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七章 纵上层关难挽倾
钧尘界,一处蛮荒天域之内,两方势力正在交手。彼此法力碰撞从此间三座地星一直绵延至虚空之中,星辰上方数虹霞灿光闪烁,日落月升尽被掩盖,一时竟无了昼夜之分。
某一处地星高处,一座冰雪覆盖的山岳上,泊有一驾巍峨法宫,贺修仁此刻站在大殿内,微微仰着首,透过玉璧水幕看着天中激烈斗战。
仅仅十名左右的真君大战,已然是天翻地覆,在那余波冲击之下,他脚下所在星辰已有崩溃之兆,唯有同样悬在这处天域中的秘星不受半分影响。
一道清光忽然自天而降,穿破大气,直落在殿宇之内,青袍道人现出身来,他冲了上来,焦急言道:“师兄,敌方势众,且人数越来越多,听闻贝向童也在赶来,趁着此人未至,你还是快些走吧。”
贺修仁却没有被这个消息吓住,他冷静判断道:“贝向童是不会来的,否则何需派遣这些修士到此?他既已是知晓我等在哪里,一人过来就足以覆灭我辈,这个消息当是放了出来乱我心神的。”
青袍修士怔了怔,随即十分愤怒,他竟是被这个消息弄得心神大乱,斗志全无,他气恼道:“我再上去与他们斗过。”
贺修仁却唤住他道:“不用去了,此辈实力远在我等之上,这么斗下去只会徒增伤亡,于我并无任何好处。”
他在下面看得清楚,这次对方派遣过来追剿他们真君共有七个,而且全是从原来钧尘界中投靠过去的,九洲洞天一个也未见来。
可积气宫这边即便算上他,修为相等的也仅仅四人而已,更何况还有更多来敌还在来路之上,这里虽有阵禁可以依托,但此一战根本是打不赢的。
青袍修士悲愤言道:“都是积气宫那里泄露了消息,我们何至于此?”
贺修仁也是叹了一声,道:“都怪我等自己不察,怪不了他人。”
谁能想到不但是他那师兄投靠了九洲,而且连那些积气宫也是早是成了对方之人,本来两家商量好的一番谋划最后却成了笑话。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面对九洲逐渐修筑好的阵道,要么坐着等死,要么做出反击,而反击的话单独玉梁一家力量远远不够,只能选择与积气宫与联手。
如今只短短几年功夫,他们苦心维持的局面就全面崩盘,并且对方还找到了这处秘星所在,这已是他们明面上拥有的最后一处据守之地了。虽然他还有退路,可一旦这里失守,许多原先观望之人恐怕就会彻底失去信心,从而倒向九洲那一边了。
贺修仁明白这一次绝不能败,他断然言道:“你把人手都撤回来,退后到秘星之上守住阵禁,要是抵挡不住,就撤入得小界中躲避,我一人留在这里。”
青袍修士瞪大眼道:“师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贺修仁道:“你放心,师兄我还未曾想寻死,如今我随时随地可以迈出那一步,等来敌到此,正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青袍修士大喜,道:“师兄就要功成了?”
贺修仁含笑点头。
青袍修士兴奋言道:“好,小弟这就去把人唤回来。”转身一纵,又化清光上得天穹。
贺修仁看着他离去,目光却渐渐凝重起来,他表面看着成竹在胸,实则这一步是逼不得已,若是可以,他宁愿在此境之中沉淀更久,设法破开更多障关,而急急忙忙踏出这一步,看去是能击败来敌,即便现下可以赢了,但在长远看来,损失却是无法弥补的。
他叹一声,回至蒲团之上做好,便唤动了此间禁制,破境非是小事,也不排除失败的可能,却是要全力以赴了。
此刻天顶之上,七位真君见这些余孽抛下这一处,回至秘星之中,知道无法攻破此处,便俱是收住了手。
有人轻蔑言道:“此辈已是死路一条了,带了法符,就是躲入洞天或是小界之中一样可以把他们找了出来。
此间为首之人名唤戚辽,他乃是贝向童座下之人,看了几眼后,却是言道:“不对,有问题。”
他斗战经验也很是丰富,看出方才这些余孽撤退之时,显出一股从容之姿,这等情况,明显此辈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一名王姓真君问道:“戚真君,不知何是处出了纰漏?”
戚辽并未多做解释,只问道:“要攻破这禁制要多少时日?”
王真君想了一想,道:“这秘星可不比方才那处地星,上面手段或许是孔赢亲手布置的,很是难以撼动,要想破开,保守来算,也要四五载时日了。”
戚辽道:“多几载功夫却是不怕,我等背后有整个钧尘界,他们是耗不过我们的。去,派遣一部分人手去在远处布阵,把这座秘星围住,如此既可进攻,也可守御。”
王真君诧异道:“我等还需守御么?”
戚辽冷声道:“君上将攻打余孽交给我,你等按着我话做就是了,不用多问。”
众人相互看了看,只得领命而去。
一晃之间,就是三年过去。
此刻戚辽阵中的真君数目已是增加了一十四人,比原先数目整整翻了一倍。
只是许多人已渐渐没有耐性等下去了,这里可是虚空之中,灵机稀缺,修行起来事倍功半,而且谁也不知这情形还要延续多久。
王真君在众人之中功行较高,故是主动找上了戚辽,问道:“戚真君,我等在此等了三年了,要是此辈借小界逃去另虚空一边,那该如何是好?”
戚辽道:“便是人逃了,秘星也是留下了,收获反而更大,而没了秘星,此辈更是难成气候,不足为虑。”
王真君对他的保守策略十分不满,道:“那指不定玉梁教中还有其他秘星存在。”
戚辽却是语气如常道:“那只要他们不放弃兴复玉梁教,迟早是能找了出来的,若是能借此找出玉梁教所有秘星,说不定能就此断其传承,从此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遗患。”
王真君气笑道:“戚真君是否想得太好了,要真这般容易,我辈岂需在此?”
戚辽道:“那就到时再想办法好了,否则要你我何用?”
“嗯?”王真君从这话语琢磨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是不再争辩,而是转身走了出去。
转瞬又是过去一月,这日,忽然一道惊天气光自秘星之上冲起,竟是在虚空中搭出一道虹桥,而后便见一名年轻修士一步步自上迈步而来。
外间十余名真君看到这一幕,都是露出惊容,王真君颤声道:“帝君?这贺修仁竟然修成了帝君?”
戚辽也是有些意外,但他没有露出什么惊慌之色,反而冷笑一声,他看了一下四周,见没人逃遁,不觉点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此刻在阵禁之中至少还能保全自己,要是跑了出去,那才真是有死无生。
贺修仁踏步到了阵前,叹息道:“诸位本是钧尘界之人,却为何要为九洲出力?想来你们都是与九洲签了法契的,贺某无法劝说你们回心转意,只好取走你们性命了。”
众人正惶恐之时,却听得一个浑厚声音响起道:“道友要取走我门下性命,可曾问过我么?”
贺修仁心下一震,转目望去,却见不知何时,有一名道人出现了虚空之中,正坐于一团云气之上,眼瞳一凝,道:“安帝贝向童?”
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他心下恍然醒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对方并非没有来,只是不屑于出手罢了,要是自己没有功行再上一层,或许就不会出来。
他心下重重一叹,原来自己早就在对方算中,还自以为得计,望了望四周团团包围秘星的阵禁,要是无人牵制,他只需半日功夫就能破去,可是有贝向童在此,显然想走也不可能了。
他仰起首来,大声道:“想来安帝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既然如此,那便在此决一胜负吧。”说着,已是卷动起道道清玉光芒,向着上空轰来。
贝向童早就在等这一刻,要杀死一个帝君,与杀死一个真君是截然不同的,至少在九洲那边说起来,分量加重了不止一筹,实际他一直在设法引导和逼迫着对方如此做,此刻终是到了收获之时。
他早是斩却过去之身,根本不去理会此人攻势,一转法力,就将拿手神通使了出来,霎时间,虚空中便绽放出了一道日月为之失色的辉芒。
凡蜕修士动手,自是惊天动地,两人交战足足持续了一年之久,把这处天域打得彻底崩毁,贺修仁因无处可逃,最后耗尽元气而亡,跟随他的玉梁教众也是一网成擒,无一逃脱,尽管还不少余孽在此界之中潜藏,但是随着这杆最大的旗帜一倒,已是再难掀起什么风浪了。
这个消息很快由司马权传至了山海界中,张衍在得知此事之后,明白钧尘界之事已可放在一边,由得诸派修士处置便可,而接下来,九洲各派恐怕是要把注意力放在角华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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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八章 由心见己神自出
渡真殿,玄泽海界。
元景清在水面之上行走着,尽管只是在小界之中,但这里依旧拥有辽阔无尽的海域,他仰首看去,心意一动,便就拂去云霾,天顶之上点点光亮显露出来。
此间是太冥祖师当年所开创的有数几座小界之一,不但有昼夜四季之分,亦可望见日月天星,而且似乎能根据每一个人心境不同而产生变化,但他后来意识到,事实似乎并不是如此,而是修炼感神经之人才会有这番感受。
他在这里修炼已久,灵机交融相通,是以脚下已不仅仅是海水,更是自身心湖之映现。随着他心思念头的转变,自然而然会生出变化。
目光收回,他盘膝坐下,心神放空,那本来微泛波澜的海水竟是霎时宁静下来,宛如一面无边无际的水镜,倒影着天上星辰,那无数芒光好似十分遥远,又好似触手可及。
自入此间以来,近五十载积蓄,如今他已是了功行关口之上,当是可以迈出那一步了。
把心神沉寂下去,只一瞬之间,好似投入了无尽渊深之地,而与此同时,背后现出空洞涡旋,将大量灵机不断扯入进来。
《元辰感神洞灵经》向来少有人修成,尤其在跨至洞天时,因法力涌动,可感受到外界诸般气机,甚至万物混淆,没有了他我之分,修炼之人需得在此中找到自身真正所在,从而归正本来,但若是受外感所染,迷失道心,极可能陷入其中,在溟沧派上万载历史中,也不乏失败之人。
这是最为难过的一关,但若过去,便是海阔天空。
一般人会通过辨别诸物外气,从中窥见自我,但元景清没有去理会这些,而是坚定认为自身便在此地,与心同在,只管守好便可,无需求诸于外。
这种方法或许未必是最对的,但却是最契合自身的。
事实上每一个修炼这门功法之人最终都会走上不同的道路,没有前人可以效仿,这也正是此法无法按正路继传的原因之一。
面对着诸多纷涌而来念头,他至始至终保持着自身灵性不失,仿若虚空之中一枚亘古不熄,无法磨灭的星辰。
时间缓缓流淌,难知到底过去了多久,就在那最为寂暗的深处,一点明光骤然炸开,他身下海水同时沸腾起来,里间倒映星光居然一并飞起,随着一起冲上,与天上星光并合一处!
这一瞬间,真实与虚幻已然失去界限,弄不清彼我来去,待那声息一敛,便见一道气极恢宏的法相撑开于此界之内,其正中之中有一团漩光,嵌入在一片虚无之中,而外间则伴有一座座星相,排列布序,严谨正大,正围绕着其徐徐而动。
若是有外间之人在此,便可认出,这几乎就是把山海界诸天星辰给重演出来。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那所有星辰愈转愈暗,渐渐还归入那漩光之中,但是随后,仿佛是从一个结束走到另一个开始,那些星相又再度一一显现,如此周而复始,来去变化。
张衍此时正在打坐之中,他感应得这一股气机涌动,知道又有一个弟子迈入了洞天之境,便望了过去,目光霎时穿透界关,直接投入玄泽海界之内。
在他眼中,那法相这不仅仅是照映天上星辰那般简单,而是以自身之广,融万物之微。假设此刻是在他界之中,那就会演化成为另一番模样。
此相如用来与之对敌,一旦将对手圈入进来,就不仅仅只通过气机感应外间诸般变化,而是可依托天宇演化窥得一丝玄机先兆。
他心下一思,元辰感神之术本可感气通神,照显万物,从道理上来说,修炼此法之人只要识见足够,对大道体悟够深,便就拥有无限可能,但也要因人而定,若是太过贪多求全,反而拖累修行,有害自身。
这徒儿该是飞渡两界,见识了天外之天,才有了这番气象,不过其没有贸然演化虚空元海景象,还算是知道方寸的。
不过此刻因是方才初成,现下还能看出许多雕凿痕迹,唯有功行精进,方可褪去瑕疵,化合天成。只是在这其中,还需本心不移,不得有一丝动摇。
这一条路注定很是艰险,能走到哪里,还需看其自身。
他弹指放一道灵光出去,把景游唤至界内,关照道:“待景清把法力平复之后,你让他过来见我。”
景游到:“小的领命。”
数月过去,元景清那一道法相慢慢收敛了回来,缓缓起身,并在海上踏波立,望着翻腾海波,此时此刻,他不由想及当年,若不是自家恩师到东莱一行,收了自己入道,怕自己也无今日。
他念至此处,心有所感,口中便念颂道:
“玄音彻动云台,回声未绝,雾落东莱。
祸乱劫起,日月染赤,人间皆哀。
动州陆乾坤再造,呼风云天地可改。
世外仙山,尽复本来,浩气长存,正道犹在!”
声音四面回荡,引得海潮一阵汹涌,久久不散。
远处一只飞舟过来,很快到了近前,景游在上打个稽首,笑道:“元真人,老爷唤你过去说话,请到此舟上来,小的载你前去、”
元景清肃容道:“恩师召唤,弟子立刻就去。”他一纵身,到了法舟之上,道一声:“有劳景师弟了。”
景游笑着一躬身,道:“哪里哪里。”
他一晃手中牌符,玄元小界之内,到了那地火天炉之旁,见张衍正坐崖上,快步上前,跪下叩首,道:“弟子拜见恩师、”
张衍微微一笑,道:“你已成就洞天,今后在为师面前,无需这般大礼了,起来吧。”
元景清道一声,恭恭敬敬站了起来。
张衍言道:“为师观你所成法相,在前人身上从未有过,未来潜力甚大,但修行起来也更是艰难,无处可以借鉴,唯有靠你自家摸索,日后能到得哪一步,要看你自家努力与机缘了。”
元景清道:“听闻诸天之中有无数大能,弟子亦想去见识一番,不会懈怠。”
张衍颌首点头,道:“既如此,为师今便给你定一法相名号,以作勉励,”他略一沉吟,道:“诸天有常循序动,一元周行气复始,此法相日后不妨唤作‘元天正炁’。”
元景清一拜,道:“弟子谢恩师赐名。”
张衍道:“你方才有成,气机外显,还要再做调合,一些此中忌讳也需明白,可先回去闭关一段时日,待把法力驾驭自如后,为师还有事需你去为。”
说着,手指一弹,一道灵光没入这弟子眉心之中,随后道:“去吧。”
元景清再是一礼,道:“弟子告退。”
这时他只觉一股灵机涌上身来,眼前景物一变,就又回来原来之地,仔细品味了方才变化,发现并无头绪,知晓还不是自己可以触及的门槛,便把心思一定,坐了下来,梳理起自己气机来。
张衍则是依旧坐在崖上,看顾着地火天炉之中的那一件尚未成型的宝物。
这些年来,张蝉又寻到了一处地星,不过与前几个星辰不同,此间虽也有生灵存在,但多数是蛮横暴虐的,并被一股无处不在的赤光所充斥,这等异常状况,使他怀疑此星之上藏有什么东西。
在几次探索之后,更是肯定了所想,只是那物事似会自己走动,而且每到要接近时,地星之上的凶怪也会出来阻挠,以至于无一次成功过。
张蝉虽能与洞天真人相斗,但那些凶怪实力也是不弱,他毕竟只有一人,虫子虫孙并无法在那些赤芒之中飞驰过久,至于手下弟子,则是功行尚弱,还帮不上什么忙。
现下天外星辰与山海界地陆之间的阵道已是筑成,按理说已是可以请动刘雁依等人相助,不过张衍却将此事压下了,他那时便感觉到元景清成就洞天有望,而门中每一人成就洞天,都需出去历练一番,不但可为门中立功,也同样通过斗战熟悉自身法力神通。
他有心让这名弟子去天外星辰,解决此事之后,再在那里立下一个下院,如此可将那几处地星真正掌握在手中。
又过几日,景游入到界中,来至崖上,躬身道:“老爷,司马真人回来了。”
张衍并不意外,早在几年前他便知道司马权已是动身回返,他道:“请他去大殿相候。”
景游领命而去。
张衍对着那龙心连打了数个法诀,以防有甚变化,随后唤了山河童子过来看顾炉火,随后心念一转,已是出了小界,来至大殿之内。
司马权此刻已是站在殿下,见他到来,打个稽首,道:“见过张真人。”
张衍道:“此番钧尘顺利占下,司马真人出力甚大,着实辛苦。”、
司马权道:“真人过奖了,司马所得好处也是不少。”
张衍点点头,比起方去钧尘界之时,司马权此刻的实力大涨,不过这是他乐意看到得,此人功行越高,越利于下来行事。
在攀谈一阵后,他道:“司马真人虽是回来,但恐怕还不得清闲,有一事唯有你去方能做成。”
司马权心中已是有数,道:“请真人吩咐。”
张衍道:“角华界一事想必司马真人已是听闻,这回就是要请真人往那处一行,弄明白那所谓上界是何模样。”
司马权想了一想,稽首道:“听闻那角华界比钧尘界更是势大,此去司马需得祭炼一件法宝,恐需推迟一段时日。”
张衍颌首道:“此事不急,司马真人可自行决定何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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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九章 上赴云海寻前踪
角华界内,距离云绛离开已是过去整整三十载。
寒武每日都是在洞府之中修行,偶尔也会在法符遮掩之下去往湖泊,看那头云鲸是否醒来。
此刻从模样上看,他还只是二十来岁的青年,秘武士在未筑成天脉之前,寿数也只有百十来岁,与常人却是差别不大,而他之所以能维持如此年轻相貌,全是仰赖了那套吐纳法门的缘故,又长久处在聚气阵中,纵然没有筑成天脉,可生机却保持得极为旺盛。
实际由于缺少开脉的条件,他也没能如炼气士一般迈入练气之道。而且云绛所授法门之中,还夹杂着一些玄士修炼之法,他其实是走上了一条数者相合的道路,如今却是可以称之为气武士。
这日功课做完,他缓缓收了功行,又起身打了一套秘武之技,此时挥动拳脚,表面已再不是外象显出,而都是内敛无比,把所有力量都是隐藏在了身躯之内,就好似埋藏火山,不动不显,而一经喷发,却可惊动山河。
如今他体内十余种凶妖血脉俱已激发出来,也能做到御气飞空,虽从未与天脉修士斗战过,但有法宝之助,自信也斗战之能并不逊于界中任何人。
身体活络开后,他自觉神清气爽,看了下水漏,知晓外间已是入夜,就按照阵位一步步走了出去,很快就出了洞府,随后腾空而起,不多时就来到了湖泊边上,检查了一阵,发现禁制尚是完好,不觉放下心来。
云绛留下的法符之中有许多粗浅的炼丹之术和布阵之法,为了自身修炼,还要维持洞府之内的聚气阵以及那遮掩云鲸的大阵,他这些年中也学了个大概,只是那头云鲸一直在沉睡着,始终不见醒来,开始他还有些期待,后来就逐渐习惯了。
然而正待他欲转身离去时,却是发现,湖泊之中一对眸光正着他,内中似藏有不少戒备和探究,不由怔了一下,随即一喜,上前两步,道:“尊驾醒了?”
