最美的时候。
魏明煦却很是感慨地抚摸着那厚重的城墙,面色多了些伤感沉寂。
秦皇汉武到如今,这长城内外不知兴起了多少战争。它从多少朝代的壁垒,变成了别国的外墙,经历了多少炮火硝烟,又享受过几年的和平。
魏明煦拍了拍厚重的城墙说:“我曾经也在这里,戍守过长城,整整三年,见过烽火硝烟,看过大雪塞途,还听过敌军的金戈铁马扣响城墙。那时候炮火连天,长城之下,覆军杀将,血流成河,小十五曾经为了救我的性命,就在这里,身中两箭,险些救不回来。”
林芷萱听魏明煦提起魏明穆,心头微颤,上前将手覆在了魏明煦手上。魏明煦感受到那双柔软的柔荑,略微将视线从眼前的山河收回来,看向了立在自己身旁的女子,魏明煦略微有些僵硬地勾了勾唇角,反手握住了林芷萱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林芷萱却安慰魏明煦道:“从来战争都是为了和平,如果没有当初几位王爷抛头颅,洒热血,又何来这些年,大周朝的国泰民安呢?”
魏明煦握着林芷萱的手,牵着她继续随自己走走。
林芷萱并没有拘束,如今身后的都是自己人,况且老夫老妻了,也不很在乎这些。
后头所有的丫鬟护卫们,只远远地跟着。
林芷萱爬了两级台阶,随着魏明煦来到了烽火台。
魏明煦却看着外头的山河,对林芷萱道:“战争啊,在我看来,却是有两个目的。
其一是太穷,其二是太富。
活不下去了,就只能打仗,就像当初老八做皇帝的时候,我们兄弟给他打下了万里江山,为的是国泰民安。可是战争之后,有最要紧的是两庄事:其一,是平息蒙古各部的怨气,其二是保持朝中适当的军力。
可是,老八当初这两件事,却几乎都是反着做的。他对蒙古大肆掠夺,每年要他们上供大量的牛羊,几乎不给蒙古百姓喘息的机会,屡屡兴起杀戮,穷兵黩武。
在朝中,他又担心履历军功的王侯拥兵自重,屡屡裁撤军权,重文轻武。
蒙古百姓们活不下去了,只能拼死反抗,朝中的将领又不得他信任重用,所以几乎大厦将倾。
那是活不下去的人,拼死相搏,那时的蒙古百姓都知道,只有打赢了,他们才有说话的权利,才能停止向朝廷纳贡,才能活下去。所以当初蒙古大军不过六万,可那几场仗,是真的硬气。
而上一回,蒙古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进军中原,为的却不是太穷,而是太富,是当权者的**和野心。
然而,这种师出无名的战争,往往不会深得人心,所以虽然兵强马壮,可是没有民心,反而不堪一击。”
林芷萱与魏明煦登上了烽火台,看着京城初春因为干旱而略微兴起的黄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向背,自然是最重要的。希望小皇帝能明白这个道理,多行仁政德政顺应民心。”
魏明煦却是叹道:“我从前一直觉着,将天下江山,交给这样没有上过战场的小娃娃,仿佛胡闹一样,可是回顾历朝历代的江山,有多少皇帝还不如他呢。这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有要贤臣良将辅佐,只要皇帝谦虚好学,肯礼贤下士,能虚心受教,总归也差不到哪里去。德才兼备的皇帝,如秦皇汉武,终究是少数,不可强求啊。”
林芷萱听了忍俊不禁:“王爷如今倒是看开了。”
魏明煦捏了捏林芷萱的小鼻子:“看不开又能如何,谁让本王一失足成千古恨,不爱江山爱美人呢?”
林芷萱坐在烽火台上,仰头看着魏明煦笑着道:“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博褒姒一笑,也不知道王爷是否也会史上留名。”
魏明煦含笑道:“想来会吧,赢得身前身后名也是好事,只是不知道我此生是否还有披甲挂帅的时候。”
林芷萱看着外头渐渐弥漫过来的黄沙,道:“想来有吧,朝廷皇权,重在纵横捭阖,小皇帝毕竟年轻,手段稚嫩偏激。王爷在位十年,最擅制衡之术,朝中军政大臣安稳,百姓才能休养生息。
而小皇帝如今亲政才不过半年,就大肆打杀朝廷命官,闹得朝野内外人心惶惶。又有谢家一家独大,朝廷中再也无人能与谢家抗衡,如今还好,将来怕是会生变故,酿成大祸啊。”
魏明煦略微诧异地看向林芷萱,他的小丫头果然聪慧,方才的一席话,也是魏明煦暗自担忧的。只当做是给那小皇帝的一番历练吧。
帝王之尊,总归是要从尸山血海上成长起来的,魏延显生不逢时,并没有机会像魏明煦一样,经历战争铁血的打磨,只能从诡谲的朝局上,一步步成长起来。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魏明煦叹了一声。
为了成就一位帝王,最苦的依旧是百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原本就是一种子承父业的无奈。
“九姐儿与我提过两句宫里的事,王爷要不要跟顾太傅说说,让他提点一下皇上?他的话,小皇帝多少还是会听的。”
自从魏延显亲政之后,给顾谋悭大加封赏,已经奉为帝师,加封太傅。
顾谋悭多少也是当初魏明煦一例举荐给魏延显做老师的。两人多少还是有些私交的。
魏明煦闻言,却是对林芷萱笑了,道:“顾谋悭此人,胸中有沟壑,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这些事,若是还需要我来提点,那就是本王看错他了。”
林芷萱诧异地看向魏明煦,她不曾想魏明煦提起顾谋悭的时候,言语中竟然是忍不住的赞美,眼角也带着笑。
魏明煦看着疑惑的林芷萱,却轻笑一声,在林芷萱身边陪着她坐了,道:“你不知道,在我领着十万西北大军回京的前夜,顾谋悭曾经连夜离开京城,赶到我的营帐之中,与我分析利弊,游说我放弃造反。”(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四章 故人
“他的确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才,不可多得。胸怀气度,不逊当世豪杰。我与他也是心有戚戚,我当时想着,若有他在延显身边辅佐,也未必不能保大周朝安泰。
这些年,我留给了他不少能臣将才,只希望他能知人善任,物尽其用吧。”
林芷萱惊讶:“这些年,却并不曾多听闻王爷与他往来,甚至年节里头,他连个礼都没有送来过。”
魏明煦含笑道:“这叫拿捏君心,他知道小皇帝与我的症结,所以我们不见面,有的时候比见面要好。”
林芷萱却不以为然:“在我看来,他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而私心罢了。如果王爷做皇帝,那么他空有满腹经纶,在王爷面前也要黯然失色,在朝廷上不过是个如同李淼生、廖青一样的能臣罢了。而如果延显做皇帝,那么他这个有大才大能的帝师,或许就可以做西蜀的诸葛亮,千载留名了。”
魏明煦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丫头,鬼脑筋也太多了些。”
继而看着眼前渐渐逼近的黄沙,伸手要扶了林芷萱回去:“都好吧,无论什么目的,有一个好的结果就够了。只是老二年纪大了,虽然这些年避世不出,深谙养生之道,可是我听傅为格说,他前些日子被义亲王府请去给他看病,怕是就在这两年了。应祥又领着一家人回了杭州……”
林芷萱无奈摇头,听着魏明煦担忧的言语,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的。
朝中的老人都去了,他担心魏延显一个人会照应不过来,更担心他会因为没了管束而胡作非为。
魏应祥夫妇在魏应祥随着魏明煦辞去了摄政王一职之后,以芦烟去世为名,初春便为她扶灵回乡。
雪安和道真也一路去了,有了帆哥儿在膝下,如今的雪安也不是那么悠闲自在了。
只是也不知道她和道真道底是怎么个打算。
林芷萱拧了拧眉头,不想再去替旁人瞎操心,她只是偏头看着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的魏明煦:“王爷后悔吗?”
