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节 忘情!
鱼娘本是一介小妖,至今不过宗师之境,她能成杨南侍妾名份,实是一件天赐福缘。
天下间美女无数、灵兽山更是号称天下美女盛产之地,鱼娘中人之姿,竟能得称夫人,实令天下女子羡煞!
鱼娘自代杨南管束灵兽山以来,一向战战兢兢、克尽职守,漫山妖怪既是看在杨南面上,更对这个处事公正、端庄大方、心胸宽广的鱼夫人凛然相敬。
但鱼娘自知亲不如正室青颜夫人、近不如莲蝶二女、恩不如龙瑶公主,她唯有尽心尽力、一腔柔情尽系杨南身上才能保住这个名份。
自浑江相随,一百多年过去,杨南与她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鱼娘虽是善解人意,也不免心中惶惶!
杨南深知其心,此时也不忍将她拒之门外,听她费尽心力练了一班舞娘来取悦自己,若是不理不睬,未免太不近人情。
虾统领得了谕令,当即轻轻一拍手掌,数十个侍女当即手捧明珠灯火为玉清殿换上灯盏,这明珠灯火七色灿灿、瞬时间令大殿气象一新、亮如白昼。
数百个手执琴瑟琵琶、箫鼓管弦的娇美女子施施然步入殿中,或倚或立、或坐或靠,在殿旁布成了一个阵容齐整的乐班。
琴歌妙舞、珠光生辉,满厅娇艳女子顿时为庄严大气的玉清殿增添了无数旖旎风光。
杨南看到这阵仗哪里是什么小小歌舞,分明是精心策划、谋算已久的宏大演艺,他摇头一笑,道:“仙歌动听、妙舞怡人,依我看来,殿外只怕满是人海了吧?老虾,今日玉清殿上上下下一干人等便设下佳宴,同尽一欢就是。”
虾统领呵呵一笑,道:“小的早知小爷会如此安排,今日乃是小爷诞辰,这满山上下,无人不想与小爷同席而饮,我这便去唤他们来。”
虾统领一声令下,数千亲兵抬的抬、搬的搬,将偌大玉清殿中布满了桌椅酒水,美味佳肴,漫山妖怪、弟子三三两两一哄而入,齐齐望着杨南躬身道:“弟子恭祝掌门仙寿永昌!”
杨南抬眼打量过去,只见灵兽山三大弟子白炼、黄善、浑元俱都在场,外带猴、花、树、鹏四大妖王加上三十余名昆仑弟子、八百余名灵兽山妖谷有头有脸的头目、统领,昔日杨南鼎定灵兽山之际的旧人全数到齐了!
能立在殿中之人,无一不是杨南旧部,无一不是杨南亲自收服的得力手下,此际众人望着登上天下至高无上尊位、执掌浩浩昆仑的杨南,眼中露出深深敬服之色,心中的感慨更是如长河大江、滚滚不休……
谁能想到,昔日几乎连在昆仑门中都无法立足的小小道士不过短短一百多年竟成了昆仑掌门?
谁能想到,昔日被昆仑弟子讥笑为妖头、怪首的杨南竟能成就圣人、传篇、位任天下道家之主?
昔日心中暗暗懊悔跟了杨南的弟子们到得今时今日却成了昆仑满门弟子羡慕对象!
谁都知道,昊玄掌门、通天教主向来极是护短,他的羽翼之下,便是动了他一根小草也要以命相偿!
通天门人不必忧愁功法、灵石、道场、气数,因为跟着杨南,天下便是他们的
一生祸福共、尽系与彼身!
这简短的一句话道尽了通天门人对本家教主的热诚!
无杨南,则无今日殿中诸位宗师、尊者、庙主、执掌、头目、统领……
杨南也不去问这些分散三山五岳的人怎会在今日回来,他只是淡淡一笑,道:“都坐吧,且看看鱼娘训练的歌舞如何技惊四座!”
“弟子谢座!”
或大小或小头目、弟子皆按各自品级分散宴席之中,虾统领嘿嘿一笑,望着那群乐师道:“小爷有令,奏乐、献舞!”
叮咚……
曲水流觞、清静宁和!
一名手指修长、身段削瘦的竹女当先手拔如丝琴弦,玄妙音符如俏皮精灵开始在空气中跳动,紧接着幽然箫声如虚空和风,轻轻开始吹拂琴音精灵,两者相磨厮缠,顿生缠绵绯恻、刻骨柔情的醉人之感。
两队清丽出尘的白衣女子淡如烟雾徐徐飘进殿来,众女在柔绵音符中素手相牵、缓缓布成了一个洁白花瓣般的圈子,一名红裙女子手执罗扇、花唇微启,淡淡轻歌道:
“寄南山、且放歌,举手牵云寄信去;
檀郎心、可知晓,妾心如丝尽系彼?
多情心、无情身,枉教生就女儿身,
空怅望、且自伤,一任凋零随残风……”
红裙女子立在一众白衣似雪侍女之中,好似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徐徐盛开,其娇令人心醉,其艳令人不敢多视,只是,那艳绝天下的柔美面庞上却露出浓浓幽怨之意。
当她唱道‘多情心、无情身,枉教生就女儿身’之际,众白衣女子身影似散似收、如一朵巨大鲜花绽开、收卷,口中齐齐启唇相和:“空怅望、且自伤,一任凋零随残风,多情总被无情苦、无情总寄多情身……”
歌舞相合,意境幽远,含义潺潺,红裙女子自将一双妙目深深投注杨南身上,明眸似幽似笑、似怨似喜,自有一番醉人风韵!
众女且歌且舞、身姿曼妙,一股刻骨柔情、浓情蜜意从歌声舞声中荡漾开来,浓如蜜、陈如酒、直令满殿中人生出深深陶醉之感。
杨南见这红裙艳美女子眸射如丝柔情的羞怯模样,心中却是微微一叹,轻轻拍掌笑道:“妙歌、妙舞,世间绝无仅有,得闻此歌、得见此舞,不复此生矣……”
一曲已毕,漫天音符瞬间为之一敛,杨南拍掌大赞之后,众人方从醉人意境中惊醒过来,众多赞叹之声一时间不绝于耳的响了起来。
数十个白衣女子拥着红裙女子徐徐向杨南走来,一时间佩环叮当、裙裾香影如一片烟云般飘了过来。
红裙女子到得杨南座前,容光暗淡,只是徐徐下拜,口中柔声道:“花嫣且祝教主仙寿永昌!”
杨南心中一沉,放开眼去,一双清亮眸子迸出一丝微妙神光,只在倾刻间,道门不传秘法三生道眼已然罩在娇羞含怯的花嫣身上!
一眼施之,望穿三生三世!
寻常高手不过能用术数推演算得凡人前世今生,以杨南今时今日修为,花嫣区区宗师级修为岂能挡得住他的三生道眼?
前世、今生、未来,俱都落入杨南眼中,只在一刹那,杨南便知道了花嫣来去缘故,他有感于心,望着花嫣淡然一笑,道:“花嫣,你且上前来。”
这一场惊艳四座的献歌献舞,无不是为引起薄情檀郎垂注,花嫣见心中紧系的檀郎和颜悦色,不禁瞬间花容一放,娇声道:“遵命!”
满殿众人俱知这绝世海棠花女与杨南缘故,此时见杨南召花女上前,心中不由得暗暗期待不已。
青颜夫人之后,从不见通天教主亲近女色,如今这一曲动人歌舞可能令他尽开欢颜?
“世间至乐、莫过于情,世间至苦,莫过于情,”杨南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口中轻吟蝶衣陨身入灭之际所吐真情之言,心中却微微颤动,他望着眸含秋水、期望无限的花嫣,淡淡道:“你我之缘非在今日、而在他年,你若有心,定有聚首之日。”
天生女子、多是情种,多情总被无情若,无情总寄多情身!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错……
不过,缘聚则聚、缘散则散,世间情劫、既醉且惧,杨南既知花嫣来历,又岂会让她如同莲蝶二女一般,落个陨身下场?
花嫣花容一黯,低低道:“若蒙垂怜、生之所愿,花嫣别无所求、但求郎君眷顾,此生无憾矣……”
事到如今,纵是娇羞花嫣也禁不住当着众人面前大胆吐露心中深情,这一番深情动人心扉,配以花嫣如花容颜、轻婉柔语,天下男人绝无不动心之人!
杨南轻轻点了点头,道:“你之所愿,他年必成,不过,如今且要委屈你一下了。”
花嫣一脸毅然的娇声道:“花嫣之心,可表天日,纵是粉身碎骨也绝不后悔!”
“如此甚好!”杨南淡淡一笑,五指汇起一点灵光,倾刻间凝成一个大大的忘字,他飞起一指,点向花嫣眉心,长笑道:“既得此忘、何记彼情?天下至难得者,忘情二字也!勾起一点忘、消却百般缘,长会当有时、虚风烈烈时……”
轰
杨南不绝长笑声中,那一点忘字入体,花嫣娇躯如遭雷击,眼眸顿时露出深深迷茫之色!
刹那好似千年万年、又似是永恒不休之轮回!
她倾刻间如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已历过千百世轮回,奇怪的是,她此时却将脑海中显现的无数轮回尽皆忘去!
而且,忘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去除所有,回复初生之际,绽放花颜、挺身天地之间的一股纯净慧心!
这一眼,这一忘,便是道心清明!
以无上法力、斩无谓情缘,是名:‘忘情’!!!
第四十五章节 持戈而舞!
忘情一法,极耗神通,杨南一点过后,收住笑声,道:“缘浅剑浅、情深难斩,花嫣,你可明白?”
“花嫣明白,无情即有情、有情即无情,有无之间,方是真谛!”得杨南灵犀一指,花嫣随即淡淡一笑,那幽怨的眸子变得如清溪般清澈,一如清风明月、再无半点挂碍!
杨南淡淡举起手指,指着殿外一座秀美玉峰道:“千万年后,我当来寻你,你且去吧。”
花嫣似是忘了自己所为何来、所为何去,只是浅浅一笑,道:“妾且归去,静待机缘,多谢郎君所赐!”
只在淡淡之间,一丛花影便悄悄散去,众人愣神之际,满殿花影尽数消散,杨南收回手来,心中却是一片欣然。
这花嫣道骨天生、姿质超凡,无奈天生痴情种子,虽轮回千百世却终是无法解脱,今世遇见杨南,便是她的机缘!
正如杨南所说,她与杨南有缘,但缘不在今生,却在后世,三生道眼一观之下,杨南已知个中奥妙,解她情结、助她修行,亦是为了来日一段因果!
杨南圣人法力斩却浅情,却种了一桩情缘,其中祸福又岂是寻常人所能明白?
满殿中人见教主一指点下竟然使得一个绝世妖娆弃绝而去,不禁俱都大感茫然不解,这似是有情、似是无情的举动显得极是古怪,杨南望向殿中诸人笑道:“今日当尽欢而散,老虾,歌舞何在?”
虾统领哪里会管主人如何处置花嫣,他上前嘿嘿笑道:“外边众人早就等候多时,静等小爷相召,小爷想看,这便上来。”
虾统领随即挥了挥手,殿旁那一群乐班娇女竟然撤去手中乐器,抬上一面面朱红大鼓来。
这朱红大鼓形状古朴奇拙,立在殿中好似个个雄壮军士,只是这巨鼓之旁的红妆娇颜却是婀娜曼妙、显得娇小之极。
巨鼓娇颜、相映成趣,刚强与柔婉、豪迈与缠绵一瞬间融合一处,给人以新奇玄妙之感。
咚咚咚!!!
嘿嘿嘿!!!
众女素手疾然下拍,曼妙身躯跳动之间,雄浑激昂的鼓声如天雷滚滚般的响了起来!
数百个手执明亮兵器盾牌、身着鲜红铠甲的英姿女子昂然步入殿中!
这一个个女子俱是美不胜收,但娇躯罩上衣甲兵器,宛然便有一种巾帼英豪、对阵沙场的豪迈之气!
“杀杀杀!”
鼓声似长江大河一般轰然响起,众女随着鼓点作出种种杀伐动作,其动作刚强凌厉、快猛迅捷,阵阵清脆的喊杀声瞬时响起!
其声清厉、其身刚柔、其动如虎、其静如水!
众女执戈而舞,荡开层层森寒杀气,只在动静之间,一名浑身白盔白甲的铁甲将军排众而出,只见她手执红缨长枪朗声吟道:
“惜时血满城、未战豪意生,连决八百里、枪锋犹未冷,智尽沥肝胆、勇披千疮孔,生当百战余、巍巍定鼎功,此谓真豪杰、何人与之同?
我辈当如是、束甲奉民从!
………………”
歌声苍凉豪迈中隐带低柔缠绵之意,鼓声苍劲之中挟杂肃杀之声!
鼓女、女军俱都低低出声相合,一时之间,满殿铁马金戈、纵横捭阖之气,就连空气之中也隐带了一丝不尽的征战豪情!
此歌此舞、此音此景,无不令满殿中人想起大战长安、定鼎天下的巍巍之功!论起长安大战,无人不会心生感慨,其间死伤凡人、军士何止十万、百万?便是如今道家各门各派无不有弟子折于此役!
智尽沥肝胆、勇披千疮孔,生当百战余、巍巍定鼎功!
道门子弟不畏生死、披肝沥胆,一举夺得天下重鼎、九洲神器,方才有了如今道门独领天下的兴旺气象!
这气数、这气象、这境界、这荣耀来得岂是容易?
这气象森严的鼓阵、战阵、庄严肃然的歌声、乐声立时引起殿中众人共鸣,众人无人以掌拍节,随着那铁甲将军舞动的红缨长枪、苍凉豪迈的歌声附合!
一时间,殿中歌者听者、舞者观者俱都陷入一股深深陶醉的意境之中……
在这一刻,众人好象仿佛又回到了战不休止的烽火长安,心中那奔腾的热血、无尽的豪情顿时从腔中哄然欲出、好似又要与**战三百回合一般!
身入道门、卫我道门!
众人如饮绝世美酒一般,脸露向往、热血、豪迈神情,大道无情、大道至情,道之一字,此时尽入人心!
一声苍凉号角缓缓响了起来,低沉肃穆的号角声中,鼓声如漫天威严雷霆一般,轰的一声响彻云霄,直有轰然入得九霄、直达天听之感!
轰鸣鼓声之中,歌声如雨散云收般瞬息停歇,漫天肃杀、森严兵气一时间散去,回复到殿中花团锦簇、光明影红的景象来。
铁甲将军一词吟罢,方才伸掌止住鼓声号声,她手执红枪、身着铁甲,行至杨南面前,取下头盔露出一张如花娇颜,明眸凝望着杨南嫣然笑道:“妾祝夫君仙寿永昌、得证长生,区区歌舞、以表妾心!”
这红缨将军,赫然便是一向端庄雍容的鱼娘!
杨南望着鱼娘这铁甲红枪、唱功祝寿的情景,不禁笑道:“鱼娘,为了区区寿宴,你竟不惜抛下身份、着起铁甲装扮男儿,这歌这舞,实是人间绝唱,从今往后,无人敢言女子上不得战阵矣!”
鱼娘见夫君满脸笑容,心中一甜,轻声问道:“夫君可喜欢?”
兵阵戈舞,既显女儿刚烈、又将杨南功绩夸上了天,杨南哪里会不喜欢?他摇头叹道:“区区微功,何敢如此称赞?这鼓阵戈舞我实是喜欢,也难为你费心想得出来!”
鱼娘微微一笑,脱去铁甲铁盔,将之随手交于身旁侍女,施施然坐到杨南身旁,道:“夫君大功、造福苍生,又有何夸大?一战而定天下、古今未有,妾不过夫君往事略作昭显,实不能表于万一。”
杨南心中一暖,伸出掌去,轻轻握住这一双一向被他忽视的柔荑,笑道:“好!今日两场歌舞俱都唱响人间,不知道接下来你们又安排了什么节目?”
鱼娘嘻嘻一笑,随手命众人将所备节目奉上。
杨南寿辰,众人不是备了礼物便是备了节目,以博他欢颜一笑,众昆仑弟子以无数法剑作书,写了四个大大的‘仙寿永昌’大字。
燕女独舞、莺女高歌、花团锦簇、百般花样瞬时间一一献了上来,直令殿中观赏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不管是人间戏法还是修道把戏,俱都透着一股喜庆欢颜之意,一场盛宴直至第二日天明方才散去。
杨南取来朱笔,将收得的数十万件贺礼俱都作了处置,这贺礼来得快、去得更快,每位送礼弟子俱都得了杨南所写‘心到已足’四字玉牌、各样宝物,等到处置完这些贺礼,杨南方才掷笔向鱼娘笑道:“昨日一日,生平最喜之日,倒是这些贺礼有些累人,从今往后,且记住,不可再收,否则你家夫君纵有肉身双掌,也要写断了哩!”
鱼娘浅浅一笑,当即应道:“贱妾记下了,他年必只收贺词而不收贺礼。”
杨南点了点头,道:“我机缘已至,真身修复在望,料来定要下山一行,这玉清殿便由你作主,鱼娘,你虽法力尚浅,却不可轻弃,来日定要同享仙道、共证长生才是。”
鱼娘见郎君露出一丝怜爱之意,心中大定,只是点头道:“夫君放心,鱼娘定当勇猛精进,不敢有半丝懈怠!”
杨南摇头叹道:“从古至今,修仙皆是白骨路,君不见仙途之上皑皑白骨?愿我一篇造化能解得其结,便众生皆有望成仙!”
鱼娘温然笑道:“夫君博爱众生、志容三界,此番心愿定能达成,妾从无怀疑。”
杨南哈哈一笑,道:“你倒是相信,独我却不相信,若是人人是仙,哪还有六道轮回、三界众生?戏言已毕,我这便要入关静修,以待七花大成之日。”
鱼娘见杨南又要潜修,却也没有半分怨色,她温然一笑,自去处置玉清殿七十二妖谷事宜,杨南随即在飞入雷舟之中,寻得阳雷池水,一头钻了进去,专心静悟起造化真解来。
寿宴也罢、歌舞也罢,对杨南俱是风过虚空、不留痕迹,他既能斩却尘缘、成就圣境,道心之坚就是昆仑同门圣人也自不及!
