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弃徒
差不多一愣,实在回答不出,但他一心念着不能在两个兄弟前丢丑,便道:“啊唷,疼便疼一些好啦,只要师傅高兴就好,再说,师傅这般聪明,吃之前定会加些佐料呀什么的,说不定还刻些花,到时候咱们哥仨模样又美,味道又香,该多好!”言罢想起自己被做成菜的样子,一时觉得好玩,嗬嗬而笑。
多一点犹豫道:“不是油炸就好。”
一边一半道:“老二又糊涂了,师傅叫咱们下油锅也要下。咦,活炸很疼的罢?对了,让师傅先把咱们一刀杀了,免得受苦。”
差不多忙道:“不行!”
多一点,一边一半齐声道:“怎么不行?”
差不多皱眉道:“先杀了就不好吃了,书上说这便叫作新鲜。你没见馆子里都是买了活鱼做了吃么?有的熟了还活呢!”
多一点道:“哦,是了。”
一边一半也急忙点点头。
三个人嘀嘀咕咕,决定让新师傅生吃他们,语气间十分认真,令杨顺千忍俊不禁。虫虫完全败给他们了,头一次为自己的顽皮惹事付出代价,只得继续装出威严的样子,“你们三个乱说什么?谁要吃你们,我怕我吃下了,便一辈子吃不下饭!”
权家三鹰见虫虫又发怒,可又殊无怒气,也不知为什么?三个人面面相觑。
良久,差不多突然拍掌上明珠道:“我懂了,师傅是说咱们结饱。”说罢便傻笑,多一点和一边一半也喜形于色。
虫虫完全无语,看看杨顺千,想讨个主意。可杨顺千却没看向她这边,似乎寻着敌踪,又见权家三鹰不恼不怒,对自己恭恭敬敬,又想起是自己生事,非要认什么徒弟,现在甩不脱了怨不得旁人,只好尽量平心静气的道:“我跟你们说实话罢,我根本不比你们高明,不能做你们师傅。”
一边一半道:“师傅胡说!”
差不多忙接口道:“老三,不准对师傅无礼,师傅定是嫌咱们哥仨笨,不要我们啦,咱们哥仨也太命苦,连师傅也不肖要我们,若真如此——我们——我们不活啦。呜呜呜”言罢大放悲声,多一点和一边一半见他如此,想是没错。也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呜咽之声大震,饶虫虫平日素来伶俐,此时也手足无措,急得跺脚道:“你们不信我么?我当真不能做你们师傅。哎哎,哭什么,我真的不能!”
三老闻言更是大哭,虫虫只好道:“告诉你们罢,我才只有十七岁,而且是个女子。”
差不多哭道:“师傅明明是个老头,怎么说是女子?这定是托词,反正您不要我们,我们哥仨便哭死了罢!”言下之意竟是非要认虫虫为师不可。
虫虫怎么解释也解释不能,心中又是后悔,又是着急,转身欲走,哪料三老扑过去死死抱住虫虫双脚,任虫虫怎样用力也挣不脱。
虫虫是个娇生惯养的少女,金贵得等闲男人进不了身前三尺,此刻被三个老头抱住双脚,感觉像被呵痒一般,又害羞、又难受,心想干脆吓唬吓唬他们得了,于是突然伸手往腰间一探,只见银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把软剑。
她假装怒气冲冲的道:“你们放不放手?”
三老仍齐声道:“不放,死也不放!”
虫虫柳眉一竖,“唰”的便是一剑,有如一道银虹划了半圈。只听“嗤”的一声,三老背部均被划了道长长的伤口,入肉颇深,鲜血登时喷了出来。
这情况吓了虫虫一跳。她本想自己一出手,三老便会躲避,三老功力颇高,自己也要做得像些,因此下手颇重,想吓一吓他们三个愚人,哪料三老至愚至忠,死也不肯放手,若不是虫虫收手,只怕伤得还会重些。
她不知所措,见三老却不顾背伤,仍伏在地上死死抱住她双脚不放,心里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再加上脚腕被三人握得疼痛,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到后来索性坐在地上大哭不止。
她这一哭,反而震住了权家三鹰。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理解师父为什么突然如此,只得同时放开了虫虫的双脚。虫虫一得自由便奔至一水洼边,也不顾存水污秽,撕下一块衣袖弄湿了抺脸。
登时,脸上颈上黑灰之色尽去,露出一张白皙的俏脸,玉葱般的纤手,长发也散了下来,转头对权家三鹰道:“看见了么?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有没有骗人?”
权家三鹰背上兀自流血不止,却根本不去顾及,只看着虫虫,愣愣的半天不出声。
半晌,一边一半道:“老大,我不是眼睛出了毛病吧!怎么一个又丑又黑的老头突然变成了个小姑娘!”
差不多摇头道:“我也不知,我的背好疼!”
他这一说,三人才记起背伤,“哎哟,哎哟”的叫起来。
杨顺千一旁看这一少三老在那里夹缠不清,三个偏要认师傅,一个偏偏不收,三个赖皮难缠,一个刁蛮任性,真是说不出的奇怪、说不出的麻烦,自个儿在一旁早已叫了一万遍有趣。此时见三老叫疼,便走上前道:“我这师叔也不能白当,来,我来给你们抹点药。实际上你们应该叫我师伯才对。”
三老认真的齐声道:“多谢师伯。”
杨顺千忍住笑,叫三人伏在地上自己拿了本门奇效的金创药抹上。见这三人伤口很深,若是旁人早已忍受不得,而他们却似无事,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这三人的钢筋铁骨。
三人抹了金创药便爬起来围在虫虫身边,看样子绝不离去,虫虫平生尚未见过如此难缠之人,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这三个脑子有毛病,对他们不宜太过绝决,况且是她自己惹事在身,看情形也只好从长计议,只得叹了口气道:“我算服了你们三个。”又转向杨顺千道:“杨大哥你也别装了,那易容丹涂在脸上紧巴巴的,难受的紧。你先去洗洗,咱们这便回去罢!”
杨顺千闻言便去以水抹脸,只听差不多道:“师傅你的意思是不是不不要我们了?”
虫虫以指点他额头道:“什么叫不不要?你真是笨,有你们这样的笨徒儿,我脸上可有什么光彩?真要命!那叫给你们机会,懂不懂?”
