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二章 炼门碑前演祭法
张衍神意缓缓退了回来。大鲲听在听得欠它一个人情后,立刻就将事情答应下来,理由倒并非为了人情本身,而是觉得自己也可以让人欠人情了,为此高兴不已。
除此外,它却另外提出一个要求,若是张衍日后去得虚空元海,如是可以,望能得帮他留神一物,只是到底是什么,却也无法说得清楚,只说见到便知。
平心而论,此要求并不过分,既没有要求必要成功,而且无有时间限制,只需加以留意便可,是以张衍也是一同答应了下来。
只是大鲲精血非是说取便取的,其盘踞过去未来之上,现下在界中身躯只是其真正身躯的一部分,要运化出精血,还需向过去未来之身借取,因其尚还年幼,这个过程不短,故是要等一段时日才能到手。
“有了大鲲精血,我炼得这宝物未来就有无限成长之潜力。”
张衍再思索一下,宝材之上当无什么疑难了,下来便是考虑祭炼手段了。
要炼制这等宝物,寻常炼器手段早不可用,不过身为凡蜕修士,这门槛对他来说也并未高到哪里去,只几个关键之处还需斟酌。
他忖道:“百日后便要往补天阁一会,在此之前正好翻览一下那处所藏密册,再去炼门碑前走一遭。”
补天阵图之上所有外药宝材,乃至书籍本来都是拿走,不过后来各派拓印一份过后,将许多不甚重要的道书又放归了原处,以供有些浸淫此道的修士翻看,而除了这些之外,却是这几百年来陆续发现了原来不曾带走的炼门大碑。
这等大碑很是玄异,你心中要造得何种宝物,只需在碑前观想,以心神动问,便有具体步骤现出,自身法力越是雄厚,可以看到的过程也便越是详细。
当然,这其中也不无缺陷,先是那给出来的祭炼方式绝然不可改动,错一步则步步错,再是这大碑似是自上古流传而下,许多宝材今亦难觅,你便知道是何物也无处去寻。
可便是如此,也很是了不得了,乃是世上有数奇物之一。
只是同一块炼门碑一人一生只能坐观一次,要想再用,除非再寻一块,现在能找到的共是四面,恰好每百年现身一面。
故是有一些人认为,这炼门碑当还有不少藏在补天阵图某处,只是时间未到,还不曾出世。
张衍转念到此,便拿个法诀,身躯微微一晃,一道清光飞出,却遣得一具分身往补天阵图而去。
小月山与溟沧派之间并未曾建立起阵门,不只是因为此处距离山门过远,还有除天鬼始祖败亡的那一处地界外,周围都是冰天雪地,总体而言价值略低,现下溟沧派需要占取的地界委实太多,目光暂时还落不到这里,派人守驻更多的是防备这里因天鬼始祖之血孕育出更多妖魔。
张衍这分身在此等情形下只能破空挪遁,用了大半月时间,才到了补天阵图之方,随他到来,大阵层层分开,心意一动,收敛了身上气机法力,往里步去,沿着阵门径直来到存放炼门碑的大殿之前。
在此值守的乃是一名元婴长老,忽见一名玄袍道人走了过来,但是只这么一望,神情却是一个恍惚,再是要看时,发现来人已是步入了殿中。心下不觉大惊,只他虽见过张衍之面,可九洲各派每一名真人画像却都是见过,仔细回想了一下,立刻明白方才见到得是谁人,倒吸了一口气,肃容传命道:“来人,今日炼化堂关闭,任何人不得入内。”
身旁弟子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问道:“真人,可是有事?”
值守长老望炼门殿中看了一眼,沉声道:“不必多问,照我说得去做便可。”
张衍来至殿中,可见这里依次摆放有四面大碑,有三丈来高,虽经人证实这些都是炼门碑无疑,效用也都是一样,但其形制却各是不同,只表面上看来,像是炼造之人出自不同时期。
他来至第一面炼门碑前,在蒲团之上坐下,便观想起所要筑造的宝物来。
过得一会儿,就见那碑面之上如水波晃动,下来便是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正是如何祭炼那法宝的过程以及其中所需用的种种宝材。
“有些意思,当初筑造这炼门碑之人功行当是不浅,只是这些宝材许多只存在于九洲典籍记载之中,早在万数年前便已绝迹,是以此碑不太可能是补天阁原来所有,来历当是更为久远。”
他又往旁处炼化碑上看去,心下一转念,这些法碑个个不同,那照显出来的结果会否都是一般呢?
想到这里,决定试上一试。或许别人要珍惜每一次观想的机会,可他却不然,未来只要功行上去,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不用在此上恋栈过多。
于是脚步一挪,到了下一面石碑之前站定,试着观想起来。
待看罢之后,他精神一振,却是发现,虽观想的是同一种法宝,但这一块碑中却是显露出截然不同的结果,这就像两块炼门碑各自代表一种流派,故而呈现出来的手段也是有异。
他来了兴趣,把下面两块炼门碑也是逐一看过,发现每一块透露出来法门都有些不一样。不觉点了点头,这一回收获极大,哪怕不用这上面的祭炼法门,至少也提供了数种思路,等大鲲精血一至,就可着手开始炼造了。至此无需再留此地,他心意一动,已是化一道清光穿过大殿,腾空飞去。
两月之后。
一艘满铺香花的**筏自紫英洲出来,往北方飞驰。
筏上所立皆为骊山派修士,这些女弟子个个身形站得笔直,严密戒备着四周。
骊山派身为九洲诸派之一,此回是应三派凡蜕真人之召,前往补天阵图议事。
只是山海界太过广大,妖魔无穷无尽,哪怕九洲修士到此已有四百余年,仍是无法剿杀干净,其中还不乏凶横大妖,她们不得不一路保持着警惕。
行有十日,快要到最近一处穿渡阵门之前,这时一名红衣女修士忽然脸色一变,道:“又是这些‘山飞仙’,快起阵法。”
少顷,便听得天南方向有唧唧之声传来,而后一头头腹有薄囊,头身独角,形若山羊的怪物朝着大筏方向冲来,随着越逼越近,身上渐渐绽放出浓稠无比的气血赤光。
尤其最前方一头,其大千丈,与**筏几是相当,头上独角呈深紫之色,若任其过来,定是一场剧烈碰撞。
便在这时,忽有一枚娇艳花瓣从舱阁之内飞出,在那些凶妖顶上转了两转,所有妖物都如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脚下发软,原本浓浊无比的气血也是消退了下去,而后似失了飞空之能,一头头从天中跌了下去,便连那头大妖也未能例外。
那红衣女修士松了一口气,道:“是掌门真人出手了,勿要松懈,都是给我守好了。”
那花瓣一转,又飞回阁楼之中,最后落入一名极具英气的高髻女子手中,此是骊山掌门云素菡,她在三年前成就洞天,将本来岌岌可危,险险要失了大派地位的骊山派又给拉了回来。
当初与玉陵真人打过交道的洞天真人,都言她是最像玉陵真人的后辈弟子。事实也的确如此,骊山派之所以迟迟出不了洞天真人,有自身底蕴太浅,功法神通俱不完善的缘故,但最大原因,却是门下弟子与开派祖师所修之法并不契合。
玉陵真人能靠绝世天资走通此途,但门下弟子便不成了,上代掌门沈梓心资质也是不低了,可最后还是绝步于此门之前,便是因为无法修成自家师父传下的法门。
偏偏骊山派也只一门功法可攀洞天,完全没有其他选择。
现下云素菡虽成就此境,可她心里清楚,自己能臻至这一步,许是因为骊山派还有几分气数,可继续依靠这一门功法,哪怕自己教徒弟的本事再高,下一辈中出得一位洞天真人可能性却是极低。
要想延续道统,那必须有更多道功供人修持。
只是似乎除了依靠门派自身积累完全无有其他办法,可待攻伐下钧尘界后,却是令她看到了另一个途径。
钧尘界兴盛数十万载,不知出来多少宗门,有无数典籍可以参鉴观摩,若能得入手中,再结合本门功法,或可推导出更是方便的前行之路。
只是如此做有一个弊端,若是此途被她走通了,那么玉陵真人所传之法很可能会在门中逐渐式微,甚至无人问津,作为后辈弟子,纵然是为了大局考量,也有背弃自身道传之嫌。
云素菡闭起双眸,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睁了开来,眸光之中唯有一片坚定。
“祖师明鉴,弟子如此是为骊山派道统延续,全无私念,只要山门尚在,道传不绝,日后找到合适弟子,仍可照此参悟修持,万万不会因此断传。”
大筏很快穿过阵门,又行十日,遥遥便听得补天阵图之上迎客钟响起。
云素菡自舱阁之中走了出来,站至舟首,默默望着前方,心下暗暗道:“此回议事,定会择选修士驻守钧尘界,我骊山派倾尽全力,哪怕门中一个弟子不留,也要于此中占据一席!”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三章 可请东国为前驱
就在骊山派一行人到达补天阵图的时候,各门各派的洞天真人及掌门宗主,此时也都是在此处赶来。
正南方一处阵门之中,忽然光华乍现,自里飞出一座由鲜艳妖羽皮毛编织筑成的羽蔚,遁行之时彩芒闪动,极是惹目,此物一看而知是东荒国公氏之物。
渡尘宗掌门蔡坡石坐在阁楼之内,看着外间飘逸而去的风云,抚须言道:“徒儿你献上的这法驾当真不差,东海诸派几乎同时启程,可如今除却清羽门外,也只有我等行在了最前方。”
一名道袍青年此刻正坐在下首,他一欠身,道:“此是用千炫鸟羽翼打造之物,乃是公拓大祭公所留,听祭月说起,这飞驰之速可与洞天真人遁法相仿佛,只是弟子此前未曾乘坐过,也不知是否真假,既然老师如此说,想来是不差的。”
他乃是公氏嫡脉弟子公承骄,以他身份,本来是可以拜入九洲大宗的,可不知什么缘故,他最终却是选择了位于海外的渡尘宗。
眼下他是东荒百国之中第二个修成元婴之人,需知倒此刻为止,百国之中能成就此境的也只三人而已。
这三人无一例外大国公卿之后,资质本身不差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背后宗族为他们提供了足够多的宝材用以换取修道外药。
他这回听闻几位上真召聚各派掌门及洞天真人一起来议事,为了师门风光,同时为了讨好自家老师,却是毫不犹豫将族中珍藏的这驾羽蔚献了上来。
蔡坡石对此大为满意,正如他所言,这法驾飞遁极快,有此一物,渡尘宗在面对那些飞掠极快的妖魔时就不会再那么被动了。投桃报李,此次出行,他也是将公承骄一同带上了。
“为师是见识过洞天真人出行的,纵然比不上,却也相去不远,你为我师门大长了颜面啊。”
他倒也不是光只是爱好脸面,也是为了显示自己门派不同凡响。九洲各派到得山海界后,约有十余个宗门陆续选择了在海上立派,其中最为势大的自是有洞天真人坐镇的清羽门了,而似延重观、崇越真观等派也都是曾经出过洞天真人,亦是不容小觑。
渡尘宗自认也是传承悠远,故是一直在暗中与其余门派较劲,希图门中出得一位洞天后,就可与清羽门一南一北,一同领袖海上诸派。
公承骄十分清楚自己老师的心意,他道:“师父,我东荒国宝材外药数不胜数,父相说了,只要门中收取弟子的名额再增千人,他可做主进献再多上一倍。”
“哦?”蔡坡石有些犹豫,公氏势力不小,尤其族中还有数名大玄士,虽然比不得洞天真人,可也是站在同一层次的人物,要是其族中弟子收多了,他却怕未来被其反客为主,但又舍不得那些进献,想了想,才道:“我允你再增五百人,却不可再多了。”
公承骄心下大喜,他也并未奢望有千人,本以为有一二百人便不错,可未想到结果远超他的预期,心下暗想,按照这一步步下去,只要自己修为逐步提升,未来说不定可以东荒上国子民的身份登上掌门之位。
蔡坡石咳了一声,道:“为师此前收得消息,此次补天阵图议事,是为进发钧尘一事,那里大多数妖魔早被平灭,若能占据一处地星,作为我钧尘驻地,宗门当可大兴,徒儿你要记得让你宗族出些力气。”
公承骄对此事也模模糊糊听闻过一些,此刻从得了确切消息,眼前一亮,道:“弟子回去定会说服族人,派遣玄士及族中异类奴仆为宗门效力。”
蔡坡石满意点头,攻夺一处界外地星,伤亡定是不小,与其牺牲自己弟子还不如利用东荒国之人。
耳畔忽听得悠悠钟响,往外看了一眼,知是已是快要到得补天阵图了,索性不在待在阁中,走到了外间平台之上,眺望观去,就见远空之中有一座广大无边的云城,无数法舟正在外旋游,还有一座座法驾不停自外驶来。
自渡尘宗海上立派之后,他也是第一次来得此地,虽真正议事之时未必说得上话,但是身为一派掌门,哪怕门中未曾出过洞天真人,其余宗门是也是承认他的地位的。此刻站在天穹之上,看着四周风云变幻,想到未来门派前景,一时倍觉意气风发。
便在这时,他乍闻一声龙吟之响,威势极是不凡,吃惊之下,回望了过去,就见一条庞大无比的蛟龙自远空飞驰而来,其背上盘膝坐有一名披罩黑袍的年轻修士,眉心一道竖痕,看去好似一目,其人感应有人观望自己,目光一转,顿一道凌厉光芒落下。
尽管他已是收敛了自身气机,可蔡坡石仍觉眼前一晃,气息不畅,心下暗凛不已,不敢再看,退后一步,对着那人打个稽首。
等道人对他点了点头,随着带着那巨蛟龙和其身后一群妖禽逐渐远去。
公承骄看了看,上来小心问道:“老师,方才过去那位是……”
蔡坡石一脸慎重与感叹,道:“是瑶阴魏掌门,玄元洞界门下四大真人之一。”
公承骄心下一震,道:“原来是玄元洞界的真人,”
他早是听说,如今玄元洞界一脉强盛无比,坐拥四位洞天真人,门下俊秀弟子无数,比起寻常宗门还要强大数倍不止,听闻如今还有一位已然在闭关之中,说不定不久之后便会有第五位洞天出现。
更不用说,在此之上还有那一位上真,整个山海界中,也仅有数人达到这般境地,传闻这等大神通者,翻掌之间,就可覆灭日月星辰,他根本无法想象此等景象。
蔡坡石捋须言道:“魏掌门此回也是带了不少瑶阴弟子过来,这也是个机会,承骄,到了补天阵图之后,你可试着上去与他们结交,对为师,对你,对山门都有好处。”
公承骄郑重道:“弟子记下了。”
他们远在海外,而玄元洞界门下通常不是去西地大荒,就是去浑天青空之中历练,平时想攀交也无处去寻,眼下难得撞上,的确不能错过了。
随着议事之日渐进,越来越多的宗派到达补天阵图之上,往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高修上真也是一个个显露人前。
这一天,天边有六对体躯庞大,姿态华贵的血鸟飞至,其翅翼掀动赤光,承托着一座灵境法驾,上空可见亭台楼阁,灵云彩雾,氤氲仙光。
灵境高台,秀峰云巅,桃树之下坐着一名肤色如玉,清秀俊美的少年道人。若有灵门真人在此,便可认得此是血魄宗掌门苏慕卿,其眼神清澈异常,身着一袭血袍,如赤火飘舞,又似晕开一团红墨,与身外气雾若融若离。
他身前有一琉璃水池,琥珀色的玉液在里晃动,此刻倒映出来的正是补天阵阁之上的诸多景象。
旁处站着一名中年道人,他心下感叹道:“掌门真人才是元婴法身,便可以人心化出这‘镜台灵照’之法,我血魄宗崛起有望。”
他又撇看了一眼下方,见得玉台之上泊着不下十座东荒宫城,不觉一皱眉,冷哼道:“又是这些东荒百国之人,那钧尘界完完全全是我九洲诸位上真打下的,便是侵夺此界,也该是安排给我九洲诸派,又为何平白分润出去?“”
苏慕卿玩味言道:“狄长老以为此是好事么?”
狄长老讶疑道:“莫非不是么?”
苏慕卿轻轻一笑,一拂袖,数枚石子落入玉液之中,将此中景物尽数击散,道:“长老眼光大可开阔一些,钧尘界中只天域数目就有三四百之多,哪怕其中只有十之一二的修道人不服我九洲管束,以眼下诸派之力,也无法一气抚平,既是如此,势必要借用外力,东荒百国再是合适不过了。”
狄长老不解道:“那要给东荒百国平定,岂不是全便宜了此辈?”
苏慕卿意味深长道:“那要是无法抚平么?”