妙悟造化,功可参天!
这一篇造化真诀乃是杨南一生功果所在,若是不能注得真解,便是将这功果折了一半,杨南岂能不重视?
造化真篇如迷云仙雾中的天宫玉阙,而造化真解才是拨开那层层迷雾之手!
只得造化神篇,纵是耗尽一生心力,也未必能获得造化之机,唯有证得真解,才是真正的大造化!
只不过,杨南这一篇造化真篇来得突然,如风过无痕一般无迹可寻,纵然事后他细细思索,依然不得其解。
纵然他身具造化神力,也只是略略揣测个中真意罢了。
生机!死意!平衡!
三力衍化世间万法万源,想要在短时间内证得能得造化玄机的造化真解又岂是容易?
修道千年、成道一日!
时光岁月总是无情逝去!
杨南倾注心神注解造化真篇之时,十年时光又悄悄而逝,这一日,紫光浩瀚的阳雷池畔忽现倪彩身影,他在阳雷池畔大叫大跳的高声道:“阿南!成了成了!!!”
P,作者云:两章俱都作小诗两首,死了巨量脑细胞,弱弱的问一句:票票可以给力一点么?N
第四十六章节 七花大成!
烟波浩荡的阳雷池畔紫色雷水翻翻滚滚,千万道紫白相间的雷丝涌动之间,杨南端坐池中的身影已出现在倪彩面前。
杨南缓缓睁开眼眸,眸子如两颗星辰闪了一闪,似是叹息、又似是惋惜的摇了摇头道:“造化玄机稍纵即逝,可遇不可求、可见不可得……欲求真解,难矣!”
倪彩见他现身之后兀自沉浸在推演造化神篇之上,不由跺脚道:“阿南,你还念叨什么造化真解,我们已然大功告成了!”
“玄机微妙,在乎方寸,给我千年时光,定能尽解此篇!”杨南脸露欣然微笑,缓缓转过头来,望着又恢复满头乱发、形容枯槁的倪彩,浑然不解的问道:“倪兄,何事如此惊喜?什么大功告成了?”
倪彩见他心系道法、不假外求的神情,不由得一阵气苦,道:“你可倒好,躲入阳雷池中一坐就是十年,人家堂堂蝉谷圣女替你日夜照顾那七朵先天至纯灵花,足足费了十年光阴、木源仙露方才晋至大成,你说,你欠人家的情分有多么深重?”
杨南闻言面上闪过一丝惊异,道:“七花大成?仙阵可布?白玉姑娘果真在十年内便培育成功了?”
倪彩点头道:“七花七仙阵已然万事俱备,只等你这个光有魂魄而无肉身的家伙入阵一试了,你还在这楞着做甚?难道不想由活死人变成活人?”
"倪兄见谅,小弟这便出来."杨南踊身一跃,从阳雷池中跳将出来,哈哈笑道:“适才我在茫茫雷水中隐觉天穹大明、便以为是造化玄机已至,谁想竟是应着此事,快快带我去瞧瞧那七朵至纯灵花大成的盛景!”
七花大成,真身有望,这种喜事一时间压过了可遇不可求的造化真解,杨南当即拉着倪彩就是往放置七种灵花的七行居一阵狂奔.
玉清后殿,百花灿烂、空山流水的广大花园内来来往往的娇美侍女见杨南带着倪彩急冲冲而至,连施礼也来不及便见他们如风一般远去,众侍女不明所以,唯有睁着明亮的大眼眸诧异不已。
杨南来到这花团锦簇、小桥流水的后花园内,顾不上去看百花盛开、姹紫嫣红的美景,只是一路奔往放置七朵灵花的七行居内。
七行居既名为七行,便是因为这一间小小楼阁不用砖石木瓦、只用七种属性不同、灵力各异的灵石硬生生搭建而成!
黑、白、紫、青、蓝、红、黄,七色光芒的灵石凝成砖木栋梁,构建起这一座世间稀有的灵石小居,这小居长约十丈、宽约五丈,虹光灿灿、灵气纵横,其间不知用了多少颗令世间修道者垂涎三尺的上品灵石。
若非杨南身家豪富,也禁不起这等可怕消耗,这七行居经倪彩一手创建、布阵、炼制、其间足足花了数十年时光,虽是培育花木灵花之所,却实可算是一件威力广大的法宝!七行至纯灵花落户此间之后,得七行居无穷灵气滋养,虽比不上七种先天至纯环境,但却也差不了太多!
倪彩与杨南行到七行居跟前,数百个神情肃穆、铠甲齐整的亲兵俱都迎了上来,为首的螃蟹大将军满面堆笑的叫道:“小爷你看,这七行居中七花怒然绽放、灵光腾腾,已然是大成境界了!”
七行至纯灵花成就眼前,不仅是倪彩欣喜万分,就是螃蟹大将军、一众大小妖怪也个个乐得合不拢嘴,这些年来,自家小爷虽是威凌天下,但只有元神而无肉身终是不解之局,众妖怪正心中忐忑之际,见到这七花怒放、争艳夺研的情景,哪里还不欢天喜地、如获至宝?
杨南抬眼望向精美雅致的七行居上那七道截然不同虹光、鼻间闻到七种灵花散发出的七种异香,不由得心怀大畅,只是点头笑道:“天地神物,得来非易,想不到白玉姑娘竟有这般大本事,只用了十年便使七花大功告成,真是神人神技,叹为观止。”
倪彩嘿嘿笑道:“阿南有所不知,天生五妖,虫族擅植,蝉谷中人更是侍弄花草的顶尖高手,白玉道友身为蝉谷圣女,这培育花草的功夫已是世间三甲,如若不然,那灵根老怪岂肯用三千蝉谷侍女换他一朵大地母元花?”
杨南闻言哑然失笑,虫族擅种植奇花异草,这等本事世间再无其它种族能比得上,便是花木一族也是医者不能自医,白玉当是天下培育灵花灵药的不二人选。
白玉为自己讨来两种至纯灵花、一瓶木源仙露,更花费了十载光阴苦心浇灌,这份心意实是极深极重!
杨南步入七行居内,迎面便见似莲丹的阴阳凌霄花亭亭玉立,那秀美花身似有凌霄盖顶的气势,硕大花身上顶着一个盆大花蓬,那半红半白的花蓬之中吐出两颗一红一白的拳大奇果,这果子凝结了天下阴阳至纯灵气,光是闻上一闻,隐然便有五体通泰、神魂清新之感。
两只一红一白、似马非马的鳞羽小兽正在娇美难言的凌霄花下呜咽有声,杨南仔细一瞧,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对阴阳神猊眼见凌霄花大成,早有吞食之心,哪知白玉对它们早就防备三分,不要说是凌霄花,就是七行居中的每一朵先天至纯灵花之下都布下了无数陷井!
这凌霄花下陷仙草、噬妖兰、捆魔荷、缚鬼叶等等天生奇花异草遍地开花,但有人接近,便是毫不留情的将之牢牢捆定,以待主人发落。
阴阳神猊虽然神通广大,但却只是初生期,哪里抵得住这许许多多的陷井?
两只小兽生性通灵,眼见主人到来,急忙望着杨南就是一阵拱首顿足,作出哀怜模样,它们随杨南日久,兼之长得极是可爱,杨南往日也甚是宠爱,不过,今日见到,杨南却只是摇头叹道:“孽畜,我也救不了你,你们想出来,便只有去求白玉姑娘了。”
杨南不管两只小兽呜咽有声,小心避开那十分厉害的奇花异草,一路走入七行居深处,极天雷火花紫蓝相间、玄本ωαрO~0。冰紫霓花傲如冰雪,大地母元花沉浑雄厚、木皇龙爪花矫矫如飞、似欲腾空化龙而去,火中金莲徐徐盛开,好似一团永恒不熄的焰火!
加上身具阴阳合体的凌霄花,这七花更具姿态、各放奇光,将偌大七行居照得光华流转、美艳不可方物,直令人留连忘返、不知天上人间。
杨南一路走来、一路赞叹,穿过千奇百态的花花草草,眼前突得一亮,只见百花灿烂、争奇斗胜的美景之中,一名气凝圣洁、超凡脱俗的白衣少女正凝立花丛,素手轻掠青丝,正望着进来的杨南嫣然微笑。
“杨兄,小妹不负所望,终可有个交待了……”白女少女那绝美的脸庞上满是欣慰之色,她身旁的花儿姹紫嫣红,配上那一身白裙显得越发飘飘欲仙。
杨南行到跟前,方才拱手道:“姑娘大德,杨南没齿难忘!十载辛苦,恩同再造!”
白玉嫣然一笑,摇头道:“杨兄何必如此客气?若无杨兄这灵石小居、天生福地,我纵然有万般本事也派不上用场,如今灵花大成,杨兄真身修复在即,真是可喜可贺!”
杨南见白玉面庞上虽是欣喜,却难掩疲色,不禁关切的道:“姑娘劳神护花,玉体可曾安康?”
白玉轻轻摇头,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这七行居中不止七种至纯灵花,虽有数百禁卫相护,却不免有无知灵禽鸟兽前来偷食,我自无恙,来偷花摘果的小贼倒是捉了不少。”
杨南莞尔而笑,拱手道:“我那两只阴阳神猊也是小贼之一,姑娘大度,且饶了它们吧!”
白玉见杨南代两只小兽讨饶,却也不拒绝的笑道:“这两只小兽自灵花大成之后,仗着神通广大已来我七行居中偷果不下十余次,若是不给它们一些教训,他日必定闯祸,我将它们困在陷仙草中,令恶兰喷气、臭花吐水、坏藤吐露,便是要让它们知晓礼数、不断妄为,如今既是杨兄求情,我便饶了它们就是。”
杨南见白玉对自己百依百顺、毫无违拗,心中不禁一荡,十载辛苦培育灵花,若非一番至深情意,如何能做得到?
白玉如同鱼娘一般,可不是花嫣那单纯倾慕之意,这份情意断然不可斩却,圣人超情而非绝情,杨南倒也不用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如何处置,倒要好好思量。
白玉见杨南沉吟不语,心中不禁涌起羞意,低声道:“杨兄,如今七花大成,不知何时布那七花七仙阵?”
杨南闻言笑道:“七花七仙阵早已布下,白玉姑娘身在阵中十载,怎会一无所知?”
白玉愕然一呆,绝美面庞上露出思索之色,随即一脸惊容的指着七行居,道:“这……这七行居便是七花七仙阵?”
杨南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当日忘尘仙人赠我阵图,倪兄早早思量如何助我回复真身,他心知灵石易得、仙花难求,于是便用七颗蕴含一丝仙力的仙石为主阵灵石、千万颗上品灵石为材料建起了这七行居,倪兄本无七花齐聚的打算,建这七行居只是无奈之下的权衡之法,谁想白玉姑娘神通广大,竟凑齐了七花,更令七行居更上一层楼!”
白玉听得杨南毫不隐诲的说出隐秘,心中不禁一甜,点头道:“七行居灵力广大,若无七花也未必不能修复杨兄真身,倪道友巧思巧手、胸藏奇谋,实是天下超凡人物!”
第四十七章节 七花真身!
妙阵倪彩,独步人间!
倪彩之名,端是赫赫有名,杨南温然一笑,诚挚的道:“倪兄之才,十倍于我,若无倪兄相助,杨南早不知魂归何……”
杨南正夸奖时,远处有人笑道:“想不到阿南居然也会拍起马屁,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来人拨开花丛走进跟前,那一头乱发、憔悴面容,可不就是去查看七行居状况的倪彩?
“上梁不正下梁歪?”杨南怔了一怔,正容道:“倪兄助力,非比等闲,小弟所言岂是马屁?”
倪彩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你手下那帮妖魔鬼怪挖空心思要替你去寻什么稀世美人,不外乎想令你大开欢颜,你如今又来寻我开心。”
杨南愕然一呆,问道:“稀世美人?这帮混帐又在折腾什么?”
杨南手下尽是一些粗野妖怪,有时候弄出的笑话数不胜数,令他想起便头疼不已。
倪彩嘿嘿笑道:“你一百多年来只顾潜修道法,将满山如云美女视若无物,你那帮手下以为这满山美女俱都不堪入目、入不得你这个大教主的法眼,所以,便结伴前往海外去了。”
杨南哑然失笑,摇头道:“这些个孽障,居然还能想出这等主意,这灵兽山中绝色佳丽不知凡几,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找到什么比漫山美女还要稀世的美人来!”
杨南这才发现,自己身旁的虾统领早就不知去向,生辰之际四大妖王古怪现身所为何来……
倪彩也不理会这等闲事,指着灵花灿灿的七行居,道:“如今七花聚成、仙阵已成,阿南准备何时修复肉身?”
杨南沉吟了一会,决然道:“今日便入阵布法,以求全功。”
真身修复、刻不容缓,倪彩也不多话,当即点头道:“如此,我便去命人启动阵法,这七花七仙阵威力无穷,你定要将七行居中杂物清除干净。”
一旁白玉绽开秀唇笑道:“七行居中并无杂物,多是灵花异药之属,若要启动七花七仙阵,自可为仙阵添上助力,杨兄既然今日便要入阵复身,小妹自当在外恭候功成。”
杨南微微点头,道:“有劳白玉姑娘将我那两只惹祸的小畜生带出七行居。”
“区区小事,不劳挂记。”白玉嫣然一笑,如一阵轻烟般飘过花丛而去。
杨南沉下心神,轻轻将江山戒中的万年紫冰棺取了出来,棺中的肉身依旧如沉睡般的宁静,得万年冰力镇守,肉身表面看起来一如往昔,毫无破碎之象,但灵觉探入体内,却见那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裂痕遍布当中!
就好像是一个已经完全破碎的雕像,只差轻轻一吹便可化为烟尘!
这般破碎的肉身,除了外壳尚在,实际上与尘埃碎末毫无二致。
杨南凝望着自己破碎如此的肉身,心中生出一丝奇异之感,当日彼岸一剑恐怖超凡的威力之下,连噬天魔母都应声毙命,自己的肉身受了反震居然还能保持碎而不灭,其中神异之处,实是令人想不通。
修成肉身,修道可期!
到得此情此境,杨南纵是心境古井不波,也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一百多年了,世事沧海桑田,凡人早已生灭轮回数次,而自己却重新迎来一丝生机!’
当日参加长安一战的李煜早已弃位逝去,儒门老宗师蓝清含笑入灭,方玄、方达已作古人,仅仅一百多年,世事变幻、物是人非,人间风水流转,唯仙道永恒……
杨南微微感慨之中,七行居猛然一震,外边倪彩已然启动阵法,灵石构就的屋宇柱梁瞬间迸出万点灵光,秀雅精致的小小精舍瞬间陡然一变,化为七个庄严宏大的道印现身空中!
阴变、阳离、金雷、木爪、冰霓、火莲、土元!
七个庄严肃穆的道印连结起无数灵光闪闪、玄奥难明的道门符录,这满空符印似是宇宙万点星光闪烁,如群星拱月般围着七个颜色各异、奇光灿灿的道印转动。
轰!
七个道印,瞬间放出一股强大仙力,亭台楼阁、鲜花池水一瞬间尽数消失,天地之间别无它物,只有七道光芒,七个巨大星辰牵引着无数细碎光芒!
浩瀚、无穷、造化、玄妙!
道印已现、玄机已至!
杨南元神灵躯微微一振,天空七印同时降下七道或红或白、或青或紫的光芒,七光凝成一个巨大宏伟的光柱,将他元神、冰棺中的肉身俱都罩在当中!
七花七仙,重生复活!
七色光柱之中,完全摒除了世间的一切,一切显得是那么的静谥、安祥、庄严、久远……
嗤嗤嗤……
神兵难伤、法宝难破的万年紫冰棺在七个道印的光芒中瞬间破裂开来,杨南肉身悄然飘浮在虚空之中,杨南元神与肉身面面相对,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如双生子般,都是那么俊逸超凡、绝于尘俗。
轰!!!
阴变道印最先产生变化,如莲如丹的阴凌霄花只在刹那间一变,已化为一股黑色晶莹的水流,当先向两个分离的元神、肉身罩了下来!
轰!!!
阳凌霄花紧随其后,一道白色灵泉如九天瀑布一般直垂而下!
轰轰轰!
极天雷火花化成紫色灵水、木皇龙爪花化为一条青色神龙、玄冰紫霓花半白半紫、如冰晶玉衣、火中金莲恰似腾腾焰甲,大地母元好似沉雄战履!
七种先天至灵花、七种如飞泉瀑布般的水流在七个道印的牵引下,各自占了杨南头、颈、肩、胸、腹、腿、足七个部位!
在这七个部位上,都有一种灵花所化而成的灵水紧紧包融,灵花绝美的娇姿依旧在杨南身上闪现,杨南元神与肉身同时被包融其内,只在一瞬间,杨南脑海轰的一声,只觉一股铺天盖天、极纯极净的生最}好o直冲而来,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被这股纯净到极致的生机冲刷着、洁净着、修复着……
杨南元神轻轻伸出手去,触摸到那闭目沉睡的肉身时,不再死气沉沉,竟感到了一丝活生生的血肉之感!
一百多年来,杨南每用灵觉查探肉身之际,只见死气、裂痕、空洞,而今日却好像碰触到一具有血有肉、生机无限的真正身躯!
这种活力,只有在活人身上才有,肉身已死,本已不可救药,但七花七仙阵的无穷妙力之下,一点生机如一颗火种般燃了起来,如星火燎原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每一小块皮肤、每一小块血肉都被这无穷生机所染,焕发出勃勃生机来!
轰!!!
虚空之中,七个巨大星辰迸发出一股强到极致的搅力,天地方圆、虚空地面一时间好像有一个拿着一根巨大木棍疯狂搅动,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不管是灵光还是法力,不管是杨南还是七种灵水,都在这股无可抵挡的旋转之力中身不由主的开始旋转、再旋转……
杨南的元神猛的一颤,元神灵躯竟在这疯狂恐怖的灵水漩涡之中一寸一寸的融进肉身之内!
轰!!!
