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零章 苏家进京(中)(第四更)
“哪有那么夸张。”小妹哭笑不得道:“月娥姐姐我认识,是个很讲道理的女孩。”
“你不怕她打你?”史氏小声道:“你这细胳膊细腿,怕是禁不住人家一巴掌吧?”
“她为什么要打我?”小妹摇头笑道:“我们会相处的很好的。”
“看看,别人替她操心,她却一点都不急.”史氏苦笑道。
“本来就没什么好急的。”小妹淡淡笑道:“大家都是好人,好人自有好报。”
“真不知那陈三修了几辈子的福!”史氏摇头道:“竟让小妹如此死心塌地。”
“死心塌地不好么。”苏小妹笑道:“其实现在这样,是我赚了,只是有些人算不过来罢了。”
“是么……”史氏一愣,旋即恍然,笑着伸手呵痒道:“死妮子,你说我笨呢!”
“不敢不敢,女侠饶命。”苏小妹赶紧娇笑着躲闪。在史氏追问之下,她终于投降道:“我说就是。三哥是那种极重情的人,如果我不松口,他自然不会娶柳月娥,但除非月娥姐姐嫁个好人家,他都会一直觉着亏欠她,对她念念不忘。与其让他撒谎瞒着我,生分了感情,还不如大大方方把她放在家里。一切都在眼前。而且有月娥姐姐帮我看着他,家里家外的花花草草也会少很多。至于妻妾名分,还不全看男人的心眼往哪偏?何必要去计较呢。”
这番话,听得史氏目瞪口呆,王弗却暗暗佩服……她的丈夫与陈恪一样,都是天生的风流种,但这个社会允许男人风流,女人吃醋拦着,反而成了不是。这就像治水一样,有人一味去堵,以为这样就能独占丈夫。殊不知,这样只会搞坏了夫妻关系,反倒让小三借机占据优势。
其实堵不如疏,大方开明些,承认男人花心,把他的花心限制在可控范围内,让男人知道你为他所做的牺牲,反而能最大限度的减少男人的花心……当然,前提是这个男人的良心,没有被狗吃了。
想到这,她羡慕的看一眼八娘,能有专一的男人一直等着她。不过让她拿自家的花心鬼却换八娘的专情男,却是万万不肯的,想必小妹也是一样。
毕竟,苏轼、陈恪那样华丽丽的伟丈夫,这世上能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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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嫂们正说着话,突然感觉到车慢了下来。掀开车帘、举目望去,原来前面远远驶来一彪人马,马上骑士身穿黑色劲装,头顶秃瓢,与她们的护卫如出一辙。
“哎呀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史氏朝两姑姐笑道:“还不快收拾下妆容,待会儿要见情郎喽。”
八娘大窘,小妹也流露出娇羞的神情,不过不是因为史氏的调笑……
最前方的卫士,回头禀报苏轼道:“舅爷,那是我们大人的亲兵。”
苏轼点点头,举目望去,便见陈恪一马当先,转眼便由远及近,放声大笑道:“子瞻子由,别来无恙!”
“仲方,你怎么来了?”苏轼高兴坏了。苏辙则规矩行礼道:“三哥别来无恙。”
“我向朝廷告了假。”陈恪笑着抱拳道:“便沿着你们的来路往西跑,果然就在这儿碰上了。”
这时候,二郎也上来了,一抱拳,笑笑道:“久违了。”
平辈见礼之后,陈家兄弟又去后一辆车前,向苏洵行礼,里面却没有动静。
半晌才有个声音道:“是二郎啊,快上来说话。”
“是。”陈忱便一掀帘子,猫腰钻了上去,弄得陈恪好生尴尬。
这时,后面的女眷车窗帘掀开一角,露出小妹那张精灵的俏脸,她朝陈恪递个颜色,陈恪顿时大喜,也跟了上去。
“你上来干什么?”苏洵见他也上来,黑着脸道:“下去。”
“岳父,我这不想你么。”陈恪恬着脸道。
“我不想你。”苏洵瞪眼道:“你下不下去?”
“不下。”
“那我下去。”苏洵气哼哼的一甩袖子,跳下车去。
陈恪巴巴的跟下来。
苏洵气得往前走,陈恪便狗皮膏药似的跟在后头。
“别跟着我。”
“我怕岳父走丢了。”
“我看到你就烦!”
“我跟在岳父身后,不让你看见。”
“我打你你信不信!”苏洵站住脚,霍得转身道。
陈恪刷得从背后抽出根荆条道:“岳父请动手吧!”
“……”苏洵见这家伙,竟然是负荆请罪来的,有些气消道:“还知道自己干得不叫人事儿啊?”
“确实太混账了。”陈恪点头道:“恳请岳父原谅。”
“别叫我岳父……”
“丈人……”
“丈人也不行。”
“泰山……”
“……”苏洵瞪了他一眼,往道边树丛里走去。
“泰山,你可不要想不开啊……”陈恪赶紧跟上。
“我要出恭!”苏洵翻白眼道。
“那我给你拿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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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苏洵从树丛里出来,他已经不那么暴怒了,却依旧冷冰冰道:“陈仲方,别以为你耍耍赖皮,我就能答应。除非铁树开花、覆水能收、公鸡下蛋,否则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多谢岳父大恩大德!”陈恪却不惊反喜,连连抱拳作揖道:“小婿一定办到!”
“……”苏洵被他气得鼻孔生烟道:“你要真能办到,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完甩手上车去了。
陈恪这次没跟着上去,而是上了苏轼兄弟的车。队伍继续朝汴京进发。
“铁树能开花?”马车上,苏轼苏辙交替问道。
“覆水能收?”
“公鸡能下蛋?”
“事在人为么。”陈恪笑笑,正色道:“小妹为我付出良多啊……”不然以苏洵的性格,是决计不会用陈家人护卫的。估计早就立起碑来,把陈家父子骂成一群猪狗,还能跟他在这儿蘑菇?
“知道就好。”苏轼嗔他一眼道:“这二年,小妹是想尽了法子哄着我爹,才让他有些松动了。”说着笑道:“你要是你回趟眉州,这事儿就更好办了。”
“唉,我知道,是我不对……”陈恪叹气道:“本来和小妹都商量好了,谁知赵宗绩那个不省心的……”
“小妹都替你解释了。”苏轼重重捶他一拳道:“将来你若是待她不好,我第一个不让你!”
“嗯,你写诗骂我一辈子。”陈恪郑重点头道。
“好主意。”苏轼还不知道,自己的诗文,有多大杀伤力,那是可以让人遗臭万年的:“不过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是吧,子由?”
“我对三哥很放心,”苏辙却摇头道:“从小,他比你还疼小妹。”
“嘿……”苏轼给他一拳道:“老是让我演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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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返京还有一天路程,小妹不想惹父亲生气,一直躲着不见陈三。陈家兄弟只好和苏家兄弟,聊起了别后的情形。
在苏家兄弟居丧的二十七个月中,陈恪经历了太多太多,他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都一一道来,对大宋朝几十年来,在‘太平盛世’掩盖下的四伏危机,作了深刻的剖析。陈忱在地方上为官两任,对官场上浮华因循、奢侈腐败之风更有深切体会,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给二位舅哥上起了为官的第一堂课。
听得苏轼兄弟心情十分沉重,子由叹气道:“我看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富足安康,还以为遇上千载难逢的盛世了呢。”
“哪有领土还在敌国手中的盛世?”陈恪摇头道:“就算只考虑内部因素,前朝的‘咸平之治’能算一个,但是真宗皇帝又亲手把家业败了。到了本朝官家,虽有振作之意,却苦无救国良方,只能尽量求稳、勉力维持,可四十多年下来,国家基本成了烂摊子、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为什么我们在民间,没有太多感受?”苏轼问道。
“那是因为我们碰上一位好皇帝,几位好相公。”陈恪淡淡道:“他们压着官府,不许向百姓伸手,想让危机只在朝廷层面解决。”说着他叹口气道:“官府扰民少了,老百姓的日子自然就好过。但朝廷入不敷出数年了,已经在最大限度的削减开支。可该花的钱总得花,实在没法子,也只能加税了……”
言外之意,屁民们的好日子,已经快到头了……
见将两人说得都有些沉重,陈恪笑笑道:“我也不想一见面就说这个,但你们现在是名人了,必须得看清楚形势,这个节骨眼上,千万小心别乱表态。”
“那要是赵宗实的人找我们呢?”苏轼突然冒出一句。
陈恪愕然。
“不瞒你说,来之前,张相公给我们写信教导官场规矩,”苏轼坦然道:“暗示我们,入京后要先拜谒韩相公、再拜谒刘内翰,这样才能保日后仕途顺畅。”顿一下道:“我想,张相公是不会没来由,写这封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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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昨晚的,不影响今天更新。
第三二零章 苏家进京(下)(第一更)
城南南薰门外的玉津园,是大宋官家消夏避暑的园林。园内凿池为海,疏泉为湖,内罗碧波,宛若天成。其间曲径通幽,浓荫密布、亭榭错落,繁花似锦,虽盛夏烈焰腾空,一入园中,便顿觉水气沁凉,苔滑石寒,确是一处消夏胜地。
当今官家赵祯,号称赤脚大仙下凡,虽冬日亦不穿鞋袜。其实,他这是内燥体质,最怕盛夏炎热。因此每年夏日最热的一段,都要在这里度过。按说在汴京城外三百里,有一崇福宫,乃真宗皇帝的避暑之处,条件远胜此间。赵祯小时候,每年都跟着刘娥去消夏,对每次的兴师动众、耗费巨大印象深刻,故而成年之后,一次都没去过。
皇帝移驾玉津园这段时间,五日常朝照例举行,只是由丞相主持。三省相和六部大臣有事便到玉津园奏报,没事便不打扰官家消夏。不过这几天,距离裁军方案公布日越来越近,京城局势搅动不安,各方各面都很紧张,往玉津园跑的轿子,也就格外之多。
这天早晨虽不是例朝,赵宗绩却起得极早,天还摸黑,便坐轿赶往玉津园。不仅是他,还有另外几名宗室子弟,也从京城各处赶来……他们都是宗室学堂中的佼佼者,学堂课业一结束,成绩一般的宗室子弟,便被派到宗正寺任差,而他们几个,则有幸在御前观政。
尽管这是官家在大臣们的压力下,才迫不得已的举动……当然,大臣们是只想让一个宗子观政的,但那样就默认了那人的嗣君身份,这是赵祯不能答应的。于是赵祯玩起了掺水战术,你们不是想让某人御前观政,又不敢明说是谁么?那好,我就让五个宗子,一起来观政,优中择优么,谁能说个不字?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官家在拖延时间,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生一个的期望。
但几个被选中的宗室,都倍加珍惜这个机会,实指望能开个巨奖出来,落在自己头上……如果官家最后,还是要在宗室中择一人继统,那必然是他们五人中的一个!
