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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肥佬主持     极品至尊宝txt下载     极品至尊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章 灵鹫宫主(上)

    数百人无声无息,惊恐注视着一个胖子在地上翻来滚去,大声呼号。只见他双手抓脸,又撕烂了胸口衣服,跟着猛力撕抓胸口,竟似要挖出自己的心肺一般。片刻之间,这胖子已满手是血,脸上、胸口更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叫声也是越来越惨厉。

    厅上众人如见鬼魅,不住后退,有几人低声道:“生死符催命来啦!”话音颤抖,恐惧之极。

    当初小宝中了“生死符”不久,童姥便即给他服下解药,跟着得童姥传授化解法门,并未经历过这等惨酷的熬煎。此刻见那胖子如此惊心动魄的情状,才深切体会到“生死符”的厉害,彻底明白为何这群邪魔外道如此畏惧童姥之故。

    凝水成冰,入体即化,无迹可寻,变化千百,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小宝觉得这“生死符”才是古往今来,武侠世界里最可怕、最恐怖的绝品暗器,真不知当年逍遥子是如何琢磨出来的。

    在场众人似乎害怕“生死符”的“毒xìng”能够传染,谁也不敢上前想办法减去那胖子的痛苦,不一会儿功夫,他已将身上的衣服撕得稀烂,浑身上下一条条都是抓破的血痕。

    人群中有人气急败坏的跑了出来,叫道:“哥哥,你静一静,别慌!让我替你点了穴道,咱们再想办法医治!”说话之人和那胖子相貌有些相似,年纪较轻,人也没那么胖,显然二人应是同胞兄弟。

    这汉子小心翼翼靠近他的兄长,神态间充满了戒慎恐惧,刚一出指点他哥哥的“肩井穴”,不想那胖子侧身避过,反过手臂,将自己的亲弟弟牢牢抱住,随即便张口在兄弟的脸上如野兽般疯狂撕咬。两兄弟一个如同疯狗狂吠,一个痛得长声惨叫,场面血腥恐怖到了极点。

    那云岛主抓住一名黄衫女子,厉声喝道:“在场之人大半都中了老贼婆的‘生死符’,此刻聚在一起,互受感应,不久人人都要发作,几百人将你全身咬得稀烂,你怕是不怕?”

    那女子只有十仈jiǔ岁年纪,望了胖子兄弟一眼,脸上现出十分惊恐的神sè,只可惜她确实不知什么童姥的藏宝之地,便是想说也无从说起。那云岛主急怒之下,但觉自身中了“生死符”的穴道竟也隐隐发酸,似有发作之兆,当下凶xìng大发,喝道:“好!你不说,我先打死你这臭丫头!”说罢提起长鞭,夹头夹脑的往那女子打去。

    这一鞭力道沉猛,眼看那女子就要被打得头脑碎裂,忽听嗤的一声,一件暗器从门口飞来,撞在那女子腰间,将那女子撞得滑出丈余,云岛主一鞭落空,打中地上的石板,只打得石屑四溅。紧跟着又是嗤的一声轻响,另一件暗器紧随而至,又打在了那正在发疯的胖子身上,只见那胖子浑身一震,陡然间神智复清,愣了一下,瞪着弟弟血肉模糊的脸庞,叫道:“兄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快说快说,哥哥替你报仇雪恨!”

    那汉子见兄长突然间清醒过来,也顾不得脸上重伤,抱着兄长,喜极大叫:“哥哥,你好啦!你好啦!”

    这时众人已看到地上有两个黄褐sè的圆球溜溜滚转,却是两枚小小松球。群豪顿时大吃一惊,均想用一枚小小松球便能将人撞开丈余,内力该是何等浑厚!而且随手弹出一枚松球,便能止住“生死符”继续发作,来者究竟是谁?

    只见乌老大霍然起身,目光望向门口,满是惊惧畏怖,失声叫道:“童姥,是童姥!”

    在他看来,世间除了童姥,还有谁能清楚知晓“生死符”的镇痛之法,加上这般深厚的内力,故而失声惊呼。刹那间,众人听到乌老大狂叫“童姥”,尽皆神sè剧变,一齐转身朝外,大厅内各种抽拔兵器的声音响成一片,各人均取兵刃在手,同时向后退缩。

    慕容复自恃艺高胆大,反而向大门走了两步,想要瞧瞧童姥到底是什么模样。“一阵风”风波恶大叫道:“童姥既到,何不现身?就让风某来领教童姥的高招,‘明知打不过,也要打一打’,那是风某至死不改的臭脾气!”说着舞动单刀便冲向门外。

    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三人与他情同手足,知道风波恶绝非童姥对手,一齐跟出。只听风波恶和包不同二人声音一尖一沉,在厅外向童姥大声挑战,却始终无人搭腔。

    众洞主、岛主全神戒备,望向大门,忽见一个身材圆润,破衣烂衫,满脸污秽的少年缓缓走出,默不作声弯腰捡起两枚松球,伸手在每个黄衫女子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口中说道:“各位是钧天部的吗?其余八部想来都已到了接天桥边。只因铁链断了,一时过不来,你们去找一些铁链粗索,去把她们接过来。”

    来者正是小宝,他掌心真气鼓荡,手掌到处,也不管众女子被封的是何处穴道,体内阻塞的经脉立时便已震开,再无任何阻滞。众女惊喜交集,纷纷站起,还没等开口道谢,段誉闪身抢出,又惊又喜,一把抱住小宝,大叫道:“皇……”小宝连忙伸手掩住他的嘴巴,目光示意,微微摇头,段誉甚是聪明,把冲到口边的“皇兄”二字咽了回去,欢喜道:“大哥,你怎么来了?真是想煞小弟也!”

    钧天部中有几个年轻女子xìng急,招呼其余姐妹,拔步便往大门奔去,叫道:“快,快去接应八部姐妹过来,再与反贼决一死战!”众女匆匆向小宝挥手致谢,一起奔出大门。

    厅内众人见他随手一拍,便可解开众女被封的穴道,功力之深厚,掌力之巧妙,简直匪夷所思,一时间不敢妄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钧天部众女子跑了出去。三个多月前,小宝就是在乌老大手里将童姥抢走的,此时仔细观望,虽然小宝头发已长,面有泥污,但他还是猛然想起,纵身欺近小宝身旁,伸手扣住他的脉门,喝道:“原来是你这小和尚!说,童姥……童姥已到了这里吗?”

    小宝任凭乌老大抓住自己手腕,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乌先生好眼力,只是我和自家兄弟久别叙话,你来打扰作甚?”

    段誉也道:“是呀,你这人好没礼貌!”

    乌老大哪管这些,手上加运内力,想要逼得小宝出声讨饶。他心想这小贼秃救了老贼婆,童姥定然甚为感激,我一袭得手,将他扣为人质,童姥便要伤我,免不了投鼠忌器。哪知他连催内力,小宝恍若不觉,所发内力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无影无踪。正不知如何是好,段誉皱眉伸手也来抓他手腕,说道:“乌先生,你抓住我大哥干什么?”

    乌老大可是吃过段誉的苦头,见他伸手过来,吓了一跳,连忙松手退开两步,大声道:“众位兄弟,当rì救走童姥的就是此人!”

    群豪一听,登时七嘴八舌的喝问,多半都与童姥有关。小宝冷冷扫了众人一眼,对段誉说道:“二弟,你先站到一旁,待我打发了这群家伙咱们兄弟再一醉方休。”段誉深知小宝武功高强,当下微微一笑,退到旁边,暗自打定主意,待会儿“皇兄”要是和这群邪魔外道打起来了,说什么也要并肩作战。

    众人犹在发问,声音杂乱,小宝用袖子在脸上擦了几下,抹去泥污,缓缓说道:“在下姓龙,童姥确已逝世。眼下她老人家的遗体已到了接天桥边,至于在下的师门……倒是与童姥同源而出。童姥是我的师伯,逝世前最后这几个月,在下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请诸位口下留德,莫要口口声声‘老贼婆’的乱叫,否则恐要追悔莫及!乌老大说的不错,这条腿的确是童姥的遗体。在下到这里来,是为了给她老人家办理后事,诸位从前都是童姥的旧部,我劝各位不必再念旧怨,诚心诚意的在她老人家的灵前拜上一拜,种种仇恨,一笔勾销,自是大有好处!”

    众洞主、岛主见他随随便便张口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却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的传入耳中,各自一凛,便即闭口。待到小宝自报师门,又说几个月来一直陪伴童姥,众人心中同时飞快的转了一个念头——破解生死符的秘法,说不定就在这小子身上!

    忽见青影一闪,一人又欺近身来,右手一扬,一柄长剑顶住了小宝胸口;与此同时,小宝后颈一凉,另一柄长剑已从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小宝心中冷笑,不避不让,见眼前用剑逼他的是个瘦长汉子,只听乌老大道:“珠崖双怪,你们要干什么?”

    这前后逼住小宝的二人乃是双胞胎兄弟,听闻乌老大喝问,也不说话,只是嘿嘿狞笑。那二怪从后探手入怀,伸手一摸,便摸到小宝怀中的那幅绢画。正面的大怪伸手取过,轻轻一抖,便将绢画展开。厅内数百人均知小宝身上之物很可能与“生死符”有关,无不睁大双眼,注目而视。只见图中美女栩栩如生,便似要从画中走下一般,丹青妙笔,实是出神入化。众人一见之下,不约而同望向王语嫣,有人大出意外,有人恍然而悟,有人鄙夷愤怒,有人意存轻蔑。

    珠崖双怪不明所以,正要发问,忽觉眼前微花,大怪手掌一麻,绢画已失,两柄长剑之间已空无一人,急忙转头寻找,才发现小宝已手拿绢画,到了数尺之外,在场众人竟没有一个能完全看清他如何脱身、抢画的,不觉都是一怔,有人便想莫非这小子会使妖法不成?

    小宝将绢画仔细卷好,漫不经心道:“这画是在下师尊的遗赠,不便给旁人细观。”说着已将卷轴收入怀中。

    众人明明见到画中人是王语嫣,哪里会信他的话?有人便叫道:“臭小子休要胡说!这画中是不是藏有破解‘生死符’的秘诀?快快从实招来,否则大伙儿便将你乱刃分尸!”

    其他人纷纷出声应和,威逼恐吓,只是要小宝老实交代“生死符”的秘密。珠崖双怪当众失了面子,暗自羞恼,大怪厉喝道:“臭小子,老贼婆临死时,跟你说过什么来?”

    小宝脸sè微沉,说道:“丑八怪,说话客气点!”

    珠崖大怪怒道:“小贼,找死么?”说着抢上来提起左掌,便往小宝头顶拍落。

    突然间寒光一闪,一柄长剑伸了过来,横在小宝头顶,剑刃竖立。珠崖大怪这一掌拍落,还没碰到小宝头皮,手掌就先得在剑锋上给切断了。他一惊之下,急忙收掌,身子向后一仰,退出三步,只觉左掌心隐隐作痛,提掌一看,见一条极细的剑痕横过掌心,已渗出血来,不由得又惊又恐,自忖只要收掌慢上半分,这只手便废了!怒目向出剑之人瞪去,见那人五十来岁年纪,长须飘飘,面目清秀,认得他是“剑神”卓不凡。

    从适才这一剑出招之快,拿捏之准来看,卓不凡剑上的造诣实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珠崖大怪xìng子虽躁,但也不敢轻易和这等厉害的高手为敌,说道:“阁下出手伤我,是何用意?”

    卓不凡微微一笑道:“大伙儿要从此人口中查究破解‘生死符’的法门,老兄却突然xìng起,要将他一掌打死,众兄弟身上的‘生死符’催起命来,老兄如何交代?”

    珠崖大怪语塞,张口结舌;卓不凡还剑入鞘,微微侧身,手肘又在二怪肩头轻轻一撞,二怪站立不住,连退四步,胸腹间血气翻涌,险些摔倒,好容易才站定脚步,却不敢出声喝骂。

    卓不凡含笑问道:“小兄弟,童姥临死前有什么遗言?是否与‘生死符’有关?”

    小宝不动声sè的轻轻点头:“师伯逝世前,的确有遗言交待。只是,如果我不说,那便如何?”

    卓不凡愈发和颜悦sè,微笑道:“小兄弟,童姥到底有何遗言,你就跟我一个人说好了。我非但不会为难你,还有大大的好处给你。”

    小宝道:“哦?什么好处?”

    卓不凡向他凝视片刻,突然拔出长剑,寒光闪动,几声轻响,长剑似乎在旁边的一张八仙桌上划了几下,跟着啪啪几声,八仙桌分为整整齐齐的九块,跌落在地。在这一瞬之间,他纵两剑、横两剑,连出四剑,在桌上划了一个“井”字。惊奇之处在于,九块木板均成四方形,大小宽窄,全无差别,竟好似用尺子量过之后,在慢慢锯成一般。这手剑法当真惊世骇俗,大厅中顿时彩声雷动。

    (抓紧一切时间更新,不过明后两天,只能尽力更一章了!)

第七十一章 灵鹫宫主(中)

    卓不凡露了一手jīng妙剑法,赢了个满堂彩,左右顾盼,心中大是得意。王语嫣轻声道:“这一手周公剑,是福建建阳‘一字慧剑门’的绝招。这位卓先生,想必是‘一字慧剑门’的顶尖高手。”群雄齐声喝采后,随即注目卓不凡,现场便无声息,她这两句话虽轻,却是清清楚楚的传入众人耳中。

    卓不凡看了看王语嫣,哈哈一笑道:“这位姑娘好眼力,居然说得出老夫的门派和剑招,当真难得!”说着叹了口气,“只可惜我这门派之中,却只老夫孤家寡人,光杆儿一个。‘一字慧剑门’三代六十二人,三十三年之前,便给天山童姥杀得干干净净了。”

    众人心中一凛,这才明白为何卓不凡这等高手,却巴巴地前来帮他们攻打缥缈峰,原来是为报师门大仇。只见卓不凡长剑一抖,向小宝说道:“小兄弟,我这几招剑法,传了给你如何?”

    此言一出,群豪一阵哗然。武林高手择徒甚严,卓不凡与小宝初次相见,没来由的便要授以上乘剑术,显然是为了要知道童姥遗言,取得“生死符”的秘法。小宝淡然一笑:“卓先生,你也中了‘生死符’吗?”

    卓不凡摇头道:“小兄弟何出此问?”

    小宝道:“既然卓先生并非身受‘生死符’荼毒之苦,何以千方百计,也来求这破解之道?还要我将童姥的遗言只说给你一个人听,莫非……”说着望了一眼众位洞主、岛主,目光中饱含深意。

    在场诸人都是老江湖,瞬间便已明白小宝的意思。人群中一个道姑大声接道:“莫非卓先生苦求‘生死符’的破解之道,意在挟制我辈?那么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众兄弟甫脱狮吻,又入虎口,只怕也未必甘心。卓先生虽然剑法通神,但若是逼得我们无路可走,众兄弟也只好不顾死活的放手一搏了!”

    这道姑便是大理无量洞洞主辛双清,一番话不卑不亢,一语破的,当场揭穿了卓不凡的用心,词锋咄咄逼人。

    群豪中当即有十余人出声响应,卓不凡长剑抖动,嗡嗡作响,说道:“小兄弟,你如在我身边,我保证没人动得了你一根汗毛。童姥的遗言你只能跟我一个人说,若有第三人知道,我的剑法便不能传你了。”他见心意败露,索xìng不再遮掩。

    小宝轻笑摇头,随手捡起地上一支毛笔,随便向前一指,说道:“卓先生自命剑法天下无敌,那么我这一剑你又如何破解?”

    卓不凡一愣,没想到小宝反而考教起他来。但见小宝身子非正非斜,脚下不丁不八,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毛笔平伸,全身空门大露,当下冷哼一声,挥剑虚往笔杆削去。

    当年“一字慧剑门”满门师徒给童姥杀得jīng光,卓不凡恰好不在福建,幸免于难。他从此再也不敢回去,逃到长白山荒僻苦寒之地jīng研剑法,无意中得了一部前辈高手留下的剑经,勤练三十年,终于剑术大成。他自信已然天下无敌,此番出山,一口气杀了几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更加狂妄不可一世,只道手中长剑当世已无人可敌,言出法随,谁敢有违?今rì小宝再三违抗,他已是怒意暗生;此刻又见小宝竟然当众考较起他的剑法,再也无法忍耐,只是心里挂念“生死符”,这才只以虚招应对。

    卓不凡一剑横削,其后便隐伏着一连串厉害的后手,想着一举将小宝慑服,便可得知童姥遗言。岂料他一剑刚刚削出,小宝不退反进,踏前半步,手中毛笔轻转,斜指他肘下三寸,登时将他所有后招全部打断。

    卓不凡一怔,脸上青气一闪,斜身上步,反剑回撩;小宝脚踩六十四卦方位,横移半步,头也不回,毛笔反刺,虚指卓不凡右耳,登时又将卓不凡的剑势切断,不得不先回剑自救。

    两招一过,卓不凡的脸sè已是彻底沉了下来,当下不再大意,凝视以对,出剑又刺。小宝手中毛笔挥洒自如,随意化解,以攻代守,每一招都是后发先至,指向卓不凡剑招中的破绽。二人虚拟斗剑,十余招瞬间即过,在场武功高强之士已瞧出端倪,不禁大感惊讶。

    众人没想到小宝似乎剑法极其高妙,所使招式前所未见。包不同低声问道:“王姑娘,那小子用的是哪门子剑术?”

    王语嫣微蹙双眉,摇了摇头道:“他这剑法古怪得很,我也不知道。”此话一出,连慕容复也是微微变sè——这世上连表妹都不知晓的武功,能有几样?

    厅内群豪低声细语,卓不凡的老脸再也挂不住了,忽然喝道:“虚剑比斗,难分胜负,小兄弟,咱们还是来点真功夫!”话音方落,长剑抖动,一招“天如穹庐”,跟着一招“白雾茫茫”,两招合一,向小宝递了过去。

    但听得剑风呼啸,嗤嗤有声,这两招已用上了内力,再也不是互相喂招那么简单了。

    小宝早就等着卓不凡老羞成怒的这一刻,脚踏“凌波微步”,在场众人根本没有几个能看清他的身形变化,眨眼已欺近卓不凡身侧的空门,手中毛笔轻挥,拂过对方脸颊。

    卓不凡只觉脸上微凉,眼前已失去小宝的踪影,急回身时,群豪已看清他左脸上有一团淡淡的墨迹,不由笑出声来。缥缈峰顶极寒,那毛笔上的墨汁原本早已冻结,但小宝“九阳神功”到处,笔尖上残存的墨汁便已化开。

    “独孤九剑”实乃剑道之巅峰,卓不凡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岂知世间有此神妙剑术?猛听得众人哄笑,再见到小宝戏谑的目光,暗道不妙,伸手在脸上一抹,摊开手掌一看,顿时怒不可遏,一声低喝,挺剑而上,只见剑影婆娑,有如光雨,这一招卓不凡已使出全力。

    小宝不愿多使独孤剑诀,既然身处灵鹫宫内,自当以“逍遥派”武功克敌制胜。当下扔掉毛笔,左手虚引,右手探出,小指在卓不凡右腕“太渊穴”上轻轻一拂。

    卓不凡手上一麻,握着剑柄的五指便即松开,小宝顺手已将长剑抓在手中。他这一下夺剑,乃是“逍遥折梅手”中的jīng妙高招,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包含了最上乘的武学心法,卓不凡的功力就算再深三四十年,手中长剑一样会给他夺下。

    小宝倒转剑柄,递了过去,含笑不语。卓不凡脸sè阵红阵白,茫然接过长剑,心中惊怒之甚,委实难以形容。然而一转念间,心道我在长白山巧得前辈遗留的剑经,苦练三十年,当世怎能尚有敌手?他不知从哪里学了几招古怪的剑法,这下夺剑想必更是误打误撞,刚好碰到我手腕上的“太渊穴”,天下十分凑巧之事,原是有的。倘若他真是有意夺我手中兵刃,又怎会还我?瞧他小小年纪,能有多大气候,焉能夺下我手中的长剑?

    这卓不凡独居深山苦修三十年,xìng情早已大变,与常人有异,实是自高自傲到了极点。小宝相貌普通,年纪又轻,不过二十来岁的摸样,若要卓不凡相信对方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那是万万不能。

    “卓先生,天下武学何止千万……”小宝刚说了半句,只见卓不凡狞笑一声,长剑一挺,剑尖上突然生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群豪中有十余人齐声惊呼:“剑芒,剑芒!”只见那道剑芒伸缩不定,卓不凡提一口真气,青芒突盛,狞笑着向小宝胸口刺来。

    小宝怒气暗生,心道这老货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实在欠揍。当下脚步微错,闪身避开,卓不凡这一剑出了全力,中途无法变招,刷的一声,长剑刺入小宝身后的大石柱内,深有尺许。这根石柱乃是花岗石所造,他的长剑居然能刺入一尺有余,可见他附在剑身上的真力非同小可,群豪又忍不住喝彩。

    哪知彩声未落,只见小宝身形如幻,欺身而近,右掌拍出,正是一招“阳关三叠”!

    卓不凡陡觉阳气大盛,对方掌力如浪cháo袭来,急忙横剑招架。但小宝这一掌含怒而发,掌力虚实莫测,连环三击,沛然难御,卓不凡手中长剑呜鸣,浑身如坠火炉,燥热难当,身不由己向后蹬蹬蹬连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刹那间,他面如死灰,此时方才知道小宝武功之高,远甚于心中所想。

    小宝迈步上前,便要教训一番这个自大的家伙,左侧突然有人嘿嘿冷笑,两道白光一闪而至,小宝侧头一闪,两柄飞刀在他面前掠过。对方虽是偷袭,但他功力何等深厚,身随意转,轻轻松松便让了过去。但见一个身穿淡红衣衫的中年美妇双手一招,便将两把飞刀接在手中,好似她掌心之中,有股极强的吸力,将飞刀吸了过去。

    又一人出声赞道:“芙蓉仙子的飞刀神技,可教人大开眼界了!”说话之人身穿道袍,正是不平老道。

    “卓剑神,我三人此番前来,势不能空手而回。这小子也不知使的什么妖法,卓兄一时大意,小挫而已,不可气馁。这小子碍手碍脚,不如咱们一起将他擒下如何?”不平道人这么一说,群豪大多面sè不悦。

    想他三人均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这般明言以多欺少,合力对付一个少年,简直不要脸之极。却见小宝站在场中,云淡风轻道:“你们三个,一起上!”神态悠然,隐含不屑,直似长辈要考较晚辈武功的样子,相当臭屁。

    卓不凡已然起身,神态十分尴尬狼狈。照理说,以他的武功身份,当众被小宝一掌震倒,该当就此弃剑认输,潇洒离去,还算不失武林高手的风范。但他重出江湖后,本就怀了极大的希望,自负天下无敌,妄想称霸武林。童姥既死,便谈不上报什么师门大仇,一心只想得到破解“生死符”的法门,挟制群豪,作威作福。此时听了不平道人的话,稍一迟疑,竟然厚着脸皮上前两步,和芙蓉仙子、不平道人呈三角站立,将小宝围在了当中。

    三大高手虎视眈眈,小宝却仰头望向大厅穹顶,双眼微眯,似乎正在细细欣赏一块块巨大青石上栩栩如生的猛禽走兽,花鸟鱼虫的雕刻,根本无视三大高手的存在。那芙蓉仙子崔绿华虽是女人,但脾气似乎最为火爆,怒哼一声,双手一挥,四柄飞刀急如闪电,shè向小宝面门、咽喉、胸口、小腹。但见小宝恍若不觉,段誉忍不住一声惊呼。

    眼看飞刀不足半尺便可shè到他身上,小宝仿佛抬了抬手,只听四下清脆的声音连珠般响起,跟着又是噗噗噗噗四声闷响,众人目光转动,但见四柄飞刀已尽数扎入一根石柱之内,直没至柄,不禁骇然。

    小宝的目光犹自凝视着屋顶,缓缓放下竖起一根中指的左手,众人方才意识到原来他在电光火石间,出指将四柄飞刀尽数弹开,shè入石柱,这份指力和速度,委实不可思议。

    不平道人脸sè一变,沉声道:“并肩子上!”话音未落,他手中拂尘一抖,犹如化作千百支极细的钢针,往小宝当头刺落。

    卓不凡见不平道人出手,猛一咬牙,一招“玉带缠腰”,剑锋横扫小宝腰腹;崔绿华也是双手连扬,一口气shè出十二柄飞刀,二人均已使出毕生功力。

    便在此刻,小宝向后退了一步,然而他明明是后退,右足落地时,自身却匪夷所思的变成斜向上前,刚好让过不平道人的拂尘,左手握拳,笔直一击,打在了不平老道的胸口。

    不平道人一声大叫,口中鲜血狂喷,身子离地而起,向后飞出,砰地一声巨响,已撞到了石柱之上!

    小宝一拳击出,右手如同虚幻,使出“逍遥折梅手”,随抓随抛,但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霎时间已将崔绿华shè出的十二柄飞刀扔在脚边。随即头也不回,足不沾地,倒掠而出,反手一掌,打在卓不凡右肩上,只听喀喇一声,卓不凡的肩膀骨骼已然尽碎!

    这几下兔起鹘落,有如闪电惊虹,厅上绝大多数人只觉眼前一花,耳听响声不断,不平道人已倒在石柱之下,浑身绵软,呕血斗余,眼看不活了。

    那边卓不凡坐倒在地,长剑丢在身旁,口鼻流血,显然脏腑受了内伤,左手抓住右肩,脸sè极其苍白,茫然望着小宝,眸子里惊恐之极,如见鬼怪。

    芙蓉仙子傻傻的站在原地,眼神惊惧,两手空空。群豪尽数被小宝匪夷所思的武功震慑,一时间目瞪口呆,寂静无声,只有段誉一人用力拍手,大声喝彩。

    小宝弯腰将十二柄飞刀一一捡起,双手捧着缓缓走到崔绿华身前,说道:“芙蓉仙子,得罪了!”

    崔绿华只道小宝是来故意羞辱自己,眼中厉光一闪,双掌运力,猛向他胸膛上击去。但听得一声闷响,一股猛烈无比的沛然大力从小宝体内反击而来,崔绿华一声惊呼,身子向后平平飞去,重重撞在了石墙上,喷出两口鲜血,登时晕了过去。

    卓不凡此次与不平道人、崔绿华联手,事先三人曾暗中相互伸量过武功内力,虽然卓不凡较二人为强,但也只是稍胜一筹而已。此刻他坐在地上,见小宝双手捧着飞刀,单以体内的一股真气,便将芙蓉仙子震得身受重伤,自知武功与小宝相差太远,终于彻底绝望。他强忍着右肩的剧痛,挣扎起身,向小宝点了点头,说道:“佩服佩服,后会有期。”这句话说的心悦诚服,再无半分傲气,更无rì后再来报仇的意思。

    卓不凡的右肩已被打得粉碎,rì后是否能够痊愈都不知道,索xìng连剑也不要了,摇摇晃晃向厅外走去。忽听得一声娇叱,一个少女的声音道:“站住了!灵鹫宫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吗?”

    只见大门外拦着一块巨岩,两丈高,一丈宽,将大门密不透风的堵死了。这块巨石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移来,竟无一人jǐng觉。

    群豪一见这等情景,均知已陷入了灵鹫宫的机关之中。众人一路攻战至此,将一干钧天部的女子杀的杀、擒的擒,扫荡得干干净净,进入大厅后,也曾四下察看有无伏兵,却并无所获。此后有人身上的“生死符”发作,各人触目惊心,物伤其类,再加上一连串变故接踵而来,竟没想到身处险地,危机四伏。此刻见到巨岩堵死了大门,心中均是一凛,暗忖今rì想要活着走出灵鹫宫,只怕是大大不易了……

    (咱中国人都喜欢图个热闹,估计除了清明节外,不管啥节都能兴高采烈地聚上一聚。今儿是万圣节,妖魔鬼怪放风的rì子,也是活人喝酒嗨皮的rì子,祝大家节rì快乐!)

