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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妖战全文阅读

作者:辛白     都市妖战txt下载     都市妖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恐怖降临

    上一次陆苏破掉了他的妖螺大狱,结果一天之内无法再使用。仇牢知道自己这个妖技的弱点,如果要破掉他,在里面的人要花掉五分钟,也就是现实世界里的五秒钟。

    所以,只能关住那小子五秒钟!五秒钟对他来说,足够了。

    陆苏的身影消失的同时,仇牢已经像箭一样冲向了锦断,速度之快,让人恐怖。挡住第一击对锦断来说已经很吃力,没想到他那把再普通不过的砍刀却像游蛇一样滑过她的刀锋,在她的胳膊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再深切下去,整个左臂就要被斩断。

    锦断右手的刀转了一下,由下向上刺去,如果仇牢不收招,他的手臂就要刺穿,这一击也是在赌!

    一股刺穿**的阻涩感,锦断右手的刀刺进了仇牢的手臂,从另一侧穿了过来,同时仇牢的刀深深切进了锦断的左臂,刀刃碰到了骨头,血大量地涌了出来。好在锦断从下向上的一击缓冲了他的攻击,否则手臂肯定会被斩断。

    这两个人居然谁都没有防御,以自己受伤的代价来打伤对手。

    然后,她的肚子挨了一脚,整个人飞了出去,就地一滚,整个人保持蹲势,左臂上的伤口十分可怕,整片皮肉已经翻了过来,血已经让半只手臂变得血红。

    三秒!

    仇牢暗自计算着,一边拔掉了锦断连在他右臂上的刀,血涌了出来,他并没有在意,而是在默默计算着。

    四秒!

    再次攻击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就要把陆苏从妖螺大狱里扔出来,不过,倒是可以利用陆苏分散锦断的注意力,来发动第二次突袭。

    锦断的刀法和速度都略逊自己一筹,陆苏则完全没有近战能力,这样的两个人能走到这一步,能和他们僵持将近半小时,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过,他们到此为止了,仇牢曾经手刃五只妖的恐怖实力就是他们将要撞上的名为“现实”的墙壁,如果没有遇上自己,也许这两个人还能不断变强,但是,现在是结束的时候了。

    “开狱!”

    一声暴喝,陆苏的身体突然出现在十米之上的高空,并且从那里掉了下来。仇牢不无得意地想,锦断,本来就略逊自己一筹的速度,你现在到底是要救心上人还是来攻击我,无论怎么选这一下都会有人死。

    他把手里的刀举起,对准了头上方的陆苏,慢慢向自己的方向落下的陆苏在他的眼中,简直慢得像一片羽毛。

    “锦断,跑!”

    什么!仇牢微微一惊,难道这个男孩要牺牲自己,但是更让人惊讶万分的是,锦断居然一声不吭地快速跑开了。

    难道他早就算计到自己会用这一手?

    “最大功率,倒转!”陆苏的厉喝声从头顶传来。

    四周突然被一片震耳yù聋的轰隆声吞没,凭空出现的数颗手榴弹猝不及防地同时爆炸,火焰和碎片一下子把仇牢还有不远处的郑元与影狼包裹住了。

    妖螺大狱!

    千钧一发之际,仇牢把三人装进了妖螺大狱。

    螺状空间里。“好险……我没想到他那一招还可以这样用……”仇牢说,突然他注意到脚下有一道细细的激光线,实际上,这样的激光线遍布脚下的每个角落。

    糟糕,是炸弹!

    没人听见这螺状异空间里的巨大爆炸声,火焰和冲击波瞬间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把三人吞噬了进去,因为螺壁是不可摧毁的,结果爆炸的威力完全在这里释放了出来。

    这是仇牢一生中,最大的失策,他万万没想到有人胆敢把炸药装进自己保命用的妖螺大狱中,万万没想到……

    ……

    “结束了!”

    陆苏撑着膝盖艰难地站起来,在半空中把时间陷阱释放出来,自己也无处可躲,结果全身都刺满了手榴弹的碎片。还好他事先有准备,用双手护住了脸和前胸,结果手臂上钉满了碎片,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处不在流血,连站起来都十分勉强。

    “陆苏!”

    慢慢散去的硝烟里,锦断走了过来,她的手臂还在流血,看样子左臂的肌肉已经被切断了,一时无法动弹。

    在慢慢隐去的天光中,两个重伤的人走到一起,这一幕似乎格外悲凉。

    “总算……结束了!”陆苏长叹一口气,颤抖着站了起来,被烟熏得焦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仇牢怎么也没有想到,我是故意引他把我关进妖螺大狱里去的!”

    “你真厉害啊!”锦断用没坏的手捶了他一下,这一下打得陆苏差点倒掉。

    “运气好嘛!”陆苏有些后怕地想,如果是锦断被关进去,仇牢单独对付自己,虽然他也有对应的计策,但那样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为了破解仇牢那几乎无懈可击的妖螺大狱,他苦想了很久才有了这样的计策,自己的计谋变成现实,而且干掉了敌人,心里不禁有一丝欣慰。

    不过唯一的遗憾就是那三人被炸死在妖螺大狱中,可能没法吃到尸体,结果这一仗在物质上又是零收获。

    “走吧!”

    “我扶你!”

    当陆苏绷紧的神经开始松懈下去的时候,前面慢慢散去的硝烟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带着凌厉的杀气。

    “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仇牢咬牙切齿地说,声音像野兽的咆哮般凶残,两人打了一个激灵,锦断连忙举起刀护在陆苏面前,慢慢向后退。

    “我发誓我要让你们死得很惨很惨!”

    烟雾终于散开,站在那里的仇牢全身的衣服已经撕裂成了碎片,满身都是炸弹的碎片和火焰的灼烧,整个右臂已经消失不见了,伤口冒着缕缕的烟,而且,腹部也被炸开了,肠子流了出来,挂在身前。他的脸已经被炸掉了半边,焦黑的伤口满是鲜血。

    这副模样的仇牢,简直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他身后的地面上,有一个正在泄气的皮偶,当它的气慢慢泄掉时,陆苏才发现皮偶居然裹着一个小孩,那是郑元,他也伤得不轻,不过样子要比仇牢好看一样。皮偶慢慢漏光了气,陆苏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因为,那个皮偶居然是影狼!

    似乎在最危险的一瞬间,影狼把自己的身体鼓了起来,包住了郑元,但是把自己变成肉盾的他看样子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影狼!”郑元一边喊一边摇影狼的身体,影狼的身体现在只剩下躯干,他想说话,但是从嘴里流出的却是一股股的血。

    睁得大大的眼睛,带着一丝让人痛心的喜悦看着他救下的郑元大哥,他挣扎了许久,才说出了几个不连贯的字:“吃……掉……我……郑……”

    然后眼皮失去了支撑,慢慢合拢了。

    他死了!

    “影狼!影狼!”

    陆苏不确定一脸焦黑的郑元是不是在哭,但是这声音听上去却格外悲恸。作为敌人,两人也不由得对影狼有了一丝心痛的敬佩。

    “我要杀掉你们!”

    把两人的思绪拉回现实的是仇牢的嘶吼声,这时他身上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他在用妖力修复伤口,在战斗中这样做是很危险的事情,很可能在短时间内把妖力消耗干净。

    看样子他是准备博命一击。

    “锦断,手能动了吗?”

    锦断试着动了下左手:“还不行,正在修复!”

    快点,快点,在仇牢冲过来之前,陆苏暗自祈祷着。不能给他机会,他给手里的枪装填子弹,对准正在修复身体的仇牢连连shè击。

    仇牢的身体晃了一下,移动了侧面,没有用他的妖螺大狱,而是单纯地用身体的速度避开了。

    “好快!”

    眨眼之间,仇牢已经向野兽一样冲过来,锦断举起刀挡在陆苏前面,两人立即撞在了一起,锦断一刀刺进了他的后背,从前胸贯穿了出来。

    但仇牢丝毫没有防御的意思,撞倒锦断之后,用幸存的左臂对准锦断的脸狠狠一击,这一下的力量之大简直到了恐怖的地步,锦断的脑袋一下子被打进了泥土里。

    万幸的是,仇牢现在第一个想杀死的人不是锦断还是陆苏,他没有给予锦断致命一击。他带着还插在背上的刀站了起来,野兽般的粗重呼吸鼓动着鼻翼,眼睛里燃烧着要毁灭一切的怒火,慢慢向陆苏走来。

    瞬息之间,发狂的仇牢已经毫无征兆地冲了过来,陆苏突然吐了一大口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被掏穿了。

    这是什么样的速度和力量!这就是真正的仇牢吗?

    恐怖,压倒xìng的恐怖力量!

    仇牢没有另一只手来继续攻击陆苏,他用脑袋在陆苏的脸上重重一撞,脑袋顿时发出一阵凌乱的响动,眼睛一片黑暗,唯一的感觉腹部的剧痛,因为仇牢的手正在他的肚子里不停搅动着。

    剧烈的痛楚让身体像被电了一样,手上的枪快要拿不住了,他挣扎着,把枪对准了仇牢的左臂根部,艰难地扣下了扳机。

    一声爆响,血肉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开花弹轰断了仇牢的整条手臂。陆苏向后退去,仇牢的断手还插在他的肚子里,那里已经痛得难以忍受,只觉得大口的血在向喉咙里涌上来。

    这时,一双细瘦的骷髅手臂突然抓住了陆苏的双肩。

    手!?明明仇牢的双手都被打断了,这双手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仇牢似乎变成了一个怪物,陆苏完全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那东西已经从侧面一口咬住了他的喉咙,尖锐的牙齿刺进了那里,伴着让人发疯的巨大痛楚,血涌进了气管,呼吸开始变得异常艰难。

    陆苏猛然间醒悟过来,仇牢已经妖力暴走了,准备以命搏命了!

    但对现在的陆苏来说,似乎已经太迟了!

第七十六章 觉醒!锦断的妖技

    一只妖进入妖力暴走,就是以自己的原型做最后的挣扎,就等于选择了死亡的路。仇牢的原型居然是一具穿着赤红sè古代战铠的骷髅,两肩处长着尖锐的刺,嘴里满是野兽一样的尖牙。

    而此刻,这怪物的尖牙正陆苏的喉咙处慢慢咬紧,无法呼吸的他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被抽空,眼前越来越黑暗,死亡似乎就要降临了,但他却根本无力反抗!

    那怪物的牙齿就要把陆苏的喉咙咬穿时,锦断从后面扑了上来,狠狠地抓住他布满尖牙的上下颚,向两边掰动。

    “苏,快逃!”

    锦断的双手被尖牙刺破,血涌了出来,她颤抖的手依旧坚持着,要给深陷绝望泥潭的陆苏争取一线生机。那怪物突然松开了嘴,用细长的骷髅手臂抓住背后的锦断,高高抛向了头顶,同时一脚踢开了面前的陆苏。

    陆苏撞到远处的一棵树上,巨大的撞击让他的脊骨几乎要断裂。被掏穿的肚子,喉咙上的伤口都在不停地流血,陆苏的四肢渐渐发冷,而且,因为气管被咬穿,每一次呼吸都无法吸入空气,只有大口的血涌进肺里,那里像窝了一团火似的痛苦、憋胀。失血,缺氧,他的意识渐渐沉入了一片黑暗,而无边无际的黑暗尽头,居然有一道亮光,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被光线充盈的细长隧道,当光线照到他的身体上时,只觉得舒服得让人想昏睡过去。

    陆苏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伤已经好了,身体上连一点血都没有,难道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梦。不,不是梦!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这道光明的隧道是濒死体验的前兆,自己就要死了,就要死了!

    意识到这可怕现实的时候,他剧烈的挣扎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动弹了一下,又一次感觉到那让人几近昏厥的痛楚,还要窒息。

    快要断开的意识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绝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他运起妖力,把身体里所有的妖力汇聚到一起,向喉咙的地方汇聚过去,试图把伤口修复。身体越来越冷了,妖力的流动稍稍带来了一些温暖,让他清醒了一些。被咬坏的气管慢慢合拢,慢慢缩小,新长出的身体组织伴随着痛感,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点小痛苦根本感觉不到,因为大脑正在疯狂地向血液里供给内酚酞,这天然的麻醉剂快要让他感觉不到痛苦,也感觉不到冰凉,和周围的一切了。

    突然一大口空气涌进肺里,能感觉到积在那里的血在涌进的空气作用下涌动了起来,胸口传来一阵阵胀闷的感觉。看样子气管已经修好了,至于肚子和脖子上的伤,他已经拿不出妖力去修复,总之暂时不会要了他的命。因为肺里的积血,当他大口喘息的时候,积血随着肺部的鼓动被挤进了气管,然后他咳出了血,血从口鼻一起涌了出来,嘴里一股腥味。

    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噩梦似乎并没有结束!

    ……

    其实陆苏这段生死边缘的艰难挣扎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当他的意识总算清醒过来时,发现被仇牢抛上半空的锦断正在下落,那个变成怪物的仇牢用膝盖一顶她的腰部,两手使劲地向下一压她的身体两端,锦断的腰部传来一声“喀嚓”的脆响,她惨叫了一声,脊骨被仇牢硬生生地折断了!

    “不……不要!”陆苏挣扎着要站起来,身体却根本动不了,他的身体正因为大量的失血和长时间的窒息,处在休克的边缘,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甚至说话的时候,也会有大口的血涌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锦断折断的身体掉在地上,痛苦地颤抖着。

    仇牢掐住锦断的脖子把她拎起,按在一棵树上,他那张骷髅脸上,两个漆黑的眼窝中发出赤红sè的光,像野兽,像恶魔!他举起另一只手,握着拳,对准锦断的脑袋重重捶了过去,锦断的头歪向一边,已经昏死了过去,嘴和鼻子里流出的血滴到了她的长裙上。

    “仇牢……”陆苏痛心而绝望地看着这一切,却根本做不出任何动作来阻挡,连阻止的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拳,重重打在锦断的脸上,脸骨传来破碎的声音,锦断已经不chéng rén样。又是一拳,又是一拳,沉重,缓慢,狠毒,毫不留情,他要把锦断彻底打死才会罢休。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他们要和仇牢一起死在这里,陆苏吐出一大口血,脸sè变得更加苍白,绝望已经让他闭上了眼,不敢再看下去,不想看见锦断的死。

    一声骨头和骨头的撞碰声从那里传来,然后四周的一切都静了下来,陆苏睁开眼,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锦断的后背居然长出了一只骷髅手臂,接住了仇牢的这一拳。伴着一阵皮肉撕裂的声音,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骷髅手臂长了出来,她的后背居然多出了两对巨大的骷髅手臂,每一只的长度都是普通手臂的两倍!

    发生在锦断身上的异变并没有结束,一层白sè的骷髅骨架慢慢从她脊椎中线处向两端生长出来,这副很宽大的骷髅骨架像铠甲般包在锦断的周身。一个骷髅头骨像头盔般盖在她的脑袋上。与这层骷髅骨架一起从锦断的身体里生长出来的还有一层骨质鳞片,每一片鳞片上都有一张脸状的图案,这层鳞像铠甲的鳞片般严严实实地覆盖在骨架的外层。

    转眼间,锦断已经变成一个披着骷髅铠甲的六臂怪物!

    这是什么,陆苏不由得一惊。那层骨质鳞他很熟悉,上一次无意中撞见锦断露出原型,就看见了这种东西,难道说……锦断妖力暴走了。

    不过对已经注定是死亡的他来说,在这个关头锦断妖力暴走并不算什么绝望的事情,无论怎么挣扎都是死,倒不如死得更有尊严一点。

    想到这里,陆苏往后一靠,居然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变异之后的锦断对着仇牢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那声音听上去如同鬼哭一般让人心神不宁,树林里的鸟纷纷惊飞起来。没想到,这声嘶吼居然像冲击波一般把仇牢的身体弹开了,穿着赤红sè铠甲的骷髅仇牢在地上滚了几下,用细瘦的手臂抓住地面,勉强刹住身体,脚掌在地上出了两条长长的沟。

    怪物盯着怪物,两人的眼神都充满要撕烂对方、吞噬掉对方的冷酷杀意。

    仇牢站起来,空洞的眼睛里闪烁着赤红sè的光,身上的铠甲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他的身体前倾,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另一边,锦断被折断的腰好像已经修复完毕了,她调整姿势,身后那两对巨大的骷髅臂像蜘蛛一样在半空中舒展,尖锐的指甲映着月光,发出冰冷的带着杀意的寒光。

    两人同时离开了原地,快得如同一道虚影,瞬息之间已经撞到了一起,锦断的两只骷髅臂向中间一夹,仇牢居然高高跃起三米避开了这一击,然后双手抱拳,重重地砸在锦断的头顶上。受到这记重击,锦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缓,她身后的一对手臂接住了仇牢,一只辅臂向后拉开,像刀子般的五指长指甲并在一起,对准仇牢的胸膛,似乎在积蓄着穿刺一击的力量。

    仇牢似乎已经有了拼命的觉悟,重重一拳打向锦断的胸口,与此同时,自己的前胸也同时被锦断刀子样的骷髅手贯穿,被打碎的铠甲纷纷碎裂。这两只怪物都没有闪避的意思,相互嘶吼着,击打着,锦断的四只辅臂像刀子一样一下下刺穿仇牢的胸骨和铠甲,眼看着仇牢已经支持不下去了。

    突然锦断高高举起一只辅臂,尖锐的指甲映着月光,如同宣布死刑的断头台,然后它以迅雷之势向着仇牢的脖子斩下。仇牢的骷髅头掉在地上,滚了几下,没有头颅的身体却还在向锦断打出它生命里的最后一拳……当然这一拳最终软软地落在锦断的身上,仇牢的身体僵住了,一瞬间如同时间被凝固,四下里寂静一片。

    然后,仇牢的身体裂成了碎片,分崩离析,散落到地上,只剩下那副被打碎的赤红sè铠甲……这个活了几百年的男人的传说,到此结束了!