狄长老怔了怔,随即神情动了动,好似想到了什么。
苏慕卿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道:“东荒百国并无紫阳真人,大玄士离得山海界,法力神通俱会大减,故是两界往来运渡全靠我九洲,是多是少完全在我九洲把握之中,何况东荒根本是在山海界,其等若是知晓利害,懂得收敛还好,可要真是被贪欲蒙蔽了双眼,把精锐国士填在了钧尘界,我敢断言,此辈现下兴旺崛起之势定必会因此中断,对我九洲而言也未必不是好事。“”
狄长老恍然,这钧尘界看来就是个无底洞,此间的确不少好处,但前提是你要能吞得下,否则反而拖累自己,此法实际是借东荒之手为九洲开道,而且这还是一个阳谋,你便能猜出此中可能存有此意,还是会忍不住往里跳,可明知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道:“总是便宜了他们。”
苏慕卿面上露出一丝好看笑容,道:“一界外物,几乎采摄不尽,何况一处迟早要面对真阳大妖的威胁,取不走也是可惜,东荒毕竟是我友盟,理当照拂一些,便拿了些许好处去,也不必耿耿于怀,况且天外界空无数,我九洲能降伏此界,安知未来不能再辟新天?我辈修道人,胸襟总要开阔些,勿要只盯着眼前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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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四章 气盖天阵灵机转
在九洲之时,补天阵图有内外两殿供诸派议事,若往来门派不多,则通常动用内殿便可,但要是有数十乃至上百门派,那便需动用外殿那些法塔灵峰了。
外殿分作上中下三宫,上宫之中法塔灵峰共是留有六个,除留有一个虚位以待外,原本只溟沧派、少清派、玉霄派、冥泉宗及东主补天阁五派之人可坐于此间。
可到了如今,真正有资格占据这席位也只有溟沧、少清两派了。
不过考虑到元蜃门亦有薛定缘这位凡蜕修士存在,故也请了他上来坐得一席。
眼下九洲之中可称上真的修士恰是六人,正好一人占得一座,若是未来再有人能臻至此境,自可再添座次。
上宫下来,便是那中宫之席座,按山海界情形来划分,此间唯有洞天真人有资格座得,至于下宫,则是留给各派各家掌门的。
实则这里面还有最次一等,那便是一些散宗小派,通常掌门人只得元婴一重,或是索性便是化丹之境,平日依附大宗以对抗山海界妖魔,自身并无多大势力,而因占夺钧尘界之事,每一分力都需用上,今朝索性也一同请来,但这些人在阵图中并没有座次,只能在外观听诸真议事。
阵图之外,千余头神骏青鸟牵引着一驾云筏飞至,随此座驾到来,亦有一股清光如水,荡漾开来,稍事片刻,又缓缓收敛下去。
众人一看便知,这当又是一位洞天真人到来,此等异象乃是收束身上气机法力所致。
有认得的言道:“是清羽门的陶真人到了。”
陶真宏待法驾落地之后,就自里走了出来,而先一步到得此间的洞天真人及平日与他打过交道的修士都是过来与他见礼,言语之中,甚是热情。
各门各派立足山海界,清剿四方妖魔,弟子牺牲无可避免,但自从得了清羽门中生诞出来的龙妖后,却使伤亡数目大大降低,可以想见,日后开拓宗门疆界,亦需有大大借用清羽门的地方,因此之故,清羽门门下弟子随自家祖师一路过来时,竟不断有人上来打招呼。
丁萱、杨延真二人此刻也是在清羽门一众后辈弟子之中,因是两人师父陈义聪的缘故,他们甚少与外界打交道,无人上来与他们说话,倒是乐得清静。
杨延真往最前方那望去,他虽是在清羽门下修行,这回也是第一次见得自家祖师,不过他事先得了叮嘱,知晓厉害,不敢多望,只稍稍看了一眼,便垂下首来。
这时陶真宏突然站住脚步,与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相互见礼,言语几句后,便一同往前方灵台行去。
杨延真好奇望了几眼,见这位女子尽管面目也是极美,可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勃勃英气,可是这个时候,忽觉两目刺疼,不自觉流下泪来。
丁萱在旁噗嗤一笑,道:“小师弟,叫你不要多看,偏生不听,瞧你,眼都肿了。”
杨延真功行一转,双目之中多出一股清凉,已然恢复了过来,对自家师姐的调侃他只是笑笑,言道:“师姐,不想那位女真人也是一位洞天真人,不知是哪一派掌门?”
丁萱脸上露出了一丝羡慕与向往,道:“那是骊山派兰掌门,听闻入道才八百余年,如今诸派洞天真人之中,也只有这一位女真人坐得掌门之位。”
杨延真把她神情看在眼中,笑道:“师姐资质不凡,若是努力一些,说不定翌日也能当上掌门。”
丁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内心深处却是萌生出了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念头,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清羽门一行人这时已是到了外殿灵台之前,有一名接应道人上来,对陶真宏打个稽首道:“陶掌门,请随小道来。”
陶真宏对云素菡言道:“云掌门,陶某先行一步了。”
云素菡万福一礼,道:“陶掌门慢走,稍候殿上再会。”
陶真宏当先行走,跨步到一座法塔灵峰之上,后面弟子门人也是连忙跟上,待众人都是站至此处之后,他起法力沟通脚下阵枢,这法峰一晃,便就向上空一处浓厚云雾腾去。
少顷,轰隆一声,法峰撞破云层,来至高空之上。
杨延真放眼看去,便见四周飘荡有数百座法峰,有远有近,各是放出灵芒灿光,在顶上虚天衬托之下,几是与那万点星辰融汇一处。
清羽门所在这处法峰缓慢坚定地向上飘去,很快越过大多数宗门,到了极高之处,眼下能与之相并列的,只有两座,分别是平都教、还真观两家所在。
这法峰会依照坐镇此间的修士功行修为列出高低,你若法力不济,只能是屈居下游。
杨延真正观望之间,却听得陶真宏声音传下道:“此处灵机勃盛,又经阵禁洗练涤荡,最是澄澈不过,离议事还有几日,你等可在此用心修持。”
他一听之下,知是机会难得,与丁萱打了声招呼,就坐正身躯,徐徐引导灵机入体。
一晃数日过去,忽有钟磬之声悠悠响起,他就从定中醒来,往四下一望,却发现四周又多了几座法峰。而且其中两座有浊气飘荡,认出是灵门所在,不由露出几分期盼之色,道:“也不知小妹此回是否也是跟来。”
又往旁处一转目,却见得六座赤芒闪烁的法峰,其所在位置只是自己所在稍稍比低了一些,此般气机分明是气血之力,他最是熟悉不过,立知是六国大玄士到了。
而在诸多法峰之外,却有一座独立于外,气血之中有浓浊妖气蔓延,他心下了然,如今妖部之中有资格到得此地得,也就是南罗百洲牛蛟一族了。
见得如许多得大能一同出现在这里,想到此回聚议是为侵占天外界空,再想到如此大事自己竟也能参与其中,他面上不觉也是多了几分振奋之色。
再等有半日,虚天之上,又有钟声再起,在诸派真人目光之中,忽有六座法峰逐个现出。
西北面那一座法峰之上,先有一道皑皑如白雪的云雾飘来,望之纯洁无垢,团融一处,有如羊脂美玉。
众人看去时,见云面之上居然映现出种种人心之中的美好事物,还对应诸般**念头,一时看得人心旌动摇,定性不够之人急忙不敢收回目光,连连转运心诀,避免在同道面前出丑。
而诸派门下的低辈弟子对此却是恍若不觉,那是因为阵图之中的禁制俱是将他们眼目遮蔽了,不似他们师长一般可以望得见里间那些灵机变化,反而不曾受得半点影响。
那云雾缓缓落下,在上宫法坛之上缓缓汇聚为一名黑发白衣的道人,正是元蜃门掌门薛定缘,他盘膝坐下,身形若隐若现,好似只要一阵风吹来,便就不存于世上。
平都教兰延初收回目光,缓缓吐出一气,把法力平复,心下暗思道:“有补天阵图大阵护持,我辈哪怕直视诸位上真法身外相,也不会因此受损,不过心神受些震荡而已,正可借此加以磨练。”
此刻与他一般念头的却是大有人在,都在想着借助此番观想淬炼自身,提升功行。
须臾,却见正西方法峰上有道道星光投下,众人精神一振,看了过去,然而一眼之下,却觉那光华好若直刺入自己心头之中,如针扎一般微微疼痛,尤其厉害的是,那气机仿佛不会消退,而是越来越强盛,好似放任这么下去自身便会被斩碎开来。
众人立时明白,这是自身气机被那剑中灵机引动之故,连忙是收摄心神,全力镇压。
过去许久,那如星河一般的剑光倏尔一聚,岳轩霄与婴春秋各是现身出来,在自身所在坛座之上坐定。
再过得一会儿,忽闻水流滔滔之声,只听那动静,便感觉整个山海界都要被这潮水掀翻,虽明知不会如此,可还令许多人脸上变色,还有一些定力差些的忍不住要站了起来。
众人心中隐隐猜出了几分,几位上真并不一齐现身,而是逐个出现,这分明是有意成全他们,让他们趁着间隙和缓自身气机。
意识到这一点后,所有自忖功行足够之人都是放下了原先拘束,用心感应起来。
水声持续有半刻之后,势头一收,秦掌门与孟至德二人也是先后显身,并将那澎湃气机收敛了去。
众人有些意犹未尽,毕竟这等机会可是再难寻得了,但是知晓,还有一位未至,还有机会,于此振作精神,耐心等候。
百来呼吸之后,北位天宇之中忽然降下一道混冥莫测的玄气,笼盖在整个阵图之上。
此气一出,在场之人都有一种错觉,有一股庞然大力在不断挤压着自身,神魂法身在这股倾天之势下,变得极为渺小,且随时间推移,仿佛天地都渐渐为此气所吞没,只余下自身所在方寸之地不曾被夺去,这等感觉十分强烈,令他们几乎要与自身法力失了感应,不过经历过前两回考验,多数人已是有了应对经验,险险支撑了下来。
九洲修士这里还能坚持,但公佥造等六国大玄士和那些牛蛟大圣便就有些难过了,只觉全身气血被一股浩大伟力死死压迫住,仿佛只要一个放松,自己肉身就会被碾压粉碎,先前之法无有任何用处,无奈之下,他们只能以法力激起护持禁阵,这才得以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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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五章 定划天域吞钧尘
那玄气一聚,如龙卷倒落,降于一处法塔灵峰之上,再见有五色光华微微一闪,天穹明暗了一次,一个恍惚之后,再观去时,便见有一名丰神俊洒的玄袍道人坐在了那处。
此时此刻,山海界中六位凡蜕真人俱已齐至。
诸派洞天真人及掌门宗主都是站起,稽首言道:“见过众位上真。”
秦掌门点首为礼,道:“各派道友且请安坐。”
众人再是一礼,重又坐定。
秦掌门这时问身旁一名童儿,道:“各家可都是到了么?”
那名童子在他面前打开一卷玉册,躬身言道:“回禀掌门真人,四疆四域,各派各部,除却莲心蝶部,都已是到了。”
此回心蝶部族不到,那是有缘故的。
妖魔异类不同于人身修士,只有那些未曾与世混同的后辈可借得法舟去往天外,人数若少,无有作用,人数若多,则动摇自身根基。而且即便到了钧尘界,若是停驻时日长久,一样会困束在一界之中,不打破桎梏,永生永世无法回来,如此一来,派遣出去之人注定是会与主部割裂的。
莲心蝶部并没有扩张心思,认为山海界已足够自己部族繁衍生息,故此次提前打了声招呼,表示愿意退出。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牛蛟一族也是十分清楚自身缺陷,它们可以在一界之内称王称霸,可出外开拓天外域空却是先天不足。但它们认为此等事自己部族必须参与进去,否则久而久之,极可能会被九洲修士及其一众友盟排挤在外,哪怕此次牺牲许多族人也在所不惜。
这里面也没有对错之分,只看自家如何选择了。
秦掌门微一颌首,那童子拜了拜,便就退了下去,随后目光望向诸峰,缓声言道:“万年以来,钧尘界修道人遥御天鬼部族,自山海界中搜罗外药宝材,而在此部覆灭之后,其却欲跨界而来,伐我山海,为此我与几位上真联手,两征钧尘,如今此界之中大神通者大半覆亡,余下不足为虑,外忧得以解除,今请诸位道友来此,是为商议如何处置这一处天外界空。”
他起拂尘一摆,大团灵光在众人头顶之上铺散开来,钧尘界诸天域图便就展露在了山海界诸方势力面前。
虽明确知晓己方已是打了下此处界域。可当诸派之人真正看到这一幕,看着那几乎无边无际的璀璨星辰,许多人仍不免感到震撼。同时心下又想,幸好人劫一战溟沧、少清等派生出,若是此刻还困束在九洲之上,又哪会有今日这般大好局面?
本来山海界灵机已是足够丰盛,而今又有一界被纳入指掌之中,可以预料,只要未来不出得什么难以抗衡的大变故,至少也可如原先九洲故地一般,兴盛数十乃至百万载。
孟真人这时对秦掌门打个稽首,自座上站了起来,以法力拨转法峰,缓缓来至场中,开口言道:“钧尘界与我山海界不同,界中并无有广袤地陆,唯有无数遍布于浩瀚虚天之中的地星,似那大宗大派,辖下通常掌制一座乃至数座地星,而若有三座以上地星彼此挨近,那这一处便可称之为天域了。”
公佥造听到这里,却是心中多了几许疑惑,对着远处舒霍国大玄士原在示意了一下,后者会意,一催气血,座下法峰光芒顿起,缓缓移出自众列之中移出。
此法峰全靠修士自身气机推动,你要是功行不足,却偏要强行驾驭,那只会白白丢了颜面,但能转挪,那也足以说明自身实力,有在此说话的资格。
待到了前方,他合手为礼,言道:“孟上真有礼。”
孟真人道:“原道友可是有话要言?”
原在挺直身躯,大声道:“正是,原某有一事不解,敢问孟上真一句,看钧尘界天域如此之多,莫非此界之中每一处地星上都有灵机诞出么?”
孟真人点头道:“原来道友是为此事,孟某可为道友释疑。钧尘界兴盛数十万载,自有一套法门,可将灵机布盖在原本荒僻的地星之上,并将之纳为己用。”
原在不禁双目瞪大,声音也是比原先提高了许多,道:“此等法门,不知可否用在我山海界中?”
众人在旁闻听,也不禁都是议论起来。山海界虚天之上,亦有无数地星,若是能做到这一点,将来也可成为各派之驻地,这里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不必再面对无穷无尽的妖魔异类。
孟真人道:“原道友,灵机孕育并非一朝一夕之功,短时成就,也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钧尘界中地星多数是在许多大神通之士耐心经营之下,再经经漫长岁月演化成,我等得一道友相助,已将此法门取回,诸位道友若有意,回头可以拿去一观。”
原在心下略略失望,不过得此法总比没有的好,道了一声谢,催动法峰缓缓退了回去,这时却发现,只这一挪一转之间,自身气血之力竟然耗去了大半,也是不禁咋舌,看来想要出来说话也非是易事,下回再要如此做时,恐需想想好了再出来。
孟真人待他退下,又道:“钧尘界中因有不少天域隐藏于荒僻之地,究竟有多少难以确切计数,而强盛天域约在四百上下,其中九成以上是在玉梁教、积气宫这两家治御之下,我辈此前对抗的大神通者,多是出自这两家。”
随他说话,便见天域图中有数百座天域绽放出光华来,又以灵光强弱区分出了两个阵营,众人看去,也不禁为这两家势力所吃惊,这几乎是入目所见大部分天域都是囊括其中了,而偏僻一些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场不少人不禁露出惊容,难以想象,他们此前对抗的竟是这般庞大的势力,而且最后居然还是打赢了。
郭昌禾此刻也是独坐一峰,听得两家被灭一事,他心情格外复杂。他被困了千多年,心气早已磨尽,而且他知道钧尘界早被那真阳大能盯上了,虽眼下无事,可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哪还敢再回去,现下只想着安安稳稳在山海界修道,将宝桓宫道统延续下去便好。
场中孟真人继续言道:“此战既胜,这些天域当由我山海界统摄,还有那无数天材地宝,也不可因此而废弃了。”
所有人不由得都是留神起来,诸方势力今回到得此地,正是为了能分享胜果,不过他们也知,此事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
果然,听得孟真人又言:“只钧尘界大神通者虽已不在,余下之辈仍是占据各方天域,我山海界要想立足其上,必要设法将之降伏。故是请得诸位来此,集我众家之力,彻底平定此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稍候各家各派当自请一处天域或是地星镇守,若能安稳占下,日后便可此间御主,但却说一句,钧尘界修道士也非比等闲,望诸位量力而为。”
言毕,他打个一个稽首,便缓缓退下了。
众人眼中都是露出期待之色,下来当就是划拨天域了,只是他们皆知,在上面这些个大派还未曾选定之前,尚还轮不到自己。
秦掌门所在法峰这时缓缓抬起,很快到了高处,在众人目光之下,他把拂尘一摆,一道水潮漫过天穹,却是将舆图之中积气宫所辖一地卷入了进去,并道:“我溟沧派可镇守此地。”
岳轩霄一弹指,剑光一划,将原先积气宫所在截去了一块,“我少清派便取此处。”
坐在另一边的薛定缘不见作势,便有云雾生出,笼去一片天域,并道:“此为我灵门六宗落脚所在。”
这三家一出手,差不多是将钧尘界三成天域取去,且都是其中精华之地。
诸派对此并无异议,这些本就是三派上真打下的,理当如此安排,退一步言,便都是取去,他们也无话可说,更况且地界越大,里面钧尘界修道人也当越多,就是给了他们也守不住。
秦掌门转目投向东荒六国所在,清声道:“东荒道友何不选得一地?”