赵宗绩抵达玉津园,亮明身份,直入禁内。此时天刚擦亮,长长的游廊内,宫灯刚熄,四下黑黢黢的,他一个没留神,竟和个太监撞了个满怀。
“哎呦……”那太监似乎胆小如鼠,竟被吓得的叫起来。但又极大胆,撞到了金枝玉叶,也不向他道歉,便头也不抬,急匆匆走掉了。
‘好粗的一声……’赵宗绩站住脚,揉着被撞痛的肩头,突然想起一事,对身边随侍的小太监张聪道:“跟上去,看看是往哪儿奔丧?”
“喏。”张聪一溜烟跟了上去。
摇摇头,赵宗绩便往官家所在的玉宁宫行去,到了前殿的值房中,才发现自己竟是最晚的一个。
此时的值房中,或坐或站着四个穿紫袍的年轻人。见赵宗绩进来,都笑着朝他点头,殿中不能喧哗,几人也都没有再见礼,赵宗绩便在角落里坐下。
他身边,坐着个相貌堂堂、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乃是太祖重孙、右卫大将军、蕲州防御使、安国公赵从古,在学堂中,素来与赵宗绩相善。两人坐在值房右侧,与左侧的仨人似乎泾渭分明。
左边一侧,坐着赵宗实和他的胞兄赵宗祐,还有他们的叔伯兄弟,沂州防御使、虢国公赵宗谔。赵宗实和赵宗祐自不消说,赵宗谔则是从来紧跟他兄弟俩身边。
其实原先,赵从古总是独来独往的,但赵宗绩出使回来后,他便不再顾忌那帮人的态度,坚定坐在他这边了。
赵宗绩坐定后,赵宗谔看着他,阴阳怪气道:“二弟,还没恭喜你凯旋归来,名满天下呢。”
“七哥说笑了,”赵宗绩淡淡笑道:“最终,还不是让人家占了便宜,算得了什么凯旋?”
“话不能这么说,”赵宗祐大笑道:“当年富相公出使,还增币二十万两呢,现在你却能一文钱不增,这就是天大的功劳,官家认、百姓也认。”
“是啊,二弟。”赵宗实微笑道:“刚才我们还商量着,给你摆酒庆贺呢。”
“岂敢劳哥哥破费。”赵宗绩已经今非昔比,他是和辽国群臣勾心斗角过的,一下就听出这里面的陷阱,断然摇头道:“况且,两次情况也不一样。当初西边正在倾国之战,朝廷不得不花钱买安宁。这一次,辽国人只是打了一记嘴炮,并无实质威胁,岂能同日而语?”顿一下,他肃容道:“所以这酒,是万万吃不得的。”
“太谦虚了……”见他不上套,存心阴他的赵宗谔怏怏道。
“看来二弟如今成大红人,没工夫吃咱们这顿饭了。”赵宗祐笑道:“二弟,听说你这一回来,好些个趋炎附势的家伙就凑上来了。你可要带眼识人哦,别什么人都来往,坏了咱们皇家的体面。”
赵宗绩心中冷笑:‘你们门庭若市了好几年,我这才热闹了几天,就坐不住了?’他回来这十多天,府上宾客确实络绎不绝,好些个书生、官员,都来拜谒他这位为国力争、不辱使命的贤王子。很多人是为了表达崇敬之情,也有不少想投奔他府上作门客的。
本来赵宗实这帮人,就对他能圆满完成任务,十分羡慕嫉妒恨,见他现在名利双收,终于忍不住,要敲打敲打他。
可惜,赵宗绩是跟辽国皇帝拍过桌子的!岂能将这点小打小闹放在心上,只淡淡一笑道:“哥哥们放心,小弟从不跟地痞无赖来往。”这是暗讽赵宗实的弟弟,和无忧洞的关系。
“你话里有话啊……”赵宗谔脸色难看,好像骂得是他兄弟似的。
“呵呵,好了好了,不管怎样,”赵宗实这几年修炼下来,也已经今非昔比了。他言谈从容、优雅高贵,令人如沐春风:“二弟鞍马劳顿,都是辛苦了,哥哥们应当为你接风,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赵宗绩最受不了,他这种自认老大的做派,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应下来。
“这一趟去辽国荒蛮之地。二弟,吃不好玩不好,憋坏了吧?”赵宗祐笑道。
“叫九哥猜着了。有道是戏台小世界,世界大戏台,出去一趟,胜读十年之书哇。”赵宗绩淡淡笑道。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不时瞄着见桌上的沙漏,见差一刻卯时了,便一起起身,整肃衣冠,往正殿御堂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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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前,几位相公也到了,五位宗室列在右侧,相公们在左侧。宗室们先朝相公们行礼,相公们再还礼。
这时候,太监宣进,两班人便轻步走进了殿内。
御堂内,赵祯穿着绯色的衫袍,戴着直脚幞头。他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没有坐在须弥座上,而是坐了一把简简单单圈着扶手的官帽椅。身后摆着一条铺了黄绸的长案,案上堆满了奏章文书、八行空笺和笔砚。面前左右各摆着几个杌子。
臣子们行礼之后,官家赐坐,相公们谢坐,至于赵宗实他们,只有站在一边旁听的份儿。
赵祯并不言语,只是看了看富弼。
对皇帝的习惯,富弼自然很了解,便清清嗓子道:“议事吧。”殿门便无声的关闭。
富弼看看身边几位公相,沉声道:“今日三省长官、兵部尚书都到齐了,为的是共商裁军大计。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不到十天,今日有所进展了!”
富相公的声音带着决绝。他已为此做了太多准备,甚至不惜牺牲名誉,换来了宋辽间的一纸和书。还打破不参与政治斗争的戒律,插手了使相的任命,使自己能保持相对多数。并亲自与各方面进行了无数会谈,换取那些人的支持……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摊牌。
韩相公和他相对而坐,依旧是不苟言笑、一脸严肃,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前次的几个方略,西府都不同意。”富弼深吸口气,缓缓道:“不得已,中书省只好重新来过,昨天已经递到西府,不知枢相看了么?”
“看过了。”韩琦点点头道:“只是不知道,什么叫削额不裁兵?”
“枢相明知故问了。”包拯沉声道:“军中编制和实有军卒之间,总有那么多则三成、少则一成的差额,名曰‘空额’。”
“是么?”韩琦淡淡道:“不知这个数字,使相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尽人皆知。”包拯哼一声道。
“反正我没听说过。”韩琦摇摇头,朝赵祯抱拳道:“不过微臣回去后会严查不殆的。”
赵祯点点头,没有说话。
“是要好好查查了。”包拯沉声道:“一部分军官,吃空饷吃得富得流油,我听说,十三行铺的天价地,是被将门勋贵家拿去了。要是靠朝廷的俸禄,他们一百年也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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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更耗时稍微有点多,因为需要理一理脉络。继续继续……
第三二零章 空额(上)(第二更)
“那主要还是经商所得吧。”韩琦摇头道:“近百年的家门,枝繁叶茂,都有好些生意,自然不是等闲可比。”
“哼!”包拯怒哼一声,还要和韩琦理论,却听官家轻咳一声,似乎要开口,只好住了嘴。
“议裁军就是议裁军。”果然,赵祯缓启玉音道:“不要扯远了。”
“陛下,老臣斗胆直言,”包拯不同意道:“其实裁军之所以步履维艰,根本就在于它实质上是个腐败问题。我大宋朝文官的吏治,看似还算清明,但军队里却乌烟瘴气,腐败横生!微臣看度支司的账册,得知天下每月支饷的禁、厢、边军,达一百五十万。这一百五十万人,朝廷包吃包住包穿、包武器装备,每年还要支出五十贯的军饷。国家的支出,七成以上便全耗在这里。就算只有一成是空额,也有八九百万两的银子,被那些蠹虫们贪污了!”
