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
我说昨天怎么那么不舒服,原来是出去买年货的时候感冒了,昨晚难受了一宿没睡着,今天一天肠胃不适、手脚冰凉、浑身难受。白天只能躺下休养了。本打算好些了就开工,但一直到现在,身上才有劲儿了,这就开始写,一章还是要写出来的。
今日无更,明日起恢复争产更新。
回来了,也累坏了,今天实在没法写字了。请个假,明天再写,而且是比计划早一天恢复正常工作啊!
第三四三章 问渠哪得清如许 (上)
古代中文在书写上,是没有标点符号的。但是在阅读时为求语气的顺畅,和正确的理解文章意思,依然需要注意文句的起承转合。读书人便会在文章中自行加注记号,这就是所谓的‘句读’,如果不懂句读,往往会造成误读,误解作者原意。
因此学生入蒙后,需要‘明句读’,就是学习依靠文章的语感、语气助词、语法结构等断句。但是学会了句读,依然经常会出现歧义、造成对文章字句的误解。
比如‘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的笑话,主客两人通过不同的句读,表达出七种截然不同的意思,令人喷饭。但要换成在公文、在书籍中,这就不再是笑话,而是困扰和错误了。
历史上因为句读不同导致的公案比比皆是,最著名的就是孔子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围绕着其句读,千年来学者争执不休。要是当时有标点,争议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上辈子习惯使然,陈恪无法忍受一篇文章从头到尾都没有标点,因此他读过的每一本书,都亲自标注过‘标点符号’。
在这本《尚书伪经考》的前言中,陈恪说文章需要读者自行句读,不仅不便,还会曲解作者的意思,这是写作者不负责任的表现,要么就是故意不想把话说明白。为了避免自己的意思被误解,也为了便利读者,故而他在文章出版时,便提前加注了标点符号。
传统的句读符号,包括句号和读号,相当于标点符号中的句号和逗号。汉代许慎的《说文解字》中,还有‘、’号,和‘()’号,因此古代不是没有标点符号,只是没有人将其规范使用罢了。
陈恪在书后做了个附录,列出了十种常用的标点符号,并将其作用明确标注。
他这样做,绝不只是为了避免自己文章的意思被曲解,也并非推广标点符号那么简单。他更深层的用意,体现在《大学》、《中庸》两篇文章中……
在陈恪原先那个年代,稍稍有点文化的人,便知道《论语》、《孟子》、《中庸》、《大学》,并称儒家四书。这四本书构筑了儒家的思想体系,塑造了儒生们的精神人格,其重要性如何拔高都无所谓。
然而在北宋这个时期,《大学》和《中庸》尚未独立成篇,只是《小戴礼记》四十九篇文章的两篇。对于为何要将其单独拿出来,放在《尚书伪经考》之后,陈恪在前言中说道:
自己考证尚书为伪经,绝非要破坏儒家的文化根基。恰恰相反,自己是为了朔本清源、弄清先儒的思想体系,故而才去深入研究,才会发现伪经。但发现伪经不是目的,弄清先儒的思想体系才是。
那么该如何弄清呢?去找《尚书》真经么?
找到《尚书》真经固然重要,可以让我们知道,三代到底是什么模样。但对于弄清先儒的思想体系,却没什么用处。因为这是记载历史的书,且是与先儒无关的历史。
同样道理,《春秋》的意义也不大。《周易》主要是卜辞,是占卜之书。《礼记》是礼仪制度的汇编。而《诗经》则是诗歌总汇……所以陈恪总结道,《五经》内容丰富而庞杂,表达的意义不够集中、明确,无法形成完整的思想理论体系。
那么如何去弄清先儒的思想体系呢?陈恪主张将《论语》、《孟子》和《礼记》中的两篇文章《大学》、《中庸》,合并为《四书》。‘退《五经》进《四书》’,以便读书人更正确的理解孔孟之道。
好吧,这都是朱熹的观点,陈恪不过是将他的事业提前了一百年。但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照搬,而是一次对中华民族思想的重塑。
因为朱熹正是通过为《四书》作注,将自己的思想注入到儒家经典中,从而使后世的读书人,接受了理学思想,使整个社会变成了理学社会。
陈恪便是要抢在朱熹之前,用朱熹的方法,把自己的思想注入《四书》,使大宋朝的读书人,接受自己的思想,继而改变整个社会。
陈恪知道,这条路比辅佐赵宗绩抢皇位,还要困难一百倍。让别人接受自己的思想,并变成他的思想,实乃这世上最艰难的事情。但无论多难他都得做,因为老天爷把他送到这里,兴许就是为了给华夏一个重塑灵魂的机会……
当然,陈恪也知道,此事非朱熹那样的圣人不能为,至少以他目前的水平,还是做不到的。不过不要紧,就像他当年,明知道赵宗实是未来的宋英宗,仍然敢支持赵宗绩和他争一争一样,陈恪从来不缺乏勇气和信心。
或者说,他天生就是个胆大妄为、自命不凡的主,就不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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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读者的接受能力,以及自己目前的水平,陈恪没有一上来,就给《大学》、《中庸》作注,只是将其从《礼记》中完整摘出来……甚至没有改变其段落次序,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加了标点。
步子太大扯到蛋,这些事情要以后慢慢做,不把自己的思想和朱子的思想融会贯通,形成一套适合华夏的新儒学,陈恪是不会贸然注疏的。
不过仅仅是这本加了料的《尚书伪经考》,就足以让他再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了。
汴京城、乃至大宋朝的读书人,早就知道陈恪在经筵上讲《尚书》是伪经,但具体讲的什么,却不得而知了。许多人不服气,想要驳倒陈恪、捍卫道统,从而一举成名。许多人纯粹出于好奇,想要看看到底是何高论,竟然对着皇帝和百官连讲一月……