魏明煦闻言脚步略微一滞,继而转头,认真地看着林芷萱道:“是,我后悔,说实话,我至今想起来自己都觉得荒谬,都不知道自己那日怎么就会那样轻易地放弃。”
林芷萱脸上欢喜的神色渐渐冰冷僵硬。
魏明煦却反而笑了,在无人的烽火台里,缓缓将林芷萱抱在怀里:“可是,我更确定的是,如果那日,我没有做这样的选择,我会更后悔。
阿芷,不要那么着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慢慢适应这样的日子。”
林芷萱的手终于缓缓抬起,抱住了魏明煦:“好,反正这辈子还长。我陪着王爷,定然不会让王爷后悔的。”
魏明煦轻声回应她:“好,不后悔了。”
人这辈子,最没用的就是后悔了。什么事过去就过去了,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来一次。便只能相信自己,每一次做的选择都是最好的选择,而之所以如今还没有达到最好,只是因为时机还不到罢了。
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林芷萱很讨厌下雨,阴沉沉的天气,总会让她心里也闷闷的。
沈岩不遗余力地给林芷萱开着药,每日晨昏请脉,只说是因为林芷萱身体虚寒的缘故,好在京城的春日里,雨是极少的。
林芷萱和魏明煦却偏偏有幸,被困在了一场大雨里。
好在老君山的官驿环境清幽,推开窗便是远山近水,在雨中更是朦胧成了一幅山水画,美不胜收。
林芷萱和魏明煦坐在窗前的炕上,一面看着外头雨打春笋,与远处青山呼应,炕桌上的绿玉棋子青翠欲滴,仿佛窗外落了一地的晶莹。
头一回,林芷萱的心在远处,在眼前,而不在手底下的棋盘上。
冬梅端上了燕窝雪梨粥,几片淡黄色的花瓣浮在碗上,两颗艳红的枸杞沉在粥底,用的是西域进宫的琉璃碗,入目吧,觉得清凉,触手却觉着温热。
这是沈岩给自己开的药膳。
好在味道清甜,林芷萱很是喜欢。
瞧着棋盘上又要输了的棋局,林芷萱有些兴致缺缺,静静地喝起了粥,却对魏明煦道:“等天晴了,王爷教我骑马吧。”
魏明煦诧异:“不是一只都害怕不敢骑吗?”
林芷萱却只甜甜地笑了,仿佛是因为被这燕窝粥暖的:“有王爷在,摔不了我。”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又通传说有客求见。
林芷萱和魏明煦毕竟是光明正大出来的,每到一府一县,当地的父母官无不跪道迎接,当地的富豪乡绅也是时常递来拜帖,送礼送物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往这儿送人的。
林芷萱瞧了就厌烦,便让杜勤一一应酬挡下了,魏明煦从来都不曾见过一人。
起初离京城近的时候,还有些名门显族的名字能传到林芷萱和魏明煦的耳朵里,说哪家的老太君或是老太爷过来请安。
魏明煦见了三两个,觉得厌烦之后,就一律不见了。
后来离京城越来越远,虽然来拜访的人有增无减,可是能进林芷萱和魏明煦耳朵里的名字却几乎没有了。
今日,竟然累得杜勤亲自跑一趟,正在屋外头跟冬梅说着话,却不曾想冬梅听得了来人,竟然脸色大变,径直对杜勤道:“她们你还回禀什么?只赶紧让人打出去就是了。”
林芷萱从窗户里头隐约听见冬梅气恼的声音,却有些疑惑,扬声问了外头的杜勤一句:“是谁来了?”
杜勤见状也没了法子,只得照实回了:“是慕义侯家的曹小爷与二姨奶奶领着孩子过来求见。”
林芷萱的眉头即刻拧了起来,林雅萱吗?倒是多年不见了。
她竟然大老远的,从西北一路几乎要迎到京城来了。
魏明煦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当初若不是那个女人害林芷萱坠入冰湖,林芷萱的身子又怎会得了寒症,一直虚弱。
将她远远嫁去西北给人做妾,她竟然还这样不老实,复又找回来。(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五章 哭闹
魏明煦冷声道:“王妃身子不爽,一律闲杂人等都不见。”
那其中的意思是责怪杜勤多嘴了,这样的人,直接拦住就好了,没有必要顾念什么姊妹亲情。
只是毕竟当初的事,杜勤并没有跟着,所以他不知道,只当时林芷萱的亲戚来访,便来通传了一声。
林芷萱听了魏明煦的决断,也并没有言语,只趁势让蓝玉收起了棋局,说没了兴致。
冬梅略一犹豫,竟然跟着杜勤一块出去了,想去看看林雅萱如今如何了。
各处的官驿原本就是当地的父母官给来往的达官显贵暂住歇脚的馆驿,与皇帝的行宫相似。
因着林芷萱和魏明煦好清静,所以并没有在当地的达官商贾家暂住,只是这馆驿也一律禁严,由靖王府的护卫团团守住,只有魏明煦和林芷萱二人在内居住。
所以林雅萱一家人前来拜访,竟然只能候在馆驿外头,连里头的正厅都进不去。
冬梅并没有出去,只是远远的看见,外头的大雨里,林雅萱一手撑着伞,一手紧紧的护着怀里的女儿,衣着虽然还算整洁,却并不是什么华贵的料子,在这样的天气里,竟然连个披风都没有,显得太过单薄,母女两个人相拥取暖。
她明明比林芷萱还要年轻两岁,此时此刻,林芷萱生了两个孩子,尚且面容姣好。而林雅萱脸上,竟然已经都是风刀霜剑的痕迹,俨然是个妇人的模样了。
再看她怀里的丫头,也不过才**岁的样子,可那双眼睛却盯着驿馆滴溜溜的转,眸子里都是渴望,那机灵的模样,倒是与当初她的那个娘几乎一模一样,冬梅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觉着不喜。
更让冬梅诧异的,是林雅萱身边竟然连个撑伞的丫鬟都没有,还要劳累她亲自撑着伞。
而曹柏图更是自己穿着一身蓑衣,卑躬哈腰,一副谄媚的模样,又略微显得有些焦急。
当初他年轻的时候,仗着自己父亲慕义侯的庇护,在西北不可一世,可是如今慕义侯早已经过世,他这个幼子有没有机会承袭爵位,哪怕是嫡出,却也只能在家里吃闲饭。
而冬梅不知道的是,这慕义侯的嫡长子是原配夫人所生,而曹柏图只是续弦的幼子,又在慕义侯生前,深得他的宠爱,早就引嫡长子不满。
慕义侯还在世的时候,慕义侯夫人就一直在为自己的儿子寻求出路,可是,曹柏图已经残废,依照大周朝的律法,身体有残疾的人是不能入朝为官的。
所以几乎堵死了他的出路,慕义侯夫人几番毒害慕义侯世子不成,也与慕义侯世子结仇。
如今慕义侯世子承袭父爵,曹柏图母亲据说于第二年伤心过度而病逝,曹柏图也被兄长随意打发了到了一个庄子里头。
可是他自来纨绔惯了,哪里会打理家事,侍弄农桑,不过短短数年,那庄子就被他败光了,只能恬不知耻地回去跟自己的哥哥打牙祭。
而慕义侯原本就对自己的这个弟弟深恶痛绝,几番之后,曹柏图便连连吃了闭门羹。曹柏图原本就是个性子暴戾的,但凡有什么不满,便对林雅萱这一众小妾拳打脚踢。
毕竟他的正妻是从小的婚约,也是慕义侯在世的时候帮他说的,在西北一代也算是显族。曹柏图也没少去自己的老丈人家打秋风。
只是那家的小姐却也是个有骨气的,见曹柏图如此不成器,已于年前与他和离。老岳丈是个和善的老人,念着从前的旧情又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好生做点正当生意。
却不曾想,不到一年,曹柏图便把这笔钱挥霍光了,一家这才是真的山穷水尽。
正在此时,听到了魏明煦和林芷萱要西行的事,林雅萱为避拳脚,主动提了这个来寻林芷萱的法子,并与曹柏图约定,若是能从林芷萱处换来银子,她便要做曹柏图的正妻,而不是小妾,还要给她重病的母亲,寻最好的大夫照看身子。
西北苦寒,刘夫人早已经病重,只是曹柏图没有钱,自然也没有人能给自己的老娘请大夫看病,林雅萱也是山穷水尽了。
林雅萱看着在一旁搓着手的曹柏图,劝他道:“放心,我三姐姐一定会见我的。”
说着,林雅萱又拉了拉自己身上不太合身的衣裳,自己如今哪里还有这样好的衣裳了,这还是曹柏图的原配奶奶的衣裳,她当初走的时候,一应衣物都丢了不要了,林雅萱偷了几件,金银首饰拿去卖钱给母亲治病,衣裳也还只剩这一件没有当了。
外头的雨已经渐渐停了,只有屋檐上的雨还在滴滴答答,似是要唤醒一冬沉睡的绿意。
冬梅拧眉瞧了一会儿,杜勤已经大步走了出去,又是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林芷萱身子不适,不见客。便将他们拒之门外。
曹柏图一听即刻变了脸色,林雅萱也是慌了,竟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了杜勤:“大人!大人留步,你可跟王妃娘娘说了,是她的亲妹妹过来拜访,王妃娘娘怎么能避而不见?我们冒着大雨前来,衣裳都湿透了,娘娘连一碗热茶都不赏我们喝,连一件衣裳都不给我们替换吗?”
