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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西法的恩宠     无上神兵txt下载     无上神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节 螺龟二妖!

    “你们要问船?”卿鱼怔了一怔,白皙手指托着秀美下颌,神色茫然的摇了一摇,道:“此处离水面足有千万丈,好像不曾见过什么白帆白船的,人家刚才只顾嬉玩,倒是不曾注意……再说此处乃是水底,人家就是想注意也未必能看得见,嘻嘻!”

    陈博愕然一怔,失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去问问别人就是。”

    江面行船却到江底问妖,一世精明的陈博居然办了一件糊涂事情,令他自己心中也不禁暗暗好笑。

    陈博扭身正欲游走,哪知卿鱼伸出双手娇笑道:“青元大哥,你也不要失望,我虽然没看见,但河螺爷爷一定知道,我带你们去河中柱石问问就知道了,我跟你说哦,这河螺爷爷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哦……”

    陈博见她一脸笃定模样,当即点头道:“如此有劳卿鱼姑娘了。”

    “同是鱼族,大哥何必客气?”卿鱼嘻嘻一笑,摆动鱼尾划过优美弧线直向河面游去,口中道:“青元大哥,你莫不是刚从人间来这通河之中吧?”

    陈博扭动鱼身紧随其后,愕然应道:“你怎知道?”

    卿鱼娇笑不绝,鱼身已然如箭般飞射而去,只留话音在水底远远荡开,“这通河水底的妖族说话向来不会如此斯文,看你这般文绉绉的模样,说不定是人族修士变化而来的哩!”

    陈博哑然失笑,这卿鱼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已经猜中了个中窍要,世间精怪大多不识礼仪,太过斯文反而有些古怪……

    小丫头卿鱼在水下行动极快,在水中行走好似鸟儿在天空飞翔一般自在,陈博三人初学乍练哪里跟得上她,胖鱼王元喘气连连,吐出一堆泡泡,翻着白眼道:“青元兄,这个小丫头游得好快,你倒是叫她慢些儿,可累死我了……”

    瘦鱼李方却眼放精光,嘿嘿阴笑道:“此女长得如花似玉、我见犹怜,青元、王兄,你们不会跟我抢吧?”

    胖鱼王元鱼脸一骇,压低了声音道:“色鬼,你不要命了?往日收罗那些姬妾倒还罢了,如今你连妖怪都想要,真是要色不要命?”

    瘦鱼李方一拍鱼尾,施施然笑道:“我管她是人还是妖怪?这般佳人不可多得,若不收入囊中,岂不暴殄天物?若我得之,必当珍而重之、视若掌中至宝……”

    两人正说得热闹,陈博在前方冷哼道:“先不说人妖不得相恋,你毫无道心根基,与妖配对,不过一年就要妖气入心而死,你是要命还是要美人?”

    人鬼妖魔不得相近,凡人若无法力在身,被妖魔侵染,必定命不长久!

    陈博向来不说虚语,瘦鱼李方闻言不禁打了个寒噤,鱼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再也不敢有收妖为妾的念头,胖鱼王元嘿嘿笑道:“依我看,他既然如此着迷,便让这卿鱼姑娘去做他第十八房小妾,让他一年之后呜呼哀哉、作个花下鬼,哈哈哈!!!”

    瘦鱼李方大怒,张开细口就向胖鱼咬去,“你个死胖子,一世人、三兄弟,你居然诅咒我早死?我李方方当青春年少,这享受还未足够,哪里舍得去死?还讲什么兄弟情义?”

    他细口咬上胖鱼鱼身,哪知胖鱼皮粗肉厚,竟咬不掉一片鱼鳞,胖鱼嘻嘻一笑,扭身就逃,二人一前一后,相互打闹起来。

    卿鱼带着三人凌波踏浪,直至河心一块巨岩之上,这巨岩生得奇特,在万丈通河内无根而浮,形状黝黑方圆,看起来倒是一个大磨盘一般!

    此时这巨岩上站着十多个服饰各异的修士,似乎将中间一个苍背佝偻老者紧紧包围,眼看便是剑拔弩张、相互厮杀的模样。

    佝偻老者咳声阵阵,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似乎是一块化石一般。

    卿鱼见状一声惊叫,破开水面,鱼尾一弹,落到岸上急叫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围住我的河螺爷爷?”

    她声音清脆如珠盘滚动,十多个修士闻言转过头来,却见是一名不成气候的鱼妖,脸上齐齐露出不屑之色,一个为首黑袍青年脸露不悦之色,喝道:“大胆鱼妖!我血尘奉勾陈大帝旨意,缉拿为恶妖魔,尔乃无知小妖,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且饶你不死,还不给我速速退去?”

    这一喝喊极是洪亮,那丝丝煞气瞬间冲击而至,卿鱼吓得花容变色,只是连连倒退,却兀自不信的道:“河螺爷爷不是恶妖,他是好妖,仙师不要冤枉好人啊……”

    血尘凝眉冷笑道:“你且问问这河螺、河龟二人,他日长安之战可有参与?”

    卿鱼愕然不解的道:“什么是长安之战?参加了又怎样?”

    血尘只是冷笑,一旁众多修士无不哂然,那佝偻老者满面风霜,站在原地急向卿鱼挥手道:“阿卿快走,不要管我!勾陈大帝要我性命,就是通河河主来了也要退避三舍,你若不走,就要枉送性命!”

    卿鱼眸中垂泪,泣声道:“我不……到底什么是长安之战?河螺爷爷犯了什么天条律法,你们竟要这般加害于他?”

    卿鱼哭得楚楚可怜,她心中知道,寻常小妖极难与人间修士为敌,这些人间修士个个法术高强,万万是抵挡不过,只不过眼见伴她十数年的慈祥爷爷就要惨遭不幸,她岂能不痛心疾首?

    巨岩一阵抖动,岩石崩碎之中探出一个硕大光头,这光头长得极是古拙,他望着众多修士瓮声道:“昔日为逆之罪,皆是我兄弟二人所为,与这卿鱼小妖无关,各位仙师大量,还请不要与她计较。”

    血尘淡淡一笑,脸上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傲气,道:“你当我勾陈天宫是何等所在?大帝有谕:善,虽妖魔鬼怪亦如亲子良朋,恶,虽至亲知交亦诛杀不怠!勾陈大帝掌下从无冤枉之妖!你们既是都已现身,且随我入海走上一遭吧!”

    河螺苍老的面庞露出一丝苦笑,拱手道:“小老儿愿去认罪,只不过,尚请仙师容我交待几句。”

    血尘挥了挥手,淡淡道:“法理不外人情,给你一柱香时间足够了吧?”

    河螺自知无幸,露出一丝惨笑,点头道:“多谢仙师宽宏,小妖感激不尽!”

    河螺迈着稳健步子,行至哭泣不绝的卿鱼面前,长长叹息道:“丫头,今后你自己可要当心一些,我与河龟一步走错,俦下无边罪过,这便要去认罪去了,此事不关他人之事,你不必哭泣,今后在这通河之中潜心修炼,有朝一日或能得成天道也是未知之数。”

    卿鱼哀泣道:“河螺爷爷,卿鱼不要什么成仙,只要你与龟爷爷都不要走,好不好?”

    “傻孩子,罪已俦成,无可赦免,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河螺伸出干瘦手掌,掌中托着螺状法宝递到卿鱼面前,叮咛道:“这支法螺乃是我千年修炼得来,一吹法螺,可招上千螺兵相助,你若有危难,便吹这法螺,此宝还有一种神通,若是遇着强敌,躲入螺中也可暂时避一避,你拿着此螺,就当我依然在你身边就是。”

    卿鱼低低而泣,不去接那法螺,只是拉着螺妖手掌不放,血尘见这鱼妖哭哭啼啼,心中好不耐烦,修长眉毛微微一皱,道:“螺妖,既是交待了后事,还不随我等前去缴令么?”

    螺妖淡然一笑,放开卿鱼纤手,佝偻的身躯更发的低矮下去,卿鱼掌心握着小小法螺,秀脸上闪过一丝绝然之色,那小法螺陡然化为一支巨大螺号,卿鱼吹响螺号,只听一阵妖风掠过,河面上瞬间显现上千杀气凛凛、螺壳螺甲的妖兵,一齐向诛尘等人虎视耽耽。

    卿鱼见这法螺果然有效,大喜叫道:“螺爷爷,你们快逃,我来挡住这些仙师。”

    她叫得欢喜,却见河螺面上骇然变色,没有半分想逃的神色,不由讶然叫道:“螺爷爷,你为什么不逃?”

    “因为,这螺妖知道,他跑不了!”

    血色冰冷肃杀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那刚毅的面庞上满是丝丝杀机,只见他掌中一挥,一支血色大旗迎风招展,旗中喷出一股黑气,万千厉鬼怨魂随着黑气滚滚直冲向上千螺兵阵中,只是眨眼工夫便将螺兵螺将吞得干干净净。

    血色招手收回血色大旗,脸露不屑的道:“区区幻术也敢卖弄?难道你家长辈没教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么?鱼妖,你敢挡我办事,我便擒你回去,听凭勾陈大帝发落!”

    他话音一落,一旁数个修士手指一点,一条虹光灿灿、七结八状的金丝绳子迎风一抖,便向卿鱼罩了下来!

    这绳子还未落下来,便有一种天罗地网的骇人感觉,但随主人心意,缠人拿物、无不如意!

    “捆妖绳!卿鱼快跑!快跳入水中,我来挡他!”

    法绳如一条灵蛇般游动如意,河螺一见这捆妖绳的可怕威势,老脸一片惨白,他弯腰一弓,一道灵光闪过,已如一支急箭般猛向捆妖绳撞去!

    到得这一刻,河螺方显出真身螺身来,这螺身既细且长,尾部利如神兵,寒光闪烁之间,已迎到了捆妖绳面前!

    “疾!一索成擒,如律令!”血尘见河螺以真身冲撞捆妖绳,只是冷冷一笑,手指过处,那道金丝绳子猛然变粗变大、无边无际,任那螺身劲力威猛,却不过眨眼之间便被缠得结结实实!

    扑通!

    捆妖绳带着河螺坠下地面,砸落巨岩之上发出震天响声,巨岩猛的晃了一晃,从岩石伸出的光头脑袋微微叹息道:“老螺,你这又是何苦?这捆妖绳的厉害你不是没尝过,就算你逃得过这一道捆妖绳,又能逃得过金刚荡魔网么?躲得过那斩尽天下万妖的正道神兵么?换做通河之主前来一拼,或许有望,你兀自顽抗只怕连累了这小丫头了……”

    河螺被捆妖绳一勒,依旧化成一个瘦弱老儿,他面色惨然的望着呆立原地、不知所措的卿鱼叹息道:“傻丫头,这一来,你倒是害了自己的性命,想你十多年便屡有奇遇,我本以为你能成一番气候,谁知……唉……”

    落得此境,河螺、河龟、卿鱼都是一脸绝望,“死则死尔,哪来那么废话?”血尘一脸冷笑的取出江山戒,正要将三个妖怪装进去时,忽听一人淡淡道:“血尘,且慢动手!”

第三十章节 勾陈帝君!

    血尘怔了一怔,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俊美少年正从水中出来,那一袭青衣上滴水未沾,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显得极是丰神俊雅,他愕然一呆,好笑的道:“你是谁家少年郎?不过修得几年道法,也学人家来打抱不平了?”

    血尘法眼无差,一瞬间便看出眼前这少年虽能变化,却实是一个人身,他不欲与凡人多做纠缠,当下只是挥了挥手道:“你且速退,妖族之事不容旁人插手。”

    陈博原本不想管这些闲事,不过,眼前这血尘、河螺诸人都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再说眼见纯真可爱的卿鱼似是自己的应缘之人,这事情自然不能不管了……

    “赦,不束而解,如律令!”陈博修长手指轻捏法诀,一个庄严道印显现空中,河螺身上那捆妖绳应声解了下来,如乳燕投林般向陈博手掌扑来,这捆妖绳束得虽快,解得也同样不慢!

    这一手解绳法令血尘等人惊得骇然色变,血尘再按捺不住,疑声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陈博轻轻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淡淡道:“勾陈传你这解绳法之时,可曾说过这绳是何来历?只怕你血魔宗之内,也断然没有这等擒拿如意的神妙法宝吧?”

    执斩妖,名勾陈,设天宫,驱万妖!

    这便是魔圣号称勾陈大帝的由来,这掌故除本门弟子外,外人如何能知个中原委?

    血尘能成为一代执事弟子,自是极有眼色,他抬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美少年,忽然间脸色一变,就要跪了下来,陈博伸手虚扶,一股法力过处,血尘再也跪不下去,“我非通天,亦非勾陈,不必对我如此相敬。”

    ‘雌雄宝镜、三元神剑!我真是瞎了眼睛,居然没认出这尊仙爷爷来……’

    见到陈博颈挂之青红镜,腰悬三色小剑,脑海清楚明白的血尘心中如雷轰电鸣、天崩地裂一般,他顿时又惊又怕,只是颤抖着音量低低恭声道:“弟子不知仙尊大驾,多有冒犯,还请仙尊恕罪!”

    陈博虽说自己不是杨南,更不是勾陈、灵圣,但杨南自斩元神、一身入世在教门之内早已广为人知,陈博与杨南又有何异,就是今日的勾陈大帝前来,也要拱手称一声主人,杨南更是魔门律院之主,手握魔门生杀大权,就是给血尘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有半点不敬!

    适才自己居然敢称他为少年郎,若是这位爷稍露不悦之色,只怕倾刻间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血尘想到可怕之处,不禁满心寒气直冒,当即两股战战,脸色再无半点血色!

    陈博见他一脸惶恐不安之色,淡淡道:“不必害怕,你奉上命、行正道,何人敢与你为难?我此番入世只为应缘,如今缘在眼前,所以才会出手阻拦,你这差事办得极好,日后论功自是少不了你的。”

    血尘见陈博脸色温和,心中惊恐渐渐平定下来,适才他依律办事,并无半点错处,再说往日通天教主说一不二,今日陈博自然也不必戏耍自己,他战战兢兢的拱手道:“弟子办事,只求无过,不敢论功,仙尊但有吩咐,弟子无不从命。”

    陈博呵呵一笑,将他招到身前,道:“这河螺、河龟二妖虽参与长安之战,但实属无关紧要,你放他们就是,不必多废章节。”

    “是是是……仙尊之命,弟子岂敢不从?”血尘连连点头,脸上那傲慢之气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接着又解释道:“勾陈大帝只是清算昔日之事,不过,昔日长安为逆之妖四散而逃,帝君杀不胜杀,故才命众弟子各执法宝前去捉拿,有罪无罪,不看私仇,还要看这些妖怪身上血气定论。”

    陈博轻轻点了点头,昔日魔圣法力大损,吞妖噬魔已是意料中事,有斩妖剑、荡魔网、捆妖绳等众多法宝相助,天下能敌得过魔圣的妖魔已是少数,魔圣能在十多年间便闯出勾陈大帝的威名,实在是一件异数。

    陈博神情平和的问道:“勾陈法力可曾尽复?”

    血尘恭声道:“启禀仙尊,帝君法力已恢复往日八成,麾下聚起三十万妖兵,更炼成了万妖天宫、万魔旗诸般法宝,眼下帝君欲要统征诸妖,以待他日斩尽龙凤二族,以报当日长安一箭之仇!”

    血尘语气隐带一丝杀气,陈博想起当日长安十八龙凤高手出手,布下的龙凤天罩几乎让自己无路可逃!这等仇恨落到霸烈酷厉的魔身心中,自然是不可不报的大仇!

    若不斩龙屠凤,岂能消心头之恨?

    “龙凤二族一向以神人血脉凌驾于众生之上,此番勾陈法力大复,正该向他们讨个公道!不过,此事乃是九洲人间外之事,我不便插手。”

    陈博心中极是赞同魔身所为,面上却淡淡一笑,对魔身之事也不想多加理会,只是道:“你们且回去复命就是,这人间诸事皆有真君庙处置,魔身分管海外之事已是分身无暇,今后若再有小妖逃窜人间,不必深究就是。”

    血尘连连点头,应道:“是,仙尊之语弟子定当转告帝君,不知仙尊还有何吩咐?”

    陈博摇了摇头,道:“我入人间,他去海外,两者各行其事、各行其道,这捆妖绳还你,你且去吧。”

    “如此,弟子告退……”

    血尘转过身来,如蒙大赦般倒退数步,带着十多个勾陈天宫弟子遁光而去,那架式看起来倒像是在逃命一般!

    直到飞遁数百丈开外,血尘兀自觉得后背冷汗森森,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身旁执事弟子讶然不解的问道:“大执事,那公子是何来历?怎的你如此相敬?”

    身为勾陈天宫弟子,不横行霸道、仗势欺人就算好的,如今见到一介凡人居然望风而逃,怎不令他们茫然不解?

    血尘心中苦笑,望着众弟子道:“你们说,帝君之威可怕否?”

    众弟子点了点头,道:“帝君之威,肃杀千里,只是靠近十丈方圆,便觉心中寒气森森,仿佛眨眼之间帝君之手就会伸到面前撕碎一般,这般杀煞天威,世间无人能比。”

    血尘自嘲一笑,道:“若是天下威胜勾陈帝君者,还有何人?”

    一名弟子骇然变色,急声道:“大执事,莫非适才那青衣公子便是传闻中的通天道祖?”

    血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肃穆道:“圣人二化,通天道祖神通远胜前人,就是化身也比常人多了一尊,这一尊化身实是半个通天道祖,论资格,他便是灵圣大帝、勾陈帝君半个主人,你们说,我如何不惧?”

    众弟子心有余悸的点头不迭,道:“幸得大执事精明,否则一旦得罪道祖,我等入死境而不自知矣,就是道祖宽容,帝君也不会饶了我等……”

    血尘垂下手来,露出一丝微笑,道:“如今虽放了那两个小妖,但我等却可回勾陈天宫缴令,带回青元道祖下落,只怕帝君之赏是少不了我等!”