第七十二章 灵鹫宫主(下)

    龙小宝打死不平道人的那一拳,使的是少林绝技“大韦陀杵”;将卓不凡击成重伤的那一掌,乃是“降龙十八掌”的最后一招“神龙摆尾”,再加上“凌波微步”和“逍遥折梅手”,三招之间用了四种武林绝学,身法招式从心所yù,行云流水,心中酣畅至极。

    在场众人唯有胸中武学包罗万有的王语嫣隐约瞧出小宝那一拳似乎隐含少林派的武功心法,至于逍遥派和丐帮的绝学,即便是她也是全然不明。

    此刻大厅中数百道目光尽皆望向屋顶,见有九块岩石凸了出来,似乎是九个小小的平台。其中四块岩石上各有一个十仈jiǔ岁的少女,正在盈盈拜倒。其中一个少女说道:“童姥座下四使婢,参见龙先生。”

    四女一拜,随即纵身跃落,身在半空,手中已各持一柄长剑,飘飘而下。但见四女分着淡红、月白、浅碧、淡黄四sè衣衫,同时跃下,一起落地,又向小宝躬身拜倒,说道:“使婢迎接来迟,尊主恕罪。”

    小宝挥了挥手道:“无妨。”

    四女抬起头来,厅上众人顿时眼前一亮。只见四个少女不但高矮胖瘦一模一样,而且相貌也是全无半点分别,一般的瓜子脸蛋,目如点漆,清秀绝伦,所不同的只是衣服颜sè。

    小宝知道她们便是童姥自幼养大的梅、兰、竹、菊四剑婢,此时见四女果然如中所写那般娇俏动人,一模一样,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些不好的念头,忍不住露出一丝诡秘地微笑。

    那身穿淡红衣衫的少女道:“婢子四姐妹一胎孪生,童姥姥给婢子取名梅剑,这三位妹子是兰剑、竹剑、菊剑。适才遇到昊天、朱天诸部姐妹,已得知诸般情由,现下婢子已将‘独尊厅’的大门关上,这一干大胆作反的奴才如何处置,便请尊主发落。”

    群豪听她自称为四姐妹一胎孪生,这才恍然怪不得她们的容貌全无二致,但见她四人容貌秀丽,语音清柔,原本心中均生好感。不料听到后来,梅剑竟说什么“一干大胆作反的奴才”,实在是无礼之极,当下有两条汉子纵身而出,一人手持单刀,一人拿着两支判官笔,齐声喝道:“小妞儿,你嘴里不干不净的放……”话没说完,突然间青光连闪,兰、竹姐妹长剑挥出,快速无比,那两条汉子的手腕已被斩断,手掌连着兵刃一起掉落。

    这两剑迅捷无伦,二人手腕已断,口中犹在说道:“……什么屁!哎呦!”跟着齐声大叫,向后跃开,断腕伤口,血浆迸出,洒得满地都是鲜血。

    在场众人虽颇有武功远高于这两条汉子的,却不敢贸然出手。一者小宝在此,二者眼见这大厅四壁都是厚实异常的花岗岩,脱身已然不易,更不知厅中另有何等厉害机关,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做声。

    寂静之中,忽有一人嘶声咆哮起来,众人一听便知又有人身上的“生死符”催命来了。群豪相顾失sè之际,一条铁塔般的大汉纵跳而出,双目赤红,乱撕自己胸前衣服。许多人认得他,不由自主的惊呼:“是铁鳌岛岛主,哈大霸!”

    那哈大霸口中呼号,如同一只受伤的老虎,挥起铁钵般的拳头,砰地一声,将一张茶几打得粉碎,随即又向菊剑冲去,伸手便抓。四剑婢毕竟都是未经世面的小姑娘,猛然见到哈大霸状如疯魔的可怖神情,登时吓得手脚发颤,全然忘了自己剑法高强,菊剑首当其冲,浑身发抖,一头缩入小宝怀中。

    软玉温香主动**,这货顿时心中大乐。四剑婢一母同胞,一人害怕,齐受感应,剩下三个惊呼出声,一齐躲到了小宝背后。哈大霸一抓不中,反手便往自己眼中挖去,小宝衣袖挥出,拂中他臂弯,哈大霸的双臂立时软软垂下。

    小宝道:“你体内的‘生死符’发作,我来想法子给你解去。”当即伸掌,在哈大霸背心“灵台穴”轻轻一拍,哈大霸全身剧震,宛如虚脱,神智立复。

    只见青光闪动,两柄长剑分别向哈大霸刺到,正是兰、竹二女趁机出手。小宝喝道:“不可!”夹手将两柄长剑夺过,向哈大霸问道:“你的‘生死符’中在何处?”

    哈大霸喘息道:“中……中在……悬枢……气海……丝空竹……”

    小宝颔首道:“你自己知道,那便好了。”当即以童姥所授法门,用“天山六阳掌”的纯阳之力,顷刻间便将哈大霸三处穴道中的“生死符”尽数化去。

    哈大霸站起身来,挥拳踢脚,大喜若狂,突然扑翻在地,砰砰砰的向小宝大力叩首,朗声道:“恩公在上,哈大霸的xìng命是你老人家给的!rì后恩公但有所命,哈大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又用力磕头。

    小宝弯腰伸手将他拦住,含笑道:“好了,别再磕了,地上的石板都快被你磕坏了。”

    猛听得几百人齐声大叫:“给我破解生死符!给我破解生死符……”所有中了“生死符”的洞主、岛主蜂拥而上,将小宝和哈大霸围在中间,人人脸上激动至极。一名老者将哈大霸扶起,说道:“不用磕头了,大伙儿都要请恩公救命。”

    小宝目光在众人脸上一转,说道:“各位别忙,听我一言。”霎时间,大厅上再无半点声息。

    “童姥生前,确实已将破解‘生死符’的法门传了给我,但是诸位可曾记得先前在下所言?”小宝说完,环视众人,群豪尽皆发怔,不明他话中所指。

    还是乌老大反应快,挤上前来,高举双手,大声道:“恩公的意思是说,要咱们在童姥的灵前跪拜忏悔,洗心革面,发誓永远效忠灵鹫宫,这才为咱们疗毒治伤。恩公,小人说的可对?”

    小宝赞许地望了一眼乌老大,说道:“正是!”

    群豪登时纷纷大叫:“快,快请童姥的遗体进来,吾等一齐跪拜祭奠她老人家……”这帮家伙眼看xìng命有望,恨不能马上在童姥灵前大磕其头。

    小宝缓缓道:“我知道你们大多人并非甘心情愿在童姥灵前叩拜,多半有人会一边磕头,一边在心里暗骂她老人家……”

    不少人连忙说道:“恩公说哪里话,咱们绝对是诚心诚意的给童姥磕头!”

    “是呀,是呀!咱们做错了事,理当给她老人家磕头忏悔,求得童姥的原谅!”

    “不错,咱们罪孽深重,恩公要如何惩罚,大家甘心领受!”

    只听梅剑冷冷说道:“尊主若是答允给你们取出‘生死符’,那是他老人家的慈悲。可是你们大胆作乱,害得童姥离宫下山,在外仙逝,其后你们又来攻打缥缈峰,害死了钧天部不少姐妹,这笔账又如何算法?”

    此言一出,群豪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冷了半截。害死童姥,倒反灵鹫宫之罪何等深重,龙小宝既是童姥的师侄,岂会对他们所犯之罪置之不理?一时间,众人不知如何开口哀求。

    小宝望向梅剑,说道:“依你看,该当如何惩罚?”

    梅剑恨恨道:“这些家伙都不是好人,害死了钧天部这么多姐妹,非要他们偿命不可!”

    无量洞副洞主左子穆排众而出,向梅剑深深一揖道:“姑娘,咱们身上中了‘生死符’,实在是惨不堪言,rì夜寝食难安,心惊肉跳。一听到童姥她老人家不在山上,不免着急,以致头脑糊涂,做错了事,现下真是悔之莫及。姑娘大人大量,求你向龙先生美言几句。”说罢竟是双膝一曲,向梅剑跪了下去。

    不少人想到“生死符”之苦,情不自禁也是随之跪拜,出言恳求。梅剑脸一沉:“那些杀过人的,快快将自己的右臂砍了,这已是最轻的惩罚了!”

    她话一出口,觉得自己发号施令,于理不合,转头对小宝道:“尊主,你说是不是?”

    小宝故作沉吟:“这个吗……”目光却偷偷瞟向站在王语嫣旁边的段誉。

    段誉心领神会,哈哈一笑,越众而出,说道:“大哥,这些朋友们来攻打缥缈峰,小弟一直极不赞成,只是说干了嘴,也劝他们不听。今rì大伙儿闯下大祸,兄长愈加罪责,倒也应当。小弟向你讨个差事,便由小弟来将这些朋友们责罚一番如何?”

    小宝点头笑道:“好啊,就交给你办。”

    群豪知道段誉是小宝的兄弟,听他出头来惩罚自己这帮人,虽然心中不太服气,但谁也不敢有丝毫表露,尽皆垂手肃立,洗耳恭听。接下来段誉便侃侃而谈,说了三件事——其一自然是在童姥灵前恭恭敬敬磕上八个响头,肃穆默念,忏悔前非。

    其二便是在钧天部死难姐妹灵前行大礼参拜,还要披麻戴孝,服丧志哀,谁的诚意更足,谁便可以先来拔除“生死符”,以资奖励。

    其三是要永远臣服灵鹫宫,不得再有异心,龙小宝说什么,大家便要听从吩咐。从此不得与灵鹫宫的女子再动刀枪,彼此化敌为友,客客气气,从此全都奉小宝号令行事。若有表里不一之人,绝不容情!

    这呆子说的三件事,正和小宝心意。如此一帮三山五岳的能人异士,若不能收为己用,委实可惜。小宝向梅剑四人瞧了一眼,歉然道:“你们觉得段公子所提议的是否可行?”

    梅剑道:“尊主,你是灵鹫宫之主,不论说什么,婢子们都得听从。你气量宽宏,饶了这些奴才,可也不必对我们有什么歉意。”

    乌老大说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本是灵鹫宫的下属。尊主有何吩咐,谁也不敢违抗。段公子所定的三条惩罚,实在是宽大之极,大伙儿都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从此以后,众兄弟便是肝脑涂地,也难报尊主恩德万一。若是尊主另有责罚,咱们自然也是甘心领受。”

    群豪轰然应诺,齐声遵命。小宝看着乌老大,笑道:“你这几句话倒也说得不错。乌老大,你的‘生死符’中在哪里?我先给你拔除了!”

    乌老大之所以甘冒奇险,率众谋叛,为来为去就是为了祛除体内的“生死符”,此时听小宝这么一说,从此便可去了这为患无穷的跗骨之蛆,当真是不胜之喜,万分感激,双膝一曲,跪了下去,眼眶不禁微湿,这一拜实是由心而发。

    小宝吩咐梅兰竹菊四姐妹开动机关,移开巨石,九天九部诸女早已在外等候良久,当即一拥而入。

    只见风波恶和包不同大呼小叫,邓百川与公冶乾紧随而入。他四人出门寻童姥相斗,却撞到八部诸女,包不同言语不逊,风波恶好勇斗狠,三言两语,便和诸女动起手来。不久邓百川和公冶乾也加入相助,四人武功虽强,但终究寡不敌众,且斗且走,身上都带了伤。若非小宝吩咐,大门再迟开片刻,梅兰竹菊四剑不出声喝止,他四人不是被擒,也会难免死伤。

    芙蓉仙子崔绿华早已醒转,便与卓不凡相互搀扶,不别而行。众人见小宝并未下令阻拦,也就任由二人离去。慕容复自觉没趣,一番计划全部落空,当下便带同邓百川几人前来告辞下山。小宝道:“慕容公子英雄了得,文武双全,不如暂留几rì,好让在下讨教一二,如何?”

    慕容复拱手道:“在下得罪了缥缈峰,好生汗颜,承兄台不加罪责,足感盛情,何敢再行叨扰?”

    包不同适才与诸女交锋,寡不敌众,身上受了几处剑伤,正没好气。入厅时又已得知小宝怀中藏了王语嫣的画像,便道:“恐怕龙先生留英雄是假,留美人才真,何不直言要留王姑娘在缥缈峰上?”

    小宝眉头一挑,从怀中取出绢画,说道:“包三先生怕是误会了,这幅画确实是在下的师尊留下的遗物。这幅画乃是在下师尊数十年前所作,那时王姑娘可还没出世哩!”

    包不同一指画像,怒道:“这不是王姑娘,还能是谁?满口胡说八道,难道当我们姑苏慕容家的都是白痴吗?”

    一旁乌老大等人听包不同言语无礼,早已按捺不住,便要出言叱骂。小宝对包不同四兄弟印象极佳,当下摆了摆手,不准群豪妄动,又向王语嫣说道:“这幅画虽然不是姑娘本人,但与姑娘却也有些关联。原本应该将画像交给姑娘带回‘曼陀罗山庄’呈给令堂一观,但这幅画却是在下早已想好送给二弟rì后新婚大喜的礼物,恕我不能再送他人。王姑娘,这画中人究竟是谁,我想……姑娘rì后自会知晓。”说罢含笑不语,目光中隐含深意。

    王语嫣虽知小宝话中意有所指,但她心思单纯,只是往画像本身去思索,自然不明所以。慕容复却是聪明绝顶,加之他也没看出来画中女子和王语嫣到底有何不同,小宝说这画是送给段誉的新婚礼物,他登时便想到如果段誉rì后的新婚妻子不是王语嫣,那小宝送画给他自然毫无意义,这其中的含意自是再清楚不过。

    想到此处,慕容复面露不悦之sè,轻哼一声,冷冷道:“告辞!”就此拂袖而去。

    王语嫣走了几步,见段誉未出大厅,只是痴痴地望着自己,扬手道:“段公子,再见了。”说罢转头而去

    段誉一震,心中一酸,喉头似乎塞住了,勉强道:“是,再……再见了……我……我……”

    只见王语嫣头也不回的跟着慕容复渐渐远去,段誉怔怔而立,心中大恸,险些掉下泪来。小宝轻轻拍了拍段誉的肩膀,说道:“二弟,你是世间至情至xìng之人,王姑娘终有一rì会明白的。”

    段誉茫然点了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却又忍不住一声长叹,尽是怅惘别离,黯然**之意。

    当晚灵鹫宫排开宴席,小宝和段誉坐在上首。九部众女和各洞主岛主均是灵鹫宫的下属,自然谁也不敢上来与小宝同席。小宝乐得清静,一边听段誉诉说与他分别后的经历,一边畅饮美酒,品尝佳肴。

    这保定帝的亲生儿子“段欢”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是丢不掉了,段誉便可算是小宝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亲兄弟,难得相聚,自然欢喜。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甚是开怀。只是段誉酒量本就一般,喝不了几杯便已醺醺然。他说起在无锡和乔峰结拜之事,小宝便也将昔rì与乔峰结拜一事说了,兄弟二人相视大笑,段誉便说以后咱哥俩儿若是一起见到乔大哥,那我不是要改口唤你二哥,你要叫我三弟吗?

    这晚段誉自然不会像当初与乔峰初遇拼酒时那般暗运“六脉神剑”的功法,将喝下去的酒水逼出体外,不到半夜已然醉的不省人事。小宝吩咐人将段誉抬入房中歇息,自行端起大碗,和一众男女属下猜拳行令,尽兴大喝。

    一场豪饮下来,小宝虽然内力深厚之极,但这副皮囊终究不是原本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的“超人”身体,喝到后面也有了九分醉意,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搀着他进了房间,然后又迷迷糊糊的被人脱了衣服。

    接下来这货感觉自己光溜溜的被人扶进了一池热水中,然后似乎有几只柔软的小手在给他擦洗身子,顿觉飘飘yù仙,舒服到了极点。只是酒意上涌,来势汹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就此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晚,他自然做的都是**美梦……

第七十三章 突飞猛进

    第二rì醒来,小宝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穿着一件月白sè的小衣,从头到脚被洗得干干净净,几个月来从未如此舒爽过。他睁眼向帐外看去,见身处于一间极大的房中,室内陈设古雅,铜鼎陶瓶,便是与大理国的皇宫相比也是毫不逊sè。

    兰、菊二姝进来伺候他漱口净面,从里到外换了一套崭新的淡青sè衣衫,看上去顿时多了几分潇洒。这货神情淡定,对昨夜大醉后,四剑姝服侍他沐浴入寝一事自是装作全然不知,只字不提,只是偶尔余光瞥到兰、菊二女秀丽清纯的面容,不免心跳微快,暗自懊悔昨晚实在喝得太多,与四姝同浴这等人间极乐之事竟然没能仔细品味,好生享受,简直就是暴珍天物,罪无可恕。

    小宝问起段誉,才知呆子一大早便自行下山而去。想起昨夜酒筵伊始,曾向段誉委婉表达过不想回大理面见保定帝和皇后,心知段誉既不愿逼迫他“认祖归宗”,又不想rì后见到段正明夫妻,或是他那位王爷老爹时撒谎,干脆一走了之,免得尴尬。不过,急yù再见王语嫣,恐怕也是段呆子匆忙离去的一大原因。

    兰剑转告了段誉的意思,说是让他rì后赴中原相会,叮嘱他多多保重。小宝暗自感动,寻思着总要想个法子教会段誉运使真气内力的法门,再将“六脉神剑”尽数学会才能放心让这痴情种子在江湖上四处游荡——至少有朝一rì慕容复真要扇他耳光时,也能当着王语嫣的面扬眉吐气一回不是。

    随后梅、竹二女也走了进来,四姝共同服侍他饱餐一顿,小宝便到厅上与群豪相见,为他们逐一拔除生死符。

    天山童姥在诸洞主、岛主身上种的“生死符”的部位各不相同,有人清楚中在何处穴道,有人却是拿捏不准,有人全身发疼,根本无迹可寻,更有甚者每个月麻痒疼痛的位置全然不同,似乎“生死符”会走一般。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这“生死符”千变万化,委实极难掌控。好在小宝内力充沛之极,加之深通医理,不过半rì已为疼得最厉害的几人拔除干净,只是自觉速度还是太慢,用过晚饭后,便自蹙眉沉思有何良策。

    梅剑看他颇为劳心,便道:“尊主,灵鹫宫后殿有百余年前旧主人遗下的石壁图像,婢子曾听姥姥言道,这些图像与‘生死符’有关,尊主何不前往一观?”

    小宝一拍大腿,心道怎么把这件事忘了,便叫梅剑引路而去。

    当下四姝引领小宝来到花园之中,搬开一座假山,现出地道入口。梅剑高举火把,当先引路,五人鱼贯而进。一路上梅剑不住在隐蔽处按动机括,使预伏的暗器陷阱不致发动。地道曲曲折折,盘旋向下,有时豁然开朗,现出一个巨大的石窟,由此可见地道是依着山腹中的天然洞穴开凿而成。

    前rì一干邪魔外道杀进灵鹫宫,她四姊妹抵敌不住便逃到这地道中躲避,只盼天黑之后,再想办法搭救被擒的钧天部诸女,只是她们这番心思不过是报答童姥的一片心意罢了,若非小宝突然出现,四剑姝终究不免要命丧敌手。

    行了二三里,梅剑伸手推开左侧一块岩石,让在一旁,说道:“尊主请进,里面便是石室,婢子不敢入内。”

    小宝知道此处说不定就是当年逍遥子练功的所在,天山童姥接掌“灵鹫宫”后自然将这里当做重地,除她之外,纵使四剑姝最受宠爱,也不得擅入。当下便道:“里面若无危险,就一起进去看看。”他这么一说,四剑姝登时惊喜相顾,齐声应是。

    五人走进石室,见四壁岩石打磨得甚是光滑,刻满了无数径长尺许的圆圈。每个圆圈中都刻了各种各样的图案,有的是人像,有的是兽形,有的是残缺不全的文字,更有些只是记号和线条,高深莫测。每个圆圈旁注着“甲一”“甲二”,或是“子一”“子二”等数字,圆圈之数便是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一时间哪里看得周全。

    小宝从“甲一”图形看起,一看之下便知是“逍遥折梅手”的第一招。如此依次看将下去,待到“逍遥折梅手”的图解完毕后,接下来便是“天山六阳掌”的图解。当初童姥在西夏皇宫中所传的各种歌诀奥秘,尽皆注明在这些圆圈之中,待到看完“天山六阳掌”后,其后的武功招式,小宝便没学过。

    这货心知石壁上的图解多半就是逍遥子传下的神功绝学,当下jīng神一振,仔细观摩。他按照图中所示,运起真气,只学练数招,身子便轻飘飘的凌虚yù起,只是似乎还有什么地方差了那么一点点,以致无法离地。正在凝神运息,心无杂念之时,忽听得啊啊两声惊呼,转头望去,但见兰竹二女身形晃动,摔倒在地,跟着梅菊二姝也是手扶石壁,脸sè大变,摇摇yù坠。

    小宝登时想起童姥原本是想等到四剑姝年满四十岁后,功力有了一定火候,才允许她们每年进入石室观看一天图解,只因石壁上所刻的均是“逍遥派”最深奥、最上乘的武功,若是真气不足,妄加揣摩修习,非但无益,而且立时便会经脉错乱,真气逆行,全身瘫痪。

    想到此处,小宝叫她四姊妹盘膝坐好,在每人后背上的穴道轻拍数下,一股阳和浑厚的内力透入四女体内,登时将她们错乱的真气疏导归元,拨乱反正。顷刻间,四姝脸sè平和,额头渗出汗珠,睁开双眼,便向小宝跪拜叩谢。小宝询问过后,果然与他所想一般,当初天山童姥确曾再三叮嘱过四剑姝,万万不可偷入石室。

    小宝练了几招,感觉jīng神勃勃,让她们休息了一会儿,便又顺着地道原路返回。到了大厅上,又给四人拔除了“生死符”,其余还没有拔除的洞主、岛主同样惊喜交加,均知过不了多久亦可永远剔除掉体内的隐患。群豪均知小宝等同于他们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无需言谢,从此以后将xìng命交给他便是。

    这群邪魔外道虽然算不得好人,但个个极重信义,自此刻起才算真心归属灵鹫宫……

    此后小宝每rì替群豪拔除“生死符”,连带着顺手也将他们体内的一些陈年旧伤一并医治好了。至于九天九部诸女,不论新伤旧患,一概对症下药,尽可逐一痊愈。

    这货一感jīng神疲乏,便到地下石室内修习“逍遥派”的上乘武功,四剑姝在室外等候,再也不敢踏入一步。除此之外,小宝每rì亦抽暇指点梅、兰、竹、菊,以及九天九部诸女的武功,如此花了二十rì时光,才将群豪身上的“生死符”彻底拔除干净,而他每rìjīng研石壁上的图谱,自觉武功大进,比之初上缥缈峰时又已大不相同。

    这rì群豪齐向小宝辞别,小宝便请他们下山后代为打探几位故人的行踪,顺便留意江湖上有什么大事发生,可以随时派人前来山下回报。群豪凛然受命,人人感恩怀德,心悦诚服,一一拜谢而去。

    群豪走后,小宝腾出空来,终于可以全副身心jīng研武学。除了“逍遥派”的武功心法外,其它诸般绝学自也不敢荒废,每rì勤练有加。

    小宝的《易筋经》和《九阳神功》已臻大圆满之境,事实上少林七十二般绝技已均可运使。况且,这些天来他勤修李秋水所传的《小无相功》,单只这门奇功便可将诸般绝技尽数模拟演练,未曾修习过《小无相功》之人,断然无法看出破绽。只是少林七十二绝技并非全是达摩祖师一人所创,近半数绝学乃是少林寺历代高僧潜心钻研创成,所以各门绝技的运使法门,内力运行之道各不相同,若想每一门绝技均可依循正道练至绝顶,却也非朝夕可就。

    《易筋经》练至绝顶,可将世间任何一种平凡武技化腐朽为神奇;《九阳神功》更是令小宝体内的纯阳真力,几乎可以无穷无尽。《北冥神功》兼备yīn阳,正好与他的本源真气相合,已经达到心动气至,念起力生,浑然一体的境界。

    北丐、西毒所授绝学,“独孤九剑”、“六脉神剑”和“逍遥派”诸般神功均可随心所yù,信手拈来,挥洒自如。只是小宝偶尔也会暗自叹惜《九yīn真经》所知不过十分之一,若能尽窥这部号称天下武学总纲的不世奇,想来自身武功还能继续有所增进,说不定可以从中领悟到如何将所有传世神功融为一体,创出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至尊神技的法门。

    缥缈峰顶终年为云雾笼罩,冰雪不化,寒风如刀,小宝削木为剑,在此天山绝峰之顶,jīng研独孤求败的“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之术,也是颇有心得。他从未如此心无旁骛的修习武功,终rì沉迷其中,浑然不知时光流逝,直到梅剑告知乌老大求见,才得知已在灵鹫宫过了三月有余。

    回想这段时rì以来,为了维护自己灵鹫宫主的脸面,身处于数百名女子之中,却还要故作威严,保持距离,即便全部心神沉浸在浩瀚如海的武学之中,起码也有三分之一是为了避免“兽xìng大发”的缘故,少不得生出几许对往昔“穿越”冒险的世界,“随xìng而发”的美好生活的怀念。

    既有浑厚无匹的内力为根基,诸般神功绝学便可突飞猛进,到了这个时候,小宝的武功实已比童姥和李秋水生前更胜一筹,足以睥睨当世……

    乌老大来时,这货正在飘渺峰顶将一套“打狗棒法”使得变幻莫测,灵动万千,四剑姝不敢打扰,直到他自行收功下峰,这才禀报。小宝听说乌老大来到,料想那几件事都有了眉目,匆匆沐浴,便来相会。刚一见面,乌老大便跪拜于地,口称尊主不已。

    小宝扶起乌老大,说道:“一路辛苦,喝杯热茶。”说着梅剑已亲手奉上香茗,只是对乌老大依然冷着俏脸,不理不睬。

    乌老大不敢怠慢,起身谢道:“有劳姑娘。”

    小宝道:“咱们边喝边聊,坐。”

    乌老大恭谨谢过,这才落座,双手捧起一杯热茶道:“属下以茶代酒,先代众兄弟敬尊主一杯,恭祝尊主福体康泰,万寿无疆!”

    小宝品了口香茶,笑道:“以后就免了这些奉承之语,我可不是星宿老怪。”

    乌老大站起来,躬身道:“属下知错,尊主所令,不敢有违!”

    小宝摆了摆手,乌老大重又坐下,上身挺得笔直,只有半边屁股沾到椅子,神态更是恭敬有加。小宝自觉做老大的感觉挺爽,暗自小小得意了一下,说道:“那几件事可打听清楚了?”

    “启禀尊主,乔峰乔大侠现在辽国上京,官居南院大王,已改名叫做萧峰。这个……天台山智光大师、‘铁面判官’单正一家、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还有那个赵钱孙都……都已在萧大侠掌下丧生。至于……至于尊主特别交代的阿朱姑娘,现下并不在乔……萧大侠身边,如今陪伴萧大侠在上京的是一位叫做阿紫的姑娘。”乌老大等人早已得知萧峰是小宝的结拜兄长,一边说,一边小心察看小宝的脸sè。

    乌老大前面所说,尽在小宝意料之中;只有最后一句听在耳中,不觉心头微酸,眉头一蹙,心道阿朱姑娘终是难逃命中劫难,而萧大哥此生怕是再也无法释怀,要伤心一世了。他怔怔望着“独尊厅”的大门口,半晌无语,乌老大不敢再说,连喘息都已细不可闻。

    过了良久,小宝思绪回转,向乌老大一笑道:“你接着说……”

    乌老大道:“是!尊主吩咐属下等人打探杨少侠和龙女侠的下落,属下离宫后不到半月便得门人回报,说杨少侠在终南山重阳宫以一柄玄铁重独败蒙古几大高手,打得金轮法王双膝跪地,名动江湖,武林皆知,属下心中好生佩服。只是听说小龙女在‘绝情谷’突然失踪,杨过伤心yù狂,不久后也是杳无音讯。属下为了寻找他二人的蛛丝马迹,便又特意去‘绝情谷’走了一遭,在那高崖之上见到一块巨石上刻着两行字——十六年后,在此相会,夫妻情深,勿失信约!小龙女嘱夫君杨郎,珍重万千,务求相聚。尊主,杨少侠和龙女侠如今都已不知所踪,这两个月来,属下等费尽心机,四处打探,却仍旧得不到他们二人半点消息,请尊主责罚。”说着乌老大又站了起来,躬身肃立。

    小宝自然知道,杨过如今应该在独孤求败埋骨之地跟随神雕学剑,而小龙女是在“绝情谷”底的碧水寒潭之下的世外桃源隐居,乌老大等人即便耳目众多,消息灵通,也极难找到杨、龙二人的行踪,况且不管有没有消息,他本就没打算端出主人的架子,惩罚训斥这帮妖魔鬼怪。

    “这不怪你,何谈责罚?其他人的消息如何?”

    乌老大道:“自蒙古大军退去后,郭靖郭大侠和黄蓉黄女侠仍在镇守襄阳,cāo练兵马,加固城防,未曾稍有懈怠。尊主,兄弟们打探之下才得知,原来尊主便是去年独闯蒙古大营,将郭大侠和杨少侠救回襄阳,后来又在襄阳城下率军杀敌数千的那位龙大侠!嘿嘿,兄弟们都说,若是早知咱们的恩公是这位抗击鞑子,义薄云天的大侠,当初哪里还敢和尊主妄起冲突,大伙儿早就听从吩咐行事了。”

    小宝正sè道:“你们这些家伙,千万不要胡乱说我是什么大侠!当今天下,只有我那大师兄郭靖,才是为国为民,当之无愧的侠之大者,才配称得上‘大侠’二字!”

    乌老大连声道:“是,是……咱们这群邪魔外道虽然个个桀骜不驯,行事任xìng妄为,但只要提起郭靖郭大侠,没有一个不竖起大拇指,真心敬仰的。只可惜,咱们这些人胡作非为惯了,在江湖上的名声不佳,拉不下脸面去襄阳城投军,要不然大伙儿说什么也要跟蒙古鞑子拼了xìng命干上一场!”