三老忙不迭的说懂,然后齐瞪着虫虫,连眼珠也不动。
第二十章 昏昏丸
虫虫怒道:“瞪着我做什么?”
多一点道:“不知师傅怎样生的,怎这样好看?啧啧,比岭梅帮的美貌小娘强得多了。
第二十一章 怨怪
“我们小姐虽然刁蛮了些,但却是大大的善心之人,从不会欺侮旁人,也不会把让别人为自己的事挡灾。
第二十二章 心事
杨顺千定了定神道:“方才说起咱们之间的干系,这事我想了半晌了,虫虫——”说着扭转头来认真的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如何对你,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是本心。我怕我们之间有前辈的冤仇,你有一天知道了,对我怎样,我也不会怪你,只盼你先下了手,免得我为难,我——我虽死无憾!”
他一番话说得诚挚郑重,虫虫心里感动,便敛起心神道:“杨大哥,我们的前辈间有无恩仇还未得见呢,但若真的有仇,你会杀了我吗?我知道,若不使诡计,我是打你不过的,而我也决计不会再用计害你。我们相处虽只两日,但你对我很好。我不讲理你,你让着我,下棋输给我也是为了哄我高兴。我平日千坏万坏都只是面上,心里却始终记得你的好处。我也早猜想,你我之间门弟也好,派别也好定是有些瓜葛,你爹若派你来杀我,你遵命就是,我也许会逃得脱。即便逃不脱,我也不会怪你。”言罢一双妙目定定瞧着杨顺千,目光清澈无邪。
杨顺千心里一颤,脱口道:“不,我不会杀你!”
虫虫笑了一声道:“我三伯伯曾讲起,有时候人是由不得自己的。江湖上打打杀杀,恩恩怨怨,我现在方才懂得,我们现在亲亲热热仿佛一对兄妹,也许正月十五其安镇外便会成了仇人。”
杨顺千头脑发热,只觉得虫虫虽有些顽皮无理,却说不出的可爱,心中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道:“不,我绝不杀你。”
虫虫道:“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也许我们之间有恩情,也许是我寻仇呢?男儿汉爽爽快快,我们现在是好朋友,管将来做什么?”言罢抻手从手上脱下那枚指环道:“这个送给你,不管以后如何,不管咱们是友也好,是敌也好,你要永远记得曾有一个虫虫与你萍水相逢。”
杨顺千心里一想,也脱下一枚指环道:“虫虫,我也送你一只,这指环我自戴了就从不离身,今日送了你,权当我做兄长的一份心意。”
虫虫闻言点了点头,杨顺千用指力将指环大小调整好方才交换成了。眼见天色光亮,不能再耽误时辰,便咬牙道:“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言罢抱了抱拳,硬起心肠抬腿便走,没影儿老远瞧见了,连忙与青萍等告别,追了上去!
杨顺千心中有事,一路不语。
没影儿道:“公子你舍不得虫虫小姐么?”
杨顺千斥道:“不要多口!”
没影儿撇了撇嘴道:“我说了你的痛处,你不必发那么大的脾气,我早知道。”
杨顺千怒道:“知道什么?”
没影儿也不怕他,幽幽的道:“你瞧着虫虫那小姑娘生得美貌可爱,心里早就爱得痒痒。人家下了毒给你,你也不恼,还陪人家玩,讨人家高兴。平日那些个玩笑全没了,一付正人君子样,好不可笑。这才几天呀,魂都没了。回家老爷问起,我就说咱们公子丢了东西了——丢魂了!”
他一番话正中杨顺千痛处,使他无话可说,只斥道:“不许胡说!”
没影儿道:“我胡说了么?你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脸色,有多烦恼,依我看啊,这有什么?何必依依不舍,不是正月十五与岭梅帮有约,又能见到了么!她若无意,咱们便讨一两个岭梅帮的美貌小娘回去,还不是一样!”
边说边想起虫虫种种神态,不由得暗想:“岭梅帮众女与之相比,如同乱草比灵芝,萤火之比皓月,又哪及她一分?”此刻杨顺千却独自怅然,不知回去禀明爹爹后,自己与虫虫是友是敌。
……………………………………………………
自从与杨顺千主仆分手以后,虫虫一众便在江西境内到处闲逛。吉安,安源,茨平,瑞金,景德镇择地而游,一连半月有余,转眼间已到了腊月三十了。
虫虫一路上闷闷不乐,害得青萍等人也不敢放松,提着神的小心仔细陪着,变着法儿的哄她高兴。这一天来到赣洲城外,虫虫仍是一语不发,信马由缰的缓缓前行,其余人远远跟着,程心见状,碰碰青萍手肘道:“青萍,你去看看小姐,让她一个人生闷气,待会儿又要吃不下饭了。你瞧小姐,人都瘦了一大圈,下巴都尖了呢。”
青萍皱眉道:“我打听过好多次了,小姐只是不说,只说没精神。唉,小姐大了,心思让人摸不透了。”
程心道:“唉,呆会小姐闷闷不乐,黑姑也不开心,黑虎红箭也不开心,你我也不开心。”
青萍道:“小姐怕咱们不开心,已经强颜欢笑了,难不成你还有要求?我看她是心里有事,只是不说出来罢了,可惜我爹娘和伯伯们不在。唉,疼爱的人不在身边,可能会不太开心。你想大伯伯,二伯伯和我爹娘把小姐当心肝宝贝一样,尤其是我爹和二伯伯,要星星不给月亮,命根子似的。二伯伯平日可有多凶,可对小姐呢?小时候给小姐当马骑,长大了给小姐抬轿子,小姐胡闹扯他胡子,你瞧见过他生气没有?还有我爹,对小姐比对我还好。小姐缠住他讲故事,他无论多累都耐着性子讲。还有呢,大伯伯常说万事小姐第一,我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
程心道:“是啊,这么多疼爱的人,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偷跑出门。”
青萍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虽然是丫头,但却是大丫头,比小姐看见还大,小姐又精灵得很,平时倒不太说心里话。
程心皱皱眉头,想了半天道:“我看应该先找出小姐不高兴的原因,咦!会不会是和那个杨顺千——我瞧多半是,你想想,自从与他分手小姐就开始不高兴,对了,一定是的。”说着拍了一下手掌,喜形于色。
青萍闻言想了一想摇头道:“不会的,小姐的脾气我知道,她若喜欢的,她便会要,决不会与杨大哥分道而行,咱们又没什么事。况且小姐若真的喜欢杨大哥,女孩家相思顶多是茶饭不思,落几滴眼泪,怎会感觉像在生气呢?”