公佥造合手一礼,他慎重看有片刻,又与其余五国大玄士商量了一会儿,六人合力,把手一张。便有一片血色铺开,堪堪将舆图之上的十几座天域罩入其中,便再难以为继。
他心念一转,九洲把舆图这般安排,不可能没有缘故,这或许是他们东荒百国所能达到的极限了,于是果断收手,并道:“诸位上真,我东荒百国已是选好。”
他退下之后,还真、平都、骊山、清羽、瑶阴、蓬远等等有洞天真人坐镇的宗门纷纷开始开始有所动作。
而一些散宗小门自不敢去选,一个个都是准备依附大派行事,当然,也不是所有宗派都愿派遣弟子去往钧尘界,亦有不少是自愿放弃的。
大约一日之后,诸方势力都是选定了地界,但即便如此,舆图之上还是剩下大半数天域。
不过钧尘界修道士数目众多,不知是九洲修士多少倍,此刻便是拉上了东荒百国,也不可能将其一口吞下,等到了那处之后,还需以蚕食侵吞之策慢慢削减其势力,而这个过程,很可能要持续数百上千年,或是更为长远。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六章 伏二君两界初平
九洲诸方势力下来又用了两日时间调整商量,终是划定好了各自所要镇压的界域,至于征伐之日,则需视具体准备而定。
议毕之后,各方势力来人也都是散去,不过多数人并未离开补天阵图,而是在各处宫观之中宿住下来,准备与友盟同道继续商议起后续之事。
方才所言只是大体事宜,下来还有不少问题需要解决,譬如头回该送去多少弟子过去,具体又该归属何人带领,到了那里又该如何联络等等,好在目前时间充裕,大可慢慢商量。
此时天穹之上,最高处六座法峰依旧漂悬在那里,张衍与秦掌门等人还不曾离开,他们这里同样有不少事需得商量。
特别是其中一件,乃是重中之重,必得早早准备好,下来诸方势力能否在自己辖地之内站稳,便看此一步棋了。
秦掌门看向众真,道:“渡真殿主此前建言,等诸派弟子过去之后,不必急于扩张,可先在各处天域修筑阵道,步步为营,诸位道友以为如何?”
钧尘界中全靠阵道彼此往来穿渡,在他们等六人回来之前,已是命司马权将所有大阵道俱是守住,使得钧尘修士彼此无法勾连到一起,而等他们再度过去时,就可沿着阵道四处出击,如此进退都是容易。
还有一个,此界修道人固然是多,但这是放在所有天域之中,具体到每一座地星之上,未必强横到哪里去,甚至因传承稍弱一筹之故,在相同境界之下,还未必比不上九洲修士。而始终把阵道掌握在手,就可以保证一旦遇到抵抗激烈的天域,功行深厚之人可在最短时间内赶至。
婴春秋开口道:“张真人之意,可是要修复原先六座阵道么?”
张衍道:“便把原先大阵道俱是修好,也不过六座而已,对钧尘界修士或许是够了,可对我九洲修士而言,却还嫌少。”
婴春秋道:“张真人认为需要多少?”
张衍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越多越好,若是可以,我所占下的每一处天域之上都该修筑。”
婴春秋琢磨一下,摇头道:“这是极难做到之事,先不提外物,便所需时日也难估算。”
要修阵道,不可能摊子一下铺开,而且在筑造之时,为防备外敌破坏,还需遣人镇守,这就牵制住了九洲一部分力量,
而且修筑此物需得海量宝材,在未有收获之前,只能先由山海界往里填入,这也是一个极大负担。
若不想让此事成为拖累,那最多只能同时修筑两到三座。
张衍言道:“至少在百年之内,需再造得二十座阵道,方才够我用使用,否则必是有碍大局。”
这个数目并非是他随意说出的,钧尘界诸多天域之中,有将近二十余处恰好是处在各方往来关节之上,这些地界是必须要控制在手的,而加上原先那六座,差不多就够稳住局面了。
众真听他此言,再一对照舆图,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薛定缘道:“薛某赞同张真人之言,我九洲前去占夺钧尘界,当会面对此间修士的反扑,而有了这些阵道,往来方便不提,还容易保住占夺下来的地界。”
秦掌门转过目光,问道:“岳掌门可有不同之见?”
岳轩霄对此十分肯定,道:“岳某以为可行,至于宝材,待占得几处天域过来,还怕少了么?”
秦掌门颌首道:“我几家所圈之地,灵机丰足,外药宝材无数,渡真殿主之策虽靡费颇多,但却是持重之言,且来日收获也见得会少了,至德,便由你来安排此事,修筑阵道所需宝材需得尽快凑齐。”
孟真人道:“弟子会关照下去,尽可能在出发之前备妥这些。”
薛定缘这时问道:“张真人,司马真人此番立下大功,他可有言要回山修行么?”
张衍道:“司马真人曾与我说过,十分愿意留在钧尘界,下来我九洲派遣修士到得那处,此界不会安稳,故我思之,还是留在那里为妥。”
司马权乃天魔之身,如今钧尘界帝君已被一扫而空,此界再无人可以制,放了他在那里,更是有利于九洲诸派侵夺各方天域。
薛定缘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秦掌门言道:“渡真殿主,那饶、贝两人如何了?”
张衍道:“自这二人入得小月山别院后,便在里间安稳修持,并不曾出来过,弟子出来时,还留得一具分身在那里坐镇,掌门若欲见,弟子可唤了他们过来。”
秦掌门颌首道:“也该是让这二人过来与我签契立约了。”
张衍道一声好,当即以神意传告二人,说是几位上真正等候在此,请他们二人过来赴约。
饶季枫、贝向童二人这些时日来已是渐渐看清楚了,九洲请他们到此,似是还没有决定好该如何处置他们。
贝向童实则从来不曾担忧过,他心中明白,九洲修士还需他来解决公氏两兄弟,不会拿自己如何,最差结果也不过是软禁数十年而已,实际这个可能也是很小。
既然没有性命之危,那么唯有一心修炼了,
饶季枫则与他不同,没有去想那么多,既然已是做出了决定,又没有对抗九洲修士的能力,那多想也是无益,还不如耐心修持,慢慢等待结果。
他在钧尘界时,除了在积气宫一段时日还算安稳,下来就是不停逃遁,便是修炼也需随时提防外敌,而在这里没有任何外扰,功行倒是愈加精进。
两人正在持坐中时,去忽觉有一股外来神意降下,知晓是九洲上真相唤,稍事片刻,都是从定中出来,而后随气机牵引往补天阵阁所在方向而来,紧赶慢赶,在一月之后,方才到得地界。
阵图之上阵门一分,有一名身携法符的童子出外,引了二人转入进来,穿过几处阵门,便就到了法峰所在之地。
饶、贝二人见张衍与其余五人都在这里,立刻上来见礼,六人也都是客气回礼。毕竟这二人也是曾是帝君身份,将来可能还需用到,必要尊重还是该给的。
秦掌门言道:“这些时日我辈忙着处置俗务,着实怠慢两位了。”
饶季枫道:“秦掌门实在言重,我二人只求有个妥当之地修持功行便好,山海界无灾无扰,乃是一处福地,钧尘界可无这般安稳之日可过。”
秦掌门微微颌首,拂尘一扫,便有一张法契徐徐飘下,并道:“我九洲当与两位道友做一个约言,两位可先看过。”
贝向童上前一步,将那契纸拿过,仔细看了一遍,神情不变,随后又递给了饶季枫,后者拿入手中,目光落去,见其上倒也没有提什么特别苛刻的条件,虽是签契之后,需得遵从眼前六人之命,从地位上来说是差了一等,但是如今九洲势大,却是不得不低头,而且不签此契,定是下场堪忧。
看罢之后,两人交流片刻,皆道:“几位上真,我等愿意立此契书。”言毕,两人没有太多犹豫,当着六人之面签了下了法契。
秦掌门拂尘一拨,将契书收了回来,此契一立,对面这二人就可放心支使,不必再担心出得什么意外变故了,他语声和缓道:“如今钧尘界已无帝君,若遇外敌,恐是难以抵挡,是故还需请两位回去镇守此界。”
两人有些意外,不想九洲修士居然肯放了他们回去,如今法契已立,想来也不是什么试探。
贝向童沉思一想,道:“未知几位上真需我等做些什么?”
薛定缘道:“我九洲修士不日将派遣弟子去往钧尘占夺天域,望两位多加照拂。”
两人不觉恍然,不过他们对此都无甚想法。贝向童本就不是钧尘界之人。而饶季枫身为魔宗修士,在界中是被驱逐的对象,而且他们现在好歹也算是与九洲站在一处了,此举对他们反而更为有利。
两人皆道:“原为诸位上真效力。”
张衍笑了一笑,道:“此事不急,两位什么时候觉得方便,什么时候再动身便可。”
饶、贝二人一齐躬身一揖。
岳轩霄道:“听闻贝道友乃是烟澜界修士,不知尊驾对那位大能知晓多少?”
贝向童叹了一声,道:“烟澜界出得变故之前,贝某已是到了钧尘界修行,对于这一位着实知晓不多,况且此等大能之士,又岂是贝某可以妄测的。”
众真又再问了几句,见两人着实不知道什么,这才收住话头,二人见状,便就告辞离去。
秦掌门沉吟道:“那位大能还需放在心上,提升功行乃是首位之事,但他处天外界空,也需尽快找寻,前些时日我已与云祝族主有过一番商议,她已是派遣了几位族人往角华界回返了。”
张衍讶道:“既能回去此界,那即是说,此界之中当还有云族主的族人存生下来了?”
秦掌门道:“此也是幸事,我已是托其等将两界仪晷与通天晷俱是携上,若是一切顺利,不久之后,当就有确切消息传回了。”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七章 云气渡载返角华
山海界这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占夺钧尘的种种准备,而另一边,正有一头庞大云鲸正虚空元海之中穿渡。
这等生灵,族类血脉源头来自一头不知来历的虚空异种,一到成年,天生就有行渡虚空之能,这一头名唤云绛,本身已有千余岁,在部族之中还算是最为年轻的一辈。
不过他除了是云昙部族的族人外,还有另一重身份,乃是魏子宏记名弟子,在瑶阴门下修习过功法神通,若不如此,秦掌门此回也不会放心让他单独一人出来。
云鲸一族没有修炼之法,长至**千岁左右,便几乎是在妖魔大圣这一层次中,但其本身没有多少斗战之能,面对寻常妖物可以靠着庞大身躯取胜,但对上拥有法术神通的生灵便就力有未逮了。
云绛却有所不同,拥有独特天赋,八百岁时便就化形,此后拜在了瑶阴门下,并在力道一途上炼到了四转之境,无有同辈族人可比,而一旦使出法宝来,就是一些长辈也拿他没有办法,这次找寻角华界,的确再找不出比他更为合适的人选了。
在行渡有六载之后,云绛感觉血脉那一分牵引已越来越是浓烈,知是快要达到地界了。
当年云鲸部族在虚空元海中行渡万载,那是因为不知道有哪处界空可容存身,只能随处飘荡,这回返回故土,却不用这般长久。
他振作精神,如此长久的路程都敖过来了,行百步者半九十,这最后一段可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又是过去一段时日,终是顺利来至角华界天地关门之前。然而,就在他即将入界的时候,意外却是出现了,心中那缕本是十分清晰的感应骤然消失不见,而且突兀无比,此前竟没有丝毫征兆。
云绛怔了一下,血脉联系断去,可能是那个族人遭遇到了什么危险。
本来他的计划很好,快速寻到那个同族,设法了解界中如今是何模样,再把有用消息尽快送了进去,
可眼下却是犯了难,若是那族人不在,这些事就需他自己去做,此刻他算得上是一个外来者,便是他愿意去为也需考虑到各种可能变故。
究竟是退还是进?
其实他不入此界,只需把通天晷或两界仪晷投入其中,也算是来过一回了。但这两件法器可不会说话,只能慢慢等待界中土著发现,这是十分撞运气的事情,若是不巧,落在偏僻之地,那沉寂数千上万载乃是十分平常之事。
“我云昙部在山海界地位并不算高,如今有了遍布诸方势力的转挪阵坛,对我依赖已是越来越少了,若此回失败,恐怕更会对我族失望。”
在瑶****中修行时,他不可能避免的受到了同门的影响,知道云昙部族若不能展现出充分价值,那地位就会大大下降,安稳之时看不出什么,可一遇危机,很可能就是谁都不会在乎的牺牲品,虽这等事未必会成真,可居安思危,他总要防备一手,而只要自身表现一定的重要性,那么这些都不用担心。
想到这里,他毅然决定入界一行,庞大身躯左右一摇,将那一层遮掩用的云衣蜕下,并吞入腹中收好,而后就往那天地关门之中冲去,一刹那间,只觉身躯一震,同时一阵恍恍惚惚的感觉袭来,待得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站在了天穹之上,身外乃是重重叠叠的厚重云海,翻涌滚动,漫无边际。
稍稍分辨了一下,这应是云祝告知他的白宇云海,那此处应该是在颅底山附近。
角华界与山海界略是相同,亦是天圆地方之格局,不过这里地陆并非无边无际,四方八方皆有尽头,再往外走就是无尽虚天了。
而颅底山在地陆之西,他试着感应了一下,并无任何人靠近,显然自己入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云鲸穿渡界空乃是天生神通,破开天地关门时引发的动静极小,当年若不是数个部族一同进入山海界,落处又是靠近寒玉海州,也不会引起灭明氏的注意。
他把身一晃,霎时变化成了一个长发飞扬,身材高大的英武青年。
比起原来那庞大体躯,他更喜欢以人身行事,一来是目标小,不易引起他人注意,因为云祝曾言,角华界中妖魔实力越强,则身躯越大,通常界中土著生灵也是依靠这最直观的方式来判断对手威胁。二来人身修行起来很是方便,更易吐纳天地灵机。
他没有穿上惹人眼目的道袍,而是就这么赤着上身,一个纵跃,如人投水一般,就下方往云海之中钻去。
非是他不愿使动法力,而是这里灵机比之山海界大有不如,若是消耗太多,要恢复起来怕是长久,那万一遇得危险之事就难以应付了。
整整半月之后,他才从云海之上穿渡下来,终是看到了界中景貌,澄澈蓝天之下,是一望无垠的广袤大地,地陆呈现出一片苍灰色,山川起伏,河流纵横,高处许多地方还被白皑皑的冰雪所覆盖。
有了瑶阴派修法的经历,他不难判断出来,这里地脉灵机稀薄贫瘠,这并非是后天造成的,而是先天如此,若拿山海界做对比,那足以称得上荒凉了。
他目光一转,认准一条大河,顺其往下游而行。
无论何种生灵,都不会太过远离水源,就算“律吕”这等异类也不例外,虽然那些修习了神通之术的大能之辈无需进食饮水,但大部分族众却仍离不得这些。
一路行行走走,遇到便险隘之地便直接飞遁过去,只是百十天之后,找了不下千多个适宜栖居的地界,除了一些游荡在荒原上的怪妖凶禽外,却连一个聚落也未曾碰见,心下不禁有些奇怪。
按照云祝所言,“律吕”族群数目庞大无比,与云鲸起得纷争时,几乎将整个角华界都是占据了,这刻却好似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心下转念,道:“过去这么长久,界中或许又有了很多的变化,如此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动用符箓了。”
他一张嘴,自口中吐出一道白光,便自里飞了十来枚符箓出来。
云鲸胃囊天生可存纳万物,有如那乾坤袋一般,而此符这是由广源派修士炼造的寻灵符,他摘了下来,往外一洒,任其往不同方去飞去,自己则是寻了一处山头落下,摆了一只香炉跟前,而后便就坐了下来调息,以恢复这些时日来耗费的法力。
一天之后,一道白光自远空飞来,最后来至他头顶,在那里悬空转动,并发出簌簌颤动之声。
云绛不觉精神大振,他捉来符箓一看,目光炯炯望向一个方向,道:“是西面。”考虑了一下,拿了几枚补气丹丸出来吞下,随后一纵身,驾风云贴地遁行。
很快五日过去,他远远望见了一处木石修筑起来的城寨,约有十来亩,搭建在一处土坡之上,粗陋异常,勉强能遮风挡雨。
只是令他诧异万分的是,里间所见生灵,竟然俱是人身族类。
他是出生在山海界的,对角华所知一切都是来自云祝转述,听说这处早便没有人种,没想到今朝才方回到这里便就见到了。
这寨子中大约有百来十口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见他飞腾而来,脸上俱露出惊惧之色,不过没有慌张四避,一名长须老者在人搀扶下走了出来,并呼喊着让所有人跪地下拜。
云绛目光一亮,从这些人反映之上可以看出,此辈以前当是见过他这等飞天遁地的人物的,来至寨门之前,缓缓落了下来,再取出一枚通心玉镜,反面对着自己,正面对着那老者,拿个一法诀,待见光华一闪,便明了此间言语,将玉镜收起,他言道:“这四周俱是荒野,你等怎宿住在这里?”