    不提血尘与众弟子欢天喜地的飞遁海外而去,陈博与血尘低语之际,一旁众人皆是不明所以,卿鱼见这些凶神恶煞的仙师居然不再为难河螺爷爷、转身就去,不禁讶异的望向陈博道:“青元哥哥使了什么手段,怎的这些仙师不再追究了么?你适才不是化不出人身么?怎么……”

    “卿鱼恕罪,我实是人族而非妖族,”陈博哈哈一笑,也不说破,只是笑道:“我与这为首的仙师乃是熟人,这一点情面他们还是要给的,卿鱼,你问出那白色画舫的下落了么?”

    卿鱼被陈博所救,此时也不怀疑,只是在河螺耳旁低语了数句,河螺可不是天真无知的卿鱼,他大有深意的望了望陈博,忽然躬身一礼,道:“小老儿谢过公子相救,公子大恩大德,实是感激不尽,公子欲要前去东峰山下,我已叫河龟追上白船,只在龟背上稍作休息,片刻便能赶上。”

    说话间,只觉巨岩轻轻一震,那默然不语的河龟忽然探出四支朋大无比的巨足,这四足一齐划动,当真如箭一般向河中行去,眼看方向便是一路向东!

    陈博挥了挥手,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观老丈身上血气淡淡,也不似穷凶极恶之徒,否则,纵然我想救你,也非易事。”

    河螺轻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不瞒公子,昔日我与河龟自以为法力大成便可称霸一方,我等存了扬名立万之心,便去长安助战,谁想长安一战,大将军杨兰一败涂地,我等妖族十不剩三,四方逃窜,昔日兄弟大多获刑成囚,只剩我两个老儿苟延残喘罢了。”

    陈博笑道:“这么说来,这为首的勾陈大帝极是凶神恶煞了?”

    往日陈博只是统率道家子弟,倒没想过这些为逆妖怪会是如何遭遇,如今见到这些逃窜小妖,倒起了相问之心。

    河螺缓缓摇了摇头,苍老面庞上满是萧索之色,道:“谁是谁非,我也说不清楚,只不过,道家得了天下之后,百姓安居乐业,通天道祖使灵圣大帝分管人间九洲妖怪,设诸般公正律法,令勾陈大帝束缚妖族,这勾陈帝君向来嗜杀如命、凶暴酷厉,可也不是不辩善恶是非之人,勾陈天宫刚正严明之名,群妖尽知,放眼十多年来,人间只见百业兴旺、人妖鬼魔相安无事,回想从前,若是大将军得了天下,未必有如此气象。”M

第三十一章节 卿鱼非鱼!

    陈博见这河螺老人极是精明,一眼便看出蹊跷来,当下只好点头道:“说起来,我与卿鱼似是故人,长者相托,在下也不推辞了。”

    卿鱼美目圆睁,讶然道:“河螺爷爷,你怎的叫我去人间?青元大哥乃是人族,我却是半人半鱼之身,如何能随他而去?”

    河螺老人微微笑道:“我辈中人随缘而行、随缘而止,你与陈公子有缘,这鱼身又有何难?想那十多年前你也不过是一条河中小鱼,得了际遇方才化出人身、习得人语,如今际遇已到,你若不应缘而行,岂非逆天而行?”

    陈博见卿鱼那宛若故人的亲切模样,正要带她回丹辰山寻长萧道人看看她是青、莲、蝶三女中哪一个,闻言笑道:“这鱼尾又有何难?且看我试演褪人之法。”

    陈博手中一点灵光亮起,落到卿鱼尾部之际,那一片片鱼鳞如雪片般瞬间褪去,长长鱼尾刹那间化成两条光洁如玉的修长**,卿鱼嘤咛一声,粉脸泛起羞红之色,蹲了下来娇嗔道:“青元大哥,你真是坏死了,人家可没穿长裙……”

    陈博见她大发娇嗔,手指轻点过处,河中碧绿水草如丝带般条条飞舞空中,只是眨眼之间便织成一条素雅碧绿长裙,向卿鱼罩了下来,这长裙大小长短无不合身,众人眼前一花,不见了一个鱼妖,倒看见一个娇***亭亭立在眼前!

    笑颜如花,秀眸似水,微风轻轻吹起青绿长裙,配上那挺拔娇躯,真是花逊一分艳、雪逊一分白。

    卿鱼在水中倒影望见自己变成这般漂亮,当即雀跃不已的娇呼连连,一旁河螺老人见陈博手段玄妙,更加放下心来,只是笑道:“公子道法高深,小老儿钦佩之至,卿鱼自此便交付公子照顾,他日若有机缘,你我自当相见。”

    陈博摇头笑道:“老丈,你就不怕我是心口不一之人么?若是卿鱼所托非人,那便如何是好?”

    河螺老人笑而不答,只是轻拍龟背唤他急行,只见巨岩振振,箭飞如掠,不过一柱香工夫已然到了东岸边上,河螺老人微微笑道:“陈公子,东岸已到,这得月楼妖人往常皆在此地落船,东峰山离此不过十里,公子欲要去除妖,由此追去便可。”

    陈博见这河岸上毫无半点得月画舫踪影,心知画舫定是让妖人收起来,当即笑道:“多谢老丈相送,陈博既已到岸,这便告辞。”

    陈博带了王元、李方、卿鱼下得龟背,那硕大巨岩载着河螺老人缓缓下沉,只见他立在河心,兀自望着陈博连连拱手躬身道:“通天道祖威名,小妖哪里不识仙颜?今日蒙道祖相救,小妖此后定当谨守本分、护此一河、再不出世矣……”

    河水翻滚之际,二妖隐没不见,陈博闻言哑然失笑,这河螺老儿也当真心眼极多,他久在通河之中,分明看出了陈博来历,却只在分别之际点破,无非是怕陈博要找他算帐!

    陈博投生异象暂且不说,连血尘这等傲气凌人的勾陈弟子也战战兢兢,河螺若是看不出陈博来历,倒真是枉修千年了……

    只不过,这一螺一龟吃的苦头已经足够,陈博岂有加害之心?

    螺龟二妖自此潜隐通之中,果然数千年不曾出世,通河数千年从不曾发过一次大水,自此成了一条良河,再无倾覆之危。

    有一日真武真君仗剑伏妖,路过此地,望见通河中灵气凝化成云,忽然托着一螺一龟浮出水面,螺身仙纹、龟伏神相,二者相配当真正气凛然、仙气腾腾,真武真君见这二妖已然修成圆满,大惊叹道:“妖行正道,如斯法相,这一番修行当非容易,如今修成正果,当真是好造化。”

    一螺一龟托着仙纹神相,摇头摆尾,刹那间穿破苍穹,往仙界修成正果去了……

    后话暂且不提,陈博带着三人自往东峰山行去,卿鱼见河螺爷爷有意潜修,对陈博又极投缘,当下也放下心来到处观赏,她初到人间便觉诸般好奇,王元、李方虽知卿鱼是妖,却架不住她纯真笑脸、甜美容颜,拥到她身旁为她指点景色,三人说说笑笑,倒也不寂寞,这一路行来,当真是一路欢笑一路歌。

    ‘半雨初霖方未艾,一寸清明浮松间。’陈博跟在三人身后,见卿鱼纯真活泼的可爱模样,心中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强烈,若非前世相识,两个萍水相逢之人为何这般熟络?

    卿鱼非鱼,是青?是蝶?还是莲???

    前世种因,今日还果!

    这一番因果因缘际会,自是到了了断一刻……

    陈博心中涌起丝丝追忆之情,望向卿鱼时眼眸越发温柔起来……

    “咦?青元大哥,你怎的在那发呆?你看,前方迷雾重重,却是无路可去了……”卿鱼蹦蹦跳跳,奔跑到陈博面前托着小脸,好奇的打量着他。

    陈博抬眼望去,果见前方山道上迷雾漫天、横无际涯,漫无边际的白雾遮去了前方道路,茫茫雾中不辩方向,真是无路可去了。

    李方但有佳人在侧,哪里管什么白雾白气的?他洒然笑道:“卿鱼休慌,以青元兄的手段,这小小迷雾怎能挡住我们去路?”

    卿鱼美目一瞪,嗔道:“你们两个只会胡吹大气,若有本事,就自己去试一试,凡事都叫青元大哥,真是没出息。”

    李方见佳人娇嗔,不以为耻,反倒得意洋洋的道:“我兄弟三人情同手足、不分彼此,青元兄与我又有何分别?卿鱼可曾听闻义气相投、性情相投所致,便可同生共死,何必还分个你我之别?”

    王元拍掌大笑道:“李兄说得不错,我三人自小相伴、情交莫逆,青元兄便是取了我家所有家财也是无妨,人生在世,得一至交死而无憾,何况你我兄弟还是三人?”

    两人平日虽多是不正经,但此时说出一番话来却是发自真诚,陈博心中虽闪过一丝暖流,脸上露出好笑之色,道:“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就收敛一下,待我驱了这迷雾,见到那些娇娘美食,看你们还会不会提什么‘不分彼此’?”

    王元嘿嘿一笑,道:“兄弟我要,美食不可少,鱼与熊掌谁言不可兼得?”

    陈博摇头一笑,五指虚抓,口中低喝道:“大方利行,乾坤似壶,吸!”

    五指化为五光显现,瞬间凝成一个巨大的法壶,这壶头下底上,瞬间放出一股强劲吸力,只见那茫茫白雾如匹练般争先恐后的投入壶中,四野茫茫白雾不过盏茶工夫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吸雾白壶的门道正是自然篇上所载的一门术法,这乾坤法壶到得威力大时,可擒拿妖魔、吸人神魂,任他通神法力也逃不过这法壶一吸,此时陈博只不过修成俗法境界,威力自然远远不及原本半成。

    陈博使法壶吸了白雾,这东峰山下景色果然尽现眼前,只见青峰叠障之间,一片精美园林出现在四人眼前。

    青山似屏,殿宇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山石繁花绿树遍布其间,灵禽往来飞舞,三三两两妖饶佳人穿行其间,银铃般笑声不绝于耳,只见衣香鬓影、钗环叮当,空气中似有隐隐香气袭来,令人神魂俱醉。

    李方见得这人间仙境般的景致,神情大振,一脸狂喜的叫道:“这便是闻名远处的得月楼?依我看,这分明是人间一等一的仙境!无怪如此神秘,如今亲眼一见,方才不负此生。”

    王元大喜笑道:“那还等什么?我四人正好入内一游,见识一下这得月楼的不凡气象。”

    陈博眼中闪过一丝冷笑,淡淡道:“这得月楼只怕认得我等相貌,以这面貌前去,只怕会被拒之门外,你们若想进楼一观,不带上我这幻真灵叶,只怕难能。”

    李方极是精明,闻言连连点头道:“青元兄说得不错,想那码头上雄克对我等来历了如指掌,若不乔装易貌,只怕真要进不去,青元有何法宝,快快拿出来一观。”

    陈博心中暗暗冷笑,简单的幻化乔装之术岂会管用?不过,他身上的古怪事物倒还真是不少,丹辰山真君庙所得的事物只要他看得上的,长萧哪里会不双手奉上?

    这幻真叶可是海外奇物,佩于身上远胜世上寻常变幻法术,若非眼力极其高明的高手,寻常修士妖怪还真难识破!

    这幻真灵叶似是一块小小叶状玉佩,佩于身上倒是极不显眼。

    陈博随即取出四片幻真灵叶,一人给了一片,命他们佩于胸前,万万不可取下。

    三人嘻嘻哈哈的接过灵叶,依言带于身上,有幻叶之助,只是心随电转之间,四人形象大变,陈博化为一个粗豪汉子,卿鱼变为一个俊俏书生,王元变成了一个瘦弱书生,李方却别出心栽,居然化成了一个胖大书生!

    王元、李方二**眼瞪小眼,王元好笑的道:“李兄,原来你往日嫌自己竹条身材太过瘦弱,若是迷恋为兄,早说嘛……这增胖秘诀我无偿相赠就是。”

    李方见他取笑神情,反唇相讥道:“王兄何必五十步笑百步?你就是变瘦了,这二百多斤肥肉不是没减半分?”

    陈博见这一对活宝又要争吵,摇头道:“休要争吵,还想不想去得月楼了?”

    二人当即止声,陈博大摇大摆的径直往那峰下楼宇行去,这重重楼宇被一堵高大围墙笼入其中,远处观看,一览无遗,到得近前,却只见两扇森然巨门挡住去路,那大门前两座石狮怒目狰狞,门上各挂一联:

    “逍遥境、温柔乡,道是无情却有情。”

    “仙长生、人百年,刹那瞬间即永恒。”

    “呵呵,人间仙境……好大的口气!”陈博看完这一联,再看那横批‘人间仙境’四字,回过头来冷笑不止,他握起钵大拳头,将那巨门上擂得震山响,“里面有喘气的没有?开门迎客啦!”

    陈博行止极是粗鲁,王元哈哈笑道:“青元兄好气魄,这般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事作风!”

    李方翻了翻白眼,道:“这鸟楼这般架子,小爷到了也不出来迎接,换做我往日脾气,打破这两扇破门方是正经。”

    两人正议论之际,陈博这粗豪语量极是响亮,那拳头更是捶得咚咚作响,两扇巨门咿咿呀呀,似是不堪重负,过不多时,大门咯吱一声分成两半,一队彩衣女子从门内如彩蝶般翩翩而出,一个红衣束腰女子手执香扇分开人群,向四人缓缓而来。N

第三十二章节 得月楼!

    这为首女郎红衣似火、眼波若梦,曼妙身躯如水蛇扭动,漾起丝丝媚意,隐然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之意,李方乃是个中高手,一见到这为首的红衣女子时,登时点头大赞道:“媚骨天生,真乃床上不可多得之尤物,得此女共渡良宵,不枉此生矣。”

    王元亦是看得目不转睛,连声赞同道:“这粉妆佳人,我见犹怜,如此绝色,真是不可多得。”

    两人色授魂与,赞得极是露骨,那红衣女子也不着恼,只见她娇躯轻盈似蝶,行至四人面前,柔媚眼波一一在四人面上扫过,唇角勾起一丝莫名笑意,盈盈一拜,娇声道:“四位公子大驾光临,红瑶有失远迎,尚请恕罪。”

    众女执香扇绫罗,齐齐下拜,娇声道:“恭迎各位公子大驾。”

    李方看得入神,连声道:“我四兄弟偶行至此,不想这荒山野岭竟有这等仙境所在,若说冒犯,倒是我等无礼才是,姑娘快快请起。”

    红瑶微微一笑,艳美脸庞如鲜花开放,她伸手轻轻一招,那一队彩衣女子中步出三个姿容清丽的女子,这三个女子毫无陌生之感,凑将上来纤手微搭,酥胸相偎,柔语呢声,千娇万媚一齐放将出来,令四人瞬间便有神魂颠倒之感。

    红瑶纤掌轻环陈博雄腰,俏脸靠将上来,吃吃笑道:“公子身躯好粗壮,想必是练武之人,妾身柔弱,只怕消受不起。”

    李方佳人在怀,软玉温香,鼻间幽香、臂间软玉,不禁心怀大畅,闻言哈哈笑道:“我这兄长可非常人,你们得月楼还是多派几名美女侍候才是。”

    红瑶眼眸一转,柔情万种的笑道:“我家姐妹众多,倒是不怕侍候四位公子,只不过,妈妈立过规矩,有客入楼非千两黄金不可,红瑶虽真心倾慕公子,但规矩森严,不敢冒犯……”

    王元不屑一笑,大声道:“区区千两黄金算得什么?我这有一张万两黄金银票,且先拿去就是,只要让我四兄弟过得开心,重重有赏!”

    王元三人虽是年少,但自小便在各处厮混,对这青楼门道自然极是熟捻,在这种欢场之地,自然要以金银铺路,只要大把金银洒下去,叫花子也成了上上贵宾!

    红瑶吃吃一笑,身影乍分乍现,纤手已将那张银票拈在手中,转瞬之间又回到陈博身旁,她一双玉臂环拥陈博,却转头对那一队彩衣女子吩咐道:“快去准备酒菜,迎四位贵客入楼畅欢。”

    “是……”

    众彩衣女子手执香扇、香炉,列成两队盈盈开路,红瑶挽着陈博胳膊便往门内而来。

    陈博眼中作出迷醉之色,眼角却向四周暗暗打量,这得月楼依山傍水,装点精美,一路行来,只见众多富商行旅、世家子弟打扮者在娇媚女子陪伴下游山玩水、笑声不绝,有的弹琴高歌,有的戏耍追逐,有的吟诗作画,有的花前月下情浓似蜜,这得月楼中极是宽广,各个入楼豪客无不寻幽探秘、乐而忘返。

    行路之时,红瑶抬起俏脸,凑到陈博面前时,媚笑道:“公子来自何方?欲向何处?”

    陈博呵呵笑道:“我来开城找人,找一个女人。”

    红瑶吃吃一笑,道:“公子好坏,你若要找到女人,我这得月楼中足有数千女子,不知公子要找的女人可在其中?”

    陈博伸手轻轻捏了一捏她的粉脸,笑道:“我也不知,只是心跳难止、似有感应,这个要找的女人定是离我不远了……”

    红瑶愕然一呆,随即会心一笑,明眸中露出丝丝媚意,道:“公子原来是在找我?妾身有幸,能得公子垂青,自当尽心侍候公子。”

    陈博见她误会,却是暗暗摇了摇头,他哪里是找红瑶?十多年来,开城县各处他尽都去过,唯有这东峰山倒是从未来过,如今在通河之中找到了卿鱼这个应缘之人,眼下道心跳动、天人相应,分明是另有机缘的预兆,身在得月楼中的应缘之人定是三女之中的一个,只是,这人会是谁?

    红瑶带着陈博四人穿过无数楼阁,直到了最精美秀雅的得月主楼之中,此时楼中大厅灯火通明、人流不绝,侍女佳人穿梭似蝶,三三两两的各式人物俱在饮酒作乐,当真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派奢华靡靡气象。

    红瑶见陈博一脸不明所以,便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我这得月楼只供达官贵人游玩,千两黄金只是入场之资,你若不换人,我姐妹四人便随侍在旁,若要享受各般名目,只怕万两黄金也划不下来,此得乃是主厅,公子且稍安坐,稍时高台上便有诸般节目供公子观赏。”

    一旁李方迫不急待的叫道:“那我若是要在此处过夜,又当如何?”