    小宝道:“他rì蒙古人若是还敢进犯中原,我便带着你们同去襄阳,将鞑子们赶回草原!”

    乌老大喜道:“太好了!如此我代兄弟们先谢过尊主!真有那一天,谁要是不把命豁出去,谁就是狗娘养的!”

    “那位华山派的令狐公子,现在如何?”

    “尊主,你问令狐冲少侠啊,这个……他……”一说到令狐冲,乌老大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神情也变得似笑非笑,极为怪异。

    小宝见乌老大yù言又止,暗想莫非令狐冲出了什么意外不成?蹙眉道:“令狐冲怎样了?快说!”

    乌老大听他语气略显焦急,定了定神,忽然竖起右手大拇指,说道:“这位令狐公子可当真了得!尊主,属下等人算得上是臭名昭著,胆大妄为,但跟令狐冲比起来,那只能是甘拜下风。这令狐少侠与‘rì月神教’的大魔头向问天于半年前突然一起失踪,大概一个多月后,有人见到过向问天的行迹,但令狐冲却仍旧不知去向。这之后不到半个月,武林中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十余年未曾现身的前任魔教教主,任我行突然重出江湖!‘吸星**’与‘化功**’并驾齐驱,武林中人人谈虎sè变。这老魔头昔年杀戮极重,横行天下,比星宿老怪还要令人畏怖。这回他突然现身,天下各门各派无不震惊!料想即便号称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恐怕也要寝食难安了……”

    乌老大说的眉飞sè舞,小宝听得不耐,重重地咳了一声,乌老大连忙赔笑道:“对不起,尊主,属下得意忘形,半天也没讲到正题。”干笑了几声,乌老大接着说道:“江湖上人人都说华山派弃徒令狐冲自甘堕落,与向问天这等大魔头结交,但凡名门正派,人人得而诛之。就在十余rì前,黑风洞于洞主无意中打探到有人正在纠集祖千秋、计无施等数百名江湖好汉,要做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前几rì属下赶往缥缈峰时,便已得知这数百名好汉正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的赶去嵩山少林寺,领头的正是令狐冲!少林派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寺内高手如云,数百年来,有几人敢去少室山闹事。这位令狐公子领着一群三山五岳的奇人怪客,说是要向少林寺讨回一个人……尊主,你猜,令狐冲向少林寺讨要之人是谁?”

    小宝暗忖令狐冲既已重出江湖,自然是已经在江南梅庄的地牢内学会了“吸星**”,体内掺杂不清的八道真气如今已尽数化为充沛的内力,一身内伤定已痊愈,登时放下心来。忽听乌老大这么一问,随口说道:“这家伙去少林寺救人,八成是为了任我行的女儿,那位被称作‘圣姑’的任大小姐!”

    乌老大当场怔住,大声赞道:“尊主果然料事如神,你怎么知道令狐冲是去讨还任大小姐的?”

    小宝心想这事儿老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装作不耐烦的样子一挥手,说道:“问这么多作甚?你接着往下讲。”

    这货摆出“尊主”的威风,乌老大登时没了脾气,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据说任我行和向问天二人也往少林寺去了,想必是要给情深意重的未来女婿撑腰。令狐冲带着这么多人直奔嵩山,暗地里还有任我行这老魔头一路保护,少林派也不得不认真面对。原本玄慈方丈是要亲率寺中高手,与其它五大门派同往‘光明顶’剿灭明教余孽的,因为这件事也只好留守本院,护寺为重……”

    小宝听到“光明顶”三字,登时来了jīng神,打断乌老大道:“各大派要讨伐明教总坛吗?”

    “是呀!有武当、峨嵋、昆仑、崆峒四派,原本还有南北少林,两院高僧,但现在只剩下南少林方丈空闻大师一路了。”

    “各派都有哪些高手前往?”

    “张真人不问世事已有二十余年,武当派自然是武当五侠领军。其余各派均由掌门人亲自出马——南少林方丈空闻大师、峨嵋掌门灭绝师太、昆仑掌门‘铁琴先生’何太冲夫妇、崆峒派掌门‘神算子’鲜于通与崆峒五老更是倾巢而动。这一回,五大派看来是不灭明教,誓不罢休。可明教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四分五裂,早已不复当年天下第一大教的风光,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据说各派联军一路上已和明教五行旗交了几回手,双方各有死伤。而且,独创天鹰教的‘白眉鹰王’殷天正率领教中全部高手已赶回明教总坛与‘光明左使’杨逍并肩作战;‘青翼蝠王’韦一笑、明教五散人这些高手也都从各地赶回,摒弃前嫌,团结一致,守护‘光明顶’!尊主,当年明教教主阳顶天死后,这些大小魔头群龙无首,均想争夺教主之位,结果闹得不欢而散。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旦听说总坛有难,每个人都能不顾一切的赶回去舍命守护,这份护教的忠心,真是难能可贵!属下思量,若是销声匿迹多年的紫衫龙王、金毛狮王和光明右使也能突然出现在‘光明顶’,那么这场所谓的正邪大战,还真不好说孰胜孰败。”

    “照你看来,以明教现在的实力,面对五大派的联军,是必败无疑喽?”

    乌老大颔首道:“依属下之见,多半是凶多吉少!‘光明顶’上号称永不熄灭的圣火,连同那些忠心护教之人,这回怕是要给各大派灭得干干净净!”

    小宝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沉吟片刻,忽然微微一笑,低声自语道:“那也难说得很……”

    (杀向光明顶,哦也!)

第七十四章 密道入口

    群山巍峨,戈壁苍茫,小宝靠在一块山石的背yīn处小憩。缥缈峰距离光明顶虽远,但比起中原而来的万里迢迢,还是要近了许多。

    明教总坛并非特别隐秘之处,如同“黑木崖”一样,知道的人多如牛毛,然而敢上去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那rì单独仔细问过乌老大如何前往“光明顶”后,小宝乘夜悄然下了缥缈峰,给四剑姝留下一封书信,只说有要事暂时离开灵鹫宫一段时间,叮嘱她们和九天九部诸女好生镇守本宫,勤修武艺,待办完事后自会传讯相召。

    十rì后,小宝已到了“光明顶”山下。而五天前,他便在暗中目睹了五大派与明教教众交锋的场面。

    时隔两年有余,他又见到了灭绝师太,只不过这回他算是亲眼目睹了峨眉掌门的绝顶武功,心狠手辣——明教锐金旗掌旗使庄铮被她手中的“倚天剑”削去了半片脑袋,旗下教众死伤大半,余下被擒的教众,又接连被她砍去了七八条臂膀,这老尼姑眼都没眨一下。

    彼时残阳如血,大漠风起,灭绝师太高大的身影宛如荒漠杀神,长剑如水,煞气无边!

    若非“天鹰教”天微堂堂主,白眉鹰王的儿子殷野王早已暗中伏下大队人马,若非灭绝师太尚存一分顾惜门下弟子的佛门慈心,明教锐金旗怕是仅此一役,便已全军尽墨,死个干净。

    也是在那一天,小宝重又见到武当五侠之一的殷梨亭,一人单剑,连杀三个明教高手的潇洒风采;第二天清晨,他又第一次目睹“青翼蝠王”韦一笑难以想象的绝世轻功,以及吸人颈血的可怖一幕。

    此后小宝一路悄然前行,断断续续又目睹了几场血战,却发现原来明教并非乌老大所说那般“团结一心,尽释前嫌”,至少天鹰教和五行旗之间仍是怨恨颇深。

    如果五行旗在与敌人战斗,天鹰教便会袖手旁观,反之亦然。双方的首领只要见面就会相互冷嘲热讽,针锋相对,除了顾全大局,没有动手亮出刀剑之外,便如仇人相见一般,没有任何区别。

    小宝暗中窥视,发现明教大多时候虽是以寡敌众,但并非全然落于下风,教中高手将才,比比皆是,不禁暗自叹惜若是明教未曾四分五裂,分崩离析,莫说五大派,便是十五大派也不见得能把他们消灭殆尽。

    然而这些都不是小宝最关心的问题,他眼下迫不及待想要找到的只有那条明教历代教主才有资格进入的密道。然而这货既非张无忌,那便无缘被说不得大师装进“乾坤一气袋”,自然也就没办法顺利见到韦一笑、周颠、冷谦、彭莹玉、“铁冠道人”张中这几大高手,然后跟着他们进入明教重地,再和杨逍相会。所以,他只有另想办法,偷偷潜入密道,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黄昏已至,远处又隐隐传来厮杀之声,小宝在这山峰里已找了两rì,心情烦躁,闲得无聊,便又往呼喝声传来的方向奔去。以他的功力,片刻间已悄然抵达厮杀现场,见一方打着昆仑派和崆峒派的旗号,另一方却是人数甚杂——有男有女,有和尚,有道士,还有一部分高鼻深目的西域胡人。

    小宝一看之下,登时便知与昆仑、崆峒两大派对敌的是杨逍座下天、地、风、雷四门教众。这货心中一动,已有计较,眼看两大派人多势众,明教多半又要吃亏,便暗中耐心等待。

    果然,半个时辰左右,天地风雷四门渐渐抵敌不住,当下四门首领大声呼喝,众门徒结成方阵,且战且走。昆仑、崆峒两派虽然恨不能将对方杀尽,但四门便如五行旗一般,深谙阵法,进退有序,防守严密,两派若想大获全胜,不免死伤甚重,只得悻悻而止,目送天地风雷四门扬长而去。

    这一战双方死伤并不算多,小宝落地无声,悄悄跟在了四门教徒的后面。明教众人退往“光明顶”,一路尽走隐僻小道。如此走了半夜,方才抵达明教总坛。小宝望见“光明顶”上数百间屋宇,在月光的映衬下,自有一片肃杀威严之气。

    明教数百年rì积月累,这“光明顶”总坛亭台楼阁,屋宇房舍之多,气派之大,占地之广,实乃武林独一无二!

    小宝料想十余年前明教众高手相继反下山去,唯独杨逍驻留在此,所居处定然是心脏重地,花园大宅,当下施展轻功,身法如幻,蹿房越脊,往“光明顶”深处而去。

    一路仔细搜寻,终于在西北角上发现一处占地颇广的庄院。从高处向下望去,但见院内楼阁林立,后面更有一座极大的花园,小宝飞身潜入,好似黑夜的jīng灵,无形无迹。这货一溜烟儿地潜入花园,夜sè中香气浮动,但见花团锦簇,各种奇花异石数不胜数。这货一抬头,便看到前方百花丛中有一座小楼,楼内灯火闪烁。

    小宝无声无息的进了小楼,见室内陈设富丽堂皇,古玩珍品颇多。忽听楼上传来一个女童稚嫩清脆的喝骂声:“臭丫头,丑八怪,想死吗?还不快走开些!”跟着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好似手掌打到人脸上的声音。

    小宝刚想上楼去看个究竟,又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不悔,你又在欺负人了,是不是?妈妈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许你随便欺负下人,难道你忘了?”

    这妇人的声音一响起,小宝登时大出意外——这妇人正是纪晓芙,先前骂人的小女孩儿自然就是杨不悔。

    当初小宝在“蝴蝶谷”救了她们母女二人,纪晓芙原本应该带着杨不悔找个偏僻的荒山野岭隐居,逃避灭绝师太的追杀,怎地竟会住在这里?

    稍一转念,小宝便知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自己误打误撞找对了地方。既然纪晓芙母女在此,那么此间肯定是杨逍的居所。小宝料想纪晓芙带着女儿独行万里,且又不被灭绝师太找到,能够平安无事投奔杨逍的可能xìng微乎其微,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他们夫妻之间本就存有秘会之法,纪晓芙先藏了起来,待养好伤后,便用某种特定的方法将自己的藏身之处设法通知给了杨逍,而杨逍这才能够以最快速度找到纪晓芙母女,将他们接回光明顶一家团圆。

    小宝刚要悄然上楼看望一下纪晓芙和杨不悔,忽听二楼又传来一个粗嘎似男子的声音,嘶哑难听:“小姐,你早些安睡,奴婢退下了。”说着轻柔的脚步声响起,有人从楼上向下走来。

    小宝一闪身,躲到一面挂毯之后,露出一只眼睛偷望,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等到小宝看清来人的相貌,忍不住又是一惊——但见来人是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右眼大、左眼小,鼻子和嘴角也都歪曲着,弓腰驼背,形状极是怕人。

    小宝先是一惊,随即心生怜悯,感觉一个少女生成这般丑怪之极的模样,命运何其悲惨。忽然又一转念,双眼发出两道异光,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小姑娘,神情似乎惊喜交杂,仿佛那张丑陋不堪的小脸儿是这天下最绝sè的娇颜。

    那丑怪少女自然不可能发现小宝的存在,一跛一跛逐个吹熄了大厅中的烛火,端着一张小小烛台,缓缓走向后堂。小宝无声无息的跟在她身后,只有不到五尺,就这么痴痴的望着她弓着脊背,跛脚走过后堂,来到一间小小的木屋前,突然转身回望。

    小宝在她肩头微动的一刹那,闪身躲到了一棵树后,随即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觉那少女呼吸绵密,过了一小会儿,耳中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侧目偷望,那少女已然进屋去了。

    小宝从树后转出,怔怔望着木屋,忽而微微一笑,竟是异常温柔。此时天际无声,“光明顶”上十分寂静,小宝静静站在原地,目光似乎穿透木屋,看着那丑女安静酣睡。过了良久,忽听前院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怒喝,小宝微胖的身子忽然随风而起,飘然落在茂密的树冠之中,紧跟着二楼传来纪晓芙焦急的声音:“不悔,你呆在屋里,我去前面瞧瞧你爹爹!”

    “不要!妈妈,我害怕,我要跟着你!”

    “也好!乖女儿,别怕!”纪晓芙说完,夜空中传来衣袂急掠的轻响,顷刻远去。

    小宝一凛,暗忖莫非杨逍等人已中了圆真——也就是“金毛狮王”谢逊的师父“混元霹雳手”成昆的暗算不成?他心念一动,便yù跟随纪晓芙前往一探究竟,忽见木屋门开,那丑怪少女探出头来,四下一望,娇小的身子忽然化作一阵清风似地飞掠而出,瞬间隐没在小楼之内,哪里还有一丝残废笨拙的模样。

    小宝目光微闪,刹那作出决定,足尖轻点树枝,身子拔高斜飞数丈,悄然无声从二楼的一扇窗户飘了进去。

    杨逍一直未曾出现,纪晓芙便一直未曾熄灭灯火,显然是在等待夫君。小宝上了二楼,闪身躲在拐角处,耳中便已听到楼梯方向传来极轻的一声足尖点地的微响,眨眼间,那少女的身影已出现在楼梯口。

    只见那少女瞬间不停,进了一个房间,小宝随即脚不沾地掠至房门旁边。他偷眼一瞥,但见靠窗边有一张梳妆台,台上红烛高烧,另一边是张牙床,床上罗帐低垂,却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小宝知道这是杨不悔的卧室,见那丑怪少女掀开罗帐,躺倒床上,忽听机括声微响,只见那床板一翻,瞬间又恢复原状,而那少女已然消失不见。小宝蹑手蹑脚走到床边,伸手在床头、床沿、墙壁上快速摸索了一番,眼睛一眯,手指停在床头一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转身出了闺房,飞身掠出小楼,急速穿过花园,只见前方一间大厅灯火通明,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粗鲁的喝骂声。

    小宝跃至大厅后门,藏在一根石柱后向内观望,但见两个和尚,一个道士,四个俗家男子,一共七人盘坐于地。中间一个相貌清俊,极为潇洒的中年男子,和一个薄唇削腮,面sè青白的消瘦汉子正在闭目运动,全身不住微微发颤。其余五人或坐或卧,其中一个相貌丑陋,胡子拉碴的家伙正在不住口的骂人。

    挨骂的是一个身材瘦小枯干,神情yīn戾的高龄和尚,此刻纪晓芙正躺在他身边,眉宇间隐隐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手中长剑丢在一旁,显然是给点了穴道,侧头一瞬不瞬的望着那正在闭目运功的清俊男子,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小宝见杨不悔不在,想是被纪晓芙藏到了别处,以防万一。他一看即知盘坐运功的二人一个是“光明左使”杨逍,一个是前几rì见过的“青翼蝠王”韦一笑。

    其余几个便是明教的五散人——冷谦、张中、周颠、彭和尚与说不得。

    那周颠的脾气秉xìng与包不同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此时明知必死,也是毫无惧sè,指着成昆破口大骂。只是他们因为相互猜忌而至内讧相斗,结果被化名圆真,投入南少林一代神僧空见大师门下的成昆暗算,人人中了成昆的yīn毒功夫“幻yīn指”,导致寒气逼入经脉脏腑,全身如堕冰窟,动弹不得,这当口只能束手待毙。

    周颠骂了几句,体内寒毒发作,牙齿咯咯作响,便骂不下去了。只听成昆说道:“阳顶天是我害死的,我那好徒儿谢逊是我用计逼疯的,空见那老贼秃也是被我用计生生受了谢逊一十三记七伤拳而死的,明教四分五裂,危在旦夕,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这其中诸般恩怨,所有来龙去脉你们便是全然知晓,又能如何?哈哈哈……”成昆仰天大笑数声,极为快意,又道:“用不了多久,‘光明顶’就会毁于一旦,五大派会杀光你们所有教众,灭了明尊的圣火,老夫数十年的血海深仇终于得报,只可惜……只可惜你们看不到了!哈哈哈……”大笑声中,成昆取出一柄匕首,狞笑着先往周颠缓缓走去。

    便在此时,大厅外忽然响起极其猛烈的破空之声,好似强弓硬弩shè出的铁箭一般凌厉尖锐,一物直奔成昆拿着匕首的右腕而来,电光火石间,成昆不及细想,右臂一缩,只听啪的一声大响,那物事shè中厅内一根石柱,深陷数寸,成昆凝目一望,见深深嵌入石柱内的竟是一颗小小石子,顿时脸sè大变,脱口惊呼道:“黄老邪!”

    那石柱距离大厅门外足有六七丈远,当世能将一块小小石子以手指弹出,强如硬弩之人,似乎唯有jīng擅“弹指神通”的东邪黄药师。大厅内除了纪晓芙之外,均是当今武林的一流高手,成昆惊呼“黄老邪”时,杨逍等人也是均以为来者定是名震天下的东邪!

    哪知众人目光望向门口,却见是一个披头散发,中等身材,容貌yīn森僵硬的陌生人,绝非年事已高,落拓不羁,相貌堂堂的黄药师。

    小宝在灵鹫宫数月,除了武功jīng进之外,闲暇时也翻阅了一些“逍遥派”珍藏的奇门杂学,在乔装易容上所获良多。王难姑留给他的那副人皮面具早已遗失在西夏皇宫的冰窖中,后来他便在“灵鹫宫”重新制了一副面具,又请“神针”符敏仪用真人发丝做了一顶假发,此时装扮起来,任谁也无法认出他的本来面目。

    小宝将“星丸跳掷”的功夫稍加变化,弹出石子,唬住了成昆,随即一言不发,纵身而上,一招“阳chūn白雪”,挥掌拍落。成昆只觉一股极其浑厚的纯阳刚力当胸而至,竟是生平前所未见,心中大凛,不敢撄锋,急忙向后跃开躲避。

    小宝掌力急吐急收,脚踏“凌波微步”,身形斜上,迅捷无伦,不等成昆足尖落地,左掌斜劈而下,直奔成昆腰间斩落,正是少林“般若掌”的一招“恒河沙数”!

    他掌缘布满真气,宛如铁盾钢刀,成昆足未沾地,无从借力;而且他先前背心“至阳穴”挨了一记韦一笑的独门绝技“寒冰绵掌”,没等将寒冰之气逼出体外,又因为纪晓芙突然杀到,被迫又使出“幻yīn指”点倒了纪晓芙。此后成昆仰仗内力深厚,最快恢复如常,但此刻他的功力已不足平时的五成,身形再也无力变化,只得聚起全身功力,右手食指竖在腰间,与小宝掌缘的“合谷穴”碰了一下。

    成昆的“幻yīn指”力的确非同小可,但小宝早已暗运“九阳神功”护体,受了一指,只是微微打个冷战,退了半步。可就在这刹那间,他体内充沛浑厚的九阳真气,也传到了成昆的手指上,这两股力道一yīn一阳,恰好相克,成昆只觉手指一热,全身功劲如yù散去,想也不想,转身便走。

    只见成昆身形一晃,已进了旁边一道侧门,小宝一步跨出,到了门边,见里面是一座小厅,成昆已不见踪影。他心念电转,料想成昆当年便时常与阳顶天的夫人,也就是他的师妹在密道幽会,本就对“光明顶”的各处机关知之甚详。加上他数十年苦心孤诣,费尽心机,只为毁了明教报仇,于“光明顶”大小各处更是了如指掌,这小厅中定是藏有机关暗门,成昆甫一脱身,便即逃遁。但他此来只是为了保住杨逍等人的xìng命,也不细察追踪,出了小厅,穿过花园,回到小楼,进了杨不悔的闺房,躺在绣床之上,伸手按动床角的机括,床板一侧,他便摔了下去。

    这一摔直跌下数丈,好在下面铺着厚厚的软草,丝毫不觉疼痛,只听头顶咯的一声轻响,床板已恢复原状。小宝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已知前方是一条甬道。他心中暗赞这机关果然设置的十分巧妙,谁能料到密道的一处入口,竟是在小姐闺房的牙床之下。

    当下深吸了一口气,摸黑前行,如此曲曲折折走了数十丈远,便到了甬道尽头……

第七十五章 小昭

    黑暗中一道劲风袭来,伴随着铮铮铁链声响,小宝立时猜到是谁在暗中偷袭,左手一探,使出“逍遥折梅手”,将一条细细的铁链轻轻抓住,一股柔和的内劲传到铁链上,只听得一声少女娇柔的低呼,绷直的铁链登时软软垂下,小宝顺势伸出右手,又轻轻握住了铁链尽头锁住的纤细玉腕,鼻中隐隐嗅到淡淡处子的馨香。

    出手偷袭的自然是那丑怪少女,她双腕之间锁着一条细细的铁链,此时被小宝内力一催,刹那间身子如堕温泉,几yù软倒,身不由己向前跌了一步,又是呛啷一声脆响,原来她的双足也被一条铁链牢牢缚住。

    那少女一招落败,失手被擒,察觉到对方单凭一道内劲,便能让自己全身脱力,武功之强简直匪夷所思,心中惊骇莫名,颤声道:“你……你是谁?”

    小宝瞪大双眼,直直向前,尽管眼前漆黑一片,但他仿佛正在仔细观望那少女的脸庞,微笑道:“你又是谁?干么不分青红皂白,出手偷袭于我?”

    “你……你偷入本教禁地,我……我自然……要先将你擒下,交由杨左使发落。”

    “哦?这么说,你也是明教中人了?”小宝微含戏谑道:“此处乃是明教历代教主方可进入的禁地,难到你这小丫头是明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不成?”

    那少女强辩道:“我……我是杨左使派来守护禁地入口之人,自然……自然可以zì yóu出入。”

    小宝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说道:“这么说来,‘光明左使’杨逍违反明教戒令,那便是以教主自居,犯下了谋逆大罪,我这就捉你去和他当面对质。”说完作势拉着铁链向回走了两步。

    那少女惊呼道:“你……你要做什么?”

    “带你去见杨左使啊!”

    少女奋力挣扎,脱口叫道:“我不能去见他!”

    小宝道:“咦?你不是杨左使的亲信之人吗?怎么又不敢去见他了?莫非你是混入明教的jiān细,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说,你到底是谁?”

    这货说着将脸凑了过去,只差一点就要和那少女鼻尖相碰了,只觉馨香愈浓,闻之yù醉,不觉心中大乐。那少女感觉到小宝口中喷出的热气,吓得脑袋尽力后仰,微带惊恐道:“我不是jiān细,你……你才是jiān细!”

    小宝嘿嘿一笑道:“你不说是吗?那我猜猜看……我猜你呀,多半是杨不悔那小妞身边的丑丫头!”忽然间火光一亮,这货已燃起了火折子。

    光亮中,只见眼前是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庞,修眉端鼻,颊边微显梨涡,一双湛湛有神的大眼睛隐隐带着大海的蓝sè,皮肤更是远比寻常少女白皙娇嫩,小宝怔怔出神,不禁看得痴了。

    少女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眼中似有三分惊讶,三分惊艳,剩下的竟是无尽的深情温柔。只是小宝还没来得及除下面具,一张脸看上去平平板板,有若僵尸,那少女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惧意,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小宝凝视着少女的侧脸,天鹅般优雅的脖子,又是一阵失神,喃喃自语道:“原来你……你这样美,为什么要装那副怪样子呢?”说着忍不住缓缓凑过脸去,只想在那少女柔嫩的脖子上轻轻一吻。

    眼看这货的嘴唇距离少女的玉颈只差一分,那少女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惊叫道:“你要干什么?”

    小宝一怔,猛然清醒过来,恋恋不舍地把嘴移开,上身挺直,说道:“你故意扮作跛足驼背,眼歪嘴斜的怪样子做杨逍女儿的丫鬟,肯定是图谋不轨。而我冒险潜入此地,自然也是有所企图,不如咱们二人联手行动,瞧瞧这明教禁地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如何?”

    那少女见他暂时没有侵犯自己的意图,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微微侧首思量片刻,心知小宝武功深不可测,心计似乎也颇为了得,自己脱身逃走的机会微乎其微,言语上又骗他不过,当下轻轻点了点头,无奈说道:“既然落在你的手里,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小宝点头道:“好,那就一言为定。”说着松开铁链,那少女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小宝的火折子乃是灵鹫宫秘制,便如当rì李秋水所用的火折子一样极为耐用,异常珍贵。他舍不得熄灭火光,免得无法看到少女略显稚嫩,但却秀丽无双的娇颜,柔声道:“这甬道没路了,咱们怎样才能继续前行?”

    少女苦笑道:“说实话,这通道我也只到过这里,相信前面尚有通路,可是我始终找不到开门的机括。”

    小宝手持火折子,四下里仔细摸索,前面就是凹凹凸凸的石壁,没有一处缝隙,在凹凸处用力推击,也是纹丝不动。少女叹道:“我已试了几十次,始终没能找到机括,更没发现半点可疑之处,真是古怪之极。”

    小宝想了想,将火折子交给少女,提一口气,劲运双臂,先在石壁左边用力一推,毫无动静;再向右边推时,忽觉石壁微微一晃,心下大喜。深吸两口真气,小宝双掌抵在石壁上,发力一推,那石壁缓缓退后,却是一堵极重、极厚、极巨的大石门。

    原来“光明顶”这密道构筑jīng巧,有些地方使用隐秘的机括,这座大石门却全无机括,若非天生神力,或身负上乘武功,万万推移不动。那少女虽能进入密道,但武功不足,便只能半途而废。小宝神功大成,内力之强几可算是震古烁今,自然能够推开。

    石门缓缓后移三尺,小宝转头一望,见那少女又惊又喜,笑颜如花,不由咧嘴一笑,只是带着面具,笑容显得颇为yīn森可怖,说道:“我先进去,你再进来。”当下向里虚拍一掌,以防成昆躲在石后偷袭,随即闪身而入。

    过了石壁,前面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小宝察觉身后没有动静,转身一看,那少女拿着火折子还站在外面发怔,轻声唤道:“喂,你发什么呆,快进来呀!”

    那少女眨了眨眼睛,缓缓走了进来,望了望小宝,似乎yù言又止,低头默默前行。小宝看着她娇俏玲珑的背影微微一笑,随后跟上。二人向前走去,只觉甬道一路向下倾斜,越行越低,约莫走了五十来丈,忽然前面分了几条岔道。小宝叫那少女留在原地,独自逐一试步,岔路竟有七条之多,当真是别无良策。正自苦思该往哪条岔道前行,忽听左前方有人轻咳一声,虽然立即抑止,但甬道内寂静无声,听来已是十分清晰。

    小宝低声道:“走这边!”抢步便往最左的一条岔道奔入。

    这条岔道忽高忽低,地下也是崎岖不平,小宝鼓勇前行,听到身后铁链曳地之声响个不停,止步回头道:“敌人在前,情势凶险,不知有无埋伏,你还是慢慢来。”

    那少女凝视着他,贝齿轻咬下唇,稍一犹豫,断然道:“有难同当!”

    小宝心中一暖,轻声道:“那你紧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贸然抢行。”

    少女轻轻嗯了一声,小宝转头继续向前。二人顺着甬道不住左转,螺旋向下,甬道越来越窄,到后来仅容一人可行,便似一口深井。

    突然之间,小宝陡觉头顶一股烈风压下,想也不想,反手一把抱住那少女腰间,急纵而下,左足刚一着地,立即头前脚后向前扑出,左臂将那少女紧紧搂在怀中,以身体将她护住,右掌使一招“神龙摆尾”向后急拍,至于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坚硬石壁,哪有余暇去想?