那老者道:“回这位大人的话,我简氏本也是通源府中的大族,只是犯了过错,老弱被流放到了此处。”
云绛问了下来,才终于弄清楚,如今角华界不知如何,都已被人身族类占据,而且繁盛无比,只是大多数都是聚集在东陆,他是从极西之地过来的,故是不曾撞见,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等可是见过个头与人相仿,毛发稀少,身后有尾,能口吐人言,形似猿类的妖物么?”
那老者想了想,苦笑摇头道:“请恕老朽见识浅陋,从未听说过此等妖物。”
云绛皱了下眉,他很是奇怪,照理说以律吕之强横,怎么也不会无声无息的消失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往远处看去,再往东去万里,就有一座百万人口大城,或许能弄个明白,随手丢下一瓶丹丸,就飞空而去。
村寨这里之人见他走了,齐齐松了口气,一个中年人上来将老者扶起,道:“父亲,这人是何来历?”
那老者沉思道:“那一位能肉身飞空,当已是修炼到‘步天关’的大人物,看他在空中吐言自若,毫不吃力,或许距那‘接星关’也是不远了。”
中年吃惊道:“接星关?十府之中怕有找不出来这等人物,若说有,也是在天临城了。”
老者眯着眼道:“这位大人身份定不简单,你将那丹瓶收好了,勿要遗失了,说不定将来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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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八章 良药可解融血毒
云绛到得角华界已是有三个月,对这方地陆也是初步有所了解。
他脚下所在这片地界名为通源府,百万人口中有七成以上聚集在这座府城之中,而一府之地差不多占据四五千里方圆,也算颇大了。
围绕这片水河山岭,共是立有十座大城,原本自成一国,只是在二十年前被安国大军所灭,由此划并入此国疆域之中,现下皆以“十府”称之。
大安朝此时立国三十载,开国君主尚在,正是国势鼎盛之时。王朝疆域也是极为辽阔,西至鸿河上游,东到赤岭焦土,北至乌凛善海,南至定妖关,共有六十九府,三百上州。
与他想象之中不同,这里修炼者随处可见,不过大多数连最为寻常的力士都不如,也就是拳脚之威能碎石裂碑而已,仍是**凡胎,并无法与开脉之后的修道人相比。
他用了几枚丹药换了几本书册过来,才稍稍了解了一些这里的修炼之道。大致而言,分为天地人三脉,每一层次都相差极大,其中人脉者最为低下,通常取妖物血精融入自身,从而达到蜕变凡身的目的。
他手中书册中就记载的一门很是粗浅的换血之法,若是过得此关,便是到了所谓的“融血关”中,一入此境,可断肢重续,刀斧难伤,同时也意味着今后有无限可能。
行得此法没有健壮身躯是万万做不得的,而所取妖血也有讲究,越是强横的妖物越是凶险,但同样未来潜力也是越大,这里间其实需许多秘药配合,只是大多掌握在大族皇室手中,外界无从得知。
好在此界之人智慧无穷,通过稀释妖血,再加入粗劣药液调配的办法,使得寻常人也承受得住,不过终究是取巧之法,一旦用上,就彻底断绝了上进之路,可即便如此,也好过做一个凡夫俗子。
他一路过来所见,大多数便是此类人,州府将其称之为“游侠”,几乎稍大一些的宗族,都会供养着这般人,以确保自身族门安稳。
至于书册中所言飞天遁地,焚山煮海的大神通者,他却是一个也未曾望见。
寻思着这里辟处边地,再往外就是过来时的荒野冰川,草木稀少,人烟罕至,本事稍大一些的都是去了都城,这等情形也实属正常。心下便转念道:“或该离开此地了,听闻临川都中还有专以传授修炼之法,类似宗门的学府存在,当去此等地界一行,不过在此之前,需得传告界内一声。”
他张口一吐,有数十道阵旗飞出,霎时在四周布下个警阵,随后再把那两界仪晷也一同放了出来。
为不人引人注目,以一份药散为代价借居所住在一处老旧宅邸之中,通源城无有大神通者,这不是无有好处,至少不会有人察觉到这里灵机异动。
他起手在仪晷之上一按,顿一道光亮透出,片刻之后,便见一个长髯道人立在那里,他躬身一揖,道:“瑶阴派云绛,见过孟上真。”
孟真人道:“云真人,你可已是平安到了角华界了么?”
云绛道:“正是,此行倒也顺利,就是角华界情形却与族主先前所交代大为不同。”
孟真人神容一正,道:“真人请详细说来。”
云绛道一声是,便把此间情况粗略一说,又道:“在下觉得,角华界如今表面看去简单,但底下似还潜藏着什么东西,需得再往别处探看一番。”
孟真人考虑了一下,同意道:“如何行事,云真人可自行斟酌,但自身安危需得注意了,你那位族人莫名消失,不定此界之中有可威胁到你的人物。”
云绛道:“在下定当谨记。”
因两界仪晷之上事先灌注法力有限,此界又灵机不足,他再说了两句之后便就结束了言语,把这法器重新收好,随后布下一个聚气之阵,便就坐下修持。
一夜过去,天方破晓,门外忽然响起了叩门声。
他下得床榻,打开门一看,却见外间站着一名妇人,三十许年纪,面容姣好,皮肤细腻白洁,梳着高髻,戴有珠箍,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婢女,后面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只是看去意气消沉,全无这个年龄该有的朝气。
妇人见他开门出来,就屈膝一礼,一开口,声极细柔,“先生请了。”
云绛认得此间宅邸主人之妻,略一点头,道:“寒夫人有礼,可是有事么?”
寒夫人道:“妾身冒昧,有一事与先生商量。”不待云绛开口,她又加了一句,“先生,或许此事对你我都有利。”
云绛并未拒绝,一侧身,道:“都进来说话吧。”
等到了屋内,妇人四下一打量,歉然道:“此处简陋,慢待先生了。妾身回去后,当会和夫君说,给先生再换一间上房。”
云绛往主位上一座,又请了她坐下,道:“寒夫人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寒夫人瞧了他一眼,小心道:“云先生应是他国之人吧?”
云绛坦然承认道:“不错,云某本在荒原行走,近日才来通源城中。”
寒夫人美眸泛起涟漪,道:“先生能在荒原走动,那一定是有大本事的,听闻通源城中也只将郎舍中几位将郎有这般能耐呢。”
云绛心念一转,便就明白,对方能知道他不凡,那问题肯定出现在那药散上。
尽管此物对他来说十分寻常,可毕竟是以山海界草木炼制的,精秀内蕴,药力十足,拿到了这里,无疑是万金难求的珍宝。
寒夫人又小心问道:“先生这几日托府中之人求购地理图,还要临川都一带的,可是要往都府去么?”
云绛道:“莫非有什么不妥么?”
寒夫人察言观色,看出他似是不喜欢绕圈子,垂眸一思,便又抬了起来,道:“不妥倒是没有,只妾身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可以,先生可否护送我这侄儿去往临川都?”说着话,她把那少年郎君拉了过来。
云绛本欲拒绝,待再看了那少年一眼,心下却是一动,嘴上却是回绝,道:“在下习惯了一人独来独往,恐怕……”
寒夫人并没有放弃,道:“先生想是不知,我安国之中要四处行走,需得地方望族出具保押,在州府报备才可,朝廷对此控制的尤为严厉,若查出无有保凭,立时会有府卫过来缉拿,妾身这并非恐吓之言,此事随意打听便可知晓,先生要是愿护送小武前往,妾身可说服夫君为先生做保。”
云绛做出考虑之色,寒夫人手中捏着手帕,略显紧张地看着他,半晌,他同意道:“也好,在下也不愿惹麻烦,就帮寒夫人这一次。”
寒夫人大喜,推了推那少年郎君,道:“小武还不谢过先生。”
少年郎很是懂礼,上来一个躬身,道:“谢先生。”
云绛对他一点头,又转过来道:“寒夫人,既是要一同上路,云某有几句话想与他说。”
寒夫人立时站起,道:“这是自然。”她对少年郎交代了一声,“小武,族中把你交托给先生,你定要守先生的规矩,懂么?”
随即又转过身来,道:“那妾身就先告退了。”她屈膝一礼,就带着婢女出去了。
云绛待人走后,看了小武片刻,道:“你这模样,可是融血未成么?”
小武有些不知所措,“先生,你怎么……”
云绛道:“看来我未曾看错,你所融妖血品次太高,而你身体看着虽是健壮,实则先天不足,故是未曾过得此关,此刻看着无事,不过是靠着宝药支撑,你应是服下了我给你寒家的补气散,也难怪寒夫人要把你交到我手中,想来还要借我之手为你去除隐患。”
小武不由怔然,他跪下一个叩首,随后立起道:“望先生恕罪,小武先前不知此事,这便去与婶婶分说。”
云绛喊住他道:“慢来,你自己性命都不在乎么?”
小武露出黯然之色,道:“晚辈融血不成,未来怕只能做个游侠,负了族中期望,就算保得性命,再也拿不回族中失去的东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云绛笑了一笑,道:“小小年纪,心思倒多,谁说融血不成便再无法补救的,他人或许不成,云某这里却不难办到。”
小武猛然抬头,激动道:“先生可以助我?”
云绛点头道:“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你需拜我为师,并替我做去一件事,你放心,不会让你去做有损族门之事,反而予你有更大好处。”
小武立刻跪下道:“见过老师。”
云绛道了声好,再唤了他起来,神情严肃道:“你既是我徒儿,我自会为你解决此事,不但让你恢复如常,还可使你真正入得融血关中,不过你需记得,此事不可与他人说起,否则你和你身后宗族都难以保全。”
小武吓了一跳,随后认真道:“是,小武记住了。”
云绛十分满意,道:“你此次需去临安都做什么?”
小武回道:“婶婶让小武去拜入楼旦学府,看能否学到一些粗浅的武炼法门,只是既然拜了老师,小武就不去了。”
云绛神情一振,道:“去,为何不去?”
他收小武为徒,就是存着将其送入学府之中的主意,既然寒家本就打算如此,那却更好。要想了解这一处界空,那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修行之法上着手,那里可是包含着修炼之人对天地得认知,而且若能取得全法,只消传了回去给几位上真观览,不定就能看清楚如今角华界的真正底细。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九章 洗练污毒纯宝心
玄元小界之内,张衍站在一座形似屏风的大山前,下方是一个火口,这里按照他的意愿,以土石塑造成了近似地火天炉的模样。
那一枚龙心就凭空悬浮在焰火上方,此刻已回复至百丈大小,天中有一个极大窟窿,正有汹涌气流泄而下,不断将下方升腾上来的烟火浊气冲刷带走。
而随着灵机灌入,那龙心缓缓跳动,可以听见,其中好似有澎湃血涌之声,好若活了过来一般。
这宝胎虽是被那位守青洞那位道人使得手段,得以维持不坏,可是终究浸染了一些外气,不利于此后祭炼。他此刻所为,就是要将这些污秽洗涤干净,从而达到澄澈不染的地步。
如今距离此物放置入此中,已是过去第七个年头,经过他这一番手段,终于抛开了过往冗余,重又焕发了生机,便连心跳,也比以往更为有力从容。
又过几日,那跳动愈发急切,咚咚之声好似擂鼓一般,震动山谷,连那升腾火焰也似高涨了几分。
张衍目光闪动了一下,知是快要功成了。
越到这等时候越是关键,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谈不上前功尽弃,但再要臻至眼下这般完满,却也不那么容易,所幸他事先观摩四座炼法碑,将所有步骤早已揣摩的清清楚楚,再加这是他在小界之中,稍有异状,立即便会察觉,不怕出得什么意外。
一晃又是十天,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龙心看去也是安静下来,非是它不再跳动,而是从此刻起,一起一伏以年为计,故是短时内感应不到什么动静。
张衍不觉点头,到得眼前这般地步,宝胎已算是洗练通透,已是可以着手下一步了。
这宝物他并不急于练成,还可再放在这里温养些许时日,使之与此界更为合契。
转身走了几步,在一处玉榻之上坐下,开始修持功行。
关于如何迈入二重境,他参鉴了极多功法密册,其中既有溟沧派传承,又有来自于钧尘界的功诀密册,心中已是有了一番计较,只要把功行积蓄完满,就可试着斩断过去之身。
不知过去多久,他忽有所觉,睁目一瞧,却见山河童子在前化显出来,问道:“可是有事么?”
山河童子一个躬身,道:“老爷,孟真人遣人来告,说魏真人那名弟子已是到了角华界,现下一切还算安稳。”
张衍稍稍一思,道:“孟真人可有说那界中如今是何情形?”
山河童子道:“倒是说了一些,”他一招手,凭空飞来一枚玉简,躬身往前一递,“小的已把大概记书在内了。”
张衍心意一引,那玉简化为点点灵华飞去眉心之中,片刻之后,他心下已然有数。
一界水准高低,大致可以从灵机兴衰之上看出端倪,角华界现下灵机衰落,那么凭借此界修炼之人自身所能,怕是很难达到与山海界一般层次,只是那律吕莫名消失,这背后恐不是那么简单。
好在魏子宏那名记名弟子虽只是元婴修为,可真身乃是云鲸,便遇危急,也能遁破虚空而去,当年云鲸数十部族也便藉此逃脱出来的,只要谨慎行事,有此手段当是足以应付了,下来只需耐心等待结果便可。
他转了转念,道:“你关照外间下面人注意留意此事,若有什么消息传来,可速来报我。”
山河童子道:“小的领命。”他打个躬,就自退去。
角华界,临川都,楼旦学府。
学舍一处院落之中,小武正在试演一套方才学来的三台秘武,拳脚挥踢之间,隐风雷相激,还有淡淡的火色霞光伴随,
自当日被云绛带着到此后,如今已是过去半载。
有了云绛之助,他已是成功踏入融血关,并且成功拜入了学府。
他曾经差点不能修炼,分外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几个月以来异常勤奋,隐隐感觉又能有所突破。
再往上走,就需设法冲入动阳关了。
从这里开始,修武之人便可通过秘**诀,引导出种种本来只有凶妖魔怪具备的神通本事。
而神通高下,这便要看所融之血是何种妖物了,便是同类之血,也有上下高低之分。
譬如临川都九姓十七家之一的凛氏宗族,所融血脉便来自那阳冠玄翼鱼,且还是从鱼王身上取来的。
据传凛氏与千年鱼怪达成默契,每年送上一大批祭品,而每隔十五年,便可由此族嫡系弟子亲去摘取精血,如此一旦踏入动阳关,其厉害可想而知。
寒武每每想到这些,心下也觉羡慕,可同时也有些自傲,虽然家世不可比,但他有个好老师,不见得就比那些人差了。
使唤完拳脚,他回了屋中,擦了擦汗水,换了件干净衣裳,捧起一册书来,翻开几页,便大声诵读起来。
临川都乃是安国陪都,这里学府众多,武风鼎盛,但是也同样注重文治,文武双才双才之辈尤受朝廷看重。
而且不明道理,识见浅陋,凭借一身蛮力是无法修习到上乘境界的,便有些成就,也只是一勇匹夫,最终只能受人驭,而非驭人。
他方才了读了几页,外间忽然传来声响叩门声响,并有慌张声音传来,道:“寒兄弟可在,快快开门,性命交关,性命交关啊!”