“文官们打得好算盘,让武官们去贪、去吃空饷,他们则躲在后面吃孝敬,还摆出一脸清官像!”包拯不看赵祯的脸色,自顾自道:“当然,吃人家的嘴短,这时候就得替他们出力,给裁军使绊子、拖后腿!为的就是能舒舒服服、心安理得的吃下去!”
“够了!”韩琦怒喝一声道:“包相公,这世上就你一个清官,我们都是贪官,不明着贪,也拐着弯贪,对不对!”说着朝赵祯一抱拳道:“陛下,臣恳请彻查此事,还百官一个清白!若是子虚乌有,请治此老诽谤群臣之罪!”
“好了……”赵祯轻叹一声,先安抚包拯道:“空穴来风、事必有因,寡人相信包卿家说的,肯定不是子虚乌有。法由人执,吏治不清,这是没有办法的。”
“陛下英明,惩治腐败、刷新吏治,已经迫在眉睫了!”包拯大受鼓舞道:“老臣斗胆请缨,为陛下犁庭扫穴,把那些蠹虫全挖出来!”
“哎……”赵祯却摇头道:“刷新吏治是一篇极难做的文章,下猛药是要出乱子的。所以得缓缓来,从易处着手。平平安安地把事情办下来。”说着笑望着包拯道:“再说,还谈不上迫在眉睫吧?眼下既无外患,又无内乱,何妨从容行之?”
包拯听得一阵阵心凉,韩琦依旧毫无表情,但神态愈显镇定。
那厢间,富弼心中暗叹起来……韩琦这个人,智术太高明了,老包虽然也见事极明,但终究还是差他一筹。你道韩相公为何敢在君前力保将门?他就不怕官家以为他结党营私?他不怕,因为他是枢密使,总管天下军事,为武将们说话天经地义。但最重要一点,还是他看准了,官家不愿多生事这个心思,所以才放胆灭火。
都说富韩二相不结党、不营私。他福彦国这些年,是真不结党营私,但韩琦这些年来,却专门装好人,保了这个保那个,不知多少个犯了事的大臣,都被他硬保下来!可笑有些人以为只有沆瀣一气、拉帮结派才是结党营私,殊不知这么一保,被保的人衔恩铭骨,都死心塌地的成了他韩相公的人!
只是这样,要置国家社稷于何地?富弼想到这,就手脚发冷,亦愈发羡慕起当年文相公和庞相公的同心戮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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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爱卿,继续说下去。”本来有些跑偏的话题,被官家拉了回来,而且将讨论范围,限定在裁军上,就事论事,不准借题发挥。
“是。”富弼定定神,低声细语道:“所谓削额不裁兵,就是现有的官兵一个不动,只将编制上的水分挤去。若是查出空额,只将其一笔勾销,对责任人则既往不咎。但日后,照实额发饷、拨付军需如数。”顿一下,他解释道:“这法子,不波及广大士卒和下级官兵,就起不来大乱子。而那些吃空饷的军官,已经捞了几十年、几代人,早就肥得流油,重孙子都挥霍不完,现在朝廷既往不咎,他们也该知足了。”
“若是还不知足呢?”赵祯问道。
“冥顽不灵之辈,”富弼双目一寒,从牙缝迸出三个字道:“杀、无、赦!”
妥协只是百般掣肘之下,用来赢得空间的手段,你道我富弼是吃斋的不成?!
往日里温文尔雅的宰相突然发作,大殿里顿时一片安静,再没人去挑战他的权威。
连韩琦,也缓缓垂下眼睑,显然这是早达成的协议。
赵祯细想之下,觉着这个主意不错。这些日子皇城司不断报来,说京城的斗殴、杀人、抢劫、纵火案件,都是平时的几倍,民心极度不稳,似乎还有人在暗中串联……他是真担心裁军会酿出大祸呀!
对朝廷来说,减空额之法,和裁军的效果一样,都可以减少开支,且不会触及到中低层官兵的饭碗,他们的眷属自然不会再闹事……想必这个方略一公布,京里的治安就能好很多吧。
只是,就像包拯说得,空额是那些将门的饭碗,背后还连着百官的利市,岂是想减就能减掉的?赵祯蓦然回到七年前,狄青在广南西路砍下的那三十颗人头。当时还是借着战争的掩盖,打碎了岭南将门的饭碗,却也让狄青在数年后遭到群起而攻之,险些被活活逼死。
此事依然分外凶险啊!赵祯掂量出了分量,望向几位相公道:“虽然说查清空额,只需对着花名册点人头,但此积弊已年深月久,办起来也很不容易吧……”
“是。”富弼点点头,沉声道:“老臣请旨担纲,一切责任,唯我是问!”
“相公还是不要越权,”包拯站起来道:“这本就是三司的事情,当由三司来办!”
“兵额之事,当属枢密院。”韩琦也站起身道:“臣恳请担此重任!”
“好了,你们都不要争了。”赵祯摇摇头温声道:“这是件招人恨的事,你们还能当几年官?总得为儿孙考虑吧?”
“陛下……”三位相公的声音发颤,官家是真为臣子考虑的宽仁之君。
“不用说了。”赵祯轻声道:“寡人想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还是这几个小子……”说着,他的目光投向了立在边上的赵宗实、赵宗绩、赵宗祐、赵宗谔和赵从古。
五人当时就凌乱了,不知道这算不算躺着中枪……虽然他们是站着的。
“你们最近不是喊着,想要跟绩儿一样历练么?”赵祯的笑容,慈祥又别有意味,似乎带着淡淡的嘲讽,道:“这次就是最好的历练。你们是寡人的从子,未来至不济也是个王爷,大宋朝谁敢动你们?”
几人都嗫喏了,尼玛,这可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啊……
“将来想要担负更大的责任,”赵祯又沉声道:“就得拿出你们的责任心来,不计谤誉,实心任事,让寡人看到你们的能耐!”
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蛊惑,挠中了几个小子的痒处,一个个变得血脉贲张,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敢闯一闯了!
“孩儿愿往!”
“孩儿遵命!”
“孩儿定然不负陛下所望!”
见五个宗子全都蹦出来请战,相公们的表情精彩极了……这怕是官家的报复吧?叫你们上杆子给我当儿子,那就别怪我拿你们当孙子用!用残了算你们倒霉,反正有的是想给我当儿子的。
“陛下请三思。”韩琦马上反应过来,劝谏道:“几位小王爷虽勇气可嘉,但兹事体大,弄不好会酿成大乱的,老臣恳请,还是让老成干练之臣担纲吧。几位小王爷还是从小事做起,慢慢历练吧……”
几位小王爷恨不得抱着韩相公亲一口,乃是俺亲爷啊……
富弼和包拯也劝说,还是换人吧。
赵祯却不为所动道:“寡人对他们有信心,你们有么?”
“有!”几个小王爷一起喊道。
“有就好。”赵祯点头笑笑道:“几位相公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这样吧,你们给他们配上得力的帮手,也就是了。”
“……”相公们还待说什么,却见赵祯摆摆手道:“今日就到这儿吧,寡人有点乏了。”
“是,臣等告退……”
“孩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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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臣子们退下,赵祯久久不语,半晌才抬头问道:“老胡,太医们昨天怎么说?”
“启奏官家,冯太医和周太医,还有从宫外请来的钱婆子,一致诊断说……”胡言兑轻言细语道:“三位有身孕的娘娘中,两个怀得是龙子。”
“当真?”赵祯揪心道。
“确实是这么说的。”胡言兑小声道。
“啊……”赵祯长长舒一口气道:“我就说么,怎么可能一直是女儿呢?”说着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道:“这回,终于改过风水来了。”
胡言兑脸上却没什么笑,张张嘴,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赵祯看他一眼道。
“没,没什么……”胡言兑结巴道:“老奴只是听说,这种事,没生出来之前,是断不能生长的,否则……”
“笑话,寡人会那般不晓事?”赵祯大笑起来道。
胡言兑暗叹一声,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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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基本更完成,下面是还债第一更,也是总还债第五更……求月票啊,要被追上了。
第三二二章 大宋禁军(上)(第四更)
“怪不得什么?”众人问道。
“你是个改命的惯犯。”佛印紧盯着陈恪,压低声音道。
陈恪一惊,这和尚竟真有些道行,不只是骗吃骗喝的贼秃!远的不说,就说这苏八娘,若非自己插手,八年前就该香消玉殒了。还有狄青、大理国君臣,都因为自己的干预,而改变了既定的命运。
“可惜,你改不了自己的命……”佛印话音一转,幽幽道:“医人不医己啊。”
“他的命却待怎样?”小妹着紧问道。
“已经钱货两讫了。”佛印笑笑,却不语。
“再来一盒。”小妹道。
“肚量有限。”佛印摇头道。
“我给你银子。”陈忱道。
“平生最恨阿堵物。”佛印依旧摇头,众人还待追问,他却转身唱着诗,疯癫离去了:
“朝臣待漏五更寒,铁甲将军夜渡关.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
“好一个看透世情的胖和尚……”望着他飘然而去的身影,苏轼竟有些痴了,喃喃道:“好一个‘算来名利不如闲’……”
“可惜名利忘不了。”陈恪笑着把他唤回神来,道:“别听他胡说八道,我看这和尚动机不纯。”
“哦,怎么讲?”众人吃惊不小,唯有小妹和王弗似是了然。
“他有话不说完,分明是想让我改日去找他。”陈恪笑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绝世高人?大都是装出来哄骗世人的。”顿一下道:“你们信不信,我只要耐住性子,肯定又能碰上他。”
让陈恪这一说,被这神神叨叨的佛印和尚,带来的怪异气氛,也就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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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烧猪肉,众人在相国寺里转悠,买了些图书古董、蜜饯零食,约莫着苏洵快回了,便赶紧往苏家赶去。
“老头子到底整天忙些什么?”苏轼小声问陈恪道。
“欧、富、韩。”陈恪苦笑道。浓浓的上访老头即视感。
“唉……”苏轼没法评论了,眼见到了家门,问陈恪还进去坐不。
陈恪摇头道:“不去了,我还有事儿。”又与小妹约好了,改日带她一个人去逛夜市,便和二郎返家。
回到自己的院中,倭女们为他更衣、侍奉他到浴室中冲凉。出来后,杜清霜跪坐在编席上,已经泡好了香茗。
陈恪也不坐蒲团,径直躺在地上,头枕着杜清霜丝缎般的大腿。
杜清霜便缓缓的为他梳头,口里轻轻哼着小曲: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夜月明人静。”
“司马君实之作?”陈恪呷一口香茗问道。
“嗯。”杜清霜点点头道:“听闻司马先生乃古板夫子,小令却优美灵性的很。”
”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陈恪轻叹一声,转身抱住她的纤腰,喃喃道:“多情何似无情……青霜,你怨我么。”
“官人想什么呢,”杜清霜笑道:“只是唱个曲子,哪有含沙射影的意思。”
“那就是我做贼心虚。”陈恪仰面望着她洁白的脖颈道:“这两天没有闪着吧?”