那云鲸却是往后退了一退,道:“你把我困在这里作甚?”
它其实早就醒来几日了,寒武身上有一股略觉亲切的同族气息,只是从来不见那同族出现,故是它也此前一直装作未醒,直到今日,才决定出言说话。
寒武坦然道:“此阵非是困住尊驾,而是用来防备外敌的,我受我老师所托,在这里等候尊驾醒来。”
云鲸问道:“不知你是老师是谁?
寒武道:“恩师姓云讳绛。”
那云鲸听得姓云,略略现出几分激动,道:“那你老师在何处?”
寒武神色有些黯然,道:“我也不知老师去了何处,当年将尊驾从那乾朝遗宫之中救出后,有几个自称上界之人前来寻你,老师与这二人斗了一场后又把他们放了,后来老师便说要去得一处地界,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如今三十年过去,还是不曾回来。”
云鲸有些失望,道:“那你老师可曾留下什么东西么?”
寒武想了想,摇了摇头,云绛虽有不少东西,但是都不是可以交给对方的,只道:“老师只要我问尊驾一句,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鲸沉默一会儿,道:“原来如此,你老师能问出这句话来,的确不会是那些人了。”他动了动身躯,道:“这里太过狭小了,你可把这外面的这些屏障撤开,我再与说你听。”
寒武急忙道:“不可,此是为了遮掩气机,若是撤去,那些人恐怕还会找上门来的,尊驾还是等老师回来再解吧。”
那云鲸这才不动,它低声道:“若你老师万一不回……”
寒武坚定道:“不会的,老师定然是会回来的。”
那云鲸却是不再吭声了,似是以此表示不满。
寒武见问不出什么来,又不好用强,也是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他道:“在下走了,”犹豫了一下,又道:“我每日会来看望尊驾的。”
回到了洞府之中,他忽然想起那两界仪晷,便将此物拿了出来。
云绛走时说是待灵机蓄满之后宗门之中自会来联络,他能感觉到每日都有大量灵机被吸入进去,眼下似是能够动用了,可他不知如何与宗门联系,只好将再次放在了一边。
又过一月,他正打坐吐纳之时,那两界仪晷上忽有灵光溢出,一下醒了过来,随即自蒲团跳了起来,暗道:“莫非是宗门之中有人寻来了?”
急上前几步,按照云绛所吩咐的方法伸手往上一按,但见一道灵光冲起,过有一会儿,里间现出一个面目有些阴森的道人,那目光仿佛可以照到神魂深处,他不禁后退了一步,随后立定,躬身一揖,道:“弟子寒武,拜见师门尊长。”
那道人看着他道:“云绛云真人是你何人?”
寒武小心道:“正是在下老师。”
那道人言道:“原来你是云真人的弟子,他如今可曾有回来了么?”
寒武叹气道:“恩师一去三十载,至今无有音讯。”
那道人又详细问了许多,寒武也无有隐瞒,一一作答,最后其人言道:“我知晓了,再有数载我便要来你角华界中,有些话还要问你,你在原处等我就是。”
寒武忙道:“弟子便在此处相候,未知尊长如何称呼。”
那道人言道:“我名司马权。”
说完之后,其身影消失不见,那灵光也是渐渐黯去。
寒武心下觉得踏实起来,同时还满是期待,自云绛走后,他始终处在茫然之中,犹如那无根浮萍,如今宗门中人终是要来了。自己已不再是一人了。
数载岁月对修炼之人来说并不长久,一个坐观,就可过去,他每日却等得有些心焦,后来意识到这于修行不利,便沉下心思,只管修行,居然不知不觉中进入了长久定坐之中。
待到他醒来之时,看着水漏,算了一算,居然已是过去了整整三年,想起外间那云鲸不见他恐怕有异动,正要起身时,却听得一个声音道:“你醒了。”
他不由为之大惊,身上道道光华腾起,同时整个人变得若有若无,这时抬眼看去,见是一个面目阴森的道人站在那里,却正是此前在两界仪晷之中所见那人。
他怔了怔,放松下来,虽不知对方是如何进来,但终归没有对自己不利,且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起身一揖,道:“见过司马先生。”
司马权看了看他,道:“观你身上气机,的确是我九洲路数,还引入了妖魔血脉,倒是被你把原来神通引动出来了。”
寒武道:“让先生见笑了。”
司马权道:“只是你这几十年里没有师父教导,血脉分而不合,现下还好,有练气之法,足加压住,再往前走,便就难了。”
寒武心下一动,道:“请先生指点。”
司马权道:“按理你说师门能人众多,还轮不到我来指点你,不过你眼下还有几分前行余地,若是错过,也是可惜。”他伸指一点,灵光射出,飞入眉心寒武之中,道:“此是一篇融汇气血的法门,不能提升你多少本是,却可使你神通驾驭更是自如。”
寒武不及细看,只道:“多谢先生赐法。”
司马权摇摇头,道:“这算不什么,只要魏真人日后不来怪我多事就好。”
寒武疑惑道:“这位魏真人莫非是弟子门中师长么?”
司马权笑道:“看来你这师父什么也未曾与你说,嗯,他也是谨慎,怕是害了你,这魏真人么,乃是你师祖。”
寒武神色一肃,道:“原来是师祖。”他又好奇道:“不知弟子师门是如何模样?有几位师长?”
司马权沉声道:“你玄元一脉很是了得,我出来之时,又有一位真人登上洞天之位,不过这些不用我来与你说,等寻到云绛,或是日后回到师门之中,你自会明白。”
寒武似懂非懂,也不再问下去。
司马权道:“我此回过来,先是要找到你师父云绛,在事情未成之前,你还要在此等候一段时日。”
寒武道:“是,先生,”这时他想及外间那头大鲸,便道:“洞府之外的湖泊中有一头妖鲸,是老师命我问它一些话,可它始终不肯说。”
司马权冷笑道:“这头云鲸心思倒多,不过他所知的那些我已是知晓了,如今我已让它睡过去了,用不着多去理会。”
寒武本也不喜欢这头鲸妖,听得他如此说,也乐得不去管。
司马权再交代了几句,就出得洞府,随后拿了一只琉璃瓶出来,此中有一滴云绛精血,这是其人前往角华界前特意留门中的,万一事机不对,后来人可以凭此找到他。
他感应了一下,由于云绛当年在路上留下了不少手段,很是容易便寻到了后者昔日行走路途,沿着那线索寻去,一直来至天穹之中,他隐约能感觉到前方似有一座两界关门,试着探看一些,自认能够穿渡过去,但需防备对面有什么布置,最好办法,还是等其自开,而后附身一人,再可混入其中。
在到来此界之后,他已是遣了分身去诸国之中转了一圈,知晓上下两界之间其实有所联系,故有数个办法可以引动筠殊界中人下来,当即心意一动,指使分身行事,随后便耐心等待。
在候有二十来天,就觉界门之中灵机涌动,而后天穹中漩涡生出,便从中走出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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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章 步步险关拒外敌
出来那人头不施冠,发髻之上只有一根玉簪,乌衫罩身,表面寻常,但情致内藏,含而不露,长髯须发都是打理的齐整异常,一丝不苟,看着就是极讲规矩之人。
司马权见这人有元婴修为,却已是值得自己附身了,于是分出一缕魔念上去,于潜移默化之中改换其心意神智,。此人在角华界诸国调查了一番,得知下界所传之事不过捕风捉影,多是谣传,哪愿在多留,就往上界回返。
司马权看他过来,立刻附身上去,这回并没有依附本体,而仅只是一道分身。
谁也不知道那界门之中有何玄妙,后面又隐藏着何等大能,要是进去被发现,分身就是出的异状也不会牵连到本体。
那人一无所觉,拿出一面牌符,化灵光遮住自身,就跨入了界门。
司马权在原地耐心等候,他并无法做到隔界感应,若是分身得以过去,过后自会设法蛊惑那人再行回来,要是不成,那就证明失败了。
他在这里等了数月,界门对面没有动静,神情不觉变得慎重起来,显然那一面防备森严,看去还似有过抵挡他这等天魔的经验,按照正常办法已是不可能进去了,那必须动用其他手段了。
想了一想,十分郑重的拿出了一只青铜面具,此物两眼空洞,却是露着一股阴森诡异的笑容。
此是陵幽祖师所留之物,只有把相真灵通之术修成之人才能用上,当年去钧尘界之时,宇文洪阳特惠交到他手中,只是后来并未曾在对敌之时用到过。
这里原因,既是由于忌惮,也是未曾弄清楚这法宝到底是做何用处的,而这么多年探究下来,他却是稍稍摸清了一些,这面具可以用来隐藏身形,并且连身上所携之物亦可一并遮掩了去,只要不取下来,任何人或物事都是难以发现,只是每回也就用百来呼吸,就不敢再深入下去了,否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他拿住此物,往自己脸上一扣,随即这面具就消失不见,好似已是与他融为了一体,下来不敢耽搁,身躯一晃,就过了界门,这一次若是被发现,那他也再无办法,而本体一损,也就只能依靠留在此角华界中的分身慢慢复原了。
好在这等情形并未出现,这回很是顺利的度过这处界关。
他一步跨出,率先感受到一股浓盛灵机,但也只是相对角华界而言,却依旧比不过山海,钧尘两界,随后他便被大殿两边列着的那些凶怪异兽铜像吸引了注意力,能清晰感觉到这些原来当都是血肉生灵,只是被特殊手段塑造之后,才摆放在了这里,这些凶怪下面还有注释,特意标明了是何种妖物,有那种神通本事,哪年哪月哪日又亡于何人之手。
若放在山海界中,这些凶怪无不是妖圣一流,这里望去至少有百余座铜像,数目也是十分惊人了。
他一眼扫过,全数记下。又往顶上看去,见有一名道人盘膝坐在一团金光之中,拿着一本书册细观,时不时停下转运功法,似在参悟着什么,这应当是此处看守,只是此人对他到来全无所觉,仍一心一意在那里修炼。
这也不怪此人大意,界门上有厉害禁制,自设立以来从未有过差错,何况近日也无人下得角华界,根本不值得注意。
司马权考虑了一下,未去附身此人,因怕殿中有什么厉害禁制,也不敢在此久留,以最快遁速从此间飞出。
出得大殿后,又行去一段路,这才停下,并小心翼翼拿下面具,这时若感觉不对,又再会重新扣上。
等了一会儿,见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知道已是避过了监察,这才放心打量起四周来。
方才出来那座殿宇修筑在一处高山之上,外间是一平整石台,全是细腻洁白的雪玉石铺就,有一条阶台往下延伸,每一层很是宽阔,便是体驱庞大的凶兽也可通行。
远处可见起伏山脉,澄澈蓝天之下,可见顶峰皆被白雪所覆盖,其中有一座大峰格外雄伟,高出众山之上,周围泛着层层金光,一股神圣庄严之气扑面而至。
只是凝视此山时,他却生出一股异样之感,似乎此物本身并不在这里,而是在极远之地,但由于某种物事牵引,才可以被他望到,心下不由暗道:“此界果然不简单。”
这时又试着感应了一下,没有发现分身存在的任何痕迹,当是在穿渡过来的一瞬间就被灭去了,心下也是暗暗警惕,这处似比钧尘界更为危险。
不过他既是已到了这里,那就情势不同了,只消把魔气种入此界之中,再满布世间,那对方就很难再把他如何了。
这高山之下环布有一座大城,看那规模,至少辟地十万里,规制十分之庞大,处处楼台广厦,宫宇殿观,天中烟云飘渺,灵禽渡空,城内外有禁阵相联,景物自成一体,于外远观,恰似点云霞为妆,挂日月为画。
司马权飘身而下,用了十来日将这里转遍,并种下了无数魔气,不过在未彻底了解此界底细前,并不想引动开来。
通过这一番探查,他已是知晓,此处名唤辰觉城,乃是大威天宫辖下百城之一,多是修道人居住,凡人亦有亿万之数,只俱是仆奴一流,不被看重,甚至地位尚不如一些妖畜。
此界修炼之法行得也是气道一途,且因也是有传承的,脉络十分清晰,大处与九洲相仿,只细节上微有分别,不过与众不同的是,这里修道人修为俱是寻常,大多仅止步于化丹,反而是那崖上大殿的看守者着元婴修为,为此间最高,也是唯一一个。
而且这里人物不论仙凡,都是崇尚奢靡之风,****饮宴游玩,声色犬马,似乎修行只是为了能有更多寿数去追逐享乐。
司马权观看着这些人的心神记忆,却发现无法追索到更高一层的修士身上,显是大威天宫大神通者与这些人并不亲近,在此辈身上探听不出什么来,剩下唯一可能知晓情况的,很可能只有那看守大殿的修士,只是在未明那处有何种布置之前,他不准备去找此人。
既成功到得此界,他需得报知界内一声,当即化无形之体出得城去,随后深入地下,并在极深开辟处一座洞府,随后将两界仪晷取出,然而伸手上去一按,却发现毫无动静,又将通天晷拿了出来,同样也是如此,不觉有些意外,又仔细检视过后,发现并非是这件法器受了损伤,而是有一股不知来处的气机将其都是压制住了。
他冷笑一声,这里不成,大不了往天中去,却不信这等气机能把虚空也是填满,若是真到这一步,那这等手段已是超脱出了他可以理解的范畴,还是早早走了为好,不必在此多留了。
倒是这一界之人不但有防范天魔的手段,还更进一步杜绝了两界仪晷和通天晷的,说明对天外潜入进来之人十分警惕。
“云绛曾言此界之人似有一个大敌,看来当是为真。不然不会这么戒备森严。”
他往天上望去,“如此看来,说不定虚天之上还会有什么布置,下来当要小心。”
将两物收好,他又重回地表,正准备去往天穹时,却发现远处有一庞大队伍行过,不觉留意起来。
此行人俱是女子,露出白藕似的手臂,但面上却用薄纱蒙住,手中托举着琉璃色大盏,种着一株色泽艳丽的娇花,随行走还有人往外泼洒花瓣香露。
队伍正中是数十头形似巨象的妖物,其中最为雄壮的一头,背上正顶着一幢大华盖,条条璎珞垂下,轻纱微微晃动,内中坐有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只是身影朦胧,如同剪影,却偏偏让人感到********,一举一动无不有勾魂摄魄之感,其每到一处,必有大群人跪下叩首,口呼“天女”,声汇一处,响动天穹。
司马权身为天魔,自是感受不到这些的,但他却能深入神魂之内观看人心**,能知这些人极为狂热,似是心神受了蛊惑了。
此时就在天空之上,两名道人站在那里,看着那一行女子,似隐隐有监视之意。
为首之人露出一片厌恶之色,道:“也不知宫中长老是如何想的,如何就让天女山的人到我大威天宫的地界上来,莫非等祸害了五山三城还不够,还要把我这处也弄得乌烟瘴气么。”
旁边另一人道:“据传上回冯长老求了天女山一事,允诺天女可在我辰觉城辖地之下自在行走,也不知是真是假。”
为首之人不屑一笑,道“冯长老自上回与天外凶妖一战后就闭关不出,传言早已无甚法力了,如今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分明是有人看中那长老之位了。”
司马权就在不远处,也是留意到了两人说话,心下忖道:“这两人似是知道不少消息,说不定可以从他们身上打开缺口,不必再去找寻那崖上修士了。”念至此处,他一个晃身,飞入天中,一阵阴风就从两人身上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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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一章 层层设碍备妖邪
司马权这一出击,立刻附上了这二名道人的身躯,两人却一点也不曾察觉自家中了算计。
他立时翻看起两人识忆来,但并未深入太多,否则神智难免受得影响,他还有用到两人的地方,若叫其等背后**力者看出破绽,却是不利于下来行动。
待看了下来后,他对钧殊界大致情形算是有数了。
此处与山海界一般,地陆暂时未见尽头,界中有百多处势力,比较大的是十二家,而大威天宫只是其中势力较大的一个。
这七家联手控制着数十处下界,拥有下界的数目多寡,便决定了这一家的具体实力。
至于为何界门只有元婴修士坐镇,那是因为修为高深之人都去了一处妖魔横行的断界之中,并随时准备应付可能侵入界中的天外凶怪。
他探究了一下何为“断界”,才是明白,筠殊界之人也非是此地土著,其等到来之后,因为这里妖魔众人,与是使手段将界空分断,好如那竹节一般将修道人与原本妖魔俱是分隔开来,只是两边毕竟同属一界,不可能完全断绝往来,故是那些大能常年在门关之前镇守。
司马权心下转着念头,既有这般手段,那说明此界之中亦有大能之士,那为何四周灵机为何这般薄弱呢?