程心酸溜溜的道:“啧啧,瞧你杨大哥长杨大哥短的叫得这么亲热,要跟小姐吃醋么?”
青萍斥道:“别胡说八道,小心我剥了你的皮。不理你了,我去陪小姐。”说着急跑几步,追上了虫虫。
“小姐,前面就是赣洲城了,我们干些什么呢?”
虫虫道:“我也不知道。”神色间还是闷闷的。
青萍叹了口气,直言道:“小姐,你最近总是不高兴,为什么呢?是为杨公子么?”边说边偷瞧虫虫脸色,见虫虫一语不发,突然策马急行,吓了一跳,但也来不及细想,急急追上去。
……………………………………………………………………………………
……………………………………………………………………………………
第二十三章 贑洲城
进了赣洲城,找了一处大客栈住下,虫虫果然闷闷不乐,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不吃了,好像心事重重。
第二十四章 袖香院
虫虫疑道:“行么?”
程心道:“怎么不行?这下小姐高兴了罢!”
虫虫点了点头,眉梢的愁色稍减,但随即想到那个几次相逢,却一无所知的怪人,心情又恶劣起来。
第二十五章 调戏
那公子不动也不说,一双眼睛真勾勾地盯在虫虫身上,丑老头和青衣丫头也不好唤他。
倒是青萍发现了,悄声道:“程心,你别只顾又吃又玩,你瞧那人死盯着咱们小姐看。”
程心本来只盯在那些舞姬身上,听青萍此说才扭过头来,果然见一青年男子直愣愣的瞧着虫虫,不以为然地道:“我瞧这人神态有点像杨顺千,八成对小姐也着迷了,女人真是害人!”
青萍道:“那也怪不得小姐,咱们小姐生得好看又怨谁?咦!那人会不会是杨公子易了容的?”
程心道:“我只说像,但却不是。你瞧这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可神情却偏为阴柔,不似杨公子那般爽气。再说,你瞧那丑了八几的老头,瘦兮兮的丫头,怎会是他的人!”
青萍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刚才便是这人不让咱们进来,也不知是哪一路,也怪了,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在妓院里头过年。”
言罢皱皱眉头,却听虫虫道:“你们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青萍道:“我们说那边有一个人盯着您看。”
虫虫一愣,随即扭转过头去。正巧与那男子目光相遇,见那人呆愣愣的,突然想起权家三鹰,不由得嫣然一笑。
那男子见虫虫对他笑了一笑,“陡”的心里一动,心里起了主意要把虫虫抢回家去,想着便起身走至虫虫身边,拱了拱手道:“在下韩君素,能否有幸与姑娘同桌说话么?”
虫虫没料到自己无意的一笑,惹得这人要与自己同坐,忙道:“对不住,只怕不行,我不习惯与这么多陌生人坐在一处。”说着看了看这位韩君素的身后。
韩君素略侧了身子,往后瞄了一眼道:“那么我就不让他过来,可否?”
说话间只见袍袖微动,青萍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推动自己,仓促间没有防备,一下从椅子上挪了开去,踉跄了一下,而韩君素却大刺刺的坐下。
虫虫见这人武功颇为霸道又毫不客气,不禁怒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干么把我的丫头推走?”
韩君素也不生气,唇角微微上弯,问道:“请问小姐高姓芳名?”
这人长得不错!虫虫心想,嘴里却道:“我干么要告诉你?你快快给我躲开,要不我扇你耳刮子了。”
韩君素从小没有受过一点气,今天看虫虫这样,虽然有点生气,却又颇感奇怪,躬身道:“姑娘请勿生气,在下只是想有与姑娘同坐之幸,姑娘即要动手,少不了拆对拆对。”言罢伸手欲抚虫虫面颊,行为十分轻佻。
虫虫哪受过此等调戏,登时大怒,伸手便扣韩君素脉门。哪料此人身法招式如若无形,眼见抓住了却又没抓住,虫虫见这人身法招式,忆起三伯伯曾对她讲过的事,登时心中雪亮,忙提起精神用手肘去撞韩君素胸口。
韩君素一缩胸又躲开了,并抻手抓虫虫肩头,虫虫沉肩推手,二人一来二去打在一处,而且愈斗愈烈,桌子也翻了,花厅也乱成一团!
青萍见丑老头和青衣丫头欲要插手,忙迎了上去,于是这边也捉对厮杀了起来。
那青衣丫头武功不强,青萍一人对她已绰绰有余,但那丫头极辣,青萍一时也捉她不得。那边程心斗那丑老头却是险象环生,黑虎红箭仿佛懂得一般,忙奔去助阵。虽没什么招式,但仗着天生神勇,一个扑一个啄,竟与程心联手暂时支撑住了。
一时之间花厅“乒嘭”乱响,那些个妓女早已躲到一边,只留老鸨站在那心疼家具,叫道:“各位爷别打了,哎唷,我的细瓷器哟,大过年的,你看——哎,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说打就打,各位爷住手罢!”
但厅上众人却不听她的,兀自斗得正酣。打着打着,虫虫体力渐渐不支了,她刚才只胜在奇招迭出身法轻灵,一会儿这派,一会儿那派,但时间一长气力渐渐跟不上了。
韩君素也缓过神来,登时局面改观。只是韩君素却不伤虫虫,只出些轻佻的招式,虫虫一边招架,一边想退身之策,突然灵机一动,故意脚下一绊,身形一矮,并“啊”的叫了一声,好似下盘不稳似的。
韩君素果然上当,伸手在虫虫头上拔下那支小剑式的金钗,跃出圈外。虫虫心里暗喜,但耳边听得两声惊叫,眼见着青萍程心向后便倒,尤其程心,更是“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原来他们两个见虫虫落了下风,心里早已焦急万分,又听虫虫叫了一声,以为她受了伤,也顾不得身旁有敌转头去看,就在这一瞬间,被青衣丫头和丑老头占了先手,被一模一样的大推手击中前胸。
青衣丫头功力浅,青萍伤得轻些。程心可就不同了,那老头武功诡异霸道,功力又高,这两掌下去着实不轻,程心外功虽好,也被打断了几根肋骨又伤了内脏。
虫虫见状大惊,忙奔过去扶起程心道:“你怎么样?痛不痛?”