寒武下了床榻,把门一开,见是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虽然穿着学府中的正服,满面胡须,身材魁伟,他怔道:“原来辰台长,不知……”
辰台长一把拉住他手,焦急道:“知什么知,有人在四处寻你麻烦,快快随我走。”
寒武道:“慢来,我那书还在案上。”
辰台长扯着他就往外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带什么书
寒武无奈,只能随着他往外去,并问道:“辰台长,便是要小弟走,也该说清楚到底是谁要寻小弟麻烦?”
辰台长神色凝重,叹道:“不用多问了,此次是也非你一个人的事,你在学府外可有住处?”
寒武道:“有一处,是我一个长辈宅邸。”
辰台长道:“那便好,我虽可给你安排,但现下恐怕也给人盯上了,也不甚安全,你记着这几日不要回学府,躲上个十天半月,等到丁山长回来之后,就不怕他们放肆了。”
寒武这才意识事情恐怕不简单,只是他有些奇怪,自己入学府以来,结识之人不过寥寥几个,自问也未曾得罪人,几番追问了下来,辰台长终于松了口,他看了看四周,见无人跟来,便叹道:“有些时候你不招惹别人,不见得他人不来招惹你,前些时日我闻你得了府内试比第一,可是么?”
寒武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这可是他的得意之举,融血之毒解决后,他修炼起来越来越快,几乎是一日一变。
他却不知,云绛为了他能入学府顺利,怕他无法与同辈争锋,故是亲自猎杀了一十六头大妖,将血脉精华俱是融入了他躯体之内,哪怕皇室大族,恐怕根基都没有他这般深厚。
辰台长冷笑道:“什么不妥?是大大不妥!你可知晓,学府这么多年来,为何没有一个寒门出身的学子得那试比第一么?莫非他们都是本事不济么?非是,只是因为他们不敢去得第一罢了。”
寒武神色一紧,学府有不少人看着不显山不漏水,实则是朝中重臣的后辈子侄,甚至有几名是从九姓十七家这等大族中出来的,来历背景可谓极大,一想到自己可能是坏了某些默认的规矩,心里也是有些忐忑。
辰台长斜眼看着他,道:“你可是明白了?”随即一叹,道:“也怪我没事先没知会你一声,可谁又能想到,以往能争头名之人,早便露出峥嵘了,那些人会遣下人过来关照一声,拿出条件交换,或是干脆让你入不了试比,别不信,他们有的是手段,可偏偏出了你这么一个变数。”
寒武也是默然,他本想着一鸣惊人,好出人头地,让老师和族人高兴,谁曾想到背后还有这么深的水。
两人这时已来至一处山丘上,辰台长松了口气,道:“从这边下去,就能出学府了,寒兄弟,兄长我便送到这里了,你千万记着我说得话。”
寒武道:“多谢辰台长了,那我这边走了。”
辰台长道:“别说了,速走!”
就在这时,却听得一声冷笑,“走?哪有这么容易走?”
两人一惊,转目看去,就见不远处树林之中走出来十数人,为首一个,比常人高出一个脑袋,体躯雄健,手足粗壮无比,望之好似一头人熊。
辰台长神情一变,道:“英叔玉?”
英叔玉嘲弄道:“还是风台长算得真准,只要放个风出去,辰盖你就会急着领人往外跑,要是躲在学舍我等还真不好下手。”
辰台长脸色更是难看,原来是自己中了算计,这回栽倒家了,不但武力不如人,而且还这么浅显的圈套也不曾识破。
英叔玉看向寒武,道:“不过一个边陲小地出来的小儿,居然也想与我赤岭男儿同堂而列,简直笑话!”
寒武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除了那英叔玉自己看不透,很可能已是到了动阳关,其他人却是不惧,眼前未必是死局,他暗暗捏了捏拳头,“管他是谁,是什么来头,先打过再说!”
辰台长慨然道:“英兄此言差矣,学府初立之时,当今武烈皇帝所曾在门前大雪松下留言:‘八江十山,共享太平,天下万民,同沐皇恩’,此说得是无论是士家黎庶,都是陛下子民,都可拜入学府修习,叔玉兄莫非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么?”
英叔玉哼了一声,自己嘴皮子之上功夫不及对方,而且这话也万万不能接口,他也是反映快,马上道:“不用管那些有的没的,来人,给我上!辰盖打晕便好,那小子给我打断手脚,记着要活的,几位台长还要留着他给一些不长记性的人提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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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章 风雷一激显峥嵘
临川都城郊一处简陋屋舍之中,云绛正在翻看寒武带了回来学府书籍。
楼旦学府之内藏书极丰,共是立有三座经阁,只大多数书册只能在学府阅览,特别是秘武之书,看管极为严厉,绝不可带了出去,违者必遭重处,为此还有专人在阁中巡查,不过他自有手段,给了寒武一张广源派的反影法符,就陆续拓印了许多出来。
以寒武现今的层次,显然是接触不到太过高深的秘学的,但他也并不指望这位弟子现眼下能如何,九洲各派修士目前还在侵占钧尘界,他只是打个前站,暂还不会来理会这里,还有的是时间做准备。
而且那些关于角华历史记述的古籍看守并不严密,通常也无人问津,这却恰恰是他所关注的。
他把这些书看了下来,发现诸国自有文字以来,所记载的最早王朝乃是乾朝,可上述到万余年前,只是除了个大概描述,没有任何细节可供推敲。
他还发现一点,乾朝似乎是凭空冒出来的,之前没有任何记述,似是被人刻意毁去了。于是他以此推断,角华界中的变故当就在乾朝前后。
传闻乾朝之时,大能无数,现如今尚有不少那时的遗宫留存下来,只大多与世隔绝,唯有等到特殊时日方可入内。他心下不禁琢磨起来,去此些探看一番,说不定能从中找出一些用的东西来。
正寻思之时,他咦了一声,放下书籍,目光往外投去,许久之后,听得寒武有些不安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老师可在么?”
云绛道:“进来说话。”
院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寒武自外走入进来,他面上脏污,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衣衫也有些破烂。
云绛看了他一眼,道:“与人交手了?
寒武低头道:“是。”
云绛道:“你的性子为师是知道的,当不会是你去主动招惹他人,到底如何一回事,说与为师听听。”
寒武将前因后果一说,又道:“英叔玉在路上与弟子交手,他是动阳关的武士,弟子只得出尽全力与他相拼,但一时收不住手,如今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云绛嗯了一声,道:“下来你想如何?”
寒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在地上连叩了几个头,道:“出了这事,弟子恐怕是回不去了,也不敢连累师父,为不祸及宗族,弟子愿意去学台领罚,只是愧对老师栽培之恩。”
学府绝不会收来历不明之人,规矩十分严格,每一名学子的籍贯身凭都必须写得清清楚楚,不但如此,还需有三个地方望族同时做保,便是找不到他人,也可寻到他族里,英叔玉虽是小族出身,但这回是为背后之人办事,此些人手段通天,想要对付一个边地小宗族,那显是十分容易之事。
云绛摇头道:“你这法子无疑是断送自己,何况你以为你主动领罚,便就一定能使宗族无事么?”
寒武身躯一抖,脸色有些发白,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冲动之下只想着自己去承担此事,但却不曾考虑到更深处。
云绛一伸手,将他拉了起来,道:“你既是我的徒儿,我又岂会不管你,何况,我云某人的徒弟岂可任凭他人欺辱。”
虽然此次寒武看似惹祸了,但这未尝不是切入的好机会,本来他想再迟些时日,等这弟子在学府中有了些名声,再慢慢走到前面来,但眼下看来,这条路似并不那么好走,既然如此,那就用最为简单的方式好了。
寒武却是着急道:“老师,听闻不但有地脉武士,甚至还有传闻中的天脉高人。”
云绛道:“无妨,”他目光看了过来,“你可信为师么?”
寒武用力点头。
云绛道:“那便什么都不用多问了,一切有为师为你解决。”
寒武看着云绛镇定神色,心中莫名多了一分信心,道:“是,老师。”
云绛道:“你最近在修习何种秘武?演练为老师看。”
寒武一怔,他与人激斗一场,又连夜出城,一路未歇奔行到此,已然十分疲惫,但是老师嘱咐,不得不遵,他咬了咬牙,拖着沉重双腿走到了院中,将往日所学一一试演出来。
他方才乍逢惊变,此刻沉静下来,却觉平常滞涩之处居然都是圆转自如,无不贯通。
云绛看了片刻,道:“这秘武可以激发融血关武士身躯中的凶妖之血,虽是粗浅,但自有道理,这法门一般人用是够了,但你用来却还远远不足,为师教你一套吐纳心法,你日后演练之时可以一用。”
寒武所习秘法也有一套相应的吐纳之法,学府之中传授秘武的师长曾慎重关照过,这里一丝一毫都错不得,否则身体练废了尚在其次,更严重者,还有可能提前长出妖魔的鳞羽足爪,再也无法收了回去,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无人想变成这副模样,故是每一个人演练之时都是战战兢兢,走一步看三步,生怕出了差错,不过他对云绛无比信任,故是毫不犹豫地照着做了。
只是照着吐纳了几遍,便有一股火热之气在自四肢百骸之中蔓延,浑身血液好像要沸腾起来一般,不但不觉难受,反而暖融融的十分舒服,便是方才疲累也是一扫而空。
这等感觉让他根本不想停下,打了一遍又是一遍,随着演练次数越来越多,只觉身躯之中一股热流涌动,好似亟待宣泄出来,他也不曾压抑,哈的发声大喊,同时一拳打了出去。
轰!
一道火光随拳势闪出,面前一丈之外篱笆,骤然被燃成飞灰,身周三尺之地尽成焦土,不觉也是吓了一跳,看着自己拳头,又感受了身躯之中的异样热力,带着一丝不信和激动道:“此是……动阳关?”
云绛言道:“若依照你学府之中,拳脚展动,有神通外显,那么你的确已是迈入动阳关了,不过初入此境之人比融血关武士强得也是有限,而且因为根基不稳之故,动用血脉异力反而更耗精气,要是不打中对手,也只能用来吓唬人而已。”
寒武一回想英叔玉动手时的景象,还真是如此,后者一掌挥出便就飞沙走石,看着威势极盛,可运用之间还极生涩,反而给了他可趁之机。
云绛道:“你如今所融血力只是激发出了少许一部分,还需继续修持,要是再学了什么秘武,为师会再传你一门吐纳之法。”
寒武神情一黯,“弟子怕是学不到了。”
云绛笑了笑,道:“你会学到的。”他抬头向外往一看,道:“来得倒是快,”
他自问这里并不引人注目,对方居然只用一个时辰就查到了这里,当是用了什么追踪秘法。
过去片刻,听得外间有雷霆之声传来,声势很是浩大,有人冷声言道:“学子寒武重伤执教英叔玉,骄横恣狂,以下犯上,不敬师教,藐视法礼,还不速速出来,随我回去领罪!”
寒武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愤怒,他可没听说是英叔玉执教,定是后来想法安上的,安朝等级尊卑森严,这个帽子一扣下来,不是他自己之事,恐怕与他亲近之人都会被牵扯进来。
云绛道:“徒儿,随我出去见见这人。”
寒武道了声是,随他出了院门,却见一名气势不凡的中年武士站在那里,身上青白色的雷芒时不时闪动一下,还未走近,便觉得自己身躯发麻。
此人本来神态倨傲,看着寒武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蔑视,待带看到云绛时,忽然神情大变,脸上出现迟疑之色,随后倒退几步,就转身欲走。
云绛淡声道:“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
他伸手一拿,一只云气大手凭空显现,将此人一抓,就拖了回来,随后掷在了地上,并对着一个方向转去目光,“要想救了他回去,让你们山长亲自来我这里要人,”
此刻数里之外,正有两人正站在高坡看着这里,但被云绛目光一扫,都觉身躯一僵,其中一名清瘦老者神情凝重道:“这人,恐怕是天脉高手。”
旁侧一名黄袍男子倒吸一口凉气,“天脉武士?”
武士精诚关之后便就取金石之精,进成地脉,而再上一层,便是接引星光入体,筑成天脉,这等人物有毁城灭国之能,绝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是露出了苦笑之色,本来抓捕一个至多只是动阳关的学生,还轮不到他们出手,但因寒武曾在试比得了第一,楼旦学府中有人疑这背后可能有别的势力插手,故是派了他们过来以防万一,没想到惹出了一个大麻烦,现下情形,绝不是他们两个处置得了的。
黄袍男子发愁道:“如今山长不在,又该如何是好?”
临川都作为大安朝陪都,亦是有天脉高手坐镇的,而且还不止一个,可如今俱是奉了朝廷调命去了北方,传闻那里在一处乾朝遗宫中发现了一头上古妖鲸,引得甘国和夏国的高手都来抢夺。
那清瘦老者沉声道:“天脉武士不会没有来历,不过此人不像是我安国之人,稍候你遣人传信去官衙之中调阅文档,看看此人来自何处,最好能找出一些与其有交情的,先将这一位稳住,我这就发信给山长,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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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一章 两教秘星余孽藏
九洲诸派在经过数年筹备之后,又用时三年横渡虚空,终是成功把各家门下送到了钧尘界中。这一次为确保稳妥,却是由大鲲赢妫亲自渡送而来的。
山海界各方势力虽是到来,但并未往事先划定好的地域去,而是开始有条不紊的筑造阵道,把持住了阵道,就等于捏住钧尘界的咽喉,只要自己不出什么问题,对手就无力撼动。
溟沧、少清两派弟子则分别在原来玉梁教和积气宫的核心之地重新设布下了阵禁,而贝向童和饶季枫这两名帝君一人坐镇一处,如此无需九洲几位上真出面,就可把局势稳固住。
贝向童对此很是满意,他千年所经营的一切都是得以保全了下来,那玉梁左天域九洲修士仍是留给了他,并没有夺取,只需缴纳少许供奉便可。
饶季枫本来倒是存有一些芥蒂,只是在九洲修士绝对实力之下不敢有所造次,但他在确定九洲对魔宗并不排斥,甚至可以光明正大建立山门后,便把这些全数抛开了,在他眼中,只要能兴复魔宗传承,付出任何代价也是值得。
九洲各派这边按部就班进行着侵界谋划,而另一处,见得天外之人大举入侵,却是引起了钧尘界修道人的极大惶恐。
对于这等情形九洲修士早在预料之内,未避免此界之人全数站到自己对立面去,在入到此界之后,便向诸天域发布诏谕,
其上言及,凡是愿意向九洲投效的修士,只是自家洞府山门不与山海界所定之地有所冲突,都可保全下来,便有重合,那也无碍,九洲诸派自会给你再重新划定一处地界,而且还可立下契定,言诺不会随意夺取。只是有一条,顺服过来过来,必要之时需听从调遣,以剿杀不逊之辈。
如你要是不愿归附,亦不愿为九洲所拘束,只想着自在修行,那也是可以,但需造名在册,每年需缴纳供奉,那便不来管你。
这一步其实是大有深意,不仅仅是为了对付钧尘界修道人人,也是为下一步攻伐角华界做准备,
尽管还不知角华界具体是什么情形,但此事总要事先筹谋好,待到真正要调用之时就可立刻将这股力量投入进去。
虚空极深之处,一座银白色的秘星正在漂浮在那里。
贺修仁负手立在大殿之上,看着摆在前方的那一座浑象天球。
身为积气宫暗中培养弟子,他目前虽未曾修成帝君,但资质摆在这里,背后又有一整座秘星做支撑,如无意外,成就此境只是早点晚点之事。
一名青袍道人此刻正站在他旁边,对着浑象天球指指点点,末了言道:“师兄,差不多就是这些了,九洲来人主要占据的地界便是这两处,看来他们暂还无有扩张之意,我们还有不少时间做准备。”
贺修仁道:“错了,我等时机紧迫,此刻若不出手,未来路途便会倍加艰难。”
青袍道人不解道:“这是为何?”
贺修仁沉声道:“他们不出动,当是在设法修筑阵道。”
“修筑阵道?”青袍道人不屑道:“当日就是毁去阵道,致我教中几位帝君救援不及,才使教主被围攻而亡,他们能做得此事,我等亦可为,随他建得几座,我等都可叫它坏了去。”
贺修仁道:”哪有这么简单,我积气宫那一回是未曾想到山海界之人会主动来攻,又想着弃界而去,事先不曾有任何守御布置,但要是提前做好了防备,他们就算能坏得一二阵道,也不可能全数毁去,如今我等所面对的局势更为险恶,想连靠近都是不能,更不用说做手脚了。”
青袍道人见他说得沉重,也是怔住,喃喃道:“那该如何是好?”