这两人识忆中不曾找到答案,不过凭着蛛丝马迹,他也能推断出来,这应是与那断界之法一般,此辈用了某种手段将界中灵机划分强弱,上者居于盛处,下者安于衰处。
这般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灵机,而且有志于上进者必须往上不断攀爬,若是可以,山海界也能这么做,但是前提是能做到这一点,因为用寻常手法做这等事时,首先要耗去大量灵机,并还要设法维持,对比下来,反而损折更多,得不偿失。
而无论是断界之法还是分划灵机之术、这两事俱都十分了得,至少九洲那边无法做到,很可能真有一位大能存在,但亦有可能是如九洲众真所推断的那般,此界之人有一件厉害法器为凭。
他以为后者可能性大一些,因为有这等大能坐镇,少有势力再敢侵入进来的,不必摆出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但若是敌对方面亦有与之对等大能者,那又另当别论,总之这一切还待观察。
他再继续往下翻看,发现两人脑海中已是见不到什么有用之物了。
毕竟这两人修为不高,并非大威天宫上层人物,也不是什么嫡脉传人,要不然也不会被打发到这里管事,所知也是十分有限。
在差不多已是了然之后,他收了神思回来,腾身去往虚天之中,准备使动两界仪晷告知山海界此间情形。
可方才到了天顶之上,却忽然发觉不对,有一股强烈心悸之感,好似自己被某种物事盯上了,他反应极快,立刻将那青铜面具戴上,并迅速往地表落去,几乎就在扣上面具的瞬间,一道光芒自从他身处之地扫了过去。
此时虚天之中,悬有一面晶石大镜,此镜并非扁平,而是形如浑圆,上下左右盘坐有数十名女子,各自面朝一处,守着不同方位。
就在某一位置上,一名额上长角的女子突然咦了一声,凝眸望下看去。
主位上有一略显年长的白衣女子闻声走了过来,问道:“宋师妹,可是发现了什么?”
宋师妹道:“小妹这里宝镜泛波,似有异状,但再观时,却是无有动静了。”
那白衣女子很是谨慎,来至她位上反复看了几遍,没有任何异常,她不信自己同门会有看错,那么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蹙眉道:“你仔细盯着,不要疏忽,有什么事立刻唤我。”
宋师妹哪敢大意,她职责极为重要,是为了防备那些天外凶怪而设,要是真是进来了一头,那真是莫大灾劫,认真道:“小妹会盯着的。”
那白衣女子还是觉得不放心,犹豫了一下,回至主位上,而后拨开一层迷雾,待有一名蒙面女子身影出现时,她恭敬一拜,道:“韵阁长,司镜吟空见礼”
韵阁长身形比常人高出一倍,她居高临下问道:“何事?”
那白衣女子道:“韵阁长,方才‘灵鉴’之上有异动,但是再找便就不见了,故来禀报一声。”
韵阁长一听,神情顿时变得很是严肃,“出现在何地?”
白衣女子道:“看那来处,当是在大威天宫界域之上。”
韵阁长道:“‘灵鉴’从来不会出错,你等不要疏忽了,给我用心查找,就是动作大一些也无妨,大威天宫那里,我会亲自出面解释。”
白衣女子一拜,道:“弟子领命。”
韵阁长起掌一拨,重又盖上了那层迷雾,她转过身,步入了一间密室之内,
这里正有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坐着,见她进来,笑呵呵道:“韵阁长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韵阁长看他一眼,“灵鉴有异动。”
老道原来笑容立时收敛,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有妖邪潜入?”
韵阁长道:“该是如此,灵鉴从来不曾出错,只还是被他逃了。”
老道更觉,道:“灵鉴不曾找出,这次来得妖邪可不一般呐,阁长是要请各派前来商议了?
韵阁长淡淡道:“自是需要,谌城主莫非不知道妖邪入界,不立刻除去会是什么后果么?何况凭我们两家可找不到其他宗派的地界上去。”
老道皱眉道:“那我等计议之事莫非要推后么?”
韵阁长道:“谌城主无需担心什么,只要那一位灵性不失,每到这等时候,不用我等刻意去找,也总会有机缘出现,要不然如今也不会有数十下界供我驱使。”
老道摇头道:“下界虽多,可若不主动谋划,到时能入我两家手中的又有多少呢,韵阁长当知,历来开拓外界,都是我界中权柄重作排布之时,你莫非就不想壮大灵镜城域么?”
韵阁长却丝毫不为所动,神情冷淡道:“妖邪面前,这些都是次要之事。”
老道也不再劝,站起道:“韵阁长若是改了主意,可随时来寻我。”顿了顿,又道:“那妖邪之事我会命人彻查,告辞。”
司马权落了下去,待再无那窥看异状,就摘了面具下来,暗忖道:“天中竟也设布有监察之人,戒备严密异常,那要另寻办法才能通传界内了。”
实在不成,他还有一法,退去角华界再做此事,那就不怕有什么阻碍了,有那青铜面具在,也不怕有人察觉。
但他并没有立刻付诸行动,因为那禁制之故,来去一趟说不定会惹出什么意外。
他自袖中把放有云绛精血的玉瓶拿出,准备试着找出其下落,云绛比自己早来数十年,若是此刻还活着,那对此界的了解该是比他更多,可设法先与之接触。
运法片刻,有一股微弱感应生出,他目光闪烁了一下,云绛果然还是活着,想来也是因为各处监察的缘故才无法与界内交通。
他办事老练,并没有立刻找去,而是放出几个分身,往不同地界去,在外兜转了一圈,最后又一次戴上青铜面具遮去行迹,如此就算有人来追查他,也无法找到正身所在。
一月之后,他到达一处矗立在高瀑之上宫观前,这里地界很是荒僻,从那两识忆中来人,这处同样是属于大威天宫所辖之地,宫宇之主乃是一名唤作王维道的元婴长老。此处能够感觉到,云绛便深处殿中,他未有急着会面,想了一想,就化一股阴风往主宫之中落去。
殿主王维道此刻正盘膝坐在榻上,只是他面容苍老衰败,气色很是不好,身上也是灵机黯若,好若重疴缠身。
展陌平正与十来名弟子一道,恭立其塌前。
王维道沉声道:“前次为师与冯长老与那天外妖恶一战,亦是沾染了邪毒,拖了这么些年,也该当舍此残躯了,我去之后,由大弟子邹乘可继我道传,为湍崖崖主。”
这是早就议好之事,今日只是走个过场,此间所站之人都无意外,全是躬身称是。
他交代了一番,就屏退了众多弟子,独独把展陌平留下,道:“陌平,你是我亲眷,我没传你崖主之位,望你莫要怪我。”
展陌平道:“大师兄众望所归,功行也是我等之中最高的,弟子有自知之明,哪敢有此妄念。”
王维道叹道:“为师走后,却是担心你受洪折迫害,此人气量狭小,眦睚必报,你当年得罪了他,他后来处处针对为师。”
展陌平惭愧道:“都是弟子连累师父。”
当年自角华界上来时,洪长老欲擒了云绛去,但却在后者手中吃了一个大亏,后来王维道闻讯赶来,洪长老未能拿展陌平他们如何,但这仇怨却是结下了,这些年中虽无动静,但以此人性格可以想见,王维道一去,其必会前来报复。
王维道咳嗽了两声,取了一枚牌符出来,道:“我已替你安排好了,这是去往平莘界的凭信,你与婉莹一同前往此处,洪折是守关长老,是无法追到那里去的,此界妖魔虽多,可灵机也不下我这处洞府,你若能在那里修道元婴境再回来,也就无需惧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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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二章 四色划天分断界
司马权趁着宫中之人对话之时,顺着感应往寻到了一处湖泊前。
云绛作为展陌平名义上的伴从,平常都是待在一处,但王维道有要事嘱托,就不能一起跟去了,此刻就盘踞在这处大湖之内,这时他忽听得脑海中有声音道:“可是云真人么?”
云绛忽觉脑海之中有异声,警惕问道:“你是何人?”
司马权道:“冥泉宗,司马权。”
云绛先是一惊,继而一喜,“是司马真人?”他来角华界之前,听魏子宏说过司马权,知道这一位乃是天魔之身,只要有足够时间,甚至一人就可以祸乱一界。
司马权道:“云真人这些年未曾与界内交通,众位上真便派遣司马到此,打听此界消息。”
云绛叹道:“两界仪晷在小徒手中,而此处似有处处有耳目监察,云某也寻不到机会离开,也幸好司马真人到此,否则云某还在想如何传信回去。”
司马权道:“我已见过云真人那弟子了,他如今尚好。”
云绛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是高兴,道:“多谢司马真人告知此事。”
司马权道:“云真人怎会在此?”
云绛就将自己怎样混入此界的经过道出。
司马权听完之后,赞道:“云真人以身赴险,是大勇之人。”
云绛道:“惭愧,在下能力不足,若不如此,怕难到得此界中来。”
司马权道:“我方来此地未久,对界中之事了解也只流于表面,云真人在昀殊界中这许多年,可曾探听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云绛道:“倒是略知一二,昀殊界有断界之分,其中分为紫、青、白、赤四等,紫界最贵,听闻是供奉法器和诸派祖师之地,青界为那些大神通者所据,白界便是我眼下所在,最后那赤界,则是遍地妖魔,最为混乱,还时常冲入青界与那些大神通者厮杀。”
司马权问道:“这断界之术倒也了得,可知其等用的是什么手段么?”
云绛道:“在下数次试图打听,都是没有结果,白界人大多当是不知此事,想要了解,恐要到那青界之中了。”
司马权心下寻思:“看来要设法去一趟青界了。”
云绛道:“韵殊界之下,就是那数十下界了,不过听闻俱是灵机稀薄,其中大多不如角华界。”
司马权道:“既是连角华界都是不如,那侵占得来又有何用?或许本来非是如此,只是被昀殊界之人占据之后才有了这番变化。”
云绛道:“司马真人说得在理,在下浅见,彼辈征伐他界,又设立两界之门,为的是掠取下界灵机,以此供养上界,就如同那‘断界’之事一般。”
司马权没有说话,他心里是认可这等判断的,而到底是否是这样,可待下来去往青界再做求证。他道:“我闻听昀殊界有天外凶妖侵入,道友可知究竟是何等妖物?”
云绛道:“在下也从未见过,不过此界层层设碍,想必此辈就是入得界来,也立刻会被那些大能发现,无法真正作乱,在下在这里许多年,不敢有丝毫造次,便是旁侧敲击,也是极为小心,怕的就是一不小心露出破绽。”
司马权唔了一声,他对此可谓深有体会。
这时一道遁光朝着这里飞来,司马权声音立时消失不见。
云绛方才便未见得他人影,此刻也不是知道他去了何处,不过一想,也只有这等无声无息的本事,方能在界中来去自如。
那遁光一落地,忽忽散开,展陌平从里走了出来,他行至湖泊边,拱手道:“湛茫道友,在下有一事与你商量。”
云绛自水中探出头来,道:“何事?”
展陌平沉声道:“再过几日,我便与要许师妹同往平莘界,那里妖魔遍地,恐我师兄没二人应付不来,还需道友照拂。”
云绛道:“我本是你伴从,你去哪里我自也是跟去,只是好端端的,为何要去他界,你可是得罪什么人了?”
展陌平叹气道:“道友可还记得当年方来此界之时,那位要把你擒去的洪长老么?”
云绛道:“自是记得。”
他非但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当时那守殿长老想要擒了他去,他心下也曾有过犹豫,在一名长老手下做事许能探听得更多消息。但后来却决定不做顺从,这是因为展陌平的性情他已是了解,而且对他尚算尊重,要是换了一个陌生的元婴长老,可就未必那么好说话了,故是当时给了对方一个凌厉反击,他还记得对方离去时的冰冷眼神。
展陌平道:“此人没什么气量,那时吃亏,这些年中暗地里一直在给老师使绊子,如今老师要舍躯转生,这人是一定会找上门来的,此回我等实是躲去平莘界避祸的。”
云绛道:“既是如此,那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什么时候动身?”
展陌平道:“越快越好,老师受得重创之事早已不是隐秘了,洪长老说不定此刻就在注意这里,等到老师一走,那恐怕马上就会找上门来。”
云绛还未说话,司马权声音却在他脑海里响起,“云真人,这却是一个机会,这界到处都是禁制关隘,我无法使动两界仪晷,不如就与道友同去平莘界,顺便将此事告知门中,事后我再将仪晷带了回来,日后要用再去下界便可,如此来去穿渡界关时就不必再将这法器毁弃了。”
云绛一琢磨,觉得此法很是可为,口中便道:“我这里并无难处,那展道友定一个时日,便随你一同走。”
展陌平见事情顺利,也是高兴,拱手道:“道友请在此等候,我立刻去做安排,成了便会立刻来唤道友。”
说完,他腾起一道遁光,急着回去准备。许是知道此回耽误不得,不过半日就差不多安排妥当,只是许婉莹那里要收拾很多东西,稍稍耽搁了一些功夫。
到了第二日天明,就赶来唤上云绛,乘坐锦云往平莘界方向行走。
出去有十日路程,司马权在云绛脑海中提醒道:“有人在前面等着,瞧那架势,当是冲你等来得。”
云绛不敢小觑,立时将此事告知了展陌平,后者闻听,还带着一丝侥幸,道:“或许与我等无关?”