程心为使虫虫宽心,勉强笑道:“没——没关系,一会儿——就好。”言罢欲起身,却觉胸肋一阵巨痛,几欲昏去。
虫虫急道:“你别用大力气,肋骨可能断了,我不许你再吐血了,唉,傻子,我叫一声你分什么心。”
程心一愣,这才明白虫虫方才是在用计。
此时青萍已然爬起,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递给虫虫。
虫虫看了一下程心的伤势,从里面拿出两粒红色药丸让程心吞下,这才转过头来,理也不理老者,只对韩君素浅浅一笑道:“我们是输了,韩公子把钗还给我罢。”
韩君素见她言笑可爱,心想终究不过是小女孩家,高兴地道:“得罪姑娘了。”
虫虫道:“咱们不打不相识。”
说着上前拿回金钗,重又插在头上道:“韩公子是三阴教的罢?贵教的功夫真是厉害,方才老前辈的“鬼推门”可俊得很。请问阴界法王韩青韩老爷子与公子怎么称呼?”
韩君素三人面色均是一变,心想自己出来已十分小心,怎的让这位少女看出了来历,竟然还知道三阴教两大绝技之一“鬼推门”。
韩君素心下起疑,仔细去看虫虫,但见虫虫秋波流转娇媚可爱,把什么都忘到一边去了。只寻思怎样把她弄回家去,轻声道:“姑娘问起,我便直说,阴界法王正是家父。”
虫虫笑道:“原来是少教主!失敬,失敬。来,小妹敬你一杯。祝韩少侠早日称雄武林。”言罢递了一杯酒给韩君素。
韩君素生性多疑,他不明虫虫来历本不愿喝下,但一抬头便见虫虫笑意盈盈,不由心里一热,端杯一饮而尽。
……………………………………………………………………………………
……………………………………………………………………………………
第二十六章 大打出手
本外篇断更多日,因为觉得书迷不喜欢,心灰意冷,不想写下去了。
第二十七章 三个条件
虫虫道:“你说什么我也不信,即使我跟你走了,我猜你还是会杀了我的人!”
韩君素心想这美人倒谨慎,嘴里却说:“姑娘当我是出尔反尔不小人吗?”
虫虫想也不想地道:“年月世风日下,我是不敢相信什么人是君子的,还是讲了条件,留了后手比较好。
第二十八章 对谈
转眼间半月已过,虫虫随韩君素来到三阴堡七天有余。
第二十九章 两个偷窥者
虫虫见韩君素出去半晌,好奇心起,心想自己来三阴堡这么多天也未见过韩青,此时正是个机会,想至此便对刚进来的碧琼道:“我出去一会儿,你把门插了,灯吹了!装作已睡下了,别人问,你便这么说,千万别说我出去了。
第三十章 继续偷听
虫虫伏在屋顶之上,把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厌恶,想不到堂堂丐帮竟让一个无耻好色之徒坐在帮主之位,而那个岭梅帮的梅仙虹和杨顺千竟也扯进此事。
虫虫本来只想看看韩青,没料到此事竟然牵扯繁多、错综复杂,不禁大为好奇。
只听韩君素道:“那个杨顺千怎么会有玉牌?如果我没记错,通猿门除了那个弃徒闻亦风,没有一人与圣女神殿有关,而且一向自诩清高,不问世事,那么杨顺千怎样得的玉牌?嗯,他是个偷儿。那玉牌定是盗来。”
商邱道:“咱们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有玉牌下落,管它是怎么来的?少教主的法子真好,咱们若一人持一块玉牌暗地查寻,也不知要找到哪年哪月,只怕圣女神殿许诺的百年之期已过。依了少教主的法子召告武林,才一个月的功夫便聚齐了四块,最后一块到苦草山庄定能寻到。”
韩君素微微一笑道:“离限期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必须在此之前赶到圣女神殿,就是四块也不要紧,剩下的最后一块若不是最关键之处,咱们亦可推算出来。”
商邱道:“哪有那么巧的?”
韩君素道:“但愿如此,但最好还是寻到第五块,这样也省些力气。商帮主,苦草山庄都布置好了么?”
商邱点点头,得意洋洋的笑道:“都依少教主的吩咐布置好了,除了咱们几个人,别的人管叫他进得去出不来。可惜偌大的一座苦草山庄成了死人的墓穴。”
韩君素微笑不语,风度翩翩,却让人看来感到害怕。
商邱见状谄媚道:“咱们联手合作,到时请少教主万勿忘记许诺。”
韩君素道:“我们自然不会忘了帮主的好处,江湖上的人对我三阴教有些误会,若没有丐帮的面子,定没人来参加武林聚义,因此事成之后那四宝有帮主两份。”
商邱嘻嘻而笑道:“少教主好记性,我只要财宝和美女,既然梅仙虹插了一脚,我便把财宝让给她。我只要一左一右双臂双拥,就万事足已,可不比少教主年少好学,尽要些个做学问、练功夫的劳什子破书。那个什么杨顺千和持第五块玉牌之人咱们用不上,杀了也不可惜!干脆一起送到西边去罢!”
韩君素微笑道:“全凭帮主拿主意。”
虫虫在外偷听的真切,心里又是不耻商邱,又是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刻去告诉杨顺千。
她虽只与杨顺千相处两日,但心意相投、肝胆相照,心中不愿杨顺千被韩君素杀了,因此一听此话,脑子里便急速盘算怎样逃出去告诉杨顺千。她这样想,身边的那人却想着怎样阻止这样一个阴谋。
两个人两种想法,但都是与三阴教作对的。
只听韩君素道:“商帮主,方才你说之事尚未说完,那杨顺千到底把玉牌给你没有?”
商邱道:“我不是说了么,他定要我答他一个问题才给我。”
韩君素皱眉道:“他要你答什么问题?该不是与圣女神殿有关罢!”