贺修仁断然道:“便是再难,也要设法去做,否则积气宫哪还有复兴之日?”
青袍道人一脸坚定,道:“师兄,小弟一切都听你得,你如何说,我便如何做。”
贺修仁想了想,道:“只我一家之力,恐怕不够,为兄思忖着,还是要找到积气宫传法之人,我两家携起手来,才可能有一丝机会。”
暗中留下传法弟子的可不止玉梁教,所有有点势力的宗门都是如此,积气宫亦不例外,虽是后者送了出去一座秘星,可其传承在十万载之上,所隐藏起来的后手绝不止表面看上去的那些。
青袍道人为难道:“可是我等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又如寻到?”
贺修仁道:“有办法,先教主与杨传商议征伐山海之前,两方为取信任,不但签了法契,还曾互质了一座秘星,我查了下来,发现这张契书后来被沙师兄一并带走了,只要找到沙师兄,就能找到那秘星下落,相信如此便可顺利找到积气宫之人了。”
青袍道人道:“沙师兄倒是试着一找,只要他未曾投靠去九洲那一边。”
贺修仁叹了口气,道:“要快些了,我非是不信任沙师兄,只是连贝向童、饶季枫二人都投靠了过去,我不知原来那些同门还有多少人能坚持得下来。”
贝、饶两人投靠九洲,不仅仅是自己之事,钧尘界中帝君声望卓隆,他们一举一动,足以影响到绝大部分人,而且九洲那处优势太大,大到让人心生绝望,再是坚定之人也有可能产生动摇。
青袍道人迟疑道:“要是沙师兄真是一时想差了,要去投靠九洲,师兄想要怎么做?”
贺修仁声音冷硬道:“那说不定我要替先教主清理门户了。
青袍修士道:“”好,小弟这便下去安排。”
他方欲迈步,贺修仁却唤住他,郑重言道:“师弟勿要暴露自身,若是你发现沙师兄已然投靠九洲,那便是事不可为,速速回来。”
青袍道人低头想了想,道:“就算沙师兄真的投在了九洲门下,师兄也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贺修仁许久没说话,转目看向虚空深处,才缓缓言道:“若事情真是到了最坏一步,到必要之时,我等唯有假意投了过去,再慢慢等待机会了。”
角华界,临川都古石遗城。
十数名锦衣华袍之人站在一处石台之下。这些人多数是楼旦学府之中的学师,还有几个乃是陪都官衙中人,一个个神情之中都是带着焦虑,似在等候什么人。
不知过去多久,便见石台中那古怪似纹似字的阴刻之中有荧光闪烁,再有一道耀目光亮泛出,刺得众人纷纷把眼闭上,等其熄灭之后,就见一名白眉浓密,个头矮小的蓝袍老者出现在了石台上,虽看去十分不起眼,但明眼人却可感觉到。此人身躯之中却是隐藏着一股浩瀚伟力,令人望而生畏。
底下之人都是一揖,恭敬道:“山长。”
其中一名龚姓学师排众而出,揖身道:“学生见过山长。”
那老者环望一圈,叹气道:“你们啊,我不在时怎么就闯下了这等事来,三日时间,呵呵,也还好给我这把老骨头在陛下面前还有一点脸面,动用了这乾朝留下的踏虚石台,不然怎来得及回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众人都是低下头来,龚姓学师更是面露愧色,道:“学生也未想到事情会如此,都是平日管束不力,有负山长所托。”
那老者看了看他,却是摇了摇头。
督学汪天授走了出来,面色肃然道:“峥山长此事既已是发生,不管如何,便需得想办法解决了,一位天脉高手,一旦在城中动武,满城百姓定会死伤无数,你我在陛下面前也不好交代。”
峥山长也是神情严肃起来,道:“可曾问到那人是何来历。”
汪天授道:“不曾,非但我安国,连甘国和夏国也无这号人,有可能是从北地跑来的。”
峥山长抚须一思,道:“未必见得,天脉高手都是有名有姓,要是当真无迹可寻,那么就很可能是那里来的。”
“那里?”汪天授神色一变,到了他这等地位,已是能知晓许多不为人知隐秘之事了,面上显出几分凝重,“若此人真是从那里而来,此事倒是棘手了。”
众人都是听得不明所以,只是隐隐觉得,此人来头或许很大。
峥山长倒是沉得住气,道:“老夫也只是猜测,总要先去看过才是知道。”
汪天授沉着脸点头。
峥山长道:“那人现在何处?”
龚姓学师道:“回山长,在东城郊落雕铺,学生不敢派人直接盯着,只在各处路口着人留意,不过能确定此人并不曾离去。”
峥山长道:“离此不远,老夫一人过去便可,还好不是在城中,万一动起手来,老夫会引他去往别处。”
汪天授郑重一拱手,道:“峥山长,拜托了。”
峥山长肃容点头,他脚下一跺,平地升腾起来一道星芒,霎时飞去天中,朝着东边方向划空而去。
众人看着不免震撼,这便是天脉武士,已然是超脱了武者极限,**千锤百炼,更能飞天遁地,借用星力对敌,毁城灭国不在话下。
汪天授紧皱眉头,两名天脉高手只要动上手,哪怕临川都不曾受损,他这个督学都逃脱不了干系,只能期望不要出什么事了。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二章 血脉呼应开遗宫
云绛在把楼旦学府来人擒下后,就把人扔在了后院。
这等习练秘武之人,便是不吃不喝几日也是无事,至多只是虚弱一些,无法发挥出来原来的本事罢了,不过若是楼旦学府之人来得太晚,那就只能令其自生自灭了。
这日,他正在指点寒武演练秘武,忽然心下生出一丝感应,便吩咐寒武回去屋舍,随手布下几面阵旗,而后自屋舍之中出来。
目光看去,就见天空之中有一道灿灿星光朝着这里过来,并可望见那光芒之中裹着一个人影。
他心下寻思道:“接应星光,驾力飞渡,那应该就是此界之人口中的天脉武士了。”
山海界大妖虽也有接应星光之能,可那是修行到了一定境地,而秘武士却能在这等层次做到,虽是威能差得太多,可不能否认这其中颇有一些独到之处。
那星光很快接近,但见其向下一坠,重重砸落在地,顿时将屋舍之前砸开一个大坑。
峥山长收去身上涌动星芒,身躯自里悬浮而出。
弄出这么大动静,倒非他有意示威,而是借星力飞腾起来容易,降下却难,那股力量可不太容易收敛,好在身躯坚韧,足够抵挡这等冲撞。
他看着云绛,眼底微现惊意,自己居然无法看出对面这人的实力,心下更是肯定之前那判断,也只有那里会出得这般人物。上前一拱手,道:“可是云先生?”
云绛同样回得一礼,并道:“正是云某。”
峥山长脸上露出歉意,道:“我学府中之人不知好歹,得罪了先生,老朽特来给先生赔罪,先生若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老朽只要能办到得,都是可以做主依从。”
云绛没有多言,想了一想,道:“三个条件,”
峥山长正容道:“请说。”
云绛道:“其一,云某不管你们推何人出来,为难我弟子之事必要有个妥善结果。”
他是知道的,这件事背后牵扯不小,他若是不想把楼旦学府推平,或者干脆和安国开战,便不可能把幕后之人都找了出来,最终能处罚得,定然也只是几个替死鬼而已。
既然如此,他也无需穷追不放,待得寒武日后成长起来,若是还耿耿于怀,大可亲手去算这笔账。
峥山长微微松一口气,他就怕提出无法答应的条件,那样闹到最后便只能选择一战,这条件他还可接受,道:“老朽应下了。”
云绛又道:“第二,第一件事若是办妥,寒武重回你们学府,至于如何安排,你等自己商定。”
峥山长道:“尊驾放心,寒武此回得了试比第一,我当收他为学生,只要我这张老脸还在,今后必不会再发生这等事,却不知那第三个条件又是什么?”
云绛抬眼看来,道:“云某要一观学府经阁。”
峥山长一怔,不过天脉武士几乎站在了此界顶点,楼旦学府之中藏书虽多,纵是看了去也至多只是借鉴,没有什么大用,至于流传散播出去,一个天脉武士若要这么做,完全没必要去看他人的典藏,他心下反而琢磨,学府藏书之中可能有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对方特意过来寻找,于是心下决定多多留意一下。
而表面之上,他爽快道:“这条件,老朽也可答应。不过去经书观册,这需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名分,可否请云先生为我府中学师,云先生放心,这只是给学府上下一个交代,不会有任何拘束。”
云绛考虑了一下,他本来就是要设法从背后走到人前来,有这么一个身份倒是便于自己行事,便道:“你们自行安排便可。”
事情谈到这里已是差不多了,然而峥山长却是未走,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敢问云先生,尊驾可是从那处来得?”
云绛心下一动,隐约觉的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故作神秘去答应,若真是此界背后有什么隐藏,他自能寻了出来,不必去扮作他人,摇头道:“我不知你所言之地为何,我非是自那处而来。”
峥山长却仿佛认定了一般,十分理解言道:“我知道尊驾的难处,”
实则不管云绛到底是不是那里来的,他都必须要把其当成那处之人来对待,如此在武烈帝面前就有话可说,楼旦学府也能从此事之中摘了出去。
云绛也不去强辩,他人怎么看与自己无关,只道:“我擒下贵府之人就在柴房之中,你可带了回去。”
半月之后,楼旦学府之中下了诏告,十余名学子因残害同窗之罪,被开革学籍,赶了出去,其中英叔玉身为执教,居然带头欺凌学子,更是罪加一等,被化去一身血脉,从此再也不得修炼。再有十来天,峥山长收试比第一的寒门弟子寒武为门下学生,一时传为美谈。
而此时云绛,却是出现在了经阁之内,前方有一名台长引路,“云学师,请这边走,下面那些藏书只是学子所观,顶阁之上那些,方才是秘学。”
他沿着可供七人并行的宽敞木楼往上走,最后九层之顶,发现这里足可容下千人,入目所见,俱是一排排大书架。
那台长指着面前这些书册,自豪言道:“我楼旦学府虽立府只有三十来载,但前身乃是衡观学府,此座学府可是有两千载传承,这里古书也大多是从那处得来,只可惜当初被十余座学府参与此事,如今所得,也不过将将其中一成而已。”
说到最后,他甚是唏嘘。
云绛点了下头,这倒是一个意外收获,这边藏书看完,想来可以去别处设法翻览。
他走出去几步,忽然间,感应之中却觉异样,转首往一侧看去,却见书架横摆着二十来本大书,只承载之物非是纸张玉竹,而用得是打磨光滑的骨片。
台长随着他目光望去,。赞道:“云先生好眼力,这些骨书乃是乾朝传下,据说当年为方便保存,都是以骨板雕凿,上面文字如今也少有人认得了。”
云绛走上前去,取了一块骨片下来,用手一抚,却是眼瞳一凝,他能认得出来,这些承载文字的骨片皆是得自于云鲸身上,说不定其中就有云昙部的前辈先长。
这么说来,这所谓乾朝能收得此物,那即便和“律吕”没有关系,也多半是知其下落的,顺着这条线索,说不定就能找到此界变化的真正缘由。
下来两日,他皆是在经阁之中翻看这些骨片,上面文字虽然艰涩,但经过一番推断,再有许多其余古籍从旁佐证,也能看个出大概来,上面大多只是宗祀之类的记载,并无他所要找寻的东西。
不过楼旦学府有数座经阁,还有一些骨书并没有放在这里。于是他又转去别处,细心寻找之下,却是有了一些发现,此处同样是和祭祀有关,但祭品之中,却是屡屡有献上若干猿妖头颅记述,而且数目动辄成千上万。
这令人他精神大振,试着感应了一下,发现眼前刻字比之前所见那些当是更为古老。
“那样所谓猿妖,很可能就是律吕了,这么说来,乾朝当是与之敌对,可角华界中并无人种,这一股势力又是哪里来得呢?”
乾朝若是能和律吕相斗,那么实力定然不会差了,至少不是他所见得这些所谓秘武士能比,想到峥山长与所言“那处”之人,不禁若有所思。
正当他想着是否要去探些口风时,峥山长却是主动找了上门来了,在攀谈几句后,其人便言道:“云先生,北地有一头上古妖鲸现身,故是老朽这几日就要北上,恐不能在学府之中待着了,老朽已是把寒武安排好,便老朽不在,也少不了人指教他。”
云绛听得这事,却是心下一震,故作不解问道:“上古妖鲸?如今还有这等大妖么?”
峥山长道:“这也是运气,那妖鲸本是躲藏在一处乾朝大宫之内,我等推断其当是因故沉眠其中,故是得以从上古存身到如今,只是近日不知什么缘故才醒来,后来此妖察觉到危险,又躲了回去,如今各国不少化真关的天脉修士都在往那处前去,试图抓捕,我安国也有人前往,本来老朽亦在其中,只是学府有事,才不得不赶了回来。”
云绛顿时意识到,这一位同族很可能就是因为与自己的血脉牵引才醒了过来。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个同族落入这些秘武士手中,想了一想,便问道:“峥山长,不知那妖鲸是何模样,可否带云某前去一观?”
峥山长道:“哦,莫非云先生对此妖鲸也敢兴趣?这有何不可,云先生如今是楼旦学府的学师,自可去那里争上一争。”
听得云绛愿去,他心下却是大喜。
一头上古妖鲸可以造就许多融血关得高手,而且个个潜力无限,是以引得各国争夺。
安国天脉武士数量比不得甘、夏两国,他又因学府中事不得不回来,少了一人,情况更是不利。两天前就有来书,说那遗宫之外的上古锁道已快要打开,那妖鲸已是无处可逃,催促他事情解决后快速北上,于是他就动起了拉拢云绛的心思。
云绛看了看外面,道:“既是事情颇急,那也无需耽搁了,我与寒武交代几句,便与峥山长一同上路。”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三章 天上清光未必仙
玄元小界之中,又是五年过去。
张衍依旧坐定山峰之上,边是修持,边是看顾着下方宝胎。
如今此物又起变化,龙心之上,一端被无数如管络一般的星光连通,另一端直向天去,延伸到无尽深处。
此是炼造这法宝必经一步,待得炼成,整个小界都将会与之相融为一体,不过这个过程将会持续很久,当会是以百年来计。
半空灵光一闪,山河童子现身出来,对着他躬身一揖。
半晌,张衍收束功行,退出坐定,问道:“可是角华界那处有消息送来了么?”
山河童子道:“回老爷的话,魏真人那弟子不久前传信回来,说是已经从一些人口中获知,而今角华界中的确另有隐藏势力,在地陆诸多人国之上,当是还存有一个上界,只似与修道人同样所言上下之界却有些不同。“”
张衍哦了一声,道:“有何处不同?”
山河童子道:“好似那里上下两界穿渡并无需经过虚空元海,倒是有类那浑天青空之于山海地陆,听闻那一处灵机比下界更显浓盛。由此魏真人那弟子推断,那处很可能是原先角华界灵机毓秀之地,只不过是被大神通者以法力隔开了,因那一界情形不明,故是他请示界中,求问是否要设法入得那所谓上界一探。”
张衍稍作思忖,道:“子宏那徒儿,还只是元婴之境?”