云绛道:“可试上一试,道友你绕道而走,他们若对我等比来,那定会跟来。”
展陌平也不敢大意,立时改变方向,可是才过数个呼吸,就见前方山谷中有两道遁光飞出,气势汹汹朝着他们这里过来。
展陌平心里一跳,咬牙道:“定是洪长老派出来的人,这里是峦海山,哪怕有人被杀死在这里,若无人追究,也不会有人知晓。”
许婉莹脸色一白,“他们怎知我等要从这里走的?”
展陌平神情有些黯然,他不难想到是师门之中有人出卖了消息,可究竟是谁他既猜不出,也不想去猜。他吸了口气,道:“云道友,你可能对付这些人么?”
云绛道:“两名元婴修士,正面我却斗不过。”
这非是他推脱,在不使动法宝的情形下,他一个力道修士的确不可能是两名同辈的对手。
展陌平惊呼道:“两名元婴修士?这定非我大威天宫之人!”
昀殊界中除却十二家大势力外,百多个小势力中也有不少元婴修士,而且大多数去不得青界,实力也是不弱,只要洪长老愿意付出一定代价,的确能请来几人。
许婉莹吓得浑身发抖,急道:“师兄,他们快追上来了,你快拿个主意啊。”
展陌平哪里想得出什么办法,只能一味催促锦云飞遁,但是后面二人遁速比他们不知快了多少,看着再有十来呼吸就可追上。
云绛想了一想,这两人若是死了,倒不方便他下来行事了,便道:“道友,你二人先走,我来拦阻他们。”
展陌平倒也未曾迟疑,他知道自己留下也没有用,郑重道:“道友保重,我师兄妹二人会在界关前等候。”
云绛应一声,转头过来,随后一声吼,霎时显露真身,化为一头大如山岳的妖鲸,将去路一阻,同时身躯周围有一股拖拽之力生出,他原形庞大无比,所展现出来力量也奇大无比,那追来二人顿被他拖住。
他虽打不赢这二人,可仗着力道之躯,在法力未曾耗尽前,对方想杀灭他也无可能,更何况有司马权在旁,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出事。
这二名元婴修士本以为将他甩脱很是容易,可每每要如此做时,却总在关键时刻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法力摄住,居然在这里被纠缠了一个多时辰。
三人大战动静不小,这里毕竟是大威天宫地界,这两名元婴修士猜测巡查之人当已是过来了,故是不敢久留,看眼下已无机会,就找了个机会抽身离去。
云绛也未再阻拦,掉转头去追赶展陌平二人,不过半个时辰便就与二人汇合,因怕洪长老还有什么布置,一路不停,又是三日,终是到了平莘界界门之前。
展魔平将牌符拿出,交给守殿长老查验时,然而那长老却冷声道:“你等要多留几日了,近日收得青界谕令,任何渡界之人都需用灵镜照过,查验非是被妖魔附身才可通过,在此之前,一个人也不许离开,否则当妖魔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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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三章 阴芒邪怪天外妖
展陌平等人不好与守殿长老争辩,只得带着许婉莹和云绛退去偏殿,却发现这里已有人在等候,上前与之攀谈了几句,对方却与他们一般,亦是来自十二势力之中,这回由于相同缘故被暂且困在了这里。
云绛传音问道:“展道友,这会否是那洪长老使得招数?”
展陌平这时倒是不慌了,他看了看外间,见无人监视这里,也是传声道:“湛芒道友放心,每一位守界修士都是互不相干的,洪长老手伸不到这么长,而且殿上有观璧,发生任何事都会被青界之上的真人看去,这里这么多人在,无人敢这般放肆。”
司马权一直跟随在三人身边,他琢磨了一下,能在守界殿中下得这般谕令的,那应是青界之人,不知是来找他的,还是真来搜寻什么妖邪。不过他有陵幽祖师所传的青铜面具,有信心躲过搜查,倒是不用慌张。
他们在这里一留就是两天,在展陌平之后,又有数人入了偏殿之内,看来都是往平莘界除妖的。
司马权却留意到了一名身形孱弱,身着灰色袍服的清秀少年,此人给他一股古怪之感,道:“云真人,那灰袍之人有异,稍候需得小心了。”
云绛道:“多谢真人提醒。”他未把此事告知展陌平,后者得知后,难免会露出破绽,若引起此人注意,反而是弄巧成拙。
等有一天后,殿外有一道宏大光柱落下,有三人自里走了出来,从其气机来看,每一人都是修成了元婴法身,为首之人是一名身形敦实厚重的中年道人。
守殿长老上来一揖,道:“毕隆恭迎青界使者,里面请。”
中年道人对他点了一下,到了大殿之中,环顾了一眼那些列于阶台旁的铜像,表情严肃道:“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把这里所有人唤到面前来。
守殿长老吩咐一声,有殿侍入内,把包括展陌平在内的所有人都唤了出来,他道:“使者,人都在此处了。”
中年道人环顾一圈,一抬手,后面两人点起一根香烛,不一会儿,一股奇异香气便蔓延四周,同时有一阵阵云雾滚涌出来,没有多久就蔓延至整个大殿。
众人顿时感觉,身躯好若陷入了黏滞的泥沼中,因不知这几位使者要做什么,都是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中年道人用平和声音说道:“你等勿慌,这缠云不会伤人,只是防备有妖邪混入,暴起伤人。”
众人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中年道人拿出一面镜子,对着众人就是一照,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过得片刻,他目光落在一名修士身上,道:“你在哪一处修道?”
那修士有些不知所措,他战战兢兢回答道:“在下是五颜山弟子丘光,在邬长老门下修道。”
中年道人言道:“你可先走了,只是你这胆量还需练练,否则去了平莘界又如何降妖伏魔?”
守殿长老一挥手,让殿侍让出了通路,道:“走吧。”
“是是,”见自己无事,那修士大喜。对着中年道人和守殿长老打一个躬,就匆匆出了偏殿,往那上方界门踏入,此处给他压力甚大,他宁愿去面对妖魔也不愿再待在这里了。
中年道人下来又对着另一个人言道:“你也可走了。”
那人如蒙大敕,也是匆匆出殿离去。
随着一个个人走去,大殿之中留下的人越来越少,很快就只有那清秀少年和展陌平一行人。
中年道人这时看向那清秀少年,身后两名同伴似知他意,走了上来,将此人围住。
清秀少年错愕道:“上使,这是何意?”
中年道人言道:“束手就擒吧,在我镜照之前你还想隐藏么?”
清秀少年更是一脸茫然,同时还有些愤慨,道:“这,这从何说起。”
中年道人没有与他多说废话,道:“你以为我只是诈你么,一头阴芒怪,谁给你胆子在此?”他一挥手,喝令道:“抓了起来。”
随他喝声发出,数道灵圈从他与两名同行之人身上飞出,将那清秀少年牢牢套住,后者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只是一扫方才那被冤屈的模样,露出惊奇之色,道:“我自问未曾露出破绽,你等是如何识破我的?’
中年道人没有回答,对着两名同来之人一点头,同时作法掐诀,地下便有风火显动,自清秀少年脚下开始烧灼,并很快蔓延至身躯之上。
见此情形,中年道人没有任何松懈,紧紧盯着火焰,他们深知一头天外凶怪绝不会只这点本事。
守殿长老更是紧握手中牌符,大殿之中这些铜像摆在这里并非是好看,危机关头,同样可以用来对敌。
清秀少年很快被焚烧得只剩下了一颗头颅,其却还是不亡,冷笑道:“好的很,今日灭本君一具分身,那便先欠着,待来日我族大举入界,本君自会向你等亲手讨回。”
说音一落,轰然一响,那熊熊火焰腾起数丈之高,此人这最后一点残余便在火焰之中消失不见。
中年道人并没有高兴,反而露出一抹担忧之色,他吩咐嘱咐身边人道:“阴芒怪现身,不可小觑,你去将此事上禀青界。”
司马权望着那地上一团焦黑,心中却是起了警惕,暗道:“原来果真是为天外妖邪而来,这些邪物从未见过,其既能侵入昀殊界,那也能闯去他界,此事需得支会界内一声。”
中年道人这时转身过来,看向展陌平等人,沉声道:“现下轮到你等了。”
展陌平十分惊惧,他躬身一拜,道:“上使容禀,我等不是妖邪。”
中年道人言道:“我自是知道你等不是妖邪,但我问你,你身边那妖鲸是如何一回事?”
展陌平忙道:“此是与弟子签了法契的护驾伴从。”
中年道人言道:“一名堪比元婴修士的妖鲸,竟愿与你一化丹弟子立契,你可能把这缘故告诉我?”
展陌平自不能说出实情,硬着头皮道:“弟子当日找到这妖鲸时,它应沉眠许久,身躯虚弱,又遭人重创,弟子为他解决了麻烦,故是才愿投靠。”
中年道人略带审视看了云绛一眼,道:“如今妖邪侵界,你这护驾来历有些疑问,你不妨在此多留些时日,待我查证清楚,若无问题,自会放你等走。”
云绛以为对方也发现了自己这里有问题,不由暗暗戒备,司马权却言道:“不用着紧,此人没有杀心,况且有我在此,便是吃点苦头,你也丢不了性命。”
展陌平这时无力违抗,踌躇道:“湛芒道友,你看如何?”
云绛道:“等上几日也好。”
有司马权相帮,真要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他大可以破空飞去,回去山海。
展陌平等人忐忑不安等了三日,查问事宜终于有了结果,中年道人与记述卷宗对比下来,发现展陌平先前之言基本属实,又确认云绛身上并无有邪祟之气,于是不在此多留,带着同来二人一并离去。
展陌平目送其离去,浑身放松下来,感觉这一趟出来当真是惊心动魄,道:“我等可以离了此地了。”
许婉莹一副后怕之色,担忧道:“师兄,界中是不是要遭妖邪侵袭了?”
展陌平宽慰她道:“有青界各位真人在,怎会有事?师妹多想了。”
一行人快步行到界门之前,他拿出牌符一照,待一道灵光上身,就往界中跨入进去。
许婉莹和云绛也是随他入内,眼前只是景物一晃,便已站在了一处陌生地界,此间大地辽阔,平原之上裸露出来的不是碎石沙砾,就是半掩埋的巨兽枯骨。
展陌平吁了口气,道:“终是到了平莘界了。”
云绛这时道:“道友心情激荡,需待快些平复,这里情势不明,若再遇敌怕不是好事,两位可在此稍作调息,我去四周巡游一圈。”
展陌平感激道:“那就劳烦道友了。”
云绛身化云烟,飞腾而去,先是在周围转了一大圈,又行出数十里,最后落身在一处山坳中,化变回人形,随手以法力在一处山壁上开辟出一座洞府,随后走入其中,低声问道:“司马真人可在?”
过有片刻,身外飘过一缕阴风,而后有一个虚实不定、看不见面目的人影显现出来,其自袖中将两界仪晷取了出来,托至他面前,道:“这一座仪晷还未曾使唤过,云真人请接好。”
云绛郑重接了过来,道:“在下这便把事情经上禀门中,”
司马权道:“这四周有我看顾,云真人可放心行事。”
云绛道声好,将两界仪晷摆在一块平整山石之上,伸手上去一按,一道灵光冲起,少顷,孟真人身影在光芒之中现出。他打个稽首,道:“弟子云绛,见过孟真人。”
孟真人看他片刻,沉声道:“云绛,你当年一入界中,便杳无音讯,如今看你无事,想来魏真人知道,也是高兴。”
云绛一低头,惭愧道:“弟子让师长担忧,实是不该,只那昀殊界中关碍重重,禁制无数,弟子这些年中难以找到机会,此回若不是司马真人到来,恐怕直到此刻,仍无法往与界中传音。”
孟真人听到这里,神情略显严肃,道:“那昀殊界中到底如何,你可详细说与我听。”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四章 欲引清流敌邪风
昀殊界,青界之内,地涌奔洪,天高九重,仍是一片莽荒之景。
白界内十二大势力中,一旦有人修至象相之境,就会来至此处继续修行,但同时也需面对随时可能冲入界中的赤界妖魔。
青、紫两界彼此相连紧密,笼括了此界之内六成以上得灵机,而有三成则被那些妖魔得去,只有余下一成,才归白界所有。
此间修道人皆喜把洞府隐于穹宇之内,随清气四方漂流,而这日,四名上真洞府却是汇集到了一处。
昀殊界仅有五名修至凡蜕层次的修士,除却功行最高的一位在紫界之中看守法器之外,剩下四人都是在此了。
四人功行相近,彼此之间也无高下之分,故各是占据了一方位。
坐在东面的是神秀坞坞主于居瑞,此人黑须玉面,眉似云烟,他言道:“下面传信,说是界中发现了一头阴芒怪的分身,几位道友应是听说了。”
栖贤水轩门主阴良一脸不愉,阴芒怪乃是那些妖邪之中最擅搜寻天外界空的,通常只要一头阴芒妖入界,那就意味着整个妖邪族群迟早会到来,他指责道:“阴某却不明白了,平莘界那里万年下来都是安稳,怎么轮到大威天宫看守,就被外邪混入进来了?”
南位所坐之人看着有五旬年齿,但却丰肌乌发,眼眸深邃,此是大威天宫之主明仙龄,他悠悠言道:“今回布置参鉴以往,也是毫无漏洞,再说一十二家共同看守界关,那邪怪也可能是从他处混入进来的,****友怎一口断言此事是出在我大威天宫门下?”
阴良却不放过他,道:“怎可能是从他处过来的,那邪妖分明就是从平莘界穿入界中的。”
明仙龄不紧不慢道:“那道友该是问那一位去,为何放了妖魔进来。”
阴良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空灵之声插入进来道:“此事和大威天宫无关,”
三人都是看去,那座上只有一团晶雾,并不显化人形,此是天女山之主殷麋。
气道修士有了法身之后,可以显出诸般形体,但是通常只有人身模样才最是合宜修道,她却与众不同,那是因为功法特异。
此派势力并不算大,比在在座三人后面宗派都是不如,不过其上任山主道侣,便是此刻唯一一个在紫界之中修道之人。故是三派上真都对她极为客气。
阴良问道:“殷山主说与大威天宫无关,那又是何故?”
殷麋伸手一指上面,道:“是那一位所为。”
三人都是一惊。
殷麋道:“诸位可是记得,每当界内灵机有缺之时,那一位都会放开关门,设法引得界生灵到此,若是由此窥看得其本界所在,那就由我辈就可寻了过去,将之占夺过来,可莫要忘了,这门关一开,我辈固然可以出去,却也等于给了妖邪进来的机会。”
三人都是皱眉,多少年了,这一位始终不受他们控制,甚至还把他们之中修为最高之人牵绊在了那里,不得解脱出来,如今又给他们找来了这个大麻烦。
于居瑞叹道:“这妖邪追逐了我等数万载,如今又寻到了这里,与起万年前,我等实力也并未增加多少,怎也不可能是其对手。”
当年他们所在界空被妖邪侵入,他们五人带着门人弟子逃脱出来,却不想因此得了机缘,被那一位唤至此地,凭空了数十下界,门中实力比之前扩张了十倍不止。
然而也仅止如此,按常理来说,诸派有传承之法,又有如此巨盛的灵机,经过万余年发展,此间席座足可再多出几个。可因那一位需取去绝大部分灵机,真正能为他们享用的其实并不多,是以万年下来,上层战力却是无有任何变化。
而要凭眼前这点力量对敌妖邪,那无疑是不可能的,至多在座这几人做到逃生罢了,可他们安逸了万载,谁也不想再次出逃了。
阴良脸色沉郁,道:“诸位可有良策退敌么?”
于居瑞捋须道“若是那一位肯出手,自是无碍。”
明仙龄到:“对那一位而言,谁人入住此界,都无关系,只要能为其搜取灵机便好,是绝不会出手帮衬我等的,或许那些妖邪更合这一位的胃口。”
阴良哼了一声,显是对此很是不满,但他并未反驳,知道这说得是实情。
于居瑞道:“那不知道天女山这处可有办法?”
万、阴两人都是目光移至殷麋面上,这明面上问得是天女山,其实问得是躲紫界之中修道那人。
殷麋道:“倒是有主意,就怕三位不愿。”
于居瑞道:“不妨说来听听,总不见得比当下更坏。”
殷麋语气平静道:“向他处界域求援。”
阴良怔了一下,他倒并未立刻否决,而是问道:“那一位又找到一处天外界空了?”