商邱道:“也有些干系,他问我十八年前,武林人因圣女神殿之事,追杀那抢了玉牌的四人至南海之滨时发生的那场火灾。我详细对他说了,他却还要追问我是否仔细看过尸体?我说未看过,但确实是五具焦尸。”
韩福插口道:“他定是为了那四人中的铁指神猿闻亦风。”
商邱点头道:“左护法所言极是。奇怪的是闻亦风乃通猿门弃徒,当今掌门人杨亦勤乃是他的师弟,杨亦勤非但不尊师命,而且极力寻找闻亦风,声称要接师兄重归门墙。杨顺千那小子插手此事,大概也是为此。不过当年闻亦风吃喝嫖赌干尽坏事,也不知杨亦勤中了什么邪,非要认回他做师兄不可。”
韩君素不理商邱之言,低头沉思道:“可是那闻亦风不是已死了么?难道——”说到这儿,韩君素“陡”的一机灵,站起来缓缓踱步。
商邱等人见他脸色,也猜到了几分,试探的道:“难道十八年前大家让那五人骗了么?”
韩君素皱紧眉头道:“此事十分蹊跷,若那五人十八年前是假死,此事便不那么好办了。”
鹓鹐插口道:“公子,奴婢有几个疑处!”
韩君素道:“你说说看。”
鹓鹐道:“第一,如果那五人未死,尸体从何而来?”
韩君素想了想道:“当时我才只有五岁,并无亲眼看见。但我听我爹对我仔细说过许多遍,因此我想当时人多杂乱,那五人武功又属顶尖,趁人未防备,可捉了几个去替死。那时情景又极乱,大伙只记着玉牌之事,不会计较一些小角色的生死,到后来发生火拼,死伤者无数,更无从查起了。”
商邱讶然道:“若真如少教主所料,那五人也太阴毒了些。”
韩君素道:“当时那白衣男子来历不明,其余四人是当时武林中顶尖的高手,尤其玉面诸葛吕不臣是何等的聪明人物,当时可低估他们了。”
鹓鹐道:“当时众人谁想火攻的?”
商邱道:“当时确有人想火攻,后来就着火了。”
鹓鹐道:“这么说也不知道是外人火攻还是那五人自点火了?”
商邱愣了一愣道:“确实不知,唉,平日里大伙都是聪明伶俐之人,也不知怎么种种疑处就是不曾发现。若不是杨顺千这一闹,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时候呢?”
鹓鹐道:“帮主不必自责,想当日无人牵头,大家伙一拥而上,难免无规无矩让人钻了空子。如今可是不同,有我三阴教与贵帮联手,又依计行事,情形必然好极。只是我想,以我三阴教的能耐,当日为何未多抢几块玉牌?”
韩君素笑了一笑道:“鹓鹐你可糊涂了,当年我爹还未创建三阴教,咱们教是十年前才建教的,当年我爹只有五六个弟兄手下,人单势孤又哪抢得了玉牌?只是两月以后,我爹带着几个兄弟去关外谋生,也是上天有眼,让我爹偶得机缘,得了一本武功秘笈和这一块玉牌。鹓鹐,你随我多年,今日我才讲与你听这件事,你莫要跟你手下的丫头乱讲。”
鹓鹐见韩君素拿她当作心腹,不由心中高兴,忙道:“公子放心!”
虫虫边听边一直瞧着那鹰鼻鹞目之人,忽然想起三伯伯讲过此人。
此人唤作韩寿,是韩青的左右手,三阴教的右护法。他杀人不眨眼睛,比之韩福还要残忍多倍,外号叫铁面无心。
虫虫一见他便没半分好感,心中盘算着哪一天下点毒给韩寿。
想着想着便去瞧身边之人,这人虽与她素昧平生,但看似是与三阴教作对的。此时他与虫虫同卧在一起偷听,二人相距不过半尺,竟都生出一种同恤之感。
但见那人一双眼睛死盯着屋内,目中寒光闪闪,让人望而生畏,虫虫心道:“难道这人与三阴教有仇?”
只听商邱叹了口气道:“少教主,今日我来只是通风报信,因那杨顺千实在可恶。他听我说完当日之事,硬说我还是未答出他之所问,他也还是不知那四人生死。他说完转身便走,我——我未捉住他,四个长老又死清高,不肯夺人之物。”言罢捶胸顿足,羞惭之极。
韩君素目露凶光,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劝慰道:“商帮主莫要自责,等苦草山庄之会,我定给他点颜色瞧瞧。但咱们已知玉牌下落,帮主居功至伟。”
商邱道:“少教主过奖,只盼早完圣女神殿之事。我是背着帮里那四个该死不死的老头出来的,现在我们正在奔赴湖南的路上,我得尽快赶回去,少教主若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韩君素抱拳道:“既如此,我也不多留帮主了。只是苦草山庄之事千万不可泄密,帮主多费心。”
商邱也抱拳道:“少教主放心,一切均有我担待,咱们就此别过。”
韩君素微微点头,打了个手势,韩寿也不多话,径直上前带路,把商邱领了出去!
鹓鹐见商邱走远,便道:“公子,这商邱可是个胆小好色又吹牛的小人,咱们真与他联手么?”
韩君素冷哼一声道:“咱们现在用得着他,等日后把武林人物治死在苦草山庄内,再把他连同残党一起收拾。他得我美女不下十名,死了我也不亏欠他了。到时,我三阴教不仅得了圣女神殿四宝,还可称雄武林。”言罢仰头狂笑,声震屋宇。
鹓鹐见状道:“公子洪福,这一天定当不远。”
韩君素面色一正道:“这些个话儿过些时日再说,这事现在有些麻烦。第一,那杨顺千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第二,十八年前那五人若没死,此事只怕还要费些周折。你们想想,那五人若未死,定然暗中注意圣女神殿之事,咱们费了力气得了玉牌,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第三,就是那梅仙虹。”
韩福道:“那我们怎么办?”
韩君素想了一想,转身走到那形如恶鬼,半天一声不吭的韩青面前,问道:“爹,孩儿问您还记得十八年前之事么?”