    下面应该死的应该是他们了吧,锦断燃尽妖力,然后陆苏也一起死去,虽然心里不甘,但现在的陆苏唯有接受这样的现实。

    能把仇牢拖到这种地步,对于他们这两个新人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但是,锦断却做了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杀掉仇牢之后,她转向了远处正抱着影狼尸体的郑元,她打算把郑元一起干掉!?

    锦断的身体倾斜得几乎要碰到地面,她像箭一样朝着郑元的方向冲杀过去,速度之快,用肉眼几乎不能捕捉!

    但是一旦对郑元产生杀意,他的杀意反弹就会自动发动,锦断向他冲杀的时候,郑元的身侧便已经生成了巨大的旋刃,呼啸着向锦断打来。

    虽然在疾跑,但她却轻巧地避开了旋刃,落空的旋刃打到了后面,发出一声可怕的巨响。郑元的身侧又接二连三地生成旋刃,向疾速奔跑中的锦断打去。

    她避开了两个,却没能躲开第三个,那高速旋转的锋利旋刃突然刺进了她的身体,顶着她向后飞去。陆苏不禁捏了一把汗。

    但似乎旋刃并没能切断锦断胸前的骨甲,只见她身后的一对辅臂撑住了地面,保持住身体的平衡,那动作很像蜘蛛侠里的章鱼博士,不过,锦断的辅臂不是章鱼爪,那东西相当坚硬。然后,她的另一只辅臂抓住了旋刃zhōng yāng镂空的地方,抓住它向着远处扔了过去。呼啸的旋刃飞进了森林里,月sè之下,那个方向的一大片树林突然矮了下去,随即传来树木倒下的轰隆声。

    好可怕的力量!

    但是郑元的绝对防御也是名不虚传,无论锦断从哪个方向冲杀,旋刃都会自动生成来保护他,结果锦断根本无法近身。

    不过像这样正面对郑元反复冲杀的对手,从郑元出生以来,还是头一次遇见……但是,似乎现在的他已经对战斗心灰意冷,根本连看也没看一眼锦断。

    锦断停了下来,和郑元保持着十步的距离,这个时候郑元也站了起来,怀里抱着影狼的尸体,用凄然的目光迎上了锦断的视线,那目光如同一个逝去亲人的孤儿。

    然后,他转身走进了树林!

    寂静的月sè里,变成怪物的锦断久久站在那里,微微地仰着头,那细长的辅臂上去诡异、恐怖,又似乎有一分庄严和神秘。

    然后,她面朝下倒在了地上!

第七十七章 红色铠甲

    锦断显然没死,因为陆苏现在还活着。

    他勉强运起身体里的残余不多的妖力把脖子上的伤口修复好,至于肚子上可怕的洞,暂时就管不了它了。陆苏挣扎着想站起,腿脚却根本没有力气,最后只能爬到锦断的身边。

    被那层东西包住的锦断一动不动,这时陆苏才得以观察它的全貌。覆盖锦断周身的是一层白sè的骷髅骨,胸口被肋骨包住,脑袋上还戴着半怪像头盔样的骷髅头,只露出了眼睛和嘴。这具骨架没有腿,它的肩胛骨的地方就是连接两对辅臂的地方,形象点地来说,这东西挺像一个没腿的四臂骷髅从后面把锦断的身体裹住了。

    那层骨鳞是白sè的,每一个上面都有一个怪异的花纹,那是一张被拉长的骷髅脸,空洞的眼睛,张大的嘴,仿佛在无声地尖叫着。每片都有手掌大,这层骨鳞覆盖着锦断的肩,后背和腰部,很像是铠甲上的鳞片。

    陆苏不确定这到底是妖力暴走还是别的什么,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钟,锦断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却很稳定,为什么他俩还没有死?

    难道说,这东西实际上是锦断的妖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还有救,原本已经绝望的陆苏突然狂喜起来,他摇了摇锦断,她没有醒。这时她周身的骨甲与骨鳞突然开始褪去,说是褪去,实际上是被她的身体吸收掉了,慢慢地融进了她的皮肤。

    骨甲消失,下面露出的锦断全身的衣服已经撕烂,她几乎**着身体,蜷缩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熟睡着,似乎刚刚那个恐怖的怪物和她全然没有一点关系。

    “锦断!”

    陆苏叫了一声,似乎等了很久很久,锦断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

    如水的月sè笼罩在森林上面,此时在某棵树的树梢里,一个小女孩坐在那里,仿佛在欣赏月sè般悠闲地荡着交叉起来的腿。

    “仇牢他终于死了呢!”小女孩用略带忧伤的柔和声音说,仿佛在和某个透明人交谈。

    突然,她的声音变得暴戾起来:“这种只知道杀人的蠢材,早晚会有这种下场……贱人,你不想趁这个机会把那两个人除掉吗?”

    声音又变得柔和,小女孩玩弄着一头洋娃娃样的头发:“不想,打架什么的我最讨厌啦!再说我和他们属xìng不同,杀死也没有意义!”

    “变!”一声厉喝打断了小女孩古怪的自言自语,黑暗里的一个方向突然伸出几条滑腻腻的脂状触须,把她缠住,拖离了树枝。

    “啊!”

    一声惨叫,她摔在地上,正要挣扎的时候后背却被人踩住了,抬头一看,是个叼着烟的干瘦老头。

    “哇,不要杀我,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丫头,你是谁?”

    “我叫风小萤,老爷爷别杀我,我会做饭,还会洗衣服!”

    “哼,谁稀罕!”老头冷笑一声,“起来吧,你是yīn属xìng,我杀你也没有用!”

    “谢谢老爷爷!”风小萤从地上爬了起来。

    “娃娃,这种地方危险的要命,你一个小女孩……”老头正在教育她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个人,似乎是瞬间出现,他还未反应过来,后腰已经被捅了一刀。

    老头本能地跳开,捂住伤口,倒吸起冷气来,他皱着眉头向那个方向看见,那里居然有一个和风小萤一模一样的女孩,只是脸上的表情很yīn森,她的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刀。

    “你居然敢偷袭我!”

    “老东西,你敢踩我的后背!”拿刀的小女孩面sèyīn森地说。

    “老爷爷快跑,我管不住冷小萤,她会杀人的!”风小萤焦急地叫起来。

    老头一时糊涂了,这个古怪的女孩到底是什么妖技,为什么会变成两个人,而且xìng格的反差还这么大。

    不过对方既然构成了危险,也就不能置之不理,他深吸一口烟,吞出来,单手结印:“变!”

    ……

    “哇,我的衣服!”醒过来的锦断抱住身体,大叫起来。

    陆苏长长松了一口气,锦断醒了,这说明他的猜想是对的,那东西并非是妖力暴走……没想到居然捡回了一条命。

    “别动!”陆苏把手放到锦断的肩头,妖力已经恢复了一点点,再发动一次掌中倒转不成问题。

    她被撕成破布条的连衣裙一下子又变得完好如初,锦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动了动手脚,惊喜地说:“好像伤都好了呢!”

    “刚才那个是什么,你的妖技吗?”

    “那个啊……”陆苏以为她会说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了,没想到锦断突然笑嘻嘻地说,“是啊,厉害吧!”

    “原来你当时是清醒的啊?”

    “恩,那感觉非常奇妙,不但清醒,而且非常清醒,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像水一样透明,什么都看的清,什么都听的见!就好像连一片树叶掉在地上,都能立即找到声音的源头。我当时吓坏了,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打死仇牢之后发现身体还有点力气,就朝着郑元冲了过去……”锦断的右拳打在左手手掌中,“喂,你是不是吓呆了呢?”

    “你觉得我当时还能冷静吗……没想到你的妖技居然是这个样子,想不到,实在想不到。”不但可以瞬间爆发,之后还可以修复身体,这样的妖技简直太可怕了!

    “我也想不到!”

    锦断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堆碎成碎片的骨头,中间埋着一具赤红sè的铠甲。锦断站起来,她的鞋早就不知去哪了,赤着脚的锦断走过去,把那具铠甲从碎骨片里拎了出来,上面已经被打坏了很多地方。

    “原来这就是仇牢的原型啊!”锦断高举着它,感叹道,“是一具铠甲!”

    妖螺大狱是个坚不可摧的异空间,原来仇牢的原型也是个防御型的东西,似乎本体和妖技之间,有种某隐约的联系。

    “吃掉它吧!”陆苏说,“这东西也能吃掉吗?不会把牙咬坏!”

    “我早就说过嘛,妖的吞噬和吃饭不一样,与其说是吃,不如说是吸收到身体里去,融为一体……”锦断一边说一边扔下铠甲,开始脱衣服,陆苏知道她是准备变成原型来吞噬仇牢的尸体,连忙转过身去。

    四下里一片静谧,这场大战几乎毁掉了三分之一的森林,还好是森林,如果放在城市里不知要死多少人。

    也不知道四周有没有被响动吸引过来的同类,实际上妖类经常发生打死对方之后尸体被抢夺的事情,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要马上把那东西吞噬掉。

    “锦断,我很好奇,妖力暴走和一般的现出原型有什么区别?”

    “其实妖维持人类的外表是需要妖力的控制的,这种控制几乎不易察觉,就像人不会刻意去关心自己走路的动作一样。现出原型是主动地解除这种控制,是可以变回来的,就像你有意识地屏住呼吸一样。妖力暴走不同,当一只妖的生命到了最后的关头,他可以把妖力的本源瞬间爆发出来,那时就没有多余的妖力可以维系人类的外形了……现在,别和我说话!”

    妖力的本源,陆苏想到老头那个火和柴的比喻,难道说在妖的身体里存在着这样一种本源的能量体,那到底是什么?

    这时背后传来喀嚓喀嚓的响动,看样子锦断现出原型,正在吞噬掉仇牢。因为和锦断是融魂状态,所以她吞吃的时候,他也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在涌进身体。这时肚子上的伤开始修复,速度很快。

    合拢的伤口最后完全长出了新的皮肤,摸上去像根本没有受过伤一样,吞吃妖尸是可以立即修复伤口的,效率远高于使用自己的妖力主动修复。

    他能感觉到那股能量充盈他的四肢百骸,冰凉的四肢开始温暖起来。

    然后有很多的记忆信息,一起涌进他的大脑,零零碎碎,残缺不齐,有图像和声音,一起涌进大脑。这些是仇牢的记忆,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些信息,头脑变得疼痛起来,他捂着脑袋叫了一声,有一种脑袋越变越大快要裂开的错觉,鼻子里居然流出了鼻血。

    眼睛一黑,大量的声音和图像渐渐远去,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紧紧抓起地面,深陷到泥土中去了。

    “喂,好点了吗?”锦断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他旁边。

    “每一次都会发生这种事吗?”

    “恩,妖的身体被吞噬,记忆和能量也会进入新的身体,而且吞噬者也会获得一起特xìng。”

    “为什么你吞噬牛力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

    “那个啊,当时你才刚再生几分钟,身体还没有完全变成妖,所以感觉不到!以后你会经常体验到这种感觉的,跟姐混,有肉吃哦!”

    陆苏苦笑一声:“要不是为了变强,谁会愿意吃一副铠甲!”

    “嘿!”

    “对了,仇牢之前应该吞吃了很多妖吧!”陆苏握了握手掌,能感觉到身体变得轻盈了,“不知道我们获得了什么样的特xìng!”

    吞吃一只妖,除了同时吞吃了被吞噬者身上的妖类总数,还会直接获得这只妖的部分特xìng。上一次他们吞吃掉牛力,得到的是力量的增长,那么这一次……

    陆苏发动掌中倒转,复制出一把刀,然后把一只手放在地上,用刀扎下去。皮肤似乎变得坚硬起来了,这一刀居然只刺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血只流了几滴。

    “是防御!”他看了看锦断,笑着说。

    这时这片林间空地的边缘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两人一看,居然是老头。他的脸sè很难看:“我晚来了一步,你们已经吃掉了?”

    陆苏一惊,听这口气不像是要祝贺,难道这老头还想捡便宜?

    老头突然跺着脚叫起来,连胡子都哆嗦了起来,“两个小蠢货,你们犯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唉,唉!”

第七十八章 隐性规则

    “老头,你的腰怎么在流血?”陆苏注意到一件事。

    “先不提这个,死不了……你们为什么这次要这么猴急,马上就吃掉了仇牢!”老头走过来,往地上一坐,焦急地说,“你们可以吃别的妖,但是绝对不能吃仇牢!”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头的声音陡然提高,像是自家孩子做错了事还不自知似的,他有点愤怒地说,“锦断,你好歹有四年的妖龄,这种事不知道?”

    “属xìng不同?不对啊,仇牢和我们都是阳属xìng!”锦断不解而委屈地说。

    “不是这个,触犯了第二禁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难道不知道,仇牢是一阶妖武吗?”

    “知道,这又如何!”陆苏道。

    老头用烟斗敲着地,气急败坏地说:“如果有人把一阶妖武打死送给我吃,我也绝对不敢碰。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就因为他已经到了一阶,就因为他身经百战,吞吃过很多妖,你懂了吗?”

    锦断还是一脸茫然,陆苏突然想起那件事,据说一只妖吞吃了一千只妖的当量,就会从现实世界消失,进入某个异空间里去,在那里,各种实力恐怖的妖相互厮杀!

    “是那个异空间?”他试探地问。

    “对的!”老头用力点头,“仇牢是一阶妖武,显然已经吞吃了接近一千只妖的当量,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一个普通小学生莫名其妙地考进高等大学,结果只能是死得稀里糊涂!我敢肯定,仇牢的身体里至少有九百只妖,你们想一想吧,要是你们要被送进那里去了,凭现在的你们怎么打,遇见第一批敌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如此,因为吞吃一千只就会被送进那里,所以现实世界中的妖一边在不停地相杀相噬,一边又在自己实力还不够强大前刻意保持着不超过一千只的当量!

    想到这里,陆苏不禁冷汗连连,就凭他的小聪明,如果被吸进那个恐怖的地方,怎么存活。虽然锦断的妖技已经觉醒了,但是她现在根本还不熟练,连怎么发动它都弄不清楚。

    眼前一下子茫然起来,本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却被这突然的噩耗打击得全身无力。原来妖的世界里,只要默默遵守规则才能平安地活下去!

    “哇,这下怎么办啊!”锦断突然坐到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唉!”老头苦叹一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样的东西,不过上面的刻度却是数字,从0到100,“把手伸出来!”

    陆苏伸出手,老头把那个东西放在他的手掌上:“这东西是专门检测你吞吃的妖量,叫作测魂表,你现在把妖力注进去,一点点就可以了,就像你平时使用妖技那样!”

    陆苏运起妖力,从手掌喷shè,那上面的指针开始转动,快速地转过第一圈,老头解释道:“一圈就表示有一百只,还在转,看着!”

    两圈!陆苏的额头沁出了冷汗。

    越过两圈的时候,指针慢了下来,最后停在50左边一点。

    老头俯下身来看:“靠,不可能吧!再试一次!”

    第二次尝试,依然停在那里,这表示他们身体里只有249只妖。陆苏喜出望外地叫出来:“哇,得救了!”

    “万岁,我们不会消失!”锦断举着手开心地叫起来。

    老头抓起那东西敲了敲,自己试了几次,他皱起眉头:“不可能吧,仇牢这么强,只吃过一百多只妖……比我还少!”

    “老头,吞吃的妖量和力量成正比吗?”

    “没有直接关系,就像吃饭未必长肌肉一样,要想把吞吃的妖的特xìng完全融入自己身体里,只能通过不断的实战和训练,你们要掌握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老头长松一口气,把那个测魂表丢给陆苏,“小子,你带着这个,以后长点心眼……你要是消失了,谁给我付房租!”他释然地笑了笑,叼起烟斗。

    虚惊一场,不过陆苏了解到了另一条隐xìng的规则,看样子以后要多加小心。

    “老头!”

    “恩?”正一脸严肃在抽烟的老头转过头。

    “那个地方到底叫什么?”

    “你问我,我也只知道一点皮毛,从来没去过嘛,我认识的妖里有消失掉的,结果一个也没回来!”

    “那里的妖非常强吗?”

    “强,强到可怕的地步。如果说人间的妖还算是妖,那个地方的妖就是一群魔!自己没有强到不可一世之间,别打那里的主意……要比仇牢还强十倍,你们才有资格!”

    陆苏吐了吐舌头,锦断伏在他的肩上,问老头:“如果从此以后我们一只也不吃,只靠自己变强,不就可以平安地在人间生活了吗?”

    “不可能的!”老头断然否定道,“只靠自己变强,最终会陷入瓶颈,想真正变强,靠的还是吞吃其它的妖类。这就相当于软件和硬件的关系……当然了,很多人都有过你这样的想法,结果他们都死了,作为一只妖,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没有商量的余地!”

    “既然那里那么恐怖,为什么还要进去呢?”