“官人一出去就是几个月不见人,”因为不出门,杜清霜便给陈恪束了数条小辫,然后一齐拢到头顶,用绸带系了,穿上玉簪道:“妾身也就这么过来了。”
“那不一样,”陈恪轻声道:“我出去陪小妹,你心里指定不是个味。”
“瞎说。”杜清霜眼圈一热,却若无其事笑道:“我个妾室,吃未来奶奶哪门子醋,官人有空还是关心下柳家的奶奶吧。”
“母狮子好说,她心大,又觉着欠了小妹似的,让我这些日子不要往她那跑,”陈恪笑道:“倒是小霜儿,你老是这样委屈着,叫我怪不落忍。”
“官人有这片心,”杜清霜的芳心,像被温水浸过一样,大着胆子俯下身,在陈恪额头一吻,幽幽道:“青霜就是为你死了也值。”
“瞎说八道,你得好好活着,”陈恪深嗅一下她的体香道:“咱们一直开开心心到老。”
“嗯。”杜清霜幸福的点点头,其实她要的真不多,只要陈恪心里有她,能偶尔和她说几句体己话,也就心满意足了。
“对了,”两人温存片刻,陈恪想起一事道:“周定坤说,戏楼已经装修好了,小杜她们想让你给起个名字。”这是陈恪早就许给她的,为她的歌舞团建一座大戏楼,往后京里的王公贵族也好、富商大贾也罢,想看戏,买票来戏楼看,再不去你家里演,惯得些臭毛病!
杜清霜对此极为上心,有自己的舞台,就意味着演什么自己做主,收入更有保证,歌舞伎们的地位也能提高。陈恪不在京城的小半年,她经常过去看看,戏楼的设计和装修,都渗透着她的心血。
“还是官人来取吧?”杜清霜摇摇头道:“妾身起不好。”
“我要是起名,就一个,”陈恪笑道:“杜清霜歌剧院。”
“官人又不正经了。”杜清霜掩口笑道。
“这哪是不正经。”陈恪道:“你看街上,什么冯婆子乳酪铺、曹家独胜元、山水李家咽喉药什么的,不都是拿自个名字做招牌?”
“青霜当不起的。”杜清霜心里欢喜极了,面上摇头不迭道:“叫陈状元歌剧院才好。”
“没那一说,我又不会唱歌。”陈恪坐起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歌仙,完全当得起。”说着搓搓手道:“就这么定了,不知为夫有没有荣幸,为娘子题词呢?”
“不要了……”杜清霜面带红晕,明明心意大动,却还是摇头道:“让别人笑话……”
“怎么,嫌我字丑?”陈恪嘿然笑道:“那好办,醉翁、蔡君谟还是苏子瞻的,就算是官家的白飞,我也给你弄到。”
“当然只要官人的字,别人的谁也不要。”杜清霜轻声道:“只是这个名字,还需要再斟酌。”
“没什么好斟酌的,就这个了!”陈恪断然进入下个议题道:“这‘杜清霜歌舞院’,不只表演咱们自己大宋自己的歌舞,还是有阿拉伯的、天竺的、高丽的、日本的……全天下的歌舞,我都给你搬来,只要入了杜总监法眼的,咱们就在台上演,给汴京老百姓开开眼。”
“……”杜清霜果然被他带跑了,悠然神往道:“那样的话,真是不虚此生了。”
两人正在说着话,倭女阿柔进来禀报道:“主人,小王爷来了。”
“请他到书房去。”陈恪点点头,站起身,摸一把杜清霜的小脸道:“我去去就回。”
“官人用心正事。”杜清霜柔情似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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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顺利么?”陈恪见赵宗绩满脸酒气,让人给他上了壶浓茶。
赵宗绩摇摇发涨的脑袋道:“今天啥也没干,被那帮军帅拉着喝酒,就把我灌成这样了。”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摞票子道:“还有这个。”
陈恪拿起来一看,是汴京钱号发行的大理债券,面值十万贯……如今这玩意儿,可比现钱值钱多了。“真是大出血啊。”
“明天就要下营了,”赵宗绩仰头喝光一碗茶,擦擦嘴道:“你说怎么弄。”
“这钱先收着。”陈恪道:“还是那句话,静观其变,先默默地看,不着急行动。”顿一下道:“对了,今天见着司马君实了么?”陈恪让赵宗绩向富相公,要司马光当他的副手。这会儿,正是司马光最落魄的一段,屈野河之败、庞籍郁郁而终,都让他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返京两年,一直被朝廷闲置着,许多人都认为,他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所以赵宗绩一要,就要到了。
“见着了。”赵宗绩道:“他是准时在衙门前等候……”停顿一下道:“只是他成么?今天从头到尾,都不苟言笑,一言不发。人家敬他酒他也不喝,似乎也不通事理的样子。”言外之意,看上去跟你岳父好像哦……
“司马光不通事理?”陈恪放声大笑道:“这真是天下最大的误解了。”
“哦……”赵宗绩问道:“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聪明人,”陈恪想一想,给出个定义道:“大宋第一聪明人,华夏智慧的结晶。”
“这么高的评价?”赵宗绩瞪大眼道:“他到底强在哪里?”
“智慧。”陈恪道:“他的智慧,可以为我们轻易扫清雾霾,避开一切算计。”
“这么厉害?”赵宗绩激动道。
“是。”陈恪点头道:“能不能得到他的支持,是你大业成败的关键。”说着微微皱眉道:“算了,我明天还是一起去吧,不为了裁军,就为了司马君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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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真的挺累了……一直犯困,需要读者们给鼓鼓劲儿。
小结一下还账情况。
有人说俺忽悠人,我的老天,上万付费用户盯着呢,我敢忽悠谁、我不想过了么……不过按之前的算法算起来确实比较乱套,原谅俺吧,学文科的,算术不好(老读者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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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那天更了五更(以我睡觉的时间为准,凌晨3点到三点这个区间吧),也就是还欠7更。但我算错了,以为自己欠八更,多算了一更。可那好意思跟读者唧唧歪歪。便还是算欠八更。
再加上欠盟主的十更,一共是欠十八更。当然,每天还得刨去两更保底。
本打算九号开始的。结果我第二天,请假没请明白,所以九号的四更就算是道歉了,不算。然后大家看,从10号到13号,是不是更了13更,再加上待会儿发的一更,一共14更,抛掉基本更八更,也就是还了6更,还欠12更。
哇,好乱啊,我果然是数学白痴……但欠12更是没错的。
争取下周还上吧……还债真的很累,但我打死也不会忽悠你们,上万人盯我一个,哪敢耍小心眼?
