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了却昔年一因果
就在李福放出那真龙虚影的那一刻,坐于上极殿中的张衍等人立自玉璧之中看了清清楚楚。
霍轩问道:“莫非是真龙精魄?听闻此物乃是龙君姬无妄所炼,可凭此操弄四海之水,难怪这李福要选在海上决胜。”
齐云天看了一会儿,沉声道:“当是此物,当年我溟沧征伐北冥时,此宝本在欲取之列,不过在最后关头,玉霄提先收走了玉崖,为不致洲陆崩裂,只好暂且放过妖廷残部,以至于未能如愿,今次吕真人要是能将此物取来,哪怕放过李福也不可惜,到劫起之时当可得大用。”
霍轩道:“这真龙精魄虽不能与龙君相比,但也是自其神魂之中分化而出,吕真人要是有北冥剑助战,当是无虞,现下不知又用何法应对?”
张衍笑了一笑,道:“吕真人出战之前,当已是参看过门中有关北冥洲一应记载,如所准备,应不会不防备此物,但若是自家疏忽过去,便是输了,也怨不得旁人。”
霍轩琢磨了一下,龙君精魄难制,此战要胜,必定要倚仗真宝,便问道:“师兄可知吕真人借去哪些宝物?
齐云天道:“为兄亦是不知,不过吕真人在选取真宝之前,曾去拜见过掌门真人,想来得过交待的。”
霍轩闻听,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张衍则是暗暗点头,若是吕钧阳得秦掌门面授机宜,那宝丹之事就不用他们再做操心了。
他断然言道:“此是我溟沧因果,下来二人之战,不必再让外人窥见。”
他只一扬袖,在龙渊大泽上空滚荡的滔滔玄水忽然汪洋恣意,一路冲出洲陆。再哗哗铺展出去,很快就将两人交战之地灵机俱是蔽绝。
北海。
吕钧阳见那真龙精魄现身,眼中生出一缕莫名光华,他一撤法相,自交战开始,头次往后退去。
李福本想立刻催动法力去追。奈何手中宝丹一震,原是那真龙精魄似是不肯听他摆布,想要挣脱了出去。
他毕竟只是八部妖候,非是姬家血脉,纵有象相修为,也难以真正制御此物。
只得先把法相收了回来,而后起全力镇压。
此时却故意做出一副吃力之色,要是吕钧阳此刻来袭,他却是求之不得。他乃是妖,而对方是人修,真龙精魄便不服他管教,也会辨明敌我。
然而抽空看了一眼,却见吕钧阳并不过来,只是静静看着,似是等他降伏,知是骗不到对方。便也不再作伪,索性大大方方正站在那里。半刻之后。终是将此龙稍稍驯服了一些,为此其也是耗费了大半法力。
不过这却是值得,得此物相助,对方便难以胜他。
而这段时间中,吕钧阳一直是站在外间缓缓恢复法力,同时也似在默默准备着什么。
许久之后。他忽觉四周似平静下来,四周风浪也变小了一些,目注过去,见那真龙精魄已是不再挣扎,双眸紧闭。长长身躯于天中一起一浮,似在随呼吸摆动,又似在酣睡之中。
李福呵呵一笑,道:“吕真人,久等了。”起手宝丹上一抚,再向前一指,道一声“去”!
那真龙精魄乍然颤动了一下,似被从睡眠中惊醒过来,双睛猛然一睁,随着凶睛连连转动几下,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凶煞之气,待它在李福神意引导之下见得吕钧阳时,发出一声怒啸,伏首塌项,弓背弯抓,蓄足力后,就向前一个纵跃,随它这么一动,此间万千顷海水也被一同席卷而起,带动浪潮翻滚向前。
此龙有连头至尾,足有千丈长,身上鳞甲黑沉沉不见光泽,厚重严密,爪牙锋锐,丝毫看不出是精魄所化,比才出来时好了不知多少,显时李福方才用法力滋养之故。
吕钧阳见它越逼越近,脚下一顿,身形猛然自原处消失,却是用了一个小诸天挪移遁法,退时到数十里之外。
轰隆一声,龙君精魄一抓落空,把身一扭,转首跟来。
它纵然只是一缕精魄,却也得龙君几分本事,哪怕不用什么神通法术,只凭一身蛮力,就可洞天修士造成极大损害。
吕钧阳趁它在云中转动之际,手指一屈一弹,发出数十道少伤金雷。
龙君精魄并未躲避,任由那些雷光落在身上,但奇异的是,噼啪声响之中,雷芒却被其身躯之外一层磅礴水气挡住,在一阵阵光芒电蛇闪过之后,就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李福抚须一笑,在海上斗法,这龙身精魄可引无量水气护体,雷法对其威胁可是大大降低。若不是如此,他又何必把斗法之地选在这处呢?要知水泽丰沛之地,对溟沧派中练就水法的修士也是大大有利的。
吕钧阳见雷法动不了此龙,法力一转,脚下白光生河,自里飞闪出数道金气长虹,一条条辉映百里,遥空斩来,只是斩上那龙身时,从中一透而过,形如劈中虚影,无有分毫作用。
见如此还无用,他便启唇一喝,使了一个九岳清音之术。
这一回,这真龙精魄却不再是无有损伤,身上鳞甲片片碎裂,好似被强行剥去了一般,其怒嚎一声,在水气之中一滚,无边灵机聚来,霎时就又复原。
吕钧阳目光略凝,此刻他已是看得明白,这头精魄能自家汲吸天地灵机,除非能一击将之打散,或是起得神通法宝隔绝内外,否则无论怎么施为,对其都是无用,所幸其遁法并不迅快,倒也不是无有破绽可寻。
又转目看了一眼握在李福手中的那枚宝丹,知晓此物方是关键。
李福一龙一人追逐之时,却是站在原处不动。
倒非是他不愿与那真龙精魄一同出手,而是掌制宝丹需分得他不少精力,加之方才镇压之时耗损了不少法力,回去之后不知要修持多少时日才可补了回来。既然眼下已是能压过对方,那又何必再白白耗费气力呢。
吕钧阳再与那真龙精魄缠斗少时,已是确认其除了一身蛮力,并无什么神通道术,但这么纠缠下去,也能把自家法力耗尽。不过在此之前,威胁实则不大。
自然,也有可能是李福故意如此,好使得他放松警惕之后再用了出来,不过只要小心戒备,面对此物时,当不致有失。
此时他心中已是有了对策,脚下一点,又使得一个挪移神通。身躯已时转去了数百里外,趁那精魄还未追上来时,他拿了一个法诀,分出一团本元精气,伸手一点,其霎时化作一人,素衣大袍,有出尘之姿。却是与他自家全然无有分别。
两人一分,精气化身那真龙精魄冲去。而他自家则直奔李福而来。
李福一怔,再是脸色一变, 他在分身之术上浸淫极深,一眼便就看出此是“显阳灵身”。
此是洞天真人本元精气所化,与真身除了法力高下有差之外,已是别无任何分别。法宝神通皆能使用得。
要是他全盛之时,自是不惧。可方才为镇住宝丹,法力耗损不小,哪怕一个显阳分身只得吕钧阳四五成精气,也足以与他斗个旗鼓相当了。关键是他还要分心驾驭那精魄。难以两头兼顾。
他心中不禁有一丝佩服。这虽不是什么厉害手段,但却需极大胆魄可,显阳分身一旦被打灭,那是无法弥补回来得,分出多少本元精气就会折去多少,除了一些自恃手段高明的修士,甚少有人敢在斗法时使了出来。
他自袖中抛出了一团白烟,再拿出一只精血炼化的符纸,往上一拍,再是一运法,也是变化出一个分身出来,将宝丹送去其手,由得其去摆弄真龙精魄,自家则是取了拄拐出来,往天中一祭,就往冲了上来的吕钧阳打去。
吕钧阳见飞来之物不是真器,却是躲也不躲,意起之时,背后已是升腾起一条迎空而上,滔滔不绝的金气长河。
拄拐打入其中,不过只震开百丈方圆金气,对有整条金气长河而言不过是溅起几朵浪花,纵然会折去些许法力,却前冲之势却不会因此而停下。
李福看他来势凶猛,似与之前一般与他正面比拼法力,哪里肯如此,连连向后退开。
这时他心有所感,往外瞥了一眼,见那边真龙精魄却在吕钧阳显阳化身引导之下,已是越去越远了。
他心下忖道:“这是要分开两处,好使我彼此不得援手么?也好,便先在此与先斗得片刻,那显阳分身虽是一个助力,可也同样是一个破绽,若是能借始君精魄之力将之灭了,看他还如何与我相斗。”
他脚下一使力,白烟腾腾,窜去上方,而后向下一抓,手中喷出一道白烟,出到远处,就聚化两只大掌,随后一把捏成拳头,狠狠往那金气长河所在之处砸了下来。
此门神通却效仿张衍玄黄擒龙大手而成,名唤“仙猿掌”,虽无有张衍等强横法力支撑,威能不宏,但胜在指掌灵活,可有许多细腻变化。
吕钧阳并不退缩,挺身而上,身后水河盘旋上扬,一条条白气烟虹沿着那两手绕转,待将其围困入内后,只是一合一转,就将其搅散开来。
李福借此机会退开些许,而吕钧阳紧追不放,两人一追一躲,打打停停,不一会儿出了万数里,海水被二人法力引得浪涌滔天,而那真龙精魄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吕钧阳待又一次拉近两人之间后,突然一抖袖,扔了出来一物,看去好似一只罗盘,那物到了外间,就是轻轻一转,同一时刻,与那真龙精魄相斗的显阳分身忽然消失不见,等再出现时,已时立在了这罗盘之上。
此是自山门中借来的另一件真宝,名为“踏步星罗”,此物可以一分为二,哪怕远隔数万里,只需一息相引,就可把相熟之人或是法身接引过来。
他伸指一点,那显阳化身只一闪,就回了他身躯之内,霎时间,法力又得完满,身后长河轰然声中,在原先势头之上又是展去千余里。
李福不禁大惊失色,这才知晓对方故意将两边引开,原来是为了此刻。若说方才还可缠斗一二,但分身化合为一的吕钧阳绝非他现下所能对付,立时收了法相,起一道青烟,想要遁走。
吕钧阳谋下这一个杀局,自不会让他逃脱,自袖中抓出一物,往天中一祭,立时就有一道无形气息降下,笼罩方圆万里。
名为“元辰气罩”,为其师晏长生所炼真宝,一旦罩定敌手,其便无法遁挪出去,唯有宝主可出入自由。
他在元婴境时,与乐蓉娘那一战,就是倚仗此物将之锁困杀死,哪怕对方身俱黄泉遁法也未有逃去。
李福一看不好,察觉到已是无路可逃,赶忙掐一个法诀,却是想避入洞天,若是躲了进去,此战等若认输,但总比没了性命来得好,愕然发现,必有一股气机扰乱,居然无法挪至其中。
吕钧阳见已是罩定敌手,他便把身一晃,裹动长河法相往下追来。到得近前,他把身一顿,站在长河之上往下看来,平静言道:“李候,你已败了。”
李福心思活络,一听这话,却是心下一动,对方似不是要杀他,便道:“吕真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吕钧阳道:“若是李候能将手中宝丹给了我溟沧派,吕某可以放了李真人自去。”
李福一怔,随后一捋胡须,抬眼看来,道:“吕真人,非本候不信你,此事你当真能拿得了主意么?”
吕钧阳抖袖抛了一枚玉符过来,道:“只要李候将宝丹给我,自可凭此符回去北冥洲,没人会来阻拦于你。”
李福接过一看,见却是一枚溟沧赦令,不觉恍然道:“原来贵派早就对此宝丹挂心了。”
吕钧阳淡声道:“李候只需说愿与不愿即可。”
李福明白,若不是怕他毁了此物,溟沧派也不必用此方法,对方直接将自己斩杀再抢去即可。
不过他可不愿为了一件宝物就在此丢了性命,极为爽快地将那宝丹投了出来。
吕钧阳拿过看了一眼,手一招,就将那“元辰气罩”收回。
李福只觉身上一轻,觉得与自家洞天之间再无半分阻隔,此刻便是持了玉符,他也不敢完全相信溟沧派,于是一个运法,就见有一阵烟雾笼罩上身,待散去后,已是无了影踪。
吕钧阳见其走了,也是转身向南,下一刻,一道白气长虹就往溟沧方向在纵去。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六十八章 洞天归旧主 圆通破阳刀
溟沧派上极殿内,张衍见吕钧阳已是斗败了李福,沉吟一下,忖道:“南海此刻仍在相斗,既然此间结束,当可知会陶真人他们三人一声。UU小说,www.uu234.com”
他神意一起,就以法力凝化一张符箓,起指一弹,虹光一道就往南飞去不见。
过不许久,龙渊大泽上空,一道清虹飞入浮游天宫,有童子入殿来报:“吕真人已至殿外。”
齐云天道:“请吕真人上殿。”
吕钧阳自外而来,他身后跟随着两道闪烁不停的宝光,正是那两件自门中借来的真器,他才一步踏入入殿中,其便一闪,往浮游天宫上方飞去了。
他稳步到了三人阶前,稽首道:“见过三位殿主。”
齐云天手一抬,和颜悦色道:“吕真人不必多礼,你败得妖候猿部李福,对山门乃是大功一件,自今日起,真人便是我上极殿护法长老。”
随他话语一落,就有一名童子上来,其身前端着有一盏玉盘,到他面前,双手托着,弯腰送过头顶。
吕钧阳目光下望,见里间却是摆放着素袍冠带,法剑玉符,俱是光华溢动,宝气氤氲。他起袖一扫,俱是收入囊中,而后一礼,道:“钧阳谨受命。”
齐云天笑道:“吕长老与相战一场,想必损折不小,既是我殿长老,殿中药丹可任你取用,好助你早些恢复法力。”
张衍笑道:“昔年我与晏真人一场斗法,其临去之时曾将他所辟洞天托于我手,我言真人哪日若得自保之力,可以还了回去,今便兑现前言。”
说着,抖手一掷。将一枚玉符送了下来。
吕钧阳伸手接过,默默看了两眼,小心收好,道:“敢问一句渡真殿主,昔年恩师恩元灵可的保全?”
张衍笑道:“我当年请了晏真人元灵在封灵玉中,现寄存与洞天之中。时日过去虽久,但得灵机补续,当是无碍。”
吕钧阳默然半刻,对他行一个道揖,郑重道:“钧阳谢过张真人这多年回护。”
他这些年中虽在修道,却并未忘了师恩,几次怕晏长生元灵难保,只是自身孱弱之时,无能为力。他曾门中还有传闻,说是晏长生神魂早已魂飞魄散,现在才知,这当是张衍有意放出的风声。
张衍道:“吕长老不必谢我,此也是掌门真人之意。”
正说话之时,外间传来一声钟磬响,而后进来一名手持金符的童子,他先是对齐云天、张衍、霍轩三人一礼。而后道:“三位殿主,掌门有传。请吕真人入殿相见。”
齐云天道:“既然掌门真人有唤,那吕长老自便就是。”
吕钧阳打个稽首,就随那童子退出大殿。
齐云天言道:“李福一败,四部妖候不会再插手北冥洲中之事,门中弟子占下沧河之后,便无需北进。可就地搜罗宝材,妖修诸部如能听命于我,也不必斩尽杀绝。”
霍轩道:“几日前颜伯潇进书上言,要助十余妖部封疆立国,日后可由其上缴供奉。不必再使门下弟子奔波劳苦,只是需求我山门册封,我私下以为可行,却不知两位殿主是何意思?”
齐云天问考虑一会儿,道:“张师弟以为呢?”