    老头笑了笑:“等你变得比仇牢还强就不会这么想了,那里是我们的终极!好了,不扯这些了,去吃顿庆功宴吧!”他站起来的时候微微扶了一下腰,那里有个伤口,血已经不流了。

    “你的伤?”

    “小事!刚才被一只小蚂蚁暗算了,要不是让她跑了,我一定会狠狠教育下她!”

    “锦断!”

    “恩?”

    “把脚伸出来!”

    陆苏把手贴着锦断的赤脚,这双脚简直像小孩一样小,他发动掌中倒转,原本消失的高跟鞋又变了回来。

    “小子,我的烟丝快抽光了,帮我补充点吧!”老头说。

    “你少来,这种事别找我帮忙!”

    三人在月光下离开这片林间空地,噩梦总算是结束了,刚刚的战场此刻在月光的映照下也显得异常温和。

    这种感觉就像是坐了十几年的牢被释放出来一样,说不出的轻松和释然。老头一边走一边问:“影狼和仇牢完蛋了,郑元呢,打算放过他吗?”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的是什么,就是大吃一顿,然后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小子,不能松懈啊,你怎么知道暗处还藏着什么样的敌人!”老头下意识地看看四周的密林。

    “我们好不容易从鬼门关爬回来,你就别说教了!”

    “喂,我们去哪里大吃一顿呢,肚子都咕咕叫了……还有,记得你答应我出去玩的事情,两个人,只有我们两个人!”锦断激动地叫起来,一边拽着陆苏的手摇来摇去。

    “你想去哪玩?”

    “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看着这两人,老头微笑了一下,突然,他停住了脚步,用手挡住两人:“有人来了!”

    轻松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陆苏并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但是老头的目光突然变得很锐利。现在的他们还很虚弱,如果有人来趁人之危袭击他们,后果不堪设想。再打一场,对陆苏来说,简直是噩梦!

    前方树的yīn影里,慢慢出现了一双童鞋,那对细细的腿上穿着白sè的袜子,一个穿着可爱蕾丝花裙的小女孩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你?”陆苏和老头同时说了出来。

    锦断看了他一眼,不爽地说:“你认识?”

    “啊,一面之缘罢了……”陆苏挠着脑袋,严格说来,应该是两面,来的人是上次在公交车上碰见的风小萤,那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萝莉。

    “娃娃,刚才捅我一刀还不过瘾吗?你自己来送死,我不客气了!”老头冷冷道。

    “哇,老爷爷,那个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

    老头恨得牙痒痒,心里怒骂,没见过把卖萌当盾牌的,他一边jǐng惕着后面,防止再次从后面再次出现谁,他可不想再挨一刀。

    这时,风小萤的脸突然变得yīn森起来:“喂,你们几个!”

    “咦?”锦断惊讶万分,“为什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大概是jīng神分裂吧!”陆苏猜测道。

    老头没说话,在不停地抽烟,看样子是准备开打。

    “我是冷小萤!”那个变得yīn森的小女孩说,“我刚才看见你们干掉仇牢了,做的很不错,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交易?”

    冷小萤坏笑一下,冷漠地说:“你们也知道,你们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干掉郑元,他的绝对防御可不是力量和速度就能破解的,留着他永远是一个威胁!郑元现在已经元气大伤,我可以帮你们杀掉他,但你们也要帮我除掉一个人,怎么样?”

    锦断没有立即答应,反问道:“你怎么除掉他?”

    冷小萤笑了笑,突然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只是神sè有点怯懦,她说:“我的妖技是‘幽影两身’,分身状态下的我是不死之身!”

    她说着抽出匕,在三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小小的手握住匕转了一下。这样的一捅一转,大概整个心脏已经被搅烂了,看得陆苏连心跳都停止了。但是冷小萤却似乎毫不在意,任凭血汩汩地涌出来,沾染了连衣裙。

    “原来如此!”老头眯着眼睛,难怪刚才他的反击会无效。

    冷小萤抽出匕,大股的血涌出来,血渐渐小了,伤口在自动愈合:“懂了吗?世上的妖技本来就是相生相克,我的妖技正好克制郑元的妖技,能杀掉他的人只有我!而我想除掉的那个人,她的妖技正好克制我,但是你们却恰好能克制她!答应吗,错过这个机会,你们就再也杀不掉郑元,他还会请更多的高手来猎杀你们,来报仇!”

    陆苏犹豫了,他看了一眼老头,老头说:“答应她!交换战斗在妖界也是有先例的,答应吧,错过这个机会,郑元永远是你们的威胁!”

    “我没意见,你看着办吧!”锦断说。

    陆苏很尴尬地说:“我连要和谁打都不确定,怎么答应……冷小萤,要我答应,你得先告诉了那个人的名字!”

    小姑娘冷笑一声:“她叫……虫婷!”

第七十九章 交换战斗

    “虫婷……”陆苏听到这个名字惊讶万分,实际上锦断和老头也很惊讶,他想了一下,突然说,“冷小萤,你在骗我们?”

    “哦!”冷小萤不紧不慢地说,“我骗你们?”

    “你说自己在分身状态是不死之身,虫婷的流火恸哭怎么可能克制到你,难怪说你怕火吗?”

    “我没骗你们,你们也知道,没有任何妖技是完美的,我有我的弱点。虫婷正好知道它,而且可以克制我的弱点,上一次,她差点把我杀掉……她对我来说,远比郑比对你们的威胁要大!”冷小萤用冷漠的语气说,陆苏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好吧,我信你,但是……”他确实可以克制虫婷那不会熄灭的流火恸哭,但是让他去杀无怨无恨的虫婷,还是下不了决心。

    “我替他们答应你!”老头突然说。

    “好!”

    “等下,我们还没说答应……”

    “我也答应!”锦断开口道。

    “好!”冷小萤笑了笑,“今晚就是郑元的死期,你们一定要信守诺言,我给你们一个星期。如果一个星期之内还没有杀掉虫婷,以后……我们就是敌人!”

    说着话,她突然消失在黑暗里,只剩下在一旁半天没说话的风小萤。她怯生生地看着三人,脸上红红的,点了点脑袋:“陆苏哥哥,冷小萤就是这样,你别生气……再,再见啦!”

    说着她转身跑掉了,裙子下左右交替的细腿渐渐隐没到黑暗中,如同一只柔弱的花茎。

    “陆苏哥哥?”锦断语调很奇怪地瞥了一眼陆苏,“你们感情很好嘛!”

    “哪有……只见过一次罢了!”

    “一次就认你为哥哥了?”

    陆苏移开视线:“能先不说这个历史问题好吗?你为什么要答应她,你讨厌虫婷吗?”

    “差不多吧,第一次看见她,我就有种特别想杀死她的感觉,说不出为什么!”锦断道。

    “美女和美女之间,气场相斥吗?”

    “我可没那么小心眼,那个半熟小姑娘,怎么比的上我的魅力呢?”锦断微笑道,“不过这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我们上辈子是仇家似的,两次见到,都很想和她打一场!正好,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杀她!”

    “名正言顺?哪里名正言顺了……她全家被郑元杀了,上次在火楼看到她,整个人都快疯掉了,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可怜不可怜,与我无关,我们和她本来就不是朋友,既然不是朋友,就没有不打的理由!要说可怜就放过她,妖类里面身世凄惨的就太多了,都要放过吗?”

    陆苏说不过她,只好作罢,心里仍然很不是滋味。这时老头一直在旁边抽着烟,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想不到我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仇牢和郑元的死,想不到!”老头突然说,“这是笔送上门的好事,你们不会后悔的!”

    确实从理智上来说,交换战斗是双赢的局面,但情感上陆苏却很抵触无缘无故地和别人开打,之间经历过的战斗,多少算是名正言顺,这一次却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似乎老头和锦断完全没有自责感,对于真正的妖来说,正义和邪恶是没有绝对的,陆苏这个新兴妖类一时还无法接受这样的价值观。

    三人沉默地走着,渐渐离开了这片树林,打上车,去了最近的一家饭店。临下车的时候陆苏才发现大事不好,他是来打架的,身上压根没有钱,而且昨天晚上把卡交给了胖子。

    “没……没带钱啊!”陆苏尴尬地压低声音。

    老头丢了一张五块给司机,大方地一挥手:“不用找了!”

    “回来,总共十五块,怎么就不用找了!”

    老头吐了口烟,轻喝一声“变”,一大块脂状物落在司机怀里:“看你这么瘦,拿回去熬油吃吧,不用找了!”

    没想到五块钱加一大块不能吃的脂肪,司机放他们下车了,下车的时候司机一脸痴呆的表情,多半是被老头露得那一手吓着了。

    三人虽然下了车,但是站在飘着肉香酒香的酒店前,却只有舔舌头的份,锦断发出像小狗般的“呜呜”声,眼睛快要流出口水了:“真想大吃一顿啊!”

    “我也想啊!”陆苏长叹道,没有什么比打过一场惨烈的架,还得回家吃泡面更惨的了,但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纵使他们能把整栋楼夷平,也不能进去抢东西吃啊。

    “刷卡呗!”老头毫不在意地说。

    “没带卡!”

    “刷我的?”

    陆苏瞪圆了眼睛,只靠领救济金生活的老头还有卡:“你有卡?”

    他指指自己的脸:“我这张老实的脸,就是卡!”

    陆苏差点吐出血来,显然这货是个吃霸王餐的老手,这时老头还在用烟斗指点:“你看见三楼靠窗的包厢没,吃完之后从窗户跳出去,谁拦得住我们!”

    “这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对!”老头干脆利落地回答,“要脸就吃不饱饭!人类到处污染环境,到处杀害动物,我们这些比人类高等的妖类就要替天行道,就要惩罚他们一下!”他义愤填膺地指着饭店里一桌桌的酒菜。

    连价值观都这么没羞没臊,陆苏简直无力吐槽。

    锦断握着双手,泪眼汪汪地说:“我们快点进去狠狠地惩罚人类吧!”

    “算了,进去吧!”陆苏妥协了,当然不是打算吃霸王餐,他是想点完菜之后疯跑到市中心去找胖子,拿点钱过来。

    一进门,喷香的肉香酒香扑鼻而来,此时正是吃饭的时间,明亮的饭店里到处觥筹交错不绝于耳。

    服务员正笑盈盈地向他们走来,这时有一个胖大款搂着两个女孩细细的腰肢迎面走来,陆苏没留神撞到了对方身上。

    “穷鬼,不要挡路!”那人大骂起来。

    陆苏刚刚大战一场,身上的衣服很脏,沾着血和泥土,现场扮乞丐都不过分。但是大款的声音很熟悉,他一抬头,四目相迎,两个人同时“咦”了出来。

    “胖子?”

    “陆苏……你认错人啦!”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胖子连忙把脑袋往旁边的花盆里藏,陆苏毫不客气地把他拎出来:“这是怎么回事,解释下!”

    胖子手里抓着一片叶子,挡着羞红的脸,怯懦地说:“有……有应酬,和……和客户应酬!”

    “客户呢?”

    “上……上厕所!”

    那两个打扮时尚的女孩还有锦断老头,连同一旁的服务员看到这一幕都呆住了,一个衣服脏得像乞丐的家伙居然正在质问一个大款,那个大款似乎还很怕他。

    服务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上来说:“不许打人!”

    “没事,不用管,是我哥!”胖子解释说。

    陆苏拎着他的耳朵,力气大得胖子“哎哟”起来,他没好气地说:“我把钱交给你管,才过一天,你就跑出来花天酒地,还找小姐……”

    “她们是自愿的!”

    “我靠,把卡还我,我现在活着回来了!”

    “哦……哦!”

    胖子恭恭敬敬地递上卡,陆苏劈手接过,当时就绝望了,男人还真是有钱就变坏啊,跟胖子当了四年**丝,压根不知道他还有这种属xìng。这种合作伙伴真的靠谱吗?

    “花了多少?”

    “没花多少!”

    看他一身名牌,嘴上油光光的,显然这一天挥霍掉不少,不由得气上心头,对着他圆滚滚的屁股踢了一脚:“回家吧,我抽空过去找你!”

    “店……”胖子畏惧地看了一眼陆苏。

    “店的钱会支给你的,卡我收回了!”

    “那我走了!”胖子领着两个女孩,一溜烟跑了,锦断问:“你认识他?”

    “我同学!不过现在有钱吃饭了,我们上楼吧!”

    这时外面有一辆车开过,是一辆宝马,胖子从车窗向陆苏喊:“喂,陆苏,改天一定过来啊,我在店里等你!”

    “我靠!”看见他还买了车,陆苏当时就想举起花盆砸过去,不过那辆宝马很快消失在视野中了。

    结果一路到包厢里,陆苏都垂头丧气,只有锦断在不停地点菜,服务员写满一张单子又换一张,前后换了四张。

    虽说舅舅留下的这笔钱数目不小,但是这样花下去,现在加上一个不靠谱的合伙人,不出一年就会挥霍干净。

    都说穷文富武,作为妖,每天要消耗大量的能量,而且每次战斗都要消耗弹药,这些全是开支……更不用提锦断买爱衣服的嗜好了。

    他看着窗外的夜sè惆怅着,要是这样下去,最后会混得很惨很惨,必须得想办法赚钱了……当然,是正经地赚钱,而不是用妖技复制东西去骗人。

    “总共是一万三千零四十!”服务员报出总价,把陆苏从沉思里惊醒。

    “不是吃完付钱吗?”

    “这个……本店有规定,先付钱!”服务员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睛瞅着三个人的衣着,除了锦断的衣服是新的,其它两人怎么看都像贫民窟里出来的。

    “知道了,刷卡吧!”陆苏说,服务员小跑着离开,去拿刷卡器了。

    “你在想什么?”锦断好奇地问。

    “没事!”他看了看窗外,岔开话题,“今晚,郑元要完蛋了吧!”

    漆黑的夜sè在城市上空笼罩着,在这同一片夜sè之下,城市的某个角落中,一场血战正在上演!

第八十章 绝对防御的终结

    “老大!”

    “老大!”

    郑元经过走廊的时候,两旁的黑衣人纷纷弯下腰。郑元满身是伤,皮肤上嵌满了弹片,衣服和头发都烧焦了,他的怀里还抱着只剩下躯干的影狼的尸体,他面sèyīn沉。

    显然是今晚的一仗失败了,但是没有一人敢不知趣地去打听,他们纷纷闪向两边,给郑元让开一条路。

    “把影狼……安葬!”郑元只说了一句话,声音微微颤抖着,他把影狼的尸体交到旁边的一个人手中,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的房间里一片胡乱不堪,沙发被撕开,玻璃被砸碎,满地狼籍一片,摇摇yù坠的吊灯不停地闪烁着。地上和墙上还有大量的血,和被撕烂的黑西装!

    “这是怎么回事?”郑元质问门边的下属,那个人惶恐不安地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的愤怒无处发泄,现在又在自己的总部发生这种意外情况,他一拳向那个黑衣人打去,后者吓得跪伏在地上,郑元的拳头停在半空,想了想又缩了回来。

    他注意到茶几上,那个放置他的炼化物,也就是那个黑黑的有角的小东西的瓶子被打碎了,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地上有血,有被撕烂的西装,看样子那东西跑了出来,袭击了他的下属。郑元命令那个跪在地上的下属道:“找到它,告诉我……还有,把这里收拾一下!”

    这么说,那东西已经长大了?这对他来说不算是件坏事。

    郑元在属下的簇拥下去了另一间房间,无力地挥挥手,让他们都离开,自己一个人打开了一瓶酒,大口地灌进嘴里。他突然一抬手,他狠狠地把酒瓶砸碎在地上,只觉得胸口压抑的恶气难以排解。

    他站到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把脑袋贴着冰凉的玻璃,内心的痛苦像蚁虫噬咬着他,但是他已经太久不知道要怎么哭出来了,只能把握着拳头的手一下下敲打在玻璃上。

    不知是过了几分钟还是几小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枪响,起初很细小,渐渐变大,中间还夹杂着下属的惨叫声。

    他猛然回过身,正好有一个下属撞开门,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有人杀进来了!”

    “该死!”

    自己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他没想到这个关头居然有人杀进来,谁会这么及时地知道他失败的消息?

    原本胸口就郁积着一股恶气,现在正好是发泄的时机,他大步冲了出去,抢过一个下属手里的手枪,向着声音发出的源头跑去。

    大厅里,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的小姑娘正拿着一把长刀在疯狂地砍杀,她的动作很快,往往在黑衣人还没有把枪抬起的瞬间就已经像闪电般冲杀过去,被袭击者只觉得一道冰凉从肚子掠过,然后身体从中间断开,还站在地上的下半身疯狂地涌出喷泉般的血。

    被腰斩,被砍头,被断肢的属下不见其数,子弹根本挡不住这个到处冲杀的疯子,偶尔有子弹打中了她,这个小女孩却全然不当回事。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显然是一只妖!

    当郑元看见到处是血和残肢的大厅时,不禁感觉到一阵晕眩,他的尊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人践踏。

    那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姑娘此刻正一刀砍开一个黑衣人的身体,她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像个恐怖的洋娃娃。

    女人,又是女人!连女人都欺负到自己的头上!

    郑元恶狠狠地想着,举起了枪,瞄准了那个小姑娘的后脑,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一声枪响,小姑娘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却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倒下,她停住了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满是鲜血的脸上绽开一抹夸张的笑,直视着郑元。

    “我是来杀你的!”