无论抱着何等心态,但凡稍稍关心窗外事的读书人,都动了看看这本书的念头。而且这本书,还格外好买,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出现在汴京城大大小小的书店,最醒目的位置。
过了最多两三天,洛阳、应天、大名、成都、江宁、苏州……甚至福州、广州的书店中,也出现了这本书的影子,而且皆是摆在最醒目的位置。对于如今的陈恪来说,就是一本用脚写出来的书,他也能用商业手段将其大卖。
大宋朝的文教之盛历代难及,仅汴京城就有书店三百家,洛阳、江宁之类的大城市,也有上百家之多,结果初版刊行的五千册,仅够在各地的书店铺货。且只是第一天,就全部卖光。顿时,该书便被书商们吹嘘成‘广受好评、洛阳纸贵’的神作,更加勾起读书人的兴趣。
人就是这样,你堆一堆放在那儿,可能没人稀罕,但要是一下卖断货,别人弄到你弄不到,就浑身难受。
于是各地的订单雪片般飞到汴京,汇总起来竟足足有五万册之多。幸好拥有此书版权的汴京印书社,早就加班加点的开印,将一车车崭新的书籍,发往全国各地,这场饥渴营销,才不至于弄巧成拙。
所谓‘版权’一词,就是出自宋朝。这年代,每一页书都来自一块雕版,而所有的雕版,都必须先在官府审查登记。检查没有犯忌讳的内容后,官府会在边角空白处,刻下一个印章,证明此书版权受官府的监督保护。任何盗版的行为,都会受到官府的追究。
为了保护行业的利益,各地的出版行会,会监督各家书店,不得出售盗版书籍,所以在城市中,基本上没有盗版书籍出售。但城市之外,还有广阔的乡镇,那里是官府鞭长莫及、行会有心无力之地。许多专事盗版的黑书坊就藏身其间,生产了大量粗制滥造、别字百出的盗版书。但因为其便宜,对广大贫寒士子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他们甚至很清楚,哪家盗版的错字少、纸质好。
这让大宋朝写书的人十分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但对陈恪来说不是问题,他授意汴京印书社,又出了一批简装版,专门销往广大乡镇,价钱卖的比盗版还便宜。谁盗了他的书,算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当然这种反盗版手段,也只限于陈恪这种背靠商业帝国,且出书不为赚钱、不怕赔钱的家伙才能用。
好在这书卖的实在红火,一个冬天,一版再版,精装、平装加简装,一共卖出二十几万册,创造了大宋朝《十三经》等应试教材之外的销量记录。
到了年底,印书社一算,不仅收回了成本,还净赚了两万贯。陈恪一高兴,尽数赏给书社员工,算是对他们半年来辛勤工作的奖励了。
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书社上下六百员工,过一个肥年了。自然人人感恩戴德,只是恨得周定坤牙根痒痒:“不是说好了节约开支么?”
“不能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吧?”陈恪自知理亏,打个哈哈道:“对了,阿齐兹那厮终于到了,你和我去接一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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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没有分割线不幸福,还有一更哈。
有一个坑,到现在没学那个明白怎么填。
奶奶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不填又不行,困了先睡了,希望睡一觉能有灵感。
本来想不说的 但是不说不行了
小和尚着凉了,几天咳嗽不停,今天去医院复查结果有点小肺炎得住院几天。。。哎自责啊尽量保证更新哈
第三四五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 (上)
无论陈恪多么大义凛然,终究还是让步了,李惟贤心里踏实不少……总算能有个交代了,至于那些虚无缥缈的军事改革,他是持观察的态度。那些光知道走马章台玩女人的将门子弟,也确实该摔打摔打了,不然怎么跟如狼似虎的文官斗?
而在陈恪,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赵宗绩之前和将门闹得太僵,以至于把原本中立的汴京勋贵,赶到了赵宗实那边。此举遭到了王雱的激烈批评……凭着在赵允让临死前的优异表现,如今王元泽已成了赵宗绩的座上宾,再也不用通过陈恪来传话了。
对于这个变化,陈恪是持温和态度的,因为赵宗绩身边,确实需要一个,能出阴招狠招的角色,自己出于种种原因,不愿意扮演这样的角色,自然要找个人代替了。
至于和赵宗绩之间的关系,是否会不像从前那般紧密,他并不担心。因为赵宗绩正在一天天快速成长,已经愈发有上位者的觉悟,陈恪再以原先那种大哥身份自居,显然就是作死了。也许赵宗绩现在为了大业,可以甘之若饴,但心里不可能不别扭。这种情绪日积月累,早晚会毁了两人的关系。
所以不如未雨绸缪,自然而然的调整两人的关系,这是谋身之道,自古谋国不谋身者,无一不下场惨烈,陈恪有家有口,不想重蹈他们的覆辙。
然而凡事有利必有弊,这样做的坏处就是,赵宗绩不再只听他一个人的了。王雱对赵宗绩说,如今陈仲方管皇家武学院,正是与将门修好,并把他们牢牢绑住战车上的绝佳机会。正所谓天予弗取,必受其咎,如果将那些将门之后拒之门外,他们可就彻底跟咱们翻脸了。
赵宗绩道:“那军事改革从何谈起?”
“第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殿下现在的目标,应该是太子之位,而不是军事改革。就算官家再欣赏你,也不会让一个孤家寡人当太子啊!”王雱冷声道:“就算把你硬扶上去,也得被别人轰下来,信么?”
赵宗绩不禁额头冒汗,点了点头。
“第二,大宋的军队里盘根错节,中层以上的军官,大都与将门有瓜葛,抛开将门的军事改革,能成功么?”王雱道:“为什么不通过武学院,影响和控制那群将门之后呢?他们可是将门的未来啊!陈仲方这样的能人,肯定能做到!”