张衍点头道:“可行。”
一口气立十余个妖国,很有可能改换北冥洲眼下格局,是好是坏也要试过才知。要是放在千年前,或还需多做思量,但眼下至多数百载便起大劫,底下无论如何做也无关大局,若能以此收得更多供奉,那自然也是好事。
齐云天道:“霍师弟,你可以三殿之名着颜伯潇自行处置此事,但若日后生乱,门中拿他是问。”
霍轩道当即应下。
此刻南海之上,陶真宏等人仍在攻打风陵海,距离最初动手,已是过去整整一日。
三人靠着蜃虫喷吐出来的幻雾相助,硬是牢牢把持住了主动之势。
不过虽是看去声威浩大,却始终未曾真正破了风陵海上阵盘,这里缘故,也是由于三人旨在牵制玉霄一方注意力,并未曾真正发力。
周如英手腕一翻,发出数十道罡雷,击中天中,震响声中,将一条千丈龙蛇炸裂,然而却无半点鲜血流淌出来,只化作雾气飘去,她见了之后,脸色一沉,咬牙道:“又是幻景!”
整个风陵海已被浓浓幻气所笼罩,自里有无数蛇蟒灵禽时不时扑击下来。
然而她明明其中大部分乃是灵机幻化而出的,但偏偏还不能不抵挡。
谁知这其中是否藏有真正杀招,而最为可恨的是,斗到现在,前来攻阵之人至今仍是躲在雾烟背后,不肯真正露面,以至于她们只好见招拆招。
吴云壁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破解之法,玉霄派中虽有破除幻景的法宝,但方才送来之后,发现作用却是不大,那幻景笼罩整个风陵海,方才破去一角,过得片刻,就又重新生出,还平白耗得不少法力。
而此刻对面,陶真人站在法坛之上,远远看着风陵海方向,直到此刻,他还未曾动手,一来他另有事需做布置,二来此战之后,米、李两人还得修持打坐,回复精气,若是不巧,很可能下来一段时日,只有他一人维持大阵,故需保得几分实力。
天边光华一亮,他目光转去,却见有一道书信正朝这处飞来,放开阵门,任其进来,随后捉入手中一看,见是张衍传书,告知他北冥洲之事已是了结,南海之事可由他三人酌情自定。
他仔细想了一想,到了现在,溟沧嘱咐之事已是做完,按理已可撤回。但今次展开攻袭之前,却也未想到有得蜃虫配合,居然能收得如许奇效,可若下次再来,却未必能如此了。以玉霄派底蕴,不难找出对策,而且为了此战,他着实使了不少力,有些杀招不用也是可惜,故想来一个全始全终。
不过此事却也无法由他一个人做主。于是传音米、李二人,将自家所思说了出来,道:“玉霄经此一遭,必能寻得外物克制蜃气,此次机也是会难得,我欲一鼓作气,全力相攻一次,两位以为如何?”
李岫弥一声笑,在云上传声道:“陶道友既然说了。那李某愿意奉陪到底,不知米真人如何说?”
米真人哼了一声,道:“早该如此了。”
陶真人道:“如此,那就请两位道友再做半日牵制,陶某好把那刀气再凝练几分。”
李岫弥道:“好,我等方才也未动真,并未耗得多少法力,倒是那蜃虫有些不济了。好在还有丹玉吞食,再支撑一二日当还无碍。”
陶真人沉下心来。拿诀运法,不一会儿,丝丝缕缕阵气漂游上空。
而上大阵上方,云雾遮掩之处,赫然有一道前后长有七八里的刀气存在,内里灵光变动来去。似想宣泄出来,偏偏外有重重气机遮掩,不得而出,下方阵气上来,皆是汇入其中。
此是他自仙府密册之上学来一门神通。名为“太乙圆通破阳刀气”。
此为一门破阵斩陆之法,虽威力极其宏,但需得借用阵盘运化刀气,除此外还需数三万余种外药相合,内中不乏少见奇物,清羽门在东海上时,却是无法搜罗来这许多灵药,这回他也是为了呼应北冥之战不被玉霄搅扰,故才不惜代价祭炼出来。
可即便上述这些条件全然满足,他运功一日多,方才凝聚出这么一道刀气。
本来是准备不支之时,好及时加以援手,不过战局进展想象之中更是顺利,故是准备就此斩了出去。
很快过去两个时辰,那一道刀气已是大至十余里。
陶真人此刻觉得,这已是逼近自家极限,无力再作扩展,便不再勉强,果断到此为止。向天中传音道:“李道友,刀势发出后,陶某也无法驾驭,此前因各种缘故,从未在别处试过,只从密册之上得知,这刀气威力绝伦,你千万躲得远一些。”
李岫弥不敢小视,肃声道:“多谢陶道友提醒。”
他一转身,就远处避去,而海底之下,那蜃虫似也察觉到什么危险,只是稍作驱驰,其就以极快速度外游去。
这蜃虫一退,漫空蜃气渐渐散开。
不过周、吴二人在幻景之中足足戒备了一日夜,实在不能分辨眼前所见是否又是幻化出来的景象,故是只稳稳坚守大阵,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陶真人把心神凝定,按照法诀以意一引,就引动那道刀气缓缓飞去天中,直至罡云之上方才顿住。
这时就听得天中传来隆隆响动,那刀气已半身前倾,慢慢向着风陵海方向挪动。
这时他目光凝定前方,就朝着那处一指。
这一刻,身周流转气机仿佛停顿了那么一瞬间,那刀气稍作迟滞之后,轰隆一声,自天斩下!
刹那间,李岫弥似是察觉到极大危机,急忙往远处躲去。
米真人看着那划破天穹的刀气,眼眸之中也是露出一丝惊色。
周、吴两人立刻发现不对,都是猛然抬头,往天中看去。
吴云壁脸色陡变,将那“三还乱云旗”拿出,想要祭上了天穹抵挡。
然则那旗到了外间,却是变化一个童子,其看了一眼,脸上也露出一丝骇然之色,低声下气道:“吴真人,非是小人不愿出力,这刀气小人委实是挡不住。”
周如英有些不能相信,道:“吴师兄,可是幻境?”
吴云壁定神一想,摇头道:“不会,此刀气远在风陵海之外,那却做不了假的,至多……还有十一二息就可到我处。”
周如英神色一凛,若是这样,连门中也无可能及时援手,她吸了口气,道:“吴师兄,下来该如何?”
吴云壁断然道:“只能全力守御,以禁阵之力相抗了。”
周如英有气无处发,对那三还旗真灵喝了一声,道:“真是无用的东西!”
那童子很是委屈,大声道:“虽然小人挡不下全数刀气,要是只护住两位,却是能做到的。”
吴云壁喝道:“周师妹,莫再分心了,也不要顾惜法力,随我一同抵挡那刀气。”
周如英也顾不上其他,全神运法。
几个会吸后,那刀气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百里,其猛然一冲,一下便斩在了禁阵之上!
轰!
整个风陵海上爆开一声倾天大响,两旁海水涌动翻滚,竟被碰撞之力一气排开千余里,自远处看去,其中间所在已是深深陷入下去,而两旁陡然起得两道高高峰浪,正向着外间不断扩散奔去。
等一切又安寂下来,两道清气飞上天穹,周、吴二人把目光投下。
脚下禁阵本是用数十小阵聚合一处,但此刻已是大半崩塌,原本以**力聚起洲陆也是残破不堪,至于岛上弟子,更是十不存一。
这一击之威,远超他预料。
吴云壁沉声道:“不想那三人还有这等奇术,先前却是小看了等其等,靠我二人守不住的,我要奏请门中,再遣得一位真人前来此地,设法将之压住或者驱赶了,否则日后难有宁日。”
而此刻另一边,米真人眸中光彩熠熠,她转首言道:“陶真人,这一刀斩得好。”
陶真人一笑,道:“这一刀大致能挣得半年安稳,不过玉霄下来定不会再给我等这般从容发力的机会了,怕是日后难熬。”
他少时在南华门中修道,很是清楚似玉霄派这等大宗的底蕴,要是其真正认真起来,那就要做好最坏打算。
米真人哼了一声,道:“怕得什么,我等在此,就是要引其来攻,却是唯恐他不来。”
陶真人笑道:“正是此理。不过此间情形当告知张真人一声。”他取出一张法符,起指在上点划片刻,轻轻在上一拍,就送其往天中飞去了。
不过半日之后,张衍便在渡真殿中收得这封飞书,他看完之后,稍作思忖,便把景游唤来,道:“近日我欲闭关,以期早日破入二重境中,外间俗事你待我处置,南海陶真人处,若是来书索要宝材灵药,皆可允了他,若是遇上无法做主之事,可去上极殿找寻齐真人,我此前已是与他打过招呼。”
景游道:“老爷放心,小的定可办得妥当。”
张衍一点头,挥了挥袖,命其退了下去。而后他坐正身躯,对着台上物窍精元石轻轻一吸,须臾,里间就有一缕细细紫气飞出,没入他眉心之中。
……
……(未完待续。。)
ps: 天衍大道?两界楼关,这是书友自发组建的一个订阅群,欢迎喜爱大道的群友加入,群号是(二二一八二七六四九),也可以与书评区版主“一如伊露维塔”(sholucifer)私信联系。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有心一试重障关
玉霄派,沉光崖上。︽UU小说,www.uu234.com亢正殿主周东泊坐于高台,而下座与他说话之人,却是辟壁殿主周隶广,此刻二人神色严肃,似在商议一件要紧之事。
周隶广道:“北冥洲一战,李福败北,四部妖族原本撒出人手已退回了元君宫中,看来已是无法阻溟沧派侵略南洲了。”
周东泊目光深沉,道:“只是溟沧派不杀李福,却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周隶广道:“此也令小弟不解,昨日去书信问了,说是拿了一件宝物换了性命,吕钧阳这才将之放了,只再是追问,却是语焉不详,不肯说是那究竟是何物。”
周东泊哂然一笑,道:“此物必对溟沧派极是有用,李福那猴儿不说,是不愿白白告诉我等,他也与吕钧阳苦斗了一场,也算是出力之力,就照例送去一些丹玉,让其开口就是了。”
周隶广皱眉道:“师兄何必惯着他们,溟沧派北侵,他们龟缩不出不说,我等问询,还遮遮掩掩,若无我玉霄关照,他们岂能存至而今?依小弟之见,该当给他们一个教训才是。”
周东泊若无其事道:“现下还用得着其等,只要这四妖还在北冥洲上,哪怕什么都不做,溟沧派就要多出数分精力用来防备,那对我来说,便已是足够了。”
周隶广似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沉,道:“溟沧派南海布阵,其意与我着手北冥,当是一个用意,此回便是因其等,致我无力威胁溟沧侧背。”
周东泊却不甚在意,道:“南海不比北冥洲,我等可无有溟沧那般束手束脚。若不是为了不损折法力,当真要除掉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周隶广犹豫了一下,道:“心明殿主和告明峰主昨日来书,小弟已是看了,信中言他二人又是失手。已是两次败北,故求门中责罚,又言只他二个,恐难守住风陵海,要我门中再增派一人前去镇守。”
周东泊道:“责罚便就不必了,那日阵盘被破,我等也是看在眼中,陶真宏等人当是筹谋已久,并非他们过失。便是换个人去也是免不了这般结果,至于增派人手……”
说到此处,他也是捋须沉思起来。
在他眼中,只要把挡在风陵海外,不威胁到南崖洲,阵盘破得几次也无关系,大不了就和其这么对峙下去。于是言道:“为兄之见,不必再调派人手前去。至多再给心明殿主二人几件真宝,如此也可以应付了。”
周隶广小心提醒道:“师兄。那日所见,陶真宏等人所使刀气太过强横,似有破阵之能……”
周东泊摇了摇头道:“为兄看过,那刀气不管如何祭炼,最后必靠阵气相聚,此非一朝一夕之事。其等应是为呼应溟沧才使了出来,下来若能提前防备,破之不难,告诉二人不必大惊小怪,好好守着。多多为门中分忧就是。”
他说话时,却听得殿顶传来一声磬音,转目看向外间,问道:“何事?”
有弟子在外言道:“回禀殿主,回阳峰主来了。”
周东泊神色略动,道:“快请进来。”
少顷,一名身着青布法袍,头戴问道冠的老道人跨入殿中,正是回阳峰主吴汝扬。
而殿中两人见了他,都时站了起来相迎,双方施礼过后,又各是于此间坐定。
周东泊笑道:“吴真人来得巧,方才我二人正好说到如何应对南海变局一事,真人到此,正好一起议个对策出来。”
吴汝扬沉声道:“我也正为此事而来。”
周东泊略微意外,道:“那不知真人如何考量?”
吴汝扬道:“吴某以为,陶真宏等三人接连破开风陵海上阵盘,后招又层出不穷,若留在那处,任其慢慢壮大,将来必是难制,对我玉霄实是不利,定要设法将其等早些铲除了,哪怕其事后再来,也总能换来几十载清平。”
周东泊沉吟不言。
周隶广见状,便道:“可是吴真人,那三人所筑大阵已成气候,破之不易,听得溟沧派眼下正四处搜罗宝材,甚至不惜攻打北冥洲,又命门下小宗上缴供奉加倍,可见其已是渐呈不支,若是能如此对耗下去,用上个一二百年,就可将之拖垮,那时再解决这几人岂非易事?”