第三二三章 平地起风雷(下) (补九百票的)
宋朝的经济规模,占全世界的六成,远超后世的任何帝国,自然而然的便学会了,用经济手段去打击敌国,尤其是那些对宋朝依赖性强的国家,比如西夏。
在两国贸易中,西夏提供的商品,主要有青盐、各种牲口及其皮毛制品、和各种药材。宋朝提供的商品,则是粮食、布匹、茶叶、铜铁、木器、香药、调料、丝绸等等等等,基本上西夏是什么都要,因为他们什么都缺,除了盐和牲口。
这就让双方的贸易极不平等,一旦宋朝人断绝贸易,党项人就没茶喝,衣服买不到,粮食价格昂贵,连做饭的铁锅都没得买,只能退回到茹毛饮血的游牧生活。
而西夏人不卖宋朝东西,对宋朝并无甚影响,因为它没有宋朝必须买的商品。
所以理论上说,宋朝只要禁绝了双边贸易,西夏人就会不攻自乱,而自己没什么影响。
因此西夏只要一捣蛋,宋朝就会操起制裁大棒教训他们,效果往往不错。可仅是不错而已,并不能达到让西夏人窒息的程度。很少有人究其原因,但司马光是个勤于思考的人,他对此有准确的认识。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民间的私盐贸易不能禁绝。”他对陈恪道:“而青盐,是西夏人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为什么不能禁绝?”陈恪问道。
“还是我们自身的原因。”司马光低声道:“陕西四路军民食盐,主要吃解州所产的解盐,由制置解盐司专利专卖,价格可以说……十分之高。但反观西夏的青盐,不仅口感要好于解盐很多,且价钱只有它的一半……这还是在大宋的售价。据说绝市之后,夏国的盐商,没有合法的销售渠道,只以原先十分之一的价钱,向大宋的私盐贩子兜售。你算一算,这里面有多高的利?”
“几十倍。”陈恪轻声道。
“几十倍的利啊,就算拿出一半来打通关节,又有一半被查扣,还是能让人一夜暴富。”司马光道:“所以尽管边境查禁很严,但依然有青盐源源不断涌入大宋。西北民风彪悍,不像汴梁人这样怕官。老百姓不会放着更便宜,质量又好的青盐不买,去卖官府垄断的解盐,结果西夏人依然获利颇丰。而且在交易时,他们也不要钱,只要茶叶、铁器、布匹这些民生品,所以虽然日子紧了点,但总能过下去。”
陈恪对司马光见识之明,感到由衷佩服。他是因为得到前西北大贾李全指点,才明白此中的门道,还准备跟司马光好好炫一下呢,谁知人家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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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彻底断绝了青盐之利呢?”陈恪微微一笑道。
“那西夏就完蛋了。”司马光断然道:“其国内财用所出,皆仰给于味甘而价廉的青盐。盐产无穷、财源不竭,则国用不竭。断了这条财路,就等于断了他们的收入,其国内不乱才怪!”
“为什么一直不断绝?”陈恪又问道。
“屡禁不绝,”司马光看看他道:“我说过,是因为这里面利太高。”
“把利压下去不就得了。”陈恪淡淡道。
“怎么压?”
“让解盐降价。”陈恪轻言慢语道:“你青盐不是便宜么,我解盐更便宜,你买五百文,我卖三百文,倒看看谁还会冒着被抓的危险买私盐。”
“哦……”司马光瞪大了眼,他感到身上有些燥热,便背着手,在太阳地里踱起快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为什么以前就没想到呢……”
‘没想到的事儿多了……’陈恪翻翻白眼,什么叫见识,见识就是把窗户纸捅破。
在陈恪看来如此简单的道理,这个时代的智者,却迟迟想不到。因为宋朝人从生下来,就生活在一个食盐专卖的世界,早就习惯了盐价高高在上。就像老虎成年后,仍然畏惧驯兽师的那根皮鞭……因为早就习惯了,所以觉着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也从没想过去改变。
因此司马光已经分析到了九成九,可就是踢不出这临门一脚。这就是所谓的‘历史局限性’么?
现在陈恪告诉他,你把门一推,就能获得自由了,他反而难以置信。背着手在门口转了半圈,就是不敢把脚迈出去:“解盐降价可行么?”
“怎么不可行?”陈恪苦笑道:“至和二年,京东东路减征百姓‘蚕盐钱’,不就是降价么?”
“也对啊……”司马光马上想起,因为沿海之民煮盐成风,导致京东东路的淄潍青齐、沂密徐淮八州,军食盐禁废弛。官府不得已,四年前允许商人自由贩卖。后来衮、郓等州也相继通商,允许海盐在这些地区贩卖。事实上,这就废除了这些地区,官府垄断食盐买卖的专卖制度。
原先在官府榷盐时期,每年各地老百姓,都要固定地向官府交纳一定数量的‘蚕盐钱’,然后由官府分配给民户一定数量的食盐。所以蚕盐钱可以看成百姓的买盐钱。
现在因为打破垄断,盐价大跌,老百姓不愿再交这份钱。官府又不想放弃这块收入,最后只能减征,算是百姓买盐的许可证。这样,百姓虽然在盐价之外,还要负担一块‘蚕盐钱’,但因为食盐便宜太多,而且可以敞开购买,所以还是实实在在的感到,盐价降了。
“这就是例子。”陈恪沉声道:“有了青州的先例,陕西四路的解盐自然也能降价,而且降价的理由更充分,是为了打击西夏,尽快完成朝廷的对外战略!”只听他杀气腾腾道:“哪个不开眼的敢阻挠?!”
“这么说来……”司马光想来想去,都觉着此事可行,便道:“可以一试了。”
“当然可以。”陈恪点头道。
“只要说服朝廷……”司马光补充道,他太知道这个效率低下的朝廷,会耽误多少事儿了。
“朝廷方面,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陈恪低声道:“三司使包大人,深明大义、雷厉风行,一定不会拖后腿的!且我听说,新任的度支判官,乃王介甫,正好专管这块。”
“善啊……”司马光被彻底说动了。这叫什么?这叫‘天予弗取,必受其咎’!
司马光是真心动了。因为他的错误主张,导致了屈野河之败,宋夏关系破裂,双方敌对至今!这是刻在他脸上的耻辱,好像每个人见了他,都会窃窃私语:‘快看,就是这个人,搅得西北到现在还不安宁。’‘是啊,庞相公的一世英名,就被他给毁了……’‘他还好意思在汴京待着,要是换了我,早就找个旮旯藏起来了……’
你让他如何能安寝,如何能开颜,如何能不内疚,如何能不朝思暮盼着一雪前耻!
想不到,机会,就这样轻描淡写的降临了,如此不经意,如此的轻松……以至他都生出不真实感。
在那里自言自语了半晌,司马光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朝陈恪歉意的笑笑,正色道:“你应当把这方案,赶紧报给枢密院。”
“我……”陈恪苦笑道:“只要韩相公在,那肯定会黄的。”
司马光默然了,也对,韩琦怎会让赵宗绩的人,再出个大风头?
“那就报给富相公。”
“又加上一条犯忌讳的‘越级报告’。”陈恪笑道:“更得黄的不能再黄了。”
“唉。”司马光真着急道:“那再等等看?”
“国家大事岂能等待?”陈恪正色道:“还只是因为个人的原因。”
“那如何是好?”
“很简单,你来报,本来就是你想出来的。”陈恪诚恳笑道:“我只是帮你捅破一层窗纸而已。”
“万万不可。”司马光摇头道:“我怎能窃仲方之功以自居?”
“不可什么不可……”陈恪却摆摆手,沉声道:“国家利益面前,个人得失轻若鸿毛,你要是再计较这些小事,我可瞧不起你了。”
“仲方……”司马光的眼角,有些水汽。
“我也是逃避责任。出主意简单,但要落实下去,肯定千难万难,想想就头大,”陈恪笑道:“现在推给君实兄,顿时感觉浑身轻松,出恭去了……”说完便转身走掉了。
望着他高大的身影,司马光的面色复杂极了,他敢打赌,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人,将这泼天的功劳拱手相让。陈恪却一点都不惋惜,也没有提任何要求……如此淡泊名利之人,为何还要跟赵宗绩搅在一起呢?是为了兄弟情义,还是那赵宗绩,真有值得追随的地方?
必须得仔细看看……
收拾好心神,他才发现,赵宗绩来到了自己身边,低声道:“先生,差不多全查清了。”
司马光点点头,突然一声惊雷凭空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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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九百票的更新。还有一更……
第三二四章 真相大白(上) (补一千票的)
次日清晨,玉津园玉宁宫前殿值房中。
赵从古从外面进来,发现赵宗绩已经坐在里面,正在慢悠悠的喝茶吃着点心。
“七哥,还没吃吧,来将就用点。”看他进来,赵宗绩打招呼道。
“在家里吃过了。”赵从古笑着在他边上坐下道:“神神秘秘让我来,到底为为了啥?”
“有事相商。”
“甚事?”
“这时候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清查禁军的事了。
“还没问,你那边进展如何?”赵从古笑问道。
“已经查了大半,”赵宗绩道。
“查出多少空额?”
“六千多一点,查完估计能到一万。”赵宗绩吃下最后一块点心,喝口茶水道:“你呢?”
“比你差多了,查了一大半,才查出四千不到。”赵从古苦笑道:“我听说,河北路那两位,可是在大展拳脚,杀得河北两路鸡飞狗跳,差不多能查出四、五万之数来。”
“嗯。”赵宗绩点点头道:“河北两路本来就烂透了,不好好查查怎么行。”
“还是关心咱们自己吧。”赵从古道:“原本以为还可以,但让人家一比,咱可有点逊。”
“何止逊,简直逊毙了。”赵宗绩苦笑道:“不想办法撵一撵,看来是不行了?”