殷麋道:“这倒未有,只是前数天前大威天宫那处抓到了两个被外魔附身的弟子。”
明仙龄开口道:“这丢脸之事,还是由我来说吧,这两名弟子被外魔附身后,仍是举止如常,无人看出破绽,只是数日前正好被派出迎候搜捕妖邪的灵镜使者,按惯例照了他们两人一次,当时就发现了异状。”
于居瑞道:“可是那些妖邪弄鬼?”
殷麋道:“非是一路,那些手段十分阴诡,但应当是出自修道人之手。”
于居瑞叹道:“能无声无息潜入我界之中,又不被那一位设下的禁制所察觉,足可说明其背后来历极不简单。”
阴良道:“可未必比得上妖邪。”
于居瑞也是承认,神情略微复杂道:“是,未必能比得上那些妖邪。”
他们能够从对方的举动上来推断出来,这潜入之人背后势力纵使能够胜过他们,也差距不会太远,要是有那等超乎于他们之上大能存在,那根本不用来探查,直接杀入进来便可以了。
阴良道:“若是能拉拢此辈与我一起对敌妖邪,那是最好,可这些天外修士为何要帮我等?处在他们的位置上,坐观我与妖邪拼个两败俱伤,岂不更好?”
明仙龄道:“这却说到关键之处了,是以我等主动释放一些消息出去,好令其等作出正确选择,要让他们明白,若是不愿帮我,那等到这处被妖邪占去,他们就什么也得不了。”
于居瑞想了想,道:“可以一试,最糟也不过是不予理睬。”他侧过头,道:“****友,你以为如何?”
阴良冷冷道:“只希望不是引狼入室。”
明仙龄不以为然,什么引狼入室,等妖邪过来,连这昀殊界都未必能保住,要是真有天外修士插手进来,或许这能来个祸水东引。
而此时山海界内,孟真人这里也是收到了云绛、司马权二人传递过来的消息,对昀殊界此时情形有了个大致了解,他立刻将此事禀告给了掌门知晓,请示下来该如何对待此界。
秦掌门考虑之后,便起神意相邀各派真人。
几乎在同一时刻,界内几位凡蜕真人俱是有感,知是有事,都是把神意放出,不过片刻间,便俱落在那一处莫名界空之内。
各人见过礼后,孟真人便就站了出来,将那昀殊界之事详细说了。
张衍听得那断界之事,却是露出思索之色,道:“当年人劫一战,玉霄派起得断空凿界之术,将九洲划分诸空,倒是与那那‘断界’有些类似。”
婴春秋道:“不过那仅是玄术,而是依托玉崖才能施展,无法长久,昀殊界此法竟能持续万载,若不是有大能出手,当有可能也是一件法宝。”
薛定缘道:“如此上下隔分,大神通者居灵盛所在,道行浅薄则留贫弱之地,实则也有几分道理。”
张衍微微一笑,道:“此举怕不仅是为了攫取灵机,恐怕也是为了防备天外大能,这么一分,界中就是起了争斗,也仅祸害一处,不会再去波及其余地界,便打坏一处,也可把灵机转挪去另一断界之中。”
几位真人都是点头,对此深以为然。
孟真人问道:“那各位真人以为,我辈当如何对待此界之人?”
婴春秋出声道:“婴某以为,那昀殊界既是有主,与我也无有冲突,可以不去理会,然而天外界空甚难找寻,不可轻易放弃,角华界本是归云鲸诸部所有,如今云鲸诸部与我结为友盟,我九洲理应为其讨还此地,还要昀殊界之人从中窃夺灵机,也要让其设法还了回来。”
角华界原主乃是云鲸诸部,九洲若是以此为借口,却是占据了大义名分,是站得住脚的。
薛定缘也道:“角华界之事是要设法解决,只那昀殊界之人看去甚是忌惮那妖邪,需得请司马真人探听清楚到底从何而来,又有怎么实力,在未弄明之前,可先观望。”
张衍考虑了一下,道:“这一界和那些妖邪现下与我无扰,可未来却未必,所幸眼下彼明我暗。我等大可先壮大自身,慢慢等待合适时机。”
现在时间是站在他们这里的,别得不说,再等一段时日,待他把那镇界之宝炼成,或是斩得过去之身,到了二重境中,那斗战之能就又可大大提升一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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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五章 赤炽星上藏血元
虚空之中一道宏广霞光铺展开来,好似一缕璀璨星带,此是溟沧派设立于此的阵道,确切而言,此处乃是玄元一脉弟子单独修筑起来的,并未占用宗门分毫外物。
此时阵道之上灿光闪烁,绽放出一道道漩流,看去却似是在外里沉陷,此间镇守之人一望而知,这定是另一端有人过来了。
少顷,一座宫城自里穿渡出来。
而就在舱室之内,元景清手持一根棋杆,面对着一口十丈来宽的水池,正与张蝉在下着“求道棋”。
这棋本在钧尘界中修道人之间很是盛行,如今因此界之人尽皆归附,此种弈棋之法也是传入山海界中,因看出了弈棋的好处,于是迅速为九洲各派所接纳,并很快流传开来。
张蝉苦思冥想一阵,忽然眼前一亮,把棋杆一拨,面前之棋顿生变化,不但似乍然活了过来,还隐隐有卷吞风云之象。
元景清点头道:“这是一招好棋,一朝鱼化龙,飞天江海从,清气洗腥鳞,只身上穹隆,蝉师弟此回进手气势如虹,夭矫如龙,当真是风云变色,你此势散尽之前我只能退避三舍。”
张蝉嘿嘿一笑,随即把棋杆一扔,道:“我也只能下到此处了,再往下去可不是元真人的对手。”
求道棋,下棋亦是求道,其中有自己在修道途中的诸般感悟,他前面棋路,几乎就是自己修道来的种种经历,到了方才那一步,却是一跃而上,凌驾云顶,这却已是演化到了自身的极限了。
再继续下去,就等若要以眼前实力为基础,走出一条道路来,只这其中还有元景清这个对手不断阻挠,进而多出无数变化,是以并不比真正求道来得容易,甚至棋局上若能够走通,那么只要自身运数机缘不是太低,也多半能有所成就。
元景清看向外间,道:“这是要到赤炽地星了么?”
张蝉道:“还有半月路程,真人恕罪,有些妖魔可是能往虚空中来的,若是阵道修筑的太近,怕会被其坏去。”
元景清道:“既然还有半月路程,何不继续?”
张蝉嘿嘿一笑,道:“真人何必看我出丑,我前路未明,却已是下不下去了。”
元景清面淡然道:“既是我玄元门下,岂有未战先怯的道理。”
张蝉一听,却是被激了一下,道:“真人莫要看不起人,我可不是怕了真人。”他一招手,那棋杆重新飞入手中,嘴中道:“不外一局棋,又何足道哉。”
这时池中棋子随水飘荡,又慢慢生出了另一番变化。
元景清看到了机会,拿棋杆一拨,对面棋势在鱼跃龙门之后,已然不及方才,而被他这么一推,跌落之势却是更快。
张蝉看着一急,要是放任不管,用不着半月,只消几****便会输了,当下顾不得什么,起棋杆一拨,将颓势稍挽。
元景清怎会让他如此轻易得手,又移一子上去,这一回,却是咄咄逼人,似要上来斩龙首,抽龙筋,拆龙骨。
张蝉更是紧张,连忙再行补救。
这棋局等若自身道途演化,一入此中,只要不想断了道业,总会拼命用尽一切方法取胜,是以此棋往往一局下完,等若与同辈大战了一场,精气神都会消损许多。
棋局两边厮杀不停,在不知不觉间,半月已是过去。
元景清动作一顿,看了眼外间,当即望见一座散发着赤色光芒的庞大地星,便收回棋杆,送到一旁站立的元平手中,道:“就到此为止吧。”
张蝉还在回味方才棋局,抬头道:“元真人,还要多谢你了。”
元景清道:“不用谢我,蝉师弟能走多远,非我所能决定,这是你自己的道途,你我只不过弈了一局棋罢了。”
张蝉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说来元真人同样也是收获的。”
元景清赞同道:“确是如此。”
张蝉也把目光移去外间,指了指,道:“元真人想也看到了,这便是那赤炽地星,凶妖遍地,处处都是魔怪,我那些虫子虫孙可以在别处纵横,在这里却施展不开,休说到地陆上,连那赤芒也过不去,不过这其中定是藏着宝贝,不然哪来这般古怪气光。”
元景清道:“我来便为解决此事。”
张蝉道:“那我先回去睡上一觉,待养足了精神再来唤真人。”
元景清也是点头。
两人对弈一局,虽然彼此都有所获益,但消耗也着实不小,不可能这个时候下去,便各是回到洞府之中调息理气。回复元气。
五日之后,两道遁光自宫城之中飞出,往前方那硕大无比的地星飞去,很快就一前一后没入那没入那赤芒之中。
元景清方挨近这里,就感觉有一股烧灼之感涌上身来,似是那赤芒的缘故,他先前听张蝉说过这等情况,浑身法力一长,就将之逼退少许。
大约过去一个时辰,两人终是穿透赤芒,见到了脚下地星,奇异的是,尽管外间如同鲜血染就,这下方却是一片山明水秀的模样,而且灵机也是旺盛。
张蝉嘿嘿一笑,道:“元真人,莫看着下方一片大好风光,此间生灵可是凶残得紧,瞧那边,察觉我等气机,这就过来了。”
元景清转过一看,见是密密麻麻的黑点过来,那是由无数形似山羊,头上独角,背上却长着一对肉翅的怪物。
张蝉砸吧了一下嘴,道:“真人可是不知,这些飞羊肉质鲜美,我吞吃了一回便极难忘怀。”
似他这等妖虫,通常吸取的是猎物血气精华,对于骨肉本是可有可无,可这里妖魔他吃着却是异常美味。
元景清忽然问道:“是这头凶怪特别美味,还是所有凶怪都是如此?。”
张蝉想了想,道:“是否所有凶怪都如此我却不知,但至少我吃过得这些都是让我想到便觉口中生津。”
元景清道:“那应是这凶怪骨肉之中蕴藏着某种东西,才令你这般念念不忘。”
张蝉本没有去想此事,经这一提醒,恍然道:“有道理,那血肉藏有一丝异常气机,想来便是此物吸引我。”
元景清道:“既然他处无有,而偏偏此处有,或许这地星异状便与此有关。”他一张手,就有道道神梭飞出,纷纷没入这些异兽身躯之中,后者一头头从空中坠下。随后他放出一道法力,将其中那头形似首领的异兽擒捉过来,查看了一遍,发现那血肉之中果藏有一丝古怪灵机,他怎能察觉此物存在,但翻来看去,却怎么也找不出来,也是十分古怪。
不过不打紧,这地星之上的生灵不会莫名其妙产生变化,必有其根源所在,只要找到了,就可解开其中谜团。
张蝉趁着这个时候,上去大肆饱餐了一顿,这才满意回来。
只是在此耽搁了一会儿,又有一大群模样各异的妖物飞来。元景清无心与这些妖物纠缠,把身上气机一敛,觉得此刻先要一个落脚点,便道:“蝉师弟说在此处布设了一座洞府,却不知在何处?”
张蝉道:“真人随我来。”
说着,便一头朝着地表扎了下去。
元景清也是祭起遁光跟随。
两人行有一日,就在一处荒凉海岛之上落下,在海崖高处可见一处洞府。
张蝉道:“我起初把洞府设在地陆之上,又放下了阵旗,奈何这里走兽妖虫感得灵机便就过来,而且悍不畏死,没几日就被撞坏了,便是放在地下也是不成,后来又悬空布置,天中却也有无数凶猛禽鸟,只得放在了海上。”
元景清道:“这里海水比地陆还多,莫非其中就没有凶妖大怪么?”
张蝉道:“这倒不是,只是海中大妖多是身躯庞大,喜好与陆上生灵多有不同,而我这处禁制只是遮掩气机,并不是那等攻守之阵,岛上又光秃秃不长草木,在其等眼中充其量不过几块破烂石头,是不会过来理会的。”
元景清落下来,稍稍一感应,便察觉到就在近处深海之下,有一头几可比拟山海界大圣的妖鱼,只是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蝉道:“有这大鱼在此,反是好事,其将此处视作自家地头,外间妖物过来,它便会上去厮杀。”
元景清随着他步入洞府,发现这里间却布置的很有模样,脚下铺着一层厚毯,全是雪白颜色,洞窟壁上嵌着一排排龙眼大小的明珠,蒲团香炉,案几架阁,都是齐全,并还有一潭清净池水。
张蝉一推石门,露出里间内室,道:“我所杀的凶怪除了吞吃掉的,余下都是灌入丹药,令其在此处沉眠,此间计有两百余种,我本是准备带回山门献给老爷的,元真人若有兴趣,可以唤醒查看。”
元景清点头道:“这倒省却了我许多功夫。”
他走了进去,抬头一看,张蝉把这里山腹都是掏空成了蜂巢模样,而每一处洞窟中都摆有一头正在沉眠之中的妖物。
张蝉也是跟了进来,略显得意道:“这些可是我用了数年时日搜寻得来的,真人看看怎么样,这地陆之上厉害一些的大妖,除了有数几种我不敢招惹,其余大多都在这里了。”
元景清看过之后,道:“这些既是蝉师弟准备献给恩师的,那缺了那几种大妖却是不完满,待我这把这里看过之后,便与你同去,将之擒了回来。”
张蝉喜道:“好好,有元真人相助,想来这回定能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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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六章 精血凝气镇脂玉
元景清在赤炽地星上之上这一待便是三年。
期间他与张蝉通力协作,斩杀了不知多少毒虫凶妖,极大充实了海岛之上的府库。可有一个奇怪之处,凡是此间所孕育出来的生灵,不论大小类别,每一种身上似都有染那等奇诡之物。
古怪的还不止这一处,这里明明只是一座地星而已,或许体量稍稍大了一些,但并未到得那等夸张地步,然而厉害妖物却是层出不穷,堪比妖圣的也着实有不少。
值得庆幸的是,两人至今未曾碰到过妖祖之流。不过想想也是如此,也就只有广阔无垠的山海地陆才能承载这等大妖,否则此辈稍稍一动,恐就能令得这地星崩塌了。
平原之上,一头庞大巨兽身躯缓缓倒下,好若山峦倒塌,震得大地颤动,泊泊鲜血有如江河流淌,泻去四方,血腥气蔓延数十里,引得空中无数妖禽尖啸鸣叫,飞扑下来。
张蝉大声道:“元真人,这群畜生又来抢食,有劳你出手了。”
元景清在原地一挥手,天中霎时出现一道云气,所有妖禽进入里间,立时就晕头转向起来,不停在内打转,根本无法出来。这几年与妖物搏杀,他对自身法力驾驭愈发纯熟,轻而易举就能倒乱这些妖魔感官。
张蝉则是上前一吸,顿从妖尸之中引出一缕血光,再吞入腹中,稍事片刻,身上精元又壮大了几分,他一时变得红光满面,道:“这里妖魔虽是凶悍,但血气实在丰厚充沛,直如大补之药。”
元景清看向天空,那些凶禽久久无法靠近目标,居然彼此相互撕咬了起来,不断有断羽残肢掉落下来,他一振衣袖,起了一道大风拨开,道:“可是我等还未能找出那异常缘由所在。”
这里地界灵机充沛,若不利用起来着实可惜,而且阵道已然修筑到了这里,也不可能让其白白废弃,但不找出根由,却是难以真正立足的。
张蝉拍了拍肚腹,道:“景真人放心,这段时日吞了这许多妖物,我如今已是能模糊感应一点,相信再得几头大妖,就能察得真相了。”
元景清道:“蝉师弟只要有把握便好,无非是再斩杀一些妖魔罢了。”
张蝉眼珠一转,道:“我实力有所增长了一些,可以去设法捉拿那头长耳怪妖了。”
元景清道:“那头妖物不简单,似已有了灵智,的确要擒来查看一番。”
他们所说之妖物,乃是一头长耳怪,其身躯虽是不大,但却能上天入地,遁水潜游,而且恢复之能着实了得,伤势转瞬即复。
不止如此,二人到了这地星上后,是第一次碰到打不过会逃遁的妖物,故一个不提防,被其遁去海中了。好在那一处地界似有其舍不得东西存在,是以过去不久,此妖又是回来了。
两人都在想,或许能从其身上揭开一些隐密,先前商议了一下,觉得并没有十足把握将其捉住,故未再去搭理,这时功行俱都不少提升,倒是可以试着动手了。
两人任由这妖物尸身在此处,遁光回去海上洞府,调息几日之后,便往那长耳怪妖所在之地遁去。
他们没有从陆地上行走,而是绕了一个大圈,从海上迂回,如此可以杜绝此妖再次往海中逃遁。
半日之后,两人已是跨过海域,来到地陆之上。
元景清闭目感应了片刻,随即睁开道:“那妖物就在前方不远。”
张蝉兴奋言道:“这一回它却是逃不掉了。”
两人飞速接近,隔着极远,就见一只小兽趴在草丛之中,长着两只兔耳,形似狸猫,头大身小,毛茸茸一团,但是看去却十分灵动,它鼻头不停耸动,似在找寻什么。
忽然之间,它一个激灵,回头一望,见两道遁光向着自己这处飞驰而来,立刻一个纵跳,就翻入云中,遁速竟是奇快无比。
元景清与张蝉则是紧紧跟上,这小妖狡猾的很,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其溜了。
长耳怪来至一处山谷上空,团身往下一落,就没入了草丛之中,随即往深处谷地跑去。
张蝉见它逃窜路径,不禁骂了一句,道:“好生狡诈。”
此处一望而知是一头大妖领地,这长耳怪竟是试图将他们引了过去,想以此来阻挡他们,
不过这一回,它却是打错了算盘。
元景清拿一个法诀,两人气机立时隐去,身边遁光虽还在,可所有妖物都是对他们视若无睹。
这是以感神经之能蔽去了其外在感应,只要他法力能够支撑,那些没有灵智的凶暴妖物就难以察觉到他。
二人这次准备充分,那长耳怪这一回没跑去多远便被追上。
元景清向下一指,其便只能在原地打转,或许是知道逃不了了,最后一抱头,两只长耳遮住眼睛,趴在地上大喊,“莫要杀我,莫要杀我。”
其声音有如少女,听着很是清脆。
张蝉奇道:“会说人话,果是开了灵智的。”
元景清道:“还是说得我辈之言,看来这一对长耳不是摆设。”
张蝉一惊,随即啧啧有声,这意味他们两人说话不但被它听去了,且还学去了,不过那也是一些无关大局的话,涉及门中之事,两人都是传音言语的,根本不虞泄露。
元景清伸手一拿,向这只长耳怪摄了上来,并托在掌上,道:“你可有名讳?”