吴汝扬却摆摆手,道:“外间所见,未必是真,只可信得五分,大有可能溟沧派用得障眼法。便非是如此,以北冥半洲之地,灵材便不及中柱、南崖两洲,维持其门中用度,想也勉强足够了,实不能指望于此。”
周东泊又思虑片刻,点头道:“真人说得有道理,只是为避大劫,门中诸真皆在用功,却不好轻折法力。”
吴汝扬道:“此不是无有解决之法,两位也知,吴某余下寿数,也不过一二百载,我不求飞升,功行增进对我已是毫无用处,愿去海上除此隐患。”
周东泊动容道:“吴真人何必如此,世上有不少延寿之物,我玉霄还少不得真人。”
吴汝扬摇头道:“纵是延寿得命,若不在灵眼那等灵机至清至纯之处修持,本元精气也必是每日衰退,到得劫开之时,又能余下多少战力?”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正,道:“二位,我愿持宝,破去那海上大阵,再为山门镇守海上一百年,免使山门受得侵扰,但也请门中应我一事。”
周氏二人对视一眼,周东泊先是开口道:“吴真人请明言。”
吴汝扬肃容道:“我去之后,吴丰谷可继我峰主之位,万望请门中扶持一把,自然,他若不成器,难以破开境关,此事也就作罢,不必再提。”
周东泊叹道:“此事甚大,我也不好做主,唯有禀明上人。才可回复吴真人。”
吴汝扬点头道:“好,我就等两位师兄回言了,今日来得冒昧,不扰两位,这便先告辞了。”
言罢,他站起一揖。道一声“留步”,就转身往外去了。
周氏两人起身,目送他一路出殿。
周隶广看了过来,道:“师兄,此事你看……”
周东泊道:“不必说了,这事上人自有明断,我等无需自作主张。”
数日之后,玉霄派回阳峰主吴汝扬亲至风陵海,筹谋三月之后。命周如英、吴云壁二人为策应,以补天阁破阵至宝“平海岳”连攻半月,终是毁去海上阵盘,陶真宏等三人借龙宫遁走,重又退回东海,入得小界修持,以求早日回复损去法力。
而吴汝扬退得三人后,却是驻步风陵海上。调遣族中弟子再筑阵盘,不过半年时日。便又再起了一座禁阵,下来周、吴二人回得山门,而他一人在此坐镇,看去短时内不会离去了。
此间一切,很快传至溟沧派门中,不过张衍尚在闭关。齐云天、霍轩二人皆认为这数十年中不宜再动,命人往东海上送去些许丹玉后,就暂不关注南海。此刻北冥中,此刻早已平定南洲诸部,四部妖候封宫不出。一时之间,南北皆是平静安稳下来。
山中不知岁,时日流转,一转眼,又是四十年过去。
渡真殿中,张衍双目缓缓睁开,清眸中似有一缕紫色闪过,他将手中已是变得无比灰暗的无窍精元石放了下来。
此刻案几之上,四枚精石中,已有三枚变得黯淡无光,只余未曾取去紫清灵气那一块,尚是保持着原来模样。
自他闭关以来,法力便在不断上扬增进之中,可以说他所用时日越长,自身积累也就越是雄厚。
不过到了今日,却是不再有所变动,好似一汪深潭蓄到了极处,法力已是增无可增,满无可满,无论怎么炼化灵机,也不过是散逸于天地之间,再也无法提升上去。
他此刻已能觉得,在自家身躯之外,似有一层无形阻碍,挡住了上去之途,唯有将之打破,方能得见自在。
他很是清楚,只要破开这层束缚,自己就可真正迈入了那象相二重境中。
洞天真人修持到这一步,其实并无什么太大难处,只需自身法力积蓄到足够,便可过此关口;而到了二重境后,天地与己身之间也等若少去一层拘束,无论是吐纳灵机还是精气回复之能,都会大大高于一重境。
道册之上对此有许多称呼,诸如“拂尘垢”、“过障纱”、“明心目”,“推虚帘”等等。
然则此关好过,但再往下去,却需经历数重障关,才可入得三重境中,且一次比一次艰难,一关比一关牢固。根底越是雄厚之人,所历障关越多。或是经历六关、或是经历九关,甚至更可能在九关之上,全看修士一身根基如何。
张衍此刻已是一脚踏在门径之上,看去只要轻轻往前一步,就可达到对面境地之中,但他却并未急着过去,而是拿起一枚蚀文玉简反复看观读。
简上所载,乃是太冥祖师传下密法,可令门中洞天修士在入得二重境后,借用丹药之助,同时运转妙诀,就可在破境之机,再挟势破开二至四层障关。
三代掌门元中子,据载曾一次过去四重障,此后溟沧派中历代洞天,包括后来飞升真人,皆是止步三障之上,未有能与之比肩者。
张衍看过秘法之后,已是了然,若自己能在突破二重境时冲过更多关障,那么将来通往三重的道途必可顺畅许多,至少可省去更多用功时日。
他衣袖一振,站起身来,对着天中一揖,道:“弟子请祖师赐法。”
不一会儿,就见天顶之上,有一道黄光飞来,仔细看去,却是一卷帛书。
他双手一抬,就将之接入手中,而后缓缓打开,然而扫了一眼,这帛书之上居然是一空白。
他神情之中并无任何意外,把功行一转,其上便缓缓浮出一行字迹来。
此是太冥祖师传下的破障丹方,但这也是因人而异,因修士体悟不同,根底不同,功候不同,底蕴不同,甚至寿数不同,所用外药也各是不同,这时所显丹方,也唯独他自家可使,若是给了别人,必是无法合用。
他目注其上,仔细看了下来,不觉一挑眉,忖道:“此法也就我溟沧可用。”
丹方之上所载的灵药有许多已是无法在九洲寻得,但在小界之中却还有些,但数目也是不多,眼下也只他这等三殿殿主可以拿来取用了。
他招呼一声,把阵灵唤来,指着其上灵药,道:“你将之凑齐了,我稍候需开炉炼丹。”
阵灵曾在历代渡真殿主门下听用,显然非是头一次搜寻灵药,她言道:“老爷稍等,奴婢去去就回。”
只一个时辰之后,阵灵便就回转过来,她一个万福,道:“奴婢按老爷所言,将丹方上所载灵药俱是取得,只是有些灵材不多,至多可炼得四五回。”
张衍点首道:“已是足够了。”
阵灵道:“老爷可要奴婢现在开得丹炉么?”
张衍一点头,道:“开炉。”他一摆袖,穿过阵门,一步踏入丹室之内,随后坐定下来,并起法力封禁了此处。
因炼这丹药需得**力催动,而是何等火候也只有自家知晓,是以唯有他亲来祭炼。渡真殿中历代洞天真人,也俱是如此。所幸如何炼丹,可由阵灵从旁相助,是以那等不通炼丹术之人,也只需懂得维持火候便可。
张衍师从周崇举,虽不敢言精擅炼丹,但在此道之上,也远远胜过诸多同侪,是以此回极为顺遂,不过半月,就炼得三枚丹丸,但破障机会只得一次,是以多出两粒实则并无用处。
他取了一粒入袖,踏开阵门,回得殿中安坐,又将案上那玉简拿了起来。
那破障法诀不过是一段蚀文,虽他在此道上造诣颇高,但一番推演下来,却有几处无法拿定主意。
若按却是不同方向去走,那必也导致结果不同,哪个是优,哪个是劣,只表面上看,却是无从判断。而一旦跨了出去,便是走错了,也再无回头路可言。
他沉思一会儿,起法力将丹丸一引,藏入法体之中,却并不立刻炼化,而是手握残玉,把心身沉入其中,慢慢推演起来。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七十章 重门之后非绝巅
三年之后,张衍心神方自残玉之中退了出来。
经他反复推演之后,却是自那妙诀之中选出了一条能前行最远的道途。
不过同时也是发现,这法诀似也有其局限之处,到得某一关障之后,任凭再是如何努力,也无法再往前去了。
确定自家所选,已是其中最佳,他这才不再坚持。
他用数日稍作调息,自定中醒转后,见已是万事俱备,便来至大殿之外,纵身飞出,化清光到得玄海上空,清喝一声,就将法相放了出来。
只闻轰然一声,一道混冥玄气去往高处,绵邈无尽,浑浑沉沉,展铺在天穹之上。
他立在滚滚荡荡的玄气海内,闭目把气机稍作调理之后,便就盘坐下来。
随他放开自身意识,这一尊先天玄相之中便传来轰轰雷鸣之声,少时,就闻得小界上空传出一声大震,回音隆隆不绝。
张衍能清晰感觉到,自家法体之外好似何物破碎了一般,同时四周灵机也是变得更为清灵舒缓,只轻轻一引,就可汲吸入躯,再念头一转,就变化为精气法力。
此时他已是轻轻松松跨过了那第一道障关,也即表明,从此刻起,他便是象相二重境修士了。
不过今番运功,并是不到此为止,他又神意一起,运转起此前推演了不知多少遍的法诀。
霎时间,法力层层攀起,不断壮大,不过只过去十来呼吸,却似势头猛然一顿,仿佛上方已是碰触到了天顶。难再有所扩张,知是碰到了第二层障关。
这却也阻不住他,只稍稍一发力,其便轰然倒塌,随后滔滔法力一涌而入,又往下一层障碍冲去。
在残玉推演了数百上千遍。他对破障法诀已是烂熟于心,一路之上,几是势如破竹,以无可阻挡之势接连不断撞开前方阻碍。
第三层!
第四层!
第五层!
现下若有外人在此,可见他法相之上,道道雷霆在幽气之中窜动,鸣声不断。
张衍依靠着自身雄厚无比的积累,竟是一口气破开了五层关障!
到得此一步后,他眼神略略闪动。先前在残玉之中试演时,就是过不去这一层。
他事先读过典籍,明白在诸多障关之中,只此一处有单独名讳,号曰“天关”,
他也能感觉到,此层远比前面五障更为牢固,对自家束缚也更为紧密。好似在那母胎之中,四肢蜷缩到了一处。根本无法舒展开来,若是强行去闯,稍有差池,非但可能损及自身,便是先前破开障关亦有再度弥合的可能。
以他如今成就,实则已是超出了三代掌门元中子。为溟沧派门下绝无仅有,按理而言,已是可以收手了。
然而他眼神之中却是毫无退缩之意。
修行之道,当是勇猛进境,半步不退。未曾真正上前一试,又怎知前路如何?
残玉之中,千百次反复试炼,求得就是一次胜过一次,一回强过一回,不断在此前根底之上有所突破。
眼下既是又得一次机会,那又岂能驻足不前?
我之前路,当永无绝巅!
这念头一起,他神意气机赫然相合,心中那股一往无前,追逐大道自在的信念倏而跃出,赫然将法力汇作一股,直往第六重大关之上撞去!
轰!
就这一刹那间,整个小界似是震动起来,且声响越来越盛,越来越隆,到了后面,好似山呼海啸,天裂山崩。
而渡真大殿,无论偏殿正殿皆是轻轻摇晃起来,连洛清羽、庄不凡等数名在界中修道的长老也被惊动,纷纷飞遁出来,惊异无比地看着上方天穹。
一道灵光闪过,阵灵飞出大殿,她望了眼天中,急急喝道:“四方守卒速速镇定阵位,稳住界域。”
玄泽海界之中,随她一声叱喝,自海底之下升起一根根百丈玉柱,每一根大柱之旁,皆有三名身高三十余丈的佻人,由其拉动锁链,稳住阵柱。
与此同时,小界内一座座禁阵也是打开,将那宣泄出来滂湃之力缓缓化去。
过去许久之后,翻涌灵机终于缓缓平静下来,可以望见,天中那一团混冥玄气周沿竟是融入周边天际之中,似有尽头,又无无边,似去得天外,又似还在此中。
张衍睁开眼目,缓缓站了起来。
他伸出手,轻轻在前方一拨,仿佛是拭去什么阻碍。
无声无息之间,那第六层障关,已是在他身前坍塌。
他抬起头来,往天中一望,尽管是在小界之内,但目之所及,却偏偏能看尽九洲山水,心意旦有变化,景物也随之转换,
他已非是在看,而是与天地沟通呼应,甚或深深融入其中,不分彼此,观物等若观己,观世等若观心。
此已是非是单单二重境所应有的神通了。
第六层关障,非同一般,按照常理而言,到了这一步,只消借得天地之种,蕴化元胎,立可成就象相三重境。
这是他强横无匹的法力和那同辈难以企及的根底所致,尤其气、力两道同修,此世独一无二,再加之一股百折不回的坚定道念,方才造就了这般结果。
他以破境二重之机登临此境,溟沧派往上溯源万余载,若不计那难以测度的太冥祖师,成就之高,已是远迈历代先辈,真正无人可及!
光华一闪,阵灵跃身上来,一个万福,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老爷这破关威势极大,却不知去到了几层障关之上?老爷也莫怪奴婢多问,此是渡真殿中规矩,殿主或者是长老到此境,皆是记述下来,好以此激励警示后辈弟子。”
张衍微微一笑,道:“六重。”
阵灵以袖掩口。惊呼一声,似是不能置信,随后深深垂下头来,裣衽一礼,道:“老爷实为我溟沧开派以来第一人,不知老爷下来可是有意一鼓作气。直入三重境中么?”
张衍环扫了一眼此方天地,却是摇了摇头。一旦化出元胎,法力便无可能再有所长进了,所剩下得,也只有纯炼己身,准备行那最后一步了。
而破开六层障关成就用一三重,和破开九层障关成就三重,两者却是有高下之分,可以说相差极大。
换言之。二重境才是修士在进入凡蜕之前,还能增长法力的唯一阶段了,在此之前,能破开障关越多,蓄势越足,将来破界飞升的成算也便越大。
他方才破开第六层之后,已知前方当还有更多障关等着自己,虽不知到底有多少。当眼下当还远未到得尽头。
不管如何,要是根底不牢固。只一味追求境界,想修至凡蜕之境,那是绝无可能,他这一心往求大道之人,哪里行此不智之举。
况且他若只满足于眼下,就在此这里止步。那么自开脉以来的一切积累也就白白舍弃了,等若用那撑天大材去做殿中梁木,他是万万不会不如此做得。
阵灵道:“老爷此举也是应当,唯有根基牢固,方能起得九层之台。”
张衍微一颌首。不过他虽不准备立刻登上那三重境,但却还有另一事要做,那便是开辟自家洞天,
这时他忽然心生一念,看向那仍是站在面前的阵灵,问道:“殿中典籍,可还有你未曾拿出的?”
阵灵躬身言道:“殿中一应典籍,奴婢哪敢对老爷掩藏,不过这却有一封遗笔,乃是那三代掌门所留,曾言后辈弟子之中,若有人能破得五层障关,尽可拿去一观。”
张衍心中一动,伸手道:“拿来我观。”
阵灵一招手,阵门一开,就自上空飞来一枚玉简,她垂着首,端端正正捧着,送至张衍面前,道:“请老爷过目。”
张衍拿了过来,神意入内一探,发现这里间除了开头几句三代掌门勉励后辈的言语之外,下面讲述的却是其开辟洞天时种种心得体悟。
虽他此前在也有看过这类言述,但却远不及这简描绘详细,把每一步,每一时经历,甚或感悟都清清楚楚写了下来。
这一份遗笔,可是宝贵无比,有心之人,就可由此倒推出三代掌门当时功行水准,法力几何。他虽也有心一探,但出于敬重前人之故,却并未去做此等事。
看有片刻之后,他见遗笔之中许多精要之处还需慢慢参悟,便准备回殿细观,于是化光一道,往殿中回返。
阵灵此时一挥手,海中玉柱一根根降了下去。
而殿中数名长老观望下来,猜测殿主张衍入得二重境中。于是商议送礼恭贺之事,至于眼下,却是万万不敢上去相扰。
张衍落去正殿后,仔细详研三代遗笔,看了数遍下来后,轻起指在玉简上一扣,思忖道:“果然世易时移,天地灵机不同,开辟洞天之法也是有所不同。”
从溟沧万载以来历代洞天真人记述来观,可以清晰见得,**千载之前,其法门与今朝所用却是大相径庭,不是一个路数。
对此他之前已有所预见,不过观读了三代掌门记述,了解的更为透彻了。
近万年前,那时洞天真人多是大能之辈所传弟子,有许多还是百劫余生之人。因方除天魔天妖,东华三洲之地上还有不少天地异种及毒虫魔头,势力稍弱一点便难活命,可以说能站稳脚跟之人,个个都是法力强横。
那时洞天真人所辟洞天,被称之为“灵华洞天”,但而今修士所辟洞天,却是被冠之以“内真洞天”的名号。
实则是这两者是二而为一之事,好比一棵树木在成材之后与幼苗之时的不同称呼。
“灵华洞天”乃是修士凭借自身法力,自此方天地之中真正以法力开辟一方界域,再引入灵机,成就洞天。
“内真洞天”只能攀附天地,暂借一方来用。
若是把九洲天地比作一道河渠,而灵机比作那其中奔流不息的滔滔大河,那么先贤所为,就是在旁引流开湖,并使之不断壮大,只要湖水积蓄得足够广阔辽远,便是有朝一日江流断绝,只要彼此割裂划断,也可自存下去。
而后人所做,却是将一盛水之物丢入河中,随波逐流,非但自家拿捏不住,且一旦水枯河干,也要一同受累。
这里原因,却是因为随天地灵机渐蹙,更少得紫清灵机这等奇物,天地间修士又越来越多,以至造成大多数后辈在各个方面难与这些先人比肩。
但后人却也不是无有智慧,“内真洞天”初看不足,但却可通过不停祭炼,或是后辈弟子几代承接,用功足满之后,最后也能达到“灵华洞天”这等境地,与前者相比,虽力不能及,但巧犹过之。
张衍私下以为,“内真洞天”才方是常态,若人人开辟“灵华洞天”,那天地灵机早便断绝了。
不过以而今修士之能,若强要为之,也不是不能做到前人这等地步,但却必然会以牺牲自家性命为代价,是以并不值得他们如此做。
而别人做不得,却不代表他做不得,他乃是至法成就,法力又冠军同辈,却不怕开辟洞天之时后力不继。
之所以非要如此,那是因为开辟洞天,是造得这一方内天地,随功行增长,就可借之以脱去此界。是以修士所营洞天,不仅仅是那等避身藏匿所在,还是气道修士日后渡世飞升的依凭。
凡有意破解飞升之士,皆是会想法设法去成就“灵华洞天”,当然亦有别走奇径的大能之辈无需此物,但那却少之又少。
张衍把目光投下,看着那最后一枚无窍精元石,这一缕紫清灵机原本还留作他用,但如今看来,却是要用在此间了。
不过就算无有此物,他也有信心做到此事,现下有此,却是锦上添花,免得日后再慢慢用功,要知大劫将至,余下时日却是不多,越早一步提升实力越好。
他在渡真殿内修持有半月之后,自觉功行已是稳固,便不再耽搁,决定着手开辟洞天。
不过处玄泽海界也是前人开立,是以在这里他无法施为,需得去往九洲之上。
转念想了下来,认为天青殿最为合适,那里无人相扰不说,还有禁阵护持,但有所变动,也能立刻察知。
于是把阵灵喊了过来,交代几句之后,就纵清光而出,只间一痕剑虹,闪耀如电,杳然飞去穹宇。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七十一章 玄空两界内外天
张衍腾身天上,很快到得天青殿外,意念一转,阵门立开,便踏步到了里间。
方才落定,立刻有许许多多灵禽自天降下,随后化作身穿五色衣裳的娇美女子,一个个皆是跪伏在地,其中一个眉如弯月的女子道:“奴婢等见过殿主,祝殿主万寿。”
张衍环目一扫,此刻天青殿中与他上回离去之时景象已大为不同。却呈一片生机盎然,欣欣向荣之势。知是有这些妖仆在此每日打理宫观,看护植株,再兼有天地胎在此呼吐灵机,故才如此,便问那女子道:“你唤何名?”