“二弟有好主意?”赵从古自然很感兴趣。
“嗯。我准备撒大网、捞大鱼,你也一起来吧?”赵宗绩点点头,对屋里侍奉的小太监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和公爷说。”
“喏。”小太监们便鱼贯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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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房中,赵宗绩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听得赵从古目瞪口呆,挺凉爽的大早晨,一下就浑身汗津津。
“怎么样,一起来么?”赵宗绩拿起手帕擦擦嘴,望着他道。
“有这个必要么?”赵从古咽口吐沫道。
“这话说得……”赵宗绩痛心疾首道:“我大宋以八成的收入养兵,为的是保家卫国、江山永驻。可是我这几日暗查发现,他们竟然敢跟咱们玩起了障眼法!今天我们要清查这里,他们便将数营兵力合并一处,应付检查。而其余的营中,只以招募来的老百姓,还有军人家属凑数!所以你查来查去,都发现不了破绽!”
“原来如此……”赵从古恍然道:“我说怎么老觉着不对劲呢。”眼见的大宋军队,和印象中的太脱节了。大宋朝又没有精知抹黑的说……
赵宗绩站起来,摆了一下手,微微激动道:“我大宋四代帝王宵衣旰食、百年经营,才得有今日的昌盛局面,就好比一株参天大树!今有国蠹民贼,以为官家仁慈可欺,遂肆无忌惮,齐来挖我树根,蛀我树心。倘若这参天大树倒了,对百姓和大臣来说,无非就是换个皇帝,可对我们天水一族呢?就是灭顶之灾啊!”顿一下,每念及此,愚弟便中夜而起,绕室仿徨,真是不寒而栗啊……”
这道理再浅显不过,大宋要是完蛋了,谁都有出路,就是曾经的皇族没得出路。赵从古默默点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连我们赵家子弟,都想着敷衍自保的话,这大宋江山,还有何希望可言?”顿一下,赵宗绩热切的望着赵从古道:“七哥,陪弟弟干一场吧,就算最后输得体无完肤,也对得起咱们的祖宗,对得起养我们二三十年的大宋皇家!”
赵从古却没有被煽动起来,他可是太、祖、一、脉、的!想一想吧,赵二弑君篡位之后,是怎样对他的爷爷辈赶尽杀绝的。虽然从他记事起,大宋皇帝已经换成今官家,开始优容对待太祖一脉,可不妨碍他的父亲,反复讲述他爷爷赵德芳,是如何被夺去皇位,又如何被赵二谋杀的……
仇恨的种子,从小便埋在心里,尽管被当今官家感化不少,但他还是恨不得赵二一族全都下地狱!当然,他也知道人家防着自己,所以小心翼翼的隐藏着情绪,时时刻刻想着,如何能演得更像,好彻底打消赵二家的疑虑。
难道有比舍身忘己,更好的表现机会么?
想到这,他抬头对赵宗绩道:“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太好了!”赵宗绩大喜过望道:“相公们也该到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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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堂中,赵祯的心情不错,气色也好了很多……一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二是他最近不用耗费‘精’力,身子骨也就没那么虚。
“哦,你们俩也来了,”臣子们行礼后,赵祯看到赵宗绩两个,亲热笑道:“怎么今天不用办差么。”许是终于要有皇子的缘故,他看他俩顺眼多了。
“正是为差事而来。”赵宗绩两个恭声道。
“还没问呢,这都进七月了。”赵祯笑道:“你俩差事办得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赵宗绩硬着头皮道:“孩儿让陛下失望了,我们这差事,实在是办不下去了……”
此言一出,诸位相公便瞳孔一缩,韩琦马上升起不祥的预感……前日他过问此事时,三衙长官还说,一团和气、顺顺利利,不用几天就圆满结束呢。怎么突然又办不下去了?
“为什么办不下去?”赵祯眉头微拧道。
“因为他们用障眼法,把我俩当猴耍。”赵从古道。
“……”听了这一声,包拯眼前一亮,韩琦眼前一黑,富弼却依然稳如泰山。
“不要乱将话……”赵祯声音一沉道:“是谁耍你们了?又是怎样耍的?说不出个丁卯,看我怎么治罪!”
“是三衙以下,各营军官联合起来,用障眼法糊弄我们!”赵宗绩字字重逾千斤,便将暗查到的情况一一上禀。
“果有此事?”官家的脸阴沉下来,好心情荡然无存:“韩卿家说说。”
“这个,微臣不知……”做到宰相层级的,对危险都是很敏感的。韩琦来不及细想究竟,只能先保住自己再说。
“丞相怎么看?”赵祯又望向富弼。
从那天定计后,富弼便再未发表过这方面的意见。现在见官家终于解封,他心里长叹一声,缓缓点头道:“老臣……也有所耳闻。”一国宰相的话语,是绝对重量级的。
赵祯的脸色,越发阴沉如铁——动静如此之大,皇城司密探竟未禀告,怕是和那些人,已经沆瀣一气了!
这种觉悟一旦生成,他便忍不住又惊又怒,一双慈眉善目,也变成了金刚怒目。
霍得站起身,背手在御座前快踱了几步,赵祯咯咯一笑道:“好哇好哇,胆子愈发大了,都把寡人当成傻子耍了!”
众相公早就起身,此刻一起躬身道:“陛下息怒……”
“息怒……”赵祯看看西墙上挂着的中堂‘内省不疚、何忧何惧’,这是自己笃信多年的信条,此刻却显得如此讽刺。他的双手在背后捏的发青,声音嘶哑道:“我待尔等如何?”
“恩深似海。”众臣一起答道。
“你们就这样回报我?”代之以诚却换来欺骗,赵祯是真的愤怒了,他强压着怒火,声如闷雷滚滚道:“说,多少人串通一气?皇城司、殿前司、步军司、马军司,是不是还有枢密院?”
“绝无此事!”韩琦高声道:“官家请冷静下来,听老臣一言。”
“……”赵祯站住脚,看了他半晌道:“讲。”
“官家什么时候,都不应该怀疑枢密院的忠诚。”韩琦沉声道:“枢密院只是为天子掌军调兵的文官,军队多少都与我们没有利害关系,我们永远不会我忘记自己的立场!”顿一下道:“至于方才二位王子反应的情况,这局面也就令人可虑。但事情牵扯到卫戍京师的二十万禁军,容不得出半点乱子。是以老臣认为应不动声色,暗中查证。若是属实,稍过些时日从容去做,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万万不可!”赵宗绩浓眉一挑,大声反道:“陛下,这时候一步也不可让,让一步便无法查证——微臣恳请陛下,立即下旨所有禁军各自校场集合。同时派出诸班诸直,看住每一个校场,然后微臣和安国公带人,一个一个校场的查,必然能教真相大白!”
“这还像句人话,”赵祯看看侄儿那张英气勃勃的脸,叹口气道:“你知道,自己这样会招人怨么?”
“目下不少人恨不得拿孩儿食肉寝皮,孩儿也顾不了这许多。”赵宗绩慨然道:“孩儿是横下一条心,不把弄虚作假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就绝不罢休!”
“……”赵祯眯着眼欣赏地看着赵宗绩,半晌才沉声道:“取寡人的金批令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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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更,月票的欠更还完,明天开始还盟主们的债了……
江湖告急,求月票支持。
还剩几十票,就要被挤下前十了,求大家看在和尚拼命半个月的份上,帮帮忙。
第三二五章 丑闻(中)
庞大的洛阳城是大宋西京,也是宋朝的第二大城市。繁华的背后是各种隐患,商店货铺、鳞次栉比,勾栏瓦舍、棚屋相连、火灾隐患严重;人员泥沙俱下、鱼龙混杂,极易发生各类案件。
为了维护西京的稳定和安全,宋朝除了由河南府负责安全缉盗外,还在各街坊设立军巡铺……巡铺兵的责任,主要是负责夜间巡逻,哪里有火灾盗匪,第一时间预警;白日里发生恶性事件,也需第一时间赶到,保护现场,等候河南府官差前来。
说起来,这份差事白天黑夜的忙,但大宋立国百年,积习之不善,已经体现在方方面面。大多数时候,巡铺兵们都是白天在铺里睡大觉,晚上随便打发一个铺兵出去转转,其余人便找地方吃酒耍钱,那日子过得很是逍遥。
这天外面日头毒辣,位于城西北巷口的永庆坊巡铺房内,一众巡兵正酣然大睡。
突然房门被推开,八九名身穿皂服的汉子涌进来,惊醒了睡梦中的巡铺兵。
“干熟么的?”铺长费劲的睁开眼,待看清来人后,赶紧爬起来,点头哈腰道:“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来的是军巡铺的顶头上司,左军巡判官程前,他看着属下一脸的宿醉,厌恶的皱皱眉道:“哪个是叫油七的?”
“他,他叫油七。”顺着铺长所指,众人便见一个白净俊俏的青年,坐在床上揉着惺忪的睡眼,还没从好梦中醒过来。
跟着程判官前来的捕快,便扑上去,一下将那青年撂倒,紧紧压在床上。又有人从床下,搜出一口箱子,打开后,里面尽是华贵的衣裳、还有金银珠宝。
“看来确有其事啊。”程判官哼一声,一摆手道:“带走!”