    “好啊,你来吧!”郑元说,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脑袋中枪却不倒下,不过这不重要,一旦对方对他产生杀意,就会被他的旋刃切成两半,根本不可能再有动作。

    小姑娘凌空一翻,手里的刀从下到上,把她身边的一个黑衣人从中间剖开了。她的身体居然头下脚上地跃到了半空,用脚倒挂住吊灯,吊灯随之摇晃了起来。

    郑元开了几枪,被她闪开了,小姑娘借着吊灯摇摆的势头向他扑了过来,却并没有直接攻击他,而是从他的头顶上飞了过去,向走廊里跑去。

    郑元对着她的后背开了几枪,似乎打中了,但她却依旧在奔跑。

    “你们不用来了!”郑元对匆忙跟过来的属下说,敌人是妖,他的人类属下再多也是白送分。郑元扔掉手枪,从下属的手里抓过一把冲锋枪,追了上去。

    从虫婷到锦断,接连的失败让他心里窝着一团火焰,他要用这团愤怒的火焰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入侵者碾成碎片。

    被称为绝对防御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疯狂过,心里涌进一阵阵的杀意,恨不得把对手撕裂开来。

    下属已经把电梯切断了,而且楼梯都有人持枪把守。郑元猜她不会跑出这层楼,当他转过一个转角时,看见那个小姑娘的衣角一闪而过,他冲那里开了一枪,快速地追了上去。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和枪声,那里是楼梯道,他冲上去,看见通向下层的楼梯躺着几具下属的尸体,那个小女孩跑上去了。

    他紧紧地跟在后面,下面连接不断地传来下属的惨叫。仅管有人阻挡,但那个小姑娘的脚步却丝毫没有放慢,郑元估计着,这只妖大概在三阶以上。

    不过在他的杀意反弹面前,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三层,两层,一层,最后到了地下室,一路上下属的尸体倒成了他此刻最好的路标。郑元听见地下室的门被撞开,冲过去时,那扇门还在摇晃着,昏暗的走廊里闪过那个小姑娘的身影。

    “既然要来杀我,为什么还要跑呢?”

    对方没有回答,郑元再次跟上去,转过几个转角,前面有一扇铁门被人砍开了,他推门进去,看见那个小女孩坐在一个被布罩住的箱子上面,跷着一只腿,仿佛在等他到来。

    郑元举起枪,小姑娘却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开枪!”

    郑元立即反应了过来,这间光线昏暗的仓库实际上是他们帮会的地下军火库,有很多子弹和炸弹,当然,枪械并没有老杰克那边的正经货sè好。

    “原来如此,你觉得有用吗?”看见小姑娘手里滴血的长刀,郑元轻蔑地说,“除非你想同归于尽,不然,这样做只是茫然!”

    小姑娘冷笑一下,突然向上一跃,冲了过来。杀意反弹没有发动,显然她此刻的目标不是要杀他。

    她一刀把灯打碎了,仓库里一下子陷入黑暗。

    郑元的近战能力并不强,或者说完全没有,他仰仗的全是自己可怕的杀意反弹。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他感觉自己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推,自己一个趔趄向前摔去。

    显然,对方的意图是把他推进火药堆里,不过……没这么容易!

    他能感觉到杀意反弹发动了,旋刃向一个方向打去,那里传来血肉被切开的声音,然后是旋刃撞进厚实的墙壁里的声音。郑元冷笑了一声:“不知好歹的东西,如果你想把我推进火药堆然后炸死我,那么你的动作本身就是带有杀意的,所以我的旋刃一样会发动。对我用过这种小聪明的人不记其数,我的妖技才是毫无死角的!”

    “是吗?”黑暗里,有个声音回答道。

    “不……不可能!”

    一根火柴划着了,这荧荧闪烁的光亮洞开了一小圈黑暗,照见了一张脸……一张被切成两半,正在慢慢合拢的脸。

    “真的没有死角吗?”

    “这……这不可能!”除了喊出这句话,郑元不知道要说什么好,难道说对手是不死之身,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妖技,世上怎么可能这种逆天的妖技。

    那根燃着的火柴点燃了一根**,然后熄灭了,导线滋滋作响的时候,那个不死的小女孩冷笑了一声:

    “郑元,让我送你下地狱吧!”

    “不……不……”郑元向门跑去,拼命地用手去拉门栓,手指却被一个锋利的东西划伤了,原来刚才的黑暗里,这个小女孩用她的长刀把门栓住了。

    然而他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突然响彻城市的夜空,某座在城市里屹立了很久的高楼突然被一道冲天的火焰从下到上吞噬掉,在巨大的烟尘中,它慢慢倒了下去。回响在天际里久久不散的轰鸣,如同一声呜咽,如果一声叹息。

    爆炸引来了很多路人的围观,年轻人不知道那栋楼是干什么的,稍稍年长点的人知道那是本市最大的一个黑社会集团。没人注意到某幢楼的上面坐着一个洋娃娃般的女孩,正悠闲地荡着双腿,笑盈盈地自语自言道:“哎呀,我最喜欢看烟火了!”

第八十一章 被饲养的凶器

    木架上摆着各种坛坛罐罐,屋子里放着一个三脚炼化炉,火焰早已熄灭,此时仍旧冒着一阵阵的青烟。

    这个**的孩子看看自己的手脚,满眼的茫然,一张脸出现凑近他的面前,那是一个道士打扮的男子,用带着些许激动的口吻说:“我是你的主人,你叫郑元!”

    “郑……郑元?”他艰难地重复着对方重读的这两个字,实际上,他完全听不懂那句话的意思,他新生的脑袋里什么也没有。

    对方把一锈迹斑斑的刀举到他的面前,展示给他看:“郑元,这把刀是你的原型,你是从这把刀里炼化出来的!”

    大概是本能地感觉到那东西和自己的联系,郑元伸出手去摸它,道士把刀挪开:“不要碰,原型受损,你也会没命的。我现在要把它埋起来,埋进没人知道的地方,来,我帮你穿衣服!”

    ……

    “郑元,把那个木桩打烂!”空地上,他的主人叫喊着,道童打扮的郑元笨拙地跑过去,因为双眼的聚焦还很不熟练,无法感知那个木桩的位置,结果在他准备把手抬起的时候,脑袋已经撞了上去。

    “咚”一下,他撞得眼冒金星,坐在地上,瞪着茫然的眼睛看着天空。

    道士走过来,用力地扯他的脸:“不会跑,不会攻击,甚至不会说话……你这个废物到底有什么用,到底有什么用!”

    脸上挨了一下,他把打翻在地,鼻子里流出血来。

    “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jīng力才把你炼出来,你这个废物!”一把明晃晃的刀映着刺眼的rì光,举起刀的是他的主人,“既然什么也做不了,那就给我去死吧,我不需要你这种东西!妖的尸体也是非常好的炼化材料呢!”

    但是刀迟迟没有落下,郑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迎着rì光的人影似乎慢慢从中间裂开了,伴着喷泉一样夸张的血液涌出,他从中间裂开,向两边倒下。

    他只记得道士把刀举起的时候,他的身前有一个圆圆的东西突然出现了。

    ……

    他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第一任主人,被饥饿的郑元吃进了肚子里。他躲在这个破败的道观里,吃所有能找到的东西,甚至是洞里的蟑螂和老鼠,连架子上的书也会放进嘴里嚼一嚼,可惜实在是咽不下去,似乎他混沌一片的脑袋里完全没有食物的概念,只知道把找到的东西吞进肚子里,这样就不会感觉饿了。

    一天天,这混沌的脑袋慢慢开窍,速度远比一个人类婴儿学会说话要快很多,他渐渐能看懂架子上的那些书。

    但是因为封闭,郑元终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他在这里不知道呆了多久,最后已经饿得快要死去时,有一群逃荒的人躲进了道观里。

    饿得发昏的他咬死了其中一个,另外几人一脸惊恐地抄起扁担和柴刀要打他,但每个人都在举起武器的一瞬间变成了整齐的两半,被切开的脸上还带着恐怖至极的表情。

    但在郑元的脑袋里,他只知道要吃东西才不会饿肚子,好在这些尸体让他饱饱吃了一顿。

    这种饿一顿饱一顿的rì子过了很久,渐渐人类不再到这里来了,山下流传起吃人妖怪的传说。人不再来了,有一些奇怪的人开始到道观里来,这些人有些和他有着相同的气息,有一些是道士打扮,手里拿着长剑和符咒。

    郑元从来不会被来者吓到,有时候反倒希望这些人攻击他,只要有人攻击他,就会立即变成两半,变成食物。在这古怪而孤单的成长过程中,他吃掉了很多除妖人和同类的尸体,自己也在渐渐长大,变成一个大人,虽然脑袋还是像个孩子。

    食物和食物有很大的不同,老鼠和蟑螂吃起来很恶心,人类的尸体吃起来要好一点,除妖人和人类没有不同,但是同类的尸体似乎能让他吃得很饱,就算一个月没有食物送上门也不会感觉饿。

    他渐渐发现,同类是特殊的存在!

    结果有一次,一只同类在他面前意外惨死,他伏在尸体上吃了一口,身体突然变成了小孩子。郑元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是隐隐感觉到这具尸体上散发的气息和自己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但他实在是太饿了,就算变成了小孩子,还是把尸体吃了一个干净。郑元不知道,他吃掉了一具和自己属xìng相克的妖尸,为这个糊涂举动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他一生都要保持着孩子的外形。

    ……

    很久很久之后,外面的世界似乎已经天翻地覆,有一天郑元正在睡觉,一队人冲了进来。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衣服,戴着帽子,手里拿着长长的铁杆,那东西,他后来才知道叫枪,而这些人其实是军人。

    此时的郑元已经衣衫褴褛,又乱又脏的头发披在脑后,长期没有修剪的指甲长得很长,以致于向内弯曲了下去。

    一个多月没有食物,他已经饿得像骷髅一样了瘦。郑元的心中浮现出一丝欣喜,这下又有东西可以吃了,而且可以吃很久。

    但这一次他却失算了,这群人似乎没有杀他的打算,而是把他用铁链拴住了脖子,像拖一条狗似地往外拖。

    郑元拼命挣扎,却敌不过一队人的力气,最后他被关进了一个牢笼。

    不知在车上颠簸了多久,他被送进了一个房子里,有个穿白大褂的人扒开他的眼皮,用发光的小棒照他的眼睛,然后看他的舌头,抽他的血。

    有人给他送来食物,被火烹调过的食物原来那么可口,远比鲜血淋漓的生肉美味许多。这是郑元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这时离他出生的时间已经有两百年了!

    有人给他洗澡,剪指甲,剃头,捉虱子,换衣服。郑元住进豪华的房间里,有饮料,有食物,有温暖的床,他不懂这一切的意义,只知道现在的生活非常舒适,他只想永远拥有这样的生活。

    唯一让他不舒服的就是不时有穿着军装的人站在窗外看他,像打量一只动物,一些他无法理解的支言片语也会飘进来。

    “大帅,这就是那只拥有‘杀意反弹’的妖,非常非常特别,现在正在训练他说话,理解人类的事情!”

    “不错,你要小心,凡事别过火,他毕竟是只妖!动作快一点,我给你一个月!”

    之后,除了伺侯他的人之外,还有一个戴着夹鼻眼镜的小胡子来找他,在小黑板上写一个字,并且把嘴巴张得很夸张念出一个音:“我!”

    郑元呆呆地看着,不解其意。

    然后这一天就没有饭可吃,甚至没有水喝。

    第二天,小胡子重复同样的事情,郑元依旧一脸不解,没有任何反应。这一天,仍然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

    饿到第四天,郑元那混沌的脑袋里渐渐有了一个认识,自己对小胡子没反应似乎和他饿肚子是有联系的。

    这一天小胡子进来,还是不厌其烦地教他念:“我!”

    郑元张开嘴,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嗓子发出一个喑哑的声音:“渥……”

    结果这一天,有美味的食物和水被送来,他终于理解了这些行为的意义,只要他听那个小胡子的话,就有东西可以吃。

    理解这一点,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一只学说话的鹦鹉关心的永远是饲料,脑袋一片茫然的他并不比鹦鹉强到哪去。

    小胡子花了二十天,教会他一句话:“你的家人是我杀的!”

    “你的家人是我杀的!”

    越念越熟练,越念越流畅,小胡子和窗外的军人都相当满意,食物也变得越来越美味,实际上郑元完全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它代表的就是食物,吃到饱的食物。

    有一天,小胡子没有来,他被喂饱了美味的食物,然后被士兵用铁链拴住脖子,带上了车。一阵颠簸之后,车停在一间小洋楼外面,小洋楼里这时传来枪声和女人的尖叫声,然后那个军人走过来,身上的军服沾着血,他冲看管郑元的士兵做了一个下车的手势。

    郑元被带进了那个屋子,地上满是血迹,还有三具尸体,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军人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说:“你的家人是我杀的!”

    郑元眨了眨眼,突然明白,重复道:“你的家人是我杀的!”

    军人点点头:“看到这个人就说‘你的家人是我杀的’,我们回头来接你,不要吃地上的尸体,记住!”

    这句话在郑元听起来,就好像一个外国人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大段话,中间夹了一个汉语的词“吃饭”似的。

    一群人走了,郑元被留在飘着血腥味的屋里,不知所措。他已经吃惯了被火烹饪过的食物,对地上的尸体完全没有兴趣。

    所以这些尸体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意义,甚至不如窗外摇曳的蔷薇吸引他。

    这时,门开了,一群陌生的士兵拥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男人就是照片上的人,当进来的人看见眼前的一幕和站在尸体中的郑元时,立即惊呼起来。

    郑元似乎想起了什么,像背诗一样说出那句话来。

    “你的家人是我杀的!”

    1915年的一个夜晚,东北某个反对袁世凯称帝的将军死在自家房间里,连同他手下的几名亲兵死状异常恐怖,所有人都被完整地切成了两半。

    凶手不翼而飞,至今仍然是个谜!

第八十二章 郑元大哥

    郑元本部的废墟里,有一堆碎砖块在轻轻地动弹着,从那里钻出了一个全身柔软,长着两只角的怪物,它的体型大约有个chéng rén那么大。也许正是这一身柔软无骨的身体让它在爆炸中幸存了下来,不过一只角却被落下的碎石块砸断了。

    它在凑乱的废墟里翻找着,软如触须的手臂抓住一大块碎石就扔到身后去,凭着异乎常人的嗅觉,它翻找了一会终究还是找到了郑元,或者说郑元的尸体。

    身处爆炸核心的郑元此时已经面目无非,他只剩下残缺的半截身子,被石块砸中的脸早已扭曲变形,然而嘴角上居然还残留着一抹淡得近乎于无的笑。

    在死亡降临的一刻,这个号称绝对防御的郑元看到了什么?它当然不关心这些,他所关心的是自己肚中一阵阵痛苦的空虚感。

    这个怪物把郑元从碎石里拖了出来,放在碎石堆的上面,然后它黑软的身体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向左右张开,一下子把郑元的身体裹住了。

    从出生起就一直被关在玻璃中的它无法理解这场爆炸发生的原因,也不明白郑元和自己的关系,更不可能为他的死而难过。他费尽力气找到郑元,无非是因为嗅到了那具尸体上的味道,那是一种和自己相似却强烈的多的味道,所谓同类的气味!

    郑元的尸体在他的身体里慢慢被消化吸收,伴随而来的,是一瞬间冲击大脑的记忆碎片,影像,声音,甚至情感,它有些吃力地捂住胀痛的脑袋,发出“嚎嚎”的怪叫声。

    郑元尸体里的那些记忆,是它无法理解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永远都无法理解……

    ……

    “郑元,我是来杀你……”

    这个外形怪异的对手居然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已经裂成了两半,看样子是真心地想杀郑元。

    对手的死并没有触动郑元,这一幕他已经见识了太多。

    1947年,郑元已经学会了怎么说话,怎么思考,也会使用枪械,他周围的一切也在快速地发生着变化。不知从何时起,绝对防御这个名号四处流传开来,他经常会遇到各式各样的挑战者,有妖,有除妖人,有不知好歹的人类;用枪的,用刀的,赤手空拳的;鲁莽的,算计的,谨慎的。

    这里面有很多人,为了能打败郑元,或者说打败他的“杀意反弹”,经历了长期的地狱训练,进行了无数的实战,也许这些人的人生会是一本本相当jīng彩的小说,武侠的,玄幻的,修真的,但他们的终章都停在了“绝对防御”,在郑元面前变成了一具被完美切开的尸体。

    死的人越多,挑战者越多,甚至有一些属xìng相克的妖,也前来挑战,似乎打败他就能赢得了不起的名号。有些人采用了一些计策,比如攻击郑元的脚下,攻击郑元的头顶,或者用陷阱,但只要他们的行动包含有对郑元的杀意,“杀意反弹”便会向行动的主体立即发动,所以,这些人也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郑元并不理解战斗的意义,甚至不太关心他自己有没有变强,反正就算不用脑袋去想,就算在迎战的时候发呆,“杀意反弹”也照样会发动。

    当然,这些挑战者里有一个人活了下来,那是一个会把烟变成脂状物的干瘦老头,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厚厚的脂状物把他自己救了下来,后来他落荒而逃了。郑元后来想,如果这个老头没有跑,也许他们能成为朋友,好好地聊聊,听他说说外面的故事吧,可惜,他跑掉了。

    被一大片挑战者的枯骨托举着,绝对防御郑元的名气在妖类中越来越大,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那些被切成两半的尸体对于他来说,连食物都不算。他已经吃惯了人类的jīng致食物,那些流着血的同类尸体,在他看来只能引起一阵恶心。

    当然,郑元也需要活下去,自从他所依靠的那个大帅死去之后,他曾经四处流浪过,后来被一个黑社会收留,成了杀人的工具。

    没有人比他的暗杀手段更方便,只需要杀掉暗杀对象的家人或者爱人,在那里等本人到来,说一句:“没错,是我杀的!”一切就结束了。

    再理xìng,再冷血的暗杀对象,面对家人或者爱人的尸体时都不由自主地会愤怒,都会不自觉地对郑元产生杀意,然后便难逃一死。

    暗杀结束之后,郑元通常会在外面躲两天,然后回到帮派里,等着他的有老大的赞誉和美味的食物。

    当然,杀死那些无辜者的时候,郑元也曾经茫然过,但周围的人从来都是告诉他,这些人该死,死不足惜。

    久而久之,内心里最后的一丝怜悯也消散了,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无辜人挣扎,咒骂,哭喊,他漠然以对。

    感受不到别人的苦痛和快乐,理解不了活着的意义,除了吃饱肚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存在。

    生命只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沙漠,没有任何可以眺望的存在。

    1990年,郑元的心智已经到了chéng rén的阶段,虽然还拥有着一副幼童的躯体。这之前他又经历了很多的离别、流浪和偷袭,能够收养他这么危险的存在的黑社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复存在了,但终究他还是找到栖身之所,成为了一个黑社会大哥的义弟。

    当然,所干的仍旧是一些暗杀的事情。

    郑元听说了“那个地方”的事情,那里是每只妖的终极,在那里强大的妖相互厮杀,获得力量,不仅仅是毁灭的力量,还有创造的力量。

    既然生命如同一片荒漠,去那个终极的所在看看也未尝不可。

    郑元只身回了一次曾经呆过的道观,那里早已被夷为平地,但是在荒芜的杂草里,他还是找到了那个道士,自己曾经的炼养人埋下的一坛子古籍。

    上面记载着炼化妖类的一些秘法,这正是他要找的东西。

    回来的路上,他被人偷袭,那个样子古怪的对手转眼被切成两半,没想到那东西居然变成了两张皮,落在地上。

    是假人?