那女子垂首道:“奴婢昔年受韩真人点化,才得化形,今暂为管事一职,下面姐妹皆以苏娘子称呼,不过未得殿主允准,奴婢未敢私自取名。”
张衍稍作考虑,道:“今朝回来,此间气象一新,你这管事做得也算不差,那我便赐你一名,唤你‘苏夙’如何?”
苏娘子惊喜万分,拜倒下来,道:“多谢老爷赐名。”
张衍点首道:“你带着人都下去吧,我来此是为修行,稍候若见动静,不必惊怪,守住大殿禁阵即可。”
苏娘子深深一俯,道一声是,就带着一众仆婢退了下去。
张衍来至最高殿阁之中,静静站立,此刻他望去下方,不但能见山川洲陆,还能看得九洲之上所有灵机脉络。
西三洲在他眼中黯淡无比,而东莱洲孤悬海外,偶见微华,难惹注目,与这两者相比,东胜洲却要好上许多。犹如室中亮烛,周遭四边,皆在其芒沐浴之下。
此界之中,唯独东华四洲一片灵光四溢,瑞气横流,但是壮景之下。点点沉陷涡旋在那里侵夺灵机,知此每一处都是洞天真人所在之地。看得出来,这等灵机兴发之势已是由盛转衰,不久将来,必是渐落下坡。
见此一幕,他更能体会到秦掌门当日所言,除非世上洞天真人数目少至寥寥几人,否则九洲灵机终由一日会败落下来,而且距这一日到来已是不远。
然而洞天真人之间若是战起。所有洲陆都未必能保全,一个不慎,宗派还有断绝传承之危,去往彼界寻一个灵机初兴之地,确实不失一个上选。
不过此事早经溟沧派数代掌门筹谋,未到那一刻,也用不着他来多做挂心,现只要把自家修为尽量提升上去便可。
他将两袖之中袖囊解下。在蒲团之上坐定下来,随后把神意放了出去。默默感应这方天地运转变化。
天地变动无终,运转不休,也有损有补,有缺有满,而这其中,偶一瞬间。就会有沉塌碎裂之处显露出来,此被修道之人称之为“玄空冥洞。”
而修士若要开辟洞天,需得敞开法力,以神意感应灵机,寻得这等所在。一旦有了收获,便需在一刹那间起一丝神意法力侵入其中,下来追逐在后,再一点点挤入更多自身元气,时日一长,就可使之成为自家洞天之种。
按照典籍之上记载,这一步名为“钓灵珠”。
而作为洞天之种,也有其高下差别的,运气若佳,得了那等上好所在,修士开辟起洞天也是容易,若是运道不济,那就只能多费些苦功了。
张衍一番感应下来,发现确实如此,记述言辞之中并无任何夸大,“玄空冥洞”往往转瞬即逝,往往毫无规律可循,不过要感应已是不易,更何况分辨其中高下了。
而这等事与修士法力强弱无关,只看你运数如何,能否把握住真正机缘。
往往这一过程,要持续数年乃至十数年之久,且一旦寻得目标,绝不可半途而非,运气若是差些,百多年也不无可能。
等上几年,对他来说倒是算不得什么,但他眼下却有更好办法。
心中默运法诀,一只手臂忽然化为滚滚烟雾,缓缓升至高处,而后变化一只手掌,掌纹清晰,轮廓坚实,只看着便知蕴含无边大力,其稍稍一抬,而后往虚空之中重重一拍。
轰隆!
以掌印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天光折裂,便连那处山岳高峰也受波及,缺去了一块,出了一个清晰掌缘痕迹。
然而古怪得是,那处峰上生灵却丝毫不觉异状,好似这处本来就该如此。
张衍此时神意放去一扫,就在手掌拍去的那一瞬间,感应之中有数个玄空冥洞的接连浮现,虽只存在短短一瞬,但确也曾有出现,他暗暗点头,忖道:“看来此法可行。”
在他着手开辟洞天之前,曾也有过思量,既然气道修士能做此事,那用力道修士不知是否也能同样如此?
他融汇力道五转之身后,识海自然而然就得来不少手段,好如本来就烙在身躯之中一般。其中一法有震塌虚空之能,然若炼至六转之上,单单只凭一具肉身,就能撞开两界关,飞升他去。
眼下他虽未有这般本事,但只是扰得天地毫微变化,却也足够了,足可助他在短时间内找出合用之种。
下来数月,随他不断撞击虚空,终是成功找得一处合意所在,再把神意元气染入其中,就将之牢牢盯住了。
他知是关键之时,把气息稍作调息,便就运转法诀,不一会儿,身上渐渐有雷电缠绕,身形也是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他只觉得自家如入水中,身躯在不断往下沉坠,但同时又似浮在气中,不断上升,而感应之中,身躯似在无限远去,渐渐与此世脱离之中。
若说成就洞天二重境,是与天地更为应和相融,那么开辟洞天,却是为摆脱这一方桎梏,好使己身最终能超脱此世,去往彼岸。
先是相融,再是相斥,而下来之路。无非是沿着此途行走。
此刻心中不禁有所明悟,难怪昔日见得卓御冥、玉陵真人之时,见其似在此世,又不在此世,原来是这个缘故。
再过得片刻,殿阁之中忽然传出一声雷震震音。他整个人就自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他已是到得一处无法名状之所在,身处其中,此时感觉有四下无边大力涌来,似要将他压扁揉碎,偏偏这股大力并非来自外间,竟是自他自身而来。
他此刻已是入得内天地中,照前人所言,一入此间,当要尽量把法相撑开。以此护住法体,否则一个不慎,就会自家法力压杀吞灭。
三代掌门笔录之中曾有过叮嘱,修士万不可在虚弱不堪之时开辟洞天,尽量要在法力满盈时为之,否则极有可能被困在内天地中不得出来。
虽然他从未听说过有哪个洞天真人被困此间,可既然那记述中郑而重之提了出来,想来不会是无的放矢。
不过他却丝毫不惧。力道之躯,所凭借的便是自家肉身。稍稍体悟片刻,大喝了一声,虽此间无半点声息发出,但身躯却是随之长大,头往上顶,脚往下踏。不断将这片内天地支撑张开。
到得长无可长之时,这才将自身法相放出,只见滚滚混冥玄气漫去上下四方,将这一方界域再是往外扩展了不少。
不知过去多久之后,到得他已觉得法力已是将近罄尽。这才停了下来。
眼望过去,此间虚虚荡荡,空无一物,知这方洞天已是开辟成功,以此方之广远清灵来看,当可称得上“灵华洞天”。
不过到此一步,还不可放松,日后尚需时时调引法力,稳住界域,否则等他回得来处,灵机贯通之后,时日一久,便会慢慢被九洲外间天地同化归并,不会再留下半分痕迹,那白白辛苦一场不说,还得从头来过。
这里有不少方法可用,不过最为简单得,却是却是用上一丝紫清之气,再以法宝镇压,就可牵住此间灵机,不致散逸外出。
对此他早有准备,闭目运功片刻,身躯之中传来轰隆一声,下一刻,已是出现再了天青殿内。
内真洞天只能随天地变转而动,入得自家洞天简单,但要是出来,却不见得是在原来之地了,更可能是在千万里之外。
其唯有留下肉身或者神意在外,通常是拜放在山门之中,只要加以感应,就可以此为引,安然回返。
而灵华洞天,却无有这等限碍,是以张衍此刻能回得原处。
一到九洲天地之中,他立感滚滚灵机身躯之内灌入进来,那是因为他自身在何处,何处便是那洞天门户之所在,方才往返两处,正是沟通了内外天地,需不断自外吞咽灵机,以此补益初开洞天。
此番过程之中,除非他自家愿意耗费法力停了下来,否则只要到那洞天灵机足满之时方会止住。
张衍一抬手,将此前留下的袖囊拿起,念头一转,晃眼间又回得洞天之中。
自袖取了那“山河一气云笈图”出来,抖手往外一抛,灵光一闪,其便化作一个童子,躬身道:“见过老爷。”
张衍负手言道:“山河童子,今后就由你镇守此方。”
山河童子深深弯腰,道:“谨遵老爷法谕。”
张衍一弹指,将那无窍精元石送入了过去,道:“此石也是一宝,内有一缕紫清灵机,可牵住自家灵机,现便交予你手。”
山河童子道:“定不负老爷所托。”
张衍点了点头,稍稍转运法力,又自洞天之中出来。
他纵光而下,来至殿外一座高山之上,拾阶而行,最后到得一法坛之前,这里有十四个坛座,其中沉有一缕缕湛亮丹液,明明只是一层,望之却有无限深远之感。
他上前几步,到得正中一处坛座前,起手一点,立见光霞腾起。
等有半刻之后,秦掌门身影自里浮现而出,其手持拂尘,上下看他一眼,笑道:“方才有不少灵机去往一处虚空冥洞,恰在天青殿之旁,我便知是渡真殿主开得洞天了。”
张衍打个稽首,道:“瞒不过掌门真人,弟子今日开辟洞天,按那山门惯例,需奏报门中知晓。”
身为溟沧派洞天真人,若是开得洞天之后,必是要报于门中知晓,此是因为洞天修士经此一事,必然是耗费大量法力,山门未免其根基受损,会送来丹玉宝药,以助其早日恢复元气。
秦掌门一笑,欣然道:“渡真殿主进境甚快,实为我山门幸事。”
这时两旁光华闪动,沈柏霜,孟至德,孙至言,齐云天、霍轩等人分光化影一个个在坛座之上显现出来,众人与他见礼之后,方是知晓他已是开辟洞天,有了一处存身护道之地,于是纷纷道喜恭贺。
孙真人笑道:“以往若我等同辈之中,若有人开辟洞天,必会宴请天下间交好同道,不知渡真殿主可有此意?”
张衍略略一思,道:“虽可,但不必眼下。”
孟至德道:“渡真殿主想来自有考量,但既开洞天,却需定一个名号,如此也是名正言顺,日后还可用以昭示天下。”
秦掌门看了下来,道:“渡真殿主可有合意名号?
张衍稍作思量,便抬头言道:“大衍衍初,变动由始,愿定‘大衍’二字。”
秦掌门颌首道:“此正与渡真殿主自家名讳相合,再也合适不过。”
沈柏霜这时道:“不过有此称号,还需门中给一个此号,而张真人以渡真殿主之尊,也唯有掌门师兄可赐此号了。”
洞天之名,有称号、敬号、赐号,尊号之分,称号乃是自家所取,赐号则为门中师长所予,敬号乃是同辈或是弟子所赠,至于尊号,却是天下同道所立,万载以来,除却一门开派祖师,还无人能得。
秦掌门略一思索,道:“渡真殿主法成先天,混沌无象,杳渺无迹,可定‘玄元’二字。”
张衍打一个稽首,道:“多谢掌门赐号。”
他开脉所用法门,名为《玄元内参妙录》,由此才真正迈入道途,而“玄元”两字又暗合先天,用在此处,恰是合适。
孙真人笑道:“既得赐号,当有敬号,张真人为三殿殿主,眼下门下还无人成真,便就由我等敬上一个,以我之见,就以‘幽寰’两字如何?”
沈柏霜言道:“幽为晦深,寰作广大,沈某以为可以。”
齐云天与霍轩二人也是点头。
张衍稽首道:“谢过各位真人。”
由今日始,他所辟洞天便得正名,号曰:“玄元幽寰大衍洞天”,而他所传一脉弟子,亦可对外自称为“玄元洞天”,抑或“大衍洞天”门下!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七十二章 山水可兴不外求
张衍在天青宫中待了近一年时日,感得自家洞天之中灵机渐丰,知是此这处内天地已然稳稳撑住了。UU小说,www.uu234.com
只要日后使之不被九洲天地转动之势卷入进去,两者便不会再归于一体,要能再有个百数载祭炼,便可真正将其定住,往后便无有此忧了。
心下默转玄功,身躯周围似有雷光电芒一闪,一瞬间,就已是到了洞天之中,此间与他一年前所见,又有所不同。
不再是虚空晦暗,幽深无尽,而是白茫茫一片,到处气雾朦胧,云烟飘渺。
与在九洲不同,他神意一张,霎时之间便可遍观此方周域。
他能感应到山河童子在此界深处定住灵机,还距此甚远;再往四方扫几眼,却是一望无际,便将身一抖,就数个分光化影往各处飞去。
这洞天是他开辟,在感应之中,自是有其边界的,然而这些分身一路飞遁,就连续飞去数日,却并无一个到得尽头,仿佛还可永无休止的飞遁下去。
心意一动,所有飞去分身竟于瞬息之间又出现在了他身旁,仿佛并未离得多远,拿一个法诀,其又纷纷回得法体之内。
他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不觉微微点头,似对此方天地已是有所了然。
这处洞天用来修行倒是可以,不过太过荒芜,若是有交好同道到来,却是不好招待。
典籍记述中有言,通常修士开辟洞天之后,会自外间移来一些山水地陆,奇花异草,以此用来妆点洞府,便不为赏心悦目。待客也不致失了礼数。
不过做得这些,却会耗费此间灵机,平日维系洞天也会用去更多法力,故而修士多是选定一地,方圆至多不过百数里,稍作营造。便就收手。
张衍去过不少修士洞天,具体情形确也如此。
至于他自家,也不准备大动干戈。有山河图在此坐镇,此宝虽非杀伐之宝,但却能显出高山长河,大漠雪原,可以说江山川陆皆在画中,纵然只是一片虚景,但放在此间。却极是合适。
他一把心意转至山河图上,后者立生感应,光华一闪,童子显身出来,躬身道:“见过老爷。”
张衍点头道:“此间灵机已定,你做得不差。”
山河童子回道:“全是老爷成全。”他犹豫了一下,道:“老爷是可有意在此处营造山水么?”
张衍哦了一声,道:“你为何有此一问?”