这几乎天下百姓都知道靖王爷和王妃如今出游西行了,行程上一路的大小官员更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接,清道,洒扫,自然闹得人尽皆知,更是有许多闲来无事好奇的百姓,爱在这附近探头探脑的,盼望着能一睹摄政王和王妃的英姿。
而林雅萱竟然在这里闹了起来,又这般大声嚷嚷,倒是当真引了不少好事的人围过来观瞧。
就在此时,林雅萱怀里的孩子却转着眸子看着四处渐渐聚拢过来的百姓,眼眸略微一低,似是有了主意,继而张嘴嚎啕大哭了起来。
好一派受了欺负的模样,惹得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杜勤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上也是显露出了厌恶。(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六章 生活
这么多年在京城摸爬滚打,只看一眼杜勤也能瞧出他们此行的目的,看了一眼这附近聚拢过来的百姓,再闹下去难免难堪,杜勤正在犹豫,林雅萱眼尖,竟然远远的看见了里头的冬梅,只当冬梅在这里,林芷萱也一定在这里,便对着冬梅大声地呼喊了起来:“三姐姐,三姐姐是我啊!王妃娘娘,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母女……”
冬梅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自作主张地将人给迎进来了,总不能让他们在外头这样丢人现眼。
却只在门口的耳房里头给三人上了茶,林雅萱怀里的曦姐儿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这里头精致的摆设,却依旧小声地啜泣着,只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冬梅一脸鄙夷地看了一眼,倒是不曾想到,如今的林雅萱竟然已经这样不顾体面了。
林雅萱先跟冬梅寒暄了好半晌,问了秋菊的去处,夏兰的归宿,冬梅因着如今早已经是杜勤夫人的身份,便也不拘束,只与她平起平坐,甚至还自带了两分倨傲,睥睨着这夫妻两个。
曹柏图根本就不记得当初冬梅这样一个小丫鬟了,只瞧着这位奶奶通体的做派和身上精致的衣裳,猜不透身份,只还在观瞧。林雅萱却是诧异,可此时求人找上门,也只能陪着笑脸说好话。
林雅萱一面诉苦,说自己这么多年多么的不容易,如何如何辛苦,在西北苦寒之地,身子也不好,曦姐儿而是从小的弱症云云。
又说她如何如何地思念林芷萱,她只有林芷萱这样一个姐姐,很想去京城拜望,却一直都没有脸去,怕林芷萱这贵人还只念着她小时候犯下的糊涂而记恨她,不肯原谅。
冬梅心中嗤笑,不过是因为当初魏明煦的禁令,不许她再回杭州或是京城,让林芷萱瞧见厌烦。
只是冬梅面上却不显,只是静静喝茶,听着林雅萱继续哭诉,如今她已经身为人母,改头换面,还希望林芷萱不念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也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襄助些许,毕竟孩子是最无辜的。
又赞了九姐儿的百般好,听说九公主如何如何聪明伶俐,又听说长得如何俊俏。
冬梅只一边喝着茶,一边静静听她说着,林雅萱这才问冬梅可有许配人家,丈夫在何处高就云云。
冬梅并没有作答,只是看着她的可怜样,应承着她道:“王妃娘娘的身子不大好,这回出来,也是跟王爷不接受任何拜见,素日里也常有当地的达官乡绅来献殷勤,杜大人都是问也不问地打发了,正因为四姑奶奶是我们家王妃娘娘的堂姊妹,我这才亲自出来一趟,就是怕四姑奶奶起了误会。
娘娘这些日子累着了,身子不爽,已经喝了药歇下了,实在不便见人。”
曹柏图一瞧冬梅这样说,马上急了,才要说什么,冬梅却抢先道:“四姑奶奶和姑爷想来还没有用午膳吧,这样一大清早就来了,不如还是先用膳吧,用过了午膳,再说话。”
说着,冬梅命人摆了膳,这有亲戚从远方来,一顿饭都不管的确有些小气,失了靖王府的气度。
可是吃过了这热汤热饭,他们也就该回去了。
冬梅并没有在里头陪着,里头林芷萱和魏明煦已经用起了午膳,只多的剩的盛了几盘子送来。
杜勤有些打怵,他倒是极少见这样蛮不讲理的亲戚,正有些不知之后要怎么办,冬梅与他一块在官驿两个人落榻的客房里头用了午膳,冬梅对杜勤道:“不就是过来打秋风的吗?一会儿你只管拿二十两银子,打发了他们就是了。就说王爷和王妃因是出门在外,路途遥远,一路上都需要银子,已经捉襟见肘了,这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二十两银子,让他们拿着回乡做点子小生意,某个出路营生,就是了。”
杜勤点头应了,那角门里的曹柏图夫妻两个看着那丰盛的饭菜,却反而有些食不下咽。
曹柏图瞧着屋里没有人,这才对林雅萱怒目而视:“为什么靖王妃竟然不见我们?你不是说一定能在这里拿到银子的吗?”