刹那千年、千年刹那!
下一刻,元神已然安然入体,杨南睁开眼来,望见的不再是灵光法力布成的身躯,而是真正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真身!
旋转……再旋转……
七色灵水漩涡仿佛无穷无尽、无休无止,永恒不息的一直旋转!
虚空在转、大地在转、漩涡在转、杨南在转!
先天至纯之气如甘露、似清泉,所过之处挟带着一股玄妙无匹的重生之力,让杨南每一块血肉、每一个毛孔、每一滴血液都散发出勃勃生机!
这股无边无际的至纯生机胜过了世间一切灵丹妙药,如同一种无上威能法力,将他的皮肤、血肉、骨骼、筋脉一一重生!
不知过了多少年月……
不知转了千回万回……
杨南身在至纯灵水漩涡之中,只觉那先天之气如怒海狂潮一般滚滚而至,他只顾得心持一念、定神入身,随着这怒海狂潮潮起潮落、潮涨潮消!
大海无量!法力无量!妙境无量!
杨南身在转,心在动,在这至纯至净、浩瀚无穷的境界中感应到了天人合一、静谥永恒的造化玄机!
无故生、无谓死、无所不和、无所不有!
是故有生方有死、有灭方有生、生机死机,尽印心中……
造化玄机,实是主宰天地冥冥之志、判定天地万物生死的中间意志!
生归造化、死亦造化!
杨南身拥造化神力,此时清晰无比的感应到的天地之中,那可偷天换日、倒转乾坤的无穷力量!
‘吾判万灵生死、吾定三界轮回,是谓:造化之力、裁决之力也’
杨南唇含微笑,心中若有所悟,他仿佛是一个手握着钥匙的寻宝人,此时已站到了巨大宝藏门外,只差用钥匙开门、登堂入室取得宝藏这一个步骤了……
轰!!!
怒海狂潮般先天之气如潮消水落般悄悄退去,灵水漩涡缓缓停止转动,天空中的七颗巨大星辰收拢光芒,天地之间的光一分分消退下去。
绚丽化为平凡、众光隐为虚无!
一切从迷离幻境中回复现实!
杨南心念一尘未起,默默的望着这光收水隐、万灵俱敛的神奇场景,适才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离造化玄机近一些,造化神机几乎站在他面前,只等他伸手撷取!
不过,造化机缘稍纵即逝,杨南虽未曾真正得到造化玄机,但已智珠在握,从容不迫!
仙道已完完全全展示在他面前,毫无一丝秘密……
七个道印一收,七行居中依旧是一座秀美精舍,只是,分布七方的七株先天至纯灵花却已消失不见,杨南的额头、胸前、腹部、腿上皆多了一道淡淡的花印!
这花印或红或蓝、或白或黑,有的秀美庄严、有的宏大壮丽!
七花护身、七印显现,肉身有形有质、有血有肉!
这七花真身……已然成了……!!!
第四十八章节 酒宴!
‘一百多年,几番波折,终成无上真身!’
杨南低头微微一叹,望着自己这大胜往昔的七花真身,心中涌起一股玄妙难言滋味,几番波折,一百多年的等候,终于得来了圆满,这等欣喜心境,岂是他人所能体会?
“阿南?你觉得如何???”
七花七仙阵光芒一收,七行居外涌进来呼拉拉一大男男女女,为首的倪彩心急火燎的跑上前来,一脸关切的望着杨南。
啪!!!
杨南沉腰一拳挥出,前方虚空传来一连串空气爆破的声音,他收拳笑道:“往日我的肉身极是脆弱,虽有大衍周天变这等神通在,却依旧要惧怕他人偷袭,如今这七花真身坚固金钢、远胜浑铁,便是圣品法兵轰击,我也不惧!”
魂身合一,气势沉凝!
无论是武功道法,已然更上一层楼!
众人见杨南神情欢喜、长身玉立的壮健模样,个个欢声雷动,一齐出声贺喜不止。
鱼娘却转身对微笑不语的白玉温然笑道:“夫君身魂合一,首功当属白玉妹子,白玉妹子,请受鱼娘一拜!”
鱼娘盈盈下拜,白玉急忙伸手扶住鱼娘,口中连声道:“姐姐这是做什么,杨兄得复真身,实乃天数,白玉小小助力,不敢言功。”
杨南望着两个推来让去的娇俏女子,哈哈笑道:“鱼娘,吩咐下去,大设宴席,我百多年未曾尝过人间美味,正好与诸君同享,白玉姑娘,你定要坐上首席!”
能得七花真身,白玉功属第一!
这等情分岂是用一个谢字所能了却的?
杨南明亮清澈的眸子下,白玉只好略显羞涩的点了点头。
一旁倪彩却抚须望着七光俱敛的七行居,眼中大是满意神情,笑道:“这七行居功劳不小,为造此居不知耗费了多少灵石奇物,如今阿南已然修成真身,不知如何处置这七行居?”
杨南回首望着精巧雅致的七行居,却只是笑道:“倪兄所问正中要害,七花之力并未完全用尽,七花七仙阵依然存在,此居法力无穷,我正要炼成一艘飞行法器,以作代步之用!”
“飞行法器?”倪彩愕然一怔,道:“你不是有雷舟了么?”
杨南微微一笑,道:“倪兄代我掌管不灭雷舟多年,此雷舟上上下下不知耗尽倪兄多少心血,小弟无以为报,唯有将雷舟相送倪兄,聊表心意罢了。”
不灭雷舟,世间神物,这雷舟可谓世间一等一的奇物!
天下间除了杨南,再无人拥有这样一件纯以雷力凝成的法宝!
其中珍贵稀有之处,自不必多言……
倪彩心中既是感动,又是骇异,摇头道:“这如何使得?不灭雷舟乃是你随身至宝,往日能容我暂借已是天大人情,你我虽亲密无间,但此宝万万不敢收下。”
“倪兄不必客气,此乃小弟久思决定!”杨南笑吟吟的指着七行居道:“更何况,七行居如今凝结七种先天至纯之气,内中隐藏着一座七道先天仙气所化的造化池,这造化池可容纳天下所有灵力,威能远在雷舟之上,倪兄又何必推让?”
杨南身在七花七仙阵之中,当即便知道七种至纯灵花灵力并未尽数用尽,小部分化为灵水注入已身,大部分却被这七行居吸收,这七行居得了七种至纯之气,相互凝结为一个庞大漩涡,这漩涡中隐然便有一股玄妙的造化之机,若不用来炼化法宝,岂非暴殄天物?
倪彩又惊又喜的叫道:“造化池?真的有这般神异?那此舟若是炼成,又唤作何名?”
杨南微一沉吟,淡淡笑道:“容纳万物、得此造化,此舟他日便是助我劈开冥冥、直登彼岸之宝,就叫造化之舟吧!”
倪彩眼中一亮,哈哈笑道:“好个造化之舟!这雷舟我就收下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定要助你炼成造化之舟,不见识一下阿南新悟之道法,我心何安?”
两人相视而笑,一齐露出欢喜无尽的神情,这造化之舟尚未吸收天地灵气,光凭着七花七仙阵这上古仙阵隐然已是独步天下,如今有了动力之池、七行灵力漩涡,祭炼起来更是容易,待到日后,造化之舟容纳万有,其威能必将越发恐怖!
能集生机、死意、造化三力为一炉之法宝者,天下绝无仅有!
倪彩说做就做,当即凛然道:“既是如此,我便命人取来材料,开始炼制此舟就是。”
杨南伸手止住,只是笑道:“我方才修复真身,正在大宴数日,山中日月无尽,倪兄何必急于一时?更何况,你若要炼化此舟,还得一人相助不可。”
倪彩一心只想炼制无上法宝,闻言愕然道:“何人能助我炼化此宝?难不成山中还有我不知道的绝世高手?”
昆仑山中不比往日,道门阵宗、器宗、法宗弟子亦是比比皆是,但是若要论炼制法宝,当真无人能比倪彩!
杨南嘿嘿一笑,伸指灵光一弹,道:“永儿何在?”
杨南胸前小铜钱七彩光芒一绽,一个彩衣童儿已然现身空中,童子望着杨南只是拱手恭声笑道:“永儿在此,主人得复真身,万千之喜!”
永恒之轮、七彩神光在这一百多年来一直镇守杨南肉身,一直捱到今天方见主人得复真身,永儿纵是一介器神,却也是欢喜满心。
杨南摇头笑道:“辛苦你了,你乃上古赫赫有名之宝,七彩永恒神光可定天下万物,这炼制造化之舟需要助倪兄一臂之力,可能做到?”
这些年来,永儿身在昆仑仙境,往日威能早已复得几分,此时闻听主人吩咐,哪里敢怠慢,只是点头道:“主人有命,岂敢不从?炼制座驾一事,定当竭力以赴!”
杨南点了点头,转头望着倪彩笑道:“造化之舟非寻常法宝可比,若无永儿神光相护,万般灵物入内即被吞噬,我正要命永儿、苍皎一齐助你,再加上各派弟子相助,定能一举功成,不知倪兄意下如何?”
倪彩拍掌笑道:“阿南有如此安排,乃是上上之策,倪彩有机得窥造化之妙,岂敢推却?”
炼制造化之舟当即定了下来,杨南抛出人皇印、小铜钱,命苍皎、永儿二人守着七行居,自带众人回到玉清殿中来。
堂堂玉清殿主、昆仑掌门、通天教主得复真身之喜,不亚于十多年前那场寿诞之宴。
修复真身之后,杨南已是真正的兵宗圣人!
虽然杨南此时真正成就的只是初阶圣人,但是凭这圣人造化,这昆仑掌门、道家教主却做得再是稳当不过。
一时间,昆仑门下有头有脸的弟子俱都飞来相贺,满山妖魔个个喜笑欢颜,玉清殿中大设宴席,山精献果、猿猴捧桃、花木贡露,一时间殿中珍奇斗艳,稀世佳肴堆了一层又一层。
杨南坐在殿中,持起酒杯,尝到了一百多年未曾尝过的美酒,心中升起一片怡然,众弟子举起手中精美酒杯,齐齐向杨南轮番敬酒,轮到大师兄胡远时,胡远一脸叹息的道:“肉身破灭尚能回复,千古之下唯有小师弟一人矣!师弟有此福缘,他日成就愚兄真是不敢想象!来来来,且满饮此杯,以表为兄心中之喜。”
胡远看着一个孤单彷徨的少年成长为一个威凌天下的教主,心中的感慨实在难以用语言述尽。
杨南望着这位如兄如师的大师兄,心中闪过一片暖流,持酒笑道:“小师弟依旧还是昔日的小师弟,大师兄依旧是往日的大师兄,纵是升上天界、直登彼岸,这一点终不改变,大师兄一番关爱,小弟终生不忘。”
胡远呵呵笑道:“小师弟劝酒,为兄不可不饮,不过,酒只三杯、过则伤身,为兄可是下了酒戒哦。”
当年胡远无望成就尊者,心中郁郁之下嗜酒如命,灵兽山的猴儿醉不知让他灌了多少,后来下山去助杨南,主掌东南玄黄四洲真君庙事务,得遇机缘之下终于成就尊者,到如今道法精进、法力大增,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
道法大成,酒自然也戒了,一个视酒如命的酒鬼变成了有道之士,若非杨南,他也没有这般机缘,此时提及,两人不禁相对会心而笑。
酒过三巡,杨南执酒行令,朗声笑道:“会当一鲸饮,沧海入我腹,明月助酒兴、天地为宴席,穷生碧空尽,气吞天下足,此际万年后,世间犹我名!”
杨南所吟之诗乃是九洲盛行的酒家小令‘赞酒落名’,杨南素日极少作诗,但这首平平常常的小诗却满是气吞天下、睥睨一切的气慨,众道士、妖怪听得个个拍掌叫好!
一口饮尽沧海,视天地万物为宴席,这等超凡气魄果是符合他煌煌道家教主的身份。
一时间,酒兴大炽的众道士也不知打翻了多少坛美酒、啃光了多少美味佳人肴……
第四十九章节 妙源仙根!
酒酣耳热、吟声高歌,杨南一吟既罢,群道意态熏然的皆是拍掌叫好,杨南回首座旁白玉,点头笑道:“白玉姑娘助我良多,不知可有所求?若杨南能办到,定不推辞。”
白玉素手轻拈酒杯,嫣然笑道:“小妹正有事相求,不想杨兄倒先开口,不过,且满饮此杯再说如何?”
杨南哈哈一笑,举杯一饮而尽,方才问道:“堂堂蝉谷圣女也有求人之事?也罢,不管此事如何,我便一应接下就是!”
两人情分非浅,眼见杨南不问理由、不问原因、不问何事便答应下来,令白玉心中一暖,她正容道:“不瞒杨兄,如今天下五大妖族各行其事,隐有相互攻伐之志,飞禽走兽联成一派,自号正妖教,此教妖魔众多,竟欲一统妖族,鱼圣婆罗态度未明,我虫花二族战力远不及正妖教中人,一百多年来,屡屡败退,群妖大战,引得四海动荡、三山混乱,实是一件天大祸事!”
杨南绽颜笑道:“久闻蝉圣白玄、花圣原吉乃是不世高手,便是连我也要远远不及,有此二人座镇,正妖教纵有雄兵百万,又能如何?”
白玉摇了摇头,白皙如玉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忧色,道:“杨兄,我父得河洛天机之后,一向闭关不问世事,花圣原吉也是如此,圣人大成便要思谋飞升,哪里能为尘事分心?二圣犹在还算勉强支撑,若是二圣飞升,我虫花二族危矣!”
杨南早已有志前往海外诸岛、诸山一观,更要去寻找杨兰踪迹,此时闻言洒然笑道:“不瞒姑娘,我正要前往海外一行,此事亦关乎天下苍生,我岂能袖手旁观?五大妖族若乱,必定波及中土,多则一年、少则三月,我便与你一起下山前往海外就是。”
白玉欣然大喜,站起身来躬身谢道:“若得杨兄相助,胜过百万妖兵,小妹在此多谢杨兄出手相助!”
“海外高手如云,杨南区区法力实在微不足道,”杨南摇头笑道:“十载辛苦,如今只能微薄相报,我正汗颜无地,白玉姑娘不必行此大礼。”
两人正攀谈之时,忽见玉清殿外急冲冲的闯进一个盔歪甲斜的亲兵,这亲兵一脸惶急的跪地叫道:“小爷,大事不好了!”
“嗯?”杨南见这亲兵赫然便是虾统领手下最得力的尖嘴大头领,心中一沉,皱眉道:“何事如此惊慌?”
尖嘴大头领一脸凄惨之色,只是叩首道:“小的十多年前随虾统领、四大妖王前往海外公干,不想到得一个岛上,杀出一伙强贼竟将众位统领、数千弟兄一股脑儿擒拿了去,至今下落不明,小的一见情势不好,便带着十多个弟兄多番打探,却始终毫无音信,那强贼十分厉害,小的不敢擅自作主,只有回来禀报小爷!”
“一伙强贼?”杨南愕然一怔,忽然哈哈大笑道:“你们往日在我手下不抢别人就算好了,如今居然被人擒拿了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往日这帮妖怪仗着有自己作主,几乎可算是横行霸道、无所顾忌,若不是畏着自己的律法,只怕连天都要被捅一个窟窿,如今居然也有被人擒拿的一天,怎不令杨南啼笑皆非?
尖嘴大头领心中暗暗叫苦,心知自家这个精明厉害的小爷是万万瞒不过去,他唯有点头苦笑道:“不瞒小爷,虾统领是听闻那岛上有一个绝世美女,想率众兄弟夺来献于小爷,故而惹怒那强贼,我等本以为凭借四大尊者、数千妖兵当是手到擒来,谁知……”
听到此处,杨南心中已是一片了然,他自己手下这些妖怪性情如何,自然心中有数,四大统领、细虾绝非打家劫舍之人,就算为了自己去抢什么美女,定是先礼后兵,拿一大堆天材地宝去换,如若不答应,再行偷抢之事!
以杨南的心性,他的手下,自己可打可骂、可斩可杀,但是若是有了罪责却容不得别人来指教!
如今这灵根老怪拿了细虾与四大统领,就算无礼,也要乖乖送回来!
通天教主的性子,九洲中土哪一家哪一派不知晓?
杨南微微一笑,心中却闪过一丝冷意,道:“细虾可曾报过我名?”
尖嘴大头领连连点头,道:“当日虾统领好话说尽,最后抬出小爷名头,哪知那强贼却是一脸冷笑,说:什么通天教主听都没听说过,想必是什么山野毛贼,也敢在我面前提起名头,他若不来倒罢,若是来了,也要吃吃我手中这具臭皮囊的苦头!”
“嗯???”杨南眸子一冷,点头冷笑道:“好!不知道哪路神仙,居然敢有这般大的口气!那人真是这般说的?”
一百多年来,杨南之名威凌天下,哪知今日却冒出一个不知通天教主为何物灵根老怪来,更说出这般无礼言语,杨南心中岂能不怒?
尖嘴大头领低声道:“小的不敢有半句谎言,那人曾说他那灵根岛上除他之外,尽是仆从,若想进岛,就要做他奴仆,便是小爷到了,也是如此……”
“大胆!!!”
杨南还未如何,满殿道士、妖魔齐齐变色,以今时今日杨南之地位,何人敢辱杨南,便是与数十万道家子弟、百万妖魔为敌!
以通天教主无上之地位,便是如今人皇也是后辈子弟,各家圣人也要客客气气,这灵根老怪是什么东西?
居然还敢口出如此大胆的狂言?
老螃更是一脸忿怒的叫道:“这个可恶的灵根老怪!要他一个妙源仙子实是给他面子,他居然敢如此狂妄,真是不知死活!不用小爷出手,只叫老螃领三千亲卫前去,擒了回来听凭小爷发落!”
“哦???”杨南凝目望着螃蟹大将军笑道:“这么说来,老螃也是知情者喽?”
螃蟹大将军心知瞒不过去,当即跪地道:“禀小爷,此事本是老螃授意,谁知却连累了众位兄弟,小爷若要责罚便只罚老螃一小说就最~快人,还请小爷救救众兄弟吧!”