韩青迟疑了一下,随即肯定的点点头。
韩君素又道:“您仔细想想当日那五人确实死了么?”韩青不声不响,一张五官俱无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其余人连同偷听之人只是静等,连大气也不敢出,屋内静得出奇。
……………………………………………………………………………………………
……………………………………………………………………………………………
第三十一章 当众表白
突然,静夜之中传来婴儿一声响亮的啼哭,众人均被吓了一跳,韩青更是颤抖不已。
韩君素安慰道:“爹爹,前些日子六堂主的女人生了个男孩,六堂主的妻儿就住在议事厅后侧,爹爹若嫌吵,明日我就差他们搬走。”
韩青不停的摇头,双手也颤抖不止,骷髅般的脸上竟生出一层红晕,显然激动之极。
韩君素见状才知韩青是忆起了什么重大之事,连忙走上前去,握住韩青双手。
只见韩青急速的在韩君素手上又捏又抓,到后来韩君素脸色一变,轻声道:“果然如此。”言罢又冷笑道:“可笑天下武林人,个个自诩聪明过人,哪料让人算计了也是不知,真是可笑。哼哼,哈哈哈。”
韩福惊道:“公子你怎么了?教主说的什么?”
韩君素道:“可惜我当时年幼,不曾去得,不然——我爹爹方才言及十八年前之事,忆起当日曾听到一声婴儿啼哭。当时所有的人都只注意那白衣独脚男子,一心念着玉牌,以为是旁边另一间渔人茅屋传出来的,可今日细想,却实实是被困之屋传来的声音。
韩福低头苦思片刻,突然叫道:“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确有婴儿啼哭,而且确实是被困之地传出的,当时谁也未理会,只对付眼前剑拔弩张的形势了。后来也就忘了,今日一提才知这是个大大的疑点!”
韩君素道:“那就是说那五人根本未死,因为那茅屋中没有一具婴儿尸体。他们用了障眼法,骗过了所有的人。嘿嘿,真是高明!他们就知道众人除了玉牌,别的一概不放在心上,干脆以退为进,一把火烧了茅屋,把玉牌留下,待大伙儿抢成一堆再乘机溜走,真是高明!”
鹓鹐没头没脑的道:“他们可以把玉牌交出来呀!何必费那么多事。”
韩福道:“这四人为了争夺玉牌不知杀了多少人,他们若不装死,便一辈子东躲西藏永无宁日,还是装死好一了百了。再说他们若存心坐收渔利,装死就更是个绝好的主意。只是当日众目睽睽之下,连蚊子也逃不出一只,他们又是怎样走的呢?”
韩君素打断道:“此事不可声张,可疑之处也以后再说。只是咱们知道了那五人未死,更要做好准备。韩福,明日一早你就去苦草山庄,在山庄外布置上九堂主,十堂主的人马,多设机关,多带毒箭,土炮,火石和硫磺,到时候听我之令,把这些“宝贝”一并送给那五人,也许还有那长大成人的婴儿。我要让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血溅苦草山庄!”
韩福见主子说得郑重,忙道:“我不会大意,少教主放心。”
韩君素点了点头。
鹓鹐道:“那些人也算聪明,别人争得你死我活,他们则坐山观虎斗,最后来个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多亏了咱们公子英明。”韩福忙随声附和。
韩君素皱皱眉头,似乎不喜欢她拍马屁。
鹓鹐也不以为意,笑道:“公子本来就英明么!现在您说的三件麻烦事解决了一件,另外两件呢?”
韩君素沉思道:“梅仙虹好办,她的岭梅帮虽然厉害,但仗的是妖术。咱们三堂主,七堂主手下全是女教众,因此打梅仙虹不费吹灰之力,不过咱们先得设法把她的玉牌拿下。”
鹓鹐想起梅仙虹的婀娜多姿,一撇嘴道:“梅仙虹可聪明的紧。”
韩君素冷笑道:“她再聪明也逃不过我的掌心,这件事由我来办!梅仙虹不是言称谁看到她的脸她便嫁给谁吗?等事情一过,我让全体教众看她的脸,难道她就做了这许多人的老婆?她若聪明就别与我作对,也许我会一剑杀了她,让她落个好名声。如若不然,我便废了她武功,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鹓鹐见他对梅仙虹并无爱意,心下大慰,赞道:“公子好手段,可是那个杨顺千呢?我觉得有一事可疑,那杨顺千是通猿门的,通猿门的信物是刻有古文的赤金指环,尤其掌门人及其子系的指环还有龙纹。公子你没瞧见么?那个叫虫虫的小妖女小指上也有一枚。”
韩君素心里一疼,他早就看到这枚指环,并且问过。虫虫直言相告,让他难免嫉妒,因此一直强行忘记,此时鹓鹐酸溜溜的提起,不由心中恼恨她多事,闷闷的道:“我问过虫虫,她说是杨顺千那小贼送了她玩的。她当日和杨顺千巧遇,还和岭梅帮结结了梁子。哦,对了,过两天梅仙虹若再来,千万别让她看到虫虫。虫虫武功不济她,只怕伤了自己。”
鹓鹐见韩君素处处维护虫虫,不由得目光充满怨毒道:“公子就那么信她么?焉知她说的不是假话?”
韩君素拂然不悦,道:“我自然信她,她若有什么不对,也肯定不是有意。不过杨顺千那小子无故勾引良家妇女,实属可恶。得了他的玉牌后,我要把他从苦草山庄中带出来,不能让他死得那么便宜,我要让他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鹓鹐撇撇嘴道:“您就知道怨人家杨顺千,就不知那小妖女迷惑于人么?也许她与杨顺千有私情,是来算计您的呢!”