山河童子道:“小的跟随第一任主人时。曾听闻要洞天修士造得景物,自外移栽乃是下策。那样反会使界内气机不纯,还要时时以法力将秽气炼去,最是麻烦不过,要想避过此节,倒是可取些浊阴灵机入内,久而久之。自然清升浊降,划分天地,待水土生出,五行流转,就可真正成得一方内天地了。”
张衍思索片刻。道:“有些道理。”
浊阴灵机玄门修士也能用得,此事应也不是什么秘密,之所以少有人去做,他判断下来,当是忌惮自家洞天内会生出魔头来,而只为区区几处赏玩景致冒得这等风险,显然是不值得当的。
然而别人畏惧,他却不怕,有九摄伏魔简在手,便是天魔也可压制,遑论寻常魔头了。
浊阴灵机小魔穴中也是有的,不过那处灵机却未必够他洞天索取,恐怕唯有六大魔宗所在魔穴方才能尽情吞吸。
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紧要之事,不必放在心中,可暂搁一边,日后看有无机会顺手为之。
他再叮嘱了几句,就把功行转动,过得片刻,眼前景物一变,却又至天青殿中,而后把身一纵,就化光而下,直直落去东华洲。
不过多时,就见浮游天宫渡真殿上光华一闪,一到清光已是过得禁阵,直直穿入玄泽海界。
张衍一路回得正殿,到得座上落定下来,就把景游唤来身旁问询。
这些年来他一直闭关修炼,并不理会外事,这时问了下来,才知南海阵盘已被破去,陶真宏等人已是回得东海小界。
他神情之中并不见有任何意外,南海之上布置本就是为了牵制玉霄,随时有可能被其毁去,不过阵盘纵坏,只要人保住了,日后得了机会,还能再重新筑起。
只要三人能时时威胁南海后方,并坚持下去,日后一旦溟沧派动了地根,玉霄便唯有先设法解决其等,再能北上与溟沧争锋。
而等到其把后院平定,恐怕到得那时,溟沧派也已将北冥妖廷诸部料理干净了。
景游道:“那吴老道破了大阵后,这数十年来,一直坐镇风陵海,并调集弟子修筑法坛,现下已是将此处海域经营得固若金汤,小的以为,要是这老道再这么排布下去,便是这老道不在了,换得任何一名玉霄洞天真人到此,都能稳稳守住此地。”
“吴汝扬?”
张衍一转念,周崇举曾经与他说过,玉霄派中,除难测深浅的灵崖上人外,周族之中,以“列章”、“亢正”两殿殿主两人法力最高。而下来第三人,就是这位回阳峰主吴汝扬了。
这三人之中,列章殿主周裕功辈分最高,早已是炼就元胎,法成三重之人,不过其在数百年前已是寿尽转生。
亢正殿主周东泊,而今玉霄派实掌宗门大权之人,是何道行不得而知。
至于吴汝扬,此人深居简出,除了门中遇到大事,很少在在外露面,具体修为也是不明。
张衍心下一算,这人入道至今也有三千余载了,如此不难看出,此人已至寿关,想已无有什么进境可能,难怪此次敢不惜法力强攻阵盘。
他想了一想,道:“你方才言,当年攻阵之人,只他一个,周如英。吴云壁皆未动手?”
景游道:“是,小的耳闻就是如此,是否为真,也不敢断定。”
张衍摇了摇头,那阵盘修建的牢固异常,哪怕有破阵之宝。只凭吴汝扬一人也难在十余日内攻破,其中定然有别的缘故在内,说不得,要与陶、李等人面谈了一次了。
两日之后,东海之上。
陶真宏站在一处礁石群之上,望着远处涌动海涛,身后则站着两名怀抱法器的童儿。
两道清光自远处飞来,也是落定在相隔不远得礁石上方,等光华散去之后。李岫弥、米秀男三人自里步出。
李岫弥打个稽首,道:“陶道友,今日何事唤我等,莫非是溟沧派有上谕到此么?”
米真人也是紧紧盯着,她在闭关恢复法力,无事也不情愿出来,但若是溟沧派来书,想来又是有什么要事。那就不得不中断修持了。
陶真宏还了一礼,言道:“确实是溟沧派来书。”他看了看二人,道:“张真人出关了。”
李岫弥一怔,道:“真人上回来书,不是说此回要参破二重境关么?怎么如此快便就出关了?”
陶真人看了看二人,才缓缓道:“张真人已是入得二重境中。”
李岫弥顿时吃惊不已,他本以为张衍到此一步至少还要一二百载。但未想到只过数十载便就功成,由衷佩服道:“张真人之能,实非我等所能揣度。”
米真人也不出声,她听到这消息也是极为惊异,这才过去多少年。便已修至象相二重境,尤其这位张真人修道至今未过千岁,实难想象未来可到得哪一步。
李岫弥想了一想,琢磨道:“张真人既得入此境,我等当送贺礼才是。”
陶真人点头道:“自然要送,不过张真人近日见要我等一面,想是为南海之事,也不知李道友那通灵玉璧是否准备妥当了。”
李岫弥道:“这些年中我命水族在四海搜寻,共是寻得五块合用玉璧,此刻放在海底贝墓中温养灵机,若是需用,此刻就可命其搬来。”
陶真宏立刻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我三人今日皆在此地,那就请李道友将之拿来,也好与张真人说话。”
李岫弥道声好,盘坐下来,手中拿出一枚灵贝,摆在身前半尺之地。
只是片刻,他嘴中有低低龙吟之声发出,那灵贝也是轻轻颤动起来,将这声响远远传了出去。
过去大约两个时辰之后,海水哗啦一声,一头妖鲸自自海中升起,其身之大,好若一座小城,随那身躯越抬越高,就有道道清澈水帘自它光滑脊背上流淌下来。
陶真人抬头一看,此妖鲸鱼两侧有绳索捆缚,连着一块大有十长的玉璧,上方还有十余个魁梧异常的水族正在那里试图解开锁结。
李岫弥站了起来,只一挥手,那些水族不敢多留,叩了几个头后,纷纷自鲸背之上跃下,噗通噗通扎入海中。
他再一卷袖,就有云气生出,将那玉璧托至天中,而后竖立起来,最后稳稳落在下方礁石之上,待其摆正之后,便传出一声轰响。
陶真人看着玉璧之上道道天生纹路,知是上品,便点了点头,回头交代了一声,身后两个童儿上前,在玉璧前方点了一炷高香,随着那烟雾飘渺,玉璧也是泛出道道灵光,同一时刻,三人皆觉四周灵机一变,一股庞然法力降下。
那玉璧之上灵光闪动之间,张衍身影缓缓自里浮出,而他面目越来越清晰,这一块大石竟又是晃动震颤起来,好似又有些支撑不住了。
三人神情都是微变,好在只动摇片刻,其玉璧就又安稳下来,不再有什么动静,这才心下放松,一齐施礼,道:“张真人有礼。”
张衍一点头,回礼道:“三位道友有礼。”
实则这块玉璧虽比上回那面来得好些,但仍是未能承受他落于此间的法力,不过入得二重境后,便是一道分光化影在此,他也一样能将法力收束自如,不会再将之崩坏。
与三人寒暄一阵后,张衍道:“我寻三位,是因书信之上对南海一战语焉不详,故欲一问详情。”
三人相互看了看,陶真人先自言道:“那位吴真人是位有本事的,虽借了破阵真器我之阵盘,但那非是主因,而是其在海下驱使一群‘鸱头恙蚕’,啃咬海下阵基,致我那阵图难从地脉之中借取灵机,这才败于其手。”
张衍点头道:“原是这般。”
这“鸱头恙蚕”他也是知晓来处的,此虫原是生于南崖洲的异种,最爱入海中啃噬海贝,甚至还能深入地底,攀附在地脉灵机之上吸取灵机,有不少修士心思活络,便利用此虫对付一些禁制阵门、
不过寻常修道宗派的护山大阵,禁中有禁,阵中有阵,往往扩出去山门千百里,这等虫豸根本难以挨近,休说大派之间,就是小宗之间互相争斗,也从来未见有动用此物的。
而南海这处阵盘虽然纯以坚牢而言,可比拟护山大阵,但是缺陷仍有许多,毕竟是驱动水族布成,阵成也不过数十年,却了一些细致之功,万万没想到,就是这点破绽被却给对方给抓住了,并借此一举攻破阵门。
李岫弥叹道:“这回却是我等疏忽了,要是早知其会动用这等奇虫,怎会不做防备。”
张衍微微一笑,道:“这等事,又有何人能处处兼顾周到,换了贫道在此,也多半也会有所疏忽,三位不必自责,阵盘破了,那下回再立就是。”
世上大阵,只要有心针对,那没有哪一处攻不破的,需要的是时间和必备条件罢了。况且洞天真人之间斗法,动辄崩山倒海,三人哪里会去刻意防备这等小虫,思虑不到此节也是实属寻常。
他想了想,又道:“三位曾与那吴真人照过面,觉得此人道行如何?”
李岫弥道:“这位吴真人法力甚强,不过窃以为,合我三人之力,不难与之一斗,只当时顾忌被玉霄派其余洞天真人围困,故此未曾真正动手,便就借龙宫遁走了。”
陶真人沉声道:“此人只以道行论,当远在陶某之上,只难知其到底是破了几层障关,不过当还未炼就元胎,否则我等未见得能成功脱身。”
张衍目光微微闪动,道:“可惜了,若不是局势不允,贫道倒是极愿与之一会,领教一下此人道行高低。”
他方至二重境,却是欲寻一名合适对手斗法一场,好作印证,不过他身份不同,渡真殿主出手便等若溟沧派出手,而两派之间还不到真正开战之时,正常情形下,当是无法如愿了。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往渡北海寻异妖
陶真人问道:“张真人,不知贵派下来有何安排?”
通灵玉璧之中,张衍看着三人,道:“南海阵盘当要设法重建。±UU小说,www.uu234.com”
李岫弥肃容道:“我三人这些年中在尽力恢复法力,只等贵派上谕下来,就可再次去往南海。”
陶真人沉声道:“那必得先破阵盘,不然无法做到此事。”
李岫弥叹道:“那吴汝扬筑阵四十余载,风陵海上阵盘已是异常坚稳,其又不惜耗费法力镇守,想要拿下,很不容易。”
张衍也知此事不易,转头问道:“陶真人,我闻当日你曾使出一门刀气,将周如英、吴云壁二人镇守大阵一举破开?”
陶真人点头道:“要是能凝聚出太乙圆通刀气,陶某倒是可以一试,不过此等刀气凝化出来极是不易,不但需大量宝材,还要自阵法之中借气,放出之后,尚需一日才有望凝成,这其中还不得中止,不然必是前功尽弃。而要破风陵海上阵盘,至少也需三道以上刀气,但吴汝扬绝不会给我等这个机会。恐需另想办法了。”
李岫弥思索道:“李某有一策,为何不绕过风陵海,在南崖洲东面再立一个阵盘?”
陶真人摇头道:“那样一来,我等就处在风陵海与东华包夹之中,且那处能威胁到东华洲陆,已非关玉霄一家之事,很可能太昊、南华等派也会找到借口,南下抄我后路。”
李岫弥笑道:“李某之意,并非真正在那里起得阵盘,而是佯作布置。”
陶真人不觉沉吟道:“这计策或许可行。”
李岫弥道:“我们三人本就敌不过玉霄合力,那此回就不妨分开,一在东南方向。做出一副在此地界布置阵势的模样,让玉霄误以为我等真要从此处发动攻袭,吸引其目光,同时另外之人去在南海深处,设法在那里再立阵盘,便是不成事。也能耗去其不少宝材。”
南崖三面环海,洲陆又大,难以处处设防,他确信这么一副姿态做出,玉霄哪怕明知是假,也不得不有所防备。
至于为何不去西南海域,那是因为越往西去灵机越是不兴,不利于他们立足。
他抬头看往玉璧,道:“不知张真人如何看?
张衍道:“攻敌之道。当有虚有实,此策甚好,只吴汝扬所立阵盘若不毁去,也难对玉霄造成真正威胁,只是袭扰,尚还难成气候,不过此事我已有数,自有办法处置。三位在此安心恢复法力即可,外药但有所缺。只需去书一封,我溟沧派自会送来。”
溟沧派如今库藏非但未曾变空,反还充实了不少,原因是这四十多年中,少清派将宝材灵药源源不断送了过来。
少清派上下门众不多,除了炼造剑丸之后。甚少用到他物,再加中柱洲富庶无比,是以每回送来灵物都是难以计数,
张衍道:“早则十余日,迟则一月。我自会再与三位商议。”说完,他打个稽首,身影便慢慢在玉璧之中消散。
三人打个道揖,皆道:“恭送张真人。”
渡真殿中,张衍自定坐之中出来,他言道:“我有事需往海外一行,景游,若有外客来,就说我尚在闭关。”
景游道:“小的记下了。”
张衍离席而起,袍袖一抖,纵起一道清光出了浮游天宫,就往方飞遁而去。
此刻北冥洲中,南洲之地已是在两河上下游建立起了十个妖国,而每一国中,此刻皆是有一名溟沧派十大弟子坐守,边是搜罗宝材,边是镇压不逊。
而早已归顺溟沧派的余渊部同样也是如此,其以部族之名立国,号为余渊国,镇守在两界山下,津河之南,而十大弟子排名最末的韩氏弟子韩仙颖,便在在此镇守。
此时阁楼之中,韩仙颖一袭湖水绿长裙,发丝长长垂下,倚在美人靠上翻着手中书册。
脚步声起,一名年轻修士快步而来,他一脸兴奋,言道:“阿姐,未想到这北冥洲中也遍地是宝,许多罡砂品次虽在东华洲之下,但胜在数量众多,拿了回去,必可大打提高我族门弟子修为。”
韩仙颖嗯了一声,道:“在此坐镇,族中好处却有不少,宗老已是好几次来书夸奖了,但阿姐我这里,与几位师兄收获相比,怕还相差甚远。”
年轻修士不在意道:“那又如何,那处虽灵宝多,妖修也多,哪有我等在这里安逸,弟子也不用出外冒险厮杀,阿姐却是选对了地方。”
按照规定,这里收来的灵药宝材,除了必须上缴宗门的,余下镇守弟子皆可拿去四成,不过余渊部久与溟沧派往来,供奉自然收得极为顺利,只要派人下去转一圈便成了。
而其余九个妖国却是不同,甚至最后一个高白国已经过了沧河,那处还有很多不肯驯服得野妖部族,故是由颜伯潇带着门下亲自坐镇,传闻每日都是拼杀不断。
韩仙颖叹道:“可是驻守别处,能斩杀妖魔,门中功德也多。”
年轻修士咧嘴笑道:“阿姐还担心功德么?以你此前所立之功,退位之后,总能入得昼空殿中为长老,便是拿得再多些,也无什么用处啊。”
韩仙颖幽幽道:“无有功德,却是成不了洞天的,那样我入三上殿又有何用?”
年轻修士不觉一怔,摸了摸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仙颖问道:“小弟是否以为阿姐想的太远了?”
年轻修士了点了点头,。
韩仙颖轻声道:“可我那九位师兄,哪一个不是在如此想呢?如今山门行事与以往大是不同,许多秘录典籍可以观看,只要少数功德便可换得往昔日难寻的天灵地宝,那是开派万载以来也少见得机缘,要是错过了,往后可再也寻不到了……”
她现在不过化丹境。寿数只得六百,身为十大弟子,入得元婴境当是不难,但那也不过千岁而已,可若到洞天修为,至少三千寿数。只这一点就值得她去追求了。
然而话至此处,看着自家小弟一脸漫不经心,好似这些与自家无关的样子,她不觉一抚额,叹气道:“算了,小弟你是不会明白的。”
正说话间,她忽然感应身下微微颤动,似整座阁楼也在摇摆,先是诧异。随即玉容一变,抛下书册,起身往阁楼之外看去,就见天中一道盛大清光由南而来,直奔北方。那一痕光华由于过快,好似一下连接地平两段,看去有若一气划开天穹,声势惊人无比。
年轻修士骇然道:“阿姐。那是……”
韩仙颖转了转念,美眸微微生光。道:“我若未看错,那当是我溟沧派中洞天真人出行,也不知是否又要与妖修开战了。”
年轻修士睁大双目,随后看了看,道:“来得可是上回那位吕真人么?”