杨南就任昆仑掌门之后,昆仑山中往来的各路弟子应有尽有,各种奇闻怪事更是层出不绝,曾有一位生自海外的树精说过,天地间有一种神奇的灵物,名唤妙源仙根!
这妙源仙根非花非树、非石非草,状若菇状仙云,神似先天灵物,晶莹璀璨、不可方物,虽名为妙源仙根,实际上可以称作妙源仙菇!
妙源仙菇长于精纯灵泉之上,不沾尘土、不染尘烟,它既是一种天下罕见的先天灵根,更具备了一种所有灵根仙草所不能具备的本事!
妙源仙根绝于世间尘埃,只长于灵气精纯的福地,每过一万年,大成之际,菇状仙根的菇顶仙云之中便会产出一个人形肉胎,此肉胎形若女子、气质万千,生而便具神智,能说能笑、能行能跑,取之相伴,胜过灵山道境、洞天福地,实在是一件奇之又奇、稀之又稀的绝世之宝!
曾有古人见过这种天地灵气造就的神物,便将所产之肉胎称之为妙源仙子!
妙源仙根所产的肉胎皆是女子,且不能用作肉身化身,只可用作奇宝使用,世有传闻:妙源仙子美绝凡尘、气质万千,集世间千千万万女子形质为一炉,或喜或悲、或正或媚,形态万千、变幻万千,加上她一身先天精纯灵气,对修道中人极有禆益,若能得上一个妙源仙子,实胜千年苦修,世间修士无不为之疯狂!
妙源仙根所产之地要求极高,在世间可谓绝无仅有,九洲中土已然绝迹,然而在海外灵根仙岛上却有一处福地产了一点根芽!
这根芽后来屡经人手、相互争夺,最后为如今的灵根老怪所得,灵根老怪生性孤僻、性情暴燥,一生杀戮无数,不知毁了多少人的长生道路,后来虽修成妖圣造化,但实与仙道无缘,他得了这一处妙源仙根之后,视若毕生至宝,广大灵根仙岛上从来不许任何修士落足,但凡有人前来,不是被他斩杀,便是被他施了禁制,沦为他的奴仆!
一千多年来,妙源仙根已到了万年一熟之境,正值妙源仙子即将诞生之际,灵根老怪早就心中紧张,偌大灵根岛上不知布了多少层禁制,虾统领带着四大妖王前去索要妙源仙子,岂不是要了灵根老怪的一条老命?他又如何会答应……
杨南听老螃一五一十的交待出来,心中不禁暗自苦笑,他要修成仙道,岂会在乎什么妙源仙子?
成道若借外物,又能有多大的造化?
不过,老螃细虾等人也是一番好意,更何况,通天教主座下弟子,岂容得他人欺辱?
白玉听到妙源仙根四字之时,脸上已然变色,她随即摇头道:“这个灵根老怪极是怪戾,连我父亲也未必放在他眼里,那日我问他讨要一株大地母元花便受了许多为难,如今虾统领要夺他心头所爱,只怕性命难保!”
灵根老怪恶名远扬,白玉与他打过交道,心中哪里会不知厉害?她当即秀眉紧锁,脸现愁容,杨南手下若是有个好歹,只怕将来会迁怒花族,花族前景更是堪忧……
第五十章节 造化之舟!
杨南摇头笑道:“依我看来,细虾等人未必会有性命之忧!”
白玉一怔,愕然道:“何以见得?”
杨南淡淡一笑,道:“他要防备天下人去夺他妙源仙子,定要广备人手,擒得一个修士,便施下禁制任他驱使,此谓以战养战之道,况且四大妖王法力不弱,他岂肯一杀了事?”
白玉闻言皱眉道:“我听闻灵根老怪昔日可是赫赫有名的噬人魔花,他那灵根道场也是靠屠杀了数千同道才得来,一千多年过去,那岛上只怕禁制重重,如何能够硬闯,不如由我出面,劝他奉还杨兄手下就是……”
“不必如此!”杨南冷冷笑道:“海外隐世高手层出不穷,杨南正要一一领教,灵根老怪既然不知我名,我便打得他闻风丧胆、从今往后闻名心惧为止!”
海外妖魔不比中土妖魔,这些妖魔不习礼仪、不学人文,生性凶悍嗜血,远不是身在中土人间的温良妖怪可比,若不施辣手治之,只怕他们的气焰更加狂妄嚣张!
无论是杀一儆百还是去救手下,杨南都绝不会手软!
白玉见杨南煞气浓浓的模样,暗自叹息一声,点头道:“灵根老怪虽是花族,但素与同族并无往来,更有不少同族饮恨惨死在他手下,杨兄若要惩戒,无人会管,只是,这灵根老怪法宝厉害,倒是要小心一二。”
杨南行事向来谨慎,从没有自以为天下无敌,闻言谦虚请教道:“不知这灵根老怪有何法宝神通?”
白玉面露凝重之色,道:“他乃噬人魔花成道,一生噬人吞妖无数,身上血气极是深重,最大的神通便是以身噬人,传闻他千多年前曾有际遇,得了一株死去的妙源仙菇,将之炼化成为世间擒人妙宝,灵根老怪别出心栽,将这株妙源仙菇炼成了一件名为‘臭皮囊’的法宝,听闻此宝威力无穷、擒拿如意,具体如何,无人得见。”
世间知道灵根老怪法宝威力之人,已然成为他阶下之囚!白玉纵然是蝉谷圣女,也难窥他人法宝奥妙。
“臭皮囊?这是什么奇怪法宝?”这古怪的法宝之名令杨南皱起眉头、心中暗自凛然,世间沽名钓誉者极多,取名仙圣的法宝大多不足为惧,丑陋名字的法宝反倒要小心一二!
那妙源仙菇来历神异,炼成法宝之后当知非同小可,若是大意被灵根老怪擒了,纵是夷然无损,也成了一个笑柄!
地上的尖嘴大头领也连连点头道:“小爷,那日虾统领与四大妖王领着数千个弟兄,只见那老怪抖手放出一蓬仙气,众人就不见了,这法宝当真厉害无比!”
杨南沉吟许久,方才笑道:“也罢,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我下山机缘已到,只看倪兄何时炼好造化之舟,我便何时启程吧!”
好好一场酒宴,却因为一个灵根老怪不欢而散,在场众人俱都殷殷请战,要随杨南前去海外会一会那灵根老怪,杨南却摇头笑道:“些许闲气,正要让我松松拳脚,你等自在山中修炼,凑什么热闹?”
众人见教主不允,只好怏怏而退,杨南挥手让众人散去之后,却回转玉清后殿之中,查看倪彩炼制造化之舟来。
十丈长、五丈宽的七行居此时被数千亲卫妖兵围在当中,无数灵石、材料如流水般源源不断送了上去,七行居中,倪彩正与道家阵宗、器宗的炼器好手忙着勾勒阵法、描绘符录,忙得不亦乐乎。
七行居七光灿烂、绚丽如虹,未炼成之际便隐然是一件宏大无伦的无上法宝,各派道士能亲手参与炼制教主座驾,脸上无不是与有荣焉之色!
众妖兵搬的搬、抬的抬,众弟子也是安的安、炼的炼,一时间玉清后殿只听得物件响动之声不绝于耳,好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炼制寻常法宝,尚要经过铸体、粹灵、禁制、法阵四道关口,如今这座造化之舟更是繁琐上无数倍!
一舟制成,功参造化!
倪彩与众多道士至多不过炼成过圣品法宝,哪里能有机会去炼这超品神物?
造化之舟的强弱不在于法阵多少,却在于它天生恐怖的吞噬转化之力!
七行居深处隐藏的造化漩涡才是这件法宝的命脉根源所在。
叫倪彩提升造化之舟的威力是有心无力,但是炼制九元龟甲阵、烈火阵、寒冰阵、巨石阵、神雷阵却是手到擒来。
一座造化之舟上,除了飞行法阵、固体法阵、避水法阵、避火法阵等等法阵之外,从船头到船尾都被倪彩预定为各种各样伤敌困敌之阵。
这无数可怕法阵配上造化漩涡的无穷法力,威力当真可怕之极!
不过,想要布成这成百上千个各般名目的法阵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数百个炼器好手加上数千妖兵相助,纵是材料足够也要花上数月、一年的时光!
一年之后。
造化之舟内部幽深广大,分界法阵分隔之下,舱体内部有如一个个相互联接的宽阔大殿,众殿中心,一个庞大恐怖的七色漩涡正缓缓卷动,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强悍气息。
造化之舟外部却是晶莹透明,通体由上品灵石炼成的船体美仑美奂、不可方物,在殿中明珠照射下,折射出万千绚丽光芒!
舟上亭台楼阁清新雅致,各式法阵化为一杆杆各色舷柱桅杆,这桅杆貌不惊人,但只要有人操纵,瞬间便会迸发雷电风火,使这艘美到极处的仙舟变为恐怖的杀人利器!
上千座法阵一齐喷吐雷光电火,威力当真是所向披靡!
倪彩将造化之舟上最后一个法阵布置妥当,脸上露出心满意足之色,哈哈笑道:“此舟已然大功告成,我等人力之巧终是比不得天工浑然,炼过此宝,世间再无一物能入眼中,奈何奈何……”
杨南望着这艘已然缩为三丈来长小舟的造化之舟,心中实对得了倪小}}说就彩这等良助庆幸不已,一年多来,费了无数材料、无数人力造出的法舟几可比得上世间最厉害的法宝,这其中固然有造化漩涡这等神妙之物原故,但倪彩与众多炼器好手实在是功不可没!
杨南登上造化之舟,仔细打量了一番,向倪彩等人笑道:“此舟功成,机缘已至,看来下山之事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杨南这一年多来虽然道法长进甚微,但每日坐在玉清殿中,接到的天下各派讯息却是数不胜数,他足不出户,却尽知天下事!
九洲盗匪、妖魔经过一百多年真君庙神兵努力征讨,大多已然安份守己、服从管束,但九洲之外的六海三山、七十二洞、一百零八岛,无数广褒大陆却是争纷不断、厮杀连连,便是佛家、道家、儒门隐宗弟子也插手其中,其混乱之象实非一语述尽!
一百多年过去,如今只剩百多年时间,三星便会相撞、三界融合为一,魔界历年来更是借九天结界裂缝派来各个高手,在人间兴风作浪、为恶一方!
杨南既然还是道家教主,便要凝结人界众生之力、共抗此天人共渡之大劫,在此危时刻,他怎能坐看天下众生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杨南要下山一事早有安排,胡远、任安两个昆仑尊者已然在玉清大殿候命,杨南将合而为一的开天昆仑神剑作为掌门信物,珍而重之的交到胡远手上,道:“大师兄、任师兄,我下山之后,门中一切事务尽听凭你二人发落,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数千里昆仑、数万子弟便只要护得周全即可,二位能否做到?”
胡远心知自己魄力、修为远远比不得杨南,他生性稳重,闻言只是点头道:“小师弟放心,有我胡远一口气在,定当卫我昆仑、至死方休!”
杨南听得这一个死字,隐隐有不详之感,他眉头微微一皱正要出声之际,一旁任安肃穆的道:“掌门放心,我昆仑山禁制极多、弟子如云,便是魔界大军来攻,也未必能奈我何,至今日起,我与大师兄且小心从事,定保万无一失。”
杨南有心要更换坐镇昆仑人选,但此时昆仑门中长辈只有忘虚一个,师尊步虚至今未还,论资格、按辈分,胡远已是不二人选,他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加合适之人。
一旁众弟子见教主沉默不语,齐齐拱手道:“教主放心,但有我等在,魔人妖孽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杨南下山,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回山,不过,料想天下第一仙山胜境,也无人敢来捣乱,他微微颌首道:“如此我便放心了,这开天昆仑剑虽然威能不比当年,但也是一件无上利器,若遇危急之时,可仗此剑破开重围,来寻我回山,兹事体大,千万小心。”
今日安置门中事务,只论尊卑,不论旧谊,二人见杨南珍而重之的交待,当下无不凛然遵命,杨南将倪彩、白玉、鱼娘、老螃与一众亲兵收入造化之舟内,命黄善、白炼、浑元三大弟子看守灵兽山,他所用诸人,尽是昔日旧部,众弟子见教主神色威严、面容严峻,心中更不敢有半分怠之情。
门中诸事妥当之后,众弟子列队相送,杨南方才纵起通体晶莹的造化之舟,化为一道流光,直往天洲方向飞去。
第一章节 下凡!
造化之舟仿若天空一片冰云,淡光急掠之间,似是天边一缕轻烟仙雾,带着飘渺难测的轨迹,直向人间飞来。
造化之舟中心的造化大殿中,杨南、鱼娘、随身无月、风雪二童一干人等俱数在场,老螃正满脸不解的向杨南道:“小爷,我们不是正要前往海外去救细虾么?怎的反到这人间来了?”
杨南眼眸微微扫过眼前诸人,淡笑道:“依你们所猜,我这是所为何来?”
众人听得杨南似有考问灵智、判定贤愚之意,这考教关乎自家前程,众人当下无不沉吟苦思,鱼娘自百多年前再也未下过昆仑山,此际能随侍杨南身旁,其愿已足,她自不会在意自己资质深浅,当即展颜微笑道:“夫君不往海外、却来人间,莫非是去见青元?”
青元即杨南,杨南即青元,眼见一百多年过去,这一半的杨南却在世间浮浮沉沉、潇潇洒洒,不知其踪迹、不知其去处,换做旁人早就急切的想去寻回了。
众人心中也正有此想,闻言不禁点头赞同,杨南摇了摇头,笑道:“青元自有他一番功业未完,他了却青颜因果之后,如今带着莲衣转世之卿鱼不知有多逍遥,我去见他作什么?”
老螃见不是去见青元主人,于是便大咧咧的笑道:“依我看,小爷定是去灵圣真君,我听说世间真君庙香火极旺,天下每座真君庙案上文书堆积如山,庙内众吏忙着头昏脑涨,小爷神通广大,定是去助灵圣真君解决此事去了!”
杨南摇了头、又点了点头,笑道:“你只猜对了一点点,不算不算。”
道童无月嘻嘻笑道:“小师叔定是先安排好中土之事,才能与海外群妖一决胜负,无论如何,此来人间就是为了做些布置吧!”
杨南见无月一脸顽皮模样,不禁失笑道:“你倒是猜得笼统,没说具体,也是不对!”
无月不依的叫道:“怎的不算,明明就是嘛!”
众人见无月闲下来时依旧是头置灵鸟、肩立灵猴、一身驱兽宗弟子的打扮,当即不由暗暗好笑不已,堂堂通天教主身旁道童,应是道貌岸然、一派庄严才对,眼见一个无月顽皮捣蛋,一个风雪面如寒冰,实在是与其它圣人身旁的道童相差太多……
众人哄笑声中,无月跺脚不依,一向沉默的风雪却出声道:“老爷此去多半是去寻蝶主!除此之外,皆是小事!”
众人一惊,却听得杨南点头笑道:“不错!不过,我既已将人间之事交予青元,你为何能想得到?”
风雪气度沉凝,从容不迫的应声道:“青元与老爷虽是一体双元,但蝶主踪迹必然应在小爷身上,否则这一百多年来,为何未听到青元老爷寻到蝶主之闻?”
杨南见风雪冰雪聪明、才智非凡,当即暗暗点头,面上赞道:“风雪妙悟非凡、道心聪慧,他日必有一番成就!”
风雪受了杨南夸奖,却依旧是一脸平静神态,道:“老爷谬赞,弟子愧不敢当,在场诸位师兄、师伯皆能想到,只不过稍有疏忽罢了。”
风雪说得谦虚,令老螃等人面色也好看了一些,杨南眼见风雪眉心黑气依然挥之不去,心中不禁暗暗一叹,当日杨兰驱无数妖魔大破锦屏山,除原先逃遁的几个小宗派,满山修士俱被屠戮一空!
风雪年幼之际便对这场地仇恨念兹在兹、长存不忘,如今随着自己已久,法力几近大宗师修为,他怎能放弃昔日仇恨?
修道中人,可了断恩仇,却不必记挂恩仇!
风雪如此心境,虽然才智远胜无月,却始终是缺了那一分自在逍遥的道心!
‘这两个道童呀……如今成就便如此可怕,将来如何,还真是未可测度……’
杨南望着一脸天真的无月和一脸沉着的风雪,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口中却笑道:“蝶衣曾说,一纪之后,当与我重逢,如今过了一百二十年有余,青元至今未见蝶影芳踪,我默坐之际忽然道心颤动,运天机推演法才知此缘当由我自己应付,故而必要先来人间一行。”
法宗天机推演,能窥得天数变化、能窥得凡人命数,世间术宗之法无不来源于此,杨南得了法宗无上五篇妙法,以他如今的法力,略作推演却是毫不费力!
虾统领与四大妖王暂无性命之忧,蝶衣下落却不能不寻,就凭着蝶衣入灭前那一句:‘世间至乐,唯情最乐,世间至苦,唯情最苦’的至情至性之言,纵然蝶衣化为魔界妖魔,杨南也要寻她回来!
众人见杨南虽是兵宗圣人,但对法宗上乘术法也运用如神,不禁心下叹服。
鱼娘听得有蝶衣消息,不禁脸露欣喜,道:“夫君,你既用天机推演过蝶衣妹妹踪迹,可知她究竟是在何处?”
昔日灵兽山一起服侍杨南诸女中,青颜已历数世、为解亿万因果而去,她了结了前世要为杨南传承香火之愿,此生再无挂碍,龙瑶远避西海,不知在哪处潜修,莲衣转世鱼妖,随侍青元道人身旁。
就连稍沾情皆的花嫣诸女也被杨南一一安置妥当,如今唯有蝶衣踪影难觅,鱼娘已算是杨南身边硕果仅存之女,众女姐妹情深,她闻得有蝶衣消息,怎不喜出望外?
若能重聚众姐妹,也算是一件大喜之事!
杨南见鱼娘惊喜交加的神情,淡淡一笑,道:“鱼娘不必心急,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善缘当成恶缘,此去有水之处,必定能见到蝶衣。”
鱼娘愕然一怔,道:“有水之处?可这九洲之中江河无数,九洲之外更是诸海广阔,这叫我们如何去寻?”