林雅萱心中也是不好受,只看着冬梅今日的这个模样,也知道自己当初的那个三姐姐,已经不再是当初柔弱可欺的模样了。
她心中转过万千心思,却依旧想不出法子。
曦姐儿却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多好吃的,已经忍不住动起了筷子,只也催促着林雅萱道:“娘,先别想那么多了,这么多好吃的,不吃白不吃,可不能浪费了。先吃饱了再想法子。”
林雅萱看着那一桌子山珍海味,心中很不是滋味,可一旁的曹柏图却关不了那许多,只觉得女儿的话没有错,便也跟着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林芷萱和魏明煦今日用的并不多,只看着外头雨后初晴的天气,草木混着泥土的青青草香让人觉着心旷神怡,屋檐上的雨还在滴滴答答。
林芷萱因不喜欢泥泞和石板路的湿滑,所以今日便不想出门,只看着外头的美景,与魏明煦约了一同作画。
魏明煦看着林芷萱这样高的兴致,一旁红湘已经铺好了画纸,魏明煦却挥手遣了人出去,径直上前来帮林芷萱研磨。
林芷萱欢喜地立在书房的桌案前,看着窗外雨后的美景,屋檐上的雨与远山近水相映生辉,缓缓落下了笔。
这墨,是山东总督进贡的纹金五福墨,墨汁细腻,还带着一点子清甜的香气,沁人心脾。
魏明煦轻轻给林芷萱研着磨,心中却莫名地觉着欢喜,不是为了家国天下,不是为了国泰民安,而是因为自己,因为眼前这个女子,因为这一室的安宁,因为窗外寂静的雨声,因为她的妙笔生香。
这么多日子,头一回,魏明煦觉着自己通体舒畅,仿佛过去的一切阴霾,的随着窗外的那场雨消散无痕了。
这才是生活。(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七章 执手
魏明煦和林芷萱在官驿里呆了几乎一整个过晌,直到天色昏黄,林芷萱才放下了笔,与魏明煦一同品评了一番,魏明煦也拿起笔在山石草木上略添了几笔,越发相映生辉。
两人一并落了款之后,用了晚膳,便在黄昏之后出了官驿,打算去附近的千波湖散散步,消消食。
千波湖风景秀美,尤其是在初春,魏明煦和林芷萱不想兴师动众,所以都是便服,身边跟着的也不过杜勤、冬梅二人而已,暗卫都是四散而去,远远保护着,并不近前打扰。
林芷萱和魏明煦并肩在湖边走着,远远看着一对须发花白的老夫妇,双双扶着手,住着棍,缓缓往家去。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林芷萱瞧着他们布衣素食,却白头偕老的模样,心中扬起阵阵羡慕,忍不住驻足。
魏明煦寻着林芷萱的视线看去,唇角也带了一丝温和的笑意,忽然旁若无人地伸出手牵住了林芷萱的手。
林芷萱吓了一跳,面颊有些羞红,毕竟这不是在自己家里,连忙有些想退,只对魏明煦压低声音惊呼了一声:“王爷!”
魏明煦低头看着林芷萱惊愕的眼神,眸子里的笑意却更胜:“又想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林芷萱道:“旁人瞧见了,会非议王爷。”
魏明煦佯装不解道:“非议什么?本王过度宠爱自己的王妃?当初,我昭告天下,要娶你为妃的时候,不就已经说过了吗?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今不过是践行诺言执子之手罢了。”
魏明煦还得意洋洋地举起他握着林芷萱的手,跟她炫耀了一下。
林芷萱羞赧得无以复加。
这些生来就为帝王将相的公子哥儿,果然都一个德行,从来都不在意旁人的指指点点,率性洒脱。
或许这就是他与自己的不同的,自己从前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处处要看人脸色,做每件事都思前想后,所以不如他那般拿得起放得下。
哪怕,其实到如今,从前的那些事,两生两世,魏明煦并不能懂她,魏明煦甚至并不知道。可是,魏明煦给她的是一种勇气,一种鼓舞。
让她有勇气面对一梦醒来,这不一样的人世,陪他一起推行新政,继往开来。
如今不过是如古人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罢了。
哪怕不容于世,可是这世间又有谁能把他魏明煦,把她林芷萱如何怎样。
众人只会夸赞他们夫妻伉俪,是一对神仙眷侣。
林芷萱终于与他对视,会心一笑,不再挣扎。
轻轻依偎在他身侧,可以旁若无人地将这里当做是他们家的后花园。
或许,在魏明煦眼里,这山、这水,这大周朝的万里江山,其实原本也不过就是他家的后花园罢了。他们已经是这里的主人,可以享受这一切,又不用再对它们负责。
这一对神仙眷侣正此时无声胜有声地默默散着步。
后头那远远跟着的一对却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二十两都是抬举他们了,怎么你又给了五十两?”
杜勤被冬梅纠缠的脑仁有些疼,拧着眉头与她讲道理:“二十两与五十两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罢了,也值得你再三斤斤计较。况且我瞧着那一家子也着实怪可怜的,又再三纠缠,用银子就能了结的事,我实在懒得与他们多浪费唇舌。况且,你素日里去庙里上香,每次捐的香火钱也不止这些……”
冬梅越发地被杜勤的话惹恼了:“杜大人,您还真是京城出身的阔少爷啊,五十两与二十两差了整整三十两银子,你知道三十两银子是多少钱吗?足够寻常五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了。
你知道当初娘娘还在杭州林府里的时候,为了三十两银子,我们要熬着夜做多少绣活吗?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你成日里瞧见的就只有朝廷打仗花了多少百万两的银子,出仕西域,用了多少千万两的银子。
却不知道那些都是积少成多,聚沙成塔,靖王府底下的庄子也都是三十两三十两的银子堆起来才有如今的家用的。就说如今靖王府里富得流油,不差这几两银子,可是我拿去打发叫花子,赈济灾民,也比给了她们强。你只当这回打发了,就没有下回了?”
杜勤脸色很是难看,只抿着唇不说话,觉着如今毕竟是在外头的街上,冬梅这样与自己当面锣对面鼓地争执,十分的不给他留面子。
万一让魏明煦和林芷萱听见可怎么办。而且,冬梅从前性子极好,不是这样的啊。
怎么如今越来越急躁了。
冬梅却见杜勤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心中无名火起,关于林雅萱那一家人都是些什么货色,除了林芷萱,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来龙去脉了。
那个时候,冬梅就已经开始陪着林芷萱了,虽然自己年纪小,只是懵懵懂懂,不能帮着林芷萱理事,可是却也多少知道些。
而那时跟在魏明煦身边的还是肃羽,杜勤做到这个位置,还是几年之后的事,所以自然不知道曹柏图是怎样猥琐下作,林雅萱是多么口蜜腹剑,蛇蝎心肠的。
只听着林雅萱在杜勤面前楚楚可怜,说当初都是误会,被林芷萱疏远,如今不得亲近云云。
见杜勤不说话,冬梅反而越发地喋喋不休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太高了些许。
林芷萱和魏明煦正在感叹这里的山光水色好,比靖王府的后花园还要漂亮,约了明日若是春光如许,便一同来泛舟湖上,垂钓小憩:“……也不知道九姐儿和疏哥儿如今怎么样了。”
魏明煦道:“都好,如今不是每日王景生都会给杜勤传递九姐儿和疏哥儿的消息么,那小丫头一切都好。疏哥儿有娘亲自照看着,更加不用担心了。”
林芷萱却苦笑着道:“倒不仅仅是担心,只是出来的久了,难免有些想两个孩子了……”林芷萱的话还没有说完,不知怎得就隐约听见了后头两人的争吵声。
林芷萱疑惑地回头,与魏明煦一起看向远远跟在后头吵得面红脖子粗的两人。林芷萱正要出声询问是怎么了,却只见冬梅不知怎的,竟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要不是杜勤眼疾手快,就要摔到地上了。(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八章 脸面
第九百八十五、九百八十六章已修。
***
林芷萱和魏明煦都是一惊,赶紧让杜勤抱着冬梅回官驿去查看,一路上也是在大街上引起了不少的骚动。
林芷萱心中犹自记着为了自己的疏哥儿,当初冬梅吃下了有毒的汤羹,身子受损,不能再有身孕。
这些年,虽然沈岩给她精心调理,可林芷萱依旧担心着她的身子,不许她再做重活,早就是半个主子一样的在养着。
林芷萱一边数落着杜勤,问他方才在与冬梅争执什么,杜勤心中对冬梅的担忧,自然比林芷萱更甚,如今百般自责,道明了事情原委。
林芷萱拧着眉头责怪杜勤:“如今冬梅身子不好,也是因为当初为了我的缘故,你就不能多迁就她些。
况且那曹家夫妇两个,王爷不是吩咐了你将他们打发了就是,你如今越发的连打发了是什么意思都听不明白了?那你也不必再跟在我和王爷身边了。”
林芷萱因为担心冬梅,话也是极重,可心中气恼的,还是林雅萱夫妇两个,阴魂不散,这么多年,竟然还找回来,气晕她的好冬梅。
一行人回去,却不想在官驿门前,再次遇见了林雅萱夫妇两个,果然如冬梅所言,这些人欺软怕硬,又没脸没皮,有了第一回宽纵,就一定会有第二回。
曹柏图从杜勤手中拿到了银子,也算是尝到了甜头,竟然阴魂不散得胆敢再来。
原本他们在门口并没有见到杜勤,派人通传,也只说杜勤和冬梅都不在官驿内,打听去向,也打听不出来,三人刚要离开。
林雅萱跟曹柏图商议着:“……我那个三姐姐心善,若是能见着面,好处自然更多……”
这话还没说完,就只远远地瞧着杜勤并林芷萱魏明煦四人,由一众私属护送着,盛着马车回来了。
看见了林芷萱,林雅萱和曹柏图急忙冲上前来,陪着笑脸相迎:“三姐姐,三姐姐,我可见着你了!”