赵宗绩深以为然,便与陈恪商量此事。其实陈恪也没想,把将门排除在外,只是要压一压他们的气焰,以便日后修理,是与王雱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对王雱这种明褒暗损的手段,他有些不爽。不过想想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也就只有一笑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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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心满意足的宝臣兄,陈恪的心情变得很糟糕。往日里张口闭口的‘革旧布新’,总觉着衮衮诸公、不过尔尔,真到了自己‘革旧布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里里外外有太多的牵绊,实在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感到有些憋气,他便合上文卷,走出后院的办公区域,想到校场上走走。
学生们昨天已经放假,陈恪本以为,校场上应该没有人才对,谁知这里竟十分热闹。
十几名武学生,还有几个年轻的教员正在一起蹴鞠。与寻常见到的隔网而蹴不同,他们玩得是唐式蹴鞠,与现代足球十分类似。
陈恪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不是说他们踢得臭,宋朝人酷爱踢球,球感是极好的,可是他们太爱玩花了,每个人得到球,总想着展示自己的技艺,直到被对手断去为止,就这样你方耍完我再耍,既没有进攻,也没有防守,跟看猴戏差不多。
这时候,同在一旁观战的徐离纶,发现了陈恪,赶紧过来见礼。
“怎么都没回家过年?”陈恪颔首笑道。
“都是那‘球市子’闹得。”徐离纶答道:“前日得了准信,赏红之高、出乎意料。他们说,要是能得个冠军,足够每人买一匹好马了。但这次比的是唐式蹴鞠,大伙儿都很陌生,所以商量过年不回家,要加紧操练哩。”
“那你怎么没上场去踢?”陈恪颔首笑道。
“他们嫌我身子弱,让我当‘部署’。”徐离纶文文静静,状若处子,也难怪会被排除在外。
“原来是教练,失敬失敬。”陈恪笑道:“不知部署大人,对场上的局面还满意么?”
“大人取笑学生了。”徐离纶不好意思笑道:“说实在的,他们踢得实在不怎么样。”
“为啥?”陈恪一脸奇怪道:“我看他们玩得都挺俊么。”
“但唐式蹴鞠最大的不同,在于它是争胜的。”徐离纶道:“光在那里展示个人技艺,却不往门里送,算怎么回事儿?”
“呵呵。”陈恪赞许的笑道:“那你这个部署,为啥不吭声?”
“他们不听我的。”徐离纶无奈道:“再说多年的习惯了,一时也难改。”
“那你有没有办法?”陈恪问道。
“有。”徐离纶点头道。
“那好,你现在就喊停比赛。”陈恪道:“我在这里给你撑腰,倒要看看谁敢不听。”
“是!”徐离纶眼前一亮,转身便大声道:“停一下!都过来!”
场上双方好像没听到一样,又耍了一会儿,才有人朝他这儿看来,发现站在‘徐妹妹’身后的高大身影,不禁一缩脖子,这才赶紧集中过来。
话说双方‘热火朝天’的踢了顿饭功夫,竟然都没出一滴汗,也不知是球员们内力深厚,还是球赛变成了杂耍。
陈恪对武学生们,向来规矩森严。众人赶紧向他行礼,陈恪笑道:“现在是放假时间,尔等随意就好。”说着笑笑道:“好像徐部署有话要说,咱们听他的。”
陈恪面前,众人自然乖得像小猫一样,便听徐离纶细言细语道:“天字队照旧,地字队改为一脚出球。大人在一旁做个见证,除非万不得已,不许碰第二下。”这家伙还知道狐假虎威。
双方再次下场,在陈恪的注视下,地字队不得不改为一脚出球,起先自然很不习惯,但只要一有人违反,徐离纶便喊停,处罚犯规之人。
天字队自然在一旁幸灾乐祸,然而很快他们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地字队的进攻,陡然间犀利无比,攻势一波高过一波,把天字队的球门都打成了筛子。
在院判大人注视下,天字队被扒了裤子猛揍,球员们臊得恨不得钻到地里去,哪敢再玩花样,只好有样学样,也玩起了一脚出球,场面节奏加快,比赛才激烈起来。
陈恪又看了一会儿,一直郁郁的心情,突然开朗起来。是啊,改变从来不容易,因为习惯的力量太强大,但并不是不能奏效,关键还在于,有没有改变的必要,有没有正确的方法,有没有权力的保证。
有了这三点,改变就是水到渠成的。想必这些球员在尝到甜头之后,肯定不会再走原先的老路了吧?
他感激的拍拍徐离纶的肩膀道:“多谢了!”
徐离纶有些糊涂道:“应该是学生谢大人才对。”
“不,是该我谢谢你。”陈恪抛下莫名其妙的徐离纶,大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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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一早,武学院的全体官员,齐集正殿,给武成王上香。
宋代还没有《封神演义》,武成王的名号也不属于黄飞虎,而是属于他的丞相大人——姜尚姜子牙。
唐宋以前,姜太公的地位十分之高,其与孔夫子并列文武二圣。唐肃宗封姜太公为武成王,宋真宗时,又加封为昭烈武成王。在汴京城,文有孔庙,武有武成王庙,按说也是分庭抗礼。只是武将们不争气,文尊武卑的日子久了,连带武圣人的风光,全被孔夫子夺去了。
得亏陈恪入主武学院后,拨款重新修葺大殿,为武成王重塑金身,时时香火不断,这才让老人家重新焕发了神采。
只见大殿之上,姜子牙一身戎服,一手按剑,一手捧着一本书,端坐在高台之上,目光威严的注视着一干不肖的后辈。
陈恪上了香,两位同判也跟着上香。然后三人分头,向殿中陪祀的历代名将上香。
一圈上下来,三人出了殿,向来少言寡语的王中正,突然发问道:“姜子牙为何又被称为吕公望?”
“这个用不着状元公,我就能回答公公。”李惟贤笑道:“因为他的先祖曾帮大禹治水有功,被封于吕,故又称之为吕尚。后来周文王拜其为师,曾对他说:‘自吾先君太公曰‘当有圣人适周,周以兴’。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后人尊称姜尚为太公望,也叫吕公望。”
“原来如此,”王中正恍然道,说着大有深意的看一眼李惟贤道:“多谢指教。”说着便拱拱手,扬长而去。
“他什么意思?”李惟贤茫然望向陈恪道:“我说错话了么?”