哗啦一声,便给油七戴上了‘金步摇’,程判官看看那铺长,还有另外三个铺兵道:“你们也一起走一遭吧。”
巡铺兵们地位低下,哪敢跟上峰硬顶,赶紧穿好衣裳,乖乖跟着出了铺房。
路上,那铺长回过神来,凑到程判官身边讨好问道:“大人,油七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程判官本不想理他,无奈这厮聒噪起来没完,只好说道:“泼才在赌场露富了,有人告到府里,说这厮向日精穷,突然暴富,肯定非奸即盗了。”
“哦……”铺长不说话了。这油七才来半年,他也发现最近这小子不对劲,穿的衣服料子很贵,出手也很是阔绰。只是顺手牵羊的事儿,谁也没少干过,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乐得享受他的孝敬了。
‘看来这小子要出事儿了,不过老子又没参与,怕个球。’铺长便放下心来。
一路无话,回到府衙,那胡判官便带着他们,径直到六曹院法曹房中,朝一名穿蓝袍的文官行礼道:“参军,人赃并获了。”
那法曹参军事看看他,才想起油七的案子,点点头道:“先关起来吧。”
“大人,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啊。”铺长大叫道。
“啰嗦什么,得先把前面的忙完了,才轮到你们。”那参军便不再理他们。
“走吧。”程判官有些同情的看看铺长道:“委屈两天吧。”
“大人,帮着说说话,必有重谢。”铺长可怜兮兮道,知府大牢那真是谁蹲谁知道……
“嗯。”程判官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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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两天后,法曹便提审了油七。
讯问房中,还是那位参军,身边坐着记录的贴司。
“说说吧,这些是怎么来的?”参军面前的桌上,摆着从油七床下搜到的华贵衣裳,金银珠宝。
油七畏畏缩缩道:“挣得,谁还没件装门面的衣裳。”确实,宋朝虽有穿衣之制,但随着社会越来越富裕,朝廷也管不了人们对绸衣锦袍的追求了,到大街上看看,满大街都是绫罗绸缎,连卖菜的也不例外。
“放屁!”参军啐一口,抄起一件薄如蝉翼,印有精美花纹的绸袍道:“绸子和绸子能一样么?知道这是什么料子?贡绸!寻常人也不是不能买,一尺布一两金,做这一件得多少钱?何况是十几件!你一个小小巡丁,一个月才一贯半的兵饷,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你也攒不出这些衣裳来!”
“赌钱赢得……”油七换了种说法。
“哪天赢的,在哪个赌坊,可有证人?”参军冷冷道。
“记不清了。”油七小声道。
“看来得帮你回忆一下了。”参军冷哼一声,便有两个官差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然后膝盖顶在他背上,一人一只手反掰关节,痛得那油七哇哇大叫:“饶命饶命……”
“招是不招?”见这家话连开胃点心都熬不住,参军有些轻蔑道。
“招,啊,断了,断了,我全招……”油七满脸汗珠、嗷嗷大叫道。
“说,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偷来的?”参军道。
“不是偷的,别人赏我的。”油七大叫道:“这是我出力的报酬。”
“出什么力?”参军问道。
见他又支支吾吾,参军哼一声:“用刑!”
“别别别,我招。”油七忒也胆小,投降道:“我原先在东京,给贵人办事,事成后得了这一箱子酬劳,然后就来了西京。”
“东京多好,来西京干甚?”参军沉声问道。
“因为有人要害我,我得出京去躲躲。过了小半年,觉着风声过了,手头又紧,就拿着箱子里的东西用起来。”
“你原先在京城,是做什么的?”参军问道。
“楼下相帮……”也就是妓院酒馆里帮闲的闲汉。
“做的什么事,值这份赏?”参军好奇道。
“这事儿不能说,说了惹麻烦。”油七道。
“嗯?”参军冷哼道。
“我说我说,是刘天王的差事。”油七道。
“哪个刘天王?”
“就是当今国舅姓刘讳化啊……”
“刘化?”参军不信道:“你替他做了什么事?”
“那还是去年冬天呢,我在汴京樊楼帮闲,那日正好伺候上刘天王,他打量我半天,突然对我说,他家里有个重病人,婆子占卜后说,要找个属龙的少年去冲邪,病才能痊愈。我就笑道,巧了,小人就是属龙的……”说着他讪讪道:“其实我是属小龙的,但他说事后必当重报。所以我就撒了个谎。”
“说重点。”参军道。
“我见他说得恳切,就随他上了车。我刚上车,车上的帷幔就放了下来,外面啥也看不见。还让我坐到用竹篾编织的大箱子大约走了十几里。约莫着应该是到了城外,后来接连过了六七个门槛,箱子打开,却不见了刘天王,只有个很贵气的老妇人。”
“随后老妇人就让我用香汤沐浴,还给我拿来了女装。我问这是作甚?她说,这是冲邪需要,得男扮女装。干我们这行的,别说男扮女装了,就是卖屁眼都成……”
“这是什么地方,敢出肮脏之言,掌嘴!”参军啪地一巴掌,把他嘴巴子抽歪了。然后对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又看看那贴司道:“你也出去,我来记。”
“这不合规矩……”贴司道,大宋律法规定,司法官员不得单独审讯人犯,必须有书记员在场,以作记录。
“出去!”参军一瞪眼,规矩马上消失。也不知是他这一瞪眼威力大,还是规矩形同虚设。
待所有人都离去,那参军蹲在油七身边,眯眼打量半晌,发现这厮眉清目秀、身材单薄,若是乔装打扮一番,还真像个女人:“继续说。”
“哎……”油七擦擦嘴角的血迹道:“之后一个月,那老妇人便训练我,学女人的动作举止,若是学不好,就不给我饭吃。学的我好长时间,都忘了自己是男是女。”
“……”参军眉头紧锁,他犹豫着,是不是该继续听下去,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没有叫停。
“大概是过年的时候,老妇人终于让我离开那个院子,上了一辆香车,车上还有个,和我穿一样衣裳的女子,那女子嘱咐我,一定要按所学的来,如果行差踏错,就死定了。
“等下车的时候,我顿时惊呆了,只见亭台楼榭,雕梁画栋,灯火辉煌,快赶上樊楼气派了。我忙问:‘这是什么地方?’那女子瞪我一眼说:‘天上。’然后就让我闭嘴。跟着她先在个屋子里待了半宿,等到二更天,她让我起来和她一道当值,把我带到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那里面坐着一位贵妇人,年纪很轻,样子很美……我被留在那里陪她睡了觉。之后接连几天,我都这样白天不准出门,半夜去陪那女子睡觉,住了几天后,她们又像来时那样,把我送了出去。”
“回到家里,刘天王给了我这口箱子,并让我永远忘记这段时间的事情,不然就杀了我。我听了怕极了,当天晚上就没敢在家里睡,结果还真有人闯到我家里,放了把火,把我家给烧了。我知道他们是要杀我灭口,赶紧跑路来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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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修改了几个地方,一个,洛阳是河南府,没有洛阳府,一个,八娘今年26岁,不是三十岁。还有两更哈。
说明一下
今天接到通知,下周一要去珠海参加起点沙龙,安排一下子打乱了,一些本打算还完债,下周处理的事情,必须今天去办。还有,得买身出门的衣服,给朋友们带点礼物,so,到现在一章还没码出来。
这就抓紧时间码字,另外,接下来三天,闭关,尽量把债还上,无债一身轻的去珠海。
汇报一下接下来几日的行程安排……暨请假。
接下来几天要不要更新呢?这问题纠结了一天。肯定是想写的,但似乎又不那么人道……说说行程吧:
21号中午飞广州(尼玛,青岛没有直达珠海的飞机,是青岛太小,还是珠海太小,抑或两个都太小),下午3点半到广州,然后坐车……坐车……坐车去珠海,据说高速仨小时,估计各种耽误之后,到了就天黑了。
所以21号,废了。
24号回程,也废了,原因同上。
所以掐指一算,其实只有22,23两天时间,期间还要开会、过关去澳门……说到这儿,纠结了一天的问题,也就有了答案,真不能写了,不然就成巴巴的赶几千里路出去码字了,我干嘛不呆在家里写呢。
话说,23号还是俺身份证上的生日来着……
所以,请这几天大家担待点,一来二去很快就回来了。就当给和尚放放风了。另外最近写得太急,脑子有点乱。应该是很精彩的故事,不想写砸了,也正好借这机会理一理思路……
我回来继续还债……
多谢多谢,担待担待。
新的拼搏开始了
昨晚回到家,睡一大觉,已经休息过来了。多谢大家的理解和宽容,俺这几天玩得很是开心啊。那么,新的拼搏开始了,今日全力开码,看看能有几更。
另外,还欠多少债,我算了半天都没整明白,有谁能帮着算算?
第三三一章 武学与武举 (上)
官道上、香车中,娇俏少女隔窗而问,这本就是世上顶美好的事。
陈恪闻言哈哈一笑道:“巫山十二峰,云重重,雾霭霭,小生从天而降!”