林雅萱几乎是扑上来的。
可魏明煦身边的私属却也不是吃素的,早已经眼疾手快的上前,将林雅萱和曹柏图拦了下来。
却不曾想,那小丫头曦姐儿却是个机灵的,仗着年纪小,身材小,竟然猫着身子钻了进来,一把抱住了林芷萱,张口就叫姨妈,哭得楚楚可怜。
林芷萱的眉头即刻皱了起来,心中却更担心马车上的冬梅,一路颠簸,虽然已经悠悠转醒,可依旧孱弱。
林芷萱认定了都是被林雅萱气得,却不曾想此时此刻她竟然就这样撞上门来。
魏明煦已经下了马车,一把将曦姐儿从林芷萱身上扯下来,却因着毕竟只是个女娃娃,并没有下狠手,却也只是丢给了私属,让她不能上前。
杜勤早已经抱着冬梅下来,林芷萱瞧着此处看热闹的人渐多,只吩咐了杜勤先抱着冬梅进去里头让沈岩照看,这才看向了林雅萱,眸子里尽是厌恶:“四妹妹,好久不见啊。”
“三姐姐,是啊三姐姐,十年了,足有十年不曾见到您了,可是想死妹妹了。三姐姐……”林雅萱正要追忆往事,抹泪诉苦。
林芷萱却打断了她,道:“既然好久不见,断然没有跟四妹妹在外头说话的道理,还是先进去喝一杯热茶,再慢慢说话吧。”
林雅萱看着林芷萱那样的神情,心中有些暗叫不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有几分底气,可是毕竟当初都是跟林芷萱撕破了脸的,若是私下里相见,自己生怕在她面前赚不出几分的脸面来。
在外头,她还敢耍横,若是进去了,就只能做低伏小装可怜了。
可是如今这形势,又哪里是她能左右的。
也不容分说,就被靖王府的私属请进了官驿。
杜勤已经着急忙慌地让沈岩去给冬梅诊脉,林芷萱却在外头跟林雅萱这个罪魁祸首说话,却也只不过是听着林雅萱在自己面前抹泪诉苦,忏悔曾经。
多是说什么自己当初年轻不懂事的话,如今早已经悔过自新。
有说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她母亲受不住西北苦寒,已经病死,只剩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地在西北,只剩林芷萱这样一门亲戚,她十分挂念。
原本是不应该来,的都是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割舍不下,这才斗胆东行,找到林芷萱门上,只不过是为了亲近林芷萱,以近亲戚之情。
林芷萱冷眼瞧着她的装腔作势,一句话都不搭腔,只看着她一个人自说自话,究竟能说到什么时候,却不曾想,果然她还是不改从前,哪怕自己面容冷漠,她却依旧能独自将这独角戏唱到地老天荒,这些年她的辛苦遭遇,仿佛是怎么说也说不完的。
林芷萱终究是听够了那些诉苦,出言打断了她:“我们杭州林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家教门第不输旁人,若是曹姨娘当真是因为思念亲戚之情,那么理当如何?”
林雅萱张了张嘴,却有些哑口无言,林芷萱也产科接言说了下去:“理当备厚礼,书拜帖,提前三日登门递送。等王府,议定拜会之期。设宴,相见。这才是正经道理。你如今却在做什么?拜访亲戚,可有备礼?拜帖在哪里?你堵在门口,大吵大嚷,气昏官家奶奶,这桩桩件件,你的所作所为,却仿佛不似你口中所讲。”
林雅萱尴尬地张了张嘴,犹豫了好半晌,这才继续哭道:“妹妹,妹妹们这些年,加到中落,贫寒度日,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怕惹姐姐笑话,所以,这才没有备礼。靖王府,富可敌国,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妹妹的东西,姐姐那里看得上眼。妹妹就不丢人现眼了。”
林芷萱听了嗤笑:“曹姨娘原来不想丢人现眼啊?那又何苦要来,若是曹姨娘当真有骨气,去挣命活出一个样来,哪怕活不出来,那也该躲靖王府躲得远远的,好别让我瞧见笑话才是。
而至于这礼,我看得上看不上,是靖王府的眼界,你备不备下,是你们夫妇两个的心意。曹公子好歹也是侯门之后,这规矩你不该不懂,如今你的姨娘在这里胡闹,你不但不知劝阻,反而多番怂恿,你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也这般不要脸面吗?”(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九章 有孕
曹柏图被林芷萱几句话说的面上无光,他又最是个直性子的,虽然有些泼皮无赖,却欺软怕硬,对身份地位比他低的人,他自然是要多蛮横有多蛮横,可是看见靖王府这样的人家,却又畏畏缩缩,不是很敢放肆了。
一旁的林雅萱却不在意这些,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儿家,如今听林芷萱这样一说,只哭哭啼啼地道:“三姐姐,这一回是我们行事不周,只念着与三姐姐的亲戚之情,一时失了礼数,总想着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三姐姐是顶和善的人儿,便是妹妹一时忘情,略有些不周到的地方,三姐姐也一定会海涵包容的。
毕竟一家子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们夫妇两个吃苦受累不要紧,可是还有曦姐儿呢,她才八岁,小小的孩子,大冬天手都冻烂了,一手的冻疮。
妹妹不敢奢求她能跟大家小姐一样的长大,知书达理,只希望她能吃个饱饭,穿个暖和的衣裳。还求三姐姐念着咱们都姓林的份上,就多少帮衬帮衬吧。”
林芷萱看着没脸没皮的林雅萱,自己这个妹妹,这么多年,还真是丝毫都没有变过。
“原来只是为了银钱罢了,什么亲戚之情,都是虚的。”林芷萱冷下了脸色,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听杜勤说,已经给你们包了五十两银子了。怎么?不够吗?”
林雅萱哭丧着脸道:“三姐姐,这从西北一路过来,山高路长,这五十两银子,我们雇马车的钱都不够……”
林芷萱打断了她,道:“那么你觉着,多少银子够呢?”