韩君素大怒,他最厌恶旁人诋毁虫虫,平日鹓鹐总不给虫虫好脸色,韩君素心里便不高兴,但念在鹓鹐与自己出生入死多年,不便训斥。今日见鹓鹐得寸进尺,张口小妖女,闭口小妖女,又说虫虫与杨顺千有私情,实在忍无可忍,斥道:“鹓鹐你住口!以后不准胡说八道!”声音十分严厉,鹓鹐与韩福均是一愣。
要知道这两人是韩君素心腹,韩君素平日尤待鹓鹐甚好,这下韩君素变脸,鹓鹐首先受不了,哭道:“我是为了公子好,倘然真是受人欺骗,又怪了我们保护不周了。”
韩君素见鹓鹐侍宠撒泼,心里怒极,甩手道:“本公子用你保护么?你我主仆之分,你这样撒泼,怕是忘了自己身份。以后你若再骂虫虫小妖女,我定不饶你!”语气间不容辩驳。
鹓鹐没料到韩君素如此强硬,又是气又是恨,有心再说几句出气,却又怕惹怒公子。眼见韩君素背转身去对自己不理不睬,伤心之极,告了一声退,转身离开。
原来这鹓鹐自小便跟随韩君素,韩君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连旁的女人都会动心,何况与之整日厮守的鹓鹐。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韩君素风流成性,虽时时与鹓鹐有苟且之事,但却不把她一片痴心放在心上,整日在外拈花惹草。
鹓鹐对此并不恐慌,因她深知韩君素只是图一时欢愉,对谁也未动真心,而她却是心腹丫环。她一直幻想有朝一日韩君素收心,娶她为妻,哪料此时却来了个虫虫,韩君素一往情深的拜在虫虫裙下。鹓鹐眼见自己幻想成空,恨不得将虫虫碎尸万段。她这番心意,三阴堡上上下下无人不知,只是各自不说,此时韩福见她侍宠撒泼,被公子训斥,不由得可怜她,长长叹了口气!
韩君素一旁见了,心道:“虫虫在此处停留,没个名分,终不能长久。这堡中上上下下全是鹓鹐的人,没有个身份,虫虫就有危险,不如干脆直说了,反正他心已定,认准了这丫头了。”想罢转向韩青,明知他看不见,还是恭恭敬敬的一躬身,“爹,孩儿有件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那韩青自事开始便如一具僵尸一般,一言不发动也不动,此时听自己的儿子要与自己说一件事,便欠了欠身,以示在听。
韩君素正色道:“爹爹,我前些日子――在江西赣洲遇到一个女子,叫做虫虫,年方二九,现在我已带了她来三阴堡,想圣殿之事过后娶她为妻,您老同意么?”这番话说出来,举座大惊。
大家都知道少主带了一个女子回来,可这在堡中已是常事,没想到少主这次动了真情。
一边的韩青想了一想,不置可否。
伏在屋顶上的虫虫早已听得面红耳赤,先是说杨顺千与她有私情,后是鹓鹐吃醋,最后竟是韩君素言及要娶她为妻。她一颗心呯呯乱跳,恨不得立刻便走,但又实在想听下去!她只盼自己身边之人不知自己心事,却哪料一转头就看见那人正定睛瞧她,慌得她连忙错开目光。
只听韩君素道:“爹爹,孩儿这次可是认真的。孩儿自知平日放荡不羁,但我对那虫虫却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现在——现在——爹爹知道我要的女人,没有低三下四求的道理,只有用强,腻了便杀了。可这虫虫先后两次下毒给我,我却不知怎的对她——对她就是不忍欺负。她不高兴,我心里便也不快活,此情此意我这一生都未有过。即使她是敌人如要害我,我也——我也还是爱她。我心里当她是我的女人,如果跟了别人,我宁愿杀了她,而我也不会活得长久。因此我想还——还是娶她为妻,咱们得了四宝称雄武林,如若再能娶虫虫,我此生别无他求。”
…………………………………………………………………………………………
…………………………………………………………………………………………
第三十二章 范去非
韩青闻言半晌不语,突然向韩君素招了招手。
韩君素上前握住韩青的手,韩青又是一通抓捏。原来韩青目盲无舌,无法说话,便发明了这样一种父子交流方法。
韩君素道:“爹爹问她来历么?我也——我也不知,只听她说起她自幼无父无母,她的武功很杂,不属任何一个门派,但功力很浅,这有什么关系么?”
韩青只是摇头。
韩君素咬了咬牙道:“爹爹,我定是要娶她,她是敌人也好是恶人也好,我一定要娶她。如若不然,孩儿终身不娶!”
韩青似是一愣,没料到韩君素如此坚决。他素知自己儿子心性,深知韩君素说出这等话,定是用情已深,而且一辈子也不会改。他知自己已无法阻拦,喉间似是叹息的“咕”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
韩君素大喜道:“多谢爹爹。”
韩君素兀自高兴,房上的虫虫却又惊又羞,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未料到自己不仅偷听到圣女神殿之事的一件大疑案和三阴教的阴谋,还听到韩君素坦白心迹。一待韩君素言毕,虫虫心里就搅乱了套,神思不定之下,稍一个不慎便踏响了一块瓦。
屋里的人大吃一惊,韩君素喝道:“什么人?”语音才落,身形骤起,人已窜了出来。
虫虫一惊,立即提气前跃,没料到身旁之人比她还快,几乎在韩君素跃出的同时,拉着虫虫跃下屋顶落在屋侧。
那议事厅的侧面是一扇通向花园的月亮门,门内侧恰好有一株松柏,那人拉着虫虫便躲在松柏墙角交叉的阴影里。可惜阴影颇小,那人后背只好紧贴墙壁,而虫虫也只好紧靠在那人身上。两人喘息未定,就听韩君素与韩福的衣袂之声。
韩福道:“人呢?”
韩君素道:“我没瞧见。”
韩福道:“可是方才明明有人在屋顶偷听。”
韩君素道:“我也听到了。”
韩福又转了一圈,有一次几乎与虫虫相隔不到两尺,吓得虫虫屏神静气不敢呼吸,但由于那块阴影实在漆黑,又有松柏挡住,韩福竟未发现。
只听韩福道:“公子,当真没人。”
韩君素道:“也许是猫儿踩的。”
韩福道:“极有可能,三阴堡外人进不来,教众也不敢偷听,除非……”
韩君素道:“除非什么?除非虫虫是么?绝不会是她!以她的功夫若想如此快的逃走,根本没有可能。”
韩福道:“公子所言极是,不过——。”
韩君素不耐烦的道:“我知道了,我待会儿便去看看虫虫睡下没有,我得先扶爹爹回去,顺便看看玉牌,只怕若有人来也是为了它。”
韩福道:“公子快去罢,咦,教主您出来干么?”