九洲既有一个洲字,每洲广大地界之中水脉充足,江河湖海更是数不胜数,若说有水之处,其实与大海捞针并无分别!
杨南拂袖哈哈一笑,只是道:“遇花则停、遇水则止、遇青则见、遇果而隐,此乃o]。天机,有此四句天机足矣,蝶衣与我因缘未断,何必心急?”
众人见杨南心中早有定数,当即也不再多语,杨南命众妖兵操纵造化之舟,降低云头,此际已然越过天洲,到得玄洲境内。
玄洲地势如同一个大大的古字‘玄’!
玄洲连结黄洲、中洲,南洲,乃是一处水脉极广、山脉起伏的高山之地,这百多万里玄洲数十道、数百个府郡俱是山高地深、罕有地势平坦所在,地脉起伏连绵之中江河奔流、众生如蚁、来来往往、无休无止。
杨南在天际看得亲切,眼见脚下一条大江纵横往来、江水宽阔,于是便纵着法舟落下云头,只听得涛声不绝、浊浪滚滚,原来却是到了一处水浪滔滔的江畔!
入得凡间,不宜张扬。
杨南只让鱼娘老螃化作寻常壮汉女子随行,自己收起载着众人的造化法舟,拂手一道灵光过处,瞬间摇身一变,已变成了一个青衫儒巾的普通书生模样。
这青衫书生长得面容平板、束发儒巾,除了一双眼眸甚为清亮之外,实在太过平凡。
这大衍周天变到得如今,一百零八般变化再无难事,只要他法力犹在,变化的模样就是修道中人也难发现。
老螃化作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却疑惑的向杨南道:“小爷,为何不多遣几个亲兵服侍?止我三人随行,若是无人侍候你,却也大是不便。”
按老螃心意,自家小爷出行,就算不前呼后拥、带上数千数万人马,至少也要丫环侍女、卫士童儿应有尽有才对。
鱼娘化身荆钗素裙的平凡女子,闻言只是浅浅一笑,道:“夫君有我服侍,哪里还要他人服侍?你不见满山龙宫旧属、五族侍女俱留在灵兽山?若非要去救虾统领,只怕他独来独往更是自在。”
鱼娘与自家郎君相处多年,哪里会不知杨南心性?这位兵宗圣人、道家教主一向喜欢独来独往,可惜的是,他修道至今身旁都不曾缺过人服侍,当真是无奈之极……
杨南嘿嘿一笑,一振儒衣,道:“我自小清修,既不是富豪公子、世家士子、也不是皇族子弟、公候王爵,按你们这么说来,我若无人服侍,岂不是连穿衣吃饭也不会了?”
老螃大不以为然的道:“小爷尊贵岂是那些凡人所能比拟?便是当今皇帝也是小爷孙子辈,年年太庙祭祖,青龙山皆将皇帝上贡之物送来昆仑,再说了,以小爷堂堂道家教主之尊,身旁不跟着侍女道童也极不体面。”
老螃开口便是得意洋洋的数落如今杨南在世间的威名地位,杨南好笑的伸手止住,道:“好了好了,你再说下去,就要成唐僧了!地位权势、尽是虚妄,我只图逍遥自在,要那些排场做甚?”
“唐僧???”老螃听得这个古怪名字,不由一脸不解的呐呐自语道:“多说几句便成唐僧?那这和尚是何来历?莫非这唐僧竟敢得罪我家小爷……”
第二章节 鱼肚县!
按老螃心意,此时有通天教主这等人物在,天下佛宗尚要对道家退避三舍,道家风光可谓一时无两,哪里有什么和尚敢得罪小爷?
老螃自言自语,百思不得其解,令杨南腹中暗暗好笑,他沉下脸来,对着呐呐不休的老螃喝道:“休要罗嗦,还不去问问这是何地界?不然,你便回造化法舟之中,与无月、风雪两个童子作伴去吧!”
“我去就是,小爷休要赶我回去。”老螃被杨南唬了一跳,忙止住唠叨之声,急冲冲沿着江岸飞奔而去,这去势有若猛虎扑羊、恶狼奔袭,倒显得恶风凛凛!
鱼娘见老螃跑得飞快、如狼似虎的模样,生怕他这一去便会吓坏凡人,微一皱眉道:“夫君,老螃此去,若是倚仗术法变幻神通,惊了凡人该如何是好,不如由妾身去问就是。”
“一江之水,难濯人心,一清至此、难解世浑……”杨南眼见江岸滔滔、水天一色的情景,心中不禁为之一畅,他俯身在江岸轻轻掬了一捧清澈江水,回头笑道:“鱼娘不必担心,老螃近年虽有些罗嗦,但分寸却是知晓,他变成这副壮汉模样,就算不用道法,此处百姓也不敢不应,他有我律令在身,岂敢胡来?”
鱼娘顿时放下心来,嫣然笑道:“夫君作主,贱妾自然放心。”
两人沿着江岸一路行去,只见岸边惊涛拍岸,浪花如雪,险石峻滩如刀枪密布,江中商船、旅船、渔船来来往往,船首皆挂着一尊木雕神像,船上渔民行舟于险恶江中,欢声笑语却是不绝于耳。
江中大小鲜鱼俱在大网中蹦跳不已,江中上空金光万道,照得满山一片金黄。
鱼娘身为鱼族中人,见渔民捕鱼起网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皱眉头,杨南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秀肩,笑道:“此生为人、下世为鱼,人鱼轮回,互为因果,身为鱼者,不知人事,身为人者,不知鱼乐,一饮一啄乃是前定,你又何必在意?”
杨南去过地府、见过轮回,早对六道轮回了然于心,人又如何、鱼又如何?妖又如何?
众生生而平等,实无差别!
他广收妖魔,根源实在此处,因果之事实在难言,修道之人若不超脱,怎能成仙?
鱼娘见夫君说起因果前定之语,心中也豁然开解,粉面羞赧的道:“贱妾心境浅薄,还是如此执着眼前,实在惭愧。”
杨南摇头笑道:“何必惭愧?我若见无辜百姓被人屠杀,亦要怒发冲冠、气冲牛斗!此乃天性,不必强抑,上天有好生之德,行事循心而为,方才是不灭正道。”
寻常道士论的是法力,宗师论的是法宝,尊者重在自身法力结界,到得圣人境界讲的却是超脱,意境高低,便决定了圣人的强弱!
杨南站在众生之颠,俯望苍生之际不是无情冷漠,而是博爱众生,这才是真正的圣人之道!
否则,修仙修到绝情灭性之境,弄得众叛亲离、人性泯灭,那这仙道还有什么好修的?
鱼娘资质虽然只是中等,却也知道夫君一番教诲苦心,世间能用一百多年便成就圣人者,除冥河派掌门灵冲外只有杨南,一百多年前灵冲尚且强过杨南,如今杨南身拥三大可怕恐怖的化身,晋入兵圣境界,就是不世天才灵冲也要稍逊他一筹!
有这等无上良师教导,何愁仙道不成?
两人沿着江岸一边观赏景致,一边随口论道之际,远处老螃却撒大双腿、如飞奔至,行到杨南面前,却一脸笑意的道:“小爷,我知道这是何处地界了。”
杨南携着鱼娘素手,笑吟吟的转过头来,道:“哦?此乃玄洲,此地又是何道何府?何江何处?”
老螃早就知道杨南会如此相问,他一脸镇定的立在原地,只是得意笑道:“
我问过此间长者,此处乃是玄洲玄沉道辖地天浪府,此江名唤沉江,其水浪急、沉船无数,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葬身鱼腹、不知有多少条船沉入江中,沉江之名便因此而来,这一段沉江乃是天浪府鱼肚县,此县多产鲜鱼水产,县中酒楼林立、楼中厨师个个是烹鱼好手,城池只在不远三十里外,小爷若是要去尝尝此处闻名的沉鱼八鲜,不若前往县中一游如何?”
“你这混帐,我下山来是寻人,难不成还是少了吃食不成?”杨南见老螃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禁笑骂一声,却还是点头赞许道:“你能问得如此仔细,想来这些年有些长进。”
老螃见小爷夸奖,毫不谦虚的嘿嘿笑道:“跟着小爷,自是要大有长进,初时那老丈见我吓了一跳,我上前唱了一个大诺,行了一个大礼,这才问个清楚明白,便是走后,也给了一袋金银物事,这叫物有所值嘛……”
妖怪行人事,少有真如人类者,老螃瞧得多了,自然对人性了如指掌,他正得意处,杨南却脸色一沉,道:“问几句话,便给了一袋金银,这岂是常人行径?若是这老丈日后因显露钱财而遭横祸,你岂非又惹出祸事?”
老螃吓了一跳,喃喃喃自语的道:“给了金银还会惹祸?我只听说杀人放火、巧取豪夺才会惹祸,哪知这人间竟这般古怪?”
杨南又夸又吓,将他唬得够呛,此时才展颜一笑,道:“幸好,你拿去那一袋金银中只有一块银子是真,其余皆是我变化出来的土块,一块金银也害不了一条性命,你且放心就是。”
老螃这下放下一百二十个心,长长松了一口气,道:“娘耶!下回老螃可不敢随便给凡人金银了,否则无端害了人命,这罪孽可又深了!”
杨南淡淡道:“世间妖魔众多,多半并非有心害人,但人族礼仪心性与妖族大不相同,有时好心反而会办成坏事,我辈论断是非,只看结果,哪里管你是本是好心?你便是去造化天轮前诉苦,也是毫无用处,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全文整]理~,还不暗自警醒?”
如果换做是旁人,何人敢如此教训堂堂螃蟹大将军?世间也唯有杨南能令群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老螃心悦诚服的点头道:“老螃又学了一个乖,下回定要好好想清楚,再与凡人打交道。”
杨南教训得够了,便又问道:“我且问你,这沉江既是十分险恶,为何江中渔船还是如此众多?为何江中渔船商船在险滩之中如履平地、毫无风险?”
老螃抬起大眼,果然瞧见那江中来来往往船只无数,虽历险滩急流,却总是有惊无险,他十分讶异的叫道:“咦?奇怪了……这江中船只又非什么法宝,怎的踏浪行舟如履平地、好似半点也不费力气?莫非有什么神道守护不成?”
若论水性,螃蟹大将军可是一等一的大行家,他灵目一望便知江中船上皆有古怪,船上似有水行法宝守护,每逢险恶激流、暗礁乱石之时,船底无端端的升出一股平缓水流,令船只安然渡过!
若是一只船如此倒也罢了,但是每艘船只都是如此,岂不是一件大大的怪事?
杨南嘿嘿笑道:“叫你去问话,结果你还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般惫懒如何中用?”
老螃羞惭一笑,道:“小爷稍待,老螃这便渡江找只船再去问问!这回定要问个清清楚楚。”
杨南拂袖笑道:“好了,天色将晚,何必多事?我们只往鱼肚县城行去,还怕不知此县怪事?”
杨南带着鱼娘、老螃离开江岸,沿岸村郭处处、炊烟不绝,行不过数里便见一条笔直官道直通城池,杨南略施缩地成寸小术,数十里的官道不过踏几步便到,这鱼肚县便已然近在眼前。
鱼肚县满城俱由白石铸造而成,望眼过去,一派青碧中显露大片鱼白,倒是名符其实。
此县既有鱼肚之名,满县多是鱼商牙行、酒楼饭铺,县中百姓大多粗衣短打、赤膊光脚,工商农官四品人物之中最多的便是渔民。
此际天下经过一百多年平和,已是大治盛世,鱼肚县虽只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县,但城中也足有二三十万众、十里长的城池!
杨南入城之时,守城兵丁却伸出手来,问他索要关税、户籍,这人有人籍、妖有妖牌,乃是朝庭、仙庙定下的规矩,到得这偏僻小县也不例外。
杨南哪里会被这小事难住,他偷眼见过身旁百姓户籍模样之后,只是指尖一弹,三张户籍证明依样画葫芦的变了出来,过城关税也不贵,只是一个铜钱罢了。
验过户籍、交过关税,杨南领着鱼娘、老螃便大摇大摆的往繁华热闹的城中走去。
第三章节 重见灵圣!
久未入世,事事新鲜!
三人在偌大县城中游玩,倒觉得事事新鲜、事事好玩,鱼肚县中商旅多是贩鱼卖鱼,城中人来人往、人人面上俱是笑容满面。
老螃虽是水中妖族,但生凭却极嗜鲜鱼水产,此时闻得鱼肚县中酒楼鱼香酒味不绝于鼻,早就食指大动、迈不开步子,他一拍肚皮,对着杨南叫道:“小爷,不是老螃不中用,倒是这肚子有些不争气,不如我们寻个酒楼且坐下进些饭食如何?”
杨南好笑的摇头道:“先前说你是唐僧,不想原来你却是八戒!也罢,你爱吃什么,自己去点就是。”
老螃听得小爷应允,哪里管那八戒究竟是杀戒、嗔戒还是什么戒,他随意挑了一家奢华酒楼就走了进去,这酒楼掌柜小二一见有客上门,忙不迭的上前招呼。
老螃哪里会把金银放在眼里?他寻了一个临街雅座坐下后就是随口一句:“不要多说,有好酒好菜就尽数给我上来,一样也不许少!”
掌柜偷眼打量这三位客人,杨南三人虽然长相极是普通,但出门有女眷随行、有护卫相伴,也不是寻常百姓,分明三个贵客无疑!
楼中大厨卖了命的整治起吃食来,众小二流水价的将各种新鲜菜式端了上来,老螃尝了数样鲜鱼后,不禁大赞道:“不错,这鱼极鲜、手艺也不错,想不到这小小县城中也有这般手艺,当算是一等佳肴,小爷,你与夫人也来尝尝?”
杨南尝了数筷便自作罢,他晋入圣境,已到了不食人间烟火境界,哪里真会在意这吃食之道?
偌大的案桌上摆满了各种菜式,老螃正风卷残云之间,鱼娘却听得窗外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几队青衣打扮的道士抬着一尊神像、众侍女、香童前呼后拥走街过市,所过之处,众百姓无不跪地膜拜不已。
鱼娘皱眉道:“奇怪,夫君你看,他们抬的可不正是青颜姐姐?”
杨南早已看清那人群之中的木像面目,这神像打扮虽然只是青衣素裙,但面目宛若便是青颜那光霁日月的超凡面容,便是连神情、动作也自一般无二!
‘想不到青颜数世修行,竟也受了百姓香火成了神道,难怪沉江行船会如履平地了,原来古怪在这里……’
杨南一见神像,心中便已是一片了然,他见鱼娘讶异,只是淡淡道:“此像正是青颜,只是不知青颜历过几世,解得几番因果了?”
救一人,解一因!
青颜昔日挟八千一百万生灵因果之力而去,除非救满整整八千一百人性命,否则定难功成圆满!
一百多年来,她纵是日救夜救,又能救得几人?
杨南有感于心,将随侍在远处的酒楼掌柜招了过来,问道:“敢问掌柜,这位尊神是何来历?为何县中百姓皆顶礼膜拜?难道县中真君庙便不管此事么?”
一脸富态的掌柜闻言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此乃青衣娘娘神像,娘娘心地慈善、最是见不得百姓受苦,传闻青衣娘娘不仅长得跟天仙一般,更是数次下凡普救众生,我鱼肚县以渔为生,古来多有人葬身江中,自真君大帝晓谕百姓去博浪祖庙请得这青衣娘娘神位之后,百姓但凡去庙中祷告娘娘哀怜,娘娘便赐下法相一座,以此法相供于船首,行舟踏浪必无险恶!有此神仙,才是我百姓之福啊!”
“真君大帝告知百姓去请青衣娘娘?”杨南略一推测,便即哑然失笑,想必这又是萧儒的手笔,萧儒心知青颜需要大功德方能解脱,所以将救人之事尽托青颜,青颜修行了如此之久,纵是转世多回,法力也自不弱……
那掌柜见杨南一脸笑容,便也笑道:“公子定是听过三宝教化灵圣真君大帝的名号吧?自有灵圣大帝教化天下苍生以来,我大煌盛世便是一年好过一年,青衣娘娘乃是真君大帝座下神人,听说,真君大帝近年巡视天下、遍游九洲,天下诸县俱要游遍,而且不日间便要到我们鱼肚县来,我县百姓闻之欣喜不尽,家家户户早就置香备礼、要去真君庙迎接大帝法驾哩!”
“真君大帝要到鱼肚县来?”杨南愕然一呆,随即笑道:“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学生久闻大帝威名,到时也该去庙中进香,聊表敬慕之情。”
那掌柜嘿嘿笑道:“正是正是,公子真是信士,真君大帝造福苍生,乃是万民之父,小老儿家中老小能享太平俱托真君大帝福气,到时全家老小定然都要去上香还愿。”
掌柜接连说起真君庙斩妖伏魔、造福苍生的种种神异之事,他一开话匣子大有大谈特谈之意,杨南心中暗笑,与掌柜随口攀谈了数句,便唤起闷头嚼的老螃,自往城中最上等客栈‘忘归居’住了下来。
数日之后,城外锣鼓喧天,鞭炮不绝,人山人海的汹涌之声如海浪翻涌,一**的传到县中忘归居处。
杨南坐在房中,只听得客栈中众人无不奔走相告:‘大帝车驾已至县中、真君庙大门四开,迎善男信女入内参拜!’
杨南出得房来,只见客栈中不管是商旅百姓俱是忙着准备花红表里、香烛三牲准备去真君庙,老螃被杨南唤起,眼见如此,撇嘴低声道:“无知凡夫,真正的真君大帝就在你们眼前,却只顾去烧什么香?若是向我家小爷叩一个头,也省过千拜万拜……”
杨南见老螃唠叨,心中暗暗好笑,转过头来喝道:“你嘟嘟囔囔什么?还不跟我们一起去真君庙上香?”
老螃嘿嘿一笑,低声道:“小爷,你来寻蝶夫人未得,却要先见灵圣真君,这岂不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杨南摇头一叹,道:“你懂什么?鱼肚一行,诸事自可一劳永逸,难不成你还叫我跑去南洲去见灵圣?”