林雅萱瞧着林芷萱的脸色,心中暗暗地觉着不好,不想在银钱的事情上纠缠,毕竟谈钱最伤感情,便只又转了话头,开始诉苦,说她这些年多么多么的可怜,从前的往事求林芷萱大人不记小人过,迂回婉转,不过是她不好开口,想让林芷萱出这个价罢了。
林芷萱心中担心着冬梅,瞧着林雅萱这般,也终于没了耐性与她纠缠:“这世上的事,有因才有果。
曹姨娘今时今日的所得,都是你从前所作所为的因果。从前的事情,自然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可是若是这些年,你们夫妇两个苦心经营,勤勉节俭,这日子自然也过得不会差。
既然今日这般潦倒,那想来这些年,也不曾种过什么善因。你女儿吃苦受冻,是你这个做娘的不周到罢了,她的手冻烂了,可我却瞧着你的手依旧白嫩。这是什么缘故?
你衣衫尚且体面,还没到你说的衣不蔽体的地步,这说话也是中气十足,也不见什么病痛卧床不起。
人只要还活着,就总归该有个盼头,曹姨娘也不必这般怨天尤人,依我看,若是你当真有心,这五十两银子也足够了,路上省吃俭用些,拿剩下的回乡做点小买卖,经营几年,日子未必这班难过。”
“三姐姐……”林雅萱听得着急,正要说什么,林芷萱却不理,只道:“这五十两银子,就算你托生在我大伯家里,我们这堂姐妹一场的缘分吧。若是你当初在闺阁里的时候,多做下几庄善事,我如今自然没有不帮你的道理。
可是如今,也算你自食恶果。回去多多反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也未必为时已晚。”
林雅萱听林芷萱这样一说,也是急了:“三姐姐还真是天下第一佛口蛇心,你将自己当菩萨,在这里说法普度众生呢?好歹姐妹一场,姐姐竟然这般绝情,也不怕我将这话说出去,堕了你贤良的名声?”
林芷萱看着林雅萱反目,却是笑了,装可怜也就罢了,林芷萱如今最不怕的就是有人跟她当面锣对面鼓地叫嚣。魏明煦推行济安堂和养善斋,惠及天下百姓。林芷萱当初更是毁家纾难,捐出内务府拨给靖王府的官银,赈济灾民,得了靖慈天女的尊号。如今:“你要说什么,只管去说。我倒要瞧瞧谁会信你。
若是他们当真信了,难道就不会想一想,为什么,我有银子,宁愿去帮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不愿意给你?这岂不是耐人寻味?”
林雅萱又气又怕,身上也是略微地颤抖,林芷萱最是个软硬不吃的,如今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就是再也从她嘴里讨不出什么好来的了。
她咬牙看着林芷萱,又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女儿,自己受苦不要紧,可是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的曦姐儿谋一个好出路。若是她跟着自己,将来保不准就只能嫁个庄户人家了。
林雅萱忍着辱跟林芷萱告辞:“是。我这不是思念三姐姐么,如今瞧着三姐姐和王爷都好,我们也就放心了,一定谨遵三姐姐教诲,拿着银子回去好好过日子,等以后福贵发达了,再带着厚礼来谢三姐姐今日教诲提携之恩。”
说话听着倒是顺耳,林芷萱淡淡道:“回去吧,这是最后一回,你最好记住,靖王府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家,容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说罢让人领着他们出去。
这一家三口刚走,便瞧见躲在门后探头探脑多时的红湘欢天喜地地闯进来:“娘娘!冬梅姐姐有身孕了!”
“什么?”林芷萱惊喜异常,“怎么会?不是说……”
林芷萱连忙随着红湘去冬梅屋里看,正瞧见杜勤欢喜得也不顾礼节了,拉着冬梅的手,高兴得几要失态。
瞧见林芷萱进来,这才连忙站起来,给林芷萱行了礼,脸上却还都是喜意。
半躺在床上的冬梅此刻脸上却还是蒙的,仿佛至今不敢相信。
一旁的沈岩已经在开安胎药了,林芷萱连忙细问端详,沈岩脸上也是喜意道:“当初那毒的确是害了杜奶奶的身子,可是,奶奶这些年也是小心饮食,补养身子,又一直在服汤药调理,施针用药,均是没有落下,再加上如今出行,这山清水秀的,心情好了,五脏六腑的血脉也通畅了,侥幸再得有孕,也未尝不可能。
想来也是娘娘福泽深厚,杜奶奶跟在您身边的时日长了,也得娘娘福泽庇佑,再添喜事。”(未完待续)
第一千章 遗弃
林芷萱诧异地看着沈岩,他一向是这直言不讳的直肠子,从来报忧不报喜,什么事说出来非要将人吓死不可:“倒是没想到,如今你也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沈岩俯首道:“草民是长进了。从前跟着师父只学会了医术,却没有学会医道。这万般病始,多是五内郁结,心绪不假。若是草民一句话,主子娘娘们都能乐呵一笑,百病全消,连药都省了,何乐而不为。只是草民如今才体悟师父的高深,希望尚不算晚。”
林芷萱也是也只是含笑,忆起了从前那个老人,心中依旧忍不住感怀:“你的医术早已不在你师父之下,若是你的医德也能与他比肩,那么你师父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沈岩躬身对林芷萱道:“草民自当勉力。”
林芷萱让他赶紧先去开药方,又问要注意什么,冬梅的身子是否还弱,应该吃些什么,留意些什么云云。
沈岩一一不厌其烦地回了:“……只是如娘娘所言,杜奶奶如今有孕不过两月,身子尚且不稳,最好不要长途跋涉,安稳养胎最是要紧,也不要轻易动怒,要心态平和,肝气才会顺畅,也更有利保胎。”
沈岩说着这话,林芷萱却在拿眼睛瞧杜勤,杜勤瞧见林芷萱佯怒的眼神,更是羞愧后悔得无以复加,只又是悔又掩不住脸上的喜意道:“以后我们家二奶奶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现在就去追上曹家的人,将那三十两银子都要回来!”
说着竟然就当真要去,林芷萱笑着也没有阻拦,冬梅却喊住了他。杜勤果然便依言站住了,一屋子的丫鬟都跟着捂着嘴吃吃地笑,冬梅却依旧有些惶惑地拉着林芷萱的手道:“娘娘,我真没想过,竟然,还能再有孩子。”冬梅说着,也是一手抚着小腹,落起泪来。
林芷萱自然知道她当初通失腹中孩子的悲苦,还有得知了以后再不能有身孕的失落,她从前还总念叨着,要给润哥儿生个妹妹,总要像九姐儿一样活泼才好。
如今也是失了那个念头,骤然有孕,如何能不喜极而泣。
林芷萱安慰了她好半晌,又让她不许哭,哭最伤肾气,对腹中的孩子不好,又让她千万保重身子:“……你就好好的跟杜勤留在这里,不必随我们西行了,我瞧着,这儿的风景山水也都不错,等过了头三个月,你的身子略稳当了,或是过了五个月,再好好慢慢地回京,毕竟什么东西,在外头总归是没有在家里方便的,我将沈岩留给你……”
冬梅打断了林芷萱,惶急道:“这怎么能行,娘娘,您的身子最要紧,沈大夫必须要随行伺候的……”
林芷萱却也不理她,只道:“不必担心我,这一路上多走多动,我自己都觉着身子强健了许多。你若是想让我放心,便让沈岩留下,随侍的还有于大夫、乔大夫,也都是极好的。”
“可是……”冬梅还是不放心。
林芷萱却道:“要不,我就不走了,留在这里陪你。”
冬梅连连推辞不敢,她可不能因着自己小小一个丫头,而耽搁了林芷萱和魏明煦的行程。林芷萱对她的心意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怎么也不敢耽搁了魏明煦,总没有让他堂堂一个王爷圈在这样一个小地方陪她的道理。
冬梅见林芷萱这样说,也只得作罢了。
林芷萱因着这事儿在冬梅屋里欢喜了好半天,也与她叮嘱了不少,瞧着杜勤一直立在一旁,林芷萱这才怕耽误他们小两口说话,便才离开。
一出门,见红湘面色有些犹豫,总是欲言又止,林芷萱心情极好地问她:“怎么了?可是王爷嫌我回去晚了,又让你来催?”