韩仙颖蹙眉一想,摇了摇头。道:“阿姐哪里看得出来是哪位真人到此,不过吕真人遁行之时有金水伴行,这位气清正明,有如剑芒,应当不是。”
张衍一路往北飞遁。途中惊动了不少溟沧派弟子和妖修,不过他已能很好收束身上法力气机,是以法力只是在经过之处激荡,并未惊动洲外同辈。
很快,他便越过沧河,到得北冥北洲,不久之后,就遥遥见得矗立在高峰雪原之上的元君宫。
此时对面似也感应得他到来,下方禁阵齐开,光华冲天,那四道清气收敛得犹如一束,似是如临大敌。
他目光只撇去一眼,并未多做停留,就继续王极北飞遁了。
此刻宫中,四部妖候皆在,几双目光看着他逐渐远去,这才稍稍放下戒备。
渠岳神情凝重道:“是溟沧派渡真殿主张衍,他眼下法力比我在海上初见之时,已不知强去多少。”
燕回光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此人来这处做什么?”
罗梦泽沉吟道:“还不知晓,不过应当不是对我而来,溟沧派方与我定约,也无必要与我等在这时开战,来此许是为了他事。”
李福神情看去却是有些萎靡,他站了起来,道:“既然无事,那本候回去修持了,三位恕罪了。”
方才尚他在洞府恢复法力,只是被张衍过来时气机惊扰,不得不出中止修行,出来与三人一同应对,此刻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自然不愿多待,告辞之后,就急急回去修持了。
燕回光道:“罗候以为,这位张真人来此是为了何事?”
罗梦泽摇头道:“不必去妄加猜测了,便是知晓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徒惹烦恼罢了。”
此时此刻,张衍已是跃过北冥洲,到了极北汪洋之上。
这里到处是浮动漂游的冰山,四下里白茫茫一片,除了海水涌动及冰陆剥落碰撞之声,并无任何生灵迹象,显得极是清凄冷寂。
既然吴汝扬用南崖洲虫豸对付阵盘,那他也不妨利用另一种异种破阵。
这北海之上,曾生有无数世间异种,如载托九城的玄龟,就是太冥祖师从此处捉来。
他看过许多密册记载,知道此片海域之中,有一种三头渊蟾,此物一旦与人起争,身躯可变得庞大无匹,传闻中可吞吃洲陆,但若在平时,却只与拳头一般大小。若是能将之寻到,再挪去南海,只要利用好了,不难破去那处阵盘。
神意在周围一扫,能感应到有两头至少万载以上的异种在海渊之下,只是这方天地毕竟灵机不足,此刻俱都陷入深深沉眠之中,此举是为减少自身本元耗损,不过照此情形看,恐怕其一直到寿尽都无法醒来。
这两头异种不过是水族,非是此行所要找寻的目标,是故又纵光向北海深处行去。
他在这片海域之中转有十余日,又陆陆续续寻得十几头异种,皆是在长眠之中,其中并未有渊蟾在内。
又过三四日后,他来至一片水色晦暗的海域之中,神情一动,忖道:“典籍之中所载那渊蟾栖身之处,与此地倒是极为相似。”
他默立在空,感应许久之后,忽然,眼中有一道光芒闪过,这回却是有所发现,伸手一抓,一道清气探入海下,只过得十余个呼吸,就拿得一只浑身雪白,有如美玉雕成的蟾蜍上来。
他认得此是渊蟾蜕下坚壳,不觉神情一振,知是自家没找错地方,一捏拳,将之抓了个粉碎。
再往下看几眼后,轻轻一挥袖,下方海水却是往两侧分开,而后身往下行,去得不久,就见得底下有一座高大石堆,竟全是由渊蟾蜕下的外壳堆砌而成,而最上方却是摆有一枚灰色圆石,表面坑坑洼洼,极是丑陋。
他目光凝定在其上,意念一动,此物就便自石堆上飞起,落入手中,细作感应,能察觉到其中有一缕微弱生气,但距真正消亡也是不远了,至多还能支撑一二百载,便是唤醒了过来,也未必能起得多少用处。
思忖片刻,还是将之先收了起来,转目四顾,最后把身一纵,又往别处而去寻。
他在此地转了月余功夫,那余下两只渊蟾所在也是找了出来,不过其中一只壳裂半边,里间空空如也,也不知去了何处,而另一只则比先前找到那只稍好一些,甚至感得落入他手后,还主动传来一缕臣服讨好之念。
张衍笑了一笑,传闻这渊蟾虽然有一具强横身躯,但偏偏畏强凌弱,又惯会见风使舵。见得强过自家之人,立刻服服帖帖,不敢违抗,而对待弱小之辈,却是肆意欺凌,在上古之时,常被修士驱使来去,现下看来,果然如此。
他将这头也同样收入囊中,就不再多留,转身往溟沧派折返,回来路上,索性又顺手收了梳头异种在袖中。
数日后,他便回得浮游天宫,正要往渡真殿去,却有一名童子上来,将他唤住道:“渡真殿主请留步,掌门真人有请。”
张衍道一声知晓了,就往正殿而来,入至殿中,与掌门见礼之后,便落座一旁,问道:“掌门真人相召,可是有事吩咐?”
秦掌门言道:“渡真殿主当知当年门中内乱一事。”
张衍微讶,不知为何秦掌门突然提起此事,点了点头,道:“略知一二。”
秦掌门缓声道:“当年一场内乱,我师兄弟几人,不是外走,就是被囚,我欲让渡真殿主去看一看那禁在小寒界之人,问他一句,当年之思,是否已是放下了。”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小寒界中白衣冷
张衍自正殿出来后,却见沈柏霜背对着自家站在外间,不觉一扬眉,道:“沈真人?”
沈柏霜转过来身来,沉声道:“掌门师兄令我与你同去。”
张衍点了点头,他察觉到此行可能不那么简单。
沈柏霜本来似要说什么,但看了一眼正殿,却是一跃而起,道:“边走边说吧。”
张衍道声好,也是乘风而起,往外行去。
以两人之能,要至小寒界,不过片刻功夫,不过此时却都是刻意放缓了行遁之速。
下了浮游天空之后,沈柏霜问道:“当年之事,你知晓多少?”
张衍摇了摇头,他坐上渡真殿主之位后,对门中过往之事从不去刻意打听。一来是此等事无关修行,他无有兴趣去知晓,二来可能涉及秦掌门当年作为,为尊者讳,还是少知为妙,是以对那一位被囚禁在小寒界之人了解不多。
沈柏霜看向远处,道:“秦师伯当年飞升之后,门中渐生乱象,恩师便在这时命我出门找寻机缘,我在外游历时,遵照恩师嘱咐,不去打听门中之事,直至后来回得山门,才从恩师及秦师姐口中知晓详情。”
张衍只是听着,并不插话。
沈白霜又道:“秦师伯座下弟子,当时有两位极是出色,便是晏长生、李革章两位师兄,这二位遮掩了所有同辈锋芒,而两人岁寿相差不大,当是皆是认为,下代掌门必自这二人之中选出,未想到最后却是天数弄人。”
说到这里,他怅然一叹,那时他年岁尚轻。心中对二人还很是敬慕,哪料二人后来为争掌门一位,竟落得一个破门而出,一个兵解转生得下场。
沉默片刻后,他继言道:“不过秦师伯其余弟子,却也非是等闲。掌门师兄便就不说了,还有一个,便是囚禁在小寒界那位,其天资禀赋也是出众,也就是与晏、李两位师兄身在一门之下,若放在别家,也是一门顶梁之材。”
张衍这时问道:“不知这位名讳?”
沈白霜道:“其人名为牧守山,若非他后来行走之路大异常人,谁也不知其在门内究竟会弄出什么风浪来。也不至于被秦师兄联手派内诸真将他一同囚禁。”
张衍微讶,道:“这位莫非是也有意掌门之位么?”
沈白霜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异样,他道:“确有这方面缘故,本来这一位平日性子疏懒,除了修行,好似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来,可谁人能想到。这位斗法之能绝不其在那两位师兄之下,且某些方面。还胜出不止一筹。”
张衍听到这里,也不免有些惊讶,他是与晏长生真正斗过一场的,深知其人之能,那李革章李真人虽是未曾见过,但两者能相提并论。当也不弱。
而这一位,竟然在沈柏霜评价之中不弱于这二人,甚至还有超越之处,想来不是等闲人物。他转了转念,便问道:“不知这位修炼的是门中哪一门功法?”
“非止一门。”沈柏霜吸了口气,才道:“而是三功同修
张衍不禁露出讶色,道:“三功同修?”
溟沧派中,凡修行五功之人,通常只专心修习一门功法,但也不乏两功同修之人,但如此做却需修炼起始便齐头并进,所费功夫比同辈多出许多。
但若练成,的的确确也是多上许多手段,甚至连十二神通也多习得一门,那用在斗法之上,可是莫大优势。
可要是两门功法有一门无法跟上,那么势必被会被阻碍在某一境关之上,譬如钟穆清便是如此,若他一直在孟真人门下修道,后来成就当也可观,可半途转道秦玉门下修习,故而被耽搁了不少时候,甚至成就元婴比霍轩还晚上许多,以至于后来每进一步,都要投入更多时日和精力。
而三功同修,虽也不是无人过尝试,但那只是一些为增进自身斗法只能,意图修炼更多神通之辈,他们自家也知,踏上这一条路后,除非将自家功行全然废弃,从头来过,否则多半大道无望,不想却当真有人以此入得洞天。
张衍略作思索,道:“这位真人是如何做到的?可是倚仗了什么外物?”
沈白霜道:“你看得极准,牧师兄早年修道时曾无意中入得门中一处小界,那处是二代掌门留下的唯一一处小界,牧师兄自里间得了一件奇物,名为‘造生潭’,此物本是太冥祖师离去之前,留给二代掌门用作护道的,据闻就是靠了此宝,他才能做得那常人所不能做之事。”
张衍点了点头,道:“若是这般,倒也说得通了。”
沈柏霜道:“牧师兄要是能走得顺畅,也算是给后人开辟一条前路,只可惜终究是出了意外,最后他不知如何分作两个神魂,一人狂妄霸道,容不得半点违逆,动辄就要与人翻脸,另一人倒与师兄原先性子相差不大,大多数时候,是后者把持身躯,倒也一直安然无事,可是偏偏在两位师兄不在之后,其也是跳了出来,放言要夺掌门之位,因他出手素无忌惮,故后来掌门师兄与门中诸真合力,将之囚禁在了小寒界中。”
张衍道:“原来是如此一回事。”
沈柏霜道:“陈氏族人万载以来也一直在苦苦寻找那宝物,奈何总难寻门径,后来得知落入牧师兄手中,几番想用别物交换回来,牧师兄却是不愿,现下思之,他若当时拿了出来,后来许也无那那许多事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是到了龙渊大泽别离峰前,因事先传出过消息,是以早有一名面色苍白的元婴长老在此等候,此人见张、沈二人到来,赶忙上来几步,站在洞崖之上深深一揖,道:“袁同拜见两位真人。”
他脸上带着敬畏之色。山门之中十余位洞天,因通常都在自家洞府修道,平时门中修士想见一位都难,未想今次一下便见得两位,
张衍看他几眼,道:“原来那位镇守此地的袁长老是你何人?”
袁同道:“那是在下师父。”
张衍点头道:“原来袁长老后来还是收了一个徒儿。”
他看了几眼。见这袁同资质平平,能修至元婴境想来是与其镇守小寒界有关,便伸手一点。
袁同只觉浑身一抖,顶上却有一缕缕白烟冒了出来,看去寒冷无比,甚至在发丝之上凝成了一层薄薄白霜,他运了运功,只觉浑身烘热,舒畅无比。犹如饮下了一碗醇酿,面色更是变得红润了几分。
他久在小寒界中修行,被寒气侵入肺腑,是以需时不时饮些还阳酒相抗,可便是如此,还是有寒毒积蓄,虽未必然有恙,可修炼之时。却需分神镇压,且时日越长。越是麻烦。然而此刻却是感觉到,所有毒气都是在那一指之下消散的无影无踪,再也感觉不到半分。
过了几个呼吸,他才从惊喜之中反应过来,对着张衍深深一揖,满含感激道:“多谢真人替小道驱逐寒气。”
张衍颌首道:“当年我与袁长老也算有几分交情。算是关照一下他门人,你去把界门开了吧,我与沈真人需的入内。”
袁同道:“是是,小道这就开了界门。”
他转过身去,对着里间连拍了三下掌。就听得里间传出一阵沉闷声响,而后就有一股寒风吹拂出来,下意识往旁侧挪开一步,还未等回头招呼,就见两道清光先后入得界关之内。
他怔怔看了几眼,也不封门,就在门旁坐下,拿出一壶酒,一只小杯,对着里间冰天雪地慢慢小酌起来。
张、沈二人入了小界之后,为防自身法力震动坏了下方山川,故纵身上得极高之处,往北飞遁,未有半刻,就到得一座大阵之前。
张衍数百年前曾来此处,那时方是化丹境界,察觉到大阵厉害,就远远退开了,未敢靠近分毫,此刻看去,见下方有四座法坛,外间又立有一十六根大柱,四千余根小柱,共同排列成一个阵势,上方光华隐动,一阵阵狂风呼号,一团团黑烟煞气由此盘旋上空。
沈柏霜道:“那便是肆虐此界得九幽寒风源头了,其每个六个时辰,就会发作一次,以使此处永处幽寒之中,方便拘押门中罪囚。”
张衍神意一动,自袖中飘出一枚牌符,悬在了身前。
此是秦掌门所赐令符,可凭此穿入大阵之内,抬起手来,正要开了阵门,动作却是微微一顿,往界门方向看了一眼。
沈柏霜也是同样有所察觉,他沉声道:“是秦师姐在外间,她当是不放心牧师兄,无碍,没有掌门师兄谕令,她不敢入内。”
张衍收回目光,伸指在牌符之上一点,就有一道光亮自牌符之中发出,照在下方,立刻在阵气之上豁开一个阵眼。
他把袖一卷,收了牌符进来,道:“沈真人,随我入内。”言罢,就化一道清光落去。
沈柏霜也是纵光下来。
过去阵门之后,却发现是一条由烟雾团成的漆黑甬道,在里穿行不知多久之后,前方出现一点光亮,知是已到出口,两人遁光一长,就自里穿过。
到了外间,张衍目光一扫,见这里天高地广,万里无云,青碧如洗,清澈异常,下方是一方平静大湖,不起波澜,光可鉴人,远处有两座形如尖锥的大山,被皑皑白雪所覆盖。他神情微动,道:“此当非是在小寒界中了。”
沈柏霜面上也有几分异色,他看了看四处,又低头想了想,道:“溟沧派中小界我多去过,却从未到得此地,又未有过听闻,那么此间极可能是那二代掌门所留那处小界了。”
张衍也是点头,渡真殿中几乎有所有门中小界的记载,偏偏这一处未见记述,可见不是开辟之人身份特殊,不愿让外人打扰,就是门中有意隐瞒下来。
沈柏霜暗忖道:“我本以为掌门师兄是把牧师兄囚在此地,这数百年来必是吃尽了苦头,可未想竟是这般景象,师兄如此做,想来是为瞒过世家耳目了。”
张衍用心感应片刻之后,便察得一缕隐晦气机在那大山之中,目光看去道:“牧真人当在那处了。”
念动之时,身形已是化清光飞去,只是几个呼吸,就到山前。见山巅背面被用法力开辟出一个平台,上方摆有一幢精舍,于是降身下来,在外落定。
沈柏霜这时也是到来,脚踏实地后,他提声言道:“牧师兄可在?”
少顷,精舍之中帘门一掀,出来一名仪表丰秀,温煦和雅的白衣文士,其人看去三旬上下,只神情之中,有一股疏懒之色,他露出讶色道:“沈师弟?”