    郑元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jǐng觉地四处张望,从半人高的草丛里接连冲出来几个圆鼓鼓的人皮气球,速度极快地向着郑元发起攻击,这些怪模怪样的人皮气球都被缝出了一道笑脸,看上去格外诡异。

    三道旋刃打了出去,人皮气球被切成了两片皮,掉在地上。

    “哎呀,我的皮偶用光了!”一个傻呼呼的声音说,随即从草丛里站起一个手脚奇长的男子,他走路的时候两手垂在身前轻轻晃动着,像只大号的卡通蜘蛛。

    显然刚才那几个人皮气球就是他cāo纵的。按常理说,手里的傀儡用光了,主人应该逃命才对,但这个奇葩居然跑出来向郑元求饶:“小朋友,是我错了,我肚子实在饿了才打你的主意……呜,不要杀我!”

    “你喊谁小朋友,怪物?”郑元冷冷地说。

    “我不叫怪物,我叫影狼……你难道不是小朋友吗?明明就是个小孩子嘛!”

    郑元看看地上的几张切开的人皮,道:“影狼,这就是你的妖技吗?”

    “是啊,你瞧!”影狼一拍手,拉出一张人皮,小指一动,那张人皮已经鼓成了气球。这一连串动作很迅速很熟练,郑元后来才发现,影狼的手掌上纹着一个召唤阵,所以用手一拍就能扯出一张人皮来……当然,每张人皮都是他自己事先准备好的。

    “很有意思啊!”郑元看着那个鼓鼓的人皮气球,“要不你跟着我好了,我可以给你饭吃!”

    “好耶!”影狼激动地跳起来拍着手,“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小朋友?小朋友大哥?小大哥?”

    “难听难听难听,你就叫我郑元吧!”

    “那我叫你郑元大哥,郑元大哥!”影狼手舞足蹈地说。

    郑元看着没心没肺一脸开朗的影狼,不禁惨然一笑,自己这样一个被人利用至今的工具,有一天也被人称作大哥了吗?

    要说这是讽刺,影狼的脸上却全然看不出讽刺的意味,被郑元打败的影狼似乎真心地想跟随他。郑元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孩童样的手脚,喃喃道:“像我这样的人,有一天也会受人尊敬……被人喜欢吗?”

    “我喜欢郑元大哥哟!”影狼不知怎么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在草丛里翻着跟头,激动地大叫。

    似乎从来没有真心笑过的郑元,唯有那一刻,露出了一丝温暖的微笑。

    那天的阳光温暖和煦,给茫茫的草地撒上了一片金黄,大蜘蛛一般的影狼在草丛里翻滚跳跃着,似乎在这个傻乎乎的家伙面前,他才能露出这样毫无戒备的笑容,这对他来说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郑元摸着自己微笑的脸,这张被影狼逗笑的笑脸想必很难看……

    但他却宁愿这一幕永远定格下去!

第八十三章 修罗狂骨

    “呼,结束了!”陆苏听到城市某个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空气的震颤让窗户玻璃都为之一震,这样强烈的爆炸,郑元是不可能活下来的。他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因为要提防郑元对他的父母下手,这段时间他一直提心吊胆。这几天过得如同噩梦一般漫长,但郑元真的死了,心里又像失去了什么填塞物般的空虚。

    原来对手死了,自己也会很空虚啊。陆苏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好耶,我要好好地睡一觉,打游戏打到昏天暗地!”锦断欢呼起来,此时桌上已经杯盘狼藉,锦断和老头的肚子都鼓得圆圆的,像产妇一样直挺挺地抻在椅子上。

    “烟,烟!”老头无力地伸着手,去够桌上的烟斗。

    “锦断,你知道吗,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如果是专业课,往往最容易挂科!”

    “为什么?”锦断漫不经心地问,正一脸幸福地在吸着饭后的冰淇淋果汁。

    “原因很简单啊,因为大家考完了前面的所有科目,状态一下子放松了,有些人甚至收拾好行李准备考完最后一门就上火车。结果最后一门专业课最容易挂科……你懂我的意思吧,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我们还要和要找虫婷!”

    虽然在情感上陆苏还是很抵制去杀虫婷的条件,不过现在郑元已经被干掉了,他们也必须履行承诺,想想也是件无奈之举。

    三人吃得饱饱,打车回去,今天这一场大战,无论身体和jīng神都是极大的消耗,锦断洗过澡就欢呼着冲进房间关上门,不一会里面响起psp开机的音乐声。

    陆苏洗澡的时候,发现脖子和肚子上的皮肤很新,被暴走的仇牢打出的伤口修复之后,那里居然有隐隐的疼痛,用手按上去,更是疼得厉害。这是他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原来使用妖力快速修复身体之后,也会有一定的反噬作用。

    妖的身体和人类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很多方面是共通的。人体一生的细胞分裂次数是有限的,一旦用尽就会死亡,其实人类的身体也是拥有蜥蜴一样的再生能力,但人的大脑为了保存一生有限的细胞分裂次数,让整个机体可以活得更长久,抑制住了这方面的能力。

    似乎妖的身体打破了这个障碍,但也付出了代价,那就是修复之后的反噬作用,也许还包括了生命力的削减。这么说来,这种超越常人的再生能力,其实是一种透支生命力的行为。

    这时老头已经睡觉去了,陆苏虽然存着这样的疑惑,却找不到人去问。只能忍着腹部隐隐的阵痛,擦干身体,裹上毛巾,去客厅里的沙发躺着。

    他一时睡不着,翻了翻老头给的那本《易筋经》,读起来很生涩,只能一知半解地理解意思,看着看着,居然睡着了。

    梦里他发现自己在坐牢,手脚被捆缚在一个十字架上,四周yīn暗cháo湿,仿佛是一间牢房。这时前面的牢门嘎啊一声打开,有个面熟的人走到面前,那个人有一双碧绿的眼珠,花白的胡须,另外,他长了四条四臂。

    老杰克?

    “仇牢,出去玩玩吧!”

    手脚上的绳索被解开,梦一下子跳到了另一个场景,他感觉自己正蹲在一个屋顶上,下面有一个穿着古代衣着的女子,云髻微斜,粉面桃腮,回过头时,那双斜斜的凤眼充满着无限的妩媚和娇羞。

    “我叫仇牢,你叫什么?”

    第三个场景里,一个穿着马褂书生打扮的男人用剑指着自己,他的腰间坠着一柄折扇,从这个角度看,好像自己正躺在地上,被剑尖指着。

    “仇牢,你应该知道仵逆我的下场吧!”

    “我就要让你瞧瞧,什么是疯狗!”

    剑刺过来的时候,陆苏一身大汗地惊醒了过来,心脏砰砰地跳动着。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如同记忆……不对,陆苏突然意识到,梦里的场景分明是清朝的样子,从来没有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梦。

    那么这些,是仇牢的记忆了!?

    此时窗外一片寂静,深蓝的碧空里悬着一轮圆月,陆苏已经没有睡意,穿上衣服,在阳台上一蹬,跳到了楼顶上。

    深夜的风抚在脸上,抱着膝盖坐在那,心里不禁有一丝茫然和陌生。残肢断臂,吞食妖尸,看见别人的过去,从此将真正成为自己的人生吗?

    作为普通人生活的二十年里,他一直认为那样的生活就是真实,然而对现在的他来说,真实却是另一番血腥冷酷的模样。

    陆苏站起来走到楼的边缘,看着在温柔月sè中沉睡的城市,谁也不知道那些yīn影中此刻正上演着什么。现在的他拥有超越常人十几倍的力量,就算从这里跳下去也会安然无恙,而且,他能感觉到身体非常的轻盈,这躯体可以zì yóu自在地控制。

    然而身体变得zì yóu,心却变得困惑起来,妖到底是什么,妖到底为什么存在,此刻他能感知的真实到底只是真实的冰山一角,还是一片镜花水月。

    这些问题萦绕心间,但思考只能让自己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更让他痛苦的问题是,“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所在,是不是去了那里,一切迷惑都会解开,一切真实都会浮出水面。

    凝视着那轮遥远而梦幻的圆月,他暗暗地想,既然从此之后要作为一只妖活下去,那么……就在死前到达那个终极所在吧!

    次rì早晨,锦断仰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自从有了psp,她似乎已经沉迷其中,而且那个手速和反应力快得足以让专业电子竞技选手汗颜。

    老头坐在椅子上抽烟,喝茶,一脸yīn郁地说:“小子,昨天晚上你一直在这屋里走来走去,我起来看的时候,发现你在摆一些古怪的动作,我当时以为你疯了!”

    “古怪的动作?”喝着粥的陆苏呛了一下,这粥和油条是住在隔壁的父母买来的,两人昨天已经吃撑了,所以只有他正常地吃早饭。

    “我学个你看!”老头一手放在后面,一手举在头顶,摆个猴子托桃似的姿势,一边的锦断瞥了一眼,扑的一声笑出来了。

    “就是这样,你再这个样子,我不许你住我这里了!”

    “你好意思赶我走吗,房租还是我出的……”

    “那是你自愿出的,但是你打扰我休息,我还是有权利赶你滚蛋!”老头说这话的时候面不红耳不赤,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学的那个动作是九鬼拔刀式吧?”

    “什么九鬼拔刀?”

    “靠,我昨晚在练你给我的《易筋经》,你自己都不记得里面的内容了?”

    老头咬着烟斗支吾道:“我看的时间太久,谁记得这劳什子……总之下次不许在晚上走来走去了。小子,学那个有收获吗?”

    “我觉得,没什么变化啊。屏息凝视,气沉丹田,凝视自己的内脏什么的……确实能感觉不到妖力在身体里流动,不过我之前也能做到啊,喂你不是在忽悠我吧!”

    “我怎么会忽悠你呢?”老头yīn笑着说,“你练就是了,凡事都讲究个循序渐进,年轻人不要浮躁!”

    “你说这话更像在忽悠我了,喂,你要负责啊,万一我这几天时间都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和虫婷打起来搞不好会没命的……话说回来,虫婷到底有多厉害,比仇牢强吗?”

    “应该在仇牢之下,郑元之上,目测是个三阶妖武,和圣骨丫头实力相当。不过你们俩一起上,虫婷是很好摆平的,你的妖技正好克制她的火焰,锦断现在又有了妖技……”

    陆苏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忙问锦断:“你的妖技到底是什么,那个大骷髅骨架好厉害啊,又可以攻击,又可以防御,之后还可以治愈。”

    “嘿嘿,厉害吧!”打游戏的锦断顺口应了一句。

    “想好名字了吗?”

    她想也没想地答道:“修罗狂骨!”

    “为什么起这个名字,感觉怪怪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名字一下子就跳到脑子里了,就好像是我曾经忘掉的某件事似的。我仔细一想,那个妖技发动的时候可以变成三双手臂,正好像阿修罗一样,和这个名字很配呢,你不觉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老头在一旁抽着烟沉默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当然,陆苏和锦断并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

    “修罗狂骨,修罗狂骨!”陆苏喃喃地念了两遍,“霸气是有了,还是有点奇怪。就依你吧,反正本来就是你的妖技!”

    “圣骨丫头,你那个什么狂骨当时是怎么发动的?”老头突然发问。

    “不知道!”

    陆苏回忆起当时的一幕,似乎是在仇牢拼命打她,快要死的一瞬间发动的,他看了看老头,眼神惊讶:“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妖技是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才会发动?”

    “小子,反应真快啊!”老头称赞道,“其实你应该知道一个人,他的妖技就是这种状态妖技,在某种特定的状态下才会发动?”

    “郑元?”

    “哎,是的!他的‘杀意反弹’是在别人对他产生杀意时才会发动,这称之为状态妖技。我听你们说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分,圣骨丫头的那个修罗狂骨可能也是状态妖技……在濒死的时候才会发动!”

    “濒死的时候才会发动!”陆苏木然地重复着这句话,他其实也想到的,但从老头嘴里说出,这个想法才得到了证实,难道一直以来锦断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妖技,原来触发这个妖技的条件如此特别。

    不过,这个濒死的触发条件似乎相当坑爹啊!

第八十四章 狂骨再现

    “光说不练假把式!”老头在桌上敲敲烟锅,“走,我也想见识下传说中圣骨的妖技。”

    “传说中?”陆苏反问。

    “不必介意!”老头干笑一声。

    两人坚持要锦断出去,还穿着睡衣的她死活在肯挪窝,抱着psp哇哇地叫:“你们欺负我!”

    生拉硬拽了半天,最后锦断提出一个条件,非要陆苏答应才肯走,他无奈地挠着头:“什么条件,你说出来我才能答应。”

    “我还要买两台psp!”锦断站在沙发上宣布。

    “你不是有一台了……”

    “答应吗?”她叉着腰指着陆苏质问道。

    “好吧,我答应你!”

    准备妥当,老头带两人去了一个偏僻的所在,到了地方一看发现有些眼熟,居然是上一次和牛力对战的那个废弃工厂。

    三人绕开保安的视线,钻进了一间废弃的车间。这车间相当特别,从外面看大概五层楼的样子,进到里面才发现居然是整个一间房,从地面到屋顶大概有十五米高的样子,让陆苏不禁惊叹起来。

    车间的四壁有一圈又一圈的平台,上下间隔三米,中间有铁制的楼梯相联,陆苏问老头这里是干什么的,老头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在这里上过班。八成是造什么大型机械的地方!”

    想象着一个高达十多米的大型机械耸立在这个车间里,四面平台上的工作人员像蚂蚁一样附在机械上面,实在是壮观的不行,从小就喜欢玩高达的陆苏情不自禁的激动起来。

    楼梯年久失修,不过三人只要用力跳几下,就能到达最顶端。到了最顶端的平台上,旁边的窗户呼呼透着冷风,地上居然有很多**的枝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待陆苏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些“枝叶”全部是鸟类的骸骨。

    “老头,为什么要带我们到这里?”锦断站在窗台,从窗户贯进来的冷风吹动着她的裙子。

    “当然是测试下你的妖力,你站到这边来!”

    锦断站到他所指的地方,其实是平台的边缘,往下一看,就算他们是妖,也感觉高得有点恐怖。

    “喂,你不会是想推我下去吧!”锦断jǐng觉起来。

    “咳,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事情要办!”老头淡定地说。

    “哦,什么事情?”

    “你把眼睛闭上,深呼吸,把妖力运到胸口的地方……下去吧!”老头用力一推,锦断的身体已经从边缘消失了,陆苏暗自惊叹,这老东西好狡猾。

    不过也唯有这样忽如其来的生命危险,才能让锦断的妖技发动。

    锦断拉长的一声“臭老头”渐渐远去,下方突然传来一声拍击声,两人连忙从边缘往下看,看见地上嵌着锦断的身体,她摔在地上的姿势很滑稽。

    “死了?”老头吐吐舌头。

    “没死!”陆苏肯定地说。

    她慢慢地用双手撑起身体,与其说是把脑袋从地上抬起来,不如说是从地里拔出来。然后她对着上面的两人喊起来:“老头,我宰了你!”

    “不识好歹,我是为你好!”

    “我恨你!”

    锦断从地上爬起来,向上一跃,居然中间没有接力,一下子跳起十五米的高度,重重落在平台上。她落下的时候,平台居然颤抖了一下,差点就塌掉了。

    “你这个混蛋!”她的鼻血都摔了出来,糊了一脸,样子十分狼狈地咆哮着。

    “哦,没用嘛!”老头不以为意地咬着烟斗总结道。

    “啊,我要杀了你!”