没想到他对得如此有气势,少女眼前一亮,又俏声笑道:“掰破石榴,红门中多少酸籽?”‘酸籽’谐音‘酸子’,是对读书人的戏称。
“咬开银杏,白衣里一个大仁!”陈恪笑着应道,‘大仁’通‘大人’。
少女双眸更亮,这时瞥见自己的兄长凑了过来,不禁莞尔一笑道:“一对马儿并辔行,一位秀才一位官。当官本是秀才做,先做秀才后做官;”
陈恪闻言笑笑,却没有道出下联,只是指一指马车。
“哈哈,仲方兄,这是我家幺妹阿荁。”见他没对上来,王雱大笑道:“阿荁,还不跟陈学士道歉。”
谁知王荁却俏脸绯红道:“要道歉也是陈学士,他不正经。”
众人不禁错愕,倒是陈恪笑着抱拳道:“实在没有应景的对子,得罪得罪,小娘见谅。”
“学士才高八斗,”王荁这才柔柔的一礼道:“小女子今日服了。”一双眼睛却笑眯眯的打量着他,让陈恪不寒而栗。
谈笑间,车进汴京城,开入陈恪为王家所赁的宅院内。王雱看到母亲在妹妹的搀扶下,从车里下来,一下恍然道:“我明白了,原来仲方兄是对出了下联。”
众人好奇道:“到底是个什么下联?”
王雱嘿然一笑,摇头不语,待陈恪和母亲都不在场时,才笑道:“两个女人同车坐,一个女儿,一个娘。为娘本是女儿做,先做女儿后做娘。”
众人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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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陈恪回到家中,已是日暮时分,倭女一面侍奉更衣,一面柔声禀报说,有武学院的人一直在前院等候。
陈恪便出来相见,隔着屏风,便见厅中有一文一武两名官员,武官身材高大、一脸虬髯,四十开外,背着手在堂中走来走去。文官三十岁左右,生得白白净净,任那武官如何转圈圈,他依然安之若素。
陈恪已经在狄青府上,与武学院一干教员见过面了,知道那武官叫郭汉,文官叫苏进,都是狄青的老部下。后来狄元帅创办武学院,他俩一个管教务、一个管庶务,是武学院主要的负责人。
在屏风后稍稍观察二人一番,陈恪才大步走出来,抱拳笑道:“抱歉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苏进赶忙起身行礼,郭汉却似乎等得久了,有些火气,只是草草抱拳,瓮声瓮气道:“你是大人,我们等等也是应该的。”
“大人见谅,”苏进瞥他一眼,苦笑道:“老郭这人是极好的,就是嘴巴太臭。”
“不必在意,我随狄元帅南征时,就与郭大哥打过交道,”陈恪哈哈大笑道:“咱们当时还喝过酒哩。”
郭汉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抱歉,俺是急得。”
“天都黑了,急也不在一时。”陈恪亲热的把臂道:“走,咱们边喝边谈。”
府上的厨子早摆好了酒菜,两人被他拉着入了席,喝了几杯热络一下,陈恪才问道:“二位有什么事?”
“唉,我老郭是个直筒子,大人别见怪,”郭汉和苏进对视一眼,前者道:“上次见面时,大人对我们说,武学院要迁回汴京……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讲?”陈恪问道。
“汴京城的水太深,多少人恨不得把咱们压扁了!”郭汉闷声道:“跟着元帅回京一个多月了,教员们的薪俸、学生们的食廪全都没处领,汴京城说是南京方面发,让人去南京,那边又说,我们已经迁走了,再与他们无关。”
“还有,今天我们去枢密院要校舍,结果他们说,武成王庙已经移作他用了,让我们另外找地方。”郭汉越说越生气道:“我们上哪找地方去?这不存心想让咱们散伙么?”
“消消气、别动怒。”陈恪给他斟满酒道:“武成王庙现在做什么用?”
“空着。”郭汉怒道:“这才气人呢!问他们做什么用,也不说。其实就是宁肯空着也不给咱们用!”
“主要是,咱们在元帅家住了一个多月,”苏进这时开腔道:“元帅家也不宽裕,实在不好意思再白吃白住下去了。”
“明天就搬去吧。”陈恪想一想道。
“搬到哪儿?”两人一愣。
“武成王庙。”陈恪理所当然道:“既然还空着,咱们就用起来。”
“可枢密院不给用啊。”
“这不是你们操心的问题。”陈恪淡淡道:“明天,我去一趟枢密院。”
“要不,等着你回来了,咱们再搬?”
“不,先了搬我再去,”陈恪笑道:“我最不愿干的就是求人,我是去知会他们一声。”
“哦……”郭汉一愣,旋即大笑道:“痛快!一天的鸟气都顺了。俺老郭就喜欢大人这样的汉子!”
“只是,得罪了枢密院,怕没什么好处吧?”苏进忧心道。
“唉,新任的枢密使曾相公,端方君子也,而且十分关心军事。”陈恪摇头笑道:“你们肯定没见到他,否则不会这样境况的。”
“我们这样的小吏,岂能见到枢相?”苏进苦笑道。
“这不就结了,等我的好消息吧。”陈恪笑道:“不说了,咱们喝酒,再谈谈开课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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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进、郭汉带领师生到武成王庙占场子,陈恪则来到大内枢密院,递名帖求见枢相。
曾公亮对陈恪还是很看重的,很快便接见了他,还从大案后起身,坐到他身边,笑道:“仲方啊,得忙着筹备婚礼了吧,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下官操心,”陈恪望向曾公亮,开门见山道:“相公,为何要置武学院于死地?”
“怎么讲?”曾公亮一愣。
陈恪便向他结结实实告了一状。
“果有此事?”曾公亮难以置信,命人将管勾校阅房的郎中换来……枢密院把持军国机务,下设十二房,包括北面房、河西房、支差房、在京房、校阅房,广西房、兵籍房、民兵房、吏房、知杂房、支马房、小吏房等,其中校阅房主管训练将士等,因为庆历三年,第一次设立武学院时,就是由这个部门管,所以三年前的皇家武学院,也‘循例’归在此房之下。
可见,朝廷是多么的不重视武学了。
不一时,那郎中来了,曾公亮问他,是否确有其事?
当着事主,郎中没法否认,却振振有词道:“陈学士见谅,咱们也是无可奈何,朝廷连年入不敷出,政事堂下文要求各部院,削减一切不必要的开支。咱们枢密院本来就占大头,自然被紧盯着……”顿一下道:“所以咱们不得不想方设法削减,武学院不能作战,又没法提供武将,朝廷等于白养他们,所以枢相要求我们……”
“老夫没说过吧?”曾公亮皱眉道。
“是,是上任枢相韩相公。”那郎中缩缩脖子道。
“一个武学院,师生加起来,不到二百人。”陈恪冷笑道:“就算全砍掉,能省出几个钱?”
“聊胜于无……”郎中并不怕他。
“好一个聊胜于无!”陈恪冷哼一声道:“官家任命我权守皇家武学院事,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将武学院办好,为大宋培养出优秀的将领,一洗多年积习之不善。你却轻飘飘一句‘聊胜于无’,就让圣命化为乌有!”
“本官可没接到旨意,”那郎中却不是个怕事的,也冷笑道:“总不能凭你一句话,就改弦更张吧?”
“这简单,咱们到御前去求证一番。”陈恪说着站起身。
“唉,仲方消消气,”见双方要闹僵,曾公亮赶紧让那郎中退下道:“这里面肯定有些误会。”
“没什么误会,根子里,就是枢密院的人,想废了武学院。”陈恪重新坐下,气哼哼道:“敢问相公和武学院,哪来这么大仇?”
“此言差矣,”曾公亮大有长者之风,并不计较陈恪的咄咄逼人,苦笑一声道:“其实朝廷早憾于武将之无用,一直想建立一种武官的培养制度。所以在武举之外,庆历三年五月,首开武学于武成王庙,并以阮逸为武学教授,希望仿效太学、国子监,培养出合格的后备武官。”
“然而,事与愿违,武学并不那么有吸引力,没有人愿意入学充当武学生。对此,当时的参知政事的范文正公上疏官家道:‘国家兴置武学,但却苦于无人愿意入学,长此下去,只怕敌国认为我国没有英雄。不如下令取消武学的名义,如果学生中有喜好兵法者,可由本监官员做保,让其秘密地去读兵书。’”陈恪冷笑着接话道:“于是,大宋,乃至华夏史上第一所专门培养军事人才的学校——武学只存在了不足百日,就被迫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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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继续,加快速度。
说明一下。
昨晚分割线后的话,引起一片惊呼,说三戒又要走火入魔了。不,我早就意识到不能夹私货、发议论了,那不是写小说,而是写论文,既跟读者过不去,又跟自己过不去。
但我不得不承认,之前有些矫枉过正了,一本写宋朝,写大变革时期的历史小说,如果完全娱乐向,是要出问题的。比如之前,大家就觉着,主角好像没什么目标似的。俺作为作者,比你们更先感受到,这样不行,还是要有一些路线,要达到一个目标的。
只不过,我通过珠海之行想通了,这种书应该这样写——爱思考的看门道,不爱思考的看热闹,所以书必须一直有精彩的故事,只是这故事的背后,还是要有些思考的。
我说的进步,是这个内涵上的进步。
我向大家保证,本书后续绝无任何枯燥内容。因为我现在这样理解,喜爱思考的,会自己去查书,不需要我在文章中赘述;不爱思考的,就跟着一直看下去就好了。
嗯,不多说了,不看广告看疗效,故事,必须精彩,而且纯故事,无议论。我希望整本书下来,是一个一气呵成的故事,而不是夹叙夹议,估计大家也是这样想的。
这是我这几天,一直在调整的原因,希望大家月票鼓励一下……略显无耻的说。
从今天开始,更新正式加速。
还没写完,只能明早发了。
困坏了,还有半章,先睡几个小时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