又往张衍处看了一起眼,神情之中又有一分警惕,道:“不知这位真人如何称呼?”
沈柏霜沉声道:“这位是此任渡真殿殿主张衍张真人。”
牧守山顿时肃然起敬,他是知晓的,每一个能坐上三殿殿主位置之人,若不是为门中立下过大功,那便是实力非凡,否则根本无法压服门中同辈。于是抬起手来,郑重一揖,道:“渡真殿主有礼。”
张衍也是还了一礼,道:“牧真人有礼。”
牧守山摆了摆手,道:“戴罪之人,当不得渡真殿主一礼,两位来此,想来是我那掌门师弟的主意了,不知有什么要交代的?”
张衍看着他道:“掌门特意让我来问牧真人一句,当年之思,是否已是放下了?”
牧守山闻言笑了一笑,眉宇间露出几分懒撒之色,道:“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渡真殿主可去告知掌门,我在此处过的很好,我不想出去。”
说完之后,他便要回得精舍,却发现张衍半步不动,讶道:“渡真殿主为何不走?”
张衍淡声道:“我还想问过另一位的意思。”
“嗯?”
牧守山一怔,他一皱眉,用告诫语气道:“此人凶悍暴虐,不守常规,又性喜与人争斗,尊驾能修炼到这一步甚是不易,又何必定要与他照面?若是受损,却是我溟沧派之失。”
张衍闻言似来了几分兴趣,道:“那一位果然如此么?”
牧守山认真道:“我并有半分夸大,渡真殿主还是与沈师弟早早离去为好,伤了何人,都是不美。
张衍目光微闪,道:“若是如此,我更该与其一见了。”
牧守山讶道:“这是为何?”
张衍眼中光华闪动,道:“当年我曾与晏真人一战,只可惜他非在全盛之时,未能尽兴,深以为憾,今日功行稍长,正四处寻觅合适对手,如今却有真人在此,若能得一场印证,却是我之幸事!”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双灵三法造生机
牧守山神情慢慢凝重起来,他盯着张衍,沉声道:“尊驾曾与大师兄有过斗战?”
沈柏霜知他在此次被囚多年,对于门中数百年来之事可谓一概不知,便上前一步,道:“晏师兄与渡真殿主一战之后,已然身故,他弟子吕钧阳现在山门之中,前段时日,已是成就洞天。”
牧守山神情变得很是复杂,低语道:“这么说此一战是晏师兄败北了,能唤动渡真殿主出战,那当是掌门之命了。”
他虽不如何关心门中之事,但也能隐约猜到这里缘由,久久之后,忽然抬头起来,问:“渡真殿主是何人门下修道?可是我那秦师弟么?”
张衍言道:“我入门之后,便拜在了丹鼎院主周讳崇举门下。”
“周道兄?”
牧守山不觉一怔,随即点头道:“以周道兄的天分才情,倒的确能教出你这般人物来。”
沈柏霜在旁言道:“渡真殿主虽拜在周院主门下。不过他一身神通道术,多是自家修炼得来,尤其渡真殿主丹成一品,便我溟沧派万余载以来,也是少见,听闻周院主常叹,他这做师父的,也至多只是半个引路人罢了。”
“丹成一品?”牧守山听此言语,终是动容,原来那懒倦之色也是一扫而空,他目光灼灼看来,道:“如此说来,或许尊驾当真可以与我等一战,说不定还可助我解决那等麻烦。”
他说到后面,语声变得越来越轻,似在自语,张衍注意到他称呼用词前后有些分别,不觉心下微动。
沈柏霜这时也不出声,他能猜到。秦掌门能令张衍到此,可能也有以武力压服牧守山的目的在内。
而在他看来,张衍法力雄厚,斗法之能也是远胜同辈,如今修至洞天二重境,神通手段当更是过人。而这里小界常年封绝,灵机难于外间相比,这位牧师兄久困此处,恐怕功行早是荒疏了。
牧守山看了看天色,道:“这小界之中虽无日月,也分白日黑夜,我与那人约定,过了午时才任他行事,尊驾若要见他。还需得上少许时候。”
张衍微微一笑,道:“无妨,我等在此等候便是。”
牧守山肃容道:“尊驾是我溟沧派渡真殿主,非是外敌,故在此之前,我却有一事要说你听,免得稍候当真斗了起来,徒增无谓伤亡。”
张衍深以为然。牧守山虽被困拘在此,但毕竟还是溟沧派修士。且对方那般郑重其事告诫自己,那对方当不是什么弱手,要是能事先说得清楚,危险之时也可及时收手,不致伤了彼此,于是便点头道了声好。
牧守山一抖袖。云雾之中,就生出三面平整青石,正中有一张石桌,上摆暖瓷茶壶,茶杯之中绿叶轻飘。氤氲气雾之中,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他到一块石上坐定,信手召来一只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这才一展袖,作个手势,道:“两位请。”
张衍与沈柏霜都是打一个稽首,分别到了一块青石之上,方一坐定,两杯茶水就自石桌之上飞起,到了面前。
主人有请,不可不饮,二人各是端起一品,却觉入口清香无比,甚至觉得身躯之中法力似也微微充盈起来。
沈柏霜拿开看了看,道:“这叶片只属平常,倒是这茶水非同一般,似是上等丹水,门中纵有,也要拿大药蒸煮才可得。”
张衍品评道:“药力清正,毫无半分杂染,应非是那等天生地长之物,乃后天炼成。”
牧守山赞道:“果然是周道兄弟子,只一口就辨出了根底,此水是我从那‘造生潭’中引出,要是肉身常饮,可增寿数。”
沈柏霜道:“可惜了,今朝出行,未曾携带肉身,小弟倒是不知,这宝潭还有这等用处。”
牧守山放下杯子,笑道:“这件奇物神妙,当年我就是自脚下这处小界中得来,原本是太冥祖师赐与二代掌门的,那时祖师方走,溟沧派上下连仆婢之内也不过十余人,还都是道行低浅之辈,而偏偏世间魔气妖氛方平,北冥洲上更还有不少残恶异种,更有不少人觊觎灵穴,想来夺来据为己有,故特意留此一宝,好使二代掌门能以此看护门庭。”
张衍忖道:“原来这奇物还是出自太冥祖师之手,不过万余载前,溟沧派方兴未艾,又挡在北冥洲众妖南下之路上,一个不好便有倾覆之危,也难怪有此布置。”
溟沧派门中多数长老都是知晓,二代掌门陈洛周原是太冥祖师身侧童儿,三代掌门元中子才是祖师嫡脉正传,只是因那时三代道法未成,功行不足,故祖师临去之时,才将山门托给二代掌门掌理。
不过此位陈老祖能耐也是极大,执掌门庭之时不知经过了多少次厮杀,可以说以一己之力将无数外敌挡在山门之外,这才将初创未久的溟沧派勉力支撑下来。
沈柏霜想了想,道:“难怪陈氏知晓此物在师兄之手后,千方百计想讨要回去。”
牧守山嗤笑一声,道:“就是我被镇禁之后,其也未曾放下这个念头,若非秦师弟设法阻拦,又以大义斥之,怕是早让他们得手了。”
沈柏霜默默点头,“门中盛传,师兄便是靠了这件宝物,才能同修三门上功。”
牧守山坦然言道:“传言无错,我确实依仗了此物,才能做到李师兄也未能做到之事。”
他动作从容地拿起茶盏,仪姿优雅地轻啜了一口,将之放下后,才继言道:“我是火土两门功法同修,然我身躯之中有天生二灵,故一人分练一法,一人静下时,另一人便就用功,炼至化丹境后,可习神通。我率先所炼,便是那‘二象化心’,此法第一步,无非是将神意分作内外,可我便不用如此,因此轻易便就练成。可就在那时,却感应得门中有一物相唤,就循其指引,入得此间,并将之寻得,那时其旁还摆有陈老祖遗册,此书对我帮助甚大,若无其上所载种种忌讳秘诀,我便有这宝物也是运使不好。”
说到这里。他眼中也生出莫名光亮,“我那时才知,原来这位陈老祖亦是与我一般,天生双灵之人。”
沈柏霜不觉吃惊,随即感慨道:“这是天生缘法,难怪此物最后会落入师兄之手。”
张衍笑了一笑,这等事情,当也属秘闻了。不过此是二代掌门阴私,只听这一句便罢。不用去知晓太多,便道:“祖师既然留下那此宝,很可能更合适如二代掌门和牧真人这般人用。”
牧守山道:“不错,遗册之上有种种妙法体悟,我着实得益匪浅,后遵照其法。将一神寄托潭中,一神在外修行,不想如此一来,破境之时哪怕另一法不得完全,竟也无任何阻碍。后由此一路炼就元婴法身,下来法身出游,丢下一具躯壳,就放得另一神意出来,由其继续精修那余下之法。”
沈柏霜皱起眉关,诧异道:“便是二灵,不过神魂两分罢了,身躯之中精血元气终究一体,法身挪去之后,不过纸屋草楼,稍有动静,怕就塌了,师兄又是如何修炼?”
牧守山笑道:“问得好,那‘造生潭’名为造生,便可源源不断补足身躯之中生机缺漏,这方是其真正功用所在,陈老祖当时凭籍此物与人斗法,只要潭之中水不枯,生气未绝,法力就不虞匮乏,这才能撑住山门。”
“因我不修任何神通道术,再加那潭水相助,另一神意不过用时百年,也是修得元婴境中,那时我便就突发奇想,能否再多修一门数门功法在身?我大可把心神寄托于此,若能三法皆成,当为世上仅有,不定可以此晋入洞天,当时我与他商量下来,其也是十分赞同,因火能生土,土能生金,故我择选了那《宝金云箓》修行。”
沈柏霜听到这里,只能摇头了,修士修行,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据他估算,牧守山动此念头之时,其当已近七百寿了,余下寿数已然不多,居然还敢行此事,也不知该如何说。
牧守山笑了笑,道:“那时有晏、李两位师兄在上,还有几位同门也是一般俊杰,我如何修行,恩师从来不曾过问,不然我未必能做得成此事。”
张衍转了转年,道:“牧真人后来若未练成,当也做不到眼下境地,不过我却有一疑问。”
牧守山道:“尽管问来。”
张衍目光平视过来,道:“听真人之言,你后又练成一尊元婴,不知入得洞天之后,是否……”
牧守山未等他说完,便一声大笑,道:“不错,我天生二灵,又炼得两具法身,踏入象相境后,却是成得两尊法相!”
沈柏霜虽心中已是有所猜测,但此刻听得他亲口承认,也是惊异不已,他吸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来,门中诸真下手拘禁师兄之时,只是他一人出面?”
牧守山神情又是平静下来,道:“他是他,我是我,当年闹着要做掌门之人是他,我可无心与他一同出头。”
张衍心下忖道:“我玄门修士非比魔宗中人,想成就两尊法相,几乎无有可能,只在一些古时书籍之中有过记载,至少西洲东渡以来万余载未有听闻,想来那造生潭当是关键了。”
无论玄门,还是魔宗,修士本元精气只得这些,故法相哪怕多出一具,也未见得多占了多大便宜,斗法之时,更是需有功诀神通甚至法宝相合,才成战力。
不过牧守山得了奇宝相助,张衍由其修炼过程推断,若是斗法,这两具法身完全可当作两人来对付,再加其有二代掌门秘法,说不定彼此之间还可有什么呼应,那真实战力,当是更是强悍。
沈柏霜感叹道:“造生潭果然一桩奇物。”
牧守山淡然道:“确是奇物,然而成也是它,败也是它,入得洞天之后,此宝便再也不能助我提升功行,需按部就班,如同初修法门一般,将三门功法一同提升上去才可有所进境,我被禁囚时,两尊法相俱已得入二重境,然而这八百余年下来,破开障关却是不多,我细观陈老祖手书,推断唯有双相合一,完满自身,才可能炼就元胎,入得三重境中。”
沈柏霜道:“二代掌门最后也是飞升而去,想是有法解决此间隐患的,他能做得,师兄未必不能做得。”
牧守山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我若当年做得掌门之位,或还有几分可能,眼下寿数不多,却是不要去多想了,再则陈老祖早在元婴之时,便弃了此宝不用,可与我大为不同。”
沈柏霜神情一震,不觉看了过来,半晌才道:“牧师兄也是当真敢为,二代掌门未曾做过之事,师兄却也敢去做。”
牧守山笑道:“有何不敢?我辈若只敢行前辈行过之路,亦步亦趋,那也不过是碌碌逐道之辈,非是求道之人。”
张衍十分赞从此见,不管这位牧真人到底如何想,可他明明知道前途难卜,却还敢这么走下去,只这等胆魄就非常人所及,便拿起茶杯,言道:“牧真人,你敢行前人之所未行,我便以茶代酒,敬真人一杯。”
牧真人目中一亮,他笑着拿起茶杯,一饮而下,道:“他快出来了,每回他将来之时,我亦会受其几分感染,方才话语之中,也未见得全是我之本意。”
张衍微微点头,他又问道:“未知真人所求法相完满,具体需得如何做?”
牧真人正要说话,却稍稍一皱眉,目光中透出疲倦之色,道:“他来了,小心了。”
方才说完,他就往石上一伏,而后声息全无。
过得片刻,便又缓缓坐了起来。只是目光之中,全无方才温和平静,而满是自负之色,他站了起来,在二人面上来回看去,用张扬语声道:
“秦墨白遣你等来得?”
“可是愿放我出去了?”
“可是门中已成了一片烂摊子?”
“哼,我早便知道,若无有我,他哪又怎能与世家相抗!”
未等二人回答,他把手一摆,道:“先不用管这些了,看你二人功行不错,既然来此,便先来与我斗过一场,若是尽兴,我便随你等出去!”
语声方落,只闻轰隆一声,此处山巅之上,便就被暴起漫天金芒!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七十六章 遥空万里论神通
早在那金光现出的前一刻,张衍沈柏霜二人便皆是起得小挪移遁法遁走,到停下时,两人已是现身在数千里之外。∑UU小说,www.uu234.com
张衍道:“沈真人可先去外间等候,由我来会一会牧真人。”
沈柏霜知他可以应付,是以也不多言,只叮嘱道:“渡真殿主自家小心,我方才已是查看过,此处小界有大阵封禁,不虞溃散,外间又山门大阵相连,出手不必有所顾忌。”言毕,就化虹光一道,往小界出入门户而去。
就在此时,却见一道金虹自极远之处追来,并听有喝声遥遥而来,道:“沈师弟,你好生无礼,未得我允准,你怎敢离去?”