“呵呵。”陈恪笑道:“你说得很对,不过王公公自幼聪敏博学,断不会不知道‘吾太公望子久矣’的。”
李惟贤悚然,仔细琢磨起来。他不是笨人,很快便明白了王中正的意思,顿时汗如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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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担待则个,我会尽量努力更新的。
三月,我们命名为拼搏之月!
不堪回首的二月份终于过去了,当时我只跟大家说,小和尚病了,然后好了。其实麻烦远没那么简单,因为天天跑医院,加上最近流感疯狂,一家人身心疲惫,结果全都被传染上重感冒了……
这一拨感冒特别变态,迁延日久,月底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每天都要与头痛耳鸣、疲劳嗜睡、鼻塞咳嗽作斗争。但这不是最郁闷的,最郁闷的是,小和尚肺炎刚好,又发烧了……是因为在医院里交叉感染,结果又得了‘轮状病毒胃肠炎’。这个病听着可怕,倒是稀松的很,只是吐一吐、拉拉肚子、发发烧,三五天就好了。
但是当时,见小祖宗才刚好了,又开始发烧呕吐,我那种感受,简直是雪上加霜,只想问苍天啊……那天,就是我说,‘终于有一整天,可以拿出来写字啦。’的时候。
当时我满打满算,准备二月底冲一冲,平息一下民愤的。谁知道,这边刚坐下,那边孩子就又拉又吐了……咱第一回当爹,无知得很,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又不敢再带孩子去医院那种鬼地方,就和他娘打电话咨询,然后拿着孩子的便便去化验。
那天,青岛的空气质量是严重污染,我咳得厉害,一把鼻涕一把泪,现在想想都心酸。
结果化验后大夫说,这不过是个小病。那咱就回来了……
次日,孩子又发烧了,那大夫也没说,孩子会发烧啊,两口子加上他奶奶,赶紧抱着孩子去找专家。结果还是那个病,专家说发烧正常,一两天就退烧了。当然,孩子超过38.5度,还是要用药的。
这是小孩第一次发烧,于是全家人严阵以待,一小时一测体温,各种物理降温,各种心神不宁。
好吧,其实就烧了一天,第二天就一点不烧了,孩子又活蹦乱跳了……
这一次,我们全家一致决定,在孩子没有免疫力强大之前,以保护熊猫的态度保护他免受病灾。于是所有病号被隔离……好吧,就是我。
从明天开始,俺就被正式隔离了,其实俺也好,头不痛、眼不花、也不疲劳了,就是喉咙老有痰,不过不影响写作。
晕,一诉苦就是七百多字,长话短说。
三月份,俺要重新做人了,关键词只有三个,写书、写书、写书!
一天几章不敢说,只敢写完了再说,大家就看表现吧。
写了这么多字,大家投几张月票吧,安慰一下和尚受伤的心,也别让咱们,月初就被落下……这个月是有野心的哦。
今天俺生日……
又老了一岁,唉,丝毫木有喜悦感啊,肿么破?
说话间,已经离三十岁的门槛越来越远了。但似乎并不觉着,有什么舍不得的。因为青春也代表着混乱不安、浮躁肤浅、容易轻信,总觉着看到的不是真,听到的才是真的。心灵如何安宁?
现在多好,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三观,不再轻信、不再愤怒、爱我该爱的,做我该做的,不操不该操的心,不说不该说的话……呃,怎么好庸俗的感觉。
是不是所谓的成长,就是变得庸俗世故啊?不是这样的,还是要有一颗赤子之心的。有爱就不会变得庸俗,我爱我的国,爱我的家,爱我的工作,爱我的读者……
总之一句话,当你满天雾霾、触目惊心中走出来,心中还充满了爱,这一定是真爱。
爱人者人爱之,希望大家也爱我。
上了年纪的人,果然废话好多。总之,这个生日很平淡,没有喜悦感。
如果能求到一些月票,让名次上升一些,会不会舒坦点儿呢?
修改了大纲,稍候。
下午被告知,为了让故事更紧凑,要重新修改大纲,着实花了不少时间。更新稍候
第三五零章 秋 下)
(这一章写了十个小时,十分满意。)
《四书》中的圣人之语,都是微言精义。微言精义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信息量太少,以至于无法精确的把握真意。
尤其是讲儒家世界观、思想观、善恶观、方法论的《中庸》、《大学》,更是玄之又玄。
比如中庸第一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学问浅的人,看了都是一头雾水,学问深的人则有自己的理解,且不尽相同。
是以虽然有圣人经典在前,人们仍无法精确把握儒家的哲学思想,便需要有人来译注经典,为圣人和凡人之间搭起一座桥梁。朱熹定《四书》,作《章句集注》,就是在做这样一件事情。
朱熹以此建立了一个,完整而精致的思想体系,终于完成了宋儒的夙愿。儒家哲学也终于登上了顶峰,成为整个国家读书人的共同思想,继而成为整个国家的集体意识。从骨子里改变了中国人。
单从这一点说,朱子确实了不起。
陈恪对《四书》的诠释,便完全仿照朱子的体例,甚至内容也以朱子的《四书章句》为主体。但是在最根本的世界观上,他却动了手脚。
因为朱子的一套,原是极好的,只是在世界观上出了岔子。有什么样的世界观,就有什么样的方法论,所以儒家思想越到后来,就约成为‘禁锢思想、阻碍科学发展’的罪魁。
在世界观上,程朱理学认为,太极是宇宙的根本和本体,‘太极非是别为一物,即阴阳而在阴阳,即五行而在五行,即万物而在万物,只是一个理而已。’
在朱熹的认识里,太极是天地万物的根柢和枢纽,是决定一切和派生一切的精神实体。也就是所谓的‘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从太极中来的。
那么如何认知这个太极呢?朱熹说‘太极只是一个理字’,当你一旦通理,便明白了太极,自然尽知天下万物万事,胸怀宽广,宠辱不惊,无惧无畏,可修身,可齐家,可治国,可平天下!