    “喂喂,别冲动!”陆苏连忙打着圆场,“快把鼻血擦一擦吧,样子难看死了!”

    “呜!”她委屈地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擦着,陆苏替她把没擦到的地方擦了一下。不过说起来很奇怪,就算是妖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也会伤筋断骨,锦断居然只摔出一脸鼻血来,身体看上去并无大碍。

    “你们吸收了仇牢的特xìng吧?”老头问。

    “原来如此,所以才没摔死!”陆苏恍然大悟,这么说自己现在跳下去也不会死了?知道不会死,反倒想去跳一次试试看,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跳过楼……好危险的想法。

    “摔不死,我要怎么用妖技呢?”锦断问,这大概是她今天上午唯一说的一句正经话,看样子她也很关心自己的妖技。

    “用别的办法让你濒死一次吧!”老头啪啪地抽着烟。

    “唉……”锦断苦叹一声,“来吧!”

    老头没说话,一直在抽烟,烟雾萦绕在他的身边,他对陆苏说:“退到我身后!”

    陆苏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退到后面五米的地方看着,锦断一个人站在那里,虽说是想通了,但眼神还是有一丝害怕,领教过老头那一招的陆苏自己知道被那软乎乎的东西裹住慢慢是多么难熬的事情。

    “圣骨丫头,我现在要用烟脂变幻让你窒息,好自为之,如果半分钟后你还没有发动妖技我就会收手,不然你会有生命危险!”

    “来吧,我准备好了!”

    “恩!”老头突然喝了一声“变”,那些烟立即变作实体,把锦断裹在其中,远远看去像一个巨大的果冻,从那半透明的脂状层中隐约能看到锦断的身体。

    “还不够!”老头把两手握紧在一起,额头上青筋暴出,似乎在运起大量的妖力。只见那团“果冻”像一只犯了急xìng胃肠痧的史莱姆一样,成螺旋状绞扭起来,并且越绞越紧。

    上一次对付狙击手组合的时候,老头曾经用过这一手,但当时陆苏不在场,第一次看见这招他还是相当惊讶的,这样大力的绞扭之下,只怕连骨头都会被绞断。

    半透明的脂状层里,能看见锦断被提着脖子悬了起来,手脚挣扎似地伸得很直。这一招对她来说,确实有巨大的生命危险。

    陆苏有些担忧地看着,并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他似乎能看见锦断的身体在微微抽搐……十秒钟,十五秒……情况有点不太妙。

    二十五秒!

    “喂,老头,她会死的!”

    老头没有理他,继续保持着释放妖力的姿势,这时脂状层中的锦断开始剧烈抽搐起来,情况开始变得危险了。

    二十八秒!

    突然一个东西把那团脂状物撑开了,四条奇长的骷髅手臂探了出来,像蜘蛛的爪子一样弯曲着。然后陆苏看见了昨晚看见过的东西,那层包裹住锦断身体的骨架和骨鳞。

    被这诡异的东西包裹住的她,竟然透着一股充满压迫感的杀气,陆苏直视着那对骷髅的眼窝,仿佛有一种错觉,这东西要冲过来把他和老头撕成碎片。

    但愿这一幕不要发生。

    “保持这个样子!”老头喊道。

    修罗狂骨状态下的锦断突然发出一声嘶吼,凌厉的劲风像刀子一样从两人的脸上掠过,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这个状态下的锦断似乎处在一种极度的兴奋状态中,她向侧面一翻,一只辅臂抓住平台的边缘,用力一撑,她的身体居然飞向了屋顶。

    当她触到屋顶的一瞬间,四只辅臂牢牢地抓住天花板,把她整个身体像蜘蛛一样挂悬在那里。明明是脑袋倒悬,却保持着蹲伏在平地上的动作。

    她用脚一蹬,身体向下飞去……

    接下来的一分多钟里,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变身的锦断在这巨大的车间里以极快的速度飞来飞去,伴随着不时发出的低沉嘶吼声,如同一只怪异的鸟。

    欢乐的疯狂,暴走的释放。

    修罗狂骨,不愧是狂骨啊!陆苏暗想。

    “老头,你带我们到这里,也是想到会发生这一幕了吧?”陆苏问。

    “算你小子聪明,明白了我老人家的苦心。”

    “你让她保持这个样子,是要测试时间吗?”

    “对的!”

    说着话的时候,陆苏突然感觉到身体里的妖力正在被大股大股地倒抽,他连忙冲半空中移动的锦断喊:“快下来吧!”

    锦断像一颗炮弹般弹了上来,突然倒在地上,那层骨甲慢慢被皮肤吸收掉,露出穿着长裙的柔弱身形。

    衣服似乎没有破损,这说明那层骨甲是从外面覆盖上去的,而不是从身体内侧爆出来的。这时的锦断已经暂时地昏迷了,陆苏检查了一下她的背后,发现背脊处的衣料被撕开了一条缝隙,看样子那层骨甲是从这里生长出来,再覆盖全身的。

    他随手替她把衣服修复了。

    五分钟后,锦断幽幽醒来,露出一个微笑:“成功了!”

第八十五章 跳楼一点不好玩

    “小子,你分析下圣骨丫头这个妖技的优点和弱点!”老头说。

    刚才的观察已经看了差不多,陆苏想了想说:“优点很多,从某些方面说简直是‘完美’的妖技。变身状态下速度、防御、力量全方位上升,之前你连郑元的旋刃都避开了,六只手臂,单对单的打斗根本防不胜防,更逆天的是结束之后还可以被身体吸收,并且快速修复伤口。还有一个优点就是濒死的瞬间发动,在双方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最后能成为最强的杀手锏,扭转战局!”

    坐在地上的锦断“恩恩”地点头,一脸被老师夸奖了般的笑。

    陆苏不忘打击她一下:“你也别太高兴,只不过是你运气好摊上这个妖技。而且,缺点也是一大堆……好了,我来说下缺点,无法主动发动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虽然你本身可以在濒死的时候把它当成杀手锏,但是……如果团队作战的时候,很可能大家都死光了,你才单枪匹马地把局面逆转!”

    说到这里陆苏皱起眉头,假如自己陷入濒死,她的妖技也会发动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很可能与锦断灵魂相连的自己反而会成为她的致命弱点。

    不知道俩人这一秘密的老头催促道:“还有呢?”

    “持续时间大约一分半,我估计是以每秒钟百分之二的速度在消耗妖力,这倒和牛力那个‘筋肉咆哮’一模一样,老头,像这种持续消耗型的妖技都是这样吗?”

    “我见的也不多,不敢妄下断言!”

    陆苏接着说:“一旦用光了妖力,却没有杀掉敌人,你很可能陷入等死的局面。你的妖技是在力量、防御和速度上全方位提升,如果对手是仇牢那样的暴力型还好说,万一遇上一些捉摸不定的妖技,就麻烦了。另外我不知道你在发动中途能不能主动停止……”

    锦断皱着眉,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

    “比如束缚型的妖技,你可能会很麻烦!”老头说,“不过依我来看,这个妖技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世上不存在完美的妖技,想赢,光靠蛮力还不够……好在你有这小子在身边!”

    陆苏打了一个响指:“我们今天一天的时间都用来反复测试这个妖技!”

    “呜,可是我已经走不动路了,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带你吃东西去吧!”

    “好哦!”锦断从地上跳了起来,陆苏说:“你不是说走不动路了吗?”

    光是把肚子添饱,也不可能立即把妖力补充满,三人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锦断看上去比之前jīng神了一些,不过陆苏估计她的妖力只恢复了一半。

    “这一次的目的是测试你能不能中途停止妖技,老头,麻烦你一下!”

    测试结果不尽如人意,锦断维持了四十秒的状态之后再次昏迷了,五分钟后幽幽醒转过来,说:“不行,停止不了!”

    “已经猜到了!”

    陆苏咬着手指想,这个妖技虽说发动的一分半钟无比霸道,但是一旦发动就必须一直用到力气耗尽,确实是个最大的问题。

    “陆苏,其实我在想,也许我的修罗狂骨是可以主动发动的?”

    “是吗?”

    “因为当我发动它之前,会突然失去意识,然后进入一片很亮亮的通道里,那片白光渐渐把我包围,身体就好像变轻了一样,身上的伤也感觉不到疼了。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

    锦断描述的这个状态似乎就是濒死体验,以前在书上读到过,说人濒死的时候会进入一片纯白的通道,然后生前的种种在瞬间涌进脑袋里,原本他并不相信,但昨天被仇牢打得要死的时候,自己也经历了这样一个生死边缘徘徊的过程。

    “喂!”锦断打断他的发呆。

    “怎么了?”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你的意思是不是主动制造出这样的体验,主动濒死,然后发动妖技?”

    “对的!”

    两人讨论的时候,老头一直在旁边自娱自乐,把烟吞到半空变成脂,再踩着它跳到对面的平台,全然没有提意见的打算。

    “老头,人能主动进入濒死状态吗?”

    “你拼命憋气试试呀!”

    锦断倒真信了这话,屏住呼吸,一分钟后脸渐渐得发青,两分钟后她实在忍不住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大口地呼吸:“不行,根本不可能把自己憋死!”

    就算能办到,这也是个不靠谱的办法,战斗的时候要跑要跳,谁还能分心去憋死自己;而且一场战斗往往在几分钟内就结束了,时间也来不及。

    或者在战斗中自杀?不过转念一想又太危险,万一没把握住真的死掉了,那岂不是太不值了。这大概就是这个妖技的风险所在了!

    “其实换个角度想,未必要是濒死才行。假设你的妖技是要某种特殊条件触发,真的就一定是濒死吗?”

    “啊?”锦断不解地眨着眼。

    “我是说,到底是濒死瞬间的呼吸、心跳速度、脑电波还激素分泌触发了它,据说人濒死的时候大脑会分泌一种麻醉剂,让你的全身都感觉不到疼。”

    “我还是不太懂!”

    “我和你说个故事吧,以前某个国家爆发了一场瘟疫,医生束手无策,最后是一个巫师炼出的药治好了病人。后来有医生向巫师请教配方,巫师给了他这样的一个配方,鸽子的左肢,满月之时的狼毒花,处女的系头绳,兔子右耳上的血。医生一开始忠实地按照这个配方炼药,后来渐渐出了一些差错,比如有时候误切下了鸽子的右肢啊,有时候没有找到什么系头绳啊,有时候用狗血代替兔血啊,结果发现效果是一样的,最后他们才发现,其实那三种东西完全不起作用,真正起作用的只是狼毒花!”

    锦断一拍巴掌,眼睛眯着两道新月:“你是说,找到真正起作用的那个原因,然后就可以主动发动了!”

    “是的……不过果然还是很难啊!”理论归理论,毕竟这不比配药,不可能把某样感知觉单一地提出来试验,濒死状态下意识一片混沌,各种感觉都交织在一起,要分离开来很困难。

    锦断激动地说:“好,我懂了!老头,让我再死一回吧!”

    “喂,你现在连百分之十的妖力都没恢复啊!”

    “不,我要再试试,反复地试,找到那种发动时的感觉!”锦断露出可爱的笑,“这是属于我自己的妖技,我一定要把它弄清楚!”

    结果这一天,锦断反复地被老头“杀”,反复地进入狂骨状态,反复地昏迷,恢复一点妖力就立即再试。

    一向懒散的她像这么拼命,陆苏还是第一次看到,也不知是什么唤起了她的好胜心。

    三人一直折腾到天黑,连老头的妖力都告磬了,准备走的时候,陆苏说:“等等!”

    “做什么?”

    “有件事一直想去试试的!”陆苏跑到了平台的边缘,他想干的就是跳一次楼试试,一来长这么大一直听别人说,却从来不知道跳楼的感觉;二来他想知道吞食了仇牢之后,到底身体的防御增强了多少。

    毫无防备地从十五米的地方跳下,到底会摔成什么样子呢?陆苏站到那里看着下面时,心脏不禁狂跳起来,因为天sè已黑,下面已经看不清楚了,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明知道不会死,但身体本能地自我保护机制还是被触发了,大脑像强迫似地不停地想象跳下去有多痛苦,摔死有多痛苦,手脚也不禁冒出了一层汗。

    某种意义上说,这完全是自杀行为。

    “你要跳就跳,站半天酝酿什么!”老头催促道,旁观的两人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勇敢点,像个男人呀!”锦断把手拢在嘴边助威道。

    陆苏一咬牙,深吸一口气,向前一迈。右脚一空,整个人突然失去了支撑,越来越快地向下坠去。他在半空中身体调整成了面朝下的姿势,呼呼的风刮在脸上,心脏跳得快要坏掉了似的。

    闭上眼一片黑暗,害怕;睁开眼看见越来越近的地面,更加害怕。

    终于避无可避,身体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像一辆重型汽车迎面撞上自己一般,脑袋受到剧烈的冲撞弹了起来,结果颈骨发出可怕的“喀嚓”声,不过并没有折断。最是鼻子上的软骨居然歪到了一边,想必是断了。

    起初没有疼痛,只觉得肋骨被挤碎,内脏在剧颤,巨大的麻木感在皮肤上蔓延,比起这些,更加强烈的感觉是脑袋的剧烈颤动,被冲击的大脑似乎瞬间死机,幻视、幻听、幻嗅一下子涌向他,胡乱不堪的脑袋被各种杂乱的感官充斥着,当所有这些感觉慢慢退cháo时,最后袭向他的才是痛。

    头痛得像要从正中间裂开一般,内脏仿佛全部坏掉了一般,身体和地面的接触面一阵阵麻木的痛,像过了电似的。

    上面传来锦断的喊声:“你没死吧!”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估计了一下伤势,断了两三根肋骨,内脏微微出血,脑袋轻微震荡,不过没坏,四肢也完好,看来防御力确实大幅提高了,如果是之前这样干,怎么也得摔瘫痪不可。最后就是鼻骨断了,鼻子流血了,热乎乎的血流到嘴唇上,流进嘴里。

    “还活着!”喊的声音,他的嗓子已经有点哑了。此刻他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抓住一两个想不开要跳楼的人,并且告诉他们:“跳楼一点也不好玩,简直痛得要死啊!”

第八十六章 有罪之人下地狱

    同一片夜sè之下的h城某家餐厅经理室里。

    “ok,ok!我已经不止一次提醒你不要穿这身衣服来上班,你偏不,这里是餐厅,不是拍古装片的片场。好吧,你既然非要这样也好,反正我现在想批评你的地方不仅仅是衣服,衣服是次要的,你那个服务态度是闹哪样啊?客人不小心碰了一下你的屁股,你把那么烫的汤浇到别人头上,我们餐厅什么时候还tm附加这种服务了……别打断我,客人有意无意那是次要的,关键在于你,完全没有一点服务jīng神和献身jīng神!再比如说,厨师把剩的汤倒回锅里怎么了,我们追求的是效益,是上菜的速度,你居然要砍厨师?喂,你到底是来打工还是来混**啊?小姑娘,这么天真是不行滴,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看不顺眼的东西多了,我一个朋友,初中毕业,自己办个小作坊造地沟油,一个月净收入十五万,这tm的比我挣的还多,你看不顺眼,我还不顺眼呢,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赚到钱就是爷,就是对的……你别拿那个眼神看我,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又准备拔刀吗?我就奇怪,你这样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怎么就像个社会流氓似的,看谁不爽就砍人,你父母都是怎么教育你的……**!”

    一把刀颤微微地钉在桌子上,桌子对面被经理斥骂的汉服少女yīn沉着脸:“不要说我的父母!”

    “ok,ok!”缩成一团的经理整了整衣冠,招进来这种奇葩的服务员他真是自叹狗眼瞎了,不但天天穿着汉服,还天天带着刀,时不时就拔出来威胁人。

    虽说是个美人胚子,不过xìng格实在是太过恶劣了,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类的范畴……当然,这个苦逼的经理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孩并非人类。

    这已经是虫婷换的第三份工作了。

    父母去世之后,还在上学的她便不得不离开学校,父母的那样亲戚朋友似乎也没有人愿意收留她,父母倒是给她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产,房子。但这遗产除了让她没饭吃的时候不至于流浪街头外,起不了别的作用。

    一下子被抛进冷酷世界的她既不知道向人求助,也不知道怎么变换房产,而抢劫和偷窃更是她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

    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工作了!

    第一份工作是进一家公司,连打印机都不会用的她在责骂和嘲笑里度过了一星期,没想到被上司sāo扰,无法容忍这种污浊之事的她拔刀宰掉了上司,并且用血淋淋的刀指着被吓傻的员工,威胁他们不许报jǐng。

    结果那起命案在员工们的缄默中神奇地不了了之了,老板的死最后结论是他“不小心滑倒撞到刀上被扎死的”,后来“凶器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第二份工作是进一家餐厅洗盘子,堆积如山的盘子她还可以容忍,无法容忍的是同事的sāo扰,又是sāo扰。结果那个倒霉的中年男子因为自己的幼女控之罪,在回家的路上被她宰掉,第二天她辞职了。

    这个世上好像要杀掉的坏人太多了!虫婷暗自感慨。

    好在第三份工作没有遇上sāo扰,上司是个神经症的爱喷香水的中年大叔,时不时翘着兰花指骂人,骂到兴起就开始细数混的比自己好的初中同学,虽然讨厌,不过在虫婷的认识里,不算是坏人。

    被骂成这样,她也稍稍有点自惭形秽,收起刀,长叹一声:“我辞职谢罪吧!”