    幸好前方空荡荡的颇有容身之处,先是砰地一声闷响,小宝自觉掌力好似打在了一块巨石上,跟着就是一声震耳yù聋的巨响,泥沙碎石乱溅,落得他满头满脸都是。

    小宝双足甫一站定,立刻低头问道:“你没伤着?”

    那少女身材娇小,被小宝护得极严,莫说受伤,便是泥沙也没溅到几点。小宝犹自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少女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接触,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羞,更多的却是感激,还夹杂着一点莫名其妙的甜蜜。她刚要开口回答,只听成昆的声音隐隐从巨石后面传来:“贼小子,今rì葬了你在这里,有个女孩儿相伴,算你运气。哼,你力气再大,瞧你推得开这大石吗?一块不够,再加一块!”只听得铁器撬石之声,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又有一块巨石给他撬了下来,压在第一块巨石上。

    少女手中的火折子已然熄灭,小宝放开她,接过火折子一晃,重新点燃,四下一照,见这条甬道仅容一人可以转身,两块巨石虽不能将甬道全然封死,但最多也只能伸过一只手去,身子万万无法钻出。小宝将火折子递给少女,吸口真气,双掌按住巨石奋力一摇,石旁许多泥沙簌簌而下,巨石本身却是一动不动,看来两块数千斤的巨石叠加在一起,纵然当真有九牛二虎之力,只怕也摇曳不开。

    虽然小宝诸般神功尽已练成,毕竟人力有时而穷,似这等小山般的两块巨石,如何能挪动它半尺一寸?然而小宝只觉体内真气翻滚,犹如大海汪洋,似乎尚有无穷大力,只是不知为何偏偏无法使出。

    那少女上前两步,贴近小宝身边,低声问道:“这人是谁?为何要暗算我们?”

    小宝冷哼一声,压着嗓子说道:“他是南少林空见神僧的弟子,法名叫做圆真,真名叫做‘混元霹雳手’成昆,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只听成昆在巨石之外呼呼喘息,想是他重伤之后,使力撬动这两块巨石,也已累得筋疲力尽。只听他喘了几口气,问道:“小子……你……你叫……叫什么……名……”说到这里,却又无力再说,只是不停喘气。

    小宝心道这老贼秃绝无可能回心转意,大发慈悲,救我二人出去,不必跟他多费口舌,且看甬道之下是否另有出路。当下一言不发,回身而下,示意那少女顺着甬道向前走去。

    二人走了数十步,便又到了尽头。只见地上有一只木桶,小宝手起一掌,将木桶劈散,里面洒出许多粉末。小宝鼻子一提,闻到一股硝磺的臭气,那少女道:“是火药!”

    小宝捡起一根木条,说道:“你来点火。”

    少女用火折子将木条点燃,便熄了火折子,还给小宝,高举火把,四处查看。

    只见他二人身处之地,似是一间石室,堆满了弓箭兵器,大多锈迹斑斑,显是明教前人备在密道之中用以抵御外敌所用。再查看四周墙壁,却无半条缝隙,看来此处已是岔道的尽头,成昆故意咳嗽,原是要引他二人走入死路。

    小宝想了想,笑道:“看来咱们二人要在这石室内长相厮守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话中隐含调笑之意,那少女白了他一眼,说道:“谁要和你这丑八怪长相……什么的。”

    小宝一愣,这才想起脸上戴着面具,当下伸手一扯,将面具拉了下来,说道:“我虽然算不上英俊潇洒,却也不算太丑。”

    那少女见他圆呼呼的一张脸,年纪轻轻,笑起来好似缩小了几倍的弥勒佛,滑稽中带着几分可爱,忍不住抿嘴一乐道:“原来你戴了人皮面具,是要故意吓唬人么?”

    小宝见她高兴,便觉心中欢喜,笑道:“我叫做龙小宝,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那少女道:“我叫小昭。”

    小宝虽然早就知道面前这绝sè俏佳人,便是他朝思暮想的波斯美眉,可此时听她亲口说了出来,还是觉得一阵心驰神摇。这货定了定神,说道:“你这么美,干嘛平时要装成那副怪模怪样的?”

    小昭笑道:“小姐十分恨我,但见到我丑怪的模样,心中就高兴了。倘若我不装怪样,她早就杀了我了。”

    小宝奇道:“她干嘛要杀你?”

    “因为她总是疑心我要害死她和老爷,还有主母。”

    “不悔这小丫头,怎会如此多疑?真是奇怪了!”

    “公子,你识得小姐么?”

    “那当然,我可是她们母女二人的救命恩人呢!回头咱们出去了,我找那丫头说说,他便不会再对你起疑心了。”

    小昭哦了一声,说道:“咱们也不知能不能逃出去,她起不起疑心,也不必理会了。”说着突然眼睛一亮,拍手道:“公子,你说咱们用火药将巨石炸开,不就可以脱困了吗?”

    小昭拍手时腕上铁链相击,铮铮作响,小宝道:“这铁链碍手碍脚,我来帮你把它弄断了罢。”

    小昭惊道:“不,不!老爷会很生气的!”

    小宝嘴一撇,说道:“老子救了他老婆和女儿,他谢我还来不及呢!你就说是我弄断的,我才不怕他生气。”说着双手握住铁链两端,用力一崩。那铁链不过筷子粗细,他这一崩少说也有几百斤的力道,哪知铁链嗡的一声,震动作响,竟然无法崩断。

    小宝很是惊讶,双手再加劲力,仍是奈何不得铁链半分。小昭道:“这链子古怪得紧,便是宝刀利凿,也伤它不到。唯一的一把钥匙,还在小姐手里。”

    小宝头上假发戴的久了,头皮微痒,伸手抓了几下,说道:“咱们若是出得去,我向她讨来钥匙,替你开锁解链。”

    小昭道:“只怕小姐不肯给。”

    小宝一拍胸膛道:“那丫头不敢不给,就算他老爹杨逍阻拦,抢我也能把钥匙为你抢到手!”

    小昭凝望着他,眼波温柔,轻声道:“那我先谢谢你啦。”

    小宝见她柔情款款,不由得心跳加速,眼睛望向别处,说道:“咱们去炸巨石!”说着拾起一柄长矛,走到巨石下,侧身静立片刻,听不到成昆的呼吸之声,想是那老贼已经远去。

    小昭举起火把,在旁照看,手里提着一个布袋,里面装满了火药。小宝劲运双臂,用长矛在巨石和甬道之间的缝隙里慢慢刺了一条孔道。小昭递过火药,小宝便将火药倒入孔道内,用长矛打实,再铺设了一条火药线,通到下面石室,作为引子。

    他从小昭手里接过火把,小昭伸手掩住了耳朵,小宝自然而然跨前一步,将小昭挡在了身后,俯身点燃了药引,但见一点火花沿着火药线急速向前烧去。

    猛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一股猛烈之极的热气冲来,震得小宝向后退了两步。小昭更是仰后便倒,小宝早有防备,伸手揽住了她的纤纤细腰。

    石室中烟气弥漫,就连火把也给热气震熄了。小宝道:“小昭,你没事?”

    小昭咳嗽了几下,说道:“我……我没事。”

    小宝听她说话有些哽咽,微感奇怪,重新燃起火把,见小昭的眼圈儿红了,急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小昭微低螓首,说道:“龙公子,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待我这样好?”

    小宝奇道:“你说什么呀?”

    小昭忍不住又哽咽道:“先前那恶和尚推到巨石暗算我们,你便用身体将我紧紧护住;刚才……刚才你又挡在我前面,我只是个低三下四的奴婢,你……你是千金之躯,怎能遮挡在我身前?”

    小宝轻轻拉起她柔软光滑的小手,低声道:“我哪里是什么千金之躯了,你……你是个小姑娘,我当然要尽力护着你!”这货本想趁机表白心意,但又害怕cāo之过急,赶紧临时改口。

    小昭的手被他轻轻捉住,不由羞红了俏脸,头垂得更低了,但却没有将手抽出。小宝暗自欣喜,心想这个头开得不错,但万万不可心急。当下放开手掌,说道:“咱们去瞧瞧那大石头怎样了。”

    二人向斜坡上走去,只见那块巨石安然无恙,巍巍如故,只炸去了极小的一角。小宝微感沮丧,苦笑道:“只怕要再炸七八次,咱们才能爬过去。可是所余火药,最多只能再炸两次,只能尽力而为了。”

    小宝提起长矛,又在石上钻孔。钻刺了几下,一矛刺在甬道石壁上,忽然一块斗大的岩石滚了下来,露出一孔。小宝心中惊喜,伸手进去,扳住旁边的岩石用力一摇,跟着使劲一拉,又扳了一块岩石下来。如此接连扳了四块尺许见方的岩石下来,孔穴已可容身而过。原来甬道彼端另有通路,爆炸虽没炸碎巨石,却将甬道的石壁震松了。

    小宝手执火把先爬了进去,确定安全,这才招呼小昭进来。这条甬道仍是一路盘旋向下,这次小宝学得乖了,左手挺着长矛,暗自提防成昆再施暗算。约莫走了四五十丈,到了一扇石门,他将长矛火把交给小昭,运劲推开石门,里面又是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极大,顶上垂下钟rǔ,是个天然的石洞。他接过火把向前走了几步,忽见地上倒着两具骷髅,心头一惊。只见骷髅身上的衣服尚未烂尽,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小昭似感害怕,挨到他身边。小宝目不转睛的望着骷髅,呼吸不禁有些急促。只见那女子右手抓着一柄晶光闪亮的匕首,插在自己胸口,小宝一见之下,便想起中所写成昆与阳顶天的夫人在秘道之下私会,给阳顶天发现,结果导致正在修炼明教护教神功“乾坤大挪移”的阳顶天激愤之下,走火身亡,阳夫人便以匕首自刎殉夫。

    毫无疑问,这两具骷髅便是阳顶天夫妇的遗体,小宝目光一转,便看到阳顶天已化成枯骨的手掌旁边,摊着一张羊皮……

    (收藏破两千,小小庆贺一下!这个数字自然跟无数作者相差甚远,但遥想两年多前开始写小说的时候,两千收藏对俺这个业余菜鸟来讲,简直就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这会儿想着至少有一千多位友,曾经对对本持以关注,就感觉很是幸福,有点小得瑟。嘎嘎嘎……鞠躬下台,感激不尽!)

第七十六章 乾坤大挪移

    那块羊皮一面有毛,一面光滑,没等小宝细看,小昭先接了过去,登时喜形于sè,叫道:“恭喜公子,这是明教武功的无上心法。”说着伸出左手食指,在阳夫人胸前插着的匕首上轻轻一划,割破了一条小小口子,将血涂在了羊皮上,慢慢便有字迹显现。

    小宝凑过头去一看,只见第一行写的是——明教圣火心法,乾坤大挪移!

    刹那间,小宝心中狂喜,难掩兴奋道:“小昭,你怎知道这羊皮上的秘密?”

    小昭低头道:“老爷跟小姐说起时,我暗中偷听到的。他们是明教教徒,不敢违犯教规,到这秘道中来找寻。”

    小宝笑道:“哈哈,你总算承认自己不是明教之人了!”

    小昭看了他一眼,神情显得极是为难,小宝心思何等活泛,对心爱的女子向来体贴有加,理解万岁,当即柔声道:“小昭,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究竟是什么身份,混入光明顶是为了什么,对我来说都无足轻重。我只知道你是个心地纯净,善良温柔的好姑娘,这就足够了!”

    这货的“电眼**”已多时未用,此刻一双小眼睛柔情似水,那叫一深情款款,笑意中写满了体谅和了解。小昭红唇微颤,隐隐带着海水蓝意的大眼睛顿时迷蒙起来,不觉泛起一层晶莹的泪光,声如蚊呐,轻轻说道:“公子,你真好……”话未说完,已是羞不自胜,转过身去,不敢再与某狼的目光对视。

    小宝朝她背影做了个鬼脸,咳了一声,说道:“咱们先将他们葬了。”小昭应了一声,便去搬运炸下来的泥沙碎石。

    二人将泥沙石块堆在一旁,再将阳顶天夫妇的骸骨移在一起。小昭忽在阳顶天的骸骨里捡起一物,说道:“公子,这有一封信。”

    小宝接过,打开信封,里面是条极薄的白绫,只见上面写道——夫人妆次:夫人自归阳门,rì夕郁郁。余粗鄙寡德,无足为欢,甚感歉疚,兹当永别,唯夫人谅之。三十二代衣教主遗命,令余练成乾坤大挪移神功后,率众前赴波斯总教,设法迎回圣火令。本教虽发源于波斯,然在中华生根,开枝散叶,已数百年于兹。今鞑子强夺我中土,本教誓与周旋到底,决不可遵波斯总教无理命令,而奉蒙古人为主。圣火令若重入我手,我中华明教即可与波斯总教分庭抗礼也。

    小宝对明教起源于波斯一事早已心知,看到这里不由想道这衣教主和杨教主不肯奉波斯总教之命而降蒙古,都是极有血xìng骨气的好汉子。他心中对明教增了几分钦佩之意,接着向下看去——今余第四层神功初成,即悉成昆之事,血气翻涌不克自制,真力将散,行当大归。天也命也,复何如耶?

    小宝读到此处,轻轻叹了口气道:“原来阳教主在写这封信时,便已知道他夫人与成昆在秘道私会的事了。”他见小昭想问又不敢问,便将阳顶天夫妇和成昆之间数十年的恩怨情仇简略说了一遍,心道早在阳夫人嫁给阳顶天的那一刻起,仇恨的种子已经在成昆的心底生根发芽了。

    小昭想了一下,说道:“要我说都是阳夫人不好。她若是心里欢喜成昆,就不该嫁给阳教主;她既然嫁给了阳教主,就更不该与成昆在秘道私会。”

    小宝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当年阳顶天比他的夫人年长二十余岁,若非有什么极特殊的原因,成昆的师妹又是花信年华的武林巾帼,想来定然不会心甘情愿的嫁给阳顶天。他心中喟叹,继续看道——今余命在旦夕,有负衣教主重托,实为本教罪人。盼夫人持余此亲笔遗,招聚左右光明使者,四大护教法王,五行旗和五散人,颁余遗命曰:“不论何人重获圣火令者,为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不服者杀无赦!令谢逊暂摄副教主之位,处分本教重务。”

    小宝暗自点头,心道金毛狮王文武全才,杀伐果决,武功机智均是第一流的绝顶人物,原是暂代教主之位的最佳人选。只可惜阳夫人没等看到这封信便已自尽,否则明教也不至于如此自相残杀,闹得天翻地覆。又见下面写道——乾坤大挪移心法暂由谢逊接掌,rì后转奉新教主,光大我教,抗击胡虏,行善去恶,持正除jiān,令我明尊圣火普惠天下世人,新教主其勉之。余将以残存功力,掩石门而和成昆共处,夫人可依秘道全图脱困。当世无第二人有乾坤大挪移之功,既无第二人可推动此“无妄”位石门,待后世豪杰练成,余及成昆骸骨朽矣,顶天谨白。

    最后是一行小字——余名顶天,然于世无功,于教无勋,伤夫人之心,赍恨而没,狂言顶天立地,诚可笑也!

    信之后,是一幅秘道全图,注明各处岔道和机关门户。小宝心想按照阳顶天的遗命看来,明教的宗旨正大光明,绝非邪恶之辈!各大派限于门户之见,不断和明教为敌,这其中想必也含有嫉妒畏惧之心,真是万万不该!

    又想阳顶天本yù将成昆关入密道,二人同归于尽,哪知他支撑不到,死得早了,才让成昆逍遥至今,做下无边恶事,想必阳顶天泉下有知,定然死不瞑目。今rì若得“乾坤大挪移”神功相助,脱困而出,rì后定要为他了却心愿,杀了成昆这老贼!

    小昭想不到这许多,见有密道图解,登时大喜道:“幸好有此全图,咱们能出去了!”说完便拿着地图四下查看,结果发现原来唯一脱困的道路,正是被成昆用大石堵死的那一条,顿时犹如一桶冰水从头上淋了下来。

    小宝走过来道:“阳教主的遗上说道,倘若练成‘乾坤大挪移’神功,便可推动石门而出,咱们先找到石门,试试看能不能推开。”他修习“凌波微步”已至炉火纯青之境,这六十四卦的方位早已记得烂熟。目光一扫,便走到西北角上,望着石壁道:“应该就是此处了。”

    小宝捡起地下的刀剑,将石壁上的沙土刮去,果然露出一道门户的痕迹,心道我虽还没练那“乾坤大挪移”心法,但诸般神功已成,威力未必便逊于此法。他争胜之心生起,当下气凝丹田,劲运双臂,缓缓推将出去。如此推了良久,那石门竟毫无动静,无论他双手如何转换部位,如何催动真气,全身骨骼格格作响,汗流浃背,那石门仍然一动不动!

    小昭劝道:“公子,别再试了,我去把剩下的火药拿来。”

    小宝心知这石门的厚度远比宽度还大,炸药也是无济于事。但他不好说明,任由小昭将剩下的炸药取来,尽数装在石门之中,点燃药引,爆炸之后,但见石门炸得凹进了五六尺深,甬道却未曾出现。

    小昭极为失望,忍不住以袖拭泪。小宝喃喃道:“难道真如阳教主所言,非要练成‘乾坤大挪移’神功才能出去不成?”他自然不忍心让小昭再去割破手指涂抹羊皮,说着走过去在匕首上划破食指,将鲜血又涂在羊皮上。

    不多时羊皮上现出新的字句,小宝低声念诵,果然都是运气导行,移宫使劲的法门。他试着依法而行,毫不费力便做到了。只见羊皮上写着——此第一层心法,悟xìng高者七年可成,次者十四年可成。

    小宝心中自然知道自己何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练成,随即又看第二层心法,依法施为,也是片刻间真气贯通,大功告成,只觉十根手指中似乎有丝丝冷气shè出。但见其中注明——第二层心法悟xìng高者七年可成,次者十四年可成,如练至二十一年而无进展,则不可再练第三层,以防走火入魔,无可解救。

    小宝一笑晒之,兴致勃勃又去看第三层心法。这时字迹已然隐晦,他正要取过匕首割破手指,小昭却已抢先将指血涂在了羊皮上。小宝甚是心痛,连忙取出灵鹫宫秘制的药膏用小指挑出一小团,轻轻抹在小昭手指的伤口上,顺手便将她拿着的匕首接了过去,以防她再割手指。

    第三层、第四层心法也是练得极为轻松,势如破竹,一气呵成。此时小宝半边脸孔血红,半边脸孔铁青,小昭见了,微觉害怕,只是又见小宝神气完足,双眼jīng光炯炯,料知无碍,稍感宽心。

    待得小宝将第五层心法练成后,脸上忽青忽红。青时身子微颤,如堕冰窖;红时额头汗如雨下,如困蒸笼。

    这“乾坤大挪移”神功,实则是运劲使力的一项极巧妙的法门,根本道理,在于转换yīn阳二气,发挥每人本身所蓄有的潜力。其实人人体内的潜力本极庞大,只是平时万难使得出来。譬如每当火灾等紧急关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往往为救至亲之人舍生忘死,可力负千斤,便是这个道理。

    龙小宝自yīn阳二气融合后,本身根基已是得天独厚,而且《易筋经》、《九阳神功》和《北冥真气》尽已练成,加之身负“逍遥派”等数大高手的内力,体内所积蓄的力道几乎可谓震古烁今!然而当他先后两次运劲推动巨石和眼前的石门之际,却感觉体内真气流转不停,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道积蓄,可是偏偏使不出来,就好似满江洪水给一条长堤拦住了,无处宣泄。

    然则此刻他一学到“乾坤大挪移”心法,体内潜能便如山洪爆发,沛然莫之能御!

    这门心法所以难成,稍一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全因运劲的法门巧妙复杂无比,而练功者却无雄浑无匹的内力与之相副。正如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去挥舞百斤铁锤,锤法越是jīng微奥妙,越会将自己打得头破血流,脑浆迸裂。但若是舞锤者是个力大无穷的沙场猛将,那便得其所哉了。以往练这心法之人,只因内力有限,勉强修习,遂成心有余而力不足。

    昔rì的明教历代教主大都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所在,但既身任教主,个个均是坚毅不拔,不肯认输之人,岂肯知难而退?大凡武学高手,都服膺“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于是弃而不舍,竭力修习,殊不知人力有时而穷,一心想要“人定胜天”,结果往往饮恨而终。龙小宝之所以不过半rì便可练成,而许多聪明才智不输于他,武学修为在他之上者,竭数十年苦修而不能练成,其中的分别,便在于一者内力不足,一者内力有余而已。

    然而在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乾坤大挪移”这门神功可充分激发武学高手的自身潜能——至少苦修《九yīn真经》多年的郭靖、洪七公、周伯通,乃至欧阳锋、黄老邪、王重阳、一灯大师这些绝世高手,无一不曾在那部天下武学总纲的奇里悟得运劲用力的jīng微法门,内力真气厚积薄发,及至突飞猛进的无上心法,两者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又如rì后杨过会经神雕指引,在怒涛海cháo中苦练独孤剑法,终rì对抗天地自然的无穷神威,自也能激发身体蕴藏的潜能,由此方能跻身武学绝巅。

    至于萧峰这种天赋异禀,武功修为,内功进境不可以道理计,每当身临危境,更是自然而然便能激发自身潜能的特殊存在,当时已再无第二个,纵是不能绝后,也当空前。

    还有段誉这等稀里糊涂便积蓄了常人十世苦修也不可得的浑厚内力之人,想来也是千古唯一,那只能说是天意使然。

    小宝练过第五层心法后,全身jīng神气力已无不指挥如意,yù发即发,yù收即收,一切全凭心意为之,周身百骸说不出的舒服,早已全然忘我,跟着便练第六层心法。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便已练至第七层心法。

    这第七层心法的奥妙之处,又比第六层深了数倍。好在小宝悟xìng奇高,又兼深通医理,遇到难明之处,以之和医道相互印证,往往便可豁然贯通。练到一大半处,猛然间气血翻涌,心跳加剧。他定了定神,跳过了这一句,再往下练,又觉顺利。如此直到篇末,共有一十九句未曾照练。

    这货心知这一十九句心法乃是当年创出“乾坤大挪移”的那位高人凭着聪明智慧,纵其想象,力求变化而已,其人自身或许因为内力未曾抵达他现如今的境界,或许因为寿命所限,并没有练成自己所创的第七层神功。而所练不通的那十九句心法,正是那位高人单凭空想而想错了的,本就似是而非,已然误入歧途。但若非小宝早已得悉其中玄机,以他的xìng子定会力求尽善尽美,那么最后关头不免走火入魔,疯癫痴呆,甚至全身瘫痪,自绝经脉而亡!

    小昭见他练完,将“乾坤大挪移”心法从头至尾又默诵了几遍,连小宝跳过的一十九句也一并熟记于心,这才将羊皮交给小宝。

    小宝当然知道小昭为何要将心法尽数记全的原因,接过羊皮置于一块大石上,然后搬过沙石,将羊皮和阳顶天夫妇的遗骸一并好生安葬,恭恭敬敬跪拜叩首,默默祝祷:“弟子龙小宝,得窥明教神功心法,自当以此神功为明教尽力,不敢有负列代教主栽培救命之恩。”

    当下小宝走到大石门前,伸出右掌,按在石门之上,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微一运劲,便觉体内真力如同江河决堤,奔涌而出,那石门轧轧而响,便即晃动,小宝再加一层力,这厚重无比的石门,便缓缓开了……

第七十七章 白眉鹰王

    chūnrì和暖,艳阳高照,依循密道地图重见天rì的二人出得洞来,陡觉强光闪耀,一时间竟睁不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睁眼,四下一望,原来已身在山峰的中腰。

    小昭吹熄手中的木条,挖了个小洞,将木条埋在洞里,说道:“木条啊木条,多谢你照亮公子和我出洞,倘若没有你,我们可就一筹莫展了。”

    小宝听她说的有趣,哈哈一笑,胸襟为之一爽,侧头凝望,见阳光照耀下的小昭更显肤sè晶莹,柔美如玉,尤其是几分与汉家女子不同的异域风情,更增娇媚,虽然现下年纪还小,略显稚气,但两三年后,必然是国sè天香的绝代佳人。

    小昭见他痴痴相望,报以嫣然一笑,却已没了秘道之中得其赞美时的娇羞。二人一rì一夜水米未进,小宝取出食水,和小昭吃了些东西,虽只面饼肉干,但有佳人相伴,远胜山珍海味,这货吃的甚是香甜。

    填饱了肚子,小宝走到崖边,极目远眺,遥见西北方的山坡上有几个人躺着,一动不动,似已死去。小宝牵着小昭的手,说道:“咱们过去瞧瞧。”纵身便往山坡疾驰而去。

    此时他体内真气流转如意,无所不至,“乾坤大挪移”心法练到了第七层,一举手,一抬足,在旁人看来都似非人力所能,虽然手挽小昭,仍是身轻如燕,恍若凌虚飞渡。

    到得近处,只见四具尸体横在地上,四周鲜血飞溅,身上都有刀剑之伤。其中三人身穿明教服饰,余下一个是僧人打扮,似是少林弟子。小宝说道:“咱们在山腹中耽搁了这许多时候,看来五大派的人已攻上去了。”

    二人循着地上的足迹向山上奔去,走出十余丈,又见七人的尸体,情状可怖。小宝挂念杨逍等人的安危,越走越快,几乎是将小昭的身子提着飞行。转了一个弯,又见五名明教教徒的尸首挂在树上,脸上血肉模糊,头下脚上的倒悬,死得甚惨。

    小宝心中焦虑,带着小昭飞步上峰,一路上但见尸首狼藉,明教教徒虽占多数,五大派的弟子也有不少。他暗忖在这一rì一夜间,五大派定是发动猛攻,明教因杨逍、韦一笑等高手领袖尽数中了成昆的“幻yīn指”无力参战,无人指挥,以致失利,但众教徒在劣势之下,兀自苦斗不屈,是以双方死伤均重。

    二人将到山顶,猛听得兵刃相交之声,打得甚是激烈。小宝料想五大派人多势众,明教群龙无首,心里已做好最坏的打算,然而此时听来,战斗尚未结束,明教依旧尚存反抗之力,心下稍宽,快步奔去。

    突然间呼呼两声,背后有两支钢镖掷来,有人喝道:“是谁?停步!”

    小宝头也不回,脚下毫不停顿,右手袖子向后轻挥,两枚钢镖立时倒飞而回,耳中传来一声惨叫,跟着砰地一声,有人摔倒在地,显是反被自己所发的钢镖所伤。小宝顾不上那人是死是活,快步抢入大门,穿过两座厅堂,眼前是好大一片广场。

    只见场内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西首人数较少,十之仈jiǔ身上鲜血淋漓,或坐或卧,是明教一方。东首的人数多出数倍,分成五队,看来五大派均已到齐,隐然对明教作包围之势。

    小宝一瞥之下,见杨逍、韦一笑、五散人等高手都坐在人群之中,看情形仍是行动艰难。杨不悔坐在父亲身边,纪晓芙却不在现场。

    广场中心有两人正在拼斗,各人凝神观看,小宝和小昭进来,谁也没加留意。二人慢慢走近,小宝定神观望,见相斗双方均是空手,但掌风呼呼,威力远及数丈,显然都是绝顶高手。

    那二人身形转动,打得极快,突然间四掌相交,登时静止不动。只在一瞬之间,便从奇速跃动转为全然静止,旁观众人忍不住轰天价的叫好。

    二人这一静止,小宝便看清楚了他们的相貌——其中一人身材矮小,满脸jīng悍之sè,正是当年结伴而行的武当四侠张松溪。另一人是个身材魁伟的秃顶老者,长眉胜雪,垂下眼角,鼻子勾曲,宛若鹰嘴,明教众高手中除了“白眉鹰王”殷天正,再无第二个有此等容貌。

    但见殷天正和张松溪的头顶都冒出丝丝热气,二人在这片刻之间,竟已各出生平苦练的内家真力,胜负只在顷刻之间。一个是天鹰教教主,明教四**王之一;一个是张三丰的得意弟子,身属威震天下的武当七侠。明教和各大派双方都是屏气凝息,为自己人担心,均知这一场比拼,不但关系到明教和武当派的威名,而且高手以真力对决,败的一方恐有xìng命之忧。

    殷天正神威凛凛,双目炯炯,如电闪动。张松溪却是谨守武当心法“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的要旨,内息绵长,严密守卫。小宝暗自点头,想那“白眉鹰王”年长张松溪二十余岁,便多了二十余年的内力修为;而张松溪正当壮年,功力虽然不及对方浑厚,但胜在长力充沛。张松溪料想殷天正年岁已高,时刻一久,便有取胜之机,岂知“白眉鹰王”实乃武林中一位不世出的奇人,年纪虽大,jīng力却丝毫不逊于少年,内力如cháo,有如惊涛骇浪,连绵不绝,透过掌心,向张松溪撞击过去。

    小宝微一沉吟,将长发披散,抹了几把泥土在脸上,便想上前化解。忽听殷天正和张松溪齐声大喝,四掌发力,各自退出六七步,已然分开。

    只听张松溪道:“殷老前辈神功卓绝,佩服佩服!”