那么这个‘理’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朱子说,呃,直接告诉你印象不深,用处不大。需要你自己去思考,自己去想……
好吧,那如何去认识这个理?
这次朱子告诉你了,须得‘格物穷理’!
‘格物致知’是儒家大学之道的基石。
在先秦时代‘格物致知’这句话,大概并不是特别深奥的语言,故而用不着做什么解释。
但是汉代以降,由于文化断层等原因,人们对它的解释却出现了很大的问题,由此导出的方法论,也就千差万别。
朱熹将‘格’解释为推究、穷尽的意思,所以朱子之学的方法论,就是穷理。
那么如何穷理?朱子说了,就是多读书讨论、应事接物。当然最根本的还是读书,读什么书?儒家经典。因为儒家把孔孟当成掌握了道的人,或者说孔孟就是道。他们追求的便是‘孔孟之道’。
所以理学的格物穷理,说白了,就是去多读圣贤之书,体悟所谓的圣贤之道。
如果仅是修身齐家,这倒也无妨。因为圣人乃万世师表,照着学肯定没错的。然而儒家是入世的,还要治国平天下的,得解决人世间产生的具体问题,比如国家的财力枯竭,比如治理黄河、比如如何去应对外敌。
这就出事儿了。后人都知道,每个问题都要具体分析,在现实中寻找解决的办法。
而且很多时候,问题都是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出现的,那么解决的办法也一样,必须要不断创新才行。比如在春秋时,还是井田制的小国寡民,生产关系与后世完全不同,当时圣人对具体问题的看法,放在宋朝来看,就已经完全过时了。
何况,就是在春秋时期,孔夫子那套也被证明是行不通的了。拿着那套在春秋行不通的东西,放在千年以后,难道就能行得通了?
程朱理学的谬误之处就在这里。他们罔顾事实,不在现实中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是在古人的书籍里找注解,找答案。什么事都要看古代先贤是怎么解决的,然后照搬就是。
这一套显然是行不通的。
朱熹陷入到这个怪圈中,无可厚非,因为他终究不是老子、孔子、亚里士多德那样的真圣人,只能算是大学问的贤人。
他无力开辟出正确的世界观,自然也就发展不出正确的方法论。他的世界观,其实是来自于周敦颐,而周敦颐的理论根基《太极图》,是源自陈抟老祖的《无极图》,从那里确立了天人感应,格物致知,存天理,灭人欲等等理学主张的源头。
而‘太极’玄之又玄,根本就是不可认知的,所以他研究来研究去,都究不出这个理之所在。最后只能借用了佛家的那套修行方法。因此理学其实是糅杂了佛道的实用主义儒学。这就注定了它会沾染上佛道的消极主义和封闭主义,最终变成一种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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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恪要做的,便是树立另外一种世界观和方法论!
回到《中庸》首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陈恪的解释为‘理性是人类的天性,通过理性的思考,可以发现道,圣人以此探求大道以教化万民’。
他将‘天命’解释为‘道’,道者,绝对真理和客观规律也。他说这个世界便是在绝对真理和客观规律之下运行的。真理和规律,隐藏在表象和事件之下,规矩着事件和表象的发展。所以认识真理和规律,就可以预见事物的变化,把握正确的方法,即所谓‘明心见性’,然后可修齐治平也!
真理和规律是可以认知的。修道,就是认识真理和规律的过程。而修道的方法,便是‘格物’。
对于‘格物’,陈恪与朱熹的说法基本相同。他说‘知在我,理在物’,连接物我方法就是‘格物致知’。
他们同样训‘格’为至、为尽,至:谓究至事物之理。同样训‘物’为事,其范围极广,包括一切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亦包括心理现象和道德行为规范。
‘格物’就是穷尽事物之理。认为上至宇宙天地,下至微小的一草一木一昆虫,皆有理,都要去格,物的理穷得愈多,我之知也愈广。由格物到致知,有一个从积累有渐到豁然贯通的过程。
要贯通,必须花工夫,格一物、理会一事都要穷尽,由近及远,由浅而深,由粗到精。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成四节次第,重重而入,层层而进,以求道理。
所谓‘穷理须穷究得尽,得其皮肤是表也,见得深奥是里也。’人们必须经过这样由表及里的认识过程,才能达到对理的体认。
以上的方法论,基本上都是朱子观点,陈恪几乎原封不动的照搬。但在不同的世界下,此方法论便与程朱理学有了分际,变成了‘在认识和实践活动中,运用理性思维,从现象中升华出理论,以实践检验理论。经过这样的过程便可得一理。’
当你通晓万物之理后,便可从诸多理中,升华出道。
当你认识了道,则万事万物在你眼里都没有秘密,你便成了道。
则惟天下至诚,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赞天下之化育;可以赞天下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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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恪的这套学说,因为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问世便显得精致完整,令人信服。
加之他已经树立起经学大师的形象,所以他仅在经筵上讲了一章《中庸》,便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去年他考证《尚书》乃伪经,士大夫们还只把他当成是学问渊博、明辨深思的才华之士。今年听了他讲《中庸》,才知道原来大宋朝继道学、新学之后,又诞生了一门学说。又诞生了一名大儒!
而且这门学说一经问世,就如此完整,如此可行可信,远超其它仍在摸索附会中的学说。
只是陈恪实在太年轻,让士大夫们实在无法接受,几代人苦苦寻索而不得的真谛,竟被这个三十岁不到的小子,给道破了。
于是疑问铺天盖地而来,许多根本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结果后半程的经筵,成了陈恪为捍卫自己的学说,舌战群儒的场景。
但是如论如何,谁都承认,在嘉佑五年秋的经筵中,诞生了一门充满生机的儒家学说。它所蕴含的生命力,必将冲击这个世界!