    红瑶见他一脸急色鬼模样,只是掩嘴一笑,低低道:“我楼中姐妹颈间俱有价码,只要她身旁无人,你出得起价码,就是得月楼主也会相陪,公子何必心急?且看看黄金带的是否足够才是。”

    红瑶说着,轻轻托起颈间那小小玉牌,果见那玉牌上刻着‘黄金三千两’字样。

    王元愕然道:“咦?我身旁这位姑娘只是一千两,为何姑娘身价居然高出三倍有余?”

    红瑶吃吃而笑,媚眼如丝的低声道:“得月楼女子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无一不精、无一不会,容貌更是世间一等一之数,其中的差别么……公子试过自然知道……”

    她语气柔媚,众人听得无不是心中一荡,李方哈哈一笑,道:“人生在世,尽欢一畅,黄金算得了什么?快快替我四人寻张桌子,我倒要看看这台上又会出现什么绝世佳人?”

    陈博心中暗暗冷笑,如今大煌盛世气象,千两黄金已是一笔巨资,得月楼眨眼间便可在四人身上搜刮不下万两黄金,这等手笔果非常人所能,这得月楼岂会是寻常妓院?

    正说处,只听牙板一响,满厅一时间俱都安静下来,楼中高台上数十个身着薄纱的曼妙女子施施然而来,一名白衣女子飘飘而降,檀口轻启,喃喃妙音自那妙口中瞬间绽放:

    “且将明月作酒杯,持杯在手将郎催。

    郎心开怀且畅饮,满目俱是香绮景。

    红妆可怜女儿心,恐郎无情叫归去。

    半羞半怯半掩面,道个郎君好薄幸。

    ……………………”

    白裙女子气质高华,柔情似水,容光四射之间,隐然有绝世之姿,她身旁如花女子抬腿起手翩翩起舞,一时间花落缤纷,芬芳满衣,配上那娇美曼妙身躯、似雪容颜,艳光敛澄之间,直令人神魂欲醉。

    厅中有豪客当即高声叫道:“小娘子,休要叹息,你若依了我,管叫我这郎君定不薄幸!”

    有人当即喝道:“此女当真是世间绝色,我张泽定要一亲芳泽!”

    众豪客哄哄闹声之中,一个施施来登上高台,望着满厅豪客笑道:“我这女儿今日方是第一次见客,众位大爷、公子千万怜惜则个。”

    人群中有认得她的人便叫道:“红妈妈,你休要托词,只管开价就是,我出五千两黄金包这小娘子可够?”

    名唤红妈的淡淡一笑,道:“我这女儿名唤红玉,乃是我得月楼中花魁,此际见客,便是出阁大礼,若有中意者,可相伴十日之久,不过,底价便要从一万两黄金叫起,价高者得!”

    相伴十日,底价一万黄金!

    这两个条件一出口,众人喜者有之、皱眉有之,神情各自不一,一万两黄金在九洲世间算是一笔巨资,换做平常人家过上三辈都有余!

    但是能列身此间者无一不是世间豪客、世家公子,一万两黄金对他们来说只算寻常罢了。

    李方抬起眼眸,见那白裙女子长得国色天香,才艺出众,立在台上犹如一朵鲜花含苞欲放,当真是惹人爱怜,他眼中光芒大放,转头对陈博笑道:“青元兄,此女真是世间绝色,我生平见惯佳丽美色,但却从未见过这等清丽女子,此女我要了!”

    红瑶嘻嘻一笑,将手中罗扇递给李方,道:“公子若要竞价,可高抬此扇即可。”

    李方身旁彩衣美女大嗔不依的道:“公子果是一个薄幸郎,还未入得房中便要将奴家弃如敝履……”

    李方伸出嘴去,在身旁美人粉颊亲了一下,嘻嘻笑道:“美人儿休要恼怒,这台上佳人我要,你也跑不了,我今晚就要来个双飞艳福,哈哈!”

    陈博神情淡然的望着满厅之中神魂颠倒的豪客,这满楼女子无一是他要找的应缘之人,他自然不会有半点异色,一旁红瑶见他正襟端坐的模样,不由嬉笑道:“公子莫非对我红玉妹妹毫不动心?”

    陈博伸掌在她颊上一抚,笑道:“我有红瑶姑娘已是足够,再说在下囊中之资仅有三千两,佳人如玉,岂可唐突?”

    红瑶媚眼如丝的瞪了他一眼,嘻嘻笑道:“公子休要戏我,你这衣上缀着价值十万金北海明玉,冠上东海明珠价值不下百万,腰间玉坠稀世难寻,这般人物若说囊中羞涩,这满厅中人岂不成了叫花子?”

    陈博见她眼力精明,不由点头道:“不知这得月楼主是何等佳人,在下却是想见上一见。”

第三十三章节 得月楼主!

    “你想见我们楼主?”红瑶娇颜一呆,随即纤指在陈博额上一点,吃吃笑道:“我原想公子是个老实人,谁知公子才是最贪心之人……”

    陈博嘿嘿一笑,道:“过奖过奖,这得月楼佳人如云,红玉、红瑶姑娘都已如此绝色,得月楼主必是天仙下凡,在下不才,便要请见上一见。”

    红瑶见他长得虽是粗豪,但身家豪富,却也毫不推拒的娇笑道:“公子要见楼主不难,但楼主身份与我等不同,公子若是备好金珠玉宝,这便随我来就是。”金银财宝对王元、李方尚算珍贵之物,但对陈博来说,不过如脚下泥土一般,看也懒得看一眼,他手掌一探,已从怀中掏出一把稀世明珠,轻轻洒落桌面玉盘之中。

    光芒四射的稀世明珠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这颗颗明珠大如鸽蛋,丝丝毫光从明珠绽放,在盘中滚动之际,似乎连大厅之中的明亮灯火也一瞬间被明珠光芒比了下去。

    世上明珠,大多大如小指,少有的明珠最多拇指大小,像陈博出手便是硕大无比、通体圆润、完美无瑕的数十颗明珠真是世间少有大手笔!

    “骊龙玉珠?”红瑶呆呆的看着那满盘稀世明珠,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不止是她,满厅中人皆是口瞪目呆的看着那玉盘之中颗颗玉珠七光闪烁,这每一颗大明珠之中皆有一条骊龙矫健游动身影,明珠之光照到壁上时,那骊龙便跃然在壁,摇头摆尾、英武华美,散发着一种慑人心魄的瑰丽。

    骊龙在渊,吞吐海潮,岁满千年之后,跃身龙门,受万道雷光轰击蜕化成龙。

    由骊而龙,这过程极其艰难,杂龙有九,骊属其一,杂龙想变成纯血真龙,若不经过化龙之门,永难造就。

    过化龙门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被天雷轰得粉身碎骨,眼下这数十颗骊龙玉珠便是骊龙过龙门陨灭所留之物。

    骊龙玉珠并非玄妙龙珠,却也是世间难得之物,论起价值,一颗足抵数十万两黄金,这满盘玉珠,足当数百万金,厅中众人皆是四海豪客,但眼见有人将数百万金的玉珠随手抛出,哪里会不惊讶万分?

    陈博轻轻一拂,将那玉盘推到红瑶面前,笑道:“红瑶姑娘,不知这些骊龙玉珠可能令在下见得楼主一面?”

    红瑶也是精明人物,纤掌一挥,已将那玉盘拢在怀中,连声娇笑道:“公子果然豪阔大方、世间少有,有这些骊龙玉珠在,你便是在我得月楼中住上三年也是无妨,我这便命人前去请示楼主。”

    陈博淡然一笑,看着红瑶吩咐侍女前去通传,他手中这些骊龙玉珠虽然珍贵,但却不过是一些凡物,世间之物就是再珍贵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红瑶得了天价明珠,心中满是欢喜,抬起眼眸望着陈博,道:“公子可还要请我红玉妹妹前来侍候?”

    得月楼的规矩,便是有多少黄金就享受何等服务,此楼价格虽然昂贵,但却也算是童叟无欺。

    李方嘿嘿笑道:“青元兄只想去见楼主,这红玉姑娘便请下来陪我们吧。”红瑶点了点头,取出一颗骊龙玉珠,递到身旁侍女手上,道:“去请红玉姑娘下来,就是此珠便是她过夜之资。”

    侍女娇声应是去请,满厅豪客见了陈博出手便是无数稀世明珠的架式,也熄了相竞之心。

    高台上那红玉接了明珠,施施然下台而来,未等众豪客散去,留在高台之中的数十个身段妖娆的彩衣女子在低柔魅惑的曲调中脱去身上外衣,只剩粉白内衣,那曼妙身躯随音律扭动,娇颜似花、罗裳轻解,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说不出的动人美态。

    咯咯笑道:“我这些女儿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红玉已然名花有主,各位公子也不必失望,台上这诸位佳丽各有所长,公子们若有兴致,亦可竞价。”

    众豪客见台上玉体横陈、美不胜收的架式,兴致顿时重新燃起,乱哄哄的相互竞价起来。

    红瑶所派侍女不多时便回转而来,望着陈博恭声道:“这位公子,我家楼主有请。”

    红瑶笑道:“公子英武过人,乃是世间俊杰,我家楼主久未见客,公子倒是可以一饱眼福了。”

    陈博淡然一笑,手指微画之间,在王元身上布了一道六甲符、李方身上布了一道六丁符、卿鱼身上布了一道六奇符。

    这三道符咒乃是道门保命之符,若遇不测,六甲、六丁、六奇瞬间现身护卫,若非绝强高手不能破之。

    三道符咒布得悄无声息,三人俱都未曾察觉,陈博望着三人笑道:“我去去便来,你们且在这厅中品尝佳肴、观赏歌舞就是。”

    李方正拉着绝色佳人红玉神魂颠倒,闻言只是挥手道:“青元兄且自行方便,不用顾忌我等。”

    陈博随着侍女穿花入林、过堂越殿,到得得月楼后园之时,只见精雕雅致的花园中百花齐放、春意盎然,清溪流泉汇成一个巨大水池,如一方明镜般返照天空。

    明池洁若镜,为照天上来。

    与前楼喧嚣不同,这花园清幽、寂静、绝尘,一股静谥气息油然从陈博心中升起,前头引路的侍女吃吃一笑,指着池旁绿地向陈博道:“贵客尚请稍候,奴家去请楼主前来相见。”

    陈博淡淡点头,目送侍女袅袅远去,他来得月楼,一是为这古怪青楼种种神秘所吸引,二是道心震动,来寻应缘之人,此时满楼女子俱都见过,并不曾看见半个有缘之人,那这得月楼古怪之处便应在这楼主身上了……

    侍女去了已久,却不见回来,陈博随意在水池旁游走,这里山水景色、楼台阁柱虽是精致,却也引不起他观赏兴致,正暗自不耐之际,忽听池水微微划起涟漪,明镜般的水面忽然破将开来,一个曼妙身影正从池中缓缓升起,踏着水波向陈博行来。

    这女子水中游动好似灵蛇扭动本书整理258,*,那绝美面庞忽沉忽现,在水中飘动之际娇躯玉臂修腿、妙态尽显,一身鲜艳红色薄纱几近透明,腻白肌肤若隐若现,换做寻常男人,一眼之下只怕早就口干舌燥,不能自己。

    陈博望着这位从水中升起的艳美女郎,心中却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道:“姑娘可是得月楼主?在下姓陈。”

    那艳美女郎赤足赤臂,身上仅披一件薄纱,她神态虽是端庄,但那股荡人心魄的魅惑之意却如一只无形之手,在撩拨着陈博的心!

    虽无只言片语,却胜过百句千句!

    女郎星眸如丝,柔若无骨的身躯轻轻依在身旁石上,望着陈博浅笑道:“陈公子,你千方百计到我这得月楼来,莫非只是想见我一面?”

    她这嗓音隐含无数靡靡之音,此音如耳,如虚手抚弦,令人心房颤动,陈博心中不禁一荡,随即警戒大增,这女郎从现身到现在,身躯姿态、妙音艳容,无一不是媚人到了极点!

    这等女子若是放在天下,定是倾国倾城一类人物!

    陈博镇住心神,笑道:“楼主也识得在下?”

    得月楼主启唇一笑,艳丽容颜似鲜花怒放,道:“我若是连大名鼎鼎的陈博公子都不认得,岂敢在开城县立足?这幻真灵叶虽然神奇,却也瞒不过我这双眼睛。”陈博呵呵一笑,道:“楼主既是知道我的来历,那在下也不隐瞒,此来得月,不过是一番好奇罢了,若有得罪之处,尚请楼主见谅。”

    得月楼主微微一笑,语声呢喃的道:“陈公子,往日我不招惹本地子弟,便是为了少些是非,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来,你说……我会放你走么?”

    陈博心中一凛,冷笑道:“莫非楼主想要留下我么?你以为这变幻山石楼台、聚起一帮狐媚妖属便可瞒住开城百姓耳目?我不伤你倒还罢了,你倒想来找死!”

    在凡人眼中,此处繁华瑰丽、实不输于人间仙境,但陈博道眼看破虚像,见到的只是乱石山野、妖魔鬼怪,哪里真是什么得月楼?

    妖魔幻术,往往令世人沉迷,眼下在得月楼中留连忘返的所有豪客若是见到此地本来面目,只怕要吓得冷汗直流!

    “你乃此地真君庙主之徒,我原不想与你有什么瓜葛……”得月楼主微微一叹,艳美面庞上露出我见犹怜的神情,道:“可惜,此处乃我根基,你身具道法,入得此间,若是容你全身而退,得月楼只怕便要风流云散了,陈公子,委屈你在此处住几天吧……”

    得月楼主说着,那柔美纤掌一探,一只玉琵琶已落入手中,只见她素手轻拨,道道低低靡音便随之响起!

    这媚音似低吟、似呢喃、似轻歌妙语、似宛转叹息,种种欢爱景象、样样缠绵滋味,一股脑儿向陈博耳中冲击而至。X

第三十四章节 今世再逢!

    “媚音入魂!”耳中音潮如惊涛骇浪般扑了过来,陈博脸色一变,伸手急捏法印,瞬间封住自己的听觉,一掌五指虚抓过处,纯净湖水波的一声凝成两个巨大水人,迈开大步向得月楼主冲了过来!

    以灵驱水,使之成人,故而名为:法偶!

    法宗以法驱灵,动念之间天地万物俱可凝成伤人法器!

    这两个水偶水力纯净,已是陈博俗法境界中的大成之作,水力不绝,其偶不死,两个水偶、四只拳头,一瞬间便向得月楼主轰了下来!

    “公子真是狠心之人,贱妾只请公子暂住,谁想公子却要害我性命……”

    得月楼主花颜绽放幽怨之色,曼妙娇躯却轻轻一扭,瞬间闪开水偶拳头,手中琵琶音声大作,条条音线如丝网遍布,直直向陈博神魂攻来。

    陈博暗道厉害,这媚音入魂之术竟然避开耳道,直攻神魂,当是一门上乘妖法!眼前这得月楼主几近尊者修为,对上自己这个宗师,自然稳操胜券!

    不过,陈博岂是易与之人?

    眼见媚音铺开盖地笼了下来,陈博取下颈中青红镜,轻轻念了一句法诀,青红镜瞬间化为一青一红两面镜子,牢牢罩定身周,成了一个护身光罩。

    这青镜幽幽,红镜浩浩,光芒交错之间,竟将万千媚意俱都挡在身外,一寸也近不得陈博身躯。

    “好厉害的雌雄宝镜!”得月楼主乃是识货之人,一见陈博身上有这等厉害法宝,心知以音慑魂之术再难奏效。

    不过,她行走天下,所见法宝不知凡几,眼前陈博法力低微,与她差距极远,虽有灵宝护身,却未必不可击败!

    “狐光四纵!”

    得月楼主此时再无半点柔情蜜意,眼眸中放出无边煞气,那一双纤掌瞬间露出森森勾爪,十爪连抓而运,只见十道红光接连闪过,两个追击不休的法偶轰的一声爆成满天水珠,水力竟被一抓而绝!

    陈博心中暗暗叫苦,眼下这仙胎尚未历劫,根本不能动用大威能道法,否则,眼前这妖怪未除,自己倒要肉身破碎,若只是倚仗俗法与她相斗,落败只是倾刻之事。

    得月楼主一爪击碎水力法偶,十指如勾,笼在胸前,望着陈博嘻嘻娇笑道:“陈公子,我劝你莫要多作挣扎,留在我得月楼中,做个风流客岂不是很好?你瞧那些外地客人,我就是拿大棒子轰也轰不走哩!”

    陈博运指如飞,灵光飞入身下土石之中,又唤起两尊土偶,冷笑道:“你道我是那些凡夫俗子,会为你色相所迷?这媚音也罢、花容也罢,不过是红粉骷髅罢了。”

    嘭嘭嘭!!!

    得月楼主不费力气,一爪之下又将土偶击成粉末,闻言厉笑道:“好!果然与那些臭道士一个德性,既是如此,我便抓碎你护身宝镜,看你还敢嘴硬?”

    得月楼主娇躯一晃,瞬间化出九个一模一样的身躯来,加上真身,十个得月楼主一齐猛扑而至,利爪森森的向陈博护身镜光连抓带撕、啃咬撕扯起来!

    妖尊之力,非比寻常,陈博只觉青红镜发出刺耳沙沙之声,这镜光一寸寸减弱,眼看便有破碎之忧,他暗暗皱眉,道:‘惨矣,谁想得月楼主竟是一个厉害妖怪,我真是托大了……’

    陈博并非无法制住这可怕妖怪,他若元神出窍、运起三元神剑,十个得月楼主也被斩了,但是,妄动元神之力,只会令仙胎动荡不安,陈博好不容易得来这具肉身,哪里肯轻易抛弃?

    两人厮拼之间,陈博法力太弱,青红镜没了主人法力,终是一声清鸣,依旧化为一面小镜飞回陈博镜中。

    得月楼主真身嘿嘿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陈博,我若将你尽数吞噬,想必真君庙主也找不到半点踪迹!你自寻死路,可莫要怪我!”