    殷天正声若洪钟,说道:“张世兄的内家修为炉火纯青,老夫自愧不如。阁下是小婿同门师兄,难道今rì定然非要分出胜负不可么?”

    张松溪道:“晚辈适才多退了一步,已输半招。”躬身一揖,神定气闲的退了下去。

    武当派中忽又抢出一人,指着殷天正怒道:“姓殷的,你不提我五哥那也罢了。今rì提起,叫人好生恼恨!我俞三哥、张五哥全是伤折在你天鹰教手中,此仇不报,我枉居武当七侠之名!”说罢长剑出鞘,正是莫声谷。

    只见莫声谷摆了一招“万岳朝宗”的起手式,这是武当弟子与长辈过招时所用。武当七侠名震天下,均是武林中极有身份的人物,莫声谷虽然怒气勃勃,但一举一动也要不失礼数。

    殷天正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阵黯然之sè,缓缓道:“老夫自小女死后,不愿再动刀剑。但若空手与武当诸侠过招,却又未免托大不敬。”当下向一个明教教徒借铁棍一用,那教徒双手横捧齐眉镔铁棍,走到殷天正身前,恭恭敬敬的躬身呈上。

    殷天正接过铁棍,双手一拗,啪的一声,铁棍顿时断成两截。不少人惊呼出声,没想到这老儿久战之下,仍具如此神力。

    接下来二人便斗到一处,莫声谷剑走轻灵,光闪如虹,吞吐开合之际,飘逸凝重,兼而有之,一派名家风范。殷天正的两截铁棍本就笨重,招数更是显得极为呆滞,东砸一棍,西打一棍,看似全然不成章法,但高手见了,却知他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实已臻武学中的极高境界。

    殷天正脚步移动极为缓慢,莫声谷却是纵高伏低,东奔西闪,剑落如雨,不过盏茶时分,已接连攻出六十余招凌厉的杀手。如此相斗数十合,莫声谷剑招越来越快,变化无方,令人目炫神迷。

    然而不论他如何腾挪劈刺,总是攻不进殷天正两根铁棍严守的门户之内,想到对方已连败少林、昆仑三大高手,又和张松溪以真力相搏,自己占了不少便宜,却还久战不下,不免心中焦躁,忽而一声清啸,手中长剑竟似成了一条软带,轻柔曲折,飘忽不定,使出张三丰独创的七十二路“绕指柔剑法”!

    不过十余招后,殷天正已不能以拙驭巧,身形游走,也是展开轻功,以快打快。突然间莫声谷使出“绕指柔剑”的一式jīng妙绝招,剑尖微颤,闪烁无常,中途变向,剑身竟而弯转反弹,噗地一声刺入殷天正左臂。五大派的人还没来得及叫好,殷天正右臂一伸,不知如何,竟尔陡然间长了半尺,在莫声谷手腕上一拂,已将他长剑夺过,同时左手弃棍探出,已按住了莫声谷的“肩井穴”,正是白眉鹰王赖以成名的“鹰抓擒拿手”!

    殷天正的这手成名绝技堪称百余年来的武林一绝,当世无双无对。莫声谷肩头落入他手,他五指只须微微用力,运劲一捏,堂堂武当七侠的肩头便要立成粉碎,终生残废。武当诸侠大吃一惊,待要抢出相助,其势已然不及。

    只见殷天正叹了口气,沉声道:“一为之甚,岂可再乎?”放开左手,拔出长剑,伤口处顿时血涌而出。他向手中染血的长剑凝视半晌,说道:“老夫纵横半生,从未在招数上输与他人。好张三丰,好张真人!”他称扬张三丰,那是极为钦佩他独创的“绕指柔剑法”神妙难测,自己竟然挡架不了。

    莫声谷呆立片刻,剑也不要了,拱手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便即退下。

    紧接着武当派阵中又走出一人,黑须垂胸,鬓发微白,正是武当七侠之首的宋远桥。各大派众人只道这位张三丰座下的顶门大弟子此刻出手,白眉鹰王定然必败无疑,不由jīng神一振,哪知宋远桥却取出金疮药来给殷天正疗伤。

    殷天正道声“多谢”,坦然不疑,任凭宋远桥为他敷药包扎。众人正自疑惑宋远桥的用意,却见他为殷天正包扎好伤口后,便即出言挑战。这当口殷天正内力几已耗尽,目光缓缓扫过杨逍等人,见一众高手无不形如瘫痪,天鹰教和五行旗下的高手也是非死即伤,自己的儿子殷野王伏地昏迷,生死未卜,除了自己之外,再无第二人可以抵挡得住宋远桥。可是自己连战五名高手,真气将竭,左臂负伤,哪里还能敌得过早已尽得张三丰真传的宋远桥?

    殷天正神sè一黯,崆峒派中一个身材矮瘦的老者便已大声叫道:“魔教已然一败涂地,再不投降,还能怎样?空闻大师,咱们这便去毁了魔教三十三代教主的牌位!”

    殷天正自知便是神完气足之时与宋远桥相斗,也是未知鹿死谁手,殊无胜算,然而明教众高手或死或伤,只剩下自己一人独撑大局,为今之计只有拼了这条老命了。只是自己死不足惜,一世英名,却要在此断送,想到此处,神情更是黯然。

    五大派中有人见他面露颓sè,纷纷叫嚣让明教教徒全部自刎,否则便要杀光他们,不留活口。宋远桥开口相劝殷天正既已脱离明教,自立门户,何必来趟浑水?不如率领麾下离去。

    殷天正哈哈一笑道:“宋大侠的美意,老夫心领!老夫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虽已自立门户,但明教有难,岂能置身事外?今rì有死而已,宋大侠请进招罢!”说着踏前一步,双掌虚拟胸前,白眉颤动,凛然生威。

    各大派均已看出殷天正是强弩之末,只道不过三招两式,便会败在宋远桥掌下,不少人已跃跃yù试,拔剑持刀,各取兵刃,准备大开杀戒。岂料宋远桥与殷天正相隔丈余便即发拳,不运丝毫内力,竟然只和殷天正较量招数,不占他的便宜。这一下无论敌我双方,均对宋远桥慷慨磊落的大侠之风深感钦佩,自然也有人恨不得立刻杀光明教众人,暗自心生不快。

    两大高手拳来脚往,虚空比划,虽无内力,但招数尽皆jīng妙难测。不明所以之人看他二人如同各自练拳,高手行家却知他二人其实斗得激烈无比。

    上千双目光全神贯注,生恐错过一招半式,只有龙小宝看出殷、宋二人的招数大有力所不及之处——譬如殷天正一拳打出,若能偏左半尺,便可打中宋远桥胸口;反之宋远桥探手一抓,倘若迟出半刻,便可恰好拿住殷天正左臂。

    两大高手的比斗之所以在小宝看来破绽多多,并非殷、宋二人所使招数不够jīng妙严密,实则乃是因为他的功力和修为远胜于彼,所想的克敌制胜的招数,旁人万万无法做到而已。正如飞禽见地下狮虎搏斗,不免会想何不高飞下扑,可制必胜?殊不知狮虎虽在百兽之中最为凶猛,但要高飞下扑,却是力所不能。

    斗了百余招后,宋远桥变招使出武当“绵掌”,双掌飞舞,有如絮飘雪扬;殷天正则是挥拳踢腿,至阳至刚。二人一个至柔,一个至刚,各逞绝技。

    斗到分际,宋远桥左掌拍出,右掌突然后发先至,跟着左掌斜穿,又从后抢了上来,连环三击,迅猛绝伦。殷天正见自己上三路全被他掌势罩住,大吼一声,双拳“丁甲开山”,挥击而出。二人双掌双拳,就此凝在空中,呆而不动。双方拆到这一招时,除了比拼内力,已无他途可循。两人相隔丈余开外,四条手臂虚拟斗力之状,此时看来颇为古怪,但若近身真斗,却已面临最为凶险的关头。

    宋远桥微微一笑,收掌跃开,拱手道:“老前辈拳法jīng妙,佩服佩服。”

    殷天正也即收拳,诚恳道:“武当掌法,果然冠绝古今!”二人说过不比内力,既然无法继续,便以和局收场。

    武当派中尚有俞莲舟和殷梨亭两大高手未曾出场,但见殷天正脸颊胀红,头顶热气袅袅上升,适才这一场比试虽然不耗内力,但宋远桥武功太强,殷天正已是竭尽心智,此刻高大魁伟的身躯已是微微摇晃。俞莲舟和殷梨亭均知无论他兄弟之中谁来出战,都能稳享“打败白眉鹰王”的美誉,然则兄弟二人对望一眼,摇了摇头,均想乘人之危,胜之不武。

    他武当二侠不愿乘人之危,旁人却未必都有此等君子之风。只见崆峒派中跳出一个矮小老者,正是适才高叫焚烧明教历代教主牌位之人,轻飘飘的落在殷天正面前,说道:“姓唐的跟你殷老儿玩玩!”说话的语气极是轻薄,正是“崆峒五老”之一的唐文亮。

    殷天正此时全身骨节酸软,只想就此长卧不起,睡到在地。然而若是最终败于武当诸侠之手,也就罢了,若是败在这趁人之危的唐文亮手里,白眉鹰王岂能甘心?他胸中豪气一生,下垂的两道白眉忽然竖起,喝道:“小子,进招!”

    唐文亮瞧出殷天正的内力已耗了十之仈jiǔ,只需跟他缠斗片刻,不用动手,殷天正便会自己跌倒。当下双掌一错,抢到殷天正身后,发拳猛击他后心。殷天正斜身反勾擒拿,唐文亮已然跃开,脚下灵活之极,犹如一只大马猴,不断跳跃。不过几个回合,殷天正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再也站立不住,一跤跌倒。

    他这一跤跌倒,唐文亮顿时大喜,喝道:“殷天正,今rì叫你死在我唐文亮的拳下!”

    只见唐文亮纵身跃起,凌空下击,殷天正已是避无可避。电光火石间,只见白眉鹰王右掌斜翻,穿插而出,姿式妙到毫巅,自下而上,闪电般切入唐文亮的空门。二人处于此等方位,那唐文亮根本无法自救,只听得喀喀两声,他的双臂已被殷天正的“鹰抓擒拿手”折断。

    跟着又是喀喀两声,唐文亮的两条大腿也给折断了,砰地一声摔在数尺之外!

    唐文亮四肢骨断,再也动弹不得,众人见殷天正重伤之余,坐在地上,仍具如此神威,无不骇然!

    然而杨逍、韦一笑等明教高手,却在此刻黯然垂目,只因他们知道,白眉鹰王此时真的再也没有半点气力,怕是连神智都已模糊,再也无力回天。

    全场一时寂静无声,过了片刻,崆峒派中一个弓着背脊的高大老者重重踏步而出,口中喝道:“白眉老儿,我姓宗的和你算算旧账!”这人在“崆峒五老”中的排行第二,名叫宗维侠。只见他右足踢起一块石头,直向殷天正头颅飞去。

    眼看石头就要击中殷天正的额头,空气中忽然嗤嗤轻响,随即啪的一声,那石块已在半空中碎成齑粉一般,显是被无形劲气所毁。众人吃了一惊,无数目光向明教人群望去,均想难不成对方还藏着一个大高手不成?却见一个披头散发,面容污秽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站在场中,缓步向殷天正走去,口中说道:“宗先生,你如此对付一个身受重伤之人,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众人听他嗓音嘶哑,见其面貌模糊,五大派固然理所当然认定他是明教中人,殊不知明教众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来者何人。只见他边说边走到殷天正身旁,蹲下身来,左掌轻按白眉鹰王的后心,右手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送入殷天正口中。

    他未取药前,左掌先将一股浑厚至极的柔和真气渡入殷天正体内,白眉鹰王登时便觉jīng神大振,已知来者绝无恶意。其后鼻中闻到一股辛辣的气味,未及细想,只觉对方输入他体内的真气向喉头微微一冲,口唇不由张开,一粒药丸入口即化,随即药力极快地散入脏腑,顿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大为感激,说道:“多谢少侠!”

    来者自然便是龙小宝,他眼见宗维侠出场踢石,便知殷天正无力闪避,身形微晃,已到了场中,足尖未曾触地,右手“六脉神剑”一指点出,无形剑气已将石块击得粉碎。随即朗声叱喝,渡气取药,尽在顷刻之间。以他此时的功力,再加上灵鹫宫秘制的“九转熊蛇丸”,殷天正只需静坐调息片刻,内伤便可小愈,不致留下后患。

    宗维侠见小宝以凌空指劲碎石,武功定是非同小可,不敢贸然上前,喝道:“你是谁?报上名来!”

第七十七章 白眉鹰王

    chūnrì和暖,艳阳高照,依循密道地图重见天rì的二人出得洞来,陡觉强光闪耀,一时间竟睁不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睁眼,四下一望,原来已身在山峰的中腰。

    小昭吹熄手中的木条,挖了个小洞,将木条埋在洞里,说道:“木条啊木条,多谢你照亮公子和我出洞,倘若没有你,我们可就一筹莫展了。”

    小宝听她说的有趣,哈哈一笑,胸襟为之一爽,侧头凝望,见阳光照耀下的小昭更显肤sè晶莹,柔美如玉,尤其是几分与汉家女子不同的异域风情,更增娇媚,虽然现下年纪还小,略显稚气,但两三年后,必然是国sè天香的绝代佳人。

    小昭见他痴痴相望,报以嫣然一笑,却已没了秘道之中得其赞美时的娇羞。二人一rì一夜水米未进,小宝取出食水,和小昭吃了些东西,虽只面饼肉干,但有佳人相伴,远胜山珍海味,这货吃的甚是香甜。

    填饱了肚子,小宝走到崖边,极目远眺,遥见西北方的山坡上有几个人躺着,一动不动,似已死去。小宝牵着小昭的手,说道:“咱们过去瞧瞧。”纵身便往山坡疾驰而去。

    此时他体内真气流转如意,无所不至,“乾坤大挪移”心法练到了第七层,一举手,一抬足,在旁人看来都似非人力所能,虽然手挽小昭,仍是身轻如燕,恍若凌虚飞渡。

    到得近处,只见四具尸体横在地上,四周鲜血飞溅,身上都有刀剑之伤。其中三人身穿明教服饰,余下一个是僧人打扮,似是少林弟子。小宝说道:“咱们在山腹中耽搁了这许多时候,看来五大派的人已攻上去了。”

    二人循着地上的足迹向山上奔去,走出十余丈,又见七人的尸体,情状可怖。小宝挂念杨逍等人的安危,越走越快,几乎是将小昭的身子提着飞行。转了一个弯,又见五名明教教徒的尸首挂在树上,脸上血肉模糊,头下脚上的倒悬,死得甚惨。

    小宝心中焦虑,带着小昭飞步上峰,一路上但见尸首狼藉,明教教徒虽占多数,五大派的弟子也有不少。他暗忖在这一rì一夜间,五大派定是发动猛攻,明教因杨逍、韦一笑等高手领袖尽数中了成昆的“幻yīn指”无力参战,无人指挥,以致失利,但众教徒在劣势之下,兀自苦斗不屈,是以双方死伤均重。

    二人将到山顶,猛听得兵刃相交之声,打得甚是激烈。小宝料想五大派人多势众,明教群龙无首,心里已做好最坏的打算,然而此时听来,战斗尚未结束,明教依旧尚存反抗之力,心下稍宽,快步奔去。

    突然间呼呼两声,背后有两支钢镖掷来,有人喝道:“是谁?停步!”

    小宝头也不回,脚下毫不停顿,右手袖子向后轻挥,两枚钢镖立时倒飞而回,耳中传来一声惨叫,跟着砰地一声,有人摔倒在地,显是反被自己所发的钢镖所伤。小宝顾不上那人是死是活,快步抢入大门,穿过两座厅堂,眼前是好大一片广场。

    只见场内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西首人数较少,十之仈jiǔ身上鲜血淋漓,或坐或卧,是明教一方。东首的人数多出数倍,分成五队,看来五大派均已到齐,隐然对明教作包围之势。

    小宝一瞥之下,见杨逍、韦一笑、五散人等高手都坐在人群之中,看情形仍是行动艰难。杨不悔坐在父亲身边,纪晓芙却不在现场。

    广场中心有两人正在拼斗,各人凝神观看,小宝和小昭进来,谁也没加留意。二人慢慢走近,小宝定神观望,见相斗双方均是空手,但掌风呼呼,威力远及数丈,显然都是绝顶高手。

    那二人身形转动,打得极快,突然间四掌相交,登时静止不动。只在一瞬之间,便从奇速跃动转为全然静止,旁观众人忍不住轰天价的叫好。

    二人这一静止,小宝便看清楚了他们的相貌——其中一人身材矮小,满脸jīng悍之sè,正是当年结伴而行的武当四侠张松溪。另一人是个身材魁伟的秃顶老者,长眉胜雪,垂下眼角,鼻子勾曲,宛若鹰嘴,明教众高手中除了“白眉鹰王”殷天正,再无第二个有此等容貌。

    但见殷天正和张松溪的头顶都冒出丝丝热气,二人在这片刻之间,竟已各出生平苦练的内家真力,胜负只在顷刻之间。一个是天鹰教教主,明教四**王之一;一个是张三丰的得意弟子,身属威震天下的武当七侠。明教和各大派双方都是屏气凝息,为自己人担心,均知这一场比拼,不但关系到明教和武当派的威名,而且高手以真力对决,败的一方恐有xìng命之忧。

    殷天正神威凛凛,双目炯炯,如电闪动。张松溪却是谨守武当心法“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的要旨,内息绵长,严密守卫。小宝暗自点头,想那“白眉鹰王”年长张松溪二十余岁,便多了二十余年的内力修为;而张松溪正当壮年,功力虽然不及对方浑厚,但胜在长力充沛。张松溪料想殷天正年岁已高,时刻一久,便有取胜之机,岂知“白眉鹰王”实乃武林中一位不世出的奇人,年纪虽大,jīng力却丝毫不逊于少年,内力如cháo,有如惊涛骇浪,连绵不绝,透过掌心,向张松溪撞击过去。

    小宝微一沉吟,将长发披散,抹了几把泥土在脸上,便想上前化解。忽听殷天正和张松溪齐声大喝,四掌发力,各自退出六七步,已然分开。

    只听张松溪道:“殷老前辈神功卓绝,佩服佩服!”

    殷天正声若洪钟,说道:“张世兄的内家修为炉火纯青,老夫自愧不如。阁下是小婿同门师兄,难道今rì定然非要分出胜负不可么?”

    张松溪道:“晚辈适才多退了一步,已输半招。”躬身一揖,神定气闲的退了下去。

    武当派中忽又抢出一人,指着殷天正怒道:“姓殷的,你不提我五哥那也罢了。今rì提起,叫人好生恼恨!我俞三哥、张五哥全是伤折在你天鹰教手中,此仇不报,我枉居武当七侠之名!”说罢长剑出鞘,正是莫声谷。

    只见莫声谷摆了一招“万岳朝宗”的起手式,这是武当弟子与长辈过招时所用。武当七侠名震天下,均是武林中极有身份的人物,莫声谷虽然怒气勃勃,但一举一动也要不失礼数。

    殷天正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阵黯然之sè,缓缓道:“老夫自小女死后,不愿再动刀剑。但若空手与武当诸侠过招,却又未免托大不敬。”当下向一个明教教徒借铁棍一用,那教徒双手横捧齐眉镔铁棍,走到殷天正身前,恭恭敬敬的躬身呈上。

    殷天正接过铁棍,双手一拗,啪的一声,铁棍顿时断成两截。不少人惊呼出声,没想到这老儿久战之下,仍具如此神力。

    接下来二人便斗到一处,莫声谷剑走轻灵,光闪如虹,吞吐开合之际,飘逸凝重,兼而有之,一派名家风范。殷天正的两截铁棍本就笨重,招数更是显得极为呆滞,东砸一棍,西打一棍,看似全然不成章法,但高手见了,却知他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实已臻武学中的极高境界。

    殷天正脚步移动极为缓慢,莫声谷却是纵高伏低,东奔西闪,剑落如雨,不过盏茶时分,已接连攻出六十余招凌厉的杀手。如此相斗数十合,莫声谷剑招越来越快,变化无方,令人目炫神迷。

    然而不论他如何腾挪劈刺,总是攻不进殷天正两根铁棍严守的门户之内,想到对方已连败少林、昆仑三大高手,又和张松溪以真力相搏,自己占了不少便宜,却还久战不下,不免心中焦躁,忽而一声清啸,手中长剑竟似成了一条软带,轻柔曲折,飘忽不定,使出张三丰独创的七十二路“绕指柔剑法”!

    不过十余招后,殷天正已不能以拙驭巧,身形游走,也是展开轻功,以快打快。突然间莫声谷使出“绕指柔剑”的一式jīng妙绝招,剑尖微颤,闪烁无常,中途变向,剑身竟而弯转反弹,噗地一声刺入殷天正左臂。五大派的人还没来得及叫好,殷天正右臂一伸,不知如何,竟尔陡然间长了半尺,在莫声谷手腕上一拂,已将他长剑夺过,同时左手弃棍探出,已按住了莫声谷的“肩井穴”,正是白眉鹰王赖以成名的“鹰抓擒拿手”!

    殷天正的这手成名绝技堪称百余年来的武林一绝,当世无双无对。莫声谷肩头落入他手,他五指只须微微用力,运劲一捏,堂堂武当七侠的肩头便要立成粉碎,终生残废。武当诸侠大吃一惊,待要抢出相助,其势已然不及。

    只见殷天正叹了口气,沉声道:“一为之甚,岂可再乎?”放开左手,拔出长剑,伤口处顿时血涌而出。他向手中染血的长剑凝视半晌,说道:“老夫纵横半生,从未在招数上输与他人。好张三丰,好张真人!”他称扬张三丰,那是极为钦佩他独创的“绕指柔剑法”神妙难测,自己竟然挡架不了。

    莫声谷呆立片刻,剑也不要了,拱手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便即退下。

    紧接着武当派阵中又走出一人,黑须垂胸,鬓发微白,正是武当七侠之首的宋远桥。各大派众人只道这位张三丰座下的顶门大弟子此刻出手,白眉鹰王定然必败无疑,不由jīng神一振,哪知宋远桥却取出金疮药来给殷天正疗伤。

    殷天正道声“多谢”,坦然不疑,任凭宋远桥为他敷药包扎。众人正自疑惑宋远桥的用意,却见他为殷天正包扎好伤口后,便即出言挑战。这当口殷天正内力几已耗尽,目光缓缓扫过杨逍等人,见一众高手无不形如瘫痪,天鹰教和五行旗下的高手也是非死即伤,自己的儿子殷野王伏地昏迷,生死未卜,除了自己之外,再无第二人可以抵挡得住宋远桥。可是自己连战五名高手,真气将竭,左臂负伤,哪里还能敌得过早已尽得张三丰真传的宋远桥?

    殷天正神sè一黯,崆峒派中一个身材矮瘦的老者便已大声叫道:“魔教已然一败涂地,再不投降,还能怎样?空闻大师,咱们这便去毁了魔教三十三代教主的牌位!”

    殷天正自知便是神完气足之时与宋远桥相斗,也是未知鹿死谁手,殊无胜算,然而明教众高手或死或伤,只剩下自己一人独撑大局,为今之计只有拼了这条老命了。只是自己死不足惜,一世英名,却要在此断送,想到此处,神情更是黯然。

    五大派中有人见他面露颓sè,纷纷叫嚣让明教教徒全部自刎,否则便要杀光他们,不留活口。宋远桥开口相劝殷天正既已脱离明教,自立门户,何必来趟浑水?不如率领麾下离去。

    殷天正哈哈一笑道:“宋大侠的美意,老夫心领!老夫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虽已自立门户,但明教有难,岂能置身事外?今rì有死而已,宋大侠请进招罢!”说着踏前一步,双掌虚拟胸前,白眉颤动,凛然生威。

    各大派均已看出殷天正是强弩之末,只道不过三招两式,便会败在宋远桥掌下,不少人已跃跃yù试,拔剑持刀,各取兵刃,准备大开杀戒。岂料宋远桥与殷天正相隔丈余便即发拳,不运丝毫内力,竟然只和殷天正较量招数,不占他的便宜。这一下无论敌我双方,均对宋远桥慷慨磊落的大侠之风深感钦佩,自然也有人恨不得立刻杀光明教众人,暗自心生不快。

    两大高手拳来脚往,虚空比划,虽无内力,但招数尽皆jīng妙难测。不明所以之人看他二人如同各自练拳,高手行家却知他二人其实斗得激烈无比。

    上千双目光全神贯注,生恐错过一招半式,只有龙小宝看出殷、宋二人的招数大有力所不及之处——譬如殷天正一拳打出,若能偏左半尺,便可打中宋远桥胸口;反之宋远桥探手一抓,倘若迟出半刻,便可恰好拿住殷天正左臂。

    两大高手的比斗之所以在小宝看来破绽多多,并非殷、宋二人所使招数不够jīng妙严密,实则乃是因为他的功力和修为远胜于彼,所想的克敌制胜的招数,旁人万万无法做到而已。正如飞禽见地下狮虎搏斗,不免会想何不高飞下扑,可制必胜?殊不知狮虎虽在百兽之中最为凶猛,但要高飞下扑,却是力所不能。

    斗了百余招后,宋远桥变招使出武当“绵掌”,双掌飞舞,有如絮飘雪扬;殷天正则是挥拳踢腿,至阳至刚。二人一个至柔,一个至刚,各逞绝技。

    斗到分际,宋远桥左掌拍出,右掌突然后发先至,跟着左掌斜穿,又从后抢了上来,连环三击,迅猛绝伦。殷天正见自己上三路全被他掌势罩住,大吼一声,双拳“丁甲开山”,挥击而出。二人双掌双拳,就此凝在空中,呆而不动。双方拆到这一招时,除了比拼内力,已无他途可循。两人相隔丈余开外,四条手臂虚拟斗力之状,此时看来颇为古怪,但若近身真斗,却已面临最为凶险的关头。

    宋远桥微微一笑,收掌跃开,拱手道:“老前辈拳法jīng妙,佩服佩服。”

    殷天正也即收拳,诚恳道:“武当掌法,果然冠绝古今!”二人说过不比内力,既然无法继续,便以和局收场。

    武当派中尚有俞莲舟和殷梨亭两大高手未曾出场,但见殷天正脸颊胀红,头顶热气袅袅上升,适才这一场比试虽然不耗内力,但宋远桥武功太强,殷天正已是竭尽心智,此刻高大魁伟的身躯已是微微摇晃。俞莲舟和殷梨亭均知无论他兄弟之中谁来出战,都能稳享“打败白眉鹰王”的美誉,然则兄弟二人对望一眼,摇了摇头,均想乘人之危,胜之不武。

    他武当二侠不愿乘人之危,旁人却未必都有此等君子之风。只见崆峒派中跳出一个矮小老者,正是适才高叫焚烧明教历代教主牌位之人,轻飘飘的落在殷天正面前,说道:“姓唐的跟你殷老儿玩玩!”说话的语气极是轻薄,正是“崆峒五老”之一的唐文亮。

    殷天正此时全身骨节酸软,只想就此长卧不起,睡到在地。然而若是最终败于武当诸侠之手,也就罢了,若是败在这趁人之危的唐文亮手里,白眉鹰王岂能甘心?他胸中豪气一生,下垂的两道白眉忽然竖起,喝道:“小子,进招!”

    唐文亮瞧出殷天正的内力已耗了十之仈jiǔ,只需跟他缠斗片刻,不用动手,殷天正便会自己跌倒。当下双掌一错,抢到殷天正身后,发拳猛击他后心。殷天正斜身反勾擒拿,唐文亮已然跃开,脚下灵活之极,犹如一只大马猴,不断跳跃。不过几个回合,殷天正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再也站立不住,一跤跌倒。

    他这一跤跌倒,唐文亮顿时大喜,喝道:“殷天正,今rì叫你死在我唐文亮的拳下!”

    只见唐文亮纵身跃起,凌空下击,殷天正已是避无可避。电光火石间,只见白眉鹰王右掌斜翻,穿插而出,姿式妙到毫巅,自下而上,闪电般切入唐文亮的空门。二人处于此等方位,那唐文亮根本无法自救,只听得喀喀两声,他的双臂已被殷天正的“鹰抓擒拿手”折断。

    跟着又是喀喀两声,唐文亮的两条大腿也给折断了,砰地一声摔在数尺之外!

    唐文亮四肢骨断,再也动弹不得,众人见殷天正重伤之余,坐在地上,仍具如此神威,无不骇然!