    “谢罪?”经理惊得下巴没掉下来,这个正义感爆棚的幼稚中二汉服女真的把世界当成一个大型古装剧片场了啊,“我给你支一个月工资吧,看你十几岁出来打工也不容易……”

    正拎起电话要给会计室打电话的时候,虫婷低着头说:“不用了,我没脸拿钱。能在这里吃到几天饭,我已经很感激了!谢谢!”她深深一躬,弄得经理受宠弄惊。

    “别介啊!”

    “再见!”

    话音刚落,她已经“砰”一块从窗户玻璃飞了出去,经理当时就吓呆了,这里是五楼啊。本以为她是惭愧到自杀,结果扑过去一看,下面的车流依然不息,人流依然喧闹,哪有什么跳楼的汉服少女的尸体。

    “飞走了?这小丫头是什么人啊!”面对这种挑战世界观的事情,经理万分不解。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假如你和他坐在一起玩三国杀,他恰好抽到了忠臣,而你是内jiān,他便会时不时地向你投来憎恶的视线。假如你恰好玩弄了一下计谋,这个人会一掀桌子暴跳起来,一边怒骂着一边像扑向杀父仇人般扑向你:“无耻的窃国之辈,受死吧!”

    虫婷就是这种人,她的头脑里世上只有两种人,好人和坏人,坏人是全部要除掉的,很不幸的是,她又拥有除掉坏人的手段。

    但是为什么大家都理解不了这种简单的好恶,对于丑恶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走在马路上的虫婷一阵苦叹,一脸愁苦的模样倒更增加了几分回头率,一边往前走一边夸张地扭着脖子看她的人,一半是被她的奇特衣着震惊了,一半是被她芙蓉出水的面容惊艳了。

    虽说对那个经理说什么吃了几天饭已经很感激了,实际上身为妖的她,按人的食量来吃东西,完全吃不饱肚子。

    从父母离世之后,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腹中轻飘飘的空虚感让她格外痛苦,连走路都没有力气了。

    要是能猎杀一只妖就好了,她唯一可以接受的非正义杀戮就是猎杀同类,从小父母就告诉她,和她相同气息的妖是可以杀死吃掉的。

    她似乎天生就拥有对刀法的悟xìng,无论是匕还是砍刀,都能舞动地如同水银乍地,流光堕空。“流火恸哭”的妖技,也能配合刀法使用。

    但无论是武器、招式还是妖技,看上去都很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说渺小,所以父母给自己取名“虫婷”。

    虫子是渺小的东西,却可以举起数倍于自己的物体,渺小中往往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仗着这些在别人眼中渺小的东西,她一次次击败对手,从出生至今全无败绩。

    但似乎现在的自己,已经被世界的冰冷击败了……虫婷漫无目的地走着,她走的方向并不是回家的路,对她而言,现在的家已经不算是个家了,只有空空的四壁,还有空空的冰箱。一个人蜷缩在黑暗里,失眠但为了第二天的工作又不得不睡的时候,她有时会想起父母,想起杀死她父母的郑元,便一边咬牙切齿地紧攥着床单,一边无声地哭泣。

    想到仇人的时候,虫婷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并且不住地颤抖,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打骂声和呻吟声。

    “叫你小子出老千,叫你小子把我的鞋变成扑克牌,我踹死你……”

    “别打了……大哥,鼻子流血了!”

    “兄弟,揍丫的,把这小白脸打成难民!”

    她举目四望,发现这里是城市的娱乐区,漆黑的夜空里闪烁着艳俗的照牌,不远处的路灯下有醉汉在东倒西歪地走路,有衣着暴露的丰满女子在打量自己。

    糟糕,居然不小心走到了这种堕落的罪恶之城!

    她很想立即离开,但是小巷里不时传来的打骂与呻吟声又让她迈不开步,有人在欺负人!

    她立即拔刀冲了进去,看见三个穿着西装的打手正在踢一个男子,这三个打手都赤着鞋,地上撒落着很多扑克牌。

    “住手!”

    三个打手停住了脚,一个人打量着她,用手指抹开额前汗湿的一绺头发:“小妹妹,这种事你别插手,这个人是坏人,他偷钱!”

    “什么,他是坏人?”虫婷迷茫了。

    “哇,是虫婷!”那个被打的人好像格外激动,“别听他们胡说,这三个才是坏人!”

    “你才是坏人,你才是!”三人对着他又是一阵踢打。

    “我说!”虫婷不解地大喊一声,“到底谁是坏人!”

    “他!”四个人一起说。

    “算了,不管了……以强凌弱,你们才是坏人!”虫婷一横手里的长匕,“受死吧,恶人!”

    “**?”其中一个打手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汉服女起了兴趣,伸手向口袋里摸指虎,结果取出来发现是张扑克牌,忍不住回头对地上的人又是一脚,正巧踹在脸上,“你要管闲事,我不介意顺手教育下你,你以为一把匕就能唬住我吗,告诉你,我哥是少林寺的!”

    “对,他哥是少林寺的!”两个打手帮着腔。

    “是吗,那就让你们看看,正义的力量有多强大!”

    领头的打手把拳头捏得直作响,扭了扭脖子:“来,我陪你玩玩!”

    他的脖子,扭到后面之后就再没有转过来,因为脖子上已经霍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整个脑袋像掀过去的风衣帽子般背在脑后。

    虫婷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闪到了他的身前,手里的刀高高扬起,身体仍旧保持着冲杀的模样。被割开的喉咙突然像喷泉一样喷出血来,但喷血的角度刚好一滴都沾不到虫婷身上,她的目光冰冷:“坏人,就要下地狱!”

    “啊……啊……老大被杀了,快报jǐng!”两个打手吓得尖叫起来,撒腿向巷子的另一端跑,这时虫婷已经无声无息地落在他们面前,扬起的宽袖衣服显得格外飘逸,不过在两人眼里,此时的虫婷不像天使,而是个魔鬼。

    “下地狱去吧!”

    伴着身体华丽地旋转,两人的喉咙已经被割开了,血还没有喷到虫婷的时候,她已经高高跃起,轻盈地落到两人身后。

    一甩手里沾着血的刀,后面两人仍自站立的尸体慢慢倒下,两声倒地的轻响犹如扣响了地狱的门扉。

    有罪之人下地狱,虫婷想着,露出圣女般纯净的笑容来。

第八十七章 千金买命

    三个打手被宰掉只是数秒之内的事情,地上的男子简直看傻了。这时虫婷手里握着长匕,踩着地上的的血污,啪啪作响地来到他的面前,湖蓝sè的汉服在巷道里的风中微微鼓动着。

    本以为她要说一些大义凛然地问,没想到她问的话让人惊讶得掉下巴:“是同类吧?”

    虫婷能感觉到这个男子身上和自己相同的妖气,不会判断错,是yīn属xìng的妖。

    “啊,是啊,我叫楚千雀……嘿,你太厉害了,一下就摆平了,你还记得我吗?上次在你家,我救过你!”

    “你救过我?”虫婷想不起来,实际上父母被杀的那一幕在她的脑海中只有一片混乱,因为那段记忆太过无法回,怎么可能从其中辨认出某个人呢,“你骗我的吧!”

    “靠,我怎么可能骗你!”楚千雀爬起来,掸掸衣服上的灰,用手弄了弄头发,一脸堆笑地说,“能在这里遇见,果然咱们有缘份啊!”

    “缘份?”虫婷的笑容突然变得冰冷起来,“确实是缘份,把武器拿出来,和我打!”

    “什么!”楚千雀一下子僵直了。

    “既然是同类,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我已经很久没吃饱了,来吧,杀掉我或者被我杀掉!”

    “等一下,你这也太奇怪了……明明刚刚救了我,现在又要杀我,什么逻辑!”

    “奇怪吗?我一点也不觉得!坏人就要被干掉,但你是同类,我们妖类相杀相噬,有什么奇怪的!”

    楚千雀吓得连连后退,撞翻一个垃圾桶后再无处可退,连忙在身上胡乱摸起来。巧的是,这时有个人远远地跑来,那是一个穿着管家服的外国人,边跑边喊:“少爷,总算找到你了!”

    “亨利!”楚千雀的神情好像要感动得哭出来似的。

    “少爷,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呃!”亨利说话的时候突然看到巷子里的死人和那个拿刀的少女,吓得差点背过气,连忙瑟缩到楚千雀身后,“少爷,有……有杀人犯!”

    虫婷打量着这个外国人,气息不像是妖,她说:“你是人类吧,躲开点,我要杀他!”

    “哇,少爷,她要杀你!”

    “我知道,你快把我的钱包给我!”

    虫婷慢慢向楚千雀接近,一步一个血脚印:“快点吧,我不喜欢趁人之危,你快点把武器拿出来!”

    这口气听起来是认真的。

    楚千雀一边慌手慌脚地接过亨利递来的钱包,一边在心里暗骂,我这样一个被人类欺负的妖,怎么可能有武器。

    当杀气森森的虫婷走到离楚千雀还有两步距离时,他突然像打开折扇般摊开几张银行卡和会员卡:“这就是老子的武器!”

    虫婷楞了一下。

    “每张都是vip,没有一张里的钱少于六位数,还有各种贵宾卡,整个h市所有的五星酒店都在这里……你不是饿了吗?我请你吃到饱,不,吃到吐!”楚千雀jiān笑一下,“考虑下饶过我如何!”

    虫婷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我怎么可能是为了吃饱才战斗……”

    “吃到饱的肉和甜食哦,考虑一下吧,这可比我的肉要香多了!”

    “啊!”虫婷大叫着跺脚,“我说过要杀你,就要杀你,怎么会被吃的收买!”

    “就当作是我报答你刚才的救命之恩吧!”

    虫婷低着头,脸庞红通通的:“这样的话……好吧,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你也没吃饭吧,让你饿着肚子和我打架就太不公平了。”

    楚千雀坏笑一下,对亨利低声说:“瞧见少爷我把妹的手段了吧?”

    “高,实在是高!”亨利不知道从哪学的这一句。

    “你在说什么?”虫婷大声责问道,楚千雀连连搪塞:“安排饭店罢了,没说什么!”

    正义使者被人轻易收买,是不是太没有节cāo了。虫婷忧心忡忡地想,转而又安慰自己,要不是救了这个人,他也不可能会请自己吃饭,从因果关系上看也是自己助人为乐才得到的回报,应该……应该会被原谅吧。

    她不知道楚千雀已经趁这个时机反复打量了她好几遍,一脸chūn风得意的笑。

    ……

    “老爸老妈,危险jǐng报解除了,你们可以回家去住了!”吃晚饭的时候,陆苏说。

    “苏,老妈问你件事,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说了在打工嘛……”陆苏一边说一边把脸埋进饭碗里,掩盖着鼻梁上的创可贴,其实早就被看见了。

    “在哪家公司上班,会一身破烂的回家啊!”老妈不经意地发难,陆苏吓得停住手里的筷子,显然是指昨天晚上的事。

    “老妈你……看见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当然了,哪个孩子回家那么晚,父母会不担心呢?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昨天!”

    饭桌的筷子还在动着,但气氛却似乎变得紧张起来,寂静里只能听到咀嚼的声音。陆苏心里暗想,这种情况下怎么掩饰都混不过去了,真的要把真相和盘托出吗……

    “苏!”老爸突然开口。

    “怎么了爸?”

    “你最近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吧,这间房子我问了房东,租金一个月一千,要是刚刚上班的人不可能租的起这么贵的地方吧……还有你的女朋友,我经常看见她带着刀……那位老先生也很奇怪,经常半夜出去,回来的时候也不用开门!”

    “呃!”陆苏恨不能把脸埋进碗里,心里叫着苦,被发现了。

    老爸停住筷子:“到底你在干什么?”

    “不……不能回答!”陆苏只能勉强守住最后的底线。

    “来,你看着老爸的眼睛,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就不逼你了,但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到底是在做好事,还是在做坏事!”

    陆苏深吸一口气,坦然答道:“总之不是坏事,是一些非做不可的事情!”

    老爸看他许久,叹息一声:“好吧,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儿子的……像你这个年龄,很容易被外界冲昏头脑,不过我相信你不是会做恶的孩子……”

    “另外,不要做坏事!”老妈说,“除此之外,如果有什么事必须要拼命,在那之前想一想这个家,想一想那件事值不值得用生命去争取!”

    “我知道了,老爸老妈!”陆苏缓缓地点头,心里有一丝丝的愧疚。妖的生存之道和人类注定是难以相融的,这样的困窘很多曾经渴望过家庭温暖的妖类都遇到过,但他还是相当意外,就这样就过了父母这一关?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了这样规劝他经过很长的深思熟虑和担忧。

    “我们明天就搬回去……自己多注意,经常回来看看!”

    “知道了妈!”

    “什么时候结婚啊……”

    “呃,这个……”陆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结婚,好搞笑的字眼。

    “尽早吧,我们也想抱孙子!”

    “哎哎!”陆苏流着冷汗支吾道。

    这顿饭似乎吃得格外漫长,最后放下碗筷道一声“我吃饱了”的时候才感觉浑身轻松。以后要走的路显然不会轻松,如果说一般的妖类弱点是他的原型,那自己的弱点就是身为人类的父母,不管他多爱自己的父母,以后也必须刻意和家人保持距离,最后从此不要回家。

    想到这样的未来,心里隐隐的一阵痛楚,一个人一旦变成妖,就会从身体到内心一起发生剧变……大概很多年后他也会像老头那么坦然面对这一切吧。

    他回到老头的屋子里,躺在那里翻了一会《易筋经》,自己练了几下,虽然身体也能感觉到妖力在流动,不过那股妖力依旧在经脉中流转,无法把它分流开来。

    越练越感觉老头在骗自己,不过每次去问他都一脸严肃地说:“要坚持,年轻人千万不要浮躁!”

    如果自己有不懂的地方,捧着书去找他,老头又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它,这家伙好像连一些字词都解释不清。

    “唔,丹田?你问我丹田在哪,其实这个问题我当年也想了很久,最后突然顿悟了。有些东西呢,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这样吧,我直接说你也理解不了,我先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诸如此类的敷衍,好在陆苏自己在网上找到了白话版的《易筋经》,还认识几个在练习易筋经的网友,要是过去的修炼者有网络这么方便的东西,大概也用不着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摔进悬崖去遇见白胡子老头了吧。

    十点多的时候,老头从阳台回来,看见陆苏在打坐运气,笑盈盈地说:“还在练啊!”

    “……”

    “有效果了吧,来,你把这个暖水袋吹爆看看!”

    “……”

    “小子,觉得这屋子太安静了吗?我刚才去老年人活动中心看电视了,《甄嬛传》演的真不错,真像清朝的事情,就是真的清朝人没这么好看……哎,你说咱们要不要买台电视机放这里!”

    “……”

    老年人的毛病就是闲着没事爱说话,老头也不例外:“多走动走动,光在家里打坐有什么用,要出去采rì月的jīng华……”

    “别烦我!”陆苏实在忍不住叫了出来。

    “切,留神别走火入魔!”

    练习到十一点,陆苏不觉已经出了一身汗,冲了个澡,回来躺到沙发椅上的时候才发现一些不太对劲的事情,好像回来之后锦断一直把自己锁有屋子里。

    他穿上衣服,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有“噼噼啪啪”的声音,显然是在玩psp,不过声音响得有点不对劲。

    “呼,再来!”锦断自语自言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什么再来?

    又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锦断突然爆叫出来:“哇成功了,陆苏!我成功了,进来!”

    “门锁着呢!”

    “撞进来,快点快点!”锦断隔着门催促道。

    陆苏把门撞开,当他看见眼前的一幕时不禁骇然,转而又露出了会意的笑……

    “原来如此!”

第八十八章 别来无恙

    那一幕不管谁看见都会惊掉下巴,变成狂骨状态的锦断身后的两对巨大辅臂各抱着一台psp,一台举在头顶,一台放在腹部,自己原本的手里还有一台。

    三台psp以神一样的同步速度地噼啪响着,不时传来得分的音乐声。要是普通人看见这个怪物在同时玩三台psp,多半会先惊叫,后惊骇,冷静下来之后被锦断充满节奏感的按键声折服。

    十秒钟后,锦断倒在床上,身上的骨甲慢慢消褪,一副力气用尽的虚弱样子,昏迷的脸上还挂着笑。

    原来如此,买三台psp是为了这种目的啊……看来这一晚上锦断已经摸到了主动发动妖技的窍门。

    五分钟后锦断悠悠醒转,这个时候陆苏已经替她把三台游戏机存了档关掉了,她揉着还有点不清醒的脑袋,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我成功了,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

    “看见了!怎么做到的,终于能主动发动了?”

    “不知道呢,我好像已经摸到了那种感觉,但是让我说却说不出来!”

    “不用对我的说的,自己的妖技自己清楚就行了!”果然这种事还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解自己妖技的人除了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

    锦断兴奋地从床上跳起来:“我是不是很厉害,奖励我一下吧!”

    穿着蓬松的nǎi白sè睡衣的锦断赤着两只光溜溜的小脚踩在床上,那身衣服若隐若现地勾勒着美好的曲线,这样动人的身体,陆苏无论看多少遍都会砰然心动。

    “奖励……”陆苏皱着眉头笑笑,心里却在翻腾着激烈的**,“我给你买吃的吧!”