    一声厉啸过后,得月楼主艳美面庞陡然间化为狰狞妖面,那尖嘴猛的张开,露出森森利牙,一口便向陈博咬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陈博正欲元神出窍、不顾后果,先斩了这大胆妖怪之时,只听远处有人轻喝:“疾!”

    一道青光电光火石般飞至,一股杀气凛凛袭来,青光来得极是迅急,得月楼主顾不得吞噬陈博,妖躯电射之间,险险避过这道可怕青光,她狰狞面庞满是暴戾,望着青光来处厉喝道:“好个青弧剑,小丫头,你也敢来与我为敌?”

    “红姐姐,你魅惑众生,收敛钱财,无非是要购买灵材修道,但如此作恶多端,岂能真成仙道?”

    话音落处,一个青衣少女悄然在水池之上现身,一双纤足微踏水面,那一柄青光四射的法剑正在她手中低低轻鸣!

    这少女一袭青衣,花颜如昔,那端庄仪态、明眸娇躯如陈博十多年来梦中萦绕的身影一般,半点也错不了!!!

    陈博心中狂震,道心颤动之间,已然知道来人是谁!

    那往日情深似海、喃喃叮嘱似乎还犹在耳边响起!

    ‘妾当着青衣,与君重适……’

    ‘夫妻情深……好自珍重……’

    “青颜……你是青颜???”

    陈博哪里还会去管这凶神恶煞的得月楼主,踏着水面飞到少女面前,露出一脸狂喜之色来。

    眼前这青衣少女长得与青颜一模一样,加之神态动作毫无异样,若非青颜转世,那才叫怪事!

    青衣少女见一个俊美公子欢喜若狂的望着自己,不禁粉颊一红,摇头道:“陈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乃青胡,并非你口中的青颜……”

    ‘东峰一行,果有机缘!’陈博呵呵大笑,顿时心怀大畅,道:“青胡即是青颜,青颜即是青胡,二者如一,何必认真?青胡,你怎会来到此处?”

    开城县果然是陈博福地,仅仅十多年后便能接连遇见卿鱼、青胡二人,想来这解结本书}整理之行决非难事了……

    青衣少女正色道:“红狐作恶,祸害无数,我虽是妖族中人,也不能袖探,恰巧知道她竟躲在此处,所以才找上门来……”

    远处面目狰狞的得月楼主嘿嘿冷笑道:“大言不惭,小小丫头,不过食过一粒千朱果成了人身,就敢来寻我晦气?”

    青狐、红狐,俱是狐族,红狐修炼数百年,外出觅得一粒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千朱果,本想炼成丹药一举成就妖尊,谁想青狐尚是幼体之时,无意中吞了这粒千朱果,灵果药力,倾刻间令青狐得了数百年的法力,红狐大怒,誓要斩杀青狐,无奈族中长老闻声赶到,才免了这场同族相残的祸事!

    此时提及旧事,红狐岂能不恨?

    青胡庄严肃穆的道:“红狐,你我同属狐类,在这人间行走,当敬畏真君律法,你恨我吞了你的千朱果,来日我定当奉还就是,何必在人间以色相惑人、行此恶事?”

    “住口!圣品灵药岂可多得?”红狐面上闪过一丝煞气,咬牙冷笑道:“白狐族长不许我伤你,却又还不出千朱果,我若不入人间收罗金珠购选灵材,此生如何还有希望脱去妖躯?我自做我事,何用你来插手?”

    青胡低低叹道:“你入人间十多年来,不知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勒索客商、索取金银、以色迷人、害人无数,这般恶行就是我要饶你,天也不饶你!”

    “啧啧啧……”红狐嘿嘿笑道:“好个慈悲心肠的活菩萨!你这些年来施医给药、救人无数,在凡间倒是得了一个青衣神医的名头,不过,光是医术又有何用,你能制得住我么?”

    青胡凛然一笑,道:“我纵是拼却一死,也要擒你回去,听凭族长发落!”两人说着,眼中俱是绝决之色,一旁陈博出声道:“区区一枚圣品灵果,值得这般大动干戈么?红狐,我不管你是行善还是作恶,若你愿意随我回去,休说一枚灵果,就是十枚、百枚我也给你,如何?”

    红狐呵呵大笑,摇头道:“黄毛小儿,学得几手粗浅道法就敢大言不惭!你若有百枚圣品灵果在身,只怕今日早就将我斩于剑下,你当老娘是三岁孩童不成?”

    陈博心中一叹,心知红狐绝对不会相信,其实,不要说圣品灵果,就是仙品灵果对他来说又算得什么?

    他法力低微不是没有灵药,而是未曾历劫!

    一劫一境界,一劫一天地!

    太乙青元仙胎的奥妙岂是这些寻常妖怪所能领会得?

    真君庙各处所产、各地所献灵物数不胜数,灵果易得、佳人难求,眼前这青胡分明是青颜转世,但却为了一枚微不足道的圣品灵果将要与红狐斗个你死我活,若有闪失,想再寻芳踪,何其困难……

第三十五章节 相逢而逝!

    ‘青颜性命,远胜什么灵果,只是我如今法力低微,如何能救?’陈博心中千念百转,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远处红狐却是厉啸一声,化出红狐真身,利口锐爪、凶相毕相,直向青胡扑来!

    “公子小心,你法力不济,还是站在一旁,以免殃及池鱼!”

    青胡望着陈博低低一嘱,纵剑急掠化为一道青光直向红狐迎去,红狐浑身煞气腾腾,口中喷出妖丹,化为一柄红剑,与青胡手中青剑斗在一处,只见两道剑光交错纵横,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四周假山林木俱都爆成碎粉,亭台楼阁震颤连连,接连倒下,好好一座华美园林,转瞬间竟成了破败废墟!

    陈博皱着眉头,法力注入颈间青红镜中,远远避开两妖相斗中心,青胡之名他早有所闻,早在十多年前,博阳诸县便有一名青衣女子行医救人,这女子医术高明、心地慈善,真君庙未立之际妖魔众多、疫病横行,青胡不畏艰难,广施医药,黎民百姓因她活命者不知凡几!

    青胡来历神秘,救人从不收取费用,世人皆不知道这个青衣女子来自何方、去向何处,时人在深山老林之中见她默默采药,踪影如飞鸿惊燕,一闪而逝,她所得之药材尽数用于百姓身上,孤苦无依者常能得到她的救助,其慈悲善良之名早就闻名遐迩,所以,各县百姓便以青衣娘娘称之,后来诸县真君庙建起,青胡行踪更加隐秘,只是救人之举依旧比比皆是。

    谁能想到,这青胡竟是青颜?

    ‘十多年未见,一见怎会是如此凶险境地?’陈博心中隐隐有种不祥预感,昔日青颜挟万千因果入世,分明是在偿还因果之剑中那亿万因果!

    救一人得一因,得一因解一果,若解不得亿万因果,终是难得解脱!

    重逢之喜在陈博心中渐渐淡了下去,眼前的青狐虽有数百年法力,但对上妖法高深的红狐却是力有未逮,眼看便要落败了……

    二狐战不多时,青胡手中青剑抵不住红剑,终是爆成碎雨,散落无形,法剑一失,青胡倾刻间连遇险境,身上连中数剑,滴滴鲜血从空中洒落,那一袭青衣破碎不堪,看得陈博心中惶急,他挥手连捏法诀,召起山水木偶、雷电风火一起夹攻红狐,这诸般法术看着威风凛凛,怎奈这俗法对上凡人小妖还有些功效,对上几近妖尊的红狐却是不堪一击!

    红狐利爪挥过,陈博所用诸般道法皆无效果,青胡败退连连,浑身鲜血淋漓,她厉啸一声,摇身化出青狐真身,两狐目露杀气,纠缠一处,狠命撕咬起来。

    摒弃妖法,只拼真身!

    到得这一刻,才是一决生死的境地!

    要分出胜负,只在眨眼之间!

    ‘可恶的红狐!我誓杀汝!’陈博心中大急,扬手取出怀中小弓,搭上一支道符箭,瞬间拉弓满月,便向天际射去!

    这支道符箭本是长萧真人在他八岁之时送给他的礼物,小弓小箭,并非用来伤敌,而是用来召唤真君庙弟子!

    陈博久在开城县中,一向平安无事,这小箭只能算是一件玩物,哪知今日在这东峰山下却派上了用场!

    一箭射出,只见一点金光扶摇直上,天际响起滚滚雷鸣爆裂之声,道符箭破开白色云层,轰然连天雷爆发,在碧蓝苍穹高空之上绽出一行大字:

    ‘道家子、闻此令、即速行!违者斩!!!’

    十二个大字,硕大无边,在天际横向展开,一时间好似有人用硕大无边的巨笔写下一般,漫天云彩俱都散去,只留十二大字昭昭而悬!博阳府诸县上至仙师鬼怪、下至黎民百姓无人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红狐正稳占上风,见陈博居然发符箭召援兵,不由得勃然大怒,狐口中响起一声厉喝,道:“好个刁滑小子,竟敢露我行藏,我本想留你不杀,如今却要先撕碎了你!”

    她怒啸连连,弃了伤痕累累的青狐,竟转头向陈博扑来!那红影闪过之处,森寒巨爪猛的一扑,竟又将陈博护身镜光击得粉碎!

    “让我尝尝你的心肝是酸是甜!”红狐狰笑一声,五爪如勾,猛的向陈博胸腔一掏,就要将他开膛剖肚、挖心掏肺!

    “休要伤他!”青狐怒目圆睁,顾不得浑身伤痕,化为一道青影牢牢的挡在陈博身前!

    “找死!”红狐怒声一啸,两只利爪迅急无比,倾刻间没入青狐腹中,利口一张,已将青狐一只前爪咬了下来!

    “啊!!!”

    青胡一声哀鸣,狐眸瞬间暗淡下来,头颅瞬间垂了下来,从空中跌落地面寂然不动。

    “青胡,你怎么样?”陈博望着不知生死的青胡,心中怒到极处,腰间三元神剑应声飞入掌中,天灵跃出一尊黑色元神,三元神剑倾刻间化为青、红、黑三柄神兵,这一股肃杀天地、斩灭万物的可怕威势一旦爆发,当真骇人之极!

    满院之物被剑气一激,无声无息中泯灭成灰,东峰山震颤不止,似有倾塌之象!

    三元神剑,威芒无匹!

    陈博元神出窍,以元神法力激发神剑光芒之后,当真是一剑出世天下惊,三色剑气直冲云霄,凛冽神光照亮了一方天地!

    青元元神将三元神剑召入掌中,望着胆战心惊红狐冷笑道:“红狐,你不听好言,自寻死路,我若不斩得你神魂俱灭,枉称道家教主!”

    “你……你……你是何人?”红狐眼见一个法力低微的少年忽然间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杀神,心中那凶悍之气早就烟消云散,半点也不曾存留!

    青元元神淡淡一笑,只是叹息道:“可惜呀……青颜命数使然,一世救人却不得善终,东峰相逢,依旧是镜花水月、如梦泡影……”

    到得这一刻,陈博方才明白那万千因果之力有多么可怕!

    青颜这一世分明救人无数,却最终惨遭横祸而死,她救人并无功德,只是还债罢了!

    而且,这般情景不是一世而终,而是千世、万世,直至救得八千多万条性命方才罢休!

    八千多万条性命,救到何年何月方才了结?

    何年何月方能解脱???

    青元元神虽知青狐之死已是命数,但却对眼前的红狐恨之入骨!

    三元剑光之下,红狐弱如蝼蚁,只能引颈待死,青元元神正要挥剑斩杀,只听远处天际一人急叫道:“青元教主万万不可!”

    这人来得迅急,剑光闪烁之间,已然落身地面,望着青元只是拱手道:“凡尘因果,尽系此身,此身珍贵非常,教主当好自珍重,主上若要斩杀妖魔,弟子自可代替。”

    青元元神收起剑光,淡然道:“长萧,传令下去,给我杀!满山妖怪,走脱了一个,便拿你们的命来偿!”

    来者正是开城庙主长萧真人,他闻得青元满布杀机的话语,心中一凛,点头道:“教主有令,弟子决不敢有违,这满山妖怪定叫他一个也跑不了!”

    青元元神收起三元神剑,入体之后张口连喷鲜血,容颜一阵惨白,青元仙胎、脆弱非常,适才妄动法力,已使仙胎受了损伤,若非如此,他何必假手长萧?

    长萧一声令下,漫山遍野响起无数喊杀之声,天空中阴兵神将滚滚而来,就连通河中的妖怪、行走开城的道士也各仗法宝、各逞道术协助真君庙神兵除妖。

    这一下将东峰山天上地下围得水泄不通,数千妖魔鬼怪哪里能跑得了一个?

    陈博也不去管长萧如何行事,只是急步上前,扶起那伤痕累累的青狐,连声唤道:“青胡,你可安好?我自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青胡眼眸暗淡,低落无力的望着陈博面庞,眸中闪过思索之色,身躯忽然一振,颤声道:“你……你……夫君?”

    陈博心中酸楚,连连点头道:“不错,是我,你终于记起来了……”

    “夫妻情深,何敢相忘?”青胡眸中放出炽热光芒,望着陈博低低叹道:“今世已毕,因果再循,与君相见、一面足矣……夫君……f二十年之后,博浪江口相见,彼时妾亦着青衣……待……待君……再……相……逢……”

    青胡眼眸中炽烈光芒瞬间暗了下去,好似一团烛火瞬间熄灭,娇小妖躯从此寂然不动……

    陈博心中酸苦,摇头叹道:“三世相见,彼时已是三世,三世之后,你我便如路人,青颜啊青颜,你叫为夫怎能舍你而去?”

    前世、今世、来世,青颜、青胡、未知……

    两人情缘,终要了结,十年之后再相见又会是如何模样?

    陈博默然起身,弹指过处,一团火苗迸射狐身,熊熊烈火烧去了青胡狐身,却抹不去夫妻之间的浓情蜜意、刻骨铭心……

第三十六章节 圣人境界!

    一百余年后……

    天洲、昆仑山、祖师殿中。

    一具紫色冰棺在虚无寂静世界中默默躺着,棺中杨南依旧沉沉入睡,俊美容颜一如往昔般波澜不惊!

    肉身虽陨,元神尚在。

    杨南元神静静端坐飘浮在冰棺上方,四方天地射来纷杂如网、绚丽缤纷的条条灵光,缠定元神灵躯之际,杨南元神体内七个璀璨光点灼灼生辉、好似多了七个太阳一般耀眼!

    一股澎湃无穷的法力顺着虚空世界忽卷忽收、忽进忽退,如贪食大蟒一般不断凝炼这天地中前赴后继、汹涌而来的灵气,这灵气来得越急,杨南元神吸收得更急更快,眨眼之间,只见元神灵躯灵光万道、光芒不可逼视,散发出一股傲立天地、超凡绝伦的气息。

    修道千年,成道一刹!

    经过漫长时间的粹炼浓缩,杨南元神体内七个窍穴中已然法力大成、灵光喷涌,神魂窍穴,修士根源,一个窍穴成就宗师,三个窍穴成就尊者,如今他七个窍穴俱都大成,已是圣人境界!

    世间百年,阵中千年!

    在这虚空法阵之中锤炼法力足足上千年,才换来了今日这大成时节,其中寂廖、孤独实不可用语言形容。

    万千灵光化为元神灵躯上七个永难磨灭的星点,七个星点散发出缕缕有若白芒一般的祥云护住身周,这便是圣人祥云!

    只不过,兵宗圣人随身的祥云与寻常妖圣、魔圣、法圣皆不相同!

    杨南这随身祥云之中不知蕴藏了多少兵锐之气,仔细看去,这护身祥云正是由亿万细微小剑组成,每一支小剑便是一股法力,亿万小剑便是亿万法力!

    有此祥云,天下大可去得。

    杨南睁开千年都未曾睁开的清澈眼眸,眼中露出一丝欣喜神采,望着自己身上今时不同往日的威能,实中的欢喜实难抑止。

    一千年了……

    当日重返昆仑,接了掌门之位,承袭昆仑道统后,杨南将门中大小事务交由倪彩等人处置,自己在虚空古阵中闭关潜修千年,才换来今日这般成就!

    阵中千年已过,人间消逝百年,沧海桑田、百年之中,世间变化又当如何?

    杨南心念微微一动,踏着白芒祥云,如一缕轻烟云雾般破开虚空古阵,已到了昆仑祖师殿中!

    今日这昆仑祖师殿中与历代掌门在位时大不相同,以往妖魔绝难入内的祖师殿中此时横七竖八躺着大小妖怪,反倒是神态端庄的道士却见不到半个!

    杨南出关,虚空古阵立生变化,万千灵光一闪而没,阵法气象瞬间消失,这般异象惊动了殿中大小妖怪,螃蟹大将军第一个惊醒过来,他望着祖师殿空中杨南身影,又惊又喜的大叫道:“小爷,你终于出关了?”

    螃蟹大将军这一声高叫,令殿中昏昏欲睡的妖怪们惊醒过来,群妖见主人今日那沉浑雄厚、不可测度的法力,个个脸上又惊又喜,主人号称世间仙骨第一,以尊者之身至圣人之身居然只用了百年!

    虽然有虚空古阵这等神妙阵法相助,这等速度却同样令天下震惊!

    如今成就圣人境界,已是天下顶尖人物,再非从前只倚仗法宝的孱弱模样!

    此情此境,令群妖欣喜若狂,若不是祖师殿戒律森严,此刻只怕已是欢声如雷了……

    杨南淡然一笑,落下地面,望着老螃道:“如今人间年月已过多少?”

    老螃嘿嘿一笑,道:“小爷去得好自在,人间恰好过了一百一十六年整。”

    “一百一十六年?”杨南心中略一盘算,从长安之战算起,回到昆仑不过四年时光,在虚空古阵之中渡过一百一十六年,加起来恰好是一百二十年一轮回!