因为陈恪出身蜀地,所以通常称之为‘蜀学’,但他自己更愿意称为‘理学’……一来向贡献了八九成内容的朱子致敬,二来,这本就是道理之学,称为理学最恰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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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有这种章节了,所以该提速了,感谢新盟主。俺要还债了。
明早发吧……
突然倦意袭来,睁不开眼了,才写了个头,明早早点起来写了。
第三五八章 祥瑞(上)
“听说王安石拒写制词?”政事堂集贤相值房中,韩琦向另一位知制诰沈遘问道。
沈遘是皇佑元年的榜眼,比王安石小五岁,仕途亦通达许多。闻言恭声道:“是,词头已经封还官家了。”
“有点意思。”在那些不明真相的外人眼中,韩琦近些年似乎韬光养晦,无声无息。其实在政事堂中,他仍是那个独特而彪悍的存在。
也许是在行伍里待得年岁太长,受丘八传染了,韩琦哪怕当上宰相,仍是一嘴的行伍话,就连在他的上司,相富弼面前也不收敛。
某日在政事堂里,两人为一件事争个没完没了,按理说富弼是上级,你和上级争执,本身就是错的。韩琦却不这样认为,可能是争得有点上火,他突然蹦出一句道:“你又絮叨起来了!”
富弼当场就变了脸色,絮叨是市井词儿,稍有体面的人都不会说,此刻居然从堂堂大宋宰相口中蹦出。一国最高政府,竟然变成了菜市场!饶是富相公涵养过人,仍然憋红了脸,断喝一声道:“絮是何言?”
韩琦不过是撇撇嘴,强悍的人生何需解释……
其实跟韩琦亲近的人都知道,韩相公在枢密院时不是这样的。那时的他,高洁得像天空中飞翔的羽翼,凝炼得像雪山之巅的冰雪,简直比富弼还要君子。是在转到东府后。才开始变得丘八起来。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也许韩相公要的就是这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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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韩相公踞坐在案后,抱着双臂眯着眼道:“你怎么看?”
沈遘恭声道:“王介甫为人执拗。好认死理,做出什么都不足为奇。”
“哼哼……”韩琦嘴角却挂起冷笑道:“你真相信,他那个儿子的所作所为,与他无关?”
“他儿子做什么了?”沈遘一愣道。
“没什么。”韩琦才意识到对方并不知情,便摇摇头,沉声道:“王安石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不肯撰词的理由是,苏辙‘袒护宰相,专攻人主’”说着啐一口道:“那厮的策论我又不是没看。他说‘宰相不足用,欲得娄师德、郝处俊而用之”怎么能说是袒护宰相呢?”
“也对啊”沈遘没想过这问题,闻言奇怪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一是撇清自己,向世人展示自己无党。”韩琦冷冷道:“二是,无非要拉老夫下水。”
沈遘不是蠢人,一下就明白了韩相公的意思。封还词头只是个开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否则皇帝的权威何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政事堂来协调了。
而王安石的说法,让政事堂没法袒护苏辙,不然双方真成了同谋——将大宋朝内忧外患的原因,统统推到皇帝身上了。
以富相公的操行,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却也不会去惹这种是非,最后还是得韩相公来处理。
“好在相公反对录取苏辙,这是天下皆知的。”沈遘轻声道:“正好顺水推舟……”
“此中有诈……”韩琦紧皱起眉头来,多少年凶险的宦海生涯。使他有了预感危险的本能。站起身来,在值房中踱几圈步,韩琦一拳捶在厚厚的台面上,恨声道:“周瑜打黄盖!”
“啊?”沈遘一惊道:“相公何出此言?”
“哼……”韩琦哼一声道:“老夫看过苏辙历来的文章,都保守的很,在三苏中也是最低调的一个,他写出这种大胆包天的策论,奇不奇怪?”
“奇怪。”
“司马光更是百言百当、不如一默,这么突然就着了魔一般,非要为苏辙力争?”韩琦越说脸色愈难看道:“还有王安石这次大出意外的封还词头,你不觉着,此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么?”
“让相公一说,还真是这样!”
“这分明是他们自导自演出来,引我们入彀的一场苦肉计!”韩琦恨声道。
“他们所图若何?”沈遘还是不解道。
“诱导我们攻击苏辙!”
“一个小小的苏辙,灭了他又怎样?”
“我们疏忽了官家,出这道策论是有深意的”韩琦已经完全想通,面色阴沉无比道:“苏辙的策论,官家一开始并不重视,但我们的人一群起攻之,他便被官家看成是自己意图的代表,我们打击他,就是在打击官家的意图!”
“啊……”沈遘虽然没参与,但光旁听就已经面无人色了:“这么说,我们中了他们的奸计!”说着不由庆幸道:“好在相公及时识破,没让他们得逞!”
“可能已经得逞了……”韩琦面色阴沉道:“今年是立储的当口,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一旦给官家种下不好的印象,甚至都来不及挽回!”
“不至于此吧,相公?”沈遘颤声问道,他那大好的前程啊……
“当然不至于。”韩琦轻蔑的瞥他一眼,坐回大案后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放心,有老夫在,翻不了天!”