    然而杨逍、韦一笑等明教高手,却在此刻黯然垂目,只因他们知道,白眉鹰王此时真的再也没有半点气力,怕是连神智都已模糊,再也无力回天。

    全场一时寂静无声,过了片刻,崆峒派中一个弓着背脊的高大老者重重踏步而出,口中喝道:“白眉老儿,我姓宗的和你算算旧账!”这人在“崆峒五老”中的排行第二,名叫宗维侠。只见他右足踢起一块石头,直向殷天正头颅飞去。

    眼看石头就要击中殷天正的额头,空气中忽然嗤嗤轻响,随即啪的一声,那石块已在半空中碎成齑粉一般,显是被无形劲气所毁。众人吃了一惊,无数目光向明教人群望去,均想难不成对方还藏着一个大高手不成?却见一个披头散发,面容污秽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站在场中,缓步向殷天正走去,口中说道:“宗先生,你如此对付一个身受重伤之人,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众人听他嗓音嘶哑,见其面貌模糊,五大派固然理所当然认定他是明教中人,殊不知明教众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来者何人。只见他边说边走到殷天正身旁,蹲下身来,左掌轻按白眉鹰王的后心,右手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送入殷天正口中。

    他未取药前,左掌先将一股浑厚至极的柔和真气渡入殷天正体内,白眉鹰王登时便觉jīng神大振,已知来者绝无恶意。其后鼻中闻到一股辛辣的气味,未及细想,只觉对方输入他体内的真气向喉头微微一冲,口唇不由张开,一粒药丸入口即化,随即药力极快地散入脏腑,顿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大为感激,说道:“多谢少侠!”

    来者自然便是龙小宝,他眼见宗维侠出场踢石,便知殷天正无力闪避,身形微晃,已到了场中,足尖未曾触地,右手“六脉神剑”一指点出,无形剑气已将石块击得粉碎。随即朗声叱喝,渡气取药,尽在顷刻之间。以他此时的功力,再加上灵鹫宫秘制的“九转熊蛇丸”,殷天正只需静坐调息片刻,内伤便可小愈,不致留下后患。

    宗维侠见小宝以凌空指劲碎石,武功定是非同小可,不敢贸然上前,喝道:“你是谁?报上名来!”

第七十八章 挺身而出

    小宝对宗维侠的呼喝毫不理睬,扶起殷天正走回明教本阵,杨逍等见白眉鹰王苍白如纸的脸sè片刻间已生出红润,均是又惊又喜。小宝走到杨逍身边,低声道:“杨左使,韦蝠王,诸位切莫心焦,有我在,今rì五大派断然不能毁了光明顶!”他边说边在杨逍和韦一笑的肩头各自轻拍一掌,二人只觉一股热流涌入体内,纠结难去的寒毒竟然已有消融之相。

    杨逍和韦一笑惊愕万分,饶是见多识广,也未曾见过内力如此浑厚之人。但他二人武学见识均极不凡,心知此时乃是驱除寒毒的最佳时机,当下低声道谢,便即盘坐运功。小宝依次又在冷谦、张中、彭莹玉的肩头各拍一掌,待要去拍周颠时,只见周颠瞪大眼睛,向后一缩,叫道:“你搞什么鬼!”

    彭和尚连忙低喝:“颠兄别吵,他是在为咱们驱除寒毒!”

    周颠还要说话,却见小宝轻飘飘一掌拍落,虽然看得清清楚楚,但偏偏无法躲避,波的一声轻响,肩头处一股热流涌入体内,顿时大感舒畅,当即闭口不言。小宝跟着又在说不得肩上拍了一掌,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小子,装神弄鬼的做什么?快过来领死!”

    小宝回头一看,见宗维侠满脸涨得通红,正对他怒目而视。堂堂“崆峒五老”被他当着各大派掌门的面晾在当场,这张老脸哪里还挂得住?此刻也顾不上考虑小宝的武功如何,只想一拳将他打倒在地,挽回脸面。

    适才唐文亮被殷天正的“鹰抓擒拿手”折断四肢,仰卧之处距离殷天正不过数尺,崆峒派弟子摄于白眉鹰王的神威,一时间没人敢上前抢救,此时见殷天正已回归明教本阵,稍一迟疑,便有两名弟子上前想要将唐文亮抬回去。小宝心平气和的说道:“这位唐先生四肢折断,现下不可移动,否则断骨难续,极有可能会落下终生残疾。”说着脚步飘飘,向唐文亮走去。

    那两个崆峒派弟子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不敢妄动,转瞬之间,小宝已到了唐文亮身前。宗维侠大踏步走来,怒声道:“小子,你要做什么?”

    小宝道:“在下略通医道,来为唐先生将断骨接续。”

    宗维侠喝道:“魔教妖人,也会这般好心?滚开!”说着伸手用力在小宝肩头一推。

    宗维侠心知眼前这容貌模糊的少年武功不凡,这伸手一推间,已用上了五成真力。小宝见他推来,也不出手格挡反击,左肩微微向前一顶,便和宗维侠的掌心撞在一处。宗维侠手掌刚一碰到小宝肩头,右掌登时如遭火烙,蹬蹬蹬向后连退三步,待要站定,岂知对方肩头涌出的一股大力雄浑无比,仍是立足未定,幸好他下盘功夫扎得坚实,但觉上身直往后仰,急忙右足在地上一点,借势后跃丈余,落地时这股大力仍未消解,不觉又踉踉跄跄的连退了七八步,这才站定,只听小宝平静的声音传来:“在下不是明教中人。”宗维侠心中惊怒莫名,骇然望去,才发觉自己已和小宝相隔三丈有余。

    旁观众人大惑不解,均想这老头儿不知在搞什么玄虚,为何又退又跃,跃了又退?真是莫名其妙。又见小宝自顾自俯下身来为唐文亮接续断骨,只听咔咔几声轻响,唐文亮折断的四肢已尽皆恢复原位。众人见他接骨的手法高明之极,犹如抚琴鼓瑟,轻柔流畅,竟似自成韵律,闻所未闻,不由大感讶异。

    许多明教老人一见小宝接骨的手法,更是惊讶,仿佛正在给唐文亮疗伤的是胡青牛一般。

    宗维侠吸一口气,大步上前,指着小宝喝道:“小子,你到底是谁?”

    小宝道:“我叫曾阿牛。”天下姓龙的本就稀少,这货的大名又是早已传遍江湖,灵机一动,干脆把书中张无忌所常用的假名借来蒙混过关。

    宗维侠原本听他自称不是明教之人,心里不免猜测难不成这小子是哪位前辈耆宿的传人?此刻听到“曾阿牛”三字,委实想不出哪家名门大派的高手弟子叫这个名字,多半是魔教或天鹰教的妖人在此故弄玄虚,当即放下心来,大喝道:“臭小子,接我三招‘七伤拳’!”说着纵身向前,呼的一拳击出,这一回使出了八成力道。

    小宝朗声道:“崆峒派‘七伤拳’的厉害……”他口中说话,右手好似赶苍蝇一般随意一挥,砰地一声,宗维侠的拳头击在他右手掌背上,顿觉好似打在了一块烧红滚烫的钢板之上,大叫一声,又往后连退了十余步。小宝挥手御敌,口中话语未曾有丝毫停顿:“……在下早就久仰了。少林神僧空见大师……”他说到这里,宗维侠一声怒吼,纵身又是一拳劈面打来,小宝仍是不闪不避,前额微低,一个头槌顶在宗维侠的拳头上,使的却是“西毒”欧阳锋的怪招。

    这下宗维侠只觉小宝的脑袋如同一柄大铁锤重重砸在自己的拳头上,掌骨指骨竟似隐隐响起断裂之声,一股沛然大力登时将他撞得向后飞出几近两丈,但觉右手剧痛无比,忙用袍袖掩盖,忍不住痛得呲牙咧嘴。而小宝的语速依旧不紧不慢,心平气和:“……不就是丧生在贵派的‘七伤拳’之下么?”

    他此言一出,南少林群相耸动,齐宣佛号。当年空见大师丧身洛阳,尸身骨骼尽数震断,外表却一无伤痕,极似中了崆峒派“七伤拳”的毒手。当时空闻、空智、空xìng三僧密议数rì,认为崆峒派并无绝顶高手,能打死练就少林七十二绝技中最难练成的“金刚不坏体”神功的空见师兄,虽然空见遗体的伤势令人起疑,但料想绝非崆峒派所能为之。

    后来空智大师又曾率领少林弟子暗加访查,得知空见大师在洛阳圆寂时,崆峒五老都在西南一带,而崆峒派的掌门人鲜于通则绝对没有如此功力,由此少林派不再疑心崆峒派。后来南北少林又合力查知冒名成昆做下无数血案的均是谢逊所为,空见大师圆寂的客房外墙上又写着“成昆杀神僧空见于此墙下”十一个大字,因此少林派便认定空见死于谢逊之手,再无半点疑惑。

    殊不知,昔年谢逊被成昆用计所激,造下无边杀孽,空见大师为了度化陷入癫狂的“金毛狮王”迷途知返,阻拦他杀成昆的执念,乃是心甘情愿硬生生受了谢逊一十三记“七伤拳”,结果谢逊十三拳打完,也未能伤及空见毫发,便假计自杀,趁空见毫无防备之时,突下杀手,致使一代少林神僧伤重圆寂。当时谢逊便悔恨不已,悲痛莫名,哪还会想着在墙壁上留字诬陷成昆?那十一个大字其实是躲在暗处的成昆待谢逊走后,自行添加上去的,为的就是让少林派也和明教结下不解深仇。

    然而正是这位佛xìng慈悲的大师,以自身的xìng命换来了杀人如麻的金毛狮王的一句承诺——我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再滥杀无辜,逼成昆现身!

    经此一役后,谢逊果然不再为祸武林,天涯海角寻找成昆不得,最终才会大闹王盘山,砸了天鹰教的场子,抢走了屠龙刀,就此僻居海外冰火岛,一别中土十余年!

    时隔多年,南少林众高僧突然听到小宝的这句话,陡然间想起往事,心下各自一凛。崆峒派众人听了小宝此言,更是又惊又怒,这若是因其一言而引来少林派的猜疑,那可大事不妙。当下宗维侠怒道:“空见神僧为恶贼谢逊所害,江湖上众所周知,跟我崆峒派又有什么干系?”他虽然满脸怒容,却也不敢再贸然上前一步。

    小宝冷冷道:“谢狮王打死神僧空见,是你亲眼瞧见的么?当时你在一旁掠阵,还是在旁相助呢?”

    宗维侠暗忖此事可一定要解释得清清白白才好。当下正sè道:“空见神僧丧身洛阳,其时崆峒五老都在云南点苍派柳大侠府上作客,我们怎能亲眼看到当时情景?”

    小宝朗声道:“是呀!你当时既在云南,怎能见到谢狮王害死空见大师!这位神僧是丧生在崆峒派的‘七伤拳’下,人人皆知。谢狮王又不是崆峒派的,你怎可嫁祸于人?”

    宗维侠道:“空见大师圆寂之处,墙上写着‘成昆杀神僧空见于此墙下’十一个血字,谢逊冒着他师父的名头,到处做下血案,那还有什么可疑的?”

    小宝哈哈一笑道:“这些字谁都会写,有谁亲眼看到是谢狮王写下那十一个大字的?我偏要说这十一个字是崆峒派写的。就算是成昆自己写上去的,那也说不准。”

    五大派之人听他句句都在为谢逊开脱,均想即便他真不是明教中人,也和明教大有关系。而明教中人却大是愕然,打破头也想不出这个当此万分危难之际,为明教挺身而出的大英雄究竟与本教有什么关系。总之双方现下都对小宝的真实身份极为好奇,莫衷一是。

    然则五大派当中有不少人的亲眷都丧生在谢逊手里,听到小宝最后一句,昆仑派中有人高呼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成昆怎会自己去写那十一个字,难道他闲着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吗?”

    小宝望向昆仑派那边,缓缓道:“如果我说当年成昆酒后乱xìng,杀了谢狮王一家十三口,致使谢狮王心智癫狂,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其实都是成昆故意而为之的大yīn谋,为的只是让天下武林迁怒于明教,一切起因都是成昆躲在幕后推波助澜,你信不信?”

    那人大声道:“呸呸呸!臭小子满嘴胡言!”

    小宝仰面望天,叹道:“其实中原武林各大派和明教之间数十年来的相互仇杀,皆因成昆yù借各大派之手毁了明教,以报私仇!”

    此言一出,五大派和明教双方都觉不可思议,忍不住低声议论。武当派中张松溪忽道:“照阁下这般说来,成昆定是与明教有血海深仇了?”他一开口,在场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小宝颔首道:“张四侠所言极是,那成昆的确和明教有血海深仇。”

    张松溪道:“那好,你却说说,究竟是何等深仇,致使成昆处心积虑数十年来借刀杀人。”

    小宝沉吟片刻,摇摇头道:“此事牵扯到明教前代教主阳顶天的一世英名,在下不敢就这么昭告天下。在下既非明教中人,也非中原哪一派的门下,只是这次五大派围攻明教,实则是受了jiān人的挑拨,中间存着极大的误会。在下虽然年少,倒也知道其中的曲折原委,斗胆要请双方罢斗,查明真相,谁是谁非,自可秉公判断。”

    他话音方落,五大派中登时爆出各种各样的笑声。数十人同声指斥:“这小子失心疯啦!将自己当作是武林至尊么?”

    “他当自己是什么人?是武当派张真人吗?”

    “哈哈,哈哈……他发梦得到了屠龙宝刀,这便要号令天下了!”

    “他当咱们个个是三岁小孩儿,呵呵……我肚子都笑痛了!”

    “五大派死伤了这许多人,魔教欠下了海样深的血债,嘿嘿,他想就这么三言两语,便将咱们都打发回去……”

    各种讥讽嘲笑斥骂声此起彼伏,人人均在大肆讥笑他不自量力。小昭站在人群里眉头紧蹙,黯然无语,忍不住心里替他难过,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小宝站在场中,昂然四顾,朗声道:“成昆便是少林派的圆真大师,只须他出来跟在下对质几句,他所安排下的jiān谋便能大白于世。”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将出来,虽在数百人的哄笑中,却是人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五大派众高手均是心中一凛,登时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

    少林派中一个胖大和尚笑得前仰后合,此时听到小宝所言,气喘吁吁道:“臭小子好生jiān滑,明知圆真师兄已不能跟你对质,便说他是成昆,指名要他相见。你何以不叫武当派的张翠山出来对质?”

    这和尚身穿大红袈裟,手持一根镔铁禅杖,眇了一目,他最后一句话刚一出口,空智大师立时喝道:“圆音,说话小心!”

    小宝听到“圆音”二字,已知他便是当年在西子湖畔被殷素素用暗器打瞎右眼的那个莽和尚。只是圆音始终以为当年是张翠山下的毒手,一生耿耿于心。他这话一说,昆仑、崆峒诸派中已有许多人大声笑了出来,只有武当派众人脸有愠sè,默然不语。

    小宝本就对用情至深,义气深重的张翠山心怀敬佩,加上当初和张无忌的一段缘分,顿时怒气暗生,冷冷道:“张五侠的名讳也是你能乱叫的么?”

    圆音同样冷笑道:“张翠山自甘下流,受魔教妖女迷惑,便遭好sè之报……”他说到这里,武当诸侠的脸sè已然大变。然而不等他们有所表示,只见小宝纵身而前,瞬间到了圆音身边,左手探出,已抓住圆音后腰提了起来,右手抢过他手中的禅杖,作势便要往他头上击落。圆音身躯胖大,被他随手一抓,有如雏鸡落入鹰爪,全无半分抵御之力。

    少林僧队中同时抢出两人,两根禅杖分袭小宝左右,正是“围魏救赵”的高明法门,攻敌之所不得不救,便能解救陷入危境的伙伴。抢身来救的二僧是圆心、圆业,小宝左手抓着圆音,右手提着禅杖,一跃而起,双足分点圆心和圆业的禅杖,两声闷哼响起,二僧同时仰天摔倒,已给小宝足尖上所传出的内劲震翻。

    幸好二僧武功颇为不凡,临危不乱,双手运力急挺,那两条数十斤重的镀金镔铁禅杖才没反弹而回,打在自己身上。饶是如此,圆心和圆业也是一阵头晕眼花,心头烦恶,脏腑已受了点轻伤,这还是小宝脚下留情。

    众人惊呼声中,小宝抓着圆音在半空中回旋而上,微一转折,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他这一手轻功,乍一看貌似武当派的“梯云纵”,但轻灵飘逸犹有过之。各大派见他一手提着个胖大和尚,一手拎着根数十斤重的禅杖,仍能这般身轻如燕,回旋如意,顿时鸦雀无声,此时方知这少年的确身负绝顶武功。

    小宝双足落地,将禅杖重重一顿,砰的一声大响,禅杖有三分之一没入地下。他将圆音放下来,缓缓说道:“圆音大师,你的眼睛并不是张五侠打瞎的,不必如此记恨。何况张五侠已自刎身死,有什么冤仇也该化解了。大师是出家人,四大皆空,慈悲为怀,何必对旧事如此念念不忘?”说罢右手轻轻一提,将禅杖拔了出来,双手横捧,递了过去。

    圆音呆呆望着小宝,自然而然伸手接过禅杖,说不话来。他低头默默退开,隐隐觉得自己这些年来满怀怨愤,未免也有不是。

    少林诸高僧和武当诸侠听了小宝这番话,均自暗暗点头。此时宗维侠犹自站立场中,退也不是,进又不敢,强自镇定,硬着头皮大声质问:“姓曾的,你来强行出头,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

    小宝道:“我只盼望各大派与明教罢手言和,并没有谁指使在下。”他此刻再说出劝和的话来,已没人再敢肆意嘲笑。

    宗维侠强道:“哼,要我们和魔教罢手言和,难上加难!你先问过各大派的掌门答不答应!”这老儿心怀畏惧,顺便就将其余各派一起拉了进来,以壮声势。

    小宝道:“当年空见神僧宁肯身受一十三记‘七伤拳’,也要化解谢狮王和成昆之间的仇恨。在下年轻识浅,斗胆效仿神僧慈悲,也来以身领受贵派的‘七伤拳’,只是在下没有空见神僧那般绝世神功,便以七拳为限吧!若是在下受了贵派高手七拳而毫发无伤,再来领教贵派鲜于掌门的高招。若是侥幸再胜一场,崆峒派便要与明教就此罢斗,如何?”

    说着小宝的目光望向崆峒派阵前一位眉目清秀,俊雅潇洒,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眼瞳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气……

第七十九章 技惊四座

    龙小宝当众放言要效仿空见神僧以身而受“七伤拳”,虽然各大派高手见他擒释圆音,举重若轻,但岂会信他能和空见大师相提并论,心下均感不忿,顿觉这来历不明的小子太过狂妄,明教众人更是忧心仲仲。

    小宝话音方落,猛听得一声暴喝:“小子狂妄,吃我一拳!”这人声止拳到,出手既快且狠,拳风呼啸,对准了小宝背心“灵台穴”直击而至。

    砰地一声,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小宝背上,然则小宝却似全无知觉,转过身来,见出手偷袭的是个大头瘦身的老者,此人正是崆峒五老中排行第四的常敬之。他一拳命中对方要穴,见小宝浑若不觉,大感诧异,冲口而出:“你……你已练成‘金刚不坏体’神功,那么是少林派的了?”

    小宝摇头微笑道:“在下可不是少林派的……”

    常敬之只道凡是护体神功,全仗一口真气凝聚,一旦开口说话,真气立散,不等小宝住口,又是一拳打去,这一次正中小宝胸口。

    小宝连中他两拳,身子纹丝不动,笑道:“这算是第二拳么?你不妨再打一拳试试?”

    常敬之xìng格鲁直,闻言又是两记重拳连环击出,砰砰两声,拳出如风,小宝笑意不减,竟似不关痛痒,对方四招开碑裂石的重手,在他便如清风拂体,柔丝抚身。

    在场众人只有宗维侠心知肚明小宝的厉害,但旁人既不相信小宝单凭护体真气便能将他震退,先前见他又退又跃,不知在闹什么玄虚,宗维侠顾及面子,不愿明言,常敬之这才会忍不住怒气,贸然出手。然而此刻小宝若无其事连受四拳,观者无不大惊,宗维侠也不好再眼睁睁看着师弟当众丢丑,连忙纵身过去,拦住常敬之,否则给他再打三拳,崆峒派如何还有脸面继续纠缠下去,唯有认输。

    宗维侠回头叫道:“大哥!”只见崆峒派中走出一名相貌清矍,须发银白的老者,正是崆峒五老之首的关能。

    此番崆峒派远征光明顶,除了第五老留守山门,可谓jīng英尽出。“神机子”鲜于通是前代掌门的女婿,为人足智多谋,诡计多端,工于心计,深得派中元老的欢心,这才在老丈人死后,登上一派掌门的宝座,论武功却不是崆峒派的第一高手。

    关能年逾古稀,辈分最高,是崆峒派前代掌门的师兄,“七伤拳”的造诣远在宗维侠等人之上。常敬之四拳打过,宗维侠心知绝无可能当众赖皮,重新再打七拳,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大师兄关能的身上,盼他能三拳击倒龙小宝,为崆峒派挽回颜面。

    小宝望向关能,见这老头儿神气内敛,目中jīng光隐现,便知此老武功非同凡响,心中却是毫无怯意,说道:“但请前辈赐教。”说罢瞥了一眼紧随关能而出的鲜于通。

    宗维侠道:“大哥,余下三拳,你来打吧。”

    关能上下打量了小宝几眼,说道:“小兄弟功力深湛,不知是哪一位前辈高人的门下?还请坦言相告,免得枉生误会。”

    小宝摇头道:“在下适才已经说过,既非明教中人,也不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只盼你们双方罢斗,握手言和。”

    关能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微叹一口气,说道:“既如此,休怪老夫不恭了。”

    小宝拱手道:“前辈请!”

    关能踏步上前,凝神运劲,呼的一拳击出,正中小宝胸口“膻中穴”,他这一拳打在小宝身上却是全无半点声息,然则宗维侠等人却知大师兄的“七伤拳”实已练到了极高的境界。

    但见小宝面不改sè,巍然不动,淡淡说道:“人身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再加yīn阳二气……”他说到这里,关能的第二拳又已击出,小宝仍是无知无觉,继续说道:“……一练七伤,七者皆伤。若无浑厚充沛的内力为根基,这‘七伤拳’的拳功每深一层,自身内脏所受的损害便多一层,实则是先伤己,再伤敌……”便在此刻,关能倾尽全力一拳打在小宝的丹田气门上。

    与此同时,宗维侠和常敬之跟着关能同时挺拳猛击,尽皆打在小宝后背的要穴上。他二人明知这般出手,行径卑鄙至极,再无半分武林高手的颜面,只是旁观大师兄亲自出手,连击两拳,对方仍是毫发未伤,心中一急,最后一拳便同时出手,只想合三人之力,将这古怪之极的少年击倒。

    他二人本想着聚集三大高手的“七伤拳”之力,定可一举将对方立毙拳下,纵然旁人事后有何闲言闲语,但总是为五大派除去了一个碍手碍脚的家伙,立下一场功劳。哪知他二人拳力到时,便如打在空虚之处,两股凌厉非凡的拳劲瞬间均被化解得无影无踪。再看关能,只见他脸上阵红阵白,拳头像是黏在了小宝的丹田处,不知有没有受了内伤,耳中却听小宝话语不断:“……关前辈练这拳法已有数十年之功,危害实已深入脏腑。在下略通医理,倒可以为前辈根除体内的隐患。”

    偌大的广场寂静无声,数百双眼睛望着小宝若无其事,挺身而受崆峒派三大高手的连环重拳,犹自侃侃而谈,语调都没有半点颤抖,无不心下骇然。关能、宗维侠和常敬之面面相觑,脸如死灰,只觉对方体内似有一股极强的吸力,三人的拳头想收也收不回来。陡然间,拳头上各有一道柔和的热流气劲涌来,直入自己丹田,刹那间胸腹之间说不出的舒服,一呆之下,忽觉拳面上的粘力骤然消失,三人手臂一缩,退开几步,脸上的惊恐之sè顷刻间转变为惊喜之情,怔怔望着小宝,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宝微笑道:“三位前辈,现下觉得怎样?”

    关能三人神情一愕,随即面露惭愧之sè,一起躬身拱手,就听关能恭恭敬敬说道:“多谢曾少侠以内力为我兄弟三人疗伤,少侠神功惊人固不必说,这番以德报怨的大仁大义,在下更是感激不尽!”

    他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为惊讶。原来三人最后一拳打出时,小宝已效仿书中的张无忌将浑厚无匹的真气送入他们体内,时刻虽短,一瞬而过,但三人已然受用匪浅,因练“七伤拳”所受的暗伤于刹那间消于无形。

    小宝道:“大仁大义四字,如何敢当?三位前辈此刻奇经八脉都受剧震,最好立刻调息运气,那么练‘七伤拳’时所积的毒害,当可在两三年内逐步除去。”

    关能三人均是高手耆宿,自然知道自身的毛病,当即退回本阵,坐下盘膝运气,虽然明知此举不雅,有失观瞻,但事关生死安危,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鲜于通见崆峒三老一败涂地,对方武功惊世骇俗,简直是神乎其技,便也转身yù退。小宝忽道:“鲜于掌门且慢,在下方才说过,若能胜得一场,便和鲜于掌门讨教几招,还请不吝赐教。”他话说得颇为客气,但旁人目睹他如此神功,均知鲜于通万万不是对手。

    唐文亮断肢接续后,便已有人将他抬回本派方队,此刻听小宝开口邀战,高声叫道:“掌门人,你不是他的对手,咱们认输便是!”

    原本一大门派当众主动开口认输,颇为丢脸,但眼下唐文亮这般高呼,众人却觉理所当然。鲜于通摇了摇手中折扇,笑道:“曾少侠神功盖世,本人岂敢贻笑大方,就此甘拜下风。”说着又要退下。

    小宝身形微晃,已拦在鲜于通面前,说道:“鲜于掌门计谋无双,算无遗策,人品俊雅,谦冲有礼,实乃君子之风……”他忽然出口相赞,鲜于通听来十分受用,面露微笑,正要再谦逊两句,却听小宝跟着说道:“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请教,当年鲜于掌门在苗疆身中剧毒,幸得一女子所救。那女子的哥哥为救阁下,殚jīng竭虑,倾尽全力,后来又和阁下义结金兰,进而将亲妹子许你为妻,为何鲜于掌门却对胡家小姐始乱终弃,攀附高枝……”

    他说到此处,那鲜于通全身一震,额头冒汗,冷喝道:“哼!曾少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流言蜚语,本座一生从未去过什么苗疆,更没和其它女子有什么瓜葛。哈哈,江湖上总有小人喜欢散布谣言,恶语中伤,曾少侠毕竟年轻,这些无稽之谈,不听也罢。”

    小宝朗声道:“咱们武林中人以信义为立身之本,最恨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之徒!鲜于掌门,当年你身中剧毒,已是九死一生,那位胡先生拼着三rì三夜不睡,竭尽心力的给你治好了,待你情若兄弟,为什么你如此狠心,反而去害死了他的亲妹子?”这几句话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少人望向鲜于通的目光已有了疑惑之sè。

    鲜于通神sè连变,背上已尽是冷汗。当年他得胡青牛救治xìng命后,又和其妹胡青羊相恋。胡青羊以身相许,竟致怀孕,鲜于通却贪图崆峒派掌门之位,弃了胡青羊不理,和当时崆峒掌门的独生爱女成亲,结果致使胡青羊羞愤自尽,造成一尸两命的惨事。

    这件事鲜于通一直遮掩的风雨不透,不料事隔几近二十年,突然被小宝当众揭穿,如何不令他惊慌失措?当下心生毒念,绝不容小宝多活一时三刻,务须辣手除之而后快!鲜于通主意打定,瞬间恒定如常,说道:“既然曾少侠想要考较在下的武功,在下便领教少侠的高招。咱们点到为止,还盼手下留情!”说着右掌持扇斜立,左掌便往小宝肩头劈下,不让小宝再有说话的机会。

    小宝知他心意,随手轻轻一格,说道:“崆峒派的武功自然是高明的,适才在下已经领教。倒是鲜于掌门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功夫,却是人所不及,天下无敌!”

    鲜于通不想让他继续再说,立即扑上贴身疾攻,使的是崆峒派镇山绝技之一的七十二路“鹰蛇生死搏”!

    数百年前,崆峒派开山鼻祖飞虹子传下三大绝学——七十二路鹰蛇生死搏、六十四式回风舞柳剑,还有便是仗之以威震天下的七伤拳!