    杨南闭关,将往日随身的诸人都遣派到天下各处,身旁唯独留下螃、虾二统领侍候,这两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便如左膀右臂,一刻也离不开身旁,以人族之身、统万妖之心,杨南这行止也算是世间独一无二了。

    杨南望着满殿妖怪的模样,不禁笑道:“倪兄何在?”

    尖头尖脑的虾统领指着祖师殿外嘻嘻笑道:“启禀小爷,倪仙长正在殿外忙得焦头烂额哩,这几日道家子弟三三两两俱来昆仑恭祝诞辰之喜,倪仙长昨日还骂骂咧咧,说小爷只顾潜修,却将老大摊子交他处置,这昆仑掌门不知是他还是你……”

    虾统领当下将倪彩抱怨一五一十的说将出来,杨南闭关百年,昆仑圣人不问诸事,唯有倪彩、胡远二人轮番处置偌大的昆仑派,二人每十年轮换一次,倪彩虽然聪明绝顶,但碰上昆仑大小繁琐事务也是焦头烂额,想起真正该头疼的人却躲在虚空古阵中逍遥,他哪里还不抱怨?

    不过,抱怨归抱怨,如今这昆仑派中倒是井井有条、一派兴旺气象。

    虾统领说得仔仔细细,令杨南哑然失笑,他摇头道:“也罢,命人去请倪兄进来就是。”

    虾统领抿嘴一笑,随即挥手命人去请倪彩,精干亲兵一溜烟便往殿外跑去,过不多时,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端庄洒然的出尘道士急冲冲的赶了进来,他望着杨南身影口中大声嚷嚷道:“好你个阿南小子,你当日哄我说只代你行掌门一职最多不过十年,如今居然让我整整管了门中事务一百余年,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这道士满面清雅、一身洁净,手握碧色法剑、腰悬青色葫芦,长得仙风道骨、飘逸出尘,只是一看面貌,果然是昔日一头乱头、满衣邋遢的倪大仙长!

    倪彩装扮今日不同往日,做了代掌门一职之后,这形象也邋遢不下去,只是他一脸懊恼的望着杨南,摊开手只是一阵嚷嚷。

    杨南心中一暖,躬身道:“倪兄为我劳神费力,小弟有感于心,此情此义,断不敢忘。”

    倪彩见杨南说得极是郑重,也收最~快ωO手笑道:“看你苦修百年、成就圣境的份上,我也不与你计较就是,不过,如今你法力大成,这掌门还是你自己来当吧!”

    杨南嘿嘿一笑,道:“小弟听闻倪兄当得威风八面、无人不服,形容装扮更是远胜往昔,如何又说不当了?”

    倪彩一脸苦笑的道:“我哪里是什么威风八面?昆仑子弟个个心高气傲,他们若不是惧你威严哪里会给我什么面子?想当初我一身邋遢却行掌门之事,暗地里不知被他们笑过多少回了,算了算了……这劳什子掌门诸事繁多、好处半点也无,有什么好当的?这开天昆仑剑、先天一气灵妙葫芦还是还你!”

    倪彩说着,将掌中神剑、腰中葫芦、掌门令牌一一解了下来,露出一脸死也不肯上当的架式,定要杨南收下。

    杨南见他一脸苦色,也暗自好笑,接过诸般法宝后点头道:“倪兄不贪恋权位,小弟佩服之至,这等纯净道心,他日必定飞升有望!”

    倪彩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道:“你休要哄我,你再不出关,我修成尊者都是玄乎,哪里还能飞升?今后你若想再叫我帮你处置什么杂事,想也休想!”

    杨南收了掌门法宝,这才问起昆仑派中大小事务来,倪彩抱怨归抱怨,说起门中诸事倒也尽职尽责,当下便将昆仑山、人间历年变化一一说来。

    长安之战,道家独领风骚之后,三教气数已是道家一枝独秀,不仅这大煌王朝是道家的,天下九洲更是道教大兴、诸教退避。

    佛门潜隐世间,收敛锋芒,儒门显宗只争朝堂,隐宗隐隐自成一派,天下争端已由九洲转为蛮荒妖谷、海外世界。

    人间真君庙香火兴旺,一百余年前战事不断,擒杀妖魔鬼怪无可计数,一百余年后,人间妖魔俱归真君庙麾下,受约束、惧戒律,人间自此平安无事,算得上是一件庆幸之事。

    一百多年来,道家弟子猛增,真君庙共收得新入弟子三十万有余,其中多半是妖魔之流,天下道门各派香火兴盛,各自属地中广收子弟,其中也不少良材美玉,一时间,道家可谓人才鼎盛,气象大新。

    道家弟子多了,这大小事务更加繁杂,倪彩才会叫苦不迭、懊悔不已,他将诸般形势一一说过之后,才郑重的道:“阿南,九洲风平浪静,海外却是风起云涌,天下各妖谷、各势力天天你争我抢、大打出手,魔圣成立勾陈天宫,屡屡征讨,在海外却也管不得众多妖圣混杂之势,你可要谨慎处置才是。”

    杨南轻轻点了点头,道:“世间乱象,永难平息,只要九洲不乱,海外各派争斗也不伤根本,不过,杨兰百余年未见踪影,始终是一个心腹大患!”

    倪彩皱眉道:“杨兰形踪诡异,行走天下的道门弟子屡有上报,杨兰如今也今非昔比,以武仙之身、驱玄乙冰舟,连破混天古殿、火焰绝地等世间禁地,听闻他竟然硬生生闯入北海封神柱之中,不知所为何来!”

    杨南眉头微微一皱,沉吟道:“杨兰不在人间现身,却只是东游西荡,莫非是在寻找什么物事?”

    倪彩也是不明所以,摇头道:“我也不知,但他收拢飞禽、走兽两大妖谷,势力非同小可,五大妖族中花族与我人族相善、鱼圣婆罗之子波休乃是你的故交,虫族不偏不倚,这禽兽二族聚拢起来数量无可计数,当真不可小窥。”

第三十七章节 思谋出山!

    “哼,打蛇不死,遗祸千年!”杨南想到杨兰,不由冷笑一声,道:“杨兰听闻我未死,定是想尽办法增强实力,以待来日决战,他统霸三界之心未死,身具毁灭之力极是可惧,此时不论他有何目的,我定要出山降他!”

    倪彩叹了口气道:“阿南,如今你手上只有三花,尚缺四花辅助,这七花七仙阵便难布成,纵然你元神已入圣境,若无肉身寄托,法力只会慢慢减弱,如何还能出山?”

    杨南黯然一叹,三尸俱已入世修行,本尊却寸难离昆仑,如无昆仑山无穷灵气滋养,他哪里还能百年之内元神不衰、反有进境?天下间这种窘境也只有他有了,不过,倪彩说错了目前他手中握有的灵花数量,火中金莲、木皇龙爪两样灵花之外,他还有一株阴阳合和的阴阳凌霄花!

    这一株阴阳凌霄花在先天阴阳珠中不知锤炼了多少年,经过昆仑药师精心培育,已然晋至大成!

    一株二花,世间绝妙,它本是阴阳神猊用以成道的神物,如今杨南急用再即,也顾不上去理会本来当作替身的阴阳神猊!

    这两只阴阳神猊只是初生期,服下阴阳凌霄花却也只能晋至中期,中期神兽再强也不过尊者,对杨南半点用处也无。

    四花齐聚,雷花、土花、冰花无迹可寻,杨南顿时伤透了脑筋,他抬起眼眸望着倪彩道:“诸位道门圣人可有音讯传来?”

    倪彩苦笑道:“步虚圣尊一去不回,忘虚、神虚、太虚、长霄、忘已、忘尘、浮生七圣俱无消息,只有黄花道人回报音讯,他入幽冥一游,却是空手而归……”

    杨南皱眉道:“不管如何,杨兰越发势大难制,我纵有四样灵花也要试上一试,若能将肉身修得一半也是再所不惜!”

    倪彩愕然一怔,道:“阿南,这七花七仙阵大有讲究,若是少了一样灵花,功效便缺了一分,就算你能修得肉身,与残手断腿之人毫无区别,这样的肉身拿来又有何益?”

    杨南淡然一笑,道:“纵是残手断腿,以我如今兵圣元神,同样可以独步天下!我若有肉身寄托,岂会惧怕杨兰搞鬼?”

    倪彩见他心意已决,缓缓点头道:“好吧,仙阵尚需仙石辅佐,我这便去准备仙石。”

    七花七仙阵乃是上古重生仙阵残卷,仙花变成灵花,这仙石却不能再变成灵石,世间仙花绝无仅有,但仙石却在灵矿之中蕴藏,一条巨大矿脉之中至多仅有一两颗,此仙石乃是灵矿之母,一旦取下,灵矿不再滋生新矿,后果极是严重。

    杨南执掌昆仑,名下矿脉数不胜数,寻七八个巨大灵矿找几枚仙石还是不费吹灰之力。

    杨南拱手笑道:“如此,有劳倪兄了。”

    倪彩呵呵笑道:“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还巴望你能带我入天界一游呢,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倪彩自跟了杨南,亦兄亦友,关系非比寻常,倪彩一生功业尽系于杨南身上,否则,他何来如今尊者修为、无数玄奥阵图?

    “阿南,长萧已回转昆仑,正在祖师殿外等候召见,你若有空,便去见上一见,好询问人间之事。”

    倪彩冲冲而走,抛下只言片语,只顾着去准备那传说中威力神奇的七花七仙阵去了。

    “莲踪舞翩翩,蝶影即相见,青颜三世毕,解得一果劫。”

    杨南坐在祖师殿中,望着手中一面小小玉牌,眼中露出思忆之色,站在他面前的长萧真人战战兢兢,只等教主问询。

    凡尘中事,尽托青元!

    此际世间香火、道场、因果、缘份俱和杨南再无瓜葛,晋入圣境之后,七情超然、六欲断绝,杨南关注的只是三个化身罢了。

    他凝望玉牌许久,缓缓开口道:“长萧,青元玉牌之上说莲衣已在身旁,蝶衣踪影难寻,他与青颜相见二次,三生已了,具体如何?”

    长萧面色沉凝,毫无在世人面前那副高不侵模样,垂首恭声道:“禀教主,青元仙尊于通河之中得一鱼妖,名为卿鱼,带回府中之后,以净世金莲试之,果有感应,故才知晓她便是莲主,莲主与青元仙尊极是投合,两人情若兄妹,相伴不离,至今已过百年矣。”

    杨南微微一笑,道:“青元入世,应缘之人自当聚其身旁,如今一百二十年过去,蝶衣必当现身,青颜二世转生又是如何?”

    长萧真人郑重道:“青颜夫人挟万千因果之力入世,故而一灵不昧、诵记前生,前一世为岷山狐妖,化身女子救人无数,与青元仙尊相逢一会而逝,今世为船家女子,于博浪江中操舟救人,青元仙尊偿还父母恩情、中得举人之后一直在家潜修,于三十六岁那年前往博浪江中与夫人相会,夫人今世依旧雅至洁心、慈善渡人,所谓情牵一线、两人是故结成眷属,如今百年已过,夫人于浪中救人而逝,留下一子名为陈元,此子即为当朝吏部尚书、位列公候,当是光耀门楣、大兴陈氏一族。”

    杨南呵呵笑道:“青元倒有兴致去中举了,也罢,还我生身父母之恩,青颜三世救人而逝,随身因果却只偿不足万分之一,三世之后,与我姻缘已了,想必青元此时披发入世,去寻蝶衣了吧?”

    此生陈青元之父陈决、母崔氏,实是当年之杨元、杨母,因果循环,若想斩断尘缘,不偿尽前恩定是难以办到。

    杨南的因果缘分俱都斩到了青元仙胎身上,此时心中只能超乎天地之念,再无半点儿女私情,提及往昔爱侣,他心中一丝波动也无,更何况三女日后成就广大,倒也不必让他担心。

    长萧点了点头,笑道:“教主法眼通神,看得一点不错,青元仙尊留子承袭家业之后,已化身普通道人带着莲主在世间厮混,只求遇见蝶主了却前缘,他倒是好自在,人间繁华无数,惹下了不少风流名声!”

    手机]陈青元可不比杨南,他动情念、揽红妆不需半点顾忌,七情六欲、万花丛中游身而过方显本色,比起来,昆仑杨南在逍遥境界上远不如陈青元,虽然两人实是同一人……

    杨南哈哈笑道:“我这一生苦苦修道,到得后来竟连爱妻也救不得,青元承我因果,若不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那才是怪事,也罢,人间事情便任处置,待他功德圆满,自会回山与我相会。”

    长萧心中暗暗敬佩,以尊者之身能连斩三个化身,断却因果的人,世间独此一份,再无他家,百年之前杨南威名便垂享已久,百年之后道家通天教主的威名当真是响彻四海,正因为如此,杨南才能心无旁鹜、进境无上天道,否则,短短百年,他哪里有成就圣人的希望?

    杨南唇角微微一翘,望着一脸风尘之色的长萧道:“术宗弟子助我斩断因缘,其功不小,从今往后,但凡在世间行走之术宗道士,不论贤愚优劣,皆可挂名通天门人,若是仙道不成,为百姓算命卜卦、推演风水、寻宅安家也是出路,也算我聊表心意吧!”

    长萧道人大喜过望,跪下叩首道:“教主洪恩,粉身难报!至此术宗香火不绝,皆托教主厚赐,长萧永生永世不敢相忘!”

    长萧道人久在世间行走,心知天道难成、人道可为的道理,术宗道士本来在道家诸派中极是弱小,若不是长安一战中,化隐真人拼却一死,为教门立下不世功勋,此刻天下道家哪里还有术宗字号?

    化隐真人心胸广大、目光长远,早早便料到自家教主必是有恩必偿之人,术宗弟子在长安一役虽然十损,但这百多年来,又何止多了千人万人?

    护卫青元仙胎入世只是小事一件,不想杨南却以世间香火报之,这一番厚赐当真令长萧道人欣喜若狂!

    杨南见他一脸激动之色,不禁摇头笑道:“天下九洲,俱是术宗道场,我给你这道场,但如何守住,却是你自家之事了,若是宗门之内出了招摇撞骗、为非作歹之徒,我可不会容情!”

    长萧真人嘿嘿笑道:“教主放心,你赐了后世儿孙老大一个饭碗,他们若是端不住,也怪不到教主头上来,若是有这一天,我就是飞升天界也要下来狠狠教训他们!”

    人间多是修道之士,成道者屈指可数,学得道术并非用来为非做歹,而是用来造福苍生!

    自此之后,凡是术宗子弟便可挂单行走,报名通天门人,天下哪门哪派敢不相敬?

    凡尘之中大多庸碌之才,贫民百姓更是孤苦无依,但是,若习得术宗一二门术法,便可为人推演算卦、寻龙安宅,自可仰仗衣食,与宗派影响却极是深远。

    这规矩一旦立下,术宗就是想不兴旺也不行了……

    杨南点头道:“我道门各派,何人出力、何人得偿,若不公正严明,岂能显天道昭昭?就是我真君庙一脉,也未必能永占世间香火,来日若是符宗、丹宗大行其道,我自当让其三分就是。”

第三十八章节 开心之法?

    杨南说得郑重,可长萧道人哪里会信真君庙会香火没落,他只是陪笑道:“天下有教主在,真君庙如何会衰?灵圣帝君威名响彻九洲,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稚龄童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勾陈帝君慑服万妖,无人不惧,就是青元仙尊他日也是造化无量,有此三身法力,教主实是太过谦逊。”

    杨南淡淡一笑,摇头道:“天下无不灭之王朝,亦无不灭之道统,推演过去未来,一切不过是生死轮回变幻,此乃命数,真君庙亦是如此,你修为尚浅,领会不到这等妙处,他日大成,自有分晓。”

    杨南得窥圣境,方能领会到天地造化本意!

    天地非独生、非独死,生乃天意,灭亦是天意,生灭轮换、世事鼎沸,万物生长凋谢,乃是自然之道。

    他身具造化神力,实是生死之间的平衡之力,但此时阳神入世游历,留在昆仑山中实是主杀阴神,是故刑兵干天,杀机无穷。

    正如昔日虚无洞洞主所言一般,杨南一生功也霸道、过也霸道,若是霸道到了极致,超越一切束缚,便成了天地法则!

    真君庙能否不灭,杨南能否成就古往今来、前人未有之大神通,才是一切的关键所在!

    长萧道人得了杨南谕旨之后,在昆仑山中停留数日后辞别而去。

    长萧道人最终未能修成天道,但他一生尊崇师尊化隐真人教诲,一生致力于光大术宗道统,门下术宗子弟行走世间,为贵族、百姓测吉避凶、寻宅安家、揭示命数,上可出入高官门第、得乘骏马华车,下可至贫宅僻地、风餐露宿,天下百姓渐渐离不开术宗道士身影,论尘缘,风头可谓一时无两!

    术宗在后世成了凡间第一大宗,其威名远胜符宗、丹宗、尸宗等诸派,贫家子弟若科考不利,便去入术宗门下,习得各种术数法门,也成了一时上上之选。

    化隐、长萧、天眼三代术宗祖师威名留传后世,成了为术宗三祖一流人物……

    此是后话不提,却说杨南询问了人间之事,转瞬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暗暗筹划起出山之事。

    此时方过一百二十年,距忘尘仙人所说的三百年期限只是半数不到,但杨南心中却有一种不祥之感,这不祥之念不是旁人,正是杨兰!

    生主、灭主,天生死敌!

    若是魔界入侵中土,必是三星相会之期,天人魔三界交汇,天地瞬间变数极多。

    无量劫始,无人不惧,所以,集人界众生之力,拒魔界大军、成无上神通、劈开彼岸之门,便成了杨南的使命!

    天人二界,无数生灵的希望寄托在杨南身上,这重担不可谓不重!

    所以,出山擒拿杨兰已是必行之事,否则,一旦杨兰机谋得逞,可谓后患无穷!

    杨南正暗自沉思之际,只见一个端庄女子施施然从祖师殿外走了进来,这女子行得杨南身后,素手轻抚杨南阔肩,柔声道:“夫君,又有什么难解之事了?”

    杨南回眸一笑,摇头道:“鱼娘,你怎么来了?”