长耳怪身躯微微发颤,道:“小妖名唤羽裘。”
元景清道:“这地星之上妖物多是狂乱凶戾,受本性驱使,偏偏你却是生出了灵智,你可能告诉我这是为何么?”
羽裘道:“小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在一处地界上睡了一觉,就能开口说话了。”
张蝉道:“那处地界在哪里?
羽裘扭了一下身子,有些不情愿道:“就在小妖来时那地界。”
元景清道:“你始终在那里徘徊不去,是想找到那能令你开口说话的东西么?”
羽裘连连点头。
张蝉双目发亮,道:“没想到我等想要找的东西就近在咫尺。”
元景清道:“是否有我等所要找的东西,要去看过才能知晓。”
两人立刻回头,没有多久,就就到了那处地界。
前次来时没注意,这回却是看到,荒草之中有不少倒塌碎石,却是有人工打磨的痕迹,如此看来,这里也曾经是有智慧生灵宿住过的。
元景清试着感应许久,模模糊糊能感觉到下方似有一个空洞,按理说以他此刻能耐,一眼扫过,地下数千丈都可看得分明,可这里有所阻碍,必然是被人动了手脚的。
他把手中羽裘往张蝉那处一送,道:“这里有古怪,蝉师弟你看住这小妖,我下去探上一探。”
张蝉拍着胸脯道:“元真人放心,有我看着,保管它逃不掉。”
元景清取出一张法符,起法力一激,化作一道五色灵光上得身来,随后往下一落,就往地底深处而去。
那法符乃是张衍赐下的五行遁法符,可以助往地下自在穿行,凭他此刻法力虽也能做到,但并不能这般轻松自如。
下去不知多远,却感觉到了些许阻碍,他起法力护身,试探了一下,察觉里间并无危险,便就往前一使力,已是闯了过去。
一抬头,发现却是来到了一个空廓洞窟之内,地面之上满是裂痕,还堆满了一层厚厚尘屑。
他望了望四周,这里给他感觉倒不似开凿出来,而是受某种气机震荡,慢慢被侵蚀掏空的,并这个过程此刻似还在继续,但同时又好像某种力量压制着,使之无法宣泄出来。
在原地停顿片刻,他便循着那股气机源头而去,大概百多里后,就见前方有一道光亮,放眼望去,却见在那前方有一个软脂般的玉团漂浮在半空,大约只有拳头大心,一缕缕柔和光亮从其身上绽放出来。
他看不透这是何物,不敢大意,起指一划,一道法力分身显化出来,缓缓往那处飘去,这一路行进没有遇到丝毫阻碍,顺利无比到了那东西近前,并仔细看了看,却没有妄动。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东西里间却有一股意念传递出来,似在恳求他把自己带走,
元景清凝神察着,能传递意念按常理当是生灵,但是从此物身上却察觉不到丝毫生机,并且他还隐隐有种感觉,若是将此物贸然带走,必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其实便是做这此事,也未必能够成功。
闭目感应了一下,在此处能清晰察觉到两股气机在互相冲抵,尤其外间那力量浩大滂湃,好似凶暴汪洋,无边无际。
他心下一转念,这里气机就是从这软脂玉团所发,那外间又是从何而来?
先前他无法探明,但现下在这里,却是可以借着那软脂气机反推上去,并用元辰感神经照显出来。
念至此处,当即盘膝坐下。
全神运转功诀过来,过去许久,在他心识之中,整个赤炽地星照入了进来。
而此时此刻,他终是看明白了,这满是周围赤光的所在哪里是什么地星,而是一滴精血,一滴浑融无暇的精血!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七章 疑光旧影非白玄
元景清吸了口气,怪不得地星之内妖物如此凶暴,而且多数全无理智,原来全是这受滴精血影响之故。
只是这精血主人到底是谁?看这模样模样已然持续万千年之久,竟然还无半点消退之状,反还使得此间灵机异常充盛,这便十分可怖了。
据他所知,在没有足够紫清灵机的情形下,凡蜕修士只靠消耗本元也未必能活过万载。
不过这也仅限于凡蜕一重境,至于那等斩却了过去未来之身的存在,却不能以常理揣度。还有一个,若是气道修士,到了这一步,早已抛却了肉身,只以法身常驻在世,自然不存在什么精血。是以其里最大一个可能,便这留下精血之人并非人身,而是异类。
同样道理,这脂玉被这滴精血死死镇压在了这里,显也不是什么凡物。
元景清在这里思忖了许久,自觉此事已非他所能解决,心下便想着将这事禀告门中,由自家老师来决定如何处置。
他没有去动那软脂,仍是使了法符往上遁走,过去不久,就回了地表之上。
景游见他上来,凑了上来问道:“元真人,可是打探到了什么?”
元景清道:“有所发现,我大致已知此星异状根源何在,只是背后涉及之事,恐非我辈所能插手,需得回去禀明恩师了。”
景游见他说得郑重,虽然心中好奇,但也知道规矩,忍住不再多问,道:“要禀告老爷么,也好,好久不曾回得山门了,这回我与真人一同回去。”他看了看手中托着的羽裘,“这长耳小妖怪怎么办?”
元景清看了看,道:“这小怪与此事也有些关联,一并带了回去吧。”
张蝉拿了一只伏兽圈出来,不理羽裘抱怨,就把它套了进去,道:“既是要回去,洞府中那妖物也一齐带走如何?”
元景清道:“此是蝉师弟你的收获,当然由你自家来决定。”
张蝉道:“那也不用等了,稍候便就出发。”
两人在此商议停当,就驾了遁光回转洞府。
张蝉入到洞中,抛了一艘法舟出来,将所有妖物都装了进去,因是可能还要回来,洞府中其余东西都是留着。
而后两人乘动法舟,化一道虹芒冲破大气,往天外而去。
只是这一回,元景清却是发现,赤芒之中竟有不少类似丝带的游鱼,此时似被法舟惊动,纷纷涌了上来,而且速度极快,他道:“这是何物?来时倒是不曾见得。”
张蝉道:“这些东西也不知是何物,十分凶悍,且还能消磨灵机禁制,我头次来时,因不曾防备,法舟就是被其啃坏的,此番却不会让他们得手了。”
他上回是不知就里才出了岔子,这回小心驾驭着法舟,全力飞驰,很是容易就将这些游丝甩开,未有多久,两人就回得悬停在虚空之中的宫城上,到了这里,就无需去提防那些妖物了。
元景清看了看那水池中的“求道棋”,道:“回去路上,本来还想与蝉师弟对弈一局,不过此局成败已定,似也无需多做比划了。”
张蝉一听,却是有些不服气,把袖管一捋,伸手抓起棋杆,跃到石台之上,指了指,道:“元真人可要莫要看不起人,来来,你我继续。”
元景清道:“既然蝉师弟执意这般,那我就奉陪一次。”他也是捉过棋杆,上了石台站定。
两人在这里对弈,自有十来名弟子合力转运机枢,驾驭宫城往回走。
因有阵道借渡,他们回程极快,一载不到,这宫城便就出现在了山海地陆之上。
只是到了这里,却不能再如先前一样随意纵驰了。
当年为了防备可能到来的天外侵袭,这里遍布着禁制阵法,后来钧尘界平定,因考虑到天外处处危机,谁也不知是否会有外间生灵闯入,这等屏障十分有存在的必要,故也未曾撤去。故又用了数日时间,两人方才得以过去重重禁阵,最后落去龙渊海泽。
玄元小界之内,张衍坐于崖上,时不时转挪法力搬运地火,此刻地火天炉上方那枚龙心已是变得似有若无,其仿若被一层薄纱遮盖,这是因为玄元小界渐渐已是融汇一处,此间所见,是那还未彻底炼化的一部分。而待功成之后,此物便不会再是单独存在,而将是整个小界的一部分,到了那时,便算是走上了正途了。
景游这时自山下走了上来,见炉火正是旺盛,便就后退几步,垂首就候在了一旁。
张衍稍稍撤回一些法力,问道:“何事?”
景游躬身一揖,道:“老爷,元真人和蝉郎君回返门中了,正在殿外求见,说是此回在虚天之中有所发现,要禀告老爷知晓。”
张衍颌首道:“唤他们进来。”
景游打个揖,转身去了。
过去许久,山崖之下两界门关一开,元景清与张蝉都是来至小界之中,景游拿牌符一晃,开了山前禁制,道:“老爷便在崖上,两位自去便可。”
元景清道:“有劳景师弟了。”
景游笑眯眯道:“不碍,殿中还有事,小的就不相陪了。”
元景清二人看这里设置有禁制,就知必是紧要所在,故是未有飞遁,沿着山阶向上走,用了个把时辰,来至山巅,这里就可见得下方那被山崖围在里间的地火天炉,还有那处在正中央模糊可见的龙心。
张蝉望了望,低声道:“元真人,老爷这是在祭炼法宝么?”
元景清能感觉到那龙心有些不同凡响,便道:“该是如此了。”
两人一起到得张衍所在座台之下,便就躬身一拜,元景清道:“弟子拜见恩师。”
张衍打几个法诀,将炉火稍稍压下,便就收了法力回来,并令山河童子继续照应,随后他一指前方,道:“你等来看,此物将来会是我玄元一脉镇守至宝,不过眼前只是粗粗祭炼,为师设想之中,这宝物最后若成,当不局限于本身,而是好若那生灵一般,有无限之可能。”
张蝉吃惊道:“老爷可是说那祭炼出截妖的活炼之术么?”
张衍笑了一笑,道:“这其中的确是借鉴了活炼之术的某些手段,不过与之并不全然相同,我非是要一独立生灵,而是一件可为我一脉上下护法镇守的至宝。”
说到这里,他看向二人,道:“方才景游言你等此次有所发现?”
元景清跨出一步,欠身道:“回恩师,弟子奉命到了那赤炽地星后,觉得此星甚是古怪,处处不合常理,后来与景师弟联手探查了三年,才是发现,在地下深处镇压有一物,而用来镇压此物的,却竟然只是一滴精血,此精血不知是何人所遗,长存万载不说,竟还融罩了整座地星,甚是了得。”
张蝉也是才知道这此事,他吃惊万分,瞪大了眼。以一滴精血笼罩地星,就是妖祖怕也未必办得到吧?
张衍却是神情如常,只道:“如此精血,其主定不简单。”
元景清道:“弟子也是觉得如此,是以未敢妄动,想着回来禀报恩师定夺。”
张衍嗯了一声,道:“以你来看,这会是何人所留?”
元景清道:“弟子自来山海界后,便听得此地有伯白、伯玄之传闻,假使是界内生灵所留,会否是与这二人有关?”
张衍却是摇头,道:“若这二人真有传说中那般能耐,那这精血就当与其等无关。”
元景清一拜,道:“弟子不明其中玄妙,还请恩师释疑。”
张衍微微一笑,道:“你等是境界未到,故是乍见这等场面,难以判断那精血之主的真实功行,其实此等手段,我溟沧派中就有人可以做到。”
元景清想了想,道:“可是那位赢妫真人么?”
张衍笑着点首,其实如今他力道已修至六转近乎完满的地步,只是暂且还未寻得根果罢了,他若刻意为之,也不难弄出这等场面来。
张蝉忽然问道:“老爷,那伯白、伯玄当真是在,手段又当是如何?”
张衍思忖片刻,道:“我未曾到得这等境界之中,无法言明,但此辈那真要有那等本事,覆灭一界,也只寻常而已,又何须以精血镇压外物?何况生灵所感未必是真,就如我等顶上日月,地上生灵以为自古为来是是伯白、伯玄所司掌,可这只是万星辉光遗影罢了,实则并无这二物。”
元景清道:“如此说来,我山海界中本无伯白、伯玄,只是此界上古生灵臆想么?”
张衍笑道:“那也不见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不过即便此等人物存在,却也不会让寻常生灵所见,这精血虽是有异,可既然让你等可以轻易感应,那多半不会是那等无法对抗的大能,为师以为,这倒可能是大鲲那等虚空异种。”
在他看来,精血在那处,其实就是留下了痕迹,若是功行足够之人,就可追根溯源,窥看其本来面目,便不如此,也能由小见大,从中推断其大致实力。
元景清道:“恩师,那此事该如何处置?”