“是,有相公在,我们有甚好担心的?”沈遘陪笑道。
“却也不能大意。”韩琦看看他道:“既然王安石不肯拟诏,那你来起草制词。”
“请相公示下。”宰相值房里,笔墨文笺都是现成的,沈遘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苏辙其言虽狂悖,实知爱君也。寡人赦其狂直而收之,盛德之事也。”韩琦想一想,缓缓道。
那厢间,沈遘也将韩琦的意思,用制词写下来,进呈相公阅览:‘朕奉先圣之绪,以临天下,虽夙寐晨兴,不敢康宁,而常惧躬有所阙,羞于前烈。日御便殿,以延二三大夫,垂听而问。而辙也指陈其微,甚直不阿。虽文采未极,条贯未究,亦可谓知爱君矣。朕亲览见,独嘉焉。’
“不错。”韩琦满意的颔道:“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一篇十分巧妙的制词,先是针对苏辙对官家的批评,为官家开责;又以官家‘独嘉’苏辙‘指陈其微”歌颂官家宽宏大度;同时批评苏辙的制科策‘文采未极,条贯未究”安抚了反对苏辙入等失败的胡宿等人;又针对王安石‘袒护宰相,专攻人主”之语,称赞苏辙‘知爱君”自然也不存在‘袒护宰相’了。
这篇诰文下来,韩琦又向党羽打了招呼,对苏辙的非议声才渐渐平息。
然而经历了铺天盖地的非议,苏辙如果就这么欣然领命上任,可就坐实了一个‘讪主求进’的名声。因此除命虽下,他却以父亲在京修礼书,兄长出仕凤翔,傍无侍子为由,奏乞留京养亲,辞不赴任。
朝廷三番下旨,他都拒不接受任何任命,谁劝都不听,也只能由他了。
这是苏辙的避谤之举,原也堪称高明,谁知却让苏老泉把王安石给恨上了……他认为这是姓王的嫉妒苏家作祟,才断了儿子的仕途。从那日起,便酝酿着要好好地报复一番,当然这是后话。
无论如何,这场制科引起的风波,在韩相公主动息事宁人之下,终于算是过去了……
对此陈恪自然深感可惜,但想想对手是久负盛名的韩琦,也就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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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五月,李谅祚的使节抵京,奉上了一封措辞谦卑的悔过信。李谅祚还信誓旦旦的表示,愿意与宋朝勘定疆界,从此和睦相处云云。
赵祯得信十分高兴,对陈恪笑道:“果然如卿所料。”陈恪现在算是顾问之臣,可以随时帝侧,参与军机了。
于是派陈恪与西夏方面谈判双方疆界问题。整个夏天,陈恪都在两国边境上,和那帮党项秃子寸土必争。在谈判桌上,他坚决抵制住了西夏方面的非分要求。经过一番艰苦而漫长的谈判,两个月后,双方终于订立了条款:一者,双方按照此次确立的边界线设置标记,双方军民不得越过标记耕田。
二者,宋朝府州边境旧有的三十三座城寨不得重新修复,西夏不得耕垦屈野河西岸的宋朝领土。不耕之地允许双方百姓就近樵采、放牧,但不能修建房屋,不得圈占其地,违反规定者一律移送双方官府治罪,或中断双方和市。
三者,双方商定边境巡逻人员一律不得携带武器,每次巡逻时人数不得过三十名,却不得越界,否则视为侵略,中断和市、岁赐。
看起来,宋朝似乎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但汴京城的君臣们却很知足,他们实在太了解,西夏人死占便宜的操行,陈恪能谈到这一步,已经是极大本事了。
双方君主都对此没有异议,于是缔结新约,两国终于结束了持续数年的边境纠纷,重新回到和平状态。
就在陈恪和西夏人磨嘴皮的同时,交趾人的使节也来到了汴京城,还带来了稀罕的礼物。
抱歉抱歉,因为要进入正戏了,所以不得不仔细推敲下大纲。
这两天家里有些事,又把情节仔细梳理了一遍,找了找bug,所以更新有些少。今晚不发了,明天恢复一日两更哈。
困神袭来,明早发……
也许是春困吧,又睡着了,这才醒了下,还有好多没些,只能明早写了。
第三六上章 凯旋(上)
集贤相签押房内,文彦博正在对着棋盘,和自己下棋。聪明人总是可以忙里偷闲,不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侍立在一旁的长随,赶忙转头看去,便见文相公在政事堂的头号亲信吕公弼,一脸惶恐的出现在门口。
“相公,大事不好了!”吕公弼沉声道。
文彦博还在那举棋不定,好一会儿才落下一粒黑子道:“什么事让宝臣老弟慌成这样?”
“刚刚得到的消息,”吕公弼嘶声道:“官家要任命庆陵郡王为开封府尹!”
“哦。”文彦博微微点头,又拿起一粒白子,问道:“封亲王了么?”
“那倒没有……”
文彦博啪地落子道:“那你着什么急?”
“赵宗实当上开封府尹了,相公!”吕公弼恨不得把他的棋盘掀了,火烧火燎道:“这可想来被视为东宫转阶养望之位啊!”
“哦。”文彦博落下白子,好整以暇道:“这么说,包拯欧阳修都要当太子了?”
“这……”吕公弼苦笑道:“这都啥时候了,相公还抬杠?他们不过是臣子,能一样么?”
“难道赵宗实不是臣子?”文彦博这才抬起头来,目光炯炯道:“官家给他个差事而已,犯得着大惊小怪么?”
“只怕百官不会这么想。”吕公弼苦涩道:“他们会认为,这是官家承认了赵宗实的储君地位!”
“他们怎么认为很重要么?就算不这样认为,也一样会为赵宗实争,”文彦博语带嘲讽道:“与其如此,何必给他们块狗骨头,让他们消停消停呢?”
“相公的意思是?”吕公弼终于被文彦博强大的自信所感染,渐渐镇定下来道:“赵宗实的太子之位,还不是板上钉钉?”
“不错,早先韩相公去福宁殿面圣,出来时失魂落魄,据说还喃喃自语,说自己竟成了大宋朝的曹操之类……”文彦博缓缓起身,示意吕公弼转到茶几旁坐下,轻言细语却又字字如惊雷道:“可见君臣交谈绝不愉快,我估计韩武夫八成是对官家用强了,才让说好的知宗正寺变成了判开封府。”
吕公弼先是被文彦博的话,惊得面无人色,旋即想到文彦博不声不响,居然把韩琦盯得这么紧,不禁暗叹,韩老贼这次真遇到对手了,想不到我们文相公时隔多年,在宫里的人脉还是那么强!
“有人说过一句话,我觉着很有道理,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文彦博面露萧索之色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韩琦这样作死,不用我动手,老天就把他收了去了……”
“相公的天,”看他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吕公弼咽口吐沫道:“指的是官家吧?”