红湘为难,终究是开了口,道:“娘娘,方才那曹家的二爷和姨娘不是被送走了么,却不曾想,到了门口,那曹姨娘又闹了一出,将他们家的那个女儿曦姐儿给丢在门口了,那曦姐儿苦苦哀求,曹姨娘只将她推开,夫妇两个径自走了。
那样小小一个孩子丢在门口,也没有理会,她便嚎啕大哭,嗓子都哭哑了,外头毕竟夜色深了……”
林芷萱的眉头复又蹙了起来:“王爷命人领回来了?”
红湘略微点了下头。
林芷萱叹了一口气,不过是林雅萱的苦肉计罢了,她自己的孩子,她这个做亲娘的都不管,丢在门口里,想来那孩子也是得了叮嘱的,他们夫妻两个又没有车,这老君山总共才多大,在这里住了两天,也不至于连自己家住的客栈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若是想回去,怎么都回去了,却还偏偏赖在这里。
靖王府官驿的门口,都是私属护卫看守,哪怕她在门外睡一夜,也不会有人敢在靖王府的门口放肆,安危是不必担忧的。
这也是林雅萱最后的依仗。
只不过魏明煦从来最喜欢孩子,终究有他的不忍罢了。
林芷萱回房的时候,魏明煦已经歪在床上看书了,并没有看到那个叫曦姐儿的孩子,这孩子的名字与歆姐儿那样相似,林芷萱也不知道林雅萱当初是不是故意的,取这样一个名字来博自己的同情。
魏明煦见林芷萱回来,便也放下了手里而书,打趣道:“回来了?我当你今晚要住在那里呢。”
林芷萱一面由蓝玉红湘服侍着卸了钗环,一面对魏明煦道:“王爷也不过去瞧瞧,当初冬梅的孩子没了,也都是为了疏哥儿的缘故,如今王爷不替她欢喜,竟然还这样打趣。”
魏明煦径自走上前去,坐在林芷萱身旁,瞧着她卸妆更衣,一面道:“哪里有不替他欢喜,只是有你在那,自然桩桩件件都想得周全,东西也一定是挑最好的赏,我也没什么能多余赏他们两个的了。”
林芷萱瞧着魏明煦躲懒,也不好当着下人的面驳他的面子打趣他,只努了努嘴笑了,不再接话,想提曦姐儿的事,又因着揣测不好魏明煦的心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一章 托孤
钗环卸去,原本就是在家里呆了一天,黄昏才出去散步,林芷萱也并没有怎么上妆,红湘去给林芷萱打了水净了脸,正在用玫瑰汁子泡手。
林芷萱略微给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让二人都退了下去,红湘仔细地将擦手的手帕放在了林芷萱的身旁,这才离开。
林芷萱偏头看了魏明煦一眼,他坐在炕上,略微有些出神。
屋里寂静得一时无两,窗外几声蟋蟀的鸣叫惊醒了魏明煦,他略微回神,正看见林芷萱在瞧他,那眉眼间淡然自若的神色,就仿佛在等着他主动来交代些什么一样。
魏明煦走到床前,随手把自己散开的书都收拾了,一面对林芷萱道:“那些丫头还真是多嘴,我原本瞧着你见他们心烦,还想把这事儿拦下,就不搅你的好心情了。”
林芷萱随手拿起了帕子净了手,一面问:“可是我如今偏就知道了,王爷还要替她养孩子不成?”
魏明煦将书往炕桌上放了,一面复又回床上躺了,道:“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而已,我原本想恩不及父母,祸不及子孙。就命人将那孩子领进来了,等明日派人去查了那两夫妇的落脚之地,再将孩子送回去。
可是我见过之后,却觉着那孩子机灵的很,跟她娘一样的行事做派,那机灵劲儿,我们九姐儿都比不上。她爹娘既然放心将她一个人留下,果然那孩子也是能自食其力,过得很好的。我想着,不如明日就打发人送到养济院去吧。我们也去走访走访,瞧瞧底下的官员将这事做得如何。”
养济院是赡养孤儿老人的处所,也是魏明煦主张创建的。算是他辞去摄政王一职之前,做得最后一件惠及天下百姓的大事。
只是养济院中多是孤寡老人,像年轻的孩童,大多也不过是养大了之后,送去官宦人家为奴为婢,或是去染织场做工,嫁与农夫村户。
也好吧,只瞧那夫妻两个不成器的模样,若是这孩子让他们带回去,以后还不知道要教养的什么模样,也未必就比在养济院教养得好。
林芷萱点头应了,说明儿跟魏明煦一块去,顺便在老君山多盘桓些时日,等冬梅无碍了,再继续往西走。
只是林芷萱和魏明煦已经因为下雨在此处住了三五日了,附近好玩的也都已经瞧遍了,着实在没有什么新鲜的。
正在思忖着,林芷萱吩咐着丫鬟进来,将洗手铜盆里的水端了出去,又换了寝衣,上床与魏明煦并肩夜话,忽然道:“王爷不是早就说了要教我骑马么,一直也没寻着机会学,如今既然要略做歇息,不如就在这里,王爷教我骑马吧。”
魏明煦闻言,欣然应下。
次日一大清早,林芷萱还没起,魏明煦就吩咐了人来出去马房里挑选骏马,不能太高,还要温顺些的,毕竟林芷萱是第一次骑马,魏明煦可不想出个什么意外,吓着她。
林芷萱一大清早起来,便先命人去问了冬梅的情形,还是放心不下她的身子,一面洗漱,从红湘嘴里知道了魏明煦的去向,这才问起了曦姐儿。
蓝玉给林芷萱梳着发髻,道:“住在东厢房,好吃好睡的,也不哭不闹,等着个大眼睛,机灵的很,看见去送饭给她换衣裳的丫头都嘴甜地叫姐姐,可会哄人了。我瞧着那怯生生的模样也是可怜,娘娘真的要将她送到养济院去吗?”
林芷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自己身后的蓝玉,道:“你是不是觉着,我如今年纪越大,有了孩子之后,却反而更加狠心了。”
蓝玉连忙道:“奴婢哪敢这样想。”
林芷萱终究叹了一声,十年前的事情了,知道的人大多都去了,不知道的人看着总归不解。
林芷萱并没有多做解释,秋菊不在了,如今只有冬梅能懂她护她,就连杜勤都不明就里。
而那些过去的往事,林芷萱怎么肯再提,也懒怠去解释。
流言如沸,有许多都是这么来的。
多少前因后果不知道不明了,便妄自揣测,身在其中的人又懒怠解释,事情便成了旁人眼中口中的模样。
“用过早膳就让杜勤将曦姐儿送去吧。我和王爷就不亲自去了,就说是王爷和我在路上捡的孩子,让养济院善待。并让他暗中探访一下养济院的一应用具章程,看看有没有官员从中谋利,徇私枉法。”林芷萱将事情说得极其郑重,红湘不放心蓝玉的冒失性子,赶紧应了亲自去传话,一字一句,无不详实。
蓝玉也只低着头不再敢多言语。
等魏明煦挑好了马回到用早膳的时候,林芷萱已经洗漱好了,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林芷萱已经派了杜勤将人送去了。
魏明煦进来净手,与林芷萱一桌吃饭,随口问了一句。
林芷萱有些兴致缺缺地接过红湘递过来的粥:“这样的小事,让杜勤去做就好了,难道还要堂堂一个王爷亲自往养济院送人?”