张衍稍作考虑,道:“为师会亲去一回,这一位要是离去了也便罢了,可若还在我山海界中,却要设法寻了出来,以免界中留下隐患。”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八章 点血辨气寻前踪
张衍既是做了决定,元景清与张蝉二人也是放下了心思,后续之事想已无需他们插手。
张蝉这时道:“老爷,小的从那地星上带了不少妖物献于老爷。”
张衍颌首道:“你有心了,回头都将之都摆去天青殿中吧。”
天青殿这些年来寻到妖类及草木精灵都是很多,生灵种类已是变得很是丰富,而且他又重塑水土,造就了许多灵山秀水,也是灵机勃勃,如今已是一处府外福地了。
而且待这些妖物修行时日长久了,未来一样可以成为玄元门下助力,或可看守洞府,也或成得坐骑护法,更能放了出去为弟子效命。
张蝉答应下来,这时却似想起什么,一拍脑袋,道:“对了,险些忘了。”
他拿出伏兽圈,从中把那羽裘放了出来,道:“老爷,还有这头小妖,我与元真人在赤炽地星多年,恐是因那精血之故,多数妖物都是凶虐狂暴,也就此妖不曾受得感染,反还开了灵智,小的和元真人都以为,当是它受了那被镇压之物的好处,才得如此。”
羽裘受困许久,忽然重见天日,本能就想蹦跳几下,但它却似对外界变化很是敏感,察觉到这里有一股气息如渊似海,浩瀚无尽,在此气机面前,哪怕是赤炽地星上最为凶悍的大妖都仿若微小虫蚁一般,无可与之比较,顿时是老老实实待了原处,不敢再动弹。
张衍撇去一眼,他能够看出,这小妖的确是受了某种外来恩惠,血脉灵智获得极大增进,若之前是寻常妖物,那么此刻称得上一声灵兽了。
方才听元景清言,造就这等异状的东西当就是被精血镇压之物,也不知道到底何种物事,竟有此等手段。
他忽然来了些兴趣,这等受后天影响改换了血脉灵智的妖物,却不知今后能走到哪一步,他道:“把此妖送到子宏门下,随他如何处置。”
张蝉躬身言道:“小的领命。”
张衍下来问了一些关于赤炽地星之上的详情,随后又指点了两人几句,便就道:“你二人可以去了,张蝉久不回山海地陆,我准你在此多待些时日。”
张蝉喜道:“多谢老爷。”
张衍轻轻一挥袖袍,他与元景清躬身一拜,就退下山崖,往小界外去了。再坐有一会儿,他神意一起,就把欲去虚天地星上找寻那精血主人之事与秦掌门知会了一声。
秦掌门道:“能以精血留存万载,实力也是不弱了,渡真殿主此行未必太平,前日钧尘界供奉了一些紫清大药上来,可取去一些。”
钧尘界平定之后,饶季枫和贝向童着实收敛了不少紫清灵机,他们不敢私自截留,便炼造成了大药供奉上来,溟沧、少清、灵门六宗各得了一份。
张衍稽首道:“谢过掌门真人。”
那精血之主若已是破界而去,他很快就可得回来,要是还在界中,那便需去将之找了出来,虚空深处没有阵道,用时很可能不短,再加可能遇到敌手,这大药带着也是有必要的。
说来有了饶、贝二人不断送来紫清灵机,包括他在那内的几位凡蜕真人未来都可有更多时间用来修炼,他们都在考虑是否让那还被困在小壶界的公氏兄弟也去做得此事,只是这尚还未有定论。
数日之后,张衍把洞府诸事安排稳妥,就唤了豚牛上了一驾宫城,就往天中阵道过来。
玄元一脉围绕阵道修筑有数座大殿,此时有许多修士往来不绝,时不时见得一些是头上长着触须的芜人,更这里最多的,却是从东荒百国而来的玄士。
在东荒外围妖魔异类太多数被平定之后,再无什么巨大威胁,而百国内部为了避免内耗,也是定立了诸多盟誓,而南罗百洲厉害一些的妖魔都是被牛蛟一族约束住,也不再北上。外无强敌,内无争杀,如今这段时日,可以说是东荒诸国万数年来最为太平的时节。
有许多学宫弟子便兴起了四处游历之念,而去往山海地陆之上的星辰,这却是最为值得回来吹嘘之事,彼辈着实有不少宁可付出莫大代价,也要去往虚天一游的,只是代价也着实不菲,是以能到这里的,多数都是王公贵戚出身。
阵道镇守之人见一座宫城过来,脸色一变,辨认了一下,霍然站了起来,道:“是祖师法驾,令众人速速回避。”
随着谕令下去,所有人纷纷被转挪阵禁移到了周遭殿宇之中,同时有重重禁制阵法开启,一时有无数灿光闪烁。
此举不是为了防备谁人,而是为了守好这里阵道及诸多宫观,凡蜕修士气机太过宏大,便是尽可能收束,在穿渡阵道之时,也可能引起剧烈震动。
稍过片刻,就见一道有如星河的璀璨霞虹铺出,照在那宫城之上,接引其缓缓往阵道这处过来。
宫宇之中,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正站在宫观平台之上眺望星空,此是舒霍国公子原靖乾,他望着那过来宫城,便问站立在旁的老者,道:“宰老,你看那可是玄元上真的法驾么?”
宰老躬身道:“公子看得准,那正是玄元上真的法驾。”
原靖乾两目放光,道:“再过一载,父王便要送我去北地修道了,到底择选哪家宗门我还未有定下,宰老看拜在溟沧派如何?”
这些年来,各家诸侯都会延请修道人来为自己嫡脉子嗣查验资质,他资质被定为上选,他人来说高不可攀的宗门,对他来说却是容易进去。
宰老道:“溟沧派在九洲各派之中仅是少清能够并列,而且功法众多,自是好的,只是老夫以为,公子拜在他派门中,未必不能有所成就,或许还容易一些。”
原见乾不解道:“这是为何?”
宰老指出道:“溟沧派弟子众多,同参之人资质杰出之辈数不胜数,想要出头,何其难也,反观他派,相争之人偏少,反还容易脱颖而出,若得宗门长者赏识,成就也不见得低了。”
原靖乾摇摇头,道:虎豹不与豺狼为伍,终日所见若只是碌碌之辈,那资质再高之人也只会流于平庸。”
宰老露出欣慰之色,道:“公子志存高远,不比老朽暮气,舒霍国有公子在,何愁未来不兴。”
原靖乾却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乾哪有宰老说得那般好,宰老之话老城实在,乾岂会分辨不出。只是明明有机会在前,不拼上一拼,心中着实有些不甘心罢了。”
宰老正色道:“公子想做便是去做,虽说玄士传言可修炼到紫阳之境,可除却昔日三位大祭公,就是那几位大玄士还尚无一人能入得此门,放眼诸方,也就练气之道似无止境,公子可要好好抓紧了这份机缘,不去说那等不负家国之言,先要不负自己才是。”
原靖乾双手一合,真道:“乾谨记宰老之言。”
两人说话这段时候,那硕大宫城已是穿过了阵道,诸人顿感脚下微微震颤,而周围禁阵所激发出来的灵光,直到许久之后,才缓缓散去。
而在阵道之中传渡有半载之后,宫城却是在另一端显现出来。张衍目光望去,很快在众多星辰之中寻得赤茫地星所在,他在豚牛背上坐定,心下一催,瞬息间一个挪遁,便已是跨越虚空,来至那地星之前。
随他到来,面前这星辰却是隆隆颤动起来,可以望见地表之上骤然洪灾汹涌,地火喷发,却是由于他的接近,那滴残留精血感受到了莫大压力,这才有了这等反应,若是他执意向前,可能会直接崩毁。
张衍此来是为那精血背后主人下落,这地星上可能还留有一些线索,并不想将之毁去,而且这里灵机也是丰盛,未来还可能作为一处下院,是以在察觉到这一点,他便将气机收敛了一些。
气道修士到了二重境,能观望过去景象,现下他功行还未修至这一步,但只是一缕血气在手,就可推断其主人原来位处何等层次。伸手一拿,捉来一道赤光,感应了片刻,立即可以断定,这是属于异类之精血,且已是步入了寿数末段,其当年功行,似比所见过的天鬼妖祖还要高上一筹,但也未曾超过太多,要是其至今还是存在,因生灵自身生机所限之故,实力或许会不升反降。
抬言一看,此刻那地星已是平复下来,他考虑了一下,分出一道化影分身,就穿过赤芒大气,很快来地表之上,辨了眼方向,就那往元景清先前言说的地界乘风飞驰而去。
这分身所过之处,所有妖物都是恍若不觉,这并非那等遮蔽感应之术,而是他已自成一片天地,此刻敛去气机,在众多生灵眼中现世便就无有了他的存在,自是不可能有所反应。
没用多少时候,便来到了那处地界上空,到了这里,他能感觉到,下方有一道巨大裂隙,而地底也存在有一条带状的巨大空洞,心下判断下来,显是那被镇压的物事原来所处位置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察觉到这里有地隙,想要从这里脱困,于是就用了万余年时日,从别处方向挪了过来。他看过之后,就把分身一沉,化一道金光往地下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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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九章 缘法得因未必果
地底深处,一道清光洋洋落下,待徐徐散去,张衍那一具分身化影就自里显现出来。
他在原地稍作感应,察觉到洞窟深处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但是此刻在不断远离,似对有躲避之意。心下不禁忖道:“此物果非死物,而是有了灵性。”
天地万物,凡是生出了灵性,那便都是懂得趋利避害的。
前次此物未有躲避元景清,那是因为以后者功行尚还伤不得它,而这回却是不同,张衍气机宏大,连笼罩了整个地星的精血都险险承受不住,哪怕只一具分身下来,也对其构成了严重威胁。
张衍这分身并没有立刻去追,那物事被困此间万余载,说明这里出路,是以只要还在此星之上,就不怕其能逃到哪里去。
往四周扫了一眼,这里情形与徒弟元景清所说大致一般,乃是两股气机彼此冲突之下,再经过长久时日消磨,才有了眼前这些变化。
待看了下来,他对此物能耐也是知晓了一个大概,其自身并具备什么厉害手段,或者说根本用不出来,只能因势利导,找寻漏洞,不过从这方面来看,其实反而比一味只知利用蛮力的方法更是高明。
探明情形后,他缓缓跟了上去。
大约过去大半日,道路便已是到了尽头,他能感觉到那物団缩在了前方一处陷坑内一动不动。
按照弟子元景清所言,此物会发出淡淡明光,可此刻已是隔着不远,他却并没有见得,心下一转念,已是明白,这应是灵物自晦,不过他既然已到得这里,那便有明确目的的,任何一切伪饰都是无用。
未过多时,这具分身终是来至了洞窟最深处,一眼就望见了那物,乍一看下来,这的确只是一团软脂美玉,然而这仅只是外表而已,在他眼中,那里间分明有一团心念寄托。
生灵之意念,本是无形无质,可要是生灵自身达到了一定境界,那么便能以某种方式化显出来,为同辈所看到。
张衍能够清楚感受到,此物非是先天所得,而且不是出自人身修士的手笔,若无精血压制,若是任由这“念玉”发散出去,很快这个地星的妖魔异类都可能被开启灵智,但其自身也会慢慢消耗,直至化为乌有。是以精血在外并非完全是镇压,也同样是将其保护了起来。
但这并不能完全阻止这念玉,如那羽裘,应就是在此物影响下诞生的。
张衍直至到了这里,也能真正理解这念玉为何要这么做,在那滴精血影响之下,性情凶残狂暴的妖物只会被本能所驱动,只知道一味杀戮捕食,想要修行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这般庞大灵机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利用。
而羽裘很可能是这地星唯一个可以有灵智的生灵,可以想见,它在那念玉影响之下,会渐渐懂得修炼法门,且随着功行越来越高,也会愈发迫切的想要得到此玉,这等情形下,势必会用尽一切力量将地隙挖开,把其取了出来,这也就达成了念玉的逃脱目的。
张衍对此物很感兴趣,只是心里一转念,要揭开念玉中隐秘却不容易,因为识意一旦产生抗拒,就很难突破,要是强来,恐怕宁愿被毁去也得不到什么结果,想了一想,还是先将之收了起来,此物只要在他手中,总有办法可想,现在重点应是那头留下精血的异类。
但他并未立刻伸手去拿,在此之前,却是做一番布置。
这两道气机在此纠缠万余载,彼此间达成了一个微妙平衡,可以说和整个地星的山水地理及生灵繁衍都有莫大关联,他这边乍然打破,那多半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他还想着把这里当做一处别府下院来经营,自不想看到这等后果。
稍作考虑,决定在这里布置这个一阵法,此阵法需要既能填补拿走那念玉之后所留下的空隙,也能舒缓精血之中的暴虐气息,并更好的将这里的丰盛灵机充分利用起来。
心下有了主意,他开始试着推算这地星今后灵机变化。
精血所催发出来的灵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等这精血耗尽,那么一切都会重归本来。
这一番算了下来,他发现在差不多在五万年之后,这滴精血将正式步入衰退之日,此后速度会越来越快,并在短短百余年间消散干净,便有些许残留,也仅仅只会留在某些独特地界内,再不会对整个地星有所影响了。
本来这里经过万年蕴养,地上上也是多了出来不少灵山秀水,但是这时间仍是太过短暂了,所孕育出来灵脉对整个地星来说仍然很是孱弱,不定一场天灾便会被毁去,
而他要做得,就是把这个过程设法延长,尽量减缓灵机消散,待得山水灵脉真正成熟,那就不必再在上面多费手脚了。,
这具化影分身一挥袖,便自小界之中引了不少布阵宝材出来,并当场祭炼了几面阵旗出来,随后向外一洒,将之散布在了这洞窟之内。
这是他成就凡蜕之后第一次亲手布设阵法,与此前相比,却别有一番感受。
他回忆着过去种种,再在神意之中推演着与未来相关种种变化,互相对比着,渐渐有一股奇异感觉涌上心头。
过去与此刻的自己,似乎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无有过往,则无如今,但到了他这个境界,无有今思,则往也不存,可若这般,过去也未必是过去了,只是存于自己一念之间,虚实不再有有明确界限。
就在这一瞬间,他隐隐似触摸到了什么,并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不觉,神意却是不停高涨起来,整个人也好若在飞速前行之中。
他此时有一种清晰感觉,只要任凭这个过程继续下去,或许就顺利斩断过去之身,但在这个时候,他却果断而冷静地从这个玄妙状态中退了出来。
现下自身法力积蓄未够,借着这不期而至的机缘,便是能入一举跨入二重境,将来再往前走,却是会加倍困难,严重一些,甚至可能无法窥看到更高层次。
从结果上倒推,这其实也是魔障,现下所见之好处,不见得是真好处,而今时之缘法,也未必是将来之造化。
他认为自己道途用不着去追究那等骤然而来的感悟变化,只需按部就班,积蓄功行,等火候一到,自然而然就可迈过关门。
当然,这也是他有了眼下这般修为,才可做此选择,对于那些低辈修士却并不适用,甚至有了机缘要牢牢抓住才好,否则根本谈不上以后。
他摇头一笑,将这些抛开,专注布置阵法,随着法力落处,阵禁也是逐渐在洞窟之中扩张开来。
十天很快过去,在这地底空窟之下多出了一座巨大阵法,运转之际,不但将原本极俱压迫力的灵机抚平下来,并缓缓收摄,以维持自身转运,这也不是一味索取,而是在理顺之后,逐步还归到山水地陆之中。
这分身见大功告成,就撤回了法力,此时就是没了那“念玉”,也对赤炽地星造不成什么太大影响了。于是他一展袍袖,将之卷入了进来,随后就化一道清光而上,冲出地星,很快与正身汇合一处。
张衍看了身下赤红色的地星几眼,接下来要之事就是找到那精血主人的下落,免除山海界内可能存在的隐患。
这里有个最为简单的办法可以一试。
对方把“念玉”放在这里,既是为了镇压和保护,那未必会十分放心,很可能会是留下有应警手段的,这里精血一动,说不定就会有所感应,
若这精血主人还活在世上,那怎么也会过来查看的,他只需等在这里就好,要是久候不至,以先前推断出来的寿数来看,其若不是没有能力过来,就很可能已然亡故了。
只是过去这么许久,任何事都可能出得意外,为了更是稳妥,他一展法力,将那精血气机稍稍拨乱了一些,若是这样对方还是不来,那便不必要再担心什么了。
做完此事后,他遣了豚牛出去在外游荡戒备,自己则是坐于宫城之中修持,耐心等待。
此回出行之前准备许多紫清灵机,在此修持并不在山海界中来得慢,而为避免来不及应对意外,他并没有回去小界祭炼那法宝,此事交给山河童子,当也可以看顾稳妥。
一晃之间,就是三载过去。
张衍这天正行功时,忽然感觉到一道奇异声响在远空徘徊,其音极有韵律,似低吟又似浅唱。
这非是正经声响,而是在感应之中直接现出,他眼帘睁开,神意一起,已是找到那源头所在,眼前顿时浮现出一个舒展白色羽翼的怪鸟。
这怪鸟对他得注视却是一无所觉,显然方才声音也是其无意识发出来的。
张衍思忖了一下,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此鸟是不是跟精血主人有关,毕竟虚天之中也有许多不知名的凶怪,赤炽地星上灵机这般充沛,引其过来也不足为奇。
且那精血主人若是狡猾一些,也大可以放得几头不相干的凶怪过来试探。至于到底是与不是,等其过来便就知晓了。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章 白羽遮赤不逾矩
那白羽怪鸟渐渐飞近,到了赤炽地星之前,它也不落下,只是围绕着整个地星在转圈,好似在察看什么。
张衍早把身上气机收敛得若有若无,以免将那怪鸟惊退,他并没有出手,只是在一旁注视着,从这怪鸟行径上来看,其到此当是有目的的。
白羽怪鸟在徘徊许久之后,就对着地星轻轻一吸,将一缕缕赤芒吸来进来,少顷,身上浮出微微红光,但只是持续片刻,就隐去不见。
张衍看出了这其中的用意,这是借用精血之上所散发出来的强盛灵机来淬炼自身,不过这白羽怪鸟很懂得取舍,并不贪多,居然是知道精血融入过多会导致自身迷失,导致变得和那些妖魔一样只知追逐本能,故是只拿了少许。这究竟是他人所教授的,还是自行感知,尚还不能确定,但要是前者就十分值得探究了。
白羽怪鸟在这里待了百多天,没有深入地星就转身离去了。在其离去之前,张衍放了一道气机附在其身躯之上,准备看这怪鸟究竟会到得何处,而他正身则还是留在这里。
这一等,又是三载,除了先前那大鸟之外,始终不见有任何生灵来过。
而另一边,那白羽怪鸟已是来至了一颗碧蓝色泽的星辰上,此星表面几乎俱是海水,地陆只寥寥几块,余下都是突出于水面的峰岛,零零落落分布在四方。
怪鸟栖居之地,却是在在一棵高耸入云端的树木之上,此木枝干作纯白之色,宿住着的全是这类白羽鸟,先前来过赤炽的星的那一头则是体型最大,看去应是群鸟的首领。其所据巢穴是以庞大无比,恰恰是在白木顶端偏下一些的位置,被一片巨叶凌空遮盖,巢中并不是一片平坦,而是有多个层阶,内部更是广大如山,长有各种奇花异草,约有上千头怪鸟在里盘旋飞翔。
张衍借着怪鸟之眼观望这座地星,这里寻常妖禽大多以捕食海中巨鱼为生,其只用一天捕食,却用三倍时日用来休憩,但也不全数如此,因那白木能挥散灵机,似那怪鸟首领,就是以吸食灵机为生,他注意到,每到夜晚,其身上有一层淡淡的辉光盘旋,这是即将化形的征兆。
天生肉身强横的妖物想要化形向来是少有成功的,除非是得了宝药或者有大神通者指点,至于功法一类,此辈散数野妖,就是得了也没用处,无人传授内中妙道,解惑文字,那是什么练不出来的。
而妖鸟首领这一步步走得很是规矩,凭此就可以判断,它应是得了某些机缘的,再观其与赤炽地星的举止,这很可能就当年那精血主人留下的安排。
当然,这一切还只是张衍的猜测,但要想判断是否如此也很是容易,他正身这处抬袖一拂,再度拨乱了赤炽地星上的灵机,要是那鸟妖被惊动,那么就可以确定两者之间有所关联了。
过去没有多久,那白羽大鸟忽然变得有些烦躁起来,不停扑扇着翅翼,并不时不时望去天中,又时不时飞腾起来,过去一会儿,又落去巢穴,来回几次重复。
张衍淡笑一下,结果已是不言而喻,这妖禽先前来此既是为吞食灵机,也是为查看状况的。
可问题他是并未过多改变赤炽的星的灵机环境,而只是稍稍做了一些改变,其毕竟只是一头禽鸟,对灵机变化不甚敏感,也就什么都不曾发现。
白羽妖鸟虽是从某些途径察觉到了异常,但却迟迟不肯离去,这是因为它化形在即,这其中要经过一次蜕变,需得耗用海量灵机,而一来一返却要用去不少时候不说,虚天之中也无灵机供它吞吸。
化形却不是说停下便能停下的,要是此次机缘若是错过了,那么下一次未必能够成功,很可能此后都无法做到了。
张衍不管心它会如何选择,只要确认此妖确实与那精血主人有关系便可,那他就可以顺着这线索追查下去。
那白羽怪鸟最终还是没有往赤炽地星去,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精血主人对它的控制力并不如何强,也或者是这么长久下来,早前布置下的手段已是大大减弱了。
近月之后,这头妖鸟浑身被一团白光所笼罩,便眠卧在巢穴之中一动不动。
整整一年时间,那光华才渐渐退去,并从中立起来一个体态优美纤细的女子,身着一袭白羽霓裳,方才出来,便飘然来至一处清澈湖泊之前。以水为镜,顾影自赏,并摘取了一截白木树枝做成梳子,在湖畔慢慢梳理起自己的长发来。
不过她并未忘了赤炽地星上之事,在此待了数日,重又现了原形,振翅飞起,往虚天中而来。
这一回行走速度极快,只是两载不到就赶到了地头,围着赤炽地星上转了数圈,没发现上回有什么不同,不觉有些疑惑。
见无有异状,她也没什么心思在此,于是返身回走,可未去多远,忽感一道无形伟力压下,再一阵头晕目眩的转动之后,骇然发现自己已是落在了一处宫城之中。
她顿知是遇上大能了,所幸此前也有过类似经历,倒是不怎么慌张,稍稍镇定了下心神,伏地拜下,道:“不知哪位先师在此,西扶子这边拜见。”
一道清朗语声似从天边传下,“来宫城之中说话。”
西扶子道了声是,自正殿大门走入进来,见一名玄袍道人坐在玉台之上,方才欲观相貌,就觉一阵眩晕,几欲跌倒,浑身气机也变得散乱无章,面容一白,不敢再看,跪伏在地,道:“见过仙师。”随后又忐忑问道:“不知找小妖到此,有何事吩咐?”