    自青颜、莲蝶三女逝去,龙瑶被困西海龙宫不得出世之后,世间敢称杨南夫君者,唯有昔日小小鱼妖鱼娘了!

    他身这女子,便是众妻妾之中仅剩的鱼娘,鱼娘心知自己这妾室名份来得侥幸,一向尽心尽力、不敢有半分懈怠,杨南出游,带上众女却从未带她出去,鱼娘在灵兽山苦撑杨南基业,却从未有半句怨言,这等至贤淑德的女子,也令杨南十分敬重。

    “倪兄遣人告知,贱妾方知夫君今日出关,”两人百多年未见,鱼娘也无半点异色,她一如往昔,带着妾侍谦恭神情,柔声道:“夫君,如今端午已过,诞辰在即,往年道家弟子个个孝敬礼物,一百多年来不知堆了几座大殿,幸好夫君早有吩咐,否则只怕连祖师殿也要堆满了,道家子弟诚心可嘉,今年夫君已然出关,是否召他们见上一见?”

    五月十七,真君诞辰!

    其实这诞辰恰好是杨南前世今生诞下之日,以他今日通天道祖的声名,除了道家久不问世的诸位圣人之外,隐然已是道家第一祖师!

    真君庙所属妖魔鬼怪年年自有孝敬,灵圣真君大帝收礼收得手都发软,天下所有道士除为逆宗派之外,俱都上礼贺寿。

    不过,依杨南性子,这些礼送来多少,便赏下多少,他房中只留一些奇巧难寻之物供作赏玩便罢。

    杨南此时听鱼娘提及,才省悟笑道:“十数天后,果是我之生辰,鱼娘若是不说,我倒是真忘了,这来往昆仑的弟子多不胜数,我若一一相见,不知要见到何年何月了……”

    杨南最惧这些迎来送往之事,天下道士何其众多?若是每个都要召见,只怕忙上百年也未必能见得完……

    鱼娘微微一笑,沉声道:“夫君何必担心?贱妾早已想好一策,若夫君采纳,自可迎刃而解。”

    杨南神情一振,大笑道:“鱼娘有何妙策?可说来一听?”

    鱼娘轻咬红唇,沉吟了许久,才缓缓道:“道家弟子无非倾慕夫君妙法,我听闻三教祖师、得道高人无一不是登坛**、传授秘诀成就无上名望,如今夫君名望已有、法力至圣,若能聚众人开一个论道法会,既可以偿众人之情,又可免夫君之忧,岂非上上大吉?”

    杨南眼眸一亮,大喜笑道:“说得不错!鱼娘,你真是心灵窍慧、天生的当家料子!此举极好!我便吩咐下去,命他们去灵兽山中听我**即可。”

    鱼娘这一百多年来见惯天下各路高手,心胸气度也远非昔日小小鱼妖可比,借着杨南名头,任他盖世大枭、不世妖雄见到她也要客客气气。

    此时见杨南采纳她的意见,鱼娘喜上眉头,道:“灵兽山乃我家根基,山中门人早有听法之心,既是如此,便在玉清峰上举看~书]就办好了。”

    杨南握住她一双纤掌,嘿嘿笑道:“鱼娘,看来你这个玉清殿主当得极是称职,那群散漫家伙经你管束,倒是越发听话了,呵呵!”

    那年杨南走后,鱼娘即为玉清殿主,灵兽山一脉得自杨南,却光大在群妖身上,无数妖魔鬼怪自认是通天门人,却不会认为自己是昆仑道士,杨南入主昆仑之后,往日妖迹罕见的昆仑山虽妖来妖往,但群妖最喜欢的道场却是灵兽山!

    鱼娘便成为群妖心目中,杨南最亲近之人,杨南在妖怪面前一向威严肃杀,群妖无不战战兢兢,唯有端庄大方的鱼娘才是又敬又爱的角色!

    鱼娘听夫君称赞,纵是端庄大方也不禁粉颊生赤,她温婉叮嘱数语后,终是回灵兽而去。

    杨南心中微微叹息,他与鱼娘乃是有名无份,自青颜逝去之后,男女情爱半点难沾,虽称夫妻,实是情份大于爱念,鱼娘从无半句怨言,倒是一件异数。

    杨南抬起眼眸,却见螃蟹大将军和虾统领却在殿门头接耳、窃窃私语,两人聊得极是火热,不时间隐有低笑传来,杨南面色一沉,喝道:“老螃细虾,你们可还有事情禀报?”

    两个位高权重的大统领被杨南一喝,唬得魂飞魄散,虾统领一脸慌乱的摇头道:“小爷,我什么都没说!”

    细虾一出口,一旁腰阔膀圆的老螃顿时心中暗暗叫苦,暗道:‘兄弟呀,你这么一说,我俩又要受苦了……枉你一世精明,碰上小爷就手足无措,真是天生的克星……’

    杨南眯起眼睛,唇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道:“哦……我问什么了么???”

    虾统领见小爷那意味深长的反问,顿时知道不老实交待,一会只怕受苦尤深,他也顾不得老螃连使眼色,跑上前来道:“小爷,我俩大胆,妄议主上,无礼之处,还请小爷降罪。”

    老螃心中叹了口气,拱手瓮声道:“老螃也请小爷惩罚!”

    杨南收起颜色,放下脸来喝道:“你们胆子倒不小,我刚才听见谁在说‘小爷怎的不与鱼夫人圆房?”莫非小爷嫌鱼夫人长得不够美貌’???”

    虾统领见自家小爷果然听得一清二楚,一脸丧气的应道:“禀小爷,前一句是我说的。”

    老螃也光棍的道:“后一句是我说的……”

    杨南见这两个忠心手下一脸不长进的模样,有心惩罚,却又摇了摇头,挥手道:“都去吧,给我请大师兄、任安师兄过来。”

    两个大统领本以为今日苦头难逃,闻言如蒙大赦一般,一溜烟跑到殿外,直跑得气喘吁吁,到了青鸾峰下才停住脚步。

    虾统领一脸庆幸的道:“古怪!小爷脾气向来刚毅,今日怎的这般慈善?”

    老螃也是一头雾水,想了一想,道:“适才出门之际,我偷偷看了一眼,小爷面上好似隐有黯然之意,想来青颜夫人逝世已久,主人心结难解,依我看,想令小爷开心,鱼夫人定是难能,只要……嘿嘿嘿!”

    虾统领虽说是在说闲话,实际上却极是关心主人心情,闻言急声道:“螃哥,你倒是说呀,想令小爷开心,有何法门?”

第四十章节 天下第一美人儿!

    “贤弟有所不知,”老螃大手叉腰,嘿嘿笑道:“这男人嘛,生来无色不欢,我们家小爷更是男人中的男人,往日小爷身旁美女如云,可自从青颜夫人逝去之后,灵兽山哪一族美女被小爷正眼瞧过一眼?依我看,小爷最喜美色,他是道家圣人,自然不能宣之于口,我等如能寻得一个绝世佳丽进献小爷,必能令他欢颜大绽!”

    杨南喜爱美色之论,早已在手下妖怪中深入其心,虾统领眼睛一亮,大叫道:“这好办,我手下娇美娘们可是不少,有花族的、虫族的、鱼族的、兽族的、就连天上飞的禽族也有!什么娇花美鱼、灵狐白鸽可谓应有尽有、要啥有啥!”

    以今日今日虾统领的身份,想要妻妾还怕没有么?

    若不是惧怕杨南不悦,只怕他连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有了!

    老螃露出一脸不屑之色,嗤鼻道:“你就得了吧!你手下、府中那些庸脂俗粉比得上海棠花嫣?比得上人鱼美鲟?你看小爷把后宫美女尽锁灵兽山中,就该知道,小爷这等人物,远胜什么凤凰,凤凰尚非梧桐不栖,我们家小爷更是非绝世佳人不尝!”

    海棠花嫣、人鱼美鲟乃是灵兽山最出色、最具风姿的两大美女,放眼天下,两个统领见过的美女当中,除了杨南师尊步虚可以稳胜一筹之外,就连杨南原配方青颜也不过是并驾齐驱罢了!

    虾统领愕然一怔,道:“螃哥,你也见过的,我手下美人儿哪一个不是人间绝色?放到世间,就连瞎子也要睁开眼来看,海棠花嫣、人鱼美鲟世间绝种,这等级数的美人儿千年都未必出一个,小爷连这都看不上,那我等还能有什么办法?”

    要论美女,灵兽山中真是美女如云、香衣如雨,只要能叫得上名号、有半点名声的美女,灵兽山应有尽有,其中花嫣与美鲟更是其中翘楚,号称绝世双姝的顶尖美人!

    虾统领想到灵兽山美女如云,却被自家小爷弃如敝履,当即懊丧非常,只是连连摇头不止,主人若是连世间两大美女都瞧不上眼,自己手下那些就真的成了残花败柳了。

    螃蟹大将军见他一脸沮丧,却哈哈笑道:“贤弟啊,枉你精明一世,却糊涂一时,这天下美女种类繁多、风情万种,岂可因一叶而障目?我就曾听闻世间有一种美女,号称万年一出、稀世难寻,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儿,她甚至比小爷要找的先天至纯灵花还要稀少,若能找到,小爷岂不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什么?天下第一美人儿?居然比先天至纯灵花还要稀少?”

    虾统领张大了尖嘴,一时间合不拢来,他半响方咂巴着尖嘴惊道:“螃哥,你莫不是说天上的仙女吧?那等人物就是有,叫你我兄弟又上哪去寻?”

    万年一出,世间绝无的美人儿,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鬼女、花妖、狐狸精之流!

    自古美人如神物,难见难得难分晓!

    这天下第一美人儿居然美得一踏糊涂,自然是稀有中的稀有,少见中的少见!

    不过,想令小爷开心、拍拍马屁自然是上上大吉,但是先天至纯灵花已是稀世难寻,道门十圣连番出动,如今百余年已过,却至今未能得手,这天下第一美人儿居然比号称神物的先天至纯灵花还要难找,怎不令虾统领又惊又疑、又喜又愁?

    螃蟹大将军嘿嘿一笑,猛的一拍虾统领肩膀,道:“贤弟啊,做哥哥的岂会哄你?这美人儿可不是什么天上仙女,正是人间之物!再说了,就算天界仙女只是法力高强,容貌哪里能胜过人间?她的来历……嘿嘿,可是真不小哦!”

    “人间就有?在哪里?我马上出动,就算去抢去偷,也要拿到手!”

    虾统领闻言眼中精光大放,他心中盘算,以小爷脾气,那些杂毛老道些许贡献便赏了老大恩德,若是能将这个稀世美人儿拿来献上的话……哇哈哈!!!

    想立时成仙当然是痴人说梦,但是,他日随主人一起飞升天界也绝无问题!!!

    若能成仙,哪怕是一个妖仙,也是天大的喜事!

    虾统领想得正美之时,螃蟹大将军却摇了摇头,道:“那地方离昆仑山十万八千里,更是一处禁地,你我兄弟想要进去,没有机缘只怕难能。”

    虾统领除了在杨南面前胆小之外,生平怕过谁来?他一拍瘦弱胸脯,大叫道:“螃哥往日披肝沥胆、无所畏惧,如今怎的怕起事来?你说,这地方是哪里?只要不是天界,就是地府幽冥我也去闯上一闯!”

    螃蟹大将军见他擂胸脯、壮言色、一派赴汤蹈火的架式,只是暗暗一笑,凑了上去,低低私语起来。

    虾统领听得秘语,眼眸忽明忽亮、忽喜忽忧,稍不多时,两个大统领一起嘿嘿奸笑起来。

    杨南坐在祖师殿中默推天下气数,可顾不上去管手下两个妖怪在搞什么名堂,不过他若是知道螃虾二统领居然还将他当成一个酷喜美色之徒,只怕道心清明倾刻间化为三丈怒火,棍子刀剑劈头盖脸的抽过去了……

    法宗天道篇中所载一门术数,名唤天机推演图,这等术数极耗法力,杨南有心要测天下气运,哪知睁开灵目,望向苍穹之际,却见天际一片虚无,只余两颗红蓝之星高悬空中。

    这红星蓝星各据天际一半,其红光蓝焰照亮苍穹,蓝焰皎皎其辉,威芒极盛之际,却始终奈何不得半天红光!

    道门虚像,一闪而灭,不过一刹那,祖师殿依旧是祖师殿,杨南眼中所见的异象幻灭虚无。

    ‘蓝星即我,红星杨兰,两星并立,争夺胶着,以我今日的法力尚不能测到变更气运之道,想那杨兰今日的成就也是非小可……’

    杨南垂下手来,暗暗叹息一声,随即悻然作罢,这推演术数之道隐藏窥探天意变化,天高难测、意幻万千,穷凡人之心力推测天意,实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杨南正默坐之际,胡远携任安施施然入殿而来,胡远背负七星法刀,往日粗豪胡子消失不见,只见沉沉威严,他望着杨南灵躯默坐高台,却绽出一丝笑意,道:“小师弟今日功行圆满、晋入圣境,为兄道贺来迟,恕罪恕罪。”

    杨南立起身来,迎向胡远,满面堆笑道:“大师兄切勿谬赞,区区微功,何足挂齿,倒是师兄尊者境界稳固,法力远胜从前,才真是可喜可贺。”

    两师兄弟交情不比寻常,自然不必多作客套,笑谈数句之后,一旁白面长身的任安却恭谨的躬身施礼道:“参见掌门!”

    任安虽称杨南师兄,但今日今时,昆仑门中除了道家兵圣之外,谁敢称杨南一句小师弟?

    论境界、论法力、论地位,只有高下尊卑之别,而无入门先后之分!

    任安虽一向与杨南为善,却也不敢像胡远那般托大!

    杨南定睛笑道:“任师兄何必客气?你我情分非浅,不必多论虚礼,你虽入门不及大师兄,但也是成就尊者在即,此乃一桩喜事,他日若要点星造物,小弟自当助一臂之力。”

    任安一脸端正的道:“多谢掌门盛情,任安不敢比及昊远师兄,若微有进境,亦托掌门、诸圣之福。”

    所谓昊远,便是胡远,昆仑昊字辈弟子第一个便是杨南,以杨南为首,铺展开来,才有昊字辈六个高手,此时若论辈分,杨南才是昊字辈尊者中的大师兄!

    杨南入门最晚,成就最大,纵是昆仑门中不世奇才、矫矫天姿也不禁暗暗心服,加上他行掌门之权,一向公正严明、赏罚有度,连老一辈兵圣都无异议,何人还敢造次?

    杨南今日之无上地位,也不必与任安多作客套,只是沉声道:“我请二位师兄来,便是商议海外之事,海外风起云涌、动荡不安,五大妖族聚拢无数妖怪,杨兰从中兴风作浪,三教子弟你争我夺,情况堪忧,我恐海外道家争夺不利,便会波及中土,此亦是关乎天下气运之事,不可不慎重虑之。”

    胡远点头道:“我道家十圣俱都分散各地,妖族十圣却尽在族中,海外仙山道场、隐士高手更是数不胜数,小师弟有此顾虑,亦是老成之谋,不过,师弟坐镇昆仑,又无肉身寄托,岂能亲赴海外奠定大局?”

    杨南笑道:“我不日间将亲入七花七仙阵中,若能侥幸修复肉身,海外一行,不可避免,若是不能,便再作论断,我若去得海外,倪兄必定随行,这昆仑大小事务便要请两位师兄共同处置了。”

    “小师弟要布七花七仙阵修复肉身?”胡远、任安俱都露出一脸疑色,胡远皱眉道:“小师弟,此事需当三思而后行,万万开不得玩笑,你那肉身于长安一战之中似碎非碎,此时未聚成七花,若启动仙阵,只怕功效大损,若是肉身化为粉末,满门弟子立时群龙无首,这如何使得?”

    任安也摇头道:“兹事体大,掌门还请三思,海外亦有勾陈天宫镇守,即便落了下风、失了海外道场,我中土道家亦可卷土重来,但掌门若有个闪失,我等如何向诸位兵圣交待?”

    任安这一番话说得诚心正意,他不比胡远,胡远在杨南闭关之时代行掌门之职,早就是昆仑门中名望极重的长辈,任安虽然欢喜杨南有意分权之举,但比起一门兴衰来说,代掌门之位变得无足轻重!

    杨南若是有个差池,昆仑派岂非又要新立一位掌门?

    就是新立掌门,何人又能与杨南比拟?

第四十章节 何为道也?

    杨南见两位师兄都露出一脸凝重之色,不由笑道:“师兄且请放心,此事我有极大把握,就是灵花不齐,仙石却绰绰有余,我姑且一试、若是不成再作处置,我召你二人前来,只是预作布置,修复肉身还要待我开过论道法会再行其事,就是修复不成,也与我无损。”

    两人见杨南已作决断,便也放下心来,胡远笑道:“小师弟终于要开论道法会了?这可是一件大事,这一百多年来,道家子弟不是称你为教主,便是道祖,你这道祖也该登坛、面授机宜了,否则,就是修成了仙,也要令天下道士失望。”

    杨南今日之名望,实已超过历代道门祖师,不过,修为法力是一回事,成为一代祖师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成为一代继往开来、流芳后世的道门祖师的话,登坛就不可避免!

    听过妙法、习过道术,天下道门弟子才算是杨南后辈!

    光有法力、毫无妙根,讲不得法、论不得道,只是一介独夫,而非人人敬仰的祖师!

    所以,这登坛一事势在必行!

    杨南呵呵一笑,点头道:“一人成仙不如众人成仙,一人得道亦要鸡犬升天,我所会道法、所悟妙境自不会藏私,凡属道门弟子、我之门人,皆可听闻,还请两位师兄赏脸一听。”

    任安早就对杨南所会无上妙法极是动心,闻言连连点头道:“掌门,就是打断我的腿、爬也爬着去,朝闻道、夕可死,这通天道会我若不去,纵是修成真仙也食之无味!”