鱼肚一行,便可将寻蝶衣、找灵圣二事一并解决,这番缘故老螃哪里会明白过来本最快}}?
鱼娘手挽香篮,嫣然笑道:“夫君,香烛俱都备好,我们这便启程去吧?”
杨南点了点头,带着二人便往县中真君庙而来,这鱼肚县真君庙建起年月已有数十年,庙宇造型一如其它诸县样式,拱木青石、青砖红瓦,门前两个活泼可爱的阴阳神猊石像正做着嬉戏状,远远望去,殿宇重重、楼台无数,近前一看,却只是一座中等庭院大小。
庙中大殿开放只有六座,除开巡按、缉察、司天等庙宇外,最大的正殿中人流最多、香火极旺,杨南入得庙中,只见怒目狰狞的神兵鬼将造像并列道旁,宽广的大殿广场上无数香炉中烟云正袅袅上升,如一片广大仙云笼着真君庙顶。
‘世有真君庙,再无他神,百姓可能一劳永逸、永享太平?’
自设真君庙以来,什么山神水神、土地神道尽数废去,世间神庙只存真君观,就是青颜入世,也要托名真君庙下,但世间有神仙真的好么?
杨南心中淡淡闪过这个念头,身旁老螃却望着人来人往、汹涌不绝的广场皱眉道:“区区一县,怎的有这么多人?这下可如何进去?”
鱼娘微微一笑,道:“我适才打听过了,真君大帝车驾只在鱼肚县呆上一日,你们看,大殿之顶可不是昔日那辆天尊乘?”
“咦,还是鱼夫人眼力精明啊!”老螃抬眼望去,果见真君庙大殿飘渺烟云之中珠光玉光、无数瑞虹映成一片彩霞,那绚丽璀璨的光芒之中,赫然便是一辆八乘马车,可不就是天尊乘?
杨南笑道:“庙前进不去,我们便从后门长驱直入,只要找到灵圣、萧儒即可。”
真君庙后高墙林立,杨南拉着鱼娘、老螃二人,弃了香烛等物,四顾无人之际只是往青石高墙一穿,一股灵光过处,瞬间便到了真君庙后殿之中!
老螃进得庙内,像是在自家庭院中行走,不仅大摇大摆,还弄出了巨大声响,庙内神兵鬼差闻得有人闯入后殿,立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闯我道庙重地?”
老螃嘿嘿一笑,喝道:“大胆!还不去禀报你们庙主、灵圣真君一干人等,就说通天教主法驾已临,还不速速出来迎接?”
身为真君鬼差,哪里还不知道通天教主是谁?数百鬼差愕然相对,望着打扮如凡人一般的三人疑声道:“教主何在?”
老螃摇头笑道:“枉你们身为真君弟子,居然还是这等肉眼凡胎!你们看,这不是小爷还是谁来?”
说话声落下之际,杨南淡淡一笑,摇身化为本相,他身着七色道衣、腰系先天灵妙一气葫芦,头悬造化珠、手执拂尘,面容俊美无双,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这模样哪里是寻常妖怪能够变化得出来?
众鬼差见得杨南真身,齐齐拜伏于地,连声叫道:“不知老爷驾到,小的等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杨南淡然一笑,道:“灵圣又在何处?”
一名青面鬼差小心翼翼的上前道:“回老爷的话,真君正在大殿中为鱼肚百姓讲**道,已有一个时辰,料来也快结束了。”
杨南微微点头,道:“既如此,便等他讲完道法戒律之后再唤他来见我!”
青面鬼差暗暗抹了一把冷汗,殷勤的将杨南迎进宽广后殿之中歇息,鱼肚县真君庙上上下下各司其职的掌笔、掌刑等执事弟子听得教主老爷居然也来了此处,顿时慌了手脚,一连串的奔进后殿参见,杨南不耐烦一一对答,只叫老螃站在殿外传命不必多礼就是。
小小鱼肚县,一日之内居然迎来了真君大帝和通天教主,鱼肚庙主心中是又惊又喜,又愁又忧,生怕一个侍候不好,万事休矣!
杨南与鱼娘静坐后殿上首处,随意品尝着鬼差流水价般送上的各式菜点,鱼娘嘻嘻一笑,道:“夫君,枉那老螃大赞酒楼鱼鲜味美,依我看,真正的大厨应是在这真君庙内才对。”
杨南笑道:“鱼娘若是喜欢,便多吃一些也无妨,这些妖怪别的本事没有,制些菜式倒还算中用。”
鱼娘摇头笑道:“我只想学几个菜式,好烹制出来献于夫君,我生平只是素食,万般美味也于我无用。”
两人说笑声中,随侍一旁的众鬼差、各职官员暗自吁了一口长气,上头这位小爷虽说向来温声和容,但赫赫威名之下岂有虚士?
休管好坏,礼多人不怪,只要尽心服侍,必然无错……
众小鬼正各自肚肠思量之际,后殿之中涌来一群道装打扮之人,为首之人金面玉容、目露神光,腰间悬着一柄金色法剑,那模样、那身姿却与杨南一般无二,此人可不就是赫赫灵圣、巍巍真君、杨南的化身之一?
事隔多年,灵圣真君法力越发增长,虽及不得杨南如今圣人境界,却也是大尊者的造化!
灵圣真君一见杨南昂然上座,顿时领着身后众鬼差、卫士、香童、侍女跪了一地,口中恭声道:“灵圣拜见主人!”
世间能令灵圣真君一拜者,非通天教主莫属,他这一拜,身后所有人俱都同声道:“弟子拜见教主。”
杨南挥了挥手,笑道:“好了好了,讲这些虚礼作甚?灵圣,多年不见,法力倒是突飞猛进,萧兄也是功德圆满、大有所成,咦……那是……???”
杨南望见下方人群之中一个白袍男子,不禁愕然一呆,那白袍男子急奔上前,口中只是笑道:“姐夫,你莫不是不认得阿玄了?”
第四章节 神游万里!
这白袍男子面容清俊,颌下三缕长须,看起来年纪足有六十多岁,而且,他已不是人身,而是鬼身!
此时,他望着上首的杨南,露出又悲又喜的神情来,这面目前宛然便是昔日小小少年、儒家第二任教主方玄是也!
杨南心中一动,随即知道了怎么一回事,他立起身来,走到方玄面前叹息道:“百多年不见,阿玄你也老了……”
一入道门,前缘尽消。
杨南回山之后,人间之事与他再无关系,如今见到方玄垂垂老矣的模样,更感到天道、岁月之无情。
方玄收住悲色,轻抚长须摇头笑道:“姐夫,不是我老了,而是六道轮回乃凡人命数,我岁满九十而终,乃是善缘,若非养气功夫,此刻只怕更老。”
杨南疑声道:“阿玄既是功德已满,为何不入冥府重新轮回?鬼身留存世间,终是不妥。”
方玄未及回答,一旁萧儒却上前拱手道:“教主容禀,萧某任真君庙总执掌已有百多年,罪孽已满,前缘尽消,故而留下方玄接替我职,此事灵圣真君亦允,方玄也要积累功德,正是两相情愿之事。”
杨南呵呵笑道:“原来萧兄有意重入轮回,真是可喜可贺,这般说来,阿玄倒是好造化,此等好事,我自是乐于促成。”
萧儒等人见杨南并无异色,当即放下心来,说起了这次灵圣真君巡游天下的缘故来。
百多年中,真君庙统管世间,可谓权柄赫赫、无人能比,上至朝庭,下至庶民无不是交口称赞,真君戒律闻名天下,天下诸庙各自镇守其地,天下遂得大治。
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的真君庙其实也颇为不易,九洲大地屡有魔人行凶,真君庙主也非个个善类,若是有半分差池,这显赫地位便不复存在。
灵圣真君分身无暇,只好领着萧儒等总庙官员巡游天下,一面查找魔人行踪,一面整肃戒律,这一路行来,妖魔鬼怪降伏了不少,但门内恶徒却也不在少数!
杨南听得如此,不禁皱起眉头,道:“仅仅百年方过,我门下弟子居然干起了欺男霸女、横行一方的勾当!人心似铁、官法如炉,再森严的戒律若无人监管也是无用,如此一来,倒要想个妥当法子……”
萧儒苦笑道:“教主有所不知,能成一庙之主之人,皆是教主昔日旧部,他们个个倚仗资历,故而才敢胡作非为,每座庙宇中的真君法相乃是泥胎石雕,哪里会管得到他们?有的更是上下勾结、瞒天过海,弄得一地百姓怨声载道,不施恶惩,实不足以平民愤。”
杨南心中默然,绝对的权力使人绝对腐化,这句话从古至今都是名言,小小庙主自然不是圣人境界的出尘道心,手握生杀大权、威行一方之时,自然慢慢会变得狂妄大胆起来,真君庙虽立意极善,却未必多行善事!
他思量至此,忽然展颜笑道:“我之律令,可不管他是什么王公贵族、旧部昔友,他们若是以为真君法相只是泥胎石雕,便要大错特错了!”
灵圣真君正为此头疼不已,闻言喜笑道:“主人莫非有办法了?”
杨南微微一点头,正容道:“灵圣,你乃万民心念集成之神,既受万民之念,为何不能身化万念?这一身化千万、分念归无穷之道正是你应有之神通,如今我们便一起联手施展天听分神,将天下每座真君庙都附上一缕神念,看看何人还敢胡来?”
灵圣真君生来特异,他本是寻常一枝紫竹所化身躯,受了万民香火之后竟一发不可收拾,才有如今这般造化!
灵圣真君最强之处,便是神魂念头,如今的他与昔日那满身杂念大不相同,以正道心诀炼化万民之念,这念头不再是杂念、乱念,而是堂堂正正的善念、正念!
生而为神,公正无私!
换做旁人,自然做不到身化千万、分念无穷的无上妙境,但对灵圣真君来说,却不是难事。
杨南此刻想要做的,正是将灵圣真君体内所蕴之亿万念头分附于各处真君神像之上,若是每座神像上皆有灵圣真君念头,若是哪处庙主多行不义,自可相应制之!
杨南略一凝神,头顶三尺空中跃出一尊身随白芒祥云元神,这元神青衣怒目、威凌天下,一道白光过处,倾刻间与灵圣真君合二为一!
轰!!!
两人同是一人,化身真身倾刻间凝结一处,两人法力合在一处,显露出一股恐怖无比的气势来!
灵圣真君身躯微微一颤,天灵迸出万点金光,跃出真君大殿,向四面八方而去!
以我之身,一化千万!
这千万个念头在杨南白芒祥云护持之下,若流星雨落、长虹经天,在天际划过道道唯美绚烂轨迹,每一个光点,经过一处地界,便落该处真君庙神像内,千万个光点,便是千万座泥胎神像!
神游万里,玄妙难名!
人身飞遁,一息不过千里,神念飞掠,却倾刻间可入冥冥!
这一番玄妙之极的经历对灵圣真君和杨南来说都是一种锤炼无上法力之道!
杨南元神晋入至纯至净之境,借着灵圣真君万点金光念头,他如生就一双通天彻地之法眼妙耳,一瞬间聆听到了众生的祷告之声!
某处真君庙内,一名姿容秀美的宫装女子正盈盈拜倒在神像之下,口中祷告道:“真君大帝在上,弟子柳荷受李家恩泽,千年修成人身,如今李家破败在即,弟子大胆,欲要前去还他一段水露,此行吉凶难测,还请真君慈悲,为弟子指明方向……”
杨南挟灵圣真君一缕念头附在神像之上,闻言睁开三生法眼看去,一瞬间便看透了她所说的前因后果!
一株柳树,亭亭玉立,自然生长在天地中,历经风雷雨箭,忽有一日,衰败枯萎,该处主人家见这青翠娇美的柳树垂垂欲死,不禁心痛之极。
于是主人家便将柳树移往自己家院中,施以甘霖、细心照顾,千年过去,人事皆非,此树得主人家照顾、灵气滋养,终是修成人身。
这柳树修成人身之后,颇有法力,眼见施恩于自己的主人家风光不再、人丁零落,只剩一个困苦书生维持香火,于是便起了报恩之念。
但人妖不得结成眷属,此乃真君戒律,若是相犯,不仅那书生会被妖气袭心而死,神兵鬼将更是难以饶恕,所以,这柳荷才惶惶拜地相询。
杨南略一沉吟,神像睁开双眸,口吐真言,道:“有恩当偿、其心可嘉,因果循环、正是天道,柳荷,念你一心向善,持身严谨,吾赐你灵叶一片,可护李家子弟性命,以全你偿还甘露恩德之情,此番入凡,乃是报恩,而非叫你贪恋红尘,切记切记……”
杨南眼中迸开一道金光,大殿广场中一株灵树应声落下一片红色叶子,这叶子飘飘荡荡落到柳荷面前,叶面上‘和光同尘’四字熠熠生光,散发出一股勃勃生机。
柳荷开口求允,本来没有指望真君大帝能有响应,如今耳中所听、眼中所见俱是真君宏力,哪里还不喜出望外,她连连叩首道:“大帝慈悲宽广,弟子感激不尽,弟子万万不敢贪恋红尘,百年之后,定当再入门下,以求正道。”
杨南呵呵一笑,道:“千年修行,成道不易,望你好自警惕,你且去吧……”
这一缕念头处置了一桩寻常庙主不敢定断之事,不提此处庙主欣喜异常,杨南法耳之中却又传来呜呜哭声,他睁开眼睛望去,却见某处真君庙内,自己脚下跪着一个衣裳褴褛的男子,这男子对着神像连连叩首,口中泣道:“真君大帝在上,信男吴兴一向乐善好施、多行正道,虽拥万贯家财却从不敢胡作非为,哪知短短数月,我竟然沦落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境地,听闻天道乃善,信男究竟做何恶业,竟然遭此恶报?”
这吴兴哭声不绝,一股郁郁忧愤之气冲天而起,杨南定眸看去,已将他前世今生看在眼中,这吴兴说得半点不错,他乃是本地大户,一向积德行善、多行正事,可惜,他前世乃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强贼!
前世所杀之人,正是今世他施恩相报之人,就连他的妻儿老小也是因果之人,他纵有万贯家财、一颗善心,却改不了这种循环相报的因果!
杨南见他怨愤无地、郁郁莫名的模样,只是手指一点,一股灵光如镜般在他面前展开,他前生所造之杀业尽现人前,吴兴眼见那恶贼强夺人财、刀逼人命、无恶不作、罪行累累的可怕模样,不禁骇然止住哭声,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杨南微微叹息,道:“前世之因,今世之果,轮回因果,众生难逃,吴兴,你今世累积功德,虽是家破人亡,但前生罪孽却已偿还,何必还如此愤怨难平?从此之后,再无磨难,你且好自为之吧……”
吴兴眼见真君大帝显现神通,望透前世今生,心中豁然开朗,只是连连叩首道:“大帝法力无边,弟子再也不敢忿怨难平,从今往后,当一如既往、多行善事!”
杨南心中一笑,神念却随着灵圣那万千念头,一瞬间不知游遍了多少处地界,每处地界附了真君纯净念头之后,终是真正应了有求必应、显赫威灵的名头……
第五章节 蝶影何在?
天视地听、无所不闻!
众生祷告之声、喜怒哀乐尽入眼中耳中,万千红尘气象,皆入三丈道眼,这一番游历,与往昔大是不同。
千万个神像,如千万双眼睛耳朵,一齐望向世间、面对红尘,这功德比起一城一地,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灵圣真君以身化为万念,种种神妙情形实不可言尽,杨南神念一瞬间掠过千里万里,游遍玄洲多少处山山水水,到得回过神来,依旧站在鱼肚真君庙内与灵圣真君携手哈哈大笑,心中欣喜实不可言尽。
这身化万念、一心如一妙法,除了灵圣真君,再也无人能够办到,杨南只是稍运神通,便将玄洲一洲真君庙尽皆附上神念,玄洲但有异状,灵圣真君倾刻便知,处置起人间事来,自然手到擒来。
杨南将分念附像之法传给了灵圣真君,正色道:“我将远行海外,你替我镇守人间,当多怀慎意,万不可疏忽,待到功成圆满之际,自然就是成仙得道之时。”
灵圣真君与凡人修仙不同,他修的是功德、炼的是念头,往日借助众生之力修炼正念善念,今日却突出奇法,分散万千念头各自修行,待到每个念头都强大无比之时,自然就是他成仙得道之日。
灵圣真君得了这身化万念妙法,自然不需再辛苦的巡游天下,如今玄洲一洲已不必再去,其余九洲也可依样画葫芦行事,他拱手笑道:“主人法力通天彻地,灵圣自当心向正道、力求圆满。”
化身越强,真身法力更强,杨南有了彼岸真身这种可怕神通之后,更是看重三个化身的神通法力,两人直如一人,此际自也不必多说,他拂袖一笑,道:“如此便好,你等明日便回南洲真君庙,我也该去了断一番因果去矣。”
萧儒拱手笑道:“教主法力无边,我等佩服之至,不知什么因果,却要你亲自去了断?”
杨南见得萧儒,却也不多隐瞒,将来寻蝶衣的缘故随意说了一说,只是笑道:“萧兄过奖,我尚未成仙,法力无边却不敢当,此番神游之间,正见一处地界名为花家溪,离此不过三十里地,遇花乃停,遇水则止,我落下沉江地界时正离花家溪不远,怎料却先到了这鱼肚县来见你们。”
杨南神游万里,早已看遍玄洲一洲之地,其实,他那日落下之处便是沉江与花家溪交汇之处,花家溪、水家、水云清便是蝶衣!
只不过,这一世的蝶衣再非妖怪模样,而是一个满县尽知的花痴!
生而痴花,恋恋难舍,这水云清爱花恋花、心地柔善,她年不过十六,却在满屋满院之中栽种花草树木,极少与人来往,大有与花终老之象。
水家父母早逝,同族兄弟叔伯却趁机抢了水云清田产钱财,只留一座旧宅给她,水云清却也不怒不恼,只是每日种花养花不止,她生得平凡、又痴于花,如今田产俱无,十六却还未有人家前来说媒,成了一处人人传诵的笑谈。
杨南说起诸般缘故,萧儒、方玄俱都叹息不止,萧儒叹道:“蝶衣已历数世数生,却还是不改本性,昔日她入灭曾说,以金莲为证,再与教主相见,如今教主却如何得知?”