山河童子道:“是方才修成元婴不久。”
张衍道:“他虽是云鲸入道,可许多事修为不到,是不可勉强去做的,且那一界真相到底如何,未曾求证之前,只凭言语很难判断,着他尽量小心一些,不要贸然行事,可先在那界中等候下去,以待时机。”
云绛前番之言,角华界中看似没有什么厉害人物,但这并非这一界生灵智慧差了,而是天地灵机不足,注定无法迈向更高层次。
但要是真有一个上界在后把持一切,那绝不是一个元婴修士能够应付的。
山河童子道:“是,小的会将老爷之话一字不漏转告下去。”
数年之前,角华界中为争夺一头上古妖鲸爆发了一场大战,前后有十余个国家牵扯进去,然而最后竟然是以势力居中的安国大获全胜,并成功将那妖鲸带走。
只是有传闻,那妖鲸最后也未曾落在安国皇室手中,而是被一名来历不明的天脉武士得了去。
也正是此人,当日力挫诸国天脉武士,当场之人,竟无一人能敌。
此事之后,各方势力纷纷打听其背景,但安国却讳莫如深,后来却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诸国一时也是沉寂下来,并把明面上派出去的人手都是撤了回来。
很快又是半载过去,这一日,角华界天穹之上,忽然出现一团灵光涡旋,而后有一朵锦云自里飘出,其上站着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男子顾盼神飞,颇是英武,女子眉心一点朱砂痣,娇柔纯美。
那女子感受了一下界中灵机,微微蹙眉,道:“展师兄,这里灵机好生薄弱。”
展师兄冲她一笑,安抚言道:“许师妹,我等是此次来办正事的,稍稍忍耐一下吧,待办完了,我等便可回去了。”
那女子撇嘴道:“我宫中似这般下界还有不少,便是有一头上古妖鲸在此,又能如何?也值得师兄这般重视。”
展师兄摇头道:“师妹你这可是想简单了,这上古妖鲸血脉源头乃是虚空异种,彼此之间靠着血脉牵引能知族人落在何方,听闻上古之时,此界云鲸举族迁徙他去,若是落在某处界空,或是死干净了也好,可要是被那些妖魔捉了,再循着血脉而来,那就是一场大祸了。”
那女子一听,玉容也是一变,她是知晓的,要是真惹得那等无上大妖注意到此,就是合闭两界门道,也没有用处,轻而易举就可找到他们本来所在。
想到这里,她也觉事情不小,不敢再报以轻松之心,稍稍端正了一下态度,道:“展师兄,那还等什么,这里小妹是一刻也不想待,不如速速前往,了结这事,快些回去复命为好。”
展师兄笑着言好,但他却是知道,自己这话固然说得很是严重,但这等可能性其实微乎其微,否则也不会只派他与许师妹两个人到此,这番只是为照顾他们,让他们不用怎么费力就可记考金册添上漂亮一笔。
两人先是到了乾朝遗宫所在,打听得那妖鲸已被安国之人截走,便直奔南方而来,到了安国都城振北都之后,直接找上了安国皇室,并亮明了身份,要求他们将那头上古妖鲸交了出来。
武烈帝得知此事后,因他清楚云绛来历神秘,名义上是楼旦学府之人,实际并不归安国管束,故是十分果断遣人南下,秘令峥山长先将寒武控制起来,而后再去说服云绛把那妖鲸交了出来。
云绛自从带了族人回了安国之后,便将其安置在了一处大湖之中,此处距离临安都有五千余里,看去虽远,但以他修为,不过近在咫尺。
他不管外界如何,自家在湖畔结庐而居,以便照拂。
这同族沉眠许久,本来就很是虚弱,只是被他血脉牵引动才惊醒过来,出来之后,又遭天脉武士围攻,受得重创,好不容易又逃了回去,已是奄奄一息。所幸云绛来之前就携带上了不少补气丹药,勉强保住了它一条性命,只是至今还不曾清醒。
可近些时日以来,他总有一种不安之感,似有危险即将逼近,出于谨慎,先是给寒武去了一封书信,随后再在这同族身周围布下了一个禁制,。
数日后,一头飞燕将衔书而来,他取下一看,却是神情一冷。
早在与寒武分开之前,他就事先定好暗号,每回书信来往,必须有密痕附着其上,如今不见,那必是出了问题。
“到底何人要与我作对?安国之中的天脉武士我俱是见过,无人是我对手,那应是自外得了强援,莫非是……”
他正思忖时,忽然神情一动,自庐舍之中出来,抬首看去,远远见有一朵锦云过来,来者共是三人,峥山长还有两个不曾见过面的陌生男女,看去非比俗流。
峥山长与两名男女说了句话,单独一人落下身来,来至前方,拱拱手,道:“云先生,近日可好?”
云绛看了看天中,道:“这些时日承蒙峥山长给予方便了。”
峥山长叹道:“看来云先生果然不是那处之人。”
云绛哂道:“云某从未承认过。”
峥山长沉吟了一下,道:“老朽也不瞒云先生,身后那二位便是从那处而来,如今想要云先生将那头妖鲸交了出来,这要求也不过分,只消给了他们带走,一切都可平和收场。”
云绛冷笑道:“云某为何要去顺从这二人的意思。”
若是别的事,他权衡轻重利害,该妥协时也是会妥协的,但是涉及这位同族,他是怎么也不会退让的。
峥山长摇了摇头,劝说道:“老朽不知云先生这一身本事是从何处学来的,许是得了某处乾朝遗宫传承,也许是经过哪位化真关的前辈精心教授,但尊驾却需明白,那处之实力超出寻常人之想象,委实不是我辈可以抗衡的,云先生早成天脉,要那上古妖鲸又有何用?就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法,以先生的本事,日后再找一头就是了,何苦为何非要招惹大敌呢?在此卖人一个情面,岂不更好?”
云绛断然道:“峥山长不用说了,云某不会答应此事,”
峥山长皱眉道:“云先生不为自家考虑,莫非也不顾弟子性命么?”
此语已隐含威胁,云绛只是冷笑,寒武身上有他留下的护身法符,危机之时足可逃遁出来,莫说以角华界的手段拦阻不下,就是同样来一个元婴修士,也休想奈何的了。
他们在这里说话,许师妹那边却是等得有些不耐烦,道:“峥鉴武,你到底谈好了未有?”
峥山长见云绛毫无退让之意,重重叹了一声,拱手道:“云先生,话已至此,你好自珍重吧。”说话之间,他已经退了回去,躬身道:“两位上使,”
许师妹正要上前动手,展师兄却拦住了她,一人行上前去,随他过来,身上渐渐有一股澎湃气机放出,他目光投下,平静言道:“我不知你何处来得底气,把那头上古鲸交了出来,今日便不与你为难。”
云绛冷笑道:“不用多说了,有什么手段,云某接着就是。”
那女子看着他目光之中略带嘲弄,小小一个困于此界的天脉秘武士,平日怎知天有多大,地有多广,又怎知自己对抗的是什么人?
展师兄摇了摇头,他一翻掌,托出一团灵光耀目之物,就往下一扔,随后负手而立,叹道:“可惜了。”
峥山长露出畏惧与不忍之色,他是听闻过那灵光的厉害,据言任何天脉武士在其面前都无抵挡之能,只要被其照得,立刻会被化去血肉,只留下一具骸骨。
然而下一刻,却是睁大了眼目,露出惊震之色。
展师兄也是愣住。
只见云绛身上冲起一道气云,将那团灵光挡在了上空,他往上看来,淡声言道:“我当你倚仗为何,原来只是一件灵宝,若还无别的手段,今日就一起留下吧。”说话之间,他心意一动,又有一道灵光自囟门飞出,对着展师兄二人就罩了下去!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四章 大威昀殊启界门
展师兄只想着将法宝祭出,将此人收拾了,便可回去交差,可根本没提防对方也有法宝,等醒觉过来想要躲避那灵光时,早已是来不及了,只觉浑身气力一散,便就从天中掉落下来。
而那边许师妹更是不堪,她没有经过历练,此刻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身躯一软,也是同样栽落。
峥山长看着不对,这两人也不知中了什么招数,要是就此摔死,云绛固然是元凶,可他也逃脱不了干系,连忙挥出一道芒光,将二人托住,再稳稳摆在了地上。
展师兄神智尚是清醒,只是原本高高在上,只一瞬间却是打落尘埃,他心中又惊又怒,羞恼言道:“你可知我等是何人么?”
许师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等事,原先无论走到哪个下界,那里土著都是对她恭恭敬敬,不敢有违,哪想到竟然真有敢与他们动手,她本是惧怕万分,听展师兄这么一说,也是颤着声音道:“你还不速速放了我等,不然被宫中知晓,定能让你粉身碎骨!”
云绛走上前来,俯视望下,道:“我知你们是有来历的,可你们知我的来历么?”
展,许两人心中一惊,这时才想起不对来,对方不但能挡住他们出手的宝物,还能用法宝回敬,那有很大可能并非这下界土著。
许师妹立时联想到那无上妖魔,不由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你,你是……”
云绛见她突然怕成这样,不难由此推断,其等所来之地当是也有敌手存在的,思忖着过后当好好审问一下,当能问出许多有价值的东西来。
只是在此之前,还需一事要先办妥,他转头看向峥山长,后者见他目光望来,顿觉一阵惊悚,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云绛问道:“寒武在何处?”
峥山长见他神情如常,松了口气,拱了拱手道:“寒武无事,老朽出来时命一个弟子将他看护住,不会有外人伤得他的。”
云绛指了指地面,道:“峥山长可知那二人从何而来?”
峥山长苦笑道:“老朽所知亦是不多,这事云先生何不问正主。”
云绛看了看他,点头道:“也好,看在峥山长先前那番话的份上,我也不来为难你了,就麻烦尊驾一回,将我那徒儿送了过来。”
有展、许二人在,他却不怕对方弄什么花招。
峥山长忙不迭的答应,道:“好好,老朽这便把人送来,只请云先生手下留情。”
他再次一拱手,就驾起星芒飞起。
云绛将一招手,平地掀起一阵狂风,就把展、许二人送入了屋舍之中,不过未免不老实,他却是将两人分了开来安置。
他先来至展师兄处,问道:“两位如何称呼,又是从何而来?”
展师兄此刻一动不能动,浑身法力也无法施展,他可不似许师妹那本没经验,别人还未说什么,自己便先慌乱了。他能看得出来,云绛行事一点也不像那些穷凶极恶的妖魔,可即便如此,现下若是不说,想来还是要吃些苦头的,反而要是说了,说不定还能震慑住对方,于是道:“在下展陌平,乃大威天宫门下弟子,那是我师妹许婉莹,却不知尊驾又是哪里人物?”
云绛没有理睬他这句问话,继续问道:“那大威天宫又是怎样一处所在?”
展陌平精神略振,道:“我大威天宫辟处天外,所在之地昀殊界乃是一处大灵上界,莫看角华界如此广袤,可也不过我数十下界之一罢了。”
云绛表面神情不变,心下却是一震,“若是此人所言未曾虚言夸大,能统摄数十下界,那实力可当真了不得。”
他又问道:“那不知何人为主,修为为何?”
展陌平叹气道:“展某只是一个下等弟子,又哪里知道上面那些大人物之事,不过曾听师长提及,我天宫祖师有生灭一界之能,神通之大委实无法言语。”
云绛心下盘算了起来,要是那天宫祖师真有这等本事,那很可能就是一位真阳大能了,不过到底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特别是这等境地之下,反是不实的可能性居多。
展陌平在说话之时,一直在盯着云绛,但却见后者神情连半点波动变化也没有,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同时又多了一丝惧意,自己那番话显然没能震慑住对方,
云绛道:“既然你大威天宫如此了得,为何却要来此贪图一头妖鲸?”
展陌平有些尴尬,道:“只是听闻这上古妖鲸之精血能够炼造一类增进功行的丹药,一时起了贪念,便带师妹前来夺取,却未想这妖鲸已是尊驾看中。”
云绛心下冷笑,他能分辨出来,此人那神情只是装出来的,显然说得话也是不尽不实,应是在遮掩什么,不过没关系,他稍候会再去问那许婉莹,却不难知道真正答案。
“我再问你,你等是如何往来两界的?”
对这他极为感兴趣,他开始以为峥山长那所言上界在类似浑天青空之物内,现下看来,却完全不是如此。
展陌平道:“角华界是我下界,持拿牌符,自能过来。”
云绛皱眉道:“哦,你们不曾渡过虚空元海么?”
展陌平露出茫然之色,道:“虚空元海,那是何物?”
云绛心下微动,知这里面定然另有缘故,再问了几句之后,一挥手,隔绝了此人意识。
而后他又来至许婉莹处,这女子就远不如他师兄了,在他半真半假的言语之下,把自己知晓的差不多都给倒了出来。
只是这两人仅是低辈弟子,纵然是某位大威天宫中某位长老的后辈,所知也也十分有限,似那宫中上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二人其实并不清楚,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在两人周围布下一个禁制,云绛就走了出去,回到蒲团之上坐下,仔细思索了起来,本来收到界中传信,他是打算在角华界中蛰伏起来,等待九洲再遣人来。
可是此事一发生,却是有些麻烦了。大威天宫察觉到两人被捉,那一定是会遣人前来相救的,倒不是说他一定惧了来人,而是他面对的乃是一处界空,就算能击败对手一回两回,一旦有大能出现,终也归是抵挡不住的。
除非立刻离开此处,方能保全,可此刻同族昏睡不醒,他也无能力带着一起,那就只好想办法拖延了。
好在这展陌平来到小界之中为了,请了半载的不过才几日,日期当还有一年,他还有足够时间做准备。
但不管如何,此地发生之事必需先报了上去。
他腾空而起,到了旁处一座山峦之中,这里早便被他开辟出了一个洞府,并将从山海界中带来的阵器和孟真人所赐法符摆放在此,不虞外人发现。
走到了洞府之内,他合闭石门,把两界仪晷拿了出来,伸手按在其上,少时,一道灵光闪耀,孟真人身影渐渐在里凝聚出来。
他忙是起身,稽首道:“孟真人,弟子有要事需要禀告。”
孟真人沉声道:“你可说来。”
云绛将自己这里发生之事详细道出。
孟真人听罢之后,考虑片刻,道:“你此刻回来实则最好。”
要是对面是溟沧派弟子,为其安危考量,他定然直接下谕唤其回来了。可是云绛身份不一般,不仅云昙部族人,还是魏子宏记名弟子,他不好越过瑶阴派施令。
云绛躬身一拜,道:“弟子那族人还在此地,却无法抛下它独自回返,眼下还有半载时光,愿再等上一等,若实在不成,弟子自会有所决断。”
孟真人看他片刻,道:“那你且好自为之。”
云绛恭声称是。
孟真人身影渐渐消去,那灵光也是黯淡下来。
云绛上得前去,将两界仪晷检视了一下,先前此物已是用了两回,这一次用过之后,需得再积蓄灵机了,若在钧尘界中,十载左右积蓄便可,只是角华灵机不兴,可能要持续更久,是以接下来他很可能暂无法与再与界中联络了。
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山海界遣人前来,半载时日也到不了此处,现在他只能自己依靠自己了。
想了一想,将通天晷在此间埋好,便就出得洞府,回得屋舍之内等候。
三日之后,见有一道烟尘以极快速度由远及近,却是峥山长带着寒武赶回来了,因是带着一人,是故他未有用腾纵之术,而是在地上飞奔,一路行至云绛面前,便将背上寒武放了下来。
此刻他微微气喘,三日不眠不休,来回奔波万里,便是天脉武士,却也感觉有些疲惫。
寒武见了云绛,喜道:“老师。”
云绛上下看他一眼,见其身上没有被人下得手脚,便点了点头,道:“学府你便不要回去了,下来时日你随在我身边修行。”
寒武大声道:“是,老师。”
峥山长待喘息平复,拱手问道:“云先生抓了这二人,却不知如何处置?”
云绛道:“这二人我还有用处,峥山长可先回去,要是有人找寻起来,尽管让他们来找我便是。”
峥山长也是无奈,此刻以他力量也左右不了什么,善意提醒两句后,就腾空离去了。
云绛转身看着湖泊,寒武回来之后,他了却一桩心事,不过这同族受创太重,难说半载之内定能清醒过来,他暗暗言道:“看来得先有所准备了。”
他检视了一下乾坤袖囊,便拿定了主意,把寒武唤至身前,“下来或有强敌来犯,为师需在这里布下一处大阵,你替为师看着那二人,你需记着,任凭他们说什么,也不用去搭理。”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五章 舍身奇计步险途
云绛把消息传回九洲,孟真人觉得这里面涉及许多东西,自己一人无法处置,便先去秦掌门处禀告。
秦掌门闻听下来,道:“需请各位上真前来商议,至德你去发灵讯相请。”
孟真人打个稽首,道:“弟子这就去。”
未过多久,数道灵讯自溟沧派山门飞出,往灵门六宗和少清派所在之地而去,还有一道,则是往玄元小界而来。
山河童子收得消息,不敢耽搁,立时来至张衍身侧,躬身道:“老爷,掌门真人相请,说是商议角华界之事,有灵讯在此。”说着,掌心之中托出一点灵光。
张衍目光一扫,那灵光便飞入他眉心之中,过得片刻,已知原由,便对着那龙心连打几个法诀上去,又命山河童子在这里小心照看,心神一转,霎时出了小界,就化一道青光,往补天阵图大殿过来,行步到殿内,上来与秦掌门和孟真人俱见了礼。
秦掌门言道:“渡真殿主可先坐下,且等两派道友到来,再一同言说此事。”
张衍打个稽首,便来至自己席位之上坐定。
等了不过半日,岳轩霄、婴春秋与薛定缘三人相继到来,待彼此互相问礼之后,也各是落座。
秦掌门道:“至德灵讯之上当已言说,请得各位过来,是为角华界中变故,至德,你来说与诸位真人知晓。”
孟真人对众真打个稽首,道:“前回入界弟子有言传回,说那角华界灵机今不如昔,大大不及山海界,要只是如此,并不值得我辈前去,大可舍弃之,可如今此事又有变化。”
顿了顿,声音略沉道:“那弟子探得,在那角华界之上还有一个名唤昀殊界的界空,而且他已是擒下了两名来自此界之中的弟子。”
众真之中,张衍是早已是知道这消息了,而如岳轩霄、薛定缘等人却是神情微凝,在正常情形下,能称得上上界的,灵机当是兴盛,那实力多半不会弱到哪里去。
岳轩霄扬眉道:“莫非角华界被如那烟澜界一般,被也他界占据了么?”