    杨南见任安说得夸张,不禁哑然失笑,三人当即谈论起道会之事,不再提及出山事宜。

    五月十七,晴,碧空万里。

    偌大的灵兽山往常的清静早已被无数蜂拥而来的道士挤得满满当当,各宗各派道士听闻通天教主欲要登坛,个个挤破了头也要占一席位。

    道士们或是驾云,或是腾剑、或是骑兽、或是乘舟,腾云驾雾、灵光点点,亭亭如柱、秀美奇丽的玉清峰上上下下都站满了服饰各异的各派修士,就连满山初具灵智的飞禽走兽也早早寻岩觅洞、登台攀树找了一处听法妙处。

    这真是人山人海、五族混杂,满山人海俱都三三两凑在一起,谈及此次通天道会之事,人人心中俱都对通天教主精微玄妙道法向往不已。

    日当正午,玉清殿中响起阵阵道家清音,琴儿、钟儿、铙儿、鼓儿一时间交织成一曲清溪流泉般的仙音妙曲,两排道童、侍女、花女、卫士手执花篮、香炉、拂尘、仪仗缓缓从玉清殿中踏空而来,直行到玉清峰半空之中,才分散开来,侍立四方。

    千万人群、千万目光、千万份期待,一时间投向玉清殿之中,只等杨南出现!

    师者,解惑、传道、授业者也!

    在儒门即为师长,在道门即位祖师,在佛门即真佛!

    今日一场通天道会,将奠定杨南一代祖师的真正地位!

    比起百年道家教主、一代昆仑掌门来说,道门祖师才是真正不灭的名声!

    杨南神态悠然的负手从玉清殿中走将出来时,满山修士目光一瞬间全部投注到了他身上!

    出席庄严法会,杨南今日装扮与寻常一袭道袍大不相同,他腰悬绿色开天昆仑剑,衣系先天灵妙葫芦,手执如意葫芦拂尘、元神灵躯上罩着七色道衣,道冠之上系着造化珠、颈挂照妖神镜,诸般法宝光华灿灿,其光如虹如霞,绚丽、威严、宏大气息油然而生。

    漫山弟子见得教主现身,一时如风吹麦浪般躬身施礼,齐齐恭声道:“恭迎教主法驾!”

    杨南神情淡然,踏空一步步往众道童、侍女布下的法坛行来,漫山弟子俱都屏气凝神,静等教主开讲道门妙法要诀,一时间满山只听得风声、树声,连一声嘈杂人语都未曾有。

    紧随身旁的道童风雪手捧黑白太极神剑、道童无月端着火红先天无极法牌,无月性喜热闹,此时见得满山人海如潮的盛况,小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直向杨南叫道:“小师叔,你看这偌大玉清峰上上下下挤得满满当当,只怕十数万也下不来,今日这盛况可谓空前绝后了。”

    杨南微微一笑,道:“无月,依你之见,这十数万五族修士有几个能修成正果?”

    无月怔了一怔,细细打量了满山道士、妖魔、飞禽走兽一番,只是摇头道:“依我看,万年之内,能成仙者只怕万中取一也是侥幸吧?”

    杨南摇头叹道:“十数万之中,最后仅能有十几人成仙,仙路之难,可见一斑,天道之难,难不在修炼道法,而难在不得造化!”

    “难在造化,而非在道法?这又是何等道理?”

    无月正疑惑之际,杨南已独自立于法坛之上,目顾四方之众,朗声问道:“何为道也?”

    这一声轻问似天雷轰鸣,在众人耳旁嗡嗡响起!

    众人见教主登坛不讲妙诀、不论道法,却只是问了这样一个答案各异的问题,一时间不禁俱都一愣,杨南却微微一笑,接着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此十二字道尽我道真谛,先代祖师成就不同、解道观点各自不一,道门因此分为兵法二宗,兵法二宗历代祖师修为境界又是不同、阐释大道各有不同,二宗遂分为道家兵阵武玄巫、法术丹尸符十派,千万年来十派历代高人又生岐义,十派遂成百家争鸣、分支无数之况,方当此境、回顾源流,吾亦要问一句:‘何为道也?’”

    道家根源,在于始祖大神盘羲,盘羲将自己对天地宇宙的感悟汇作一个道字,方是世间道家的根源。

    不过,盘羲大神从未著书立作、阐述大道,后代子弟屡有俊才修成正果,留下的见解却各有不同,这才成了今日世间道门纷杂繁乱的宗派由来!

    众修士听得杨南讲述道门分支根源,俱都心生感触,顿时不由得连连点头。

    杨南神色淡淡的道:“且不论百家分流、不讲十派要岐,今日我便讲一讲这兵法二宗分岐。

    大道如一,亘古未变,兵宗主破灭、干刑杀、除旧法,其精义在于破而后立、灭而复生之道,大道循环不休、生死幻灭方是常理,是故,兵宗历代祖师皆是破而后立、成就真仙不灭。”

    兵宗主破,故而以兵炼体、破天成仙。

    法宗主生,故而借天地万物为自然之法,顺天成仙。

    两种主张各有妙处,历代祖师留下无数典籍各据论点、各有说词,后世弟子看得越发混乱,甚至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一名法宗道士听得心中一动,遂出声道:“敢问教主,兵宗主灭,法宗主生,生灭合一可是大道?”

    “生灭仅是轮回,而非大道……”杨南轻轻摇头道:“大道岂是容易,生死二字亦如兵法二宗,只是大道表象,世难有不灭之物、难有永恒之境,推及根源,不外乎大道如斯,众皆不明而已,汝等只知表象,不知根源,纵然修得高强法力也是道心难明、仙道难成。”

    众人悚然一惊,这才知道为何人界修成正果者极是稀少,这好比大海行船,船虽极大坚固、粮水充足,但不明彼岸何处,终有一日要陨灭海中!

    群道暗暗心服之际,一名年长道士肃容问道:“敢问教主,何为根源?”

    杨南微微而笑,道:“朝花夕逝、草木枯荣、生老病死,此皆天地自然之象,代代涌出、代代而逝,何物不灭,何物方是根源!若得根源,成道必然!

    论及根源,便不得不谈本源之力,论及本源之力,则不得不谈造化之妙!”

    众道士听得杨南阐述大道根源,心中俱都一振,杨南不讲道法妙诀,其将剑锋直指天道本意,无疑是在茫茫苦海之上点起一盏明灯,为后来者点明未来努力方向。

    杨南竖起手指,意态庄严的道:“我辈修仙,意在超脱生死轮回,探寻大道至妙,此乃逆天之举,众生皆入轮回,何独修仙者例外?是故,逆道者亦是大道、成道者亦是大道,大道之中亦有大道、魔道之中亦是大道,推及极远,众生皆道、处处皆道,是故,道无名、人有心,有心皆善恶、善恶即生灭……

    生灭乃众生俱有之力,二力轮回,方有生死,超脱生死,方是造化,故,吾有一篇,名为造化,愿述与诸君共鉴……”

    杨南讲了一个很好的开场,于是才开始讲起自己心中的大道本义来。

    杨南虽然出身兵宗,游历世间也见识过道家各派不同的观点理念,诸派修炼法力大同小异,但运用法力却是各有不同,对待大道本义更是差之千里。

    此时通天法会上所讲的不是法力运用,而是真正的大道本义!

    杨南若不是一开场就直指根源,引起众道共鸣的话,这些来自不同派别的道士岂能心服?

    大道有三,创造、平衡、毁灭!

    万物皆有生机、毁灭,却无平衡之力,所以,终难超脱轮回、得成仙道!

    握有平衡造化之力的杨南对平衡神力的领悟极是深刻,对他来说,天下修士是人身也好、妖身也罢,同样都存有善恶、生灭道心。

    善占多数,则生机大盛,恶占多数,则灭意激增。

    善恶非是世人眼中的善恶,生灭也极难分出好坏。

    人身肉胎如同天地宇宙,善恶生灭即是本源二力,正因为这两股源力争斗不休、彼此失衡,才使得仙道难成、道心难明!

    凡人生机盛则长寿,灭机盛则幻灭,生灭二力,众生皆有,唯有造化神力却潜隐难寻,唯修道者方有一窥奥妙之机会

第四十一章节 造化无穷!

    修士苦修法力、锤炼神通,为的不是凌驾众生之上,而是窥得一丝造化天机成就不灭长生!

    然而,握有这一丝天机,方才可能成就真仙妙境!

    成道之关键,在于平衡、完美、和谐之真身,而非在于法力、术法、妙诀。

    世间修士苦修法力、粹炼法宝成就圣境之后,飞升天界之时却抵不住那九天雷劫疯狂撕扯泯灭之力,推及根本,无非是肉身只有二力而无三力平和所致!

    任你法力再强、神通再横,没有造化之机,也成不得仙,做不得神!

    造化玄机,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纵观各派历代飞升祖师,最后无一不是修得一丝平衡神力、达到肉身、元神极度平衡完美境界才真正成就真仙!

    始祖玄帝已逝,历代飞升仙人只修得一丝造化之力,却不明造化之理!

    其实,真仙境界,只是完美仙躯的第一步!三力平衡,久远无尽,造化越大,成就越高,所谓功德、法力、神通俱都包融其中。

    众生之身俱蕴藏三种至极力量,众生皆可成仙,只是或多或少、略有偏颇、各有机缘罢了。

    功参造化,晋至极致,完美无瑕、永恒不灭!

    杨南将这番机缘凑巧领悟得来的大道至理统称为:‘造化篇’

    融会贯通、身心俱和、境界大成,方可造化天地万物,方可成为天地之大造化,此造化述诸文字,便是短短一百二十字的造化篇。

    造化无穷、无穷造化

    造化篇一出,群道失色,千古之中从无人能将成道归诸于造化之上!

    纵是大能佛祖、精深老君也只茫然成仙、悄然成道,而不明其中道理!

    杨南这一篇造化却将成仙成神的根源讲得明明白白,隐然间超越了老君、佛陀那一教之祖的无上地位!

    玉清峰中,上上下下各族修士默默诵记杨南口述一百二十字的造化妙诀,脸上个个露出欣喜之色。

    这一百二十字造化妙诀乃是杨南在虚空古阵中领悟得来,推演开来,何止千字万字?众人得了此篇,最后成就如何,还是要看各人的造化。

    这造化篇为众生点明了成道的关键,也成就了杨南一代道门祖师的不灭地位。

    众修士得了造化篇一百二十字之后,越加推演,越觉神妙无穷,造化篇讲的不是什么道法妙诀、神通法术,但却几乎将世间诸般至理大道融为一炉,依此要诀,就是一个毫无法力的人也可能修成大造化!

    此造化或可瞬间成仙,或可神通无边,或可道心不灭,若真能得窥造化一二,未来成就可谓无可限量!

    这等惊世骇俗的无上妙诀,实是令人倾倒不已。

    通天道会从正午持续到傍晚,杨南传了造化篇之后,略略提及各派修士修行精要、法术演变之道,众修士听得如痴如醉,恋恋不舍。

    当晚霞已染红半边天空之际,杨南方才一挥袍袖,洒然笑道:“诸君已得吾造化篇要诀,籍此修行,他日造化不小,吾法尽付众生,今日就此作罢,且各自归去吧!”

    众修士见教主罢讲,一齐露出惋惜愕然神情,不过,大道本义杨南已经讲得明白,前路何方也一一指明,更传授了无上妙法造化篇,总不能叫杨南一个个去教他们如何修炼、如何成就道心、如何使得三力平和、肉身完美吧?

    “弟子敬谢教主所赐!”

    杨南下得坛来,众修士齐齐躬身执弟子之礼后,方才三三两两散去。

    杨南回到玉清殿中,眼眸却越发清明起来,这造化篇一百二十字只是妙悟所得,其中深意有时连他自己也未必真正明白,遍传天下,偿还众修士之情时也有益于宏扬道法、阐述真义,这一举两得之事,他如何不肯做?

    从今日起,造化一篇奠定了杨南道门不世祖师的不灭地位,凡研习此篇之修士,无不要对他执弟子之礼!

    这等荣耀,实非一门一派祖师所能比拟!

    ‘至道冥冥、约不可期,妙不可言、形不可摧,是故,造化之功……’

    玉清殿中,满殿昆仑本门道士俱都目露思索之色,口中如痴如醉的念诵造化篇所载的句句真言,修为越高深之士,越是觉得个中滋味无穷无尽,大有天道深不可测之感。

    与杨南同辈弟子胡远、任安、火莲、虚腾等新一代尊者俱都闭着眼眸苦苦思索,这造化篇虽连起总纲三十六字只有一百五十六字,但这每一字、每一句似有无穷含义,穷尽智慧推演开来,却是越演造化越是无穷之象!

    这一百二十字妙诀、三十六字总纲,推演开来,却是千字、万字、万万字,其中意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杨南好笑的望着这满殿痴人,不由摇头苦笑,造化篇只是他偶然得来的领悟,其中根源他只解得三分罢了,这些道士初得妙篇,虽知其中妙境无穷,但想悟得其中真谛,又岂是容易?

    若有人真能解得造化奥妙,只怕威能比肩始祖二帝也未必不能!

    嗡……

    一声钟鸣悠悠响起,如黄钟大吕般的钟声震醒了沉醉造化篇中的众人,众人见杨南坐于殿中,望着自己这些人正一脸意味深长的神情,不禁暗叫一声惭愧。

    想得造化真义,眼前便是著此神篇之人,不去问他,却只是苦苦思索,岂不是痴人一个?

    胡远最是热切,他望着杨南哈哈笑道:“小师弟一篇造化奠定道家祖师地位,昆仑门下无人能比,为兄佩服之至,不过,这‘黄玄演牛、莫干南山’又做何解?”

    一旁任安早就跳了出来,大叫道:“掌门,恕我放肆,这‘四方合极、始归于新’又作何解?”

    “弟子请教掌门……”

    “此句何解……???”

    “教主……”

    “掌门……”

    三十六字总纲,一百二十字妙诀,每一字每一句都有人问起个中含意,一时间众多道士七嘴八舌一齐发问,好比哄闹菜市、嗡嗡苍蝇,吵闹到了极点!

    杨南口瞪目呆,望着满殿吵吵嚷嚷的一干道士,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造化篇一百二十字字字珠玑,他虽是著篇之人,却如何能真正解得完全?眼前群道这般架式,不禁让他十分头疼!

    杨南叹了口气,道:“造化篇博大精深,我身具造化之力,方能灵犀一点、突生此篇,若要造化真解,眼下极是难能,且容我好生思量之后,方才著出真解。”一介圣人能著出神篇,已是惊世骇俗之事,杨南明言自己不能解得完全,倒令群道冷静下来,这造化神篇虽出自杨南之手,但杨南又不是始祖二帝,解不完全才是正理,若是真能解开,哪里还会在这人界?

    众道士顿觉惭愧,齐齐拱手道:“我等造次,尚请掌门恕罪。”

    “你等且怀此篇回去参研,若有心得,他日可聚在一处,编著造化真解,也为世间众生立下无量功德。”

    杨南挥了挥手,命众道士辞去,等殿中人影稀稀之际,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坦胸凸腹、立在殿门守卫的螃蟹大将军见众道士大多散去,这才一脸喜意的跑上前来,大叫道:“小爷……!!!”

    杨南见他那一脸狂喜神情,顿时伸掌止住道:“且住,休要问我造化妙篇真解,今日此篇一出,谁想倒添了无数烦恼……”

    造化篇一出,令天下修士震动,此篇蕴含成道妙诀、天地至理,其义直指修道根源,天下间不论是妖魔鬼怪还是和尚道士,人人皆如痴如醉参研此篇。

    杨南今日见往日一脸稳重的几位师兄也变得狂热,心中暗暗叫苦之余,眼见老螃也是如此,哪里还不头疼不已?

    老螃知晓主人心意,却只是嘿嘿笑道:“小爷休急,老螃可不是来讨造化真解,若有真解,小爷定不会敝帚自珍,老螃虽也想成就仙道,却也不必如此心急。”杨南见螃蟹大将军提及造化篇果是一脸淡定神情,心中一松,笑道:“算你聪明,今日大师兄、任师兄、火连师兄诸位师兄可将我吓煞,你既不是来讨真解,何事又值得这般高兴?”

    老螃一脸神秘的指着玉清殿外嘿嘿阴笑道:“小爷,有贵客到了……嘿嘿嘿……这可是一个偌大的惊喜哦!”

    “有贵客到?”杨南怔了一怔,随即失笑道:“什么样的客人能令你如此高兴?莫非是我师尊回来了?”

    老螃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道:“若是步虚圣尊回转昆仑,她哪里要我通报?这位贵客可是极稀罕之人……”

    “不是我师尊,那定然也不是忘虚、太虚、神虚三位师伯……”杨南略一沉吟了,便知道昆仑派的四大兵圣绝不会在殿外等候,他始终想不出来什么样的贵客能令老螃这般欢天喜地,眼见他一脸神秘模样,只好叹了口气,道:“既要让我惊喜,还不去请他?”

    “是是是!老螃这便请贵客。”

    螃蟹大将军哈哈一笑,摆起雄姿、昂着阔步的向殿外走去

第四十三章节 有女如玉!

    不多时,老螃一脸肃穆的领着一个纤细身影挟着淡淡阳光缓缓从殿外走了进来,这个女子身影跟在老螃身后,好似一道淡淡的云烟相随,笔直修长的娇躯之后,赫然有着一双晶莹五彩的羽翼!

    流翼轻扇、芬芳淡淡,好似天界仙女正悄然下得此间,正凝眸相望,那眸光容光恰似暖暖阳光无处不在,令人一望心生陶然之意。

    殿门把守的数百亲兵个个口瞪目呆的望着这个绝尘身影,一时间竟然鸦雀无声,无数道目光齐齐凝聚到这个婀娜曼妙的身影上,每个人心中升起并非惊艳垂涎……

    而是崇敬!一种发自内心深处最圣洁的感觉!

    白裙如纱、彩翼翩翩,秀美圣洁的面庞上带着柔善神情,那深如大海的眼眸中满溢抚慰心灵的神秘力量,修长如玉的娇躯似是一蓬淡淡仙云,令人望而顿生飘渺之感。

    这名洁若冰雪、质若清溪的女子动静之间总给人一种无瑕圣洁的感觉,杨南眼眸露出一丝讶异神色,手掌一按椅背立起身来,迎向这绝尘仙女,俊面闪过一丝欣喜之色,道:“白玉姑娘?你怎的会到我这玉清殿中来了?”