虫虫看不见外面情形,但听韩福所言,好像是韩青走了出来,也不知他要干些什么?少倾,只听一声含糊的怪叫,仿佛怨鬼夜行一般。
虫虫一机灵,汗毛全竖了起来,想双手掩耳,但已然晚了,双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那叫声十分怪异,而且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惨绝,就好像有厉鬼在身边哀号一样,震得人心神不宁,难受之极。才只一会儿功夫,虫虫便要坚持不住了,虽咬牙顶住,冷汗却涔涔而落,只怕再过一会儿便要昏过去了。
与虫虫同躲在那里之人功力却十分深厚,听了半天扰人心神的怪叫,竟似无事一般。本来他与虫虫是无意相遇又同躲在这里,迫不得已才肌肤相近,因此虽软玉温香在怀,他却恪守君子之行,直挺挺站着,象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此时见虫虫抵受不住,自己又不能眼见她就此受了内伤,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咬咬牙一把抱住濒临虚脱的虫虫,一手抵住虫虫后心,把自己内力输入虫虫体内,帮助虫虫抵抗那震人心魄的哀号。
虫虫本来几乎昏死过去,猛然间觉得一股热气由后心传入体内,暖乎乎的十分受用,立即心也不慌了,神也不散了。那古怪的哀号除了难听可怖些外,听起来也不那么难受了。可是神志一旦恢复,却发现自己被那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而且那男人正在运功。
虫虫心里怦怦乱跳,羞得不知所以。恰巧耳朵正贴在那男人胸上,听着那人心跳却非常正常。这才知那人并非有意轻薄,而是救了自己的命。
半晌,叫声停了。
只听韩君素惊道:“爹爹,你没事罢!”没人答话。
韩君素又道:“我这就送您回去休息,这“厉鬼三哀”太费功力,您以后还是少用。”
韩褔接口道:“这下有人偷听也无事,教主的“厉鬼三哀”甚是厉害,不堵上耳朵又在附近之人定会心魄震荡而死。”
韩青喉间“咕”了一声,然后是脚步之声,被韩君素扶到内堂去了。顷刻间,偌大的地方就只剩虫虫与那个男人了。
虫虫一待周围无人,慌忙跳到一边,呆愣愣看着那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人理也不理虫虫,举步便走,才只走了两步就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虫虫大惊,忙奔过去搀扶,只见那人口角有一丝血迹,呼吸断续不定,显然是方才只顾为虫虫运功护住心神,自己却受了震荡伤了内脏。
虫虫见此无法在袖手旁观,心念一动,悄声道:“你跟我来。”
那人沉声道:“多谢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这便要出三阴堡去了。”
虫虫急道:“你这样子连十步也走不出去!而且韩君素生性多疑,他定不会掉以轻心,这三阴堡肯定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你若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道:“姑娘过虑了。”
哪料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断喝,韩君素不知从哪里出来,站在虫虫和那人面前。四周也一片脚步之声,只不过一瞬间的事,方才还空荡荡的地方一下子***通明。三阴教的大部分高手便把虫虫和那人团团围在中央,象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一般,韩青则如幽灵一般站在围外侧耳细听。
虫虫心中一凛,心想三阴教果然名不虚传,行动如此迅速一致,倒真的不好对付。
只听韩君素冷笑道:“范去非,这下你往哪跑?”
虫虫心里一动,这才知这陌生人叫作范去非。
韩君素见范去非不语,又冷笑一声,并瞟了虫虫一眼,虽心中怒极,但还是用心平气和的口气道:“虫虫,你过来!”
虫虫闻言迟疑了一下,看看自己身边的范去非。此时她距范去非不过半尺,因此清清楚楚看见范去非面色惨白,口角兀自血迹未干,但面无惧色,一派坦然,心中又是不忍又是佩服。
韩君素见虫虫不语,大声道:“虫虫,你站到这边来!”
虫虫摇摇头道:“不!”
韩君素大怒道:“你要与我为敌么?今日与我为敌的,只有死路!”
虫虫还是摇了摇头,黙黙与范去非背对着站好,虽未说话,但意思明显之极。
韩君素又气又恼,恨不能一剑把范去非杀了。
鹓鹐不知何时赶来了,在一旁看到虫虫转眼间从韩君素的心上人变成了敌人,心里万分高兴,忙上前道:“我瞧这小妖女与那狗贼定有奸情,否则干么那么护着他,也许还是那狗贼派的呢!您忘了么,五个月前在广东,范去非这小子就与咱们为过难,这小妖女定是帮他害咱们的!”
韩君素此时正在气头上,虽恼恨虫虫,但心中又实在不愿听旁人说她坏话,这下鹓鹐一说,一腔怒气全发在她身上,反手就打了鹓鹐一记耳光,下手很重,声音又脆又响,鹓鹐的半边脸也立即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血。
鹓鹐一愣,见公子好像伤心得什么似的,但又一想公子定是对虫虫怒极,不由得又是欢喜,眼泪虽簌簌而下,但是不吵不闹,站在一边微笑不已,她自己想事,但在旁人看来却觉得十分怪异。
范去非在屋顶偷听之时,得知韩君素对虫虫的情义,因此不想自己与韩君素之间的梁子连累虫虫,转身道:“多谢虫姑娘侠义心肠,在下受之有愧,还是请回罢!”
虫虫道:“你知道我叫虫虫么?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你救了我,我虽武功不济,却也要斗胆帮你。”语气十分坚决。
韩君素一旁听见,方知虫虫与自己为敌是事出有因,不由心中暗喜,脸上却仍是一片寒霜的问道:“他怎样救的你?”
虫虫小嘴一撇道:“还不是你的宝贝爹爹一个劲的鬼叫,你还问我!”
韩君素闻言恍然大悟,竟一点也不怪虫虫了,他也不想想虫虫为何偷听。
范去非此时插口道:“虫姑娘,在下方才并非有意相救,只是偶然,如此小事,不必挂在心上。”
虫虫怒道:“谁挂在心上?我喜欢帮你打架,你管不着!”
范去非一愣,不知虫虫为何方才还好好的,现在却又突然发怒。他哪知虫虫正在学习江湖豪侠的为朋友两肋插刀,现在被他一直泼冷水,哪有不气之理。
他不明白,韩君素可是了解的很,平日见惯了虫虫忽喜忽怒,此时见她小嘴撅着,眉头皱着,说不出的可爱,不由心生柔情,一时不语。
第三十三章 讲条件
范去非见虫虫任性,心知劝她不得,但他今日身处险境,又受了内伤,怕是性命难保,却是不能累了虫虫,因此对韩君素道:“我与这位姚姑娘并不认识,只是偶然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