蝶衣为救杨南,不惜陨身相报,天下人闻之,无不心生叹息,萧儒自然也深知因果缘故。
净世莲花却在青元道人手中,杨南手中虽无金莲,却是摇头笑道:“有心何需莲?有缘自相见,我掠过天际之时,忽见花家气脉如腾腾玉莲,娇美不可方物,其形其状,正是莲相,稍一探问,便尽知根底,待我前去渡蝶衣入道就是。”
萧儒功行圆满,自去冥府投胎转世,他执掌真君庙已久,功德非浅,这一番造化却是未可限量,方玄接替萧儒成了新一任真君总掌,种种事宜不用一一述过。
杨南别了灵圣真君,带着老螃、鱼娘驾起祥云,一路便飘飘荡荡,往那日落下云头之处行来。
沉江多险滩,乱石堆如山,沉江宽广曲折,每有溪流汇入此江助长其势,其中一条支流,便是花家溪。
花家溪乃是鱼肚县中一座村落,离县城不过三十里,此处灵气充郁、花木秀美,沿溪两岸鲜花开放,娇美多姿,令人赏心悦目,留连忘返。
杨南到了花家溪地界,将老螃、鱼娘收入造化法舟内,摇身化为一个长须道士,一路寻人问路,直向水家而来。
水家本是本地大户,水姓本是此地三姓之首,一村万余之众,三成姓水,杨南问及水家大宅,当是无人不晓,此际天下乃是道家朝庭,道士最得百姓爱戴,杨南这一身道士打扮,倒是如鱼得水,行事极是方便。
水家大宅座落在一处地脉泉眼之上,杨南到得近前,果见大宅虚空中有气腾腾若莲、亭亭而盖,倒有一番非凡气象。
水家大宅人丁稀落,水云清父母膝下只止一女,同宗叔伯见水家后继无人,便起了欺负之念,水家田产美宅尽归他人所有,水云清失了千亩良田,每年却只得一些粮米聊以渡日,杨南略一打听,田间农夫无不摇头叹息,其中一个胡姓白发老者摇头叹道:“道长,这水家孩儿极是可怜,你与水至善有何瓜葛,为何要来寻他?”
水至善,便是水云清的父亲,杨南淡淡一笑,道:“贫道修仙已久,水家昔日于我有恩,故来探望。”
那老者眼中一喜,道:“如此甚好,道长既与水家关系菲浅,不如由小老儿带路,领你去见水云清?”
水家家财被夺,却是宗族香火之事,便是连县官也管不得此事,胡老者眼见有道士现身,心中盼望杨南作主,助水云清夺回田产,这一番念头杨南又怎会不知?
不过,区区田产屋宅岂能落入杨南眼中?他也不说破,只是点头道:“既如此,便请老丈带路,贫道见见水家孩儿,再作处置。”
胡老丈一脸欣喜小说]就来}ωω。的带着杨南一路直奔水家大宅门前,只见大门剥落、人烟稀少,满院花树俱都探出娇姿、现身墙外,姹紫嫣红的花红柳绿之气迎面而来。
“云清,有客来访,快快出来迎接……”胡老丈口中高喊,伸手推了推门,却是门户紧闭,无人应答。
杨南神念一动,倾刻间将整座大宅看了个通透,广阔宅院中只见花草怒放,却是不见半个人影。
胡老丈连唤数声,却始终无人答应,他迟疑了一下,忽然拍掌叫道:“唉呀,道长,都怪小老儿上了年纪糊涂了,早间我便见云清这孩儿提着药锄上青云山了,她三日中倒有两日外出寻花访草,傍晚方回大宅中来,你看我这记性。”
杨南笑道:“老丈不必心急,这青云山又是何处?山高路远,只要指点一番,贫道自去便可。”
胡老丈抬起手掌,指了指花家溪远处一座小山笑道:“那便是青云山了,此山不高,来回却远,若是乘筏顺流而下,倒也极快,小老儿腿脚不便,便不能随道长去了。”
杨南谢过胡老丈,溪面宽阔的花家溪旁,随手一点,无数繁花绿叶瞬间凝成了一座灿烂花舟,这花舟乃是百花齐聚而成,模样甚是秀美芬芳,杨南哈哈一笑,乘着花舟顺流而下,直向青云山而来。
腾腾若云,青曼碧绿,山势不高,却草木森森,这便是青云山的景象。
清清溪水载着杨南行到青云山下,只见此山漫漫,乱云飞渡,山中有女子娇柔歌声穿林越云而至:
“白云悠悠,坐忘南山。
山高天尽,世情如霜。
花开不语,吾明其心。
奈何红尘,永困我身?”
女子歌声清脆入云,隐隐便有求仙问道之志,杨南听罢笑道:“红尘如网,束缚人身,此苦乃是众生之苦,原来蝶衣一灵不昧,还有向道之心!”
杨南沿山路寻阶而上,女子歌声似在为他指路一般,一路穿林过石,来得一面峭石青壁、三面悬崖的幽谷之中,这幽谷百放齐放,美不胜收,女子歌声却从杨南头顶隐隐传来,杨南抬头望去,只见隐隐云端有一个白衣女子正攀绳附岩,寻壁而上,那曼妙歌声正是从她口中传来。
山高壁险、乱石如刀!
白衣少女身手灵活,借着山藤树绳攀延直上,一路直往峭壁上一株青光流离的青莲而去。
那青莲蒸蒸灵云护身,青色碧绿之中隐有灵光灿灿,生长在峭壁一块凸出怪石之上,宛然便是物华天宝、俊秀出尘的气象,白衣少女见得如此挺拔玉立的青莲,早就心中喜极,她止住歌声,娇躯在山藤上荡了一荡,如穿花蝴蝶一般已落到那不足一尺的石面上。
风过山峦,其势劲急,白衣少女娇躯晃了一晃,伸手抓住壁上杂草,终是定下身形,她取下腰间小锄,谨慎小心的将这株青莲连土一并挖了出来。
青莲一到手,白衣少女将它放入背后药蒌,正要寻路回转之际,手中所抓之杂草土块突然断裂,白衣少女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倾刻间已如箭般从十丈峭壁上坠了下来!
第六章节 一指点化!
‘我命休矣……’
白衣少女只来得在脑海中闪过这一个念头,娇躯瞬间便向那乱石悬崖落去,这崖下乱石如长枪利剑、森森戟立,血肉之身与之撞击,定无幸免!
白衣少女正万念俱灰之际,忽听耳旁有人长笑道:“花恋红尘,汝又如何能明其心?”
这笑声隐有相询之意,白衣少女只觉得自己有若坠进一个又绵又软的彩云之中,哪里是什么乱石悬崖?她讶异的睁大明眸,四处打量,却见一名慈眉善目的道士正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而自己居然落在道士脚下一逢祥云之中,正做着挣扎颠倒之状!
‘呀……’白衣少女面庞一红,立时知道眼前这位仙长救了自己,她立起身来,在祥云中躬身一福,脆声道:“小女子水云清见过仙长,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水云清长得极是平凡,一身白衣上系着药绳山锄等物,背后背着一个小药蒌,看起来不像个女子,倒像是一个药农,平平凡凡的面孔上唯有一双灵气逼人、清光潋滟的眸子灼灼生辉,一见便令人难忘,令她那平凡的面庞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杨南见蝶衣转世,果然将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她并非青颜那挟亿万因果之力、故而前事不忘,此时的蝶衣虽是蝶衣,但却是一个新的蝶衣!
修道人若是转世投胎,其实无异于重新开始,与前世关系并不大,杨南救下水云清,却发现眼前这位素容女子实在与前世娇俏可爱的蝶衣毫无对比之处,庆幸的是,他灵目一望,便发现眼前水云清道骨天生、身具阳泉法相,正是一块修仙的上好材料!
“水云清,我闻你歌声,故来相见,你可有出世之志?”
杨南纵起彩云,缓缓飘向青云山脚下花家溪,口中却还是淡淡问了一句,杨南修至圣境,门人可谓无数,但弟子却没有一个,直至见到水云清,他才动了收徒之念!
两人虽是初见,水云清却觉得眼前的道士极是面善,隐隐之中似乎是一个极亲近极熟悉之人,她一时间茫然失措,低头细细思量。
杨南一声喝问,水云清瞬间福至心灵,心知眼前这道士乃是高人,道:“小女子正有出家修道之望,苦无门路,故而沉沦至今,仙师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水云清说着便要下拜,杨南摇了摇手掌,笑道:“慢来慢来,我可轻易不收徒弟,我问你,恋花爱花,所为何来?”
彼时天下,道家盛行,想要修仙问道,这入门叩问其心乃是必然过程,水云清也不意外,正容答道:“禀仙师,花乃天地灵气荟萃之物,至纯至净、绝于凡俗,其生生不灭、高于人生,故而相爱。”
杨南落到溪旁,指着自己代步的花舟,淡淡笑道:“你看,花有讯期,过时凋零,僻如人生苦短,何能生生不灭?”
水云清抬眼望去,只见那灿烂花舟已然变成了一座衰败枯萎之舟,不仅如此,这繁花无数、勃勃生机的青云山也寸寸变成荒山、枯山,纵观四野,只见草木凋零、寒风朔朔,山中只有冰冷死寂,哪里有半分生机?
水云清骇然变色道:“这……天地生机不绝,怎会变得如此?”
杨南略施道法,显死寂之境,正是要让水云清重拾道心,此时闻言笑道:“你且再看这花家溪水中又是何物?”
杨南手掌一拂,如镜般的溪面荡漾开来,清澈如镜的溪面上顿见无数凡人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的情景!
生在凡尘、死在凡尘!
短短百来年岁月,短暂如白驹过隙、快如电光石火,仿佛只是眨了一眨眼睛,一生便已到了尽头!
悲欢离合、哀苦困愁,生离死别、痛苦欢乐……
生之无奈、死之恐怖,尽在这镜般溪水中一一呈现。
这一幕幕、一桩桩,无不是发人深省,令人惊心动魄!
水云清望见无数人短暂困苦的一生,心中有所感触,不禁茫然若失,似有触动,但凡是人,见到这茫茫世间诸般苦楚,皆会有所触动,生而短暂、死归黄土,生生世世、轮回颠倒,实在是人生最大的悲哀、最大的苦楚!
“花家溪水清兮,难濯我心,花家溪水明兮,难明我志,我心我志,志在永恒!纵世情滚滚,人烟漫漫,吾自独行寂寂长生之道,天霜雷电、万般幻象亦难灭我心,此谓道心,你可明白?”
杨南说着,凝望着水云清,眼中露出一丝期盼之色,两人脚下潺潺溪水淙淙而流,如一首清澈动听的叮咚乐曲,这玄玄清音冲开了水云清心底的迷茫,她带着顿悟之色跪地凛声道:“仙师,弟子明白了,凡花入灭、真花不灭,我爱鲜花,依旧是凡人心境,唯有力证永恒真花之境,方能跳出三界轮回、得彼自在逍遥!”
水云清之语掷地有声,杨南见水云清果然道骨天生,心中大喜,哈哈笑道:“何谓真花?”
水云清露出心领神会之色,道:“凡尘万象、荣辱喜忧,皆是凋零凡花,唯不灭正道、长生妙境方是灿灿真花、巍巍功果!此真花千万人中难得其一,欲取真花,必受其难,弟子甘愿受此磨难!”
‘好个水云清、好个蝶衣,果然不负我一番寻找!料来她转世多回皆修心境,方才与我相约在一百二十年后相见……’杨南心中暗暗赞许,拂袖扶起水云清,温声笑道:“云清,昔日你于我有恩,今日我便还你一个仙缘,你可知其中缘故?”
水云清愕然一怔,她只知自己在青云山中遇道,哪里知道什么前世今生?闻言只是垂首恭声道:“弟子不明其中缘故,区区陋质浅心,何德何能承蒙仙师青眼垂青?”
杨南淡淡一笑,道:“百多年前,你乃我妻,因救我而死,世事沧桑、山海变幻,至今一百二十年过去,你也转世多回,前世你我是夫妻缘份,今世却是师徒之情,一饮一啄,岂非前定?”
杨南说着,将前尘往事来,他既是收水云清为徒,这前尘往事不能不讲,这修仙点化、极是讲究,正如当日步虚尊者收杨南入门之际,不仅拷问他的道心,更是对自己前事毫不隐晦,只有这样坦荡无私,方能经得住修仙途中种种艰难。
轰!!!
杨南一指点出,印在水云清眉心之处,前尘往事如怒海翻涌,一一浮上心头!
水云清如痴如醉,如梦初醒,种种幻象在脑海一闪而过,悲欢离合、爱恋,一切的一切,尽在杨南一指之下呈现。
许久过去……
她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一般醒了过来!一双灿烂明眸折射出复杂难明的色彩,见过前生往事,她此时心中时喜时悲,世上仙缘,多数皆有缘故,谁能想到,自己前世竟是妖怪?谁能想到,眼前这位长须道士就是自己前世的丈夫?
红尘轮回,滚滚烟云!
百念千心,一晃而过!
水云清收住心中杂乱思绪,凛然道:“仙师,前事已矣,今生初始,弟子此生得蒙仙师眷顾,自当一心向道、精进妙境,再不贪恋红尘,还请仙师渡我归去!”
红尘乃牢、世外方家!
不如归去、仙家逍遥!
杨南哈哈一笑,这才点头道:“好!你有此心,我愿已足,实不相瞒,我昆仑派掌门昊玄是也,昆仑门规,非尊者不得亲传,你如今初入道门,虽可称我师尊,却不传你昆仑真诀,我生平学道无数,兵宗、法宗、符宗各宗皆有涉猎,你若是争气,早日达成尊者境界,彼时方才真正是我的徒儿!”
水云清哪里会嫌什么道法高低、内门亲传?她只是跪于地上,叩首九下,行了拜师之礼,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断然不敢有半分懈怠!”
杨南点了点头,道:“你且起来,你今世托生之家,也有一番神异,那水家大宅中蕴藏了一颗玄青果,此果亦是绝妙之物,正好做为你道基之用,你且随我前去取来一用,也算是了却了你在红尘中最后一缕凡缘。”
杨南袍袖一卷,纵起祥云,带着水云清越过花家溪,直往水家大宅飞去,这偌大的祥云毫光灿灿,照得满村满山奇光绚丽,花家溪村民见此异状,无不骇然相望、奔走相告。
祥云飞至水家大宅上空,杨南手掌一摄,口动真言,道:“如灵似凝,聚我真果,如律令!”
水家大宅应声飞拔而起,宅中万道灵气喷涌入天,在空中凝成了一株小小的青色碧果树来,这小树上正结着一颗青光晶莹的仙果,其息芬芳如兰、其状亭亭娇美,隐隐之中,蕴着一股庞大纯净的灵力,杨南伸掌一探,已将那颗玄青果采了下来,递到水云清面前笑道:“此果得托你家宅院地脉泉眼,数百年方结成一果,你且服下,以奠道基。”
水云清点了点头,伸掌接过玄青果,望着脚底下那些熟悉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她张开樱口,轻咬过处,玄青果又化为一道暖流,缓缓注入身躯,这暖流好似滚滚温水,所过之际如将五脏六腑冲刷一遍,水云清浑身热汗滚滚,肉身杂质倾刻间不知排出多少,她只觉身体一轻,似要随风飘起一般,这种感觉好似风吹鸿羽,飘飘欲仙……
初晋道境,滋味无穷!
水云清沉浸在灵气天气、粹骨练体、术法运用的无穷妙境之中,一时间心无它念、留恋忘返……
杨南见水云清服下玄青果后,依照自己所教的妙诀打坐静修,不禁宛然一笑,将她收进水家大宅之中,这水家大宅吸收了地脉灵气,也显得颇有灵质,杨南略施术法,道道灵光过处,水家大宅已经缩成一个小小屋宇,将水云清收入当中,倒也算是一个清修之所。
杨南点化水云清之后,人间事了,此际便不再停留,唤出造化之舟,在天边幻出一道璀璨流光远遁而去。
这水云清在青云山中遇仙传说,从此便在花家溪口口相传,花家溪道风大盛,水家子弟更是心怀惶恐,将谋夺的千亩良田充作善田,所得粮米供给乡里孤老幼童,终生不敢再有贪婪之念……
第七章节 灵根仙岛!
北海极西,灵根仙岛。
位于北海极西的灵根仙岛状若一株异枝连绵的灵花,地势如叶片脉络分散散开,岛上终年飘着袅袅仙云,各种灵花奇花、异株灵品在此随处可见,真可谓渺渺神仙地、巍巍百花丛,种种灵花迎风绽放,颗颗灵树结满灵果,望眼过去,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好似到了仙境一般。
地脉与海水连接之处,大小湖泊接连比里,如大镜小镜一般倒映天地,奇怪的是,此岛一无飞鸟、二无走兽,人迹罕见,烟气稀少,倒好像是一个无人的空岛一般!
杨南驱动造化之舟一路疾掠,找到这灵根仙岛之时已是一月之后,造化之舟遁速已胜过不灭雷舟一跃而成天下飞得最快的法宝,从玄洲至东海,由东海至北海,不过一月有余。
灵根仙岛地处北海之西,此处天高云阔、万里一空,岛周就是连一个妖怪也能得一见,杨南落足灵根仙岛之上,细细打量过这座有若人间仙境的灵岛,对身旁鱼娘、倪彩等人笑道:“这灵根老怪可真会享受,偌大的一处灵地,倒是让他占了去。”
白玉从造化之舟出来,心中暗暗讶异杨南这座法舟的遁速,闻言微微一笑,道:“杨兄有所不知,灵根老怪在沿岛四周皆设下禁制,你看,那玉碑之上便是他闻名北海的灵根律令!”
‘一岛之地,千里海疆,皆属禁土,无故而入、见者当诛!’
杨南低低念了碑上铭文,抬起脸来,露出一丝冷笑,道:“灵根老怪何德何能敢居此岛、行此禁令?”