“倒不是只为了去送她,既然出来一趟,也去瞧瞧这底下的养济院办的如何。”魏明煦落了座。
林芷萱却道:“难不成王爷还想要微服私访?才说了不管事了,如若这真的去见了一番,功过赏罚,王爷难道会奏疏上呈皇上?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给办了。
王爷见过了一桩,就定然安不下心来,还要去管第二庄。到时候怎么这出行就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成了包公判案,惩恶扬善了。
这原本倒是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那小皇帝原本就心眼小,他心里又会作何感想?
王爷既然放下了,那便不要亲自去管了。王爷是什么心思,我心里明白,也已经叮嘱了杜勤去查看了,若是有什么不妥的,都交给当地的衙门去处置,亲自奏疏朝廷,也省得王爷糟心,王爷跟着糟心。”
魏明煦闻言却是气笑了:“你不是最想做个惩恶扬善的女侠?怎么事到如今,却畏手畏脚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二章 骑马
林芷萱闻言却道:“自然是想,可是却不能以王爷王妃的身份去,总归要避嫌,若是王爷存了这样的心思,倒也未尝不可,咱们下次的时候,就微服私访,取一个化名,扮作寻常富贵人家的夫妻,就像雪安和道真似的。
最好不要打着靖王府的名号出去,一面是咱们这样大张旗鼓,未必能见到真东西,就像来了这老君山,王爷前儿虽然是临时起意,可是咱们傍晚出去散步的时候,入眼所见,那街道干净如洗,路上连点浮尘都没有,一瞧就是事先盖了土,撒了水,做足了准备的。
另一面,我们微服出巡,便是惩恶扬善,不长王爷的名声官威,就是不给小皇帝上眼药,九姐儿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要不然,他指不定心里怎么寻思,以为王爷是出来收买四海人心,积累百姓人望,以为王爷还有私心呢。”
魏明煦闻言,这才点头:“你说的有理,这次毕竟还惊动了蒙古可汗,一路行程也早已议定,若是想换做微服出巡,还有很多事情要重新安排,难免仓促,那便等下次吧。”
林芷萱含笑点头,一面又道:“我还派人将那夫妇两个落脚的地方给查了,却已经是人去楼空,她们正是打得好算盘,以为王爷会将孩子送回去。只是我想着,他们走的也该也不是太远,不知道猫在哪里等着瞧王府的动作呢。
就让她瞧着我们是如何将曦姐儿送到养济院的吧,便是她去哭闹,这两个月也暂且不让杜勤将孩子还给她去,总要给些教训。”
魏明煦看了林芷萱一眼,总觉着如今她处事的手段比从前强硬了不少,自从上次宫变之后,或者是自从疏哥儿受伤之后。
对李婧的多年姑息,养虎为患,险些害死疏哥儿,林芷萱如今倒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了。
魏明煦心中想的却并不是好与不好,而是隐隐的心疼与自责。
温柔与善良,是要被保护得很好,才会滋生的美德。
自己的一时疏忽,让她承受那许多不应该承受的痛苦,才让她的小人儿,只能用尖锐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来对待外头的一切。
“别怕,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魏明煦温柔地看着林芷萱,如是说着。
林芷萱却有些不明所以,只当魏明煦是在说林雅萱的事,随口道:“我倒是没有怕她,只是却也知道,若是不给足了教训,这永远都不会成为最后一次。”
魏明煦淡笑不语,与她默默用过了早膳。
蓝玉过来帮林芷萱换好了骑马服,这衣裳预备了好些年了,只是林芷萱却从来都没有穿过,如今穿起来劲装革履,很是英气。魏明煦在一旁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林芷萱将头发束成男儿状,好看是好看,只是依旧掩不住他的阿芷娇弱妩媚的神色。
两个人趁着头晌日头不是很大的时候,命人牵着马,去了老君山下的校场,魏明煦一早就跟这里的人打好了招呼,也命人封禁起来,不许外人进入。
只出门的时候看见了杜勤,他与林芷萱和魏明煦回禀了,已经将曦姐儿送去,只是曦姐儿一个劲儿的哭闹不从。倒是当真瞧出几分畏惧来,与昨儿夜里在门口的惺惺作态不同,看样子是真的怕了。杜勤心生不忍,叮嘱那里的管事好生照看,要衣食无缺,毕竟是靖王府送过去的人,底下总归不敢亏待就是。
只是这事儿没多久,就在魏明煦才扶着林芷萱上了马,命人牵着马在校场走了两圈的功夫,外头的护卫就来与杜勤通传,果如林芷萱所料,林雅萱和曹柏图已经露了面,去养济院吵闹要人了。
毕竟从前,养济院的孤儿若是有亲属来认领,是一应发还的,这一回,杜勤是叮嘱过的,来要人也要三个月之后才给,可是却不曾想,那曹柏图竟然满口胡言,说出些什么曦姐儿是林芷萱的亲外甥女,林芷萱和魏明煦苛待亲族**之类的话,惹得众人围观,很是难看。
杜勤这回却并没有拿这样的事来烦林芷萱,昨儿夜里,他也是从冬梅嘴里,得知了当初林雅萱的种种恶行,几次险些害死林芷萱和魏明煦。
杜勤便只吩咐了地方官,以诽谤皇室之罪,将二人捉拿,打一顿板子,再押解回西北,并知会当地地方官,不许让她们二人再踏足中原。
底下的人领命去了。
杜勤却觉着自己从前仁至义尽,孩子交到养济院都比跟着这样的父母好。
正想着,杜勤缓步回来,看着魏明煦正含笑教着林芷萱骑马,让她拉紧缰绳,又吩咐了牵着马的护卫渐渐将马嚼头松开,魏明煦骑着马与林芷萱并肩在这校场上缓步,看着老君山的苍翠,昨儿又才下过春雨,如今空气中尽是草木清新的味道,十分的赏心悦目。
林芷萱虽然没有骑过马,可是却是见惯了魏明煦骑马的,便也学着他的样子,用腿轻夹马腹,那马果然跑得快了起来,魏明煦赶紧策马跟上,护在身旁,一面夸赞着林芷萱:“你倒是无师自通。只是要小心些,不可太快。你腿上没有力气,坐不稳快马,切不可逞强。”
林芷萱将马骑得跑了起来,却觉着有趣好玩,正是兴奋的时候,对魏明煦道:“我知道要慢慢来,多练习的。不如我就打扮成个护卫的模样,趁着如今春季里还不是太晒,与你一块骑马前行,等到了蒙古,我一定就学会了,可好?”
魏明煦略一犹豫,主要是林芷萱长得太好看,纵使扮成男儿模样,也根本就不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骑着马招摇过市,被些粗俗男人瞧见可不好。
魏明煦心中合计着,并不情愿,但是又不好扫林芷萱的兴,便道:“也好,那我们就不走官道,改走小路,你骑着马也正好多看看这大好山水。”
林芷萱听魏明煦这样一说,才恍然觉出自己的放肆忘形。虽然是成了亲有了两个孩子的,却毕竟还年轻,这样抛头露面不好。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地出来,一个女子骑马走在魏明煦身侧,众人想也不用想就该知道是她,对她的名声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