    这彩翼女子嫣然一笑,凝眸望着杨南,眼中露出欢喜之色,道:“海上一别,杨兄今非昔比,不仅肩任九洲道家之主,一篇造化神诀更不知将要造福天下多少修道中人,天界不知多了多少不灭真仙,真是可喜可贺。”

    杨南汗颜一笑,摇头道:“姑娘过奖了,造化神篇乃天借我手、广施众生,姑娘谬赞,杨南惭愧。”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在海上轻舟踏浪而来的白玉,一别多年,再次相见,两人均有一种旧交重逢之感,杨南心知这蝉圣之女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心中豁然开朗,登时领悟到:‘人生机缘无处不有,种福得福、因果循环的玄妙滋味……’

    今日的杨南可不是当日初下山之际的小道士,纵然他温然微笑,那眼眉之间的威仪却极是慑人心魄,白玉定睛打量许久,才缓缓点头道:“造化之主,名不虚传,小妹听闻杨兄于长安一战中失却肉身,故而前来投桃报李、以效犬马之劳。”

    杨南心中大喜,笑道:“这么说来,白玉姑娘果是我之贵人,投桃报李克不敢当,若蒙恩泽,定有所报。”

    白玉启唇一笑,道:“杨兄欲要寻找七种至纯灵花,此事天下尽知,小妹奉花圣原吉之命,特代花圣送来玄冰紫霓花一朵,以助杨兄修复真身!”

    “花圣原吉赠我玄冰紫霓花???”杨南惊愕非常,皱眉道:“白玉姑娘,我与花圣非亲非故、从无往来,此花乃是一族至宝,他如何会送我这天地神物?”

    白玉愕然一怔,绝美圣洁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讶异之色,问道:“杨兄难道不知,你生身之母花莲乃是原吉圣尊在世间唯一的血脉么?”

    “什么?我母亲是花圣后人?怎的我从未听说?”杨南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祖父来历古怪倒也罢了,母亲居然也是大有来历,花圣既然如此照顾后人,为何双亲遇害之际不见花族高手相护?

    白玉见杨南面色阴晴不定,心中暗自猜测他心中所想,出声淡淡道:“杨兄不必猜疑,花圣原吉前世本是人间善人,游历世间乃是为修积功德,你母亲花莲夫人乃是他三世以来唯一血脉,圣人超情而不入情,今番命我送来玄冰紫霓花正是为了了却一断因果罢了,杨兄如今也是圣尊境界,当知其中奥妙。”

    圣人欲要斩却三尸,便要断去人间所有因果,以道心清明、清净无碍之身方能迎接九天浩浩雷劫!

    圣人已过了入情境界而达超情境界,杨南纵然初窥圣境,不也是如此这般?

    杨南心中顿时省悟,轻轻点头道:“原吉圣尊虽不记着这份恩德,杨南却定不敢忘。”

    白玉微微一笑,道:“这朵玄冰紫霓花经原吉圣尊数千精心培育,已然晋至大成,七花七仙阵既是要七行至纯灵花,不知道门十兵圣为杨兄收来几种灵花?”

    杨南轻轻一叹,也不隐瞒,道:“除阴阳凌霄花几近大成外,火中金莲、木皇龙爪花俱是初生之期,欲要派上用场却是难等,除此四花之外,三花俱难见踪影,七花七仙阵真是难成……”

    白玉听到已有四花在手,神情一振,笑道:“如此甚好,加上原吉圣尊这朵玄冰紫霓花,小妹手中也有大地母元花一朵,加在一起,便是六花齐聚,如今只缺雷花未得,这七花七仙阵眼看可成!”

    杨南摇头道:“多谢白玉姑娘盛情,一来这大地母元花乃是地脉连星成点、元力所化的神物,杨南断不敢收,二来纵有六花在手,两朵犹是初生之期,功效也差得太多,盛情杨南心领,灵花却不敢收下。”

    白玉淡淡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坚决,道:“昔日杨兄与我素昧平生,便赠我不世绝学河洛天机图,杨兄若不收这大地母元花,白玉也只履行旧约,以身相许了……”

    杨南唬了一跳,抬眼便见白玉虽粉脸含羞,却不像是说笑模样,他不由得摇头叹道:“白玉姑娘何苦如此?此花既是土行神物,你那蝉圣谷中定无出产,不若这样,你且将这花来由说与我知,若有代价,全由杨南承担就是。”

    白玉嘻嘻一笑,一双彩翼轻轻扇动,娇美玉面浮起促狭之色,道:“杨兄,大地母元花乃是灵根老怪握有之物,这灵根老怪虽是虫妖一族,却与外人从无往来,他生性最喜奇花异草、天地灵根,一身修为已入圣境,我蝉谷许下诺言,要偿他一百零六株天地灵根、三千蝉蝶侍女助他看顾灵园千年方换来这一朵大地母元花,杨兄若有这两样物事,不若代我出了吧?”

    “一百零六株天地灵根?三千蝉蝶侍女?”杨南听得惊心动魄,骇然道:“这灵根老怪如此可恨,大地母元花纵然是先天至纯灵花,那一百零六株天地灵根也足可偿之,他如何还敢漫天勒索?”

    一百六十样先天灵根放眼天下,也只有冥河灵花岛、昆仑仙山才有,海外神物极多,这一朵大地母元花也不值得如此吧?

    白玉微微一笑,道:“先天灵根俱都有望长成先天至纯灵花,不过,其中年月杨兄岂能等得?这般代价还是我倚仗父亲、原吉圣尊两位圣人面子方才得来,换做旁人,灵根老怪理也不理!休要说换花,就是那灵根岛也休想进得一步。”

    杨南心中暗自蕴怒,妖族圣阶高手大有人在,几近大成之境却只有十个,这便是妖族十圣,这灵根老怪脾气如此古怪,索了如许代价,未免有欺人太甚之感,他心中按下此事,点头道:“白玉姑娘之恩,杨南断不敢忘,这三千侍女、一百零六株天地灵根杨南不日定当奉还。”

    一百零六样灵根杨南此时虽然没有,但将来未必没有,只是三千蝉蝶侍女却是难为,不过,待他回复真身,还怕那灵根老怪不低头?

    白玉见杨南一心要清算恩德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伸手取出一支细小白色玉瓶,露出灿烂笑脸道:“杨兄若要还我,不若连这瓶本源灵水也一并还了吧!”

    杨南愕然一呆,望着白玉那如玉纤掌中托着的小小玉瓶,道:“本源灵水,是何事物?”

    昆仑奇物志上载有天地万物,却不曾载着什么本源灵水,杨南一时间不禁大是茫然,眼见白玉如此慎重取出这支小瓶,当知瓶中灵水来历定是非同小可。

    白玉见杨南果然不识,笑道:“本源灵水杨兄不识不足为怪,可是杨兄可曾听说过天地七源、凝化为珠的掌故?”

    传说,始祖盘羲创世之后,历经第一、第二次封神之后,决定造出人族统管世间,无奈人身灵力极低、资质太差,虽蕴有生灭、善恶二力,却难成大气候。

    始祖为改变人族成道希望,故而将伴他而生的七种力量遍布三界,此七力正是阴阳金木水火土七行神力,七种力量落得三界之中,遂造就了后世无数神人仙人,七种力量虽四散分落、化为天地无穷无尽灵气,究其本源来处,却凝成了七颗威能可怕的七行本源灵珠!

    每一颗灵珠之中,皆蕴藏着强大的本源之力,这等神力虽比不上创造、毁灭、平衡三力,但却雄浑无尽、威能可怕,几乎是世间无敌的可怕力量!

    七行灵珠屡在世间诸族修士手中流传,得其一颗灵珠,若是属性匹配,实力上升何止十倍、百倍?

    这七行灵珠的可怕威力,即使是杨南如今身体中的造化神力也不敢比较!

    杨南听得白玉提及本源七灵珠之事,不禁大惊道:“这么说来,这瓶本源灵水乃是本源灵珠所化?”

    白玉见他果然猜到,却摇了摇头笑道:“此非本源灵珠,而是抽取木德风珠灵力而成的木源仙露,以此仙露,可灌溉天地灵根,使之大成,此瓶有一十八滴木源仙露,杨兄纵有数朵先天至纯灵花未至大成,亦不必担忧!”

    杨南心中感叹不已,昔日丝施恩举动,谁想今日白玉却百倍千倍报之?他点头郑重的道:“我明白了,原来花圣原吉手上握有木德风珠,无怪乎他能成为赫赫有名的十大妖圣之一,白玉姑娘讨来这一十八滴木源仙露,只怕也是代价不小。”

    白玉秀美粉脸忽的一红,一丝红晕顺着洁白脖颈一直延伸,她立在当地,双翼拍得略微急促,语气只是淡淡道:“若是杨兄许可,小妹这便用此仙露为你浇育先天至纯灵花,令其晋至大成!”

第四十三章节 极天雷火花!

    海外一别,杨南傲立人间的身姿深深印在白玉心中,她时时留意杨南去向,一缕情丝早已紧系其身。

    长安一战之后,杨南肉身破碎之事天下尽知,白玉禀过父亲,那日独身前往花谷之中求见握有七行灵花之一的花圣原吉,花圣原吉原本不想见客,但白玉闻知杨南境况危急,哪里肯离去,她十数年不离不去、一番精诚之下,终是见到了原吉圣尊。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花圣原吉赠花以了尘缘,正要挥手送客之际,白玉却知天下先天灵花易得,至纯灵花难寻,她顿生全功之意,于是便向原吉讨要这天下神水木源仙露。

    谁知,原吉却大有深意的问:“汝如此沤心沥血、不惜生死去救杨南,妻耶?友耶?路人耶?”

    白玉当日答道:“一诺之约,三世不忘,白玉此身已属杨郎,故不敢坐视不理,仙道茫茫,妾只知夫有难、妻可死之理。”

    花圣原吉大笑难止,只是摇头道:“痴儿痴心,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罢,老夫也让你一偿宿愿就是……”

    白玉得了一十八滴木源仙露之后,欣喜之余也暗暗知道花圣是看在杨南是他在人间唯一血脉和自己份属杨南份上,否则,这一十八滴木源仙露几乎要用一千八百年凝出,其珍贵不言而喻,寻常之人岂能得之?

    只是,面对玉郎,这一番缘故,白玉如何敢宣之于口?

    杨南见白玉不说如何得来这木源仙露,却只是持瓶微羞不语的娇媚模样,心中便已然明白了几分,两人对望一眼,一股微妙情愫悄然滋生,个中旖旎风光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之。

    “咳……咳……”杨南心中大感尴尬,轻咳数声正想出声之际,忽听有人在殿中哈哈大笑道:“妙,实在是妙,我原本愁这朵极天火雷花成不了气候、派不上用场,如今有这小妮子手中世间神物,终是可以向步虚师妹交差了……”

    说话这人一身青色道袍,浑身紫色祥云卷收如席,他法力虽是极强,但长得却是极是邋遢,长得略显丑陋的阔面上正满是庆幸之色的大摇其头,此时神情好似是一个要落进水中之人忽然得了一根浮木,满面的喜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杨南心中一喜,当即高声叫道:“忘虚师伯?你终于回来了……”

    这个邋遢老道赫然便是昆仑兵圣忘虚,忘虚生平最惧阳皇步虚,这位同门小师妹一向将昆仑同辈老道吃得死死的,忘虚本以为自己一百多年辛苦找来的灵花定难让步虚满意,此时听闻白玉手中竟有木源仙露这样的天地神水在,哪里还不喜出望外?

    忘虚哈哈一笑,道:“掌门师侄,老道总算不负所托,这一朵极天雷火花虽是初生期,可也是一株先天至纯灵花,你不会嫌弃吧?”

    杨南见忘虚一脸心虚的模样,心中不禁暗暗好笑,可怜堂堂兵圣,竟对师尊畏之如虎,真不知当年师尊入门之际给了同门师兄弟吃了多少大苦头……

    杨南拱手笑道:“师伯为昊玄不畏艰难、披荆斩棘寻得雷花,昊玄心中只是感激不尽,岂敢言及嫌弃二字?”

    “那就好,那就好……”见杨南只有感激、果无嫌弃之色,忘虚圣人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从探手从腰间葫芦内取出极天雷火花来。

    天生神物,极天雷火,至刚至阳、一点灵源。

    这一朵极天雷火花状似一道扇形电弧,放在忘虚圣人手掌玉盘当中,好似一道跳跃不定、暴烈威猛的雷光电火,虽只是一点小小嫩芽,却显露出威不可当、睥睨天下的气势来。

    只有在无边雷狱、极天雷殿中才能产出这一点得天工造化之妙的灵花来,忘虚圣人费了一百多年方能到这一点小小雷枝嫩芽,此时如捧着掌上明珠一般,轻轻递给杨南,道:“掌门师侄,这极天雷火花性情刚猛,需得雷水浇灌方能成长,贫道也是侥幸,在偌大雷狱中找了多年,方才找到这一点嫩芽,你且收下此花,老道我也算是交差啦。”

    杨南将这小小玉盘接在手中,心中暗自感叹机缘巧合、缘由天定的造化之力,天下七行至纯灵花何其难求,众多机缘巧合之下,这七行灵花竟然一一聚齐,放眼天下,能有此福缘者非自己莫属,夫当此境,还复何求?

    白玉嫣然笑道:“杨兄,既是七花聚首,便让小妹前去浇灌培育就是。”

    虽有七行灵花、木源仙露,但想要培育成大成之期却也不是瞬息可成,白玉如此热诚,杨南也不好拒绝,只好道:“白玉姑娘盛情难却,贫道也只好劳烦姑娘了。”

    杨南伸手招来老螃,命他带着白玉,携带新得的极天雷火花去向种植各种灵花的禁地培育灵花。

    白玉芳踪方才消失,忘虚老道嘿嘿笑道:“掌门师侄,神虚、太虚那几个老不死的可曾回来?”

    杨南摇头道:“等了一百多年,只见师伯回来,其余几位师伯师叔不见踪影,就是我师尊也不见回转,昊玄心中正自忐忑,若能回复真身,当亲自下山寻找。”

    忘虚哈哈大笑,道:“掌门师侄何必多心,休要说你那厉害酷狠的师父,就是那几个老不死的也是精得跟贼一样,他们一生纵横,只有旁人吃他们的亏,哪有他们吃别人的亏?同去寻花,止我得了雷花回转,等他们回来,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忘虚老道说着,摇头晃脑,一脸自得模样,眼看自己在营救掌门师侄这件事情上大大露脸、远胜同门,忘虚老道岂不得意?

    杨南暗暗好笑,却知道这极天雷火花得来不易,忘虚圣人花的心血可不是一星半点,当即拱手道:“师伯恩重如山,昊玄有感于心,承蒙垂爱,惶恐之极。”

    忘虚老道一挥手道:“惶恐什么?你是我道家的教主、新成的兵圣、昆仑的掌门,你身上系着我道家兴衰气数,便是要了我老道性命也是无妨,区区劳累算得什么?再说,有师妹这个太上掌门在,我这糟老头子哪里敢不卖命?”

    杨南忍俊不禁抿嘴一笑,道:“师伯过谦了,昊玄乃是晚辈,岂敢知恩不报?”

    “报恩之言倒也罢了,若要谢我倒有一个现成的法子……”忘虚老道一脸赞许的笑道:“我方才回山,便听闻你登坛,论及成道本源,满山弟子、无数妖魔俱在传诵一篇无上神诀,名唤造化,离山弟子无不喜色满颜,可见这造化神篇定是玄妙无匹,我急着回山交花,未及详问真诀内容,你若要谢,便亲口传我此篇如何?”

    造化神篇,博大精深,虽止一百五十六字,却可衍生万象万生,得此神篇可觅造化之机、成就不灭真躯,对圣阶高手来说,飞升实是指日可待。

    杨南既传了众生这一篇造化,哪里还会不舍得交给自己师伯?

    他当下便将造化篇一百五十六字句句讲来,便是连只参研得三分的真解也一并传给忘虚老道,最后道:“师伯,此篇乃是我于潜修之际,灵光一点所得,其篇论及三力平衡、成道之妙,我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三分真解亦是缺陷多多,师伯通天晓地,还请不吝指教。”

    忘虚老道苦修数千年,一生浸淫道法,只是一听之下,便知这造化神诀远超世间任何功法,隐然便是自成一派、开先代所未有的无上真诀,他得了三分造化真解,略作推详便觉其中意境越发深不可测,当即连连点头赞许道:“掌门师侄不愧是我道家千万年一出的绝世人物!这造化神篇一出,世间飞升真仙便要多了三成,实是功德无量,老道我也不多言,既是交了差,便回坐忘亭中苦修千年,若有所得,自当遣人交上真解就是。”

    造化神篇,关乎飞升成败,忘虚老道亦是世间将要飞升之人之一,他如何不会如获至宝一般?

    忘虚老道急冲冲的来、急匆匆的去,杨南愣神之际已一瞬间已化为灵光一点,消失在天际之中。

    此时诸事俱妥,唯等七行灵花大成,杨南松了一口气,垂下手来默坐沉思,随侍身旁的虾统领却上前笑道:“小爷日理万机、神思疲惫,今日乃是小爷诞辰,既回了玉清殿中,不如赏些歌舞,以作休憩?”

    “我乃出家之人,看重什么生辰?”杨南抬起眼眸,望着一脸期盼的虾统领,笑道:“你又有什么古怪主意?”

    虾统领嘿嘿一笑,道:“这可不是我老虾的主意,只是鱼夫人说小爷日练夜练、颇多劳顿,有心慰劳罢了,所谓:修道当在自然之心!满山弟子皆有为小爷贺寿之念,鱼夫人故而将山中女子统分数队,练习舞艺歌喉,以作小爷散心消遣。”

    杨南摇头一叹,道:“难为鱼娘也有这般灵巧心思,今日诸事已毕,便听上一听也是无妨,你去唤她们上来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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