孟真人道:“现下尚还不能有所定论,只云绛擒拿得来这两人确实是如此自称。”
薛定缘问道:“孟真人,这两人是何修为?”
孟真人道:“据云绛所言,这两人修炼的也是气道法门,应是在化丹境中,只是其中有一个值得注意之处,这两人往来上下两界,似是不用穿渡虚空元海。”
薛定缘有些诧异,他先想到的也是那类似浑天青空之物,便问道:“不用越渡虚空元海,其莫非是在一界之中么?”
孟真人道:“那昀殊界下来弟子自称其等有数十下界,假如是在一界之中,那么角华界很可能已被其分成了数十块彼此不相连的地陆,以角华界如今的情形来看,这是有可能的。但要非是一界,那么此界之人许是握有一门手段,能够跨越诸天,无需经过虚空元海,便直达彼处。”
张衍考虑了一下,道:“那云宗主说过,角华界曾为一种名唤律吕的异类肆虐,逼得云鲸一族不得不往他处迁徙,云绛到后,这些异类却俱是不见踪影,反被类我之人所占据,这些人和那些所谓上界之人极可能是自天外外来。”
秦掌门道:“其自称有生灭一界的修士,要果真有此等人物,确实是能做到此一步,依其而言,昀殊界统摄有数十下界,便算是夸大之言,数个下界也当是有的,这般大能不可能专以施展神通,送两个小辈来此,很可能是依托了法器之助。”
众真心头微动,这等法宝,九洲可无人能够炼造,恐怕真要是那等大能方才能拿了出来,同时亦是想到,要是九洲各派也有这么一件法宝,那么去往他界可就不必横渡虚空元海了,甚至低辈弟子都可顺利往来。
张衍这时问道:“孟真人,云绛准备如何处置这二人?”
孟真人道:“我劝说他回来,只他似有一族人昏厥未醒,暂时无法离去,说是要再候上半载。”
张衍微微点头,不再多问,这既然云绛自己所选,那便需承担自己所选择的后果了。
秦掌门这时道:“角华界之事已是言明,那各位真人不妨言论一番,下来我等当以何种态度对待此界之人?”
所有人都是思考起来,此间在坐,可没人相信统摄诸多下界的一方势力会是什么良善之辈。眼下此界之人对九洲是无甚威胁,可日后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薛定缘先是开口道:“我诸派之中,若论探查潜匿之术,无人可与司马真人相比,薛某以为,不妨把司马真人唤回,令他设法入此界一探。”
张衍道:“前些时日听得下面禀告之人,钧尘界中有不少余孽未平,如今司马真人正相助我九洲修士追剿此辈,现应在紧要关头,此刻唤回,恐不是合适时机。”
薛定缘点头道:“可等此人司马回来之后,再行此事,如今此界还不知我九洲存在,也不必这么急迫。”
张衍思索了一下,认为可行。
秦掌门问道:“岳掌门是何意思?”
岳轩霄言道:“虚实未明,不便轻动。”
秦掌门颌首道:“那待钧尘界事了,便把司马真人唤了回来。”
角华界中,云绛等了百多天,迟迟不见那同族醒转,而且他仔细看了,发现其恢复极缓,就是醒来也无法穿渡界空,至少要休养十余载,才有可能缓了过来。
面对这等情形,他需得想好如何面对可能到来的危险了。
半载时间即将过去,大威天宫要是发现弟子迟迟不归,那怎么也是会遣人过来探看的。只是直接对上来人那是下策,一个不小心,反还可能引起对方的重视。
摆在他面前需解决的问题主要是两个,一个是弄清楚昀殊界的底细,另一个是保全族人的性命。
在苦苦思索之日,最后倒真是被他想了出来一个办法,心下暗想道:“这法子虽然冒险了一些,随时随地可能有性命之危,可要做得好,不但可以探查得那所谓上界的来历,也可保住我这族人的性命。”
他几乎是在瞬间下定了决心,自蒲团之上立了起来,往柴房走去,推开门后,寒武正一脸戒备地望着,见是他到来,整个人才是放松下来,躬身道:“老师。”
云绛嗯了一声,道:“徒儿,你先出去,我有话与这位说。”
寒武道声是,就退了出去。
云绛看向展陌平,后者被拘禁了三个多月,尽管未受什么折磨,可身躯始终不能动弹,也无法调息理气,精神上却是有些显得萎靡,再不见原来那神采飞扬的年轻人。
他在此人面前坐了下来,并伸手一指。解了其身上些许禁制,道:“我可以放了你等走,但却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展陌平身躯一震,好似一瞬间恢复了气力,他试着坐了起来,目光直直望来,问道:“什么条件?”
云绛道:“我需你们与我立誓签契,回去之后,不得透露云某的存在。”
展陌平想了一想,勉强道:“有些难办,但我想些办法,或许能遮瞒过去。”
云绛道:“难办在何处,可是你那师妹么?”
展陌平摇头道:“许师妹那便不是问题,相信尊驾可以说服她,只是我等拖延这许久,若说什么事情也未能办成,总要有个信得过去的理由,宫中一定是会设法调查的,此事很难做得周全。”
他不是为云绛着想,而是为自己考虑,万一遮掩之举要是让宫中看出纰漏,那岂不是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云绛道:“这却无妨,我替你想了一个办法,那上古妖鲸你可以带了回去,如此你便可有个交代了。”
展陌平难以置信道:“尊驾肯让我们把那上古妖鲸带了回去?”
他有些糊涂了,要是对方早就愿意,那又何必弄出这么多事来?
云绛摆手道:“慢来,云某不是没有条件的。你需保证此头妖鲸不受半点损伤,此事同样需立誓。”
展陌平不明白云绛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此刻当以脱身为主,其余什么事都可放在一旁,他想了一想,道:“我等来此,是知这等上古妖鲸能以血脉引来同族,怕其引来那些大敌,最好杀了了事,但若是这妖鲸愿意认我与师妹为主,那么回到宫中,那些长老便不会加以为难了。”
云绛道:“要那上古妖鲸认你为主我亦无法做到,不妨这般,让它亦是签立法契,不做这等事,但可为你之护法伴从,你看如何?”
展陌平琢磨一下,点头道:“如此也好。”
他心中却是喜不自胜,要是能有一头上古妖鲸为护法,那结果却是比之前更好。
云绛站起言道:“我把你师妹带到这里,由你负责来说服她,你们是师兄,想来此事不难。”
展陌平苦笑道:“好,此事就交给在下了。”
云绛走出柴房,目中闪烁着异样光芒,他的计划是把同族依旧秘密安置在这里,而由自己变化原形,代替同族前往昀殊界,跟随在展陌平等人身边,查探此界虚实!此举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可要是真能做成,却也将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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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六章 明道从容步天关
寻常云鲸性情都是温顺老实,而且没有任何进取之心,就算有横渡虚空元海之能,却也从无往外开拓的想法,只希望安安稳稳的把族群繁衍下去。
而云绛却与其他这些族人不同,性情勇锐,敢于冒险,关键时刻也敢于下决心,要不然也不会被被派遣来角华界中。
他动作很快,不待展、许二个慢慢思量,便与其等订立了契誓,这时候这二人想反悔也无可能了。
不过并没有立刻将其等放了,言称要过得两日,布置好一些事情,那时就可任凭他们把那云鲸带走。
两人虽是不满,但眼见脱身有望,也不愿再出得什么事端,便就忍了下来。
云绛则是领着寒武到了那摆放通天晷的洞府之中,道:“为师要出远门一趟,不知何时还能归来,或许数十载,也或许百余载,有些话要吩咐你。”
寒武听着有些惶恐,但还是竭力维持住表面上的镇定,躬身道:“老师请说。”
云绛看他样子,暗自点了点头,道:“我这里一段内炼之术,现下传了你,你需仔细记着。”说着,便将一段口诀传音入其耳中。
他所习乃是力道,角华界秘武之术与此有些接近,但此界灵机不足,修炼就需要许多外药来弥补了,他这一回带来了不少,此回既是准备去往昀殊界,便就全部留给了这名徒儿。
随后他取了一件法宝出来,交在寒武手中,“这一件法宝予你防身之用,只此前你需好生祭炼一番。”
待将祭炼法宝的法门传下,他又把那两界仪晷拿了出来,道:“为师来历,现下还不能与你明言,非是不愿告知你,而是怕万一事机有变,反还害了你,此座法器你且收好,此是用来沟通师门之用,只是其中灵机已是耗尽,至少要数十载积蓄方可能再是动用,若为师那时还不曾回来,你便可设法将之开启,到时自有门中长辈来与你说话。”
他还有许多东西已来不及传授寒武,便就留给下了几张符箓,由得其去慢慢详研,最后道:“还有一事,湖泊之中那头云鲸,我以阵禁将他遮掩去了,出入之法我已传了你,日后记得小心维持就是,他若醒来,你代他问我一件事,当年之事到底如何。”
寒武跪了下来,叩首道:“老师,徒儿都记下了,今后也不敢忘记。”
云绛唤了他起身,道:“你身份敏感,日后就在这里修习,这里有为师留下的水食丹丸,还有为师布置的聚气阵,留给你的外药也是足够了,没有自保之力前千万不要出去。”
寒武认真点头,
云绛把通天晷从地下取了出来,放入胃囊之中,准备将此物带入昀殊界中,在这里间摆着,除非他自己愿意吐出来,否则谁也查探不到。把寒武留在了洞府内,他单独从洞府动身出来,又回得那简陋屋舍之内,拿了一张留讯符出来,摆在桌案之上。
在安排好一切之后,他来至湖泊之中,把原形现了,便静静在此间等候。
又是一日过去,那留讯符一动,便有一个云绛留下的灵影出来,往柴房中走去,因无实质,故是穿墙而入,并对展、许二人言道:“两位,云某手头之事已是处置完毕,当按言诺放你等离去了,云某这里有两句口诀,念完之后,两位便可得以解脱。”
说着,他将口诀念出。
展、许两人依此按引导法力,不过片刻之后,便就觉得浑身束缚尽去,重又恢复了自由之身。
云绛道:“那上古妖鲸就湖泊之中,两位随时可以带走,云某就此别过了。”言毕,他身影慢慢淡去,最后如泡影一般消散无踪。
展陌平看他如此,心下恍然,暗忖:“我道这人怎么要几日准备,看来是惧怕我大威天宫,是以趁这几日功夫抽身远遁,可恨我立了誓言,无法再违背,也罢,这回就算是便是便宜此人。”
他对许婉莹道:“这人终是走了,师妹,我等出来也是久了,待把那云鲸找到,我等就回去吧。”
许婉莹道:“小妹听师兄的。”
展陌平脚下一踏,烟雾腾起,带了两人往那湖泊来,只是一会儿,便就到了岸畔,见那妖鲸半浮在水面之上,四周都被氤氲云雾所包裹,不管实力如何,只这卖相便就不错,他十分满意,拱了拱手,言道:“这位道友,想来那云绛已与你说过,让做我护法,跟随我走。”
许婉莹好奇看了看,道:“师兄你与一头未曾化形的妖物说个什么。”
展陌平笑道:“师妹以往只闭门修行,也未曾出来历练过,怕是未曾接触过大妖,似这等上古妖物,便未曾化形,也都是有灵智的,甚至会开口说话。”
云绛看着二人,吹出一股云气,里间有一纸法契飘来。
展陌平接来看过,发现正是先前所约定的条件,心下不觉恨恨,若是可以,他倒是想签个主仆之约,只可惜云绛怎会留下这个破绽,早在誓言之时便定好了此事,是以他无法擅自更改,只得咬牙签下。
随后他便见云鲸身躯渐渐缩小,到了三尺左右这才停下,浑身笼在一团云气之中,知是法契已定,拱手道:“今后就要仰仗道友了。”
云绛道:“道友无需客气,我既然愿意跟随你,自会全力维护你。”
展陌平不觉惊喜,连道了两声好,问道:“道友如何称呼?”
云绛道:“唤我湛茫便可。”
许婉莹看着他得了一头上古妖鲸为护驾,心中也着实有些羡慕,就算宫中长老也不见得能寻到这般妖物,她道:“师兄,可能将它借小妹几日?”
展陌平正色道:“师妹错了,湛芒道友乃是护法,说不定有一日就可你我性命,你我当尊重他才是,岂可言借?”
同时他传音道:“师妹,此时说这个却也为难我,这位道友怕也不愿,待我与它混熟了,日后再提此事,便碍于情面,相信也不会回绝了。”
许婉莹横了他一眼,没有再吭声。
展陌平放出一朵锦云,与许婉莹站到了上面,并道:“道友也请一同上来,我等这便回昀殊界了。”
云绛依言飘身上来。
展陌平心下自得一笑,这回虽然有些波折,而且当中险些以为要性命不保,可终归还是完成了此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一转法力,那锦云徐徐上升,很快往高处去。
大约有行渡有两日,遁速却是放缓了下来,展陌平言道:“道友,这就快要到了,过去那座关门,就是我昀殊界所在,到了那里,道友就会知道,那处绝不是角华这等地界可比。”
云绛望了过去,蓦然发现,这上空竟隐有一座关门,倒有些类似进出洞天小界的门户,不过也就是它这等先天能够穿渡虚空的生灵方能瞧见。
展陌平拿出一块铜色牌符,道:“大威天宫中有许多规矩,还需委屈道友跟随在我身旁,莫要远离了。”随后他一驱锦云,朝着那处飞去。
就在这个时候,云绛心下忽然涌起一股强烈不安来,他发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件事,寻常手段查不出藏在胃囊里的通天晷,可此界之中似有大能,两界关门之中说不定就有布置。
但这只他的猜测,或许亦有可能查不出来,眼见着离那界门越来越近,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便无通天晷,自己日后一样可以想办法连通界中,于是果断运转法力,将这法器毁了去。
展陌平对此一无所知,手中紧握着那牌符,口中念了几句,便有一道光亮自脚下升起,将他们三个都是罩住。
云绛这时才注意到,那锦云竟也是一件用来穿渡界空的法器,他问道:“道友,要是有人劫去了你的法器,你该如何回去?”
展陌平想也未想便道:“关门那边有长老持守。不怕有外有人混入进去。”
仅仅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云绛却是从听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说明这关门非只有大威天宫之人可以渡过,而且此方势力无法在内辨认来者身份,只能派人驻守,但只一处如此,还都是这般,还需日后再探。
就在这说话之间,他们已是入了界门。
云绛只觉身躯一轻,而后再是一重,随后眼前一片光明,待能看清楚外物之时,发现已是站在了一处华丽堂皇的大殿之内,金柱玉壁,顶若云穹,两处摆着各类凶怪异兽的铜像,一眼望去,能有百十来尊,由脚下所站阶台开始,一直排列延伸至最下方。
展陌平面色傲色,道:“道友,这是无不是欲从关门侵入进来的大妖,却皆被我宫中大能擒杀,如今被铸成金铜之像,摆在这里,用来震慑那些妖魔。”
就在这时,听的一声宏亮声响道:“你两人哪个下宫的弟子,还不快快把牌符拿出,还用得着本座来提醒么?”
展陌平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红光满面的金袍道人,目光锐利,不时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看着就让人无法亲近。
许婉莹不由自主低下头,道:“是洪长老。”
展陌平神情也是一僵,心中暗暗叫苦,没想竟然到碰到这一位,他马上把牌符拿了出来,托至头顶,道:“请洪长老过目。”
洪长老看一眼,道:“原来是王维道门下弟子,”他目光扫到云鲸,眼神之中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道:“弟子外出,不该随意带回妖物,你们怎么明知故犯?”
展陌平急道:“洪长老容禀,这头上古妖鲸已是弟子伴从法驾,弟子会向宫中解释清楚。”
洪长老哼了一声,道:“如此也不合规矩,宫中怎能任由妖物穿行,这样,本座先替你保管了,你待向宫中说明之后,再来我这处领回去好了。”说着,他一伸手,就对着云绛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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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