“你若以为官家良善可欺,就大错特错了!”文彦博摇摇头道:“赵宋得天下百年,经开国二圣的苦心设计,朝堂之上、架床叠屋,甚至不惜酿成冗官之患,也要保证一件事——那就是这大宋朝真正说了算的,只有皇帝一人而已!所有人的权力都来自皇帝,谁也无法真正为患!韩琦说自己是曹操,那纯属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何况官家是四十多年的老皇帝了,早对如何运用皇权稔熟于胸,又岂会阴沟里翻船?”文彦博呷一口茶,接着道:“之所以会出现如今的局面,一是他的性格和修养使然。官家虽然知道自己手握无上权力,却从不肯轻易使用。他总喜欢躲在一边,让对手尽情表演,直到天下人都觉着,官家收拾他是理所应当,不收拾就要出大事时,才会递出温柔一刀,却也不会把人一刀砍死。因为官家特别在意自己的名声,所以总是点到即止,拖拖拉拉淋漓不尽,叫人好生憋屈。”
“扑哧……”吕公弼忍俊不禁道:“教你这样一说,感情韩琦和咱们耍了半天,都成了猴戏。
“你以为呢?”文彦博翻翻白眼道:“再者,官家也确实不好对赵宗实下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赵宗实的名声太好,声望太高,加上他那死鬼老爹的经营,已是尾大不掉呗。”吕公弼道。
“还有一个原因,”文彦博低声道:“真宗皇帝曾把赵允让接进宫去,后来生了圣上又送出来。所以朝野一直认为,天家欠濮王一个皇位。结果当今又子嗣艰难,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因此应当把皇位传给赵宗实,以了却这段因果。”
“这,这理由有些儿戏了吧?”吕公弼难以置信道。
“人的心思是很微妙的,如果赵宗实实在不堪,或者有比他强之百倍的人选倒也罢了。”文彦博道:“但是偏偏赵宗实这些年来的表现,完全符合他们理想中的君王形象,反倒是锐意进取的赵宗绩,让他们隐隐不安。于是这个理由便被堂而皇之提出来,成为他们支持赵宗实的借口!”
“那该怎么破?”吕公弼问道。
“让赵宗实不断犯错!犯了错才好发落他!”文彦博沉声道:“有道是‘做多错多,不做不错。’之前他光说不练,自然没有错处可寻。后来官家派他到河北路查空额,他为了立功,把河北路的大小军官全都关在府衙里,险些饿死人。还闹得边境不宁,他哥哥也死在了大名府。”
“他主持修造的二股河工程更不用说,别看现在闹成这样,其实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头后呢!”文彦博冷笑道:“官家用这两个差事,便试出了他急功近利、不肯实心用事的毛病,此番又让他判开封府,你还不明白是何意么?”
“我明白了,别的皇子当这个府尹,是为了养望历练,”吕公弼恍然道:“但这赵宗实的声望已经到顶了,再怎么样也白搭。官家让他当这个府尹,是要给他犯错的舞台,好名正言顺的叱责他,发落他!”
想到这,吕公弼不禁毛骨悚然道:“实在是太……太工于心计了!”
“其实官家也好,我也好,甚至包括韩相公,”文彦博突然笑道:“我们都是跟着你父亲学的,那才是真正的权谋大家呢。”
吕公弼这个汗啊,不禁苦笑道:“这不值得夸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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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公弼放下心来,吃了半盏茶,又问道:“若是赵宗实一直不犯错怎么办?”
“自有人帮他犯错。”文彦博淡淡道:“昨天官家的词头下到了舍人院,命开封府少尹陈希亮出知齐州……”
“哦?”吕公弼不禁摇头道:“中旨任命官员不合规制,何况那里如今是他们的要害之地,他们怎么会让陈希亮去齐州呢?恐怕沈知诰会封还词头吧?
“那王安石也会封还今天这道的!”文彦博笑道:“宝臣,这下明白官家不是纸糊的天子了吧?”
“嗯。”吕公弼点点头,两位知制诰一边一个,如果韩琦想让赵宗实顺利当上开封府尹,就必须在陈希亮出知齐州一事上作出妥协,否则大家就同归于尽。而官家之所以煞费苦心的将陈希亮放到齐州,一是为了让他严查孙启功的案子,二是让陈恪放开手脚,好生给赵宗实添添乱子!
“不过挤兑赵宗实只是吧。”吕公弼想一想道:“还得让东平郡王赶快返京!”东平郡王是赵宗绩的封爵。若是久困江西可就万事皆休了……”
“不错。”文彦博笑着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道:“这是朱处约的来信。”侍御史朱处约乃是文彦博的老部下,虔州戴小八叛乱后,便被派往江西任转运使,配合赵宗绩和孙沔平叛。
吕公弼掏出信瓤一看,只见上面说,赵宗绩和孙沔率军抵达虔州时,因为军队对这趟差事有抵触情绪,是以士气低下,在虔州城修整了两月……这也是之前风传他们遇到麻烦的原因。
但这两个月里,赵宗绩并没有闲着,他积极了解当地情况,与地方豪绅接触,并采纳了瑞金县主簿李仲通的建议,对虔州乱匪进行拉拢分化。为此赵宗绩甘冒奇险,只带了李仲通和数名随从,像游山玩水一样进入虔州大山,找到当地土匪头子刘右鹘、石门罗的山寨拜访。
两人对他的到来都震惊无比,赵宗绩却像见到老朋友一样,和他们谈天说地,饮酒作乐,当然也剖析了他们的未来。大家相处的很是愉悦,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赵宗绩当晚居然留宿在山寨中,坦然高卧,直到第二天天亮。
天亮后,一切都解决了。他的胆量和气度让刘右鹘、石门罗折服,两人与他歃血为盟,立誓归顺。赵宗绩自然也保证他们的未来。
立誓后,两人派兵护送赵宗绩回瑞金县城,之后的事情就和广西如出一辙了,二人接受招安后,得到赵宗绩大胆任用,在他们的配合下,养精蓄锐两个月的官军大举出击,一举消灭了戴小八的主力。戴小八逃到深山,为刘右鹘所杀,虔州盐匪之乱,基本宣告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