    虽然崆峒派自百年前一代奇人木灵子于飞雁峰坐化后,后继弟子渐渐人才凋零,声势已大不如前,但崆峒派往昔盛名犹存,仍是中原名门大派之一。

    只见鲜于通收拢折扇,握在右手,露出铸作蛇头形状的尖利扇柄,左手使得则是鹰爪功的路数。他右手蛇头点打刺戳,左手擒拿勾扭,双手招数截然不同,形似“老顽童”周伯通独创的“双手互搏”之奇功,然则实际威力,jīng微奥妙却是云泥之别。这套“鹰蛇生死搏”已传数百年,苍鹰夭矫之姿,毒蛇灵动之势,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可是力分则弱,这套功夫若是用来对付常人,自然可令对方左支右绌,首尾难顾,但鲜于通功力不纯,小宝只接了他几招,便知对方招数虽jīng,功力不足,比常敬之还要逊上一筹。他随手化解,口中将当年的往事慢慢说了出来,每当鲜于通急yù开口狡辩时,便增强内力,以雄浑掌风逼住鲜于通胸口,根本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无意中倒和慕容氏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法,不谋而合。

    旁观众人素知鲜于通口若悬河,最擅雄辩,此刻见他在对方严词斥责之下竟然无言以对,对小宝所言由不得不信。只有鲜于通自知小宝以绝顶神功压迫自己的呼吸,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被小宝当众骂的狗血淋头,偏偏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急又怒,脸sè苍白如纸,眼瞧着不用小宝信手反攻,亲自出手,怕是再过片刻,鲜于通自己就要气得晕死过去。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就是,非就非,为什么你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当年‘蝶谷医仙’胡青牛先生救了你的xìng命,是不是?他的亲妹子是给你害死的,是不是?”

    “咱们武林中人,讲究有恩报恩,有怨抱怨。胡青牛是明教中人,你身受明教大恩,今rì反而率领门人,前来攻击明教,人家救你xìng命,你却害死他的亲人,如此禽兽不如的畜生,亏你也有脸面来做一派掌门!”

    小宝越骂声音越大,只觉心里痛快之极,想起当年在“蝴蝶谷”中,胡青牛讲述这件往事之时,泪流满面,痛不yù生的神情,若是今rì能在此亲眼目睹,亲耳听到我为他伸怨雪恨,当可一吐心中积愤。

第八十章 恶有恶报

    崆峒派门下见掌门人如此当众出丑,却无一句辩解,人人均感羞愧无地,哪还有什么勇气上前相助。(百度搜索:随梦小说网,看小说最快更新)小宝骂得痛快淋漓,暗忖火候已差不多了,当下掌力一收,喝道:“你既自知羞愧,那便暂且寄下你颈上人头!”左手却垂在腰畔,悄悄打开水囊,吸了一把清水在手,逆运“北冥真气”,瞬间凝水成冰。

    鲜于通陡然间呼吸顺畅,心中大喜,呼一口气,骂道:“小贼,一派胡言!”折扇柄忽向小宝面门一点,立即向旁跃开。

    小宝鼻中突然闻到一阵甜香,登时头脑昏眩,脚下踉跄,但觉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然则心中却是冷静之极。鲜于通见他中招,大喝道:“小贼,叫你知道我崆峒派‘鹰蛇生死搏’的厉害!”说着纵身上前,左手五指向小宝右肋“渊腋穴”抓了下去。他只道这一抓落,对方便再无反抗之力,哪知着手之处,便如抓到了一张滑溜溜的大鱼皮,竟使不出半点劲道。

    崆峒派中许多年轻弟子,亲近鲜于通之人倍感振奋,当即采声雷动,大呼小叫。便在这一片欢呼声中,小宝微微一笑,一口气向鲜于通的鼻子吹了过去——他先前收回掌力,早已料到鲜于通必定会暗施剧毒,然而他既服食过胡青牛临别时赐予的百毒不侵之灵药,兼有护体神功更已是诸邪不能沾身,鲜于通扇中所藏剧毒虽是天下罕有,但又如何能伤到他分毫。

    此刻小宝体内真气流转,将那无形无质的剧毒一口气吹了回去,鲜于通陡然闻到一股甜香入鼻,刹那间头脑昏晕,这一下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张口便yù呼唤。小宝左手在他双膝处一拂,鲜于通只觉膝弯微微一凉,立足不稳,扑地跪倒,伏在小宝面前,好似叩拜求饶一般。

    这一下变故当真人人大出意料之外,眼见小宝似已身受重伤,摇摇yù倒,岂知转瞬间却变成了鲜于通跪在他的面前,难道这面容污秽的小子真有妖法不成?

    小宝弯下腰去,从鲜于通手中取过折扇,朗声道:“鲜于通自负一派掌门之尊,真料不到居然还有一手放蛊下毒的绝技,各位请看!”说着走到一株花树之前,以扇柄对着鲜花挥了几下,顷刻间花瓣纷纷萎谢,树叶也渐转淡黄。

    众人见了,无不骇然,均想鲜于通在这把扇子里不知藏了何种毒药,竟是这般厉害!

    只听得鲜于通伏在地上,陡然犹如杀猪般惨嚎,声声凄厉,撼人心弦,每一声长呼都好似有人以利刃一刀刀刺在他身上,当真是不忍卒听。本来以他这等武学高强之士,便是真有利刃加身,也能强忍痛楚,绝不至于当众如此大**份的呼痛,只是所中剧毒实在太过歹毒,何况还有某人暗地里给他种下的几片“生死符”,更是痛上加痛,惨过世间任何一种酷刑百倍,纵然他的身子当真是铁打的,也绝无可能忍受这般天下至为惨痛的刑罚!

    鲜于通惨呼不绝,每呼一声,便等于削了崆峒派的一层面皮。只见他在地上翻滚挣扎,嘶声叫道:“快……快杀了我……快杀了我吧……”

    小宝冷冷望着他,漠然道:“我倒有法子给你医治,只是不知你扇中所藏的是何毒物。不明毒源,那就难以解救了。”

    鲜于通用力撕扯身上的衣服,大叫道:“这……这是……金蚕蛊毒……快……快杀了我……啊……啊……”

    众人听到“金蚕蛊毒”四字,年轻的不知厉害,倒也罢了,各派的老辈人物却尽皆变sè,有些正直之士已大声斥责起来,崆峒五老及派中的高手耆宿更是羞愧难当,恨不得一剑杀了鲜于通了事。

    原来这“金蚕蛊毒”几可算是天下毒物之最,无形无sè,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蚕虫在周身咬噬,痛楚难当,无可形容,武林中人说及此毒时无不切齿痛恨。这蛊毒无迹可寻,凭你武功绝顶,也可能被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妇女小童下了毒手,只是其物难得,各人均只听过它的毒名,此刻才亲眼见到鲜于通身受其毒的惨状。殊不知,鲜于通所中的“生死符”也已发作,脏腑经络,麻痒不绝,这般内外交困的煎熬,比之单独中了“金蚕蛊毒”痛苦更甚。

    小宝漠然看着鲜于通满地乱滚,在自己身上乱抓乱打,说道:“你将扇中的蛊毒放出害我,却被我用内力逼了回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鲜于通尖声厉叫:“是我自己作孽……我自作孽……”他伸出双手扼住喉咙,想要自尽,但中了“金蚕蛊毒”后全身已无半点力气,他拼命将额头碰撞地面,也是连面皮都未曾撞破半点。

    这毒物与“生死符”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均是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偏偏又神智清明,所受的每一分痛苦都能加倍清楚的感到,比之中者立毙的毒药,其可畏可怖之处,不可同rì而语。

    当年鲜于通在苗疆对一个苗家女子始乱终弃,那女子便在他身上下了“金蚕蛊毒”,但仍盼他回心转意,所以下的分量很轻,以便解救。鲜于通中毒后便即逃走,此人十分工于心计,逃出之时竟偷了那女子的两对金蚕,但逃出不久便即瘫倒,恰好被远赴苗疆采药的胡青牛遇上,这才将他救活。

    鲜于通伤愈后,依法饲养金蚕,制成毒粉,藏在扇柄之中。又在扇柄上装好机括,只需轻轻一按,再以内力逼出,便能伤人于无形。适才若非小宝本就百毒不侵,诸般神功已成,内力深厚无比,早有准备,反将毒气喷回,只要他内力稍差几分,不曾服过胡青牛所赐之灵丹,此刻躺在地上辗转呼号的便不是鲜于通,而是他了。

    小宝不是张无忌,自然对鲜于通所受之苦毫无半点恻隐之心,大声道:“金蚕蛊毒的解救之法,我倒也懂得。只是我问你什么,你便要老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我便撒手不理,任由你受罪七rì七夜,到那时肉腐见骨,滋味可不好受。”

    这货早已熟读王难姑的《毒经》,将中了蛊毒后的症状说得分毫不差,但鲜于通不信他会有“蝶谷医仙”胡青牛的医道神技,也能解此剧毒,嘶声道:“你……救不了我的……求你……快杀了我吧……”

    小宝微微一笑,以扇头在他腰眼处点了一点,说道:“在此处开孔,将药物倾入,便能驱走蛊毒。”

    鲜于通忙不迭的叫道:“是,是!一点儿也……也……不错!”

    小宝道:“那么你说,你一生中,做过什么亏心事?”

    以鲜于通卑劣的xìng格,即便身受世间最惨的刑罚,也不甘心当众自承罪孽。但他身中“金蚕蛊毒”和“生死符”的双重折磨,委实连片刻也撑不下去了,当下稍一迟疑,便将胡青牛当年如何救他,他又如何恩将仇报,害死胡青羊一事,原原本本地说将出来。

    鲜于通越说越是心悸,神智渐渐模糊,只当今rì所受恶报皆因此生所犯罪孽太多太重,讲完胡青羊被他害死之后,又脱口说出他的师兄白垣当年也是他下毒害死的事来。

    只见鲜于通挣扎着不断以额头触地,惨呼道:“白师哥……我知道你死的好惨……可是谁叫你当时那么狠狠逼我……逼我说出胡家小姐的事来……师父决不能饶我……我只好……只好杀了你灭口……再嫁祸给明教……”他双手抓地,形如厉鬼,又叫道:“白师哥,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给你烧了多少纸钱,做了多少法事……你……你怎么还来找我索命?你的妻儿老小……我一直在帮你照顾……他们衣食无缺,活得很好啊……”

    此刻阳光普照,广场上到处是人,但鲜于通这般体无完肤,翻滚呼号,自承罪孽,不断哀求,众人只觉yīn风惨惨,不寒而栗。小宝转过身来,踏前几步,环视众人,大声道:“诸位都听到了,白垣白师父并非明教所害,各位可是错怪了旁人。”

    猛听得身后破空之声响起,鲜于通的惨嚎声骤然止歇。小宝微微一叹,转过身来见鲜于通的胸口插着一柄长剑,已然气绝而死,两只眼睛犹自凸出眼眶,瞪得极大,充满了惊恐惧怕之意。以小宝的功力,焉能不知有人疾奔而出,来杀鲜于通,只是他绝不可能真的去给鲜于通施术解毒,所以便装作不察,好教关能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各大派和明教中人亲眼目睹了这场变故,尽皆默然无声,望着鲜于通丑恶不堪的尸首,心中五味杂陈。那些曾经做过亏心事的家伙,不免惴惴不安,心生惧意。

    关能脸sè铁青,向各大派掌门躬身一揖,沉声道:“敝派不幸,将鲜于通这等十恶不赦的jiān贼奉为掌门,愧对列祖列宗,也再无颜面行走江湖。今rì一战后,崆峒派当自闭山门五年,自老夫伊始,凡崆峒门下尽皆闭关思过,另择品德武功上佳的弟子接任掌门之位。”他话一说完,便yù俯身将鲜于通的尸首抱回。

    小宝道:“他现在全身是毒,旁人若是沾上一点,便与他刚才的惨状一般无二,须待七rì七夜后,毒xìng全部消散,方可触摸。”

    关能闻言身体一震,想到鲜于通毒xìng发作时的惨状,心中不寒而栗。他缓缓缩回双手,垂头看着鲜于通的尸体,目中痛心大于愤怒,神情更是伤心到了极点。崆峒派阵中奔出两名弟子,抬着一副担架,来到近前,先向关能躬身施礼,然后将担架放在地上,各持铁棍置于鲜于通尸体身下,小心抬起,平放在担架上,随即将担架抬回。整个过程二人小心翼翼,不敢有片角衣衫触碰到鲜于通的尸体。

    关能随即沉默退下,自始自终没看小宝一眼。先前小宝虽以绝顶神功为他师兄弟三人治疗内伤,但他逼迫鲜于通当众自招罪孽,饱受折磨,致使崆峒派颜面扫地,关能不得不亲手杀了本派掌门,清理门户,心中之伤痛失望可想而知。尽管一切都是鲜于通咎由自取,但此时此刻,关能再是心胸豁达,也不可能全无芥蒂。

    小宝心知崆峒派已无战意,万万不可能再与明教为敌,转身面向南少林的方队,向空闻大师深施一礼,朗声道:“适才晚辈说过,‘混元霹雳手’成昆一心挑拨中原武林各大派与明教不和,后来投入南少林门下,法名圆真。昨晚他潜入明教内堂,亲口对明教首脑人物吐露此事,杨逍先生,韦蝠王,五散人尽皆亲耳闻听。此事千真万确,若有虚言,晚辈猪狗不如,死后万劫不得超生!其中是非曲直,只盼方丈大师能让晚辈和圆真当面对质。”

    此时杨逍等人犹在运功,不曾清醒,否则一听之下,便能想到小宝就是昨夜突然现身出手,将成昆击退的那人。小宝这几句话朗朗说来,众人尽皆动容,只有南少林众僧一片大哗。

    只听一人高宣佛号,缓步而出,身披灰sè僧袍,貌相威严,左手握了一串念珠,正是南少林四大神僧之一的空xìng。他步入广场,说道:“曾施主,你如何胡言乱语,一再诬蔑我少林门下?当着天下英雄,少林清名岂能任你侮辱?”

    小宝躬身道:“大师不必动怒,只需请圆真出来与晚辈当面对质,便知真相。”

    空xìng面沉似水,禅眉微动,说道:“曾施主一再提及圆真师侄,你年纪轻轻,何以存心如此险恶?”

    小宝道:“在下要请圆真和尚出来,在天下英雄之前分辨黑白,怎会是存心险恶了?”

    空xìng怒道:“圆真师侄是我空见师兄的入室弟子,佛学深湛,除了这次随众远征明教之外,多年来不曾出寺一步,如何能是成昆?更何况圆真师侄为各大派苦战明教妖孽,力尽圆寂,他死后清名,岂能容你随意玷污?”

    小宝心中冷笑,自知成昆昨夜被自己以“九阳神功”所伤,又自以为yīn谋得逞,明教定然会在五大派的围攻下灰飞烟灭,大仇得报,干脆装作大义凛然,与明教高手对战,假扮力尽而亡,实则应该是做龟息之眠,待离开“光明顶”后寻机悄悄逃离,再慢慢练功复原。小宝哦了一声,淡淡道:“在下曾得‘蝶谷医仙’胡青牛的青睐,跟随胡先生学习医术,自信已得其真传。晚辈斗胆想要查看一番圆真的遗体,说不定他未曾死绝,还有得救。”

    他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难怪他为唐文亮接骨疗伤时,手法如此jīng妙,原来竟是胡青牛的传人。但听得小宝当众明言要检查圆真“遗体”,摆明了是对圆真力尽身亡心存怀疑,这般说法当真是没怎么将南少林的高僧放在眼里,实属大大的不敬,料想少林高僧再如何禅心淡定,也要骤发雷霆之怒了。

    果然小宝话音方落,空xìng大师一声怒喝:“恶语中伤,其心可诛!小子,纳命来吧!”这几个字轰轰入耳,声若雷震,只见空xìng踏上几步,右手向小宝头顶抓来,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刚猛无俦,凌厉以极,正是少林“龙爪手”!

第八十一章 惺惺相惜

    三百年前,一代高僧道广大师离开嵩山少林本院,率领五百僧兵千里迢迢入闽平乱,其后经朝廷准许,便决定在福建修缮少林分院。(本章节由随梦小说网网友上传 www.uu234.net)道广大师在泉州莆田找到了一块地形地貌酷似嵩山的福地,定下了少林分寺的地址,返回嵩山本院,将此事告知了他的师父昙宗方丈。

    佛门以普渡众生为本,广开方便法门,昙宗方丈欣然同意,令寺中半数高僧跟随道广一同前往莆田建寺,就此开创了南少林一脉。那五百平乱僧兵便成了南少林第一批护寺武僧,昙宗方丈又和本院众僧耗时三月,将“藏经阁”中自达摩祖师伊始,历代高僧传下的微言妙法,无数佛经宝典,加之诸般少林武学秘籍,尽数录了副本,交予道广众僧前往福建开宗立派。

    南北少林是一家,三百年来,两座少林禅院出了百余位大德高僧,武学名家,始终是天下武林的泰山北斗,万千江湖豪杰敬仰的佛门圣地。即便是近五十年来隐隐然已可与少林派分庭抗礼的武当派的创派祖师张三丰,追本溯源也是系出少林,因为他的师父正是百年前坐化的一代奇僧觉远大师。

    南北少林历代高僧,无论创出了任何一种武功绝学,必定会传授给另外一家,因此少林派并非单指嵩山少林,而是涵盖了南北两院。正因为两座少林寺数百年来从无隔阂,不分大小,自成一体,故此少林派蒸蒸rì上,威名鼎盛,实为天下武林之领袖。

    这一代嵩山少林寺有以玄慈方丈为首的十余位玄字辈高僧坐镇本院,南少林也有见闻智xìng四大神僧名震武林。这位空xìng大师自幼出家,数十年来苦修少林绝技,平生最得意的便是三十六式“龙爪手”,在这门绝学上的造诣绝对是南北两寺第一,无人可及。

    此时空xìng含怒出手,一爪抓落,小宝jīng神一振,微微侧身,轻飘飘的让了开去。少林七十二般绝技虽然尽在他的脑中,但这货真正下功夫苦练过的不过七八门而已。只是如今《易筋经》已然练成,诸般绝技自可信手拈来,然则今rì能和少林派“龙爪手”第一高僧比武较技,这等机会实在难得。这货存了临战揣摩的念头,当即决定只用“凌波微步”闪躲避让,势必要将“龙爪手”仔仔细细的看上一遍。

    空xìng一抓不中,次抓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刚猛。小宝斜身跨步,向左后避让,空xìng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瞬息之间一个灰袍僧人好似变成了一条灰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看上去竟将小宝压制的无处躲闪。

    然而,空xìng的“龙爪手”源源而出,每一招都似乎可将小宝立毙当场,每一抓都仿佛可令对手避无可避,但小宝微胖的身形偏偏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躲开去,五大派众人不住高声喝彩,又不断惋惜长叹。

    空xìng正面猛攻,小宝纵身后退,二人面对面,一个扑击,一个后跃,空xìng连出九抓,尽皆落空。二人相距不足三尺,虽然空xìng连续急攻,小宝始终未曾反击,但两人轻功上的造诣,却是极明显的分了高下。空xìng飞步上前,小宝倒退后跃,其中难易程度之差距实不可以道理计。

    空xìng始终赶他不上,脚下早已输得一塌糊涂,而小宝只需转身急奔数步,立即便能将空xìng遥遥抛开。

    其实小宝每天都在jīng研修习“凌波微步”,早已将这门“逍遥派”至高无上的神奇武功练得出神入化,便如他此刻倒退着也能脚踏六十四卦方位,每一步迈出看似简单明了,实则玄妙莫测,随意行走,随心而动,几乎是足不沾尘一般飘飘洒洒,身体轻若片羽,纵然倒退也能瞬间摆脱对方的攻击。

    只是他一心想要借助空xìng领悟“龙爪手”的奥义,这才一直和空xìng不接不离,始终保持着二三尺的距离。

    待看到第三十七招时,只见空xìng左手疾扑而前,使的又是第八招“拿云式”;第三十八招双手自上而下同时抓落,方位虽变,身法姿势却和第十二招“抢珠式”完全相同。小宝自然早知“龙爪手”一共只有三十六招,要旨就是凌厉狠辣,不求变化繁多。

    空xìng中年时曾数逢大敌,但只要使出这路“龙爪手”来,无不立占上风,总是能在十二招以内便即取胜。自第十三招起,平rì里只是自行修习,从未在临敌时用过,哪知这一次一直使到第三十六招,仍是未能克敌制胜,实乃平生从所未有之事。空xìng发出第三十七招时,已迫得变化前招,暗自寻思这小子不过是轻功高明,身法轻灵,一味东躲xī zàng而已,倘若当真见招拆招,未必就能挡得了我一十二招龙爪手。

    然而他却不知,小宝仅仅看他使了一遍“龙爪手”,这门少林绝技的一切jīng微奥义已是尽在他的胸中,无论空xìng如何力求变化前招,在小宝看来已是不值一晒。

    此刻小宝便是要当场取了他的xìng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他此番是要化解中原各大派与明教之间的仇怨,借此收服天下第一大教,势必不能伤害五大派任何一人的xìng命。少林派威名赫赫,空xìng大师又是南少林三大耄宿之一,倘若在天下英雄面前将他击败,少林派颜面何存?

    而最难的是空xìng大师的武功比之崆峒五老高明太多,要想不动声sè的叫他知难而退,实在很难。如果一切都按照书中所写张无忌的办法来做,又实非小宝所愿——这货现下的武功造诣只在书中的张无忌之上,而不在其之下,要他全然模仿,岂能甘愿。

    正在暗自踌躇,忽听空xìng喝道:“小子,你这是在逃命,可不是比武!”

    小宝道:“要比武……”空xìng见他开口说话,以为他定然真气不纯,呼呼两招攻出。小宝飘身避过,口中继续说道:“……也成,若是我赢了大师,那便如何?”

    这几句话说得心平气和,全无半点停顿,然则在这三句话之间,小宝已闲庭信步般闪开了对方接连五招凌厉刚猛的快攻。

    空xìng道:“你轻功虽然极佳,但要在拳脚上赢我,却也休想!”

    小宝道:“比武较技,谁能预料胜败?况且若能将武学一道修至极致,天下武功实则殊途同归。正所谓一理通,百理融,少林武学虽是天下正宗,却也并非就是独传之秘。”

    空xìng厉声道:“小子狂妄!若是老衲在拳脚上输了给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小宝淡淡道:“这个可不敢当!晚辈输了,自当听凭大师处置,不敢有半句异言;但若侥幸胜得一招半式,便请少林派退下光明顶。”

    空xìng道:“少林之事有我方丈师兄做主,我只管得自己。我就不信这‘龙爪手’拾掇不了你这小子!”

    说到此处,小宝心念一动,已有主意,朗声道:“少林派这路‘龙爪手’全无半点破绽,实乃天下擒拿法中的无上绝艺。只不过……大师似乎练得还有一点儿不大对!”

    空xìng怒道:“好小子!你要是破解得了我的‘龙爪手’,老衲立即回返少林,终生不出寺门一步!”

    小宝笑道:“那也不必!”

    二人对答之际,四周彩声雷动,越来越是响亮——原来他们两个口中说话,手脚身法却丝毫不停,愈斗愈快,令人目不暇接,但说话的语调却和平时一模一样,绝无半点停顿气促。当空xìng说到“你轻功虽然极佳”时,左手五指急抓而下,势若奔雷;说到“却也休想”时,语音威猛,双手颤动,急抓三招,迅如雷霆。

    二人边斗边说,旁观众人的喝彩声,却始终掩盖不住他们的语音。待到小宝最后说到“那也不必”时,陡然间身形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五圈,越转越高,跟着凌空翻身,一个转折,轻轻巧巧落在数丈之外。

    众人只瞧得目眩神迷,若非今rì亲眼目睹,决不信世间竟有这等轻功。恰在此时,“青翼蝠王”韦一笑借助小宝输入体内的一股真气,已将脏腑经脉中的寒气暂时压制,行功完毕,睁开双眼,正好看到小宝施展如此绝世轻功,纵然他自负轻功举世莫及,此刻也不禁心头骇然。

    小宝身子落地,空xìng随即纵身上前,却不再趁势追击,大声道:“咱们这就比了吗?”

    小宝微微欠身道:“大师请发招!”

    空xìng斜睨他一眼,说道:“你还要不住倒退吗?”

    小宝含笑道:“晚辈若再倒退半步,便算输了。”

    空xìng大师以德行武功,著称武林,小宝自然执礼甚恭。明教杨逍、韦一笑、五散人,天鹰教殷天正、殷野王、李天垣等高手在他二人打斗时已陆续运功完毕醒来,虽然气虚力乏,身子难动,眼睛耳朵却是一无阻碍。忽然听得小宝这般说法,都是暗吃一惊,他们个个见多识广,眼见空xìng大师的“龙爪手”威猛无俦,便要接他一招,也是极为不易,料想小宝虽然武功了得,即便能胜,总也得在百招开外,攻守趋避,倾力以对,如何能不退半步?众人均感小宝这句话说得未免过于托大。

    只听空xìng道:“那也不必!赢要赢得公平,输也要输得心服才是!接招吧!”话音方落,左手虚探,右手中宫直进,挟着一股劲风,直取小宝“华盖穴”,正是一招“拿云式”!

    小宝见他左手微动,身子微倾,便已知他要使此招。当下左手轻拂而出,不知如何,后发先至,手腕微转,五指若梅花,已轻轻拿住空xìng右肘,空xìng只觉手臂一麻,这一抓只探出一半,便已无力垂下。

    小宝这一招正是“逍遥折梅手”的jīng妙招数“暗香疏影”,他出手之际已用上了七成“小无相功”,指掌间的力道若有若无,隐含吸力,当真是手到擒来。

    这一回他挺身而出,化解五大派与明教的争斗,势必不能使出中原武林高手所知的神功绝学,少林绝技和北丐西毒的武功那是半招也不能使将出来,然而单只“逍遥派”的上乘武学,便足以应对各大派的高手耆宿。他这“逍遥折梅手”一经施展,便即功成,在场各派与明教众高手,竟无一人识得他所用的是哪一门武功,不禁暗忖这小子说他既非明教之人,也不是哪一派门下,看来倒是真话。

    空xìng的“拿云式”刚出一半,便即戛然而止,落入敌手,不由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小宝已放开他的手肘,微微笑道:“大师,请!”

    以空xìng在武林中的名望身份,既已输了半招,便当就此认输,但他这一招败得完全不明所以,心中委实不甘,大喝一声,双手齐出,使出一招“抢珠式”,抓向小宝左右“太阳穴”!

    小宝静立不动,双臂似虚似幻,也是两手齐出,仍是后发先至,空xìng双爪距离小宝“太阳穴”尚有半尺,陡觉左右两边“肩井穴”上一麻,跟着三根手指在他喉头“天突穴”上虚拿一下,便即缩回。

    空xìng双臂一顿,穴道处酸麻瞬间即无,想也不想,斜上半步,右手圈转,使出“龙爪手”的第十七招“捞月式”,反抓小宝后脑“风府穴”!

    只见小宝双足不动,身子一扭,右臂自下而上反划半圈,五指轻轻一啄,空xìng的右手已落入他的掌心,小宝的拇指刚好按在他掌心“劳宫穴”上,稍一停顿,便即收手。

    这货使的前一招叫做“岁寒三友”,后一招叫做“止渴望梅”,在场只有空闻大师、灭绝师太、殷天正、杨逍等几人可以勉强看清他出手的姿势,余者只觉眨眼间空xìng便已受其所制,根本摸不着半点头脑,尽皆目光茫然。

    空xìng莫名其妙连败三招,不由脸sè大变,向后跃开,瞪眼盯着小宝,心中惊骇不已。小宝并不乘胜追击,负手而立,静静望着空xìng,目光透过遮住面目的发丝,并无丝毫得意傲慢之sè,甚是谦逊柔和。

    空xìng低头沉思,呆呆不语,广场上千余人的目光一齐凝注在他脸上。适才二人过招,倏忽两下,便即分开,除了顶尖的高手瞧出几分端倪之外,余者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空xìng大师已输得一塌糊涂。眼下小宝行若无事,空xìng却是皱眉苦思,更显双方优劣已判。

    突然间,空xìng大喝一声,纵身而上,双手犹如狂风骤雨,捕风捉影、抚琴鼓瑟、批亢捣虚、抱残守缺,八式连环,疾攻而至。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但见小宝气定神闲,双臂挥舞,竟是同样使出这八招“龙爪手”,依式而为,招招均是后发而先至!

    空xìng这八招“龙爪手”绵绵不绝,便如一招中的八个变化一般,迅捷无比。哪知他快小宝更快,每一招都占了先手。空xìng每出一抓,便给逼得倒退一步;他每退一步,心中惊骇便多一分。不知对方何以竟也会“龙爪手”,而且出招的手法劲力,方向部位,更是稳迅兼备,便如有数十年苦练之功一般!

    最可怕的是,小宝招招后发而先至,若是如片刻前他所用的是人人不明来历的独门武功也还罢了,但此刻同样使出少林“龙爪手”,便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了。

    然而这些念头在空xìng的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根本不及细想,手脚不停,退到第七步时,“龙爪手”的最后两招抱残、守缺二式气凝如山般使将出来。这“龙爪手”的最后两式,一瞥之下,似乎破绽百出,施招者手忙脚乱,竭力招架,实则这两招似守实攻,大巧若拙,每一处破绽都潜藏着厉害无比的杀手。

    这三十六式“龙爪手”本来走的是佛门武功至阳至刚的路子,但到了最后两招,于刚猛中暗藏yīn柔,已臻返璞归真,炉火纯青的境界。

    小宝不为所动,抱残守缺二式同样凝神使出,但是空xìng一见之下,顿时震惊到无以复加——小宝使出的这两招已不再是诱敌先攻,暗藏陷阱,反败为胜的绝招,而是变成了全无破绽,先抑后扬,巧拙一体的必杀绝技!