    “抱抱吧!”锦断站在床边,伸出双手,一脸灿烂而天真的笑,像个孩子。

    “啊……好吧,抱一下!”被这天使样的笑容感染,他也妥协了,慢慢走过去,伸出手,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随着身体的接近,已经可以闻到锦断身上那淡淡的香气,她的身上有股特殊的雌xìng信息素,充满魅惑的味道,走在路上就是瞎子也会突然向她转过头。或是她自觉到这一点,并且学着使用这样的魅力作为武器,大概会成为非常可怕的男xìng杀手……

    显然那层薄薄的睡衣下面什么也没,微微起伏的胸脯在下面若隐若现,想像着贴合在一起的柔软感觉,陆苏一下子血压升高,心跳加速,这样的拥抱还是第一次吧……虽说他们之间的那层纱在慢慢捅开,但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还是太让人尴尬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发现锦断也两颊绯红地闭上了眼。闭上眼倒是个好主意,想到这里陆苏把眼睛慢慢闭上,随着身体不断地靠近,已经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

    “小子,帮我开下热水器……”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糟糕,门没关!

    陆苏像被人泼了一桶凉水,登时浑身被冷汗湿透,锦断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倒回床上,老头站在那,一脸坏笑:“哦,我不打扰了!”

    酝酿了半天的情绪被突然破坏,现在两人都面sè通红,沉默不语,怎么可能还若无其事地说:“我们来再过吧!”陆苏心里不禁把老头怒骂了一百遍,又觉得尴尬得无地自容。

    “我……我要睡觉了!”锦断把脸埋在枕头里说。

    “哦,我也出去了!”

    带着小小的不甘,陆苏把门锁修好,带上了门。这时老头在阳台抽烟,陆苏走了过去,冷风吹在身上发现凉飕飕的,原来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他点起一根烟,扶在阳台上良久无话。

    “强势一点嘛!”老头对着夜空说。

    “……”

    “小子,还是处男吧!”

    “这也能看出来?”

    “这都看不出来,我老人家就白活这几百年了!”老头嘿嘿地冷笑,“强硬一点吧,你难道指望女孩家主动?”

    “呃,我……我连正经恋爱都没谈过一回啊!”

    “是吗,jīng神上也是个处?你以前喜欢男人?”

    “胡说八道,我只是……一有喜欢的女生就不知道怎么表达,结果一拖再拖,最后就……你知道的,黄了!”

    “所以说想太多是你最大的弱点!”

    “是吗?先摆平眼下的事情吧,以后再说吧!”再过几天要去找虫婷,结束了这场战斗,以后怎么都无所谓。

    次rì父母搬走了,本来这里家居用品一应俱全,他爸妈什么也没带就过来了。走的时候难免又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

    陆苏送他们回家之后一个人往回走,回到住处的时候后面有一辆车开过,路上的行人都不自觉地用直勾勾的眼神看那辆车。陆苏属于站着不动都能神游天外的人,对周围的事压根不关心,所以没有回头看,这时突然有一声慵懒的声音从后面喊:“陆兄,别来无恙!”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人从后面勾住肩膀,转过头看见穿着夏威夷的花衫衬,一脸嬉皮笑脸。

    “楚兄啊,好久不见!咦,你怎么打听到我住在这里的。”

    “你的事怎么能瞒过我呢,c市就这么大,找你还不是容易的很!”楚千雀扭头对后面说:“亨利,把车停了,一会过来找我!”

    站在车边的亨利一欠身:“好的,少爷!”载他过来的车是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难道路上的行人都把眼睛看直了。

    “过来玩吗?”

    “这话太见外了,我在c市也有五幢房子,这里也算是我的家啊……喂,陆兄,你说把妹这种事为什么就这么麻烦呢?”

    “啥?”陆苏被这直接的开场惊了一下。

    楚千雀压低声音:“那个啊,我昨晚有奇遇啊,你猜我遇见了谁?”

    “谁?”

    “那个美人,虫婷哟!”楚千雀眉飞sè舞地把昨晚的遭遇说了一遍,最后说:“但是呢,本来是一帆风顺,没想到这小妮子吃饱了饭就跑了,连谢也不说一声。这是不是很奇怪,我以为怎么也得陪我去酒吧喝个酒,去酒店开个房洗个澡……陆兄,你帮我分析下,是我的策略出问题了吗?”

    “明显有问题吧,你头一次见面就想上床?”

    “是第二次!”

    “太快了吧!”

    “快吗?”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身材丰满的少妇,楚千雀突然拦在对方面前:“小姐,有兴趣共尽晚餐吗?这是我的名片!”

    少妇的脸上红了红,但看到名片的时候突然神sè一变,低低地说:“我考虑一下!”

    “拜,等你call我哦!”

    少妇走的时候还不住回头打量楚千雀,楚千雀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复又搂住陆苏的肩:“陆兄,你觉得我对虫婷还快的吗?”

    和那个少妇的对话大概不到十秒,这种单刀直入的攻势连陆苏都惊骇了,看来仗着腰缠万贯,年少多金,楚千雀在情场的战斗力如同开了挂一般。

    “好厉害……楚兄,你以前把过同类吗?”

    “你是指男xìng?”楚千雀一脸迷茫,“应该有过吧,为什么问这个!”

    “我靠,把手拿开!”陆苏几乎是挣脱开楚千雀的胳膊,浑身上下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陆兄,怎么这么大反应啊!”

    “我……我好像知道了什么,算了,先不说这个……我是问你以前和妖类的女孩谈过恋爱吗?”

    “这个嘛……没有!”

    “可能对人类女孩有吸引的东西,对妖没有效果吧,这就是问题所在!”

    “是吗?来做个试验!”楚千雀又死皮缠脸地凑上来,递过名片,“你也是妖,你看它的时候想和我上床吗……”

    陆苏的脸刷的白了,一阵恶寒掠过后背。

    “我是说,假如你是女妖!”

    陆苏接过名片看了一眼,顿时头晕目眩,我的天……这名片上的东西如果是真的,全中国的女明星想把谁把谁啊……最可怕的是,这些显然都是真的!

    “想吗?”

    还在茫然的陆苏无意地答了句:“想!”

    “你瞧,对妖有效果吧!”

    陆苏猛然意识到刚才的问题:“不对,我怎么可能想和你……算了,回到正题吧,你说你要把虫婷!”

    “是的!”

    他突然想起,这下问题大条了,虫婷是他们马上要猎杀的对象,难道他要一脸爽朗地拍着楚千雀的肩说:“不要想她了,我们过几天就要宰她,你要是愿意的话,尸体送你好了,你随便处置吧!”

    “那……现在的进展如何?”陆苏问了句。

    “好感度大概连十都不到的样子……明明吃了我几万块,结果连个‘再见’也不说。”

    陆苏很想说,要是锦断也不会因为好吃的就对谁客气,看来这方面虫婷和锦断倒很像。他突然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便说:“楚兄,我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一般女孩被你约去吃饭,并不是冲着吃饭,而是冲着你,但虫婷不一样……”

    “不一样?”

    “她显然是冲着吃饭去的,你不是说她饿得想杀你来吃吗?”

    楚千雀长长地“哦”了一声:“照你这么说,我算想明白了……陆兄,把妹方面有什么高见吗?”

    “有!”

第八十九章 杀心蠢动

    楚千雀突然两眼放光地蹭过来:“快说快说!”

    陆苏搔搔脑袋,不知不觉话题开始变向了,本来他是想问明白楚千雀的进展,如果进展不大,就把他们要猎杀虫婷的事情告诉他。自己居然随口说了句有主意,看楚千雀这期待满满的样子,现在不说是不可能了。

    他犹豫着:“呃,我觉得应该从女生的弱点下手!”

    “弱点?具体点呢?”

    “具体啊……”陆苏心想**,我这个从jīng神到**的处男能说出来的全是理论,但现在骑驴难下,只好硬着头皮说,“总之就是这个女生哪方面最容易被打动,就从这个方向下手好了……”

    “吃?”

    “这个太泛泛了吧,叫我怎么说呢,我又不了解虫婷……到我住的地方了,进来吧!”陆苏掏钥匙开门,刚送走父母,屋里有点乱。

    楚千雀朝里屋探头探脑地看,看见床单皱皱的,好奇地问:“你和锦断已经……”

    “没有,是我父母在这里暂住……要喝饮料吧!”

    “一杯米索,不加糖!”

    “只有可乐!”

    “凑合下吧……”

    两人喝着冰可乐,楚千雀打量着房子:“房子不错,就是太空了……我给你送一批家具和电器过来怎么样?”说着从口袋里掏手机。

    “那个……不必了!”

    “小意思,一个电话的事情!”

    “真的不必了,最近打算自己去挑!”陆苏实际上是感觉受之有愧。

    “好吧,等下,我叫亨利拿个东西上来!”他按了手机上的一个键,简单说了几句,一会亨利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卷纸。

    “少爷,在这里!”

    “挂上!”

    亨利把那卷纸贴到了墙上,展开之后陆苏才发现是虫婷的大幅照片,当然,是偷拍的。照片里的虫婷像发现身后的什么似的,转过身惊鸿一顾,乌黑的长发在那个瞬间飘然扬起,额头上的刘海衬得脸庞更显白皙,一双被带着微微惊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画外的人,那表情简直像一只正在饮水时突然被身后的响动惊觉的小鹿。

    “不错哦……”陆苏发自肺腑的感慨,要说锦断的美貌是一团烈焰中的魔物,虫婷则更像是被冻在冰块中的一朵幽兰。

    “真心不错啊!”楚千雀一边说一边喝饮料,可乐的口没对到嘴上,结果流了一身才发现,连连叫嚷着:“亨利,我湿了,帮我擦一下!”

    处理完衣服上的可乐,楚千雀问:“你刚才说要找到虫婷的弱点,你看着她的照片来分析下,她的弱点在哪呢?”

    “呃……我和她一句话也没说过啊!楚兄,我建议你不要追虫婷了……”

    “为什么!”楚千雀一脸受伤的表情。

    “因为啊……”果然还是说不出口,恰好这时门被推开了,看见进来的人陆苏吓了一大跳,居然是锦断,她的目光立即落到了墙上的大幅照片上。

    “啊……这个……”陆苏支吾地辨解,锦断已经快步走过来,拔刀划向海报,沿着虫婷脖子一条线出现一道划痕,然后海报的上端整齐地掉了下来,悠悠地落到陆苏的脚边。

    这一幕让楚千雀僵在了那里,本来还笑眯眯的准备和锦断打招呼,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就在这时,陆苏发现虫婷的脸有一些不寻常的样子,似乎,似乎……

    像某个人!

    “不许盯着看了,混蛋!”锦断一脚踏上去,一碾,那张漂亮的脸皱成了一团,楚千雀在一旁心疼地大叫。

    陆苏低着脑袋瞪着眼睛,楚千雀向地上的海报伸出双手,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锦断收了刀:“喂,你怎么来了!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屋里?”

    “他带来的,不关我的事!”

    “哦,你还在打虫婷的主意啊……”锦断邪恶地一笑,“不好意思,告诉你一件事,虫婷是我们下一个猎杀目标!”

    “什么?”楚千雀惨叫一声,连忙抱住陆苏的胳膊摇晃着:“陆兄,这是骗我的吧?”

    陆苏很尴尬地缓缓摇头道:“不是……是真的要猎杀她!”

    “这……这不科学啊!”楚千雀大叫起来,“你们是阳属xìng,虫婷是yīn属xìng……”

    “这里面有一些很麻烦的理由,反正我们必须要杀虫婷!”

    “你瞧,就是这样,死了心吧!”

    “哇!”楚千雀居然缩在椅子里,两条腿在半空中乱蹬着干嚎起来,吓得亨利冲过去安慰他:“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费了半天劲,楚千雀才安静下来,仍旧不停地在说:“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陆苏无奈,只好把从上次别过之后的事情大致和他说了一遍,楚千雀巴巴地听完,突然问了句:“能活捉么?”

    “这个办不到吧……”陆苏也觉得这回答很残忍,不过虫婷那样的妖技,要活捉不太现实,关在哪里她都能跑出来。

    “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结果这场重逢以楚千雀的悻悻而归划上句号,陆苏想送他下楼,楚千雀摆摆手:“不用了,谢谢!”

    这时陆苏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显示是风小萤打来的,他才想起不久前在公交车上相遇,存过这个号码。

    接听之后,那边传来的风小萤的声音:“陆苏哥哥,事情搞定了吗?”

    “没有呢,这才两天时间,我们不是约定一周!”

    “不必着急,冷小萤在催呢,所以我问问陆苏哥哥……对了,上次那幢大楼爆炸的新闻你看到了吧,郑元已经摆平了!”

    “我知道啊!”

    她声音甜甜地说:“陆苏哥哥,请动作快点啊,不然冷小萤又要发火摔东西了。家里买的新电视机又被她砸坏了……”

    双重人格原来还有这种烦恼啊,陆苏有件事情始终不明白,便问:“风小萤,你到底为什么要杀虫婷呢?”

    “那个……那个……我可以不回答吗?我和她曾经有过仇!”

    “是吗,算了我不问了!”

    “对了,陆苏哥哥,冷小萤让我告诉你一个重要情报。据说虫婷今天在c市的某条街上,xx大厦三层!”

    “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了,显然她的意思是让自己现在去动手,现在就去吗?陆苏突然发现锦断站在阳台上,保持着狂骨状态,猛然看见那个怪物站在面前他吓了一跳。

    “喂,你小心被人看见!”

    “嘘!”锦断说,“这个状态的我感觉非常敏锐,我在听他们说话!”

    “他们?”

    锦断依旧抱着双手,用辅臂指了指下面正在离开的楚千雀和亨利两人,看样子她已经可以随心控制这两对辅臂了。

    “在说什么?”

    “好像在说,亨利,我不能袖手旁观,我要去找虫婷,这是证明我爱她的好机会!哼哼,傻蛋,果然想坏我们的事!”

    “你有什么打算呢?”

    “先休息一会,然后立即去找虫婷!”

    锦断说着突然倒在地上,那层骨甲慢慢褪去,看样子是妖力耗尽了,陆苏摇摇头说:“你好残忍啊!”

    虽然陆苏心里不忍,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答应要猎杀虫婷,一直拖下去反而会陷入不利的境地。不如趁现在就动手!

    与此同时,c市某条街上的一幢写字楼里,虫婷手里拿着简历,惴惴不安地坐在长椅上,穿着汉服的她坐在那,其实的男xìng面试者都不敢靠近她。

    “喂,你这简历写的是啥啊?”旁边的一个大嗓门女突然说,把虫婷吓了一跳,向她投去疑惑的一瞥。

    “我的……有什么问题吗?我第一次到找这种工作呀!”

    “小妹妹,你的学历居然填的是‘高二’,你真的高中也没念完啊……特长,哎这个笑死我了,‘刀法’,这里收的是文秘耶!爱好,我晕死,‘维护正义’,后面还是血型,星座,最喜欢吃的东西,最喜欢的小动物,喂,你喜欢蛇?照片、联系方式、地址一样也没有!更搞笑的是,你居然是拿毛笔写的……”

    被这大嗓门女一吐槽,不少人向虫婷投来奇怪的目光,有些人捂着嘴偷笑起来,暗自又涨了几分自信心。

    “要改吗?大姐姐!”虫婷皱着眉头问。

    “不用改了……你这个可以直接撕掉!”大嗓门女捂着嘴大笑起来,得意地递过自己的简历,不无卖弄地说,“瞧瞧姐姐这份,多专业啊,我可是正宗文秘专业毕业的!”

    “唉!”虫婷苦叹一声,昨天在网上找到这份工作,上面说有无经验皆可,只要有一份对工作的热爱和献身jīng神就可以,虽然这份工作是在c市,不过离她所居住的h市不算太远。天真的她以为,别的城市大概标准是不一样的,也许能找到好工作,没想到还是一模一样的刻板标准。

    这时里面的门打开,一个面试者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面对众人讯问的眼神,他摇头叹了口气。

    一个穿西装的文员从门口探出脑袋:“十三号,请进来一下!”

    “十三号?”众人连忙做出检查自己号码的模样,虽然早就把手里的号码纸看得要烂了,但似乎大家都有种潜意识,一定要表现得相当专注才有机会得到这份工作。

    唯一傻呆呆坐着的只有虫婷,那个文员指着她:“不用看了,就是你,穿古装的那个!”

    “我?”

    “来来,到你了!”文员招招手。

    虫婷慌张整理了一下衣服,门关上之后,有好事者把耳朵贴到上面听了听,巴不得听到一些什么,但让他失望的是,门的隔音效果意外的好。

    时间分分钟流逝,大约半小时后,那个文员把脑袋探出来:“各位,非常抱歉,面试的名额已经定下了,请回吧!”

    “我靠!”有人控制不住怒摔手里的简历,自己因为害怕去上厕所错过了对自己的面试,一泡尿憋了几小时,现在两腿都打颤了却被告之这句话,“这尼玛是什么规定,人家公司起码所有人都面试完,几天后才通知,你们公司……吃屎去吧!”

    “注意你的言行!”

    已经快气炸的憋尿兄拉开拉链,对着经理办公室的门准备尿尿,那个文员大声喊:“保安,把这个疯子拉走!”

    又打又闹,这个人被强行拖走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又紧张,怒气值满满的求职者都敢怒而不敢言,只好默默地离开。只有那个大嗓门女不满地说了句:“长的好看就收啊,长的好看了不起啊!”

    那个文员指着她:“一脸卖菜大妈相还学文秘,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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