凡占一地为道场者,无一不是声名远播、术法高深之士,灵根老怪恶名远扬,居然占了此岛也无人与他争抢,实在大出杨南意料。
白玉脸现凝重之色,摇头道:“杨兄休要小看这灵根老怪,他一身术法极是惊人,手中那件臭皮囊威力无穷,当真不可小窥。”
倪彩目运金光,望向全岛时,却只是见到灵花灿烂、空寂无人的情景,但是,当他看到前方点点莹光之际,脸色忽然间变得极是肃穆,他冷声道:“阿南小心,这岛中禁制遍布、森罗并列,你看那虚空点点流光,可有多少个?”
灵根岛上点点流光好似棉絮轻飞,细雨微落,飘飘荡荡之间,显得极是飘逸唯美。
杨南心中一凛,灵目一扫而过,粗略算去,那盈盈流光足有数千之众,他疑声道:“倪兄此言何意?”
倪彩冷声道:“世间阵法,皆是有迹可寻,这灵根老怪好生狠毒,竟在一座岛上设下了不下数千座禁制法阵,若是外人不知情,以为这是空岛走上前去……嘿嘿……这数千座禁制一齐发作,当是神仙也难逃!”
倪彩已是当世阵法第一大家,他生平布阵无数,心中才学远胜阵宗知名高手,此际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不无悚然而惊!
若是杨南孤身一人在此,倒也不管他什么法阵、禁制,只要运起兵宗心法,挥剑强攻即可,可是想让众人一齐进去,不破阵便是寸步难行!
杨南点头笑道:“灵根老怪遇见倪兄,可谓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如此,便请倪兄破阵吧!”
倪彩哈哈笑道:“若说斗法争胜,我是避之唯恐不及,不过,这破阵却是看家本事,你们且站一旁,只要命几百个亲卫助我就成。”
杨南随即带着白玉、鱼娘后退至海面上,倪彩带着老螃和数百亲兵却大摇大摆的走上岛屿。
破阵要诀,当在识别阵图,若是懂得阵图、晓得阵理,破之如探囊取物!
这倪彩,果然不愧是当世阵法第一大家,只见他手挥阵旗,手指点处,一处原本空旷无人的地面赫然流光倒转、显现出一所所阵图形成的屋宅精舍来!
这屋宅或是雷光闪烁、或是火焰腾腾、或是障雾蒙蒙,房屋精舍纵横交错、相互之间构栱搭建,连成了一大片建筑,这建筑各种天地力量俱都显现,果然是恐怖森然、令人心畏!
倪彩口中发出道道指令,数百亲兵各挥兵刃,或是掘地,或是手执法旗站立方位、或是将灵石掷入倪彩所指的阵眼之中,这外围阵法道道灵光迎风消散,倾刻间化为无数灵石在地面上晶莹闪烁。
杨南在海面上见倪彩破阵如有神助的情形,不禁摇头叹道:“倪兄阵道才学胜我百倍,阵宗能借天地力量为己用,他日必有威名显赫之日!”
白玉也不去管倪彩如何破阵,她踏在碧蓝如镜的海面上,却是嫣然微笑道:“杨兄,你今番到海外来,不会只救了手下便回昆仑山吧?”
杨南怔了一怔,道:“白玉姑娘何出此言?五族妖众相互厮杀,杨南不才,却也要去管上一管,待五族妖众和睦相处,我再回昆仑山也不迟。”
其实,杨南心中知道,自己这一次再下昆仑,想要回去决非一朝一夕之事,否则,他又何必郑重交待胡远、任安二人紧守门户?
入得海外,诸事纷扰!
道门各位兵圣下落、师尊至今未回,杨兰形踪诡秘,若不探个虚实,怎能叫杨南放心?
无视敌手,无异于自取灭亡,杨兰的厉害,杨南心中很清楚,他这位十二叔来历可是不小,生为灭主之威、占天下一半气数,天下间愿意为他卖命的人大有人在!
杨兰手握昊元钟、盘虚琴、昊天剑等诸般可怕法宝,一身武道修为几近半仙,就是今日之杨南对上杨兰,也未必敢言必胜,他如何敢轻视之?
不除杨兰,睡不安寝!
这便是杨南留在心底的心声!
白玉见杨南脸色凝重,不禁低低叹道:“世间争伐、永无休止,凡间如此、世外如此,想必天界群仙也未必真能晋至忘情境界!试问,三界何处方是净土?”
白玉身为虫族妖精,生来喜好和平,虫族成道颇为不易,但数量却是最多、修为也是最看书~就~来低,凡尘修士大多对虫族妖精大开杀戒,取其身躯妖丹炼制法宝,自杨南广收妖众以来,五族妖怪托庇在他翼下者不知凡几!
白玉心中,对杨南的情分远远不止海上一恩,更是融合了佩服、敬仰、感激、眷恋等诸般心绪……
杨南转过眼眸,见一身白裙的绝美女子临波海上、容光圣洁处连鱼儿也不敢亲近,他微微一笑,道:“倪兄破阵尚需时辰,白玉姑娘若是不弃,贫道便讲一个小故事如何?”
白玉嗤的一笑,玉容升起好奇之色,道:“往日只见通天教主讲经论道,不想也会说故事,这倒是稀罕事,如此,白玉便洗耳恭听就是。”
杨南缓缓吐了一口气,将前世听到的一个小故事轻轻说了出来:“从前,有一座号称世间净土的寺院,里面住着一个法力高深的和尚,有一天,天下大乱,一伙流民闯进寺内,寻求佛门庇护,和尚大发慈悲之心,收下了这伙流民……”
杨南语声略带嘲讽,白玉听得极是茫然,道:“佛门慈悲,乃是本分,如此又有何错?”
杨南淡淡一笑,道:“错到没有,只是这个和尚收留的这伙流民出寺之后,摇身一变,成了朝庭官兵,短短不过数年时光,所造杀业是当初和尚救他们的千倍!
人心之恶,无可比拟,恶加恶业、流毒无穷!
天下至此越发混发,于是,更多的流民涌向寺院,来这世间净土避难,和尚不论好坏、总是慈悲为怀的收了下来……”
白玉听得微微皱眉,道:“如此一来,净土如何会是净土?这和尚行事……似乎有些不妥……”
和尚救人,乃是本性,如何不妥,白玉倒是说不上来,她语塞之际,杨南却接着说道:“流民越多、乱匪越多,人心之乱,远非佛法能解,于是,流民反贼官兵俱来求请净土庇护,和尚无奈,遂关闭寺门,拒不收容,这一下,可惹恼了这些受恩的凡人,这些凡人一把火掷了下去,净土随之烟消云散,世间自此再无净土!”
白玉听得心中骇然,摇头茫然道:“凡人心性,如此恐怖?那是该救人?还是该拒人?”
救人也不对,拒人也不对,换做白玉是那个和尚,也当是不知所措!
杨南充满奇幻色彩的故事一下子吸引了鱼娘,她沉沉思索许久,低声道:“净土之净、在于超然世外,一入人间、烦恼无穷,和尚怎么做都是不对,光有慈悲亦无济于事……”
“烦恼即菩提、菩提即烦恼!”杨南微微一笑,道:“我修道之初,曾经想过,世间可有真公理、真正义、真净土、真慈悲?”
众人见杨南居然怀疑天道之公,不禁愕然一呆,哪知杨南却接着笑道:“后来,道心渐进,我方才明白天造万物、天道大爱之理,天道无情,方显众生可贵,我兵宗以霸道显正道,亦是天道本意,否则,又岂能垂名千古而不落?”
兵宗之道,在于破天逆法、能破天地束缚,方能成仙!
这看似与法宗背道而驰的理念,却依然是冥冥天道中的至道!
白玉点了点头,道:“寻常我见世人困苦、忧伤、落魄,总是有所不忍,却未想过这层道理,今日杨兄一说,倒是清醒几分。”
三教俱讲因果之说,世人困苦伤痛,多有缘故,半是前因、半是人心,倘若真能放下,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何来的困苦?何来的伤痛?
第八章节 刮地皮!
这一番道理,被杨南点明之后,白玉方有恍然大悟之感:‘众生之苦,苦在己心,而非天灾、而非,人心之乱,远胜灾祸困苦!
杨南负手于后,望着天际淡淡道:“和尚若要救人、当要制人,若不制人、不需救人,他光有慈道而无霸道、光有慈心而无明性,所以,做什么都是失败,一味之慈悲,岂能长久?无束之自由,反是恶业!天道人道,不外如是!”
杨南一语点破自己以霸道治天下的本意,更似是在点化众人,白玉有所触动,不禁点头道:“怪不得杨兄治下真君庙上下畏法、人人守律,原来杨兄视众生为平等、以狠辣手段治世的道理竟是出自于煌煌天道……”
杨南哈哈一笑,道:“过奖过奖,我避开人间,正是不欲多沾权势,否则,就算我道心再坚、久受万民膜拜,只怕也会生出贪痴之心,世情如炉,就是真神仙也能炼成凡人,除非哪一天我真的到了忘情的超凡境界,方能无所挂碍、来去自如。”
主宰天下者,杨也!
杨南本可以做皇帝、可以做万民膜拜的真君大帝,可是,他一手将皇位抛给李煜、将权位荣耀交给生性公正、毫无私心的灵圣真君,其道理便在于此!
凡人可以修成仙人,仙人也可以谪为凡人!
道法再强,强不过世事车轮,道心再坚,坚不过三界六道!
杨南的一番话令人深省,他来自前世,与此界毫无瓜葛,前世因果对他毫无半点用处,但对于此界众生来说,想超脱因果之力,却极是难能,纵是仙人,也不过是勉强断却尘缘罢了。
白玉微微叹道:“这么说来,不论天地人三界,净土只在心中,而非人间一处了。”
杨南哈哈笑道:“不错,净土便在心中,我身处之地,即是净土,何人要毁我净土、我便要他性命,如此一来,净土永在我身,如何有失?”
白玉感叹道:“杨兄闭关一百多年,不想道心精进如斯,真是可敬可谓,不愧为妙品阁主亲点的世间第一仙骨人物!”
杨南的修炼速度,实在令天下修士瞠目结舌,谁能想到,昔日一个小小少年,在不到一百多年间便修成了圣人!
他是千古之中第一个百多年便成圣人的道士,这其中固然有着倪彩阵图的泼天功劳,但是其天分、其道心又有何人敢小看?
妙品阁主名花道人尚在昆仑划地为牢,杨南也不说破,只是淡淡一笑,道:“仙骨第一愧不敢当,我辈进境天道,若不上体天心,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待到我道即天道、破天重立道之境,便是昔日老祖创立世界、衍生万物之境,那般威能,方是心中所愿。”
待到人间事后,飞入天界精修无穷大道,劈开虚空、直登彼岸,一窥盘帝那旷古未有的神妙境界,这才是杨南的最终心愿!
三人谈笑声中,倪彩却已将灵根岛外围阵法尽数破去,阵法光芒散去之后,灵根岛的样貌方才如褪去面纱的少女,露出娇美秀丽的容颜来。
按照倪彩这般破阵速度,不出三天,便可将整座灵根岛所有禁制尽皆毁去,他手握盘帝阵图,世间除魔阵、仙阵、上古大阵之外,尽可举手之间便破去,这灵根仙岛上的阵法只是世间常阵,哪里能难得倒他?
三天之后,倪彩将灵根岛大大小小的阵法禁制破得干干净净,禁制光芒一去,仙岛仿佛是一个打开大门的豪宅,任由杨南等人出处!
杨南耐心等了三天,终于听到倪彩心满意足的叫道:“哈哈!这灵根老怪居然如此富有,这灵石法骨、妖丹奇材我便不客气的收下了,阿南,阵法我已尽数破去,你要与人争斗,我自回舟中精炼材料就是。”
灵根老怪在岛内所花的材料可是不少,大小灵石堆如山积、各种阵旗、灵材、妖骨更是数不胜数,倪彩虽有杨南这个大财主供给材料,但眼见这一大堆不要钱的材料,怎不喜上眉稍、笑得合不拢嘴?
倪彩将三日所得的灵材尽数放入造化之舟中,不灭雷舟深藏在造化池旁,两样法宝俱是潜力无穷,他生平视布阵破阵为头等大事,此时事情一了,哪里还肯呆在外面?
杨南呵呵一笑,也不去倪彩在雷舟中作何勾当,他收起造化法舟,举步便向灵根岛中心而来,各种禁制一破,灵根仙岛上的各种灵花灵药便尽数映入杨南眼帘,大小园圃中奇花绽放、异果纷呈,种种异香芬芳扑鼻,令人闻之神魂俱醉。
灵根老怪的洞府大殿便建在这重重花林之后,杨南也不急着穿过重重花林去寻灵根老怪,他荡上一棵红色果树,伸手摘取数颗拳大灵果,抛给白玉、鱼娘、老螃等人,笑道:“此岛果树数不胜数,还叫什么灵根岛,不如改做灵果岛也罢。”
灵根老怪龟缩不出,杨南哪里肯登门求见,他只要在这岛上胡搅一通,还怕灵根老怪不出来?
灵根岛药圃中各品级灵花灵药多不胜数,老螃等一干妖兵做久了刮地皮,对各种天材地宝自然是了如指掌,当下众兵亲呼哨一声,如蝗群出动一般,掘花的掘花、摘果的摘果、挖树的挖树,大有将灵根岛扫荡一空的架式。
杨南笑吟吟的坐在灵果枝芽上,口中啃咬着汁多味美的鲜果,随意与白玉、鱼娘谈笑风声,老螃等妖兵身上皆有打家劫舍必备的江山戒、乾坤圈等物,这一路扫荡的速度也极是惊人,短短不过三柱香工夫,一望无际的药圃中灵花灵药便空出了一大片!
老螃往日打家劫舍多少还有主人家出来喝止,今日却无人打扰,这等奇事倒令他心中大是欢喜,可是,众亲兵不论好歹一锅端的情景让他大伤脑筋,他口中连连喝道:“尖嘴,你他娘的眼力也太差了些吧?那黄品登龙果有什么好采的?你身边那株碧空血可是圣品灵药,若是采回去叫万丹道人炼一炉碧空丹,你小子就有福了!”
他口中的万丹道人,可是灵兽山后来的炼丹大宗师,杨南道法高深自然不需要什么灵药,可满山妖魔却对各种增长法力的灵丹垂涎三尺。
尖嘴大头领嘿嘿应道:“大统领,休管他什么好药坏药,我们索性一锅端了就是,给他来个风卷残云、片甲不留,这才是我们灵兽山群妖的风格!”
老螃笑骂道:“胡说!你以为灵根老怪是死人呐?依我看,不过片刻他便会派人来,此时我们与他尚是敌人,多采灵药倒也无妨,若是他不识趣与小爷为敌,这满岛灵药自然归我们所有,但是他若是举手投降,小爷宽宏大量,哪里还会要他的灵药?”
尖嘴大头领心领神会,连连点头道:“还是大统领英明,此处灵药灵花比我们灵兽山还要强上许多,若不趁此机会多采一些,倒是错失良机了!”
尖嘴大头领随即领着众亲兵专挑圣品、天品灵植下手,这下灵根老怪可倒了大霉,这灵根岛上一千多年来了无人踪,灵药年份多在千年以上,如今被众亲兵这般连根拔起、片甲不留的扫荡过去,大有断根的迹象。
灵药培育不易,以杨南的身家,千年以上灵药也是少数,灵兽山富的是灵石法宝,如今灵根老怪的灵药倒是狠狠填补了一下他的空白。
白玉见众妖兵这般大胆妄为的架式,玉面浮起忧色,望着杨南道:“杨兄,这……”
杨南摇了摇手,笑道:“不要去管他们,这帮妖怪被我宠坏了,一旦见好东西就是不撒手,想从他们口中夺食,无疑是虎口拔牙,我也管不了,呵呵……”
白玉长叹一声,心知杨南有意纵容手下胡为,灵根老怪闭门不出,不出有何谋算,如今被杨南手下妖兵这般一闹,便是清静神仙也冒出三丈无名火来,他如何还能坐得住?
果然,过不多时,两个娇媚多姿的花女便施施然穿花越林而至,望着果树上的杨南躬身施礼道:“尊客既来,主人有请。”
远处的老螃见到果然有人到来,他正搜刮灵药搜得不亦乐乎,当即跑过来黑着大脸喝道:“去你的什么鸟主人,此岛分明是无人之岛,这灵药也是我家占据之物,你们两个小妖敢诳我等?”
老螃这一怒,黑脸煞气浓浓、两只横目凶光闪闪,两只蟹钳寒意阵阵,配上他那大宗师级的强横修为,当真极是吓人!
两个花女吓得花枝乱颤,当即哆哆嗦嗦的抖成一团,杨南摇了摇手,跳下果树笑道:“不知此处主人家是谁?”
花女见杨南面目俊美出尘,心中惊惧也淡了几分,壮起胆子颤声道:“此处主人乃是灵根大圣,妾奉命来请尊客,其余皆不知情。”
杨南也无意去为难两个小妖,回身向众亲兵喝道:“好了,别折腾了,且随我去见见这灵根大圣就是。”
老螃恶狠狠的瞪了瞪那两个花枝招展的小妖,心中郁闷不已:‘好好的一岛之药,谁知竟只采得一成不到,这小妖来的好不是时候……’
杨南见老螃艾艾期期、呆立原地不动,不禁脸色一沉,道:“老螃,你若不走,今后便在此岛上终老吧!”
老螃醒过神来,连连摇头道:“小爷恕罪,老螃岂敢?小的们,拿家伙,且去灵根大圣洞府中走上一遭!”
众亲兵听得大统领呼唤,呼拉拉聚成一堆,各人手上兀自提着灵花、握着灵果,扛的扛、拿的拿,一齐嘻嘻哈哈的应声道:“灵根大圣?我家小爷都不敢妄称大圣,这老怪真不要脸……”
众亲兵嘻嘻哈哈,各出讥讽之言,将灵根老怪损得不能再损,两个花女对眼前一切视若不见,只是当先领头,带着杨南等人直往岛中深处的灵根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