    空xìng只觉层层大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对方双手笼罩范围之内,刹那间无法可施,身体骤然僵直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宝双手上下合拢,虚按在他胸前膻中、气海两处大穴周遭,心中登时万念俱灰,只觉数十年来苦练武功,称雄江湖全成一场幻梦,缓缓说道:“曾施主比老衲高明多了!”左手抓住右手五指,正要发力折断,突觉右腕一麻,掌力已无法使出。

    小宝用了半招“逍遥折梅手”轻轻拂过空xìng腕上的穴道,阻止他自废一手,朗声道:“大师不必心灰意冷!适才大师最后连环八式齐出,晚辈别无他法,只得以少林‘龙爪手’全力应对,虽能侥幸胜了大师,于少林威名有何妨碍?晚辈若非以少林绝技与大师对攻,天下再无第二门武功,能占得大师半点上风!”

    空xìng一时激愤之下,原想自断五指,终生不再言武,然而见小宝说得极为真诚,言语行事,处处对本门十分回护,若非如此,少林派数百年的威名,可说在自己手中损伤殆尽,那自己岂非成了少林派的千古罪人?言念及此,不由对小宝大为感激,虽知以对方片刻前施展出的匪夷所思的武功,定然有其他神功妙法来破解自己的“龙爪手”,只不过一心回护少林威名,言语中故意谦逊推崇而已。小宝既是一番好意,空xìng也就不必非要深究,合十说道:“曾施主仁义过人,老衲既感且佩。只是不知曾施主何以也会使这‘龙爪手’?”

    小宝深深一揖,微笑道:“天下武学殊途同归,强分派别,乃是人为。晚辈犯上不敬,还请大师恕罪!”他将如何会使“龙爪手”一语带过,自是不愿旁人太过多想。

    空xìng坦然道:“这‘龙爪手’到了曾施主手里,竟能有如此威力,老衲以前做梦也料想不到,rì后有暇,还望驾临敝寺,老衲要一尽地主之谊,多多请教。”他语意诚恳,确是真心佩服对方武功,自愧不如,绝无丝毫挑战之意。

    小宝忙道:“不敢,不敢!少林武功博大jīng深,晚辈年幼学浅,深盼rì后得有机缘,请大师指点!”他这话倒也发自肺腑,听来恳切之极。

    二人相视一笑,虽是年纪相差了好几十岁,但心中均已生出惺惺相惜,忘年论交之意,什么江湖恩怨,武林威名,在这一瞬间,尽皆忘得一干二净,只觉心中一片光风霁月……

第八十二章 正反两仪

    空xìng大师洒然微笑,退回本阵;小宝向空闻方丈恭敬施礼道:“方丈大师,少林派还有哪位大师愿意下场赐教?”

    空闻方丈慈眉善目,一看便是佛法jīng深的大德高僧;站在他身边的空智大师,却生得瘦小枯干,脸sè蜡黄,嘴角下垂,一脸苦相,看上去没有一丝少林神僧的风采,反倒颇有几分短命夭折之相。(百度搜索:随梦小说网,看小说最快更新)但小宝话一说完,空智大师耷拉着的眼皮微微一抬,原本浑浊的眸子里陡然jīng光闪烁,枯瘦的身体刹那间迸发出无穷的战意,整个人似乎突然拔高了两尺,气势陡然大变,小宝不禁心中一凛。

    然则没等空智大师化身不动明王,只听空闻方丈颂了声佛号,微笑道:“空xìng师弟既已有言在先,曾施主又胜了这一场,那么南少林自当退出‘光明顶’一战。”

    众人皆知少林派此行以空闻大师为尊,其余各派也是唯南少林方丈马首是瞻,此刻听到空闻大师坦然认输,无不感觉士气受挫,脸sè都不大好看。然而空xìng在少林派中身份极为崇高,虽因生xìng纯朴,全无治事之才,在南少林寺中不任重要职司,但人品武功,素为僧众推服。他先前虽然明言少林派一应事务,皆由空闻大师做主,但他既然败下阵来,加之小宝获胜后极力顾全少林派的颜面,众僧均是暗自感激,除了空智大师本xìng好武,有心和小宝一战之外,其余僧众都觉今rì之事,本门是决计不能再向小宝索战的了。

    空闻方丈发话,空智向上挑起的两条花眉便又缓缓垂落,眼皮微阖,身子微伛,又变成了那副神衰气竭,有气无力的模样。然而小宝却知空智大师于少林七十二绝技得其十一,武功卓绝,不容小觑。

    小宝向少林众僧深深一揖,说道:“多谢方丈慈悲!”转身步回场中,目光一扫,望向昆仑派的方队,见昆仑派为首的是一位中年儒生,相貌俊朗,气质飘逸,当下朗声道:“久闻昆仑派有一套‘两仪剑法’,威力无穷,在下斗胆请铁琴先生贤伉俪指教一二!”

    这中年儒生正是昆仑派当代掌门何太冲,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鬓发花白,双目含威,眉宇间聚有煞气的半老女子,便是何太冲的妻子班淑娴。

    按书中所写,这位“铁琴先生”虽然人品出众,相貌生的极为俊雅,但骨子里却是个专横小气,自私自利,天xìng凉薄的卑劣人物。当年昆仑派前代掌门白鹿子因和一位明教高手争斗而死,不及留下遗言,指定接任掌门的人选,结果致使门下弟子为了掌门之位明争暗斗。

    当时还很年轻的何太冲英俊潇洒,武功不凡,深得年长他两岁的师姐班淑娴的欢心,最终在这位手段狠辣的师姐的大力扶助下,何太冲如愿以偿接任了昆仑派掌门大位。他做了掌门后,倒也怀恩感德,便娶了班淑娴为妻。然而少年时还不觉怎样,二人年纪一大,班淑娴显得比何太冲老了十余岁一般。

    何太冲自诩风流,惧内而又好sè,便以二人没有子嗣为借口,另娶妾室,这一娶便足足娶了五个。班淑娴的名字里虽有“娴、淑”二字,但为人却和这两个字沾不上半点儿边。何太冲本就惧内,因为纳妾一事,更是心中有愧,加上妻子数十年的积威,结果导致他每纳一妾,惧内便增一分,最终惧至顶点,护花无力,班淑娴坦然承认亲手下毒要害死他最宠爱的第五小妾,他也完全不敢吭声。种种原由叠加在一起,班淑娴虽不是昆仑掌门,但在本门的威严反倒还压过了何太冲一头,因此得了个“太上掌门”的尊号,致使何太冲这个堂堂昆仑派的掌门人,成了江湖武林的一大笑柄。

    书中所写,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张无忌本着医者仁心的道理,为中毒已深,命已垂危,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都肿得好似猪八戒一般的五姑解毒医病,哪知班淑娴恶狠狠地闯进屋来,何太冲为求脱身,不但没有对张无忌心怀感激,反而毫不迟疑的要一剑杀了他和五姑的救命恩人,只为向妻子示好,完全没有丝毫内疚之情,反而深感庆幸有张无忌这么个替死鬼做挡箭牌。

    总之何太冲和班淑娴两夫妇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个专横跋扈,心肠狠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唯一可取之处,就是何太冲至少还懂得什么叫做民族大义,在书中没有屈服于蒙古人的yín威之下,做出背祖忘本,奴颜卑膝的丑陋行径。

    但是就凭这么点儿气节还不足以令小宝打消当众教训一番何太冲夫妇的念头,所以他直接点名道姓要领教昆仑派的“两仪剑法”,摆明了是要挑战这对狗男女。

    小宝连胜两场,神功惊人,昆仑派中除了何太冲夫妇,余者倒是真的没有这个资格与他交手。何太冲和班淑娴对望一眼,夫妻二人的目中都隐含一丝忧sè,均知这来历不明的少年武功高绝,自己决非其敌。但此刻势成骑虎,为了颜面,他们也不得不下场应对,当下何太冲轻咳一声,似是无意转头向身后人群望了一眼。

    何太冲身为一派掌门,既要出场比武,众目睽睽之下,自然还须摆足掌门人的架子。只见四名小僮前导,一捧长剑,一捧铁琴,其他两个各自手持拂尘,缓缓步入场中。何太冲这边摆架子、充脸面,他那个老婆大人却是全然不去顾及他的感受,大踏步抢先走入场中,回头看了一眼何太冲,叫道:“喂,你还不快点!”

    各派和明教群雄眼见何太冲在妻子的呵斥下敢怒不敢言,脸sè一阵发青的狼狈模样,无不暗自发笑。各大派中人还好,毕竟大家同仇敌忾,尚能强忍笑意;明教众人可就不必顾虑许多,许多教徒当即便笑出声来,毫不掩饰讥讽嘲笑之意。

    小宝斜睨着何太冲走到近前,那捧剑小僮双手端剑过顶,躬身呈上,何太冲接过长剑,四僮便即退下。小宝暗忖今rì虽然不能伤其肢体xìng命,但总要好生教训这道貌岸然的家伙一顿,教他夫妇俩从此学会夹着尾巴做人。然则想是这么想,表面上的功夫还要做足,这货微微一笑道:“久闻贤夫妇剑法通神,还请手下留情。”

    何太冲轻抚黑须,还没来得及开口,班淑娴大声道:“曾少侠武功盖世,即便我夫妇二人联手,多半也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近rì恰好有两位同道高手做客昆仑,听闻武林各大派要齐来剿灭魔教妖人,便义不容辞前来相助。这二位是‘太乙门’的长老,他们有一路‘反两仪刀法’和本派的‘正两仪剑法’相得益彰,可说是一时瑜亮,各擅胜场。不知曾少侠有没有胆量以一敌四,较量一场?”

    在场群雄听了,都觉班淑娴这话说得颇为无耻,如此一来即便她口中所言什么正反两仪剑法刀法真的可以刀剑合璧,所向无敌,打败这古怪少年,那也是大大的丢人。明教中有人大声鼓噪,破口大骂昆仑派以多欺少,算什么狗屁名门大派。这人嗓音沙哑,叫声却是极为响亮,正是周颠。

    小宝向明教那边摆了摆手,周颠便即住口,只是怒容满面,显然气愤未平。小宝淡淡道:“班女侠既有此意,在下岂能抚人美意?便请两位‘太乙门’的高手一起下场指教吧。”

    班淑娴闻言大喜,瞪了何太冲一眼,说道:“你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叫人?”

    何太冲沉着脸哼了一声,回身向本门方队微微躬身,说道:“降妖除魔,乃我辈本分,请二位兄台移驾一战!”他话音方落,昆仑派阵中抢出二人,纵身跃入场中,是一高一矮两个老者。

    小宝心想本以为这个世界的华山派是由岳不群那伪君子统领,讨伐“光明顶”从六大派变成了五大派,说中所写的高矮二老者便不会出现。岂料前有鲜于通转换身份变成了崆峒派掌门,这当口又突然冒出个什么太乙门来,看来终究是躲不过一场恶战!

    小宝向高矮二老者抱拳施礼道:“见过二位前辈。”

    那矮个老者神情沉稳,回了一礼道:“不敢!”另外一个高个老者却大咧咧的摆了摆手,说道:“你这小子武功确有过人之处,我老人家很是欢喜。老夫劝你还是及早抽身而退,免得丧生在我们两大门派的刀剑之下。”

    小宝微笑道:“不劳前辈cāo心,在下倒有几样保命的手段,总要打过才能甘心。”

    高老者摇头道:“你这小娃儿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我们师兄弟这套反两仪刀法,加上何掌门夫妇的正两仪剑法,那便是刀剑合璧,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yīn阳相调,水火相济,威力太强,强到你根本无法想象!小子,我老人家有好生之德,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最好……”

    此老还要喋喋不休,一旁沉默寡言的矮老者低喝道:“师弟,闭嘴!”他一开口,那高老者顿时闭紧嘴巴,似乎很是畏惧他的师兄。

    何太冲和班淑娴自小宝同意以一敌四便即神情大定,当下何太冲便道:“曾少侠胆识过人,不知用什么兵刃?”

    适才小宝夺了鲜于通的折扇,顺手插在腰间,此时听何太冲询问,便又顺手将折扇拔出,说道:“在下用这把扇子即可。”

    高老者登时叫道:“这可不成!你这扇子有毒,若是不小心溅了开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小宝点头道:“不错,这等剧毒之物,留在世上也是害人。”右手食中二指夹住扇柄,向下一掷,那扇子嗤的一声,直没入土,地下仅余一个小孔,不知有多深。

    单只这手神功,广场上便再无第二人可以做到,众人忍不住大声喝彩。那高老者更是双手用力鼓掌,说道:“你快去取一件兵器来吧!”

    小宝暗自思量,当初大胜关一役,自己以“独孤九剑”大败达尔巴,似灭绝师太这等高手可是在场亲眼目睹,料想各大派中还有不少人也曾亲临现场观战。若是以长剑对敌,保不准立刻就被旁人识破身份,还是寻一件出其不意的兵器为妙。

    他目光一扫,见西首边有一株梅树,双臂一振,笔直跃起,半空中一个转折,斜斜扑向梅树,左手一探,折了一枝梅花下来,回身落地,缓步走入四人之间,说道:“在下便以这梅枝当做兵刃,领教昆仑、太乙两派的高招。”

    那梅枝上疏疏落落的生着十来朵梅花,尽皆含苞未放,众人均想这梅枝一碰即断,怎能和对方的刀剑较量?

    殊不知,小宝并非故意炫耀,而是一来还不到坦白身份的时候,二来胸有成竹,所以干脆再显神功,力求震慑群雄,化解这场怨恨纠纷,只因他心里非常清楚,说到底江湖武林比的还是谁的拳头最大。

    班淑娴冷冷道:“很好,看来这小子是丝毫没将咱们两派的武功放在眼里!”

    何太冲接道:“这些时rì以来,多与二位兄台切磋武功,小弟获益良多,只是还未曾尽兴。今rì咱们四个就拿这小子喂喂招,盼能悟出更多正反两仪的jīng微奥妙。”他原本保持风度,以“少侠”称呼小宝,但此刻见小宝竟以脆弱梅枝来与己方四人的刀剑互搏,心中也是不免有气,言语间便不再那么客气了。

    小宝手拈梅枝,随意摆了个姿势,微笑道:“四位前辈,请进招吧!”

    何太冲四人不再多言,各持刀剑,分成四角站立。班淑娴首先发难,挺剑便往小宝眉心刺去,与此同时,何太冲长剑指向小宝后心,跟着高矮二老者的攻势也即展开。

    小宝不想太快击败对手,想要多看一些正反两仪,刀剑合璧的奥妙,身形微晃,自刀剑之间的缝隙窜了过去,手中梅枝掠向何太冲的面门。

    何太冲仰头避过,斜剑刺他腰肋,小宝左手食指弹向矮老者的单刀,梅枝扫向何太冲的长剑。何太冲剑身微转,剑锋对准梅枝削去,心想你武功再高,梅枝也难挡我手中长剑之利。哪知小宝的梅枝跟着微转,平平搭在剑背之上,一股柔和的劲力送出,何太冲的长剑荡开一旁,恰好格开了高老者砍来的一刀。

    高老者叫道:“啊哈!何太冲,你这是倒戈助敌吗?”

    何太冲脸上微红,不愿承认剑招被小宝内劲引开,沉声喝道:“胡说八道!”手上狠狠一剑,疾向小宝刺去。

第八十三章 胜败只在一念间

    何太冲出剑攻敌,班淑娴正好在小宝的退路上伏好了后招,高矮二老者的反两仪刀法也是绵绵不断攻上。他们两派四大高手在一起研讨切磋了一月有余,相互间早已十分默契。两仪剑法和两仪刀法虽然正反有别,但均是从八卦中化出,最终再回归八卦,可说是殊途而同归。不过数招,两刀两剑已配合的严密无比。

    小宝早已料到他四人联手,定然威力奇巨,果然正反两套武功融合在一起后,yīn阳相辅,刚柔并济,竟是没有丝毫破绽。这货心想好在老子苦练“凌波微步”已久,对六十四卦的方位早已烂熟于心,意动而身至,若是如同书中所写的张无忌一般,对九宫八卦之术一无所知,怕是此刻已经缚手缚脚,左支右绌,自顾不暇,看来这正反两仪,刀剑合璧的武功确实博大jīng深,深不可测。

    他存了观摩学习之心,干脆将梅枝收回胸前,脚下飘忽不定,专注观看对方四人层出不穷的招式变化。众人见小宝的身子有如柳絮随风,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来去,每一下闪避都看似险之又险。明教中人均为他暗自捏了一把汗,各派人士则是不断地在为何太冲四人加油鼓劲。

    五人斗了百余招,刀剑合璧已臻天衣无缝之境,此攻彼援,你消我长,四人仿佛合成了一个八手八足的绝顶高手,招数上更是变化繁复,无穷无尽。

    昆仑、太乙两派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是从华夏神州固有的河图洛书,以及伏羲文王的八卦方位中推演而得,其奥妙jīng微之处,若能深研到极致,绝对是古往今来,空前绝后的传世武学。只是易理深邃,何太冲夫妇和高矮二老者只不过学得其中两三成而已,但饶是如此,小宝游走其间,也是越看越觉惊骇。

    幸好逍遥子所创的“凌波微步”在易理八卦上的造诣远超何太冲四人,如此斗了七八百招,小宝有惊无险,对方的刀剑连他片角衣衫都没能沾到。

    这一番剧斗,人人看得怦然心动。只听何太冲夫妇的剑尖嗤嗤有声,剑气纵横;高矮二老者挥刀成风,刀光闪闪,步步紧逼。四人见小宝虽然全无反击之力,一味趋避躲闪,但双方已斗了将近千招,对方犹自毫发未损,心中也是大为jǐng惕。他们四个都是久临大敌,身经百战,竟半点不见焦躁,沉住了气,将小宝围在中间,绝不贪功冒进。

    如此又斗了一阵,小宝已是所悟颇深,暗思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卦,正变八八六十四招,正奇相合,六十四再以六十四倍之,共有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化,天下武功变化之繁,可说无出其右,当以这刀剑合璧之术为尊。

    他这一番感悟,脑海中以“独孤九剑”默默加以印证融合,在剑道之术上,便又增进了一层功夫,只是其中的变化玄机还需rì后慢慢思索,潜心修习。突又忽发奇想,若能有朝一rì学得“老顽童”周伯通的双手互搏之奇术,再将正反两仪之功jīng研透彻,岂不是可以一人之力,分使两般兵器,心随意动,从心所yù,料想其威力还在小龙女一人独使“玉女素心剑法”之上。

    心念到此,小宝自知来rì方长,今rì所悟已不能再多,但敌方四人的武功在看来已不足为惧,一瞬之间便已想出七八种克敌制胜的方法,每一种都能在举手之间将四人一一击倒,当下不再拖延,一声清啸,突然向左踏出两步,右手梅枝挥出,一股劲风袭向矮老者的后心。

    这一招的方位时刻,拿捏得恰到好处,矮老者转身躲避,挥刀反攻,不想一道奇异的无形劲力袭来,他身不由主,手中钢刀一斜,便往班淑娴的肩头砍了下去。原来小宝早有破敌之策,所用的正是“乾坤大挪移”的第七层心法。

    班淑娴连忙回剑格挡,紧跟着利刃破空,高老者的单刀却又随之砍来。

    何太冲抢上相护,举剑格开高老者的单刀,小宝梅枝轻引,矮老者的刀尖便又刺向何太冲的小腹。班淑娴大怒,刷刷刷一连三剑,逼得矮老者手忙脚乱。矮老者大叫道:“别上了这小子的当!”何太冲登时省悟,倒转长剑,便向小宝刺去。

    小宝成竹在胸,真气鼓荡,挪移乾坤,举手投足,均是隐含不可抗拒之大力。何太冲这一剑在中途陡然转弯,嗤的一声,刺中了高老者左臂。高老者痛得哇哇大叫,举刀猛向何太冲当头劈落,矮老者横刀格挡,喝道:“师弟别乱,是那小子捣鬼,哎呦……”原来便在此时,小宝挥掌拍出,迫使班淑娴剑招转向,又刺中了矮老者的肩膀。

    顷刻之间,高矮二老先后中剑受伤,旁观众人轰然大乱。只见小宝梅枝轻拂,手掌斜引,以高老者的刀去攻班淑娴的左肋,以何太冲的长剑去削矮老者的背心。不过数合,四大高手已是手忙脚乱,不成章法。蓦地里何太冲夫妇双剑相交,呛啷有声;高矮二老者兵器相撞,火星四溅。

    这时候众人都已看出,是小宝从中牵引,搅乱了四人兵器的方向。至于他使的是什么法子,却是无一能解。只有杨逍曾学过一些“乾坤大挪移”的入门功夫,依稀瞧出了一点眉目,但也决计不敢相信小宝竟能学会了这门护教神功。

    但见场中夫妇相斗,同门互博,杀得好不jīng彩。班淑娴不住呼叫:“转无妄,进蒙位,抢明夷……”可是“乾坤大挪移”在小宝浑厚无比的内力催动下,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不论他们如何变换方位,奋力挣扎,手中刀剑使将出去,总是不由自主招呼到自己人身上。

    激战中,班淑娴突然将长剑扔在地下,矮老者心想不错,若施以拳脚厮打,料想这小子再也不能使此妖法,跟着扔掉单刀,呼的一拳向小宝胸口打去。哪知嗖的一声,何太冲的长剑向他迎面点来,矮老者手中没了兵器,急忙低头闪避。班淑娴叫道:“兵刃撒手!”何太冲应声用力一甩,将长剑远远掷出。

    高老者跟着松手扔刀,以擒拿手抓向小宝后颈,忽觉五指一紧,掌中多了一件硬物,一看却是自己的单刀,竟是给小宝闪电般出手抢过来又递回到他手里。高老者一怔,叫道:“我不用兵刃!”说着将单刀用力掷下。

    小宝不等单刀落地,斜身抓住,又塞回高老者的手里。如此接连几次,高老者始终无法将单刀抛掷脱手,惊骇之余,自己想想也觉十分滑稽古怪,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他妈的,臭小子当真邪门!”

    矮老者与何太冲夫妇抢上来拳脚齐出,哪知小宝体表似有一层无形气墙,根本懒的躲闪格挡,三大高手的拳掌指脚竟是根本无法沾身,全被他的护体罡气震了开去。

    到了这个地步,四人已知万难取胜,把心一横,干脆从四面向小宝飞身扑上,只想将他挤在中间,八只手掌定能抓住这古怪到极点的臭小子,狠狠的缠扭厮打,虽然观之不雅,但料想他再也无法取巧。

    但见四人合扑而上,小宝双手同时施展“乾坤大挪移”心法,一声长啸,拔身而起,半空中盘旋转折,飘然落在三丈之外。而与此同时,只见何太冲抱住了妻子的腰,班淑娴抓住了丈夫的肩头;高矮二老者互相紧紧搂抱,四人尽皆摔倒在地,滚作两团。

    何氏夫妇立即发现不对,急忙松手跃起。那高老者却在兴高采烈地大叫:“抓住了,这次看你往哪儿逃!哎呀,不是……”

    矮老者怒道:“快放手!”

    “你不先放手,我怎么放得了?”

    “你少说一句成不成?”

    “少说一句自然可以,不过……”

    矮老者放开双臂,厉声道:“起来!”

    高老者对师兄终究心存畏惧,急忙缩手,二人双双跃起。

    高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小宝叫道:“喂,臭小子,你这不是比武,专使邪法,算哪门子英雄!”

    矮老者知道再纠缠下去只有越发出丑,向小宝抱拳道:“阁下神功盖世,老朽生平从所未见,输得心服口服!”

    小宝还礼道:“晚辈侥幸获胜,得罪勿怪!”

    高老者登时得意洋洋道:“是么?原来你自己也知道胜得侥幸。”

    小宝一直很好奇这高矮二老究竟姓甚名谁,说道:“两位尊姓大名?rì后相见,也好有个称呼。”

    高老者抢着说道:“我师兄就是……”

    矮老者喝道:“住嘴!”高老者吓得一缩脖子,矮老者向小宝道:“败军之将羞愧无地,贱名何足挂齿?”又向何太冲夫妇一揖道:“我兄弟二人武功低微,未能相助贤伉俪打赢对手,无颜再留,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罢便往场外走去。

    高老者拍手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子是满不在乎的。”拾起地上的两柄单刀,施施然跟着他的师兄飘然而去。

    小宝虽然到底没能知晓二老的名字,但他俩一个威严持重,一个嬉笑怒骂,均是心胸磊落,重义之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敬意,向二老一高一矮的背影深深一揖。便在此时,忽觉背后凉风袭体,小宝一惊,护体神功自然生出反应,不及趋避,足尖发力,拔身急起,斜飞而上,只听得噗噗两声响,半空中转过头来,就见何太冲和班淑娴的两柄长剑并排插入了他刚才立足之地。

    原来何太冲夫妇纵横半生,今rì却当众败在一个无名后辈的手里,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去。这夫妇二人本就是品行自私卑劣之人,当下拾起长剑,对望一眼,心意相通,趁小宝躬身行礼相送高矮二老之时,突然使出一招“无声无sè”,同时出剑疾往他背后刺去。

    这招“无声无sè”是昆仑剑法中的绝招,必须两人同时,而且二人还要功力相若,内劲相同,如此剑招一出,所用劲力恰恰相反,于是两柄长剑上所生出的激荡之力,便可相互抵消,进而无声无息。

    这一招本是用于夜战,黑暗中可令对方难以听声辨器,事先绝无半点征兆,白刃已然加身,但若光天化rì用来偷袭,也可令人无法防备。不料小宝心意不动,全然无备,体内真气却能自行护体,应变更是快到极点,竟能于电光火石的刹那,逃出生天。饶是如此,小宝背上的衣衫也给划破了两条长缝,虽是未曾伤及皮肉,但也险到了极处。

    何太冲夫妇收势不及,双剑竟是深入地下两尺有余,这下小宝当真是气愤以极,万分恼火,双足还没落地,旁观众人已是哗然大噪。何氏夫妇一不做、二不休,挺剑便向小宝攻去,均想既然连背后偷袭这等不要脸的勾当都做了出来,今后颜面何存?干脆拼了xìng命也要将小宝当场刺死,否则夫妇二人也不能继续苟活于世。

    何太冲和班淑娴既已有了这般想法,出手便尽是拼命的招数。小宝强压怒火,心道多少年了从来都是只有老子占便宜,欺负人,何曾有过糊里糊涂便险些命丧他人之手的道理?只是仍能记得今rì独战各大派的最终目的,犹自保持一份冷静,记得绝对不可伤及何氏夫妇的xìng命,但狠揍他们一顿,是肯定免不了的了。

    只见小宝避过何氏夫妇数剑,突然身形一晃,抢身而上。何太冲和班淑娴每一招都求同归于尽,自然破绽大露,小宝这一欺身而近,距离他二人不足一尺,双肘翻出,啪啪两声已击中二人的软肋。

    这货火气上来,出手自然不会少力,何太冲夫妇同时发出一声痛哼,只觉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翻转,左右两边已各自断了几条肋骨,剧痛袭来,难忍难耐,手中长剑当啷堕地,不由自主躬下身来。

    小宝可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简简单单两记下勾拳轰了过去。班淑娴毕竟是个女人,小宝使出五成力道一拳勾在她的腹部,这骄横半生的昆仑派的“武则天”当场喷出一口鲜血,蜷着身子扑倒在地,好似一只大虾米,捂着肚子呕吐不止,涕泪横流。

    轮到何太冲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小宝七成劲道的右拳结结实实击中了他的鼻子,何太冲脑袋向后急仰,鼻子和嘴里一起喷出两道血箭,好几百人都能听到这厮鼻骨爆碎的声音。

    紧跟着小宝一脚狠狠蹬在何太冲的肚子上,堂堂昆仑派的掌门如同人形炮弹,向后疾飞数丈,呈zì yóu落体和大地亲密接触,然后又擦地滑行了三四丈,这才如同一条死狗般瘫倒在地,口鼻处犹自血涌不止,已然不省人事。

    他二人当众偷袭,小宝奋起反击,谁也说不出什么。只是众人见他眨眼间便将何太冲和班淑娴揍成生活不能自理,看这样子没有个把月,两大昆仑高手是下不了床了,均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道这小子一直谦冲有礼,下手极有分寸,岂料原来骨子里竟是这般狠辣。

    昆仑派的弟子眼见自家掌门,外加一个“太上掌门”在小宝手底下顷刻间变成了两条废柴,大半人已是吓得心胆俱裂。即便有那一小部分想要出头拼命地家伙,在小宝满含杀气的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也都情不自禁缩了回去,不敢和他对视,尽皆低头不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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