张衍目光自座上投下,言道:“你与这旁处地星可有相干么?”
西扶子身躯抖了一下,道:“回上师,这里地星与小妖本无牵扯,只是许久之前,有一位大能找上小妖,要小妖看守此处,不让有外来异类乱了地星之上的灵机,并还顺手给了一些指点了,小妖受这位恩惠,便每隔一段时日,就来此巡守。”
张衍能够听得出来,她所言皆是属实,问道:“你口中那位道友指点了你多久,最后又去了何处?”
西扶子垂首回道:“这位大能在小妖洞府之中留了长久,具体时日也未曾算过,日月更迭大约有万余次,只是后来破空飞去,自此小妖就再也未曾见过。”
张衍心下稍作推算,按照这禽妖所在地星来看,那位当是在界中待了三十载左右。
从精血之中可以看出,当时这一位已然命不长久,未必能活过百载,在这里耽搁这么许久,极像是在安排身后之事。若其后举动为真,当是其知晓自身生机将近,不准备再回来了,是以在此之前令这头妖鸟出力看护,自己则是离了山海界。
他思索过后,道:“当年那位道友可曾有什么特别交代么?”
西扶子想了想,道:“倒也未说什么特别之语。”
张衍道:“你这么多年来看顾此间,可曾想过那地星之上或许留有什么独特宝物,不曾起过念头入内一探么?”
西扶子低声道:“小妖倒也是想过的,只是此物连那位大能都要这般慎重对待,小妖又怎敢觊觎?就是取了,也必要担下因果,那原先不属于自家的,取了也无福运消受,还是谨受着本分就好,反还太平。”
张衍笑了笑,道:“哦,你也知修道人因果之言,这可是你自家领悟出来的么?”
西扶子赧然道:“这也不是,受了那位大能指点之后,小妖识忆之中便多了许多原先并不明白的东西,直到如今,尚还无法参悟,也是前段时日方才化形,又是明白了一些,不然也无法回答仙师问话。”
张衍又问:“那位道友可曾说过,若是遇到了你无法抵御的大敌侵略此处,你又该如何?”
西扶子稍稍抬了抬首,道:“那位大能曾是说过,要是遇到小妖无法阻挡之人,那就不必来管此处,保全自家性命为上。”
张衍微微点头,心下忖道:“这么说来,倒是位有道之人。”
这里有道,是说其是有根脚的,说不定是出自什么有传承的宗派。要知山海界中那些妖魔异类可从来不讲究什么,此辈遇得这等事,那定放言死守,至于守御之人是死是活,就与他们无关了。而这一位在对待一个野妖时,尚且不愿其轻抛性命,足以说明本性纯正,再加上先前手段,这绝不是寻常异类散数能够修养出来。
他思索片刻,道:“这位道友可曾留下什么玉册笔录么?”
西扶子道:“倒是有的,乃是一枚龟甲,上面有许多古怪文字,只是小妖怎么也看不懂,”她犹豫了一下,“小妖愿将此物献于仙师。”
张衍微讶,他只是随意一问,没想到还真有,说不定能从中推及此一位来历,他笑了笑,道:“我非要你之物,暂且拿来一观,过后还是还你,且也不白看你的,当会给你族群一些好处以作交换。”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一章 运数有兆求性命
西扶子听得这话,却是大为惶恐,她方才言语之中并没有提及关于自己族群的任何事,张衍居然知晓,顿觉在这一位面前无事可以隐瞒,她战战兢兢道:“是,小妖这就去为仙师取来。”
张衍心下明白,这鸟妖之所如此主动,是怕自己到了她地界上对其族群不利,不过他并无这等打算,只道:“慢来,以你脚程,这已算极快了,你既知如何修持,我传你一门法诀,你且记下了。”
说着,伸指一点,一道灵光飞入其眉心之中。
西扶子呆了片刻,眸中却是微微发亮,露出感激之色,一个叩首道:“谢仙师赐法。
张衍赐下的这门法诀,乃是此刻根据其习性和自身特点,以九数之法随手造出的一门功法,以他此刻功行,要是认真推演一门功法,放在寻常门派之中,都可算得上是镇门秘传了。
这门功法若是深入下去,自然还有很大提升余地,不过以西扶子的本事,太过高深的也无法领悟,粗浅一点却是刚刚好。
“要想修习大成,非是短时之功,你可回去路上慢慢体悟。”
西扶子连忙称是,并道:“那小妖这就去了。”
她临行之前倒也不忘对着张衍拜上一拜,随后退下大殿,到了外间,这才变化原形飞去。
张衍则是在宫观之中修持,不理外事,在这里坐关有三载时日后,这日忽有所感,知是对方回来了,心意一动,已是开了宫门禁制。
一道白影飞来,落地化为一白羽霓裳的女子,她上得殿来,拜倒下来,道:“仙师恕罪,小妖来得迟了。
张衍道:“已算不差了,若以你原先遁法,那至少要还要多上一倍时日,看来那门遁法你领悟起来倒也不慢。”
西扶子两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妖还是资质鲁钝,有许多关节想不明白。”
张衍道:“修行难以一蹴而就,你得了功法也未有多久,能有眼下成就,也不算差了。”
西扶子皓腕一转,将那枚龟甲从系着的结带之上解了下来,并往上一托,道:“那位大能所留之物再此,请仙师过目。”
张衍心意一动,那龟甲就自她手中往上飞来,最后悬停在面前,只是最为寻常一枚龟甲,上面刻画了许多文字,不出意料果是蚀文,这一位很显然是有宗门传承的。
他稍作推演,却发现上面既不是功法口诀,也不是什么关于自己来历的记述,其中传达出的意思满溢着绝望悲观。
他不禁有些意外,这完全不像是一个修道有成的人物是所应有的表现,若说是因为寿数将尽而如此,那却是不太可能的,不说修士可以转生而去,且但凡到了这一层次的修道者,哪个不是数千上万载的寿数?早把这些看透了,岂会到了临了之时做出这番姿态?这除了惹同道鄙薄笑话外无有任何作用。
舍去这些,要让一个这般层次的修道人情绪这般低落,那当就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难,已然看不到任何希望,许是那等宗门倾颓,传承因此断绝,就是转生也不知该投去何处的大事。
因此一物,他这回非但未有得知其来历,心中疑思反而更大了。
此人既已是到了山海界,就算是遇到什么大事,宗门只剩下其一个,也一样可以传承下去,然而其并未选择这般做,究竟是认为此举无用,还是已然彻底放弃了?
他又看了一眼那龟甲,摇了摇头,不管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此人过去已有万余载,至少山海界内还有一片安稳,既然碍不到自己,那暂且也不必去深究细想了。
沉吟片刻之后,他收起此物,往下望去,见西扶子仍是跪拜在那里,不觉点了点头,这妖鸟天生性情纯善平和,还能飞渡虚天,要是低辈弟子能与其族群结为友伴,那就可去得许多远些不可去的地界,而更多修为高深的修士也就不必事事代劳了。
他言道:“西扶子,你族群自家地界栖居已久,可有想过与外界交通,譬如我山海地陆,无边无际,灵机丰沛,却是一个好去处,更利于你族群繁衍。”
西扶子壮着胆子问明山海地陆在何方,也是不禁心动,自己那处地星实在太荒僻了,十分限制族群的数量。而且她也渐渐感觉灵机已是有些不够用了,就是有赤炽地星在,也只能一点点吸食,这要是化形前还好,可得了人身后,修炼起来吸纳灵机更快,这就颇为尴尬了,最好办法,就是去到更是灵机兴盛的地界。
可她同样也有担忧,害怕与外界之人接触了之后,暴露了自己栖居所在,子民被外人奴役拘禁,但要是不答应,上面这一位是否会动怒翻脸?
张衍见她犹疑难决,笑道:“此事凭你自愿,并不强迫。”
西扶子低头想了许久,这位仙师连她回路程都知道得那么准确,自己巢穴所在恐怕早了泄露了,机缘难得,这回要是错过,说不定只能慢慢老死在巢中,想到这里,她一咬银牙,道:“小妖愿意去往山海地陆。”
张衍一笑,一弹指,一道灵光没入其眉心,道:“我已将山海地陆所在方位告知于你,去与不去,你回去可再作思量。”
西扶子只觉脑海之中多了一幅诸星方位图,未待她仔细察看,就觉身躯一轻,发现已是落在了虚天之中,而那宫城已是不见影踪,根本不知去了哪里,只有赤炽地星还在不远处,她在原处转了转,便变化原形,往来处飞回了。
张衍此时则是驾驭宫城乘阵道回去山海地陆,半载后返得山门,与掌门真人将此行经过交代了一番,就又入定闭关了。
这时无论是山海界、钧尘界还是角华界,都无什么大事,如此平安过去了百载。
钧尘界,玉壶小界之中,公氏兄弟二人自与立下誓言后,两人已是在此关押了百数十年了,当年约定之期早已是过了,但两人不知为何,却宁愿被困在这里,怎么也不肯出去、
饶季枫以为他们是惧怕九洲修士拿他们下手,这事他也说不准,故是由得他们去了,这对他和魔宗弟子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界深处,一条大龙横卧,爪下两团赤红血日闪耀不停,公常、公肖两兄弟在龙爪之下盘膝而坐,他们根基雄厚,气机比之前当年初被囚禁至此时并不见损折多少。
公常忽然抱怨了一句,道:“老肖,我等究竟要在这鬼地方待得多久?”
公肖一脸平常,道:“有些耐心,我总感觉不大对劲,在这里还无灾无痛,至多被取去一些微不足道的元气,出去了肯定性命不保。”
公常道:“这话你早已说过,上回我却是信你的,只那饶季枫难道真敢违誓不成?”
公肖目泛冷光,道:“他不动手,未必他人不会动手,本来我还出去想着投降九洲,但是不定那要我等性命的就是此辈,眼下他们一手遮天,只要有这份可能,我等就不能妄动。
虽被困在此间,可饶季枫也未将外间之事瞒着他们,在他看来,这两人迟早要出去的,该知道的还是能知道,藏着掖着也无意义。
公常烦恼道:“既然你说了,那总不能就一直在此待了下去,你就想个主意,设法避此一劫。”
公肖道:“如果我等愿意立誓,答应九洲他们关照什么,我等就做什么,那或许可以留以全身。”
公常却是嘿嘿两声,道:“再换一个。”
要是这一点答应,那么他将永远将为他人效力,他好歹也是三位当年青空界三位大祭公之一,又怎肯屈居人下?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一旦做了这等事,那日后想要再想提升功行则必有心障,那就不用修行了。
公肖道:“我一直在思虑,究竟谁会来对我等动手,九洲修士那几名功行高深之人不是一派掌门,就是一殿之主,都是颇有身份之人,他们需得坐镇本界,是无法时时盯着我等的,出手的很可能是余下几人,那么我等说不定还有机会。”
公常大咧咧道:“你便说吧,只要能脱身,什么法子都好,总好过白白耗死在这里,当年我二人若是不舍命一搏,又哪里会有今日?”
公肖道:“先如此,等饶季枫再来问我二人何时出去时,我等可权作推辞,外面若有人盯着,想必会误认为我等不愿走,当会有所松懈,那时我等立刻离去,逃脱此处还好说,关键是路途之上,此辈敢对我等动手,定是部署周密,是以不能心存侥幸,只要一出此界,一人全力守御,另一个设法破空遁走,那么还有一丝机会。”
公常瞪着眼道:“只能走一个?没有他法了么?”
公肖冷声道:“若不愿降顺,只想逃遁,那么这是唯一之法,我们两人之中只能出去一个,但出去那个也未必能活,只看运气了。”
公常哪会不明白,虚空茫茫,就是破界而走,也还不知道能去往哪里,下场也未见得好了,但总好过当场死了,他很是爽快,一拍膝盖,道:“好,就这么着了,那谁留,谁守?”
公肖看他一眼,道:“此刻说不清楚,到时视情形而定吧,”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