沈柏霜并不回答,只一张手,身后有山岳虚影浮现,霜气清流,白云绕峰,将金光撞开,转头出了小界之门。
那道金光见未能阻住他,也被阵禁所阻,出不的小界,便就转头一折,往张衍这处过来。
张衍看得清楚,此是一枚四棱八角,转动不停得金石,过来之时,咻咻有声。
他起指一弹,一道紫色雷光打去,就将之生生炸裂开来,在半空中爆成无数碎块。
入得二重境后,他法力比之以往更是强出许多,随手一击,就可比神通之威。
对面似已是察觉法器被毁,就见远空之中,金光大方,而后千万道金芒自万里地平之上,纷纷跃出,飞腾上空,而后朝着他这处齐落而下,间中零星金光飞溅,落去地表,必是震荡大地,轰开一个天坑深洞。
牧守山竟然上来就是一举强压过来。而不用什么试探手段,或者说,其根本不屑于试探。
张衍抬首看着天中,任凭上方气压鼓荡衣袖。
他观摩过霍轩、吕钧阳二人的斗法,两人运用金相时,无不是走折转轻锐之道。以巧胜力,而这一位却是不同,气机坚凝强绝,刚硬无比,又锐气逼人,似欺压之下,容不得对方有半分违逆。
他哂然一笑,法力一转,一声大响。身后无边玄气漫出,浑浑而上, 只见天幕几是被分成两半,一半辉赫灿铄,融金凝光,一半晦暗不明,玄幽莫测。
两道法相很快撞在了一处,小界之内天地都是重重震动了一回。几疑崩塌。
只僵持片刻,金光纷纷破散。看似不支时,其又前后接续,不断轰来。
一时间,双方竟隔着数千里以法力对拼。
张衍本是可祭出杀伐剑器,但毕竟是同门相争,不是生死相斗。只需考虑胜负,是以大可不必如此,就是胜了,也达不到自身与对手印证一番目的。
而自他成得洞天以来,从来没遇过能与他正面硬拼法力之人。通常对手都是设法避去,往往在他气势未曾完全鼓足便就止住,不想眼前倒是遇着一位死战不退之人,他不觉精神大振,将法力再是提升了一层上去。
这等堂堂正斗,一拼之下,高下立分,是强便为强,是弱便为弱,无有半分虚假可能。
他这一起攻势,在那混冥之气不断进逼之下,金华灿光被被连续侵吞,就见对面半边天穹仿佛琉璃碎裂,天光逐渐黯淡下去,霎时万物难辨,仿佛似要重归虚廓之中,。
眼见其力不能支之时,就有无数形如云光的气霞飞闪上来,一到半空,便化散无数纵横斩断金光,其纷纷发动时,竟时不断将浓厚玄气撕裂绞碎,这分明是见纯以法力比拼难占上风,故欲用神通之术挽回颓势。
张衍此刻一抬手,便有无边雷光霹雳在玄海之中闪耀而出,朝那云光轰击过去。
对方显然不甘示弱,又自己处喧动起一条条长有万丈的金芒,以比方才更为强硬之势迎来,其如蛇走龙驰,在玄气雷海之中翻滚窜动,天中爆裂轰鸣之声连天接地,这番神通拼杀之下,竟引得天地间狂风呼啸,砂石飞走,山峦颤动不止。
可对撞有半刻之后,天中金气又一次被逐退下去。
那边似生惊异,有声问道:“你是何人?溟沧派中何时出了你这等人物?”
张衍清声道:“贫道渡真殿主张衍,今奉掌门之命而来,问牧真人一句,你昔年之思可曾放下了?”
那边沉默一会儿,有冷笑之声传来道:“秦墨白以为能让我服输不成?若非当年那人不肯助我,累我只能使出一半之力,便是世家那几人齐上,我又有何惧之?”
张衍点头道:“那牧真人是不愿了?”
“不错!我便是要秦墨白逊让掌门之位,溟沧派在我手中,大可不必如先师在时一般蛰忍潜伏,谁人不服,灭去便是,只需三派联手,镇灭六大魔宗,再将余下七派尽数杀灭,平分九洲,那又怕什么灵机之患?”
张衍淡声道:“那万千载后,灵机又是不足,魔头出外生乱,真人又待如何?”
牧守山一声冷笑,道:“那不过再杀一次罢了,你且放心,有我执掌山门,有朝一日,必可使我溟沧派独占天下灵机,归并九洲。”
张衍笑了一笑,解决灵机不足之法的确却不止一种,也不分谁对谁错,但要想将之实现,却需一步步脚踏实地行了过来,狂想任谁不会?但连这小界都出不去,那不过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罢了。
牧守山早已落败之人,再无翻身可能,其之言语,看似奋发激烈,斗志昂扬,然在他看来,却几可与废话等同,并无半分用处。
牧守见他不发声,就又言道:“渡真殿主,你功行不差,若与我联手,再联络门中同道,逼我那师弟退位,你我再一起扫荡这天下污浊!”
张衍摇了摇头,牧守山这一面果是自负狂妄异常,不过他也无心去与此多言,既然说不通,那就以力克之。
神意过处。一滴又一滴玄冥重水自玄气之中浮现出来,到了天中,便就悬住不动。
那边冷冷声音传来道:“你既违我好意,那我便先将你拿下,得了那出关牌符,我再杀了出去。看看而今溟沧派被秦墨白弄成何等模样了。”
语声一落,就闻一声低低吟喝,而后半空之中似有一股无形之力扩展出来,玄冥重水一个个被震散了去,那漫天玄气也似是遇到了什么震荡,自外一层层不停溃散开来,
“九岳清音?”
张衍一拿法诀,身上都是清气外张,将抵御住了。
他乃力转五重之身。就是不用法力,也可以肉身抵挡,不过这是深藏已久的手段,不到关键之时,却不无必要显露出来。
那明耀金光借此神通之助,此刻竟又有反攻之势,不多时被其反推了百里上来。
他法相张开万里方圆,若只这些许消磨。并不放在眼中,不过那无形清音一波未歇。一波又起,源源不断而来,只片刻之间,整个小界都在震颤之中,立身之外的山岳被一座座被震成岩屑粉末。
他之前与人相斗,从来未见过这般强盛狂猛。丝毫不恤法力的战斗的攻袭,这是仗着造生潭之助,把神通当作寻常手段来施展了。
这等攻袭路数偏向于强攻,不去讲究什么谋算,就是以浩**力和如潮神通镇压对手。不过对方几有无尽法力可供挥霍,也的确不用考虑这些,也唯有如此才能将自身优势发挥到最大,走那奇巧路数反是舍长取短。
也难怪对方方才敢放眼以一敌二,这等敌人,若不遇着杀伐真器围攻,怕是来上几个洞天真人也拿其无有办法。
由此可以窥见,当年陈老祖与人对敌时何等威势,平辈敌手,恐怕见了只有远远退避锋芒,不敢正面相战。
而他此刻,却是半步不退,目光闪动之间,身后五色光华一闪而过,而后玄气滚动,缓缓变化,最后化作一只浑浑苍苍的遮天大手,一探出来,就将周围散落玄气吸引上身,便就越展越广,初始只有百丈之大,过去千里之后,却已遮天之势。
牧守山识得厉害,当即将之视作首要击溃对象,连连催动九岳清音,似要将之震散,然而此清音轰击上去,却不见任何效用。
于是一声冷哂,也不去对敌那大手,而是把袖一抖,使了一个“大罗天袖”,想将张衍这正主吸摄过来。
张衍见无边黄气自其袖中涌至,哪还不知这是什么神通,他同样也不作理会,只找正主,伸手朝前就是一指。
牧守山感应之中忽觉周遭有灵机异常变动,不觉神情一变,立刻法力一转,身前身后立有金光跃动,下一刻,只闻轰轰之声,竟自身旁有无数雷光霹雳跃出,往他身上劈落,只得全力抵御,却是无暇再去御动大罗天袖了。
此是“清玄凌空雷震”,是张衍以五行遁法和门中雷法为根基,以九数真经推演而出,其可跃空挪移,陡然欺至对手身侧,劈炸开来,可谓防无可防,避无可避,必得以法宝神通化解,用在紧要时刻,足以扭转战局。
牧守山把自身守御稳好之后,忖道:“此人也是溟沧派修士,故知我神通弱处,且来得此间,想是有所准备,那便唯有用其从未见识过的手段,这渡真殿主我从见过,不知是何人弟子,既然不知他底细,那便以此术一试!”
于是手掌一翻,掌心之中射出一道黄芒,而方才碎去的山石岩屑全数其中汇聚过来,随后于这眼前这方寸地,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周围近万里之内,所有砂石泥土俱都投入这一光之中。
此法名为“万空如一”,乃是自二代掌门遗册之上学来,疑为太冥祖师所传,练至高深之处,可聚天下山峦于一掌之间,再以此镇压对手。
他把袖一拍,此光便往天中射去,直直没入那大手之中,然而后者却似并未受得任何浸染,仍是以不可阻挡之势一路往前,沿途金气纷纷破碎。
牧守山见是无用,不觉一拧眉,下来又接连换得几神通,但都是难以将之撼动,眼见那大手越来越近,下意识一探袖囊,却是摸了一个空,不禁哼了一声。
当年被秦掌门及门中诸真联手囚禁后,他身上法宝俱被收去,便是那方才打出金石,也不过是过去无事随手祭炼的,故而此刻是一件法宝也无,不然还可拿出稍作抵御。
但是要就这么退了去,以他此刻那骄傲自负的性子,却是万万不肯的,当下拿一个法诀,身后金气动如水旋,飘转如轮,很快变化广大,将身下所站山头俱是遮下,远看而去,像是平地之上,多出了一轮光虹流动的金阳。
此法名为“金鳞卸甲”,这们神通使出之后,可将袭来法宝神通尽数化引开去,至于效用如何,全视施术之人功行高下。
那大手很快到得前方,然而那被牧守山寄予厚望的法术,却是连稍稍阻碍也未曾做成,竟是在其盖压下轰然而碎。
这“太玄一气五行大手”,暗藏五行收放之变化,本是张衍为了对付真宝而造,无论过来多少神通,都是无法将之破碎,若不懂其中奥妙玄机,除了躲闪或以法宝相抗,却是别无他法。
牧守山死死盯住半空,神情凝重,然而到此一步,他仍是未有后撤,喝了一声,却是黄芒聚来,一座巍巍雄山向上升起,似要将那大手托住。
张衍目光看去,见那一只五行大手已临那山头上空,便抬袖而起,作一个反掌压下的手势。
轰!
只是一拍,就将那山岳生生震散,并重重轰在了地表之上,整个小界都似震了一震,滚滚尘烟腾向天中。
他气机感应之中,觉得一阵阵扩散出去的震动只一会儿就静了下来,显然是界中大阵起了作用,不令余波传出更广。
要是方才此击落在东华洲上,只这一掌就可轰碎半边洲陆,断绝地脉灵机,要不是这处小界无边无际,又有禁阵封压,他哪敢出如此手段。
过去大约数呼吸,就见无数金光黄芒自天地四方聚来,重新要一处汇聚。
张衍知晓,方才自己并未将对方法相真正打崩,而是其最后主动散去,若是寻常洞天真人,做得此事必也伤得本元,可牧守山手持造生潭,做此事却是毫无顾忌,恐怕唯一损伤,就是对方那脸面了。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灵归去一灵出
沈柏霜出来之后,又到得小寒界中,此地有禁阵阻隔,他也看不到里间情形,想了一想,就往外而来。←UU小说,www.uu234.com
到了界关之前,见得秦玉站在门前,目光望着界内,那位看守关门的袁道人却战战兢兢候在一旁,不敢作声。
他落下身来,起手一拱,道:“师姐安好。”
秦玉眸光转来,问道:“师弟,你与张衍此来,可是见得牧师兄了?”
沈柏霜点头道:“见过了。”
秦玉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如何?”
袁长老一听,却是神色一变,心下叫苦,这两位说得应是门中秘事,自己岂能与闻,可要这么走开,他却是不敢,只能用求助目光朝沈柏霜看来。
沈柏霜见了,便对其挥了挥手,袁长老长出一口气,打个稽首退了下去。
沈柏霜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叹道:“牧师兄还是固执己见,我观他被囚这许多年,心中也颇有怨气,上来未说几句话,便要找我二人出气,我不好出手,故先出来了,渡真殿主眼下恐还在与他斗法之中,不过师姐不必担忧,这两位非是要拼个生死,应无什么大碍。”
秦玉神轻叹道:“我怎能不忧,掌门师兄前次命张衍去见晏师兄,晏师兄是何下场,你又不是不知,如今张衍修至二重境中,法力更胜以往,牧师兄被囚那许多年,功行当已荒疏,又怎是他对手?”
沈柏霜安抚她道:“此次情形却上回不同,牧师兄并未破门而出,不过因过遭囚,关了这八百多年下来。便有罪责,也当是抵过了,不然掌门师兄不会命渡真殿主到此,退一步说,牧师兄便有那等念想,也只嚷嚷罢了。如今又能如何?掌门师兄连大师兄弟子都可接纳,又怎会容不下牧师兄?”
秦玉凝思片刻,觉得说得有几分道理,心下稍稍宽了些。
这位掌门师兄如今牢牢把持山门,若论威望,比她父亲在之时有过之还无不及,至少那时还有何静宸等人始终意见相左,现在却是掌门一言可定诸事。
牧守山久困小界,当真要取其性命。只需以禁阵困死即可,也不必如此麻烦。
小界之中,天中光华散尽,牧守山又把法体重新聚集出来。他脸色很是不好看,到那大手拍下时,他终究无有办法挡住,最后还是选择散开法相避过。
他从来自傲,认为同辈少有人是他对手。也就是晏长生、李革章二人能令他重视几分,但因从来未曾较量过。也并不认为当真对上时,以自家两灵之力会输了。至于门下后辈,则根本无人放在他眼中,未想而今这渡真殿主就有力压自家之能没,尤其是对方并未动用任何法宝,完全是以法力神通在与他较量。可以说输得再是彻底不过。
到此一步,他虽心中极不甘愿,却也不得不承认,若不在与此人斗战之中设法回避正面,则必是被其挫败。
攻伐之道。奇正相合,既然不如此不足以平灭对手,那就只有另换方式,他便是再自负,也不会当真死撑到底,否则方才早已被一掌镇灭了。
好在他还有造生潭在手,以此宝为依托,却还有数种应对之法,深信只要坚持斗了下去,最终胜者必是自家。
他把身一晃,分出一团本元精气,再以手一指,点出一个显阳灵身出来,此非是结束,下来又是化出一团精气,同样点化为一具灵身,此时这两个分身都是各占了他三成法力,与根本法体相比,也差之不多了。
他做完此事后,大声言道:“尊驾方才未曾趁我法相散开之时出手,虽我不惧,可也不愿承你人情,眼下我便先与你说个明白,此显阳灵身得我造生潭潭水补益,可以长存数日,一二天中绝不会散去,且神通也不弱于我,稍候对付起来,尊驾可要当心了。”
张衍微微一笑,他方才未曾上去趁胜追击,倒非是手下留情,而是因为如此好的练手对象却不易找。对方方才只不过是亏在法力不如自家,又不肯服输,其真正本事实则还未曾全用了出来,便是胜了,得益也少。
牧守山说过之后,三个身影同时往前冲来,还在千里之外时,忽然一闪,竟然同使了一个挪移之术,自远处遁入内圈,在半空之中自三个方向将张衍围住。三人之间却有金光灿芒似连非连,左手边那一人把袖抖开,使了一个大罗天袖,昏昏黄气往下涌来。
张衍念头转动,还未来得及出手破解时,却见右侧那一个灵身张嘴一声低吟,却是对他用了一个九岳清音。
他不觉一挑眉,若是自家站在原处守御,那么大罗天袖必可正中己焦身,纵然以其法力摄不动他,但莫忘了牧守山法体还在上方未曾出手,不出意外,必是有后手的。
他目光一闪,此刻用凌空雷震破局最好不过,但此法跃出虚空时,会有一瞬间的迟滞,此法牧守山方才已是见识了,不会没有防备,很可能正等着他如此做。
故此心意一动,身外玄气鼓荡而起,遮挡两边,九岳清音先是冲至,将之一阵阵击溃,但这股无形之力也这层层抵抗给削弱了下去,等真正到得他面前,怕也是强弩之末了。
然而右侧那具灵身却是早知如此,故动作不停,连连催动神通,一口气又使出十余道清音来,似要一气冲破前路阻碍。
张衍得此一缓,只一抖袖,一道清气绕身旋转,那清音还未到得前方,就似撞上一层无形阻隔,纵然将周围玄气纷纷破开,却在此道光华之前无法前行一步。
这是纯以法力隔绝内外,若无他这般根底,便是用了出来,也未必能够挡住袭来神通。
牧守山在正前方盯着,一直在找寻漏洞,可张衍应对从容。故他始终未曾找到机会。
不过这时若不跟着出手,方才那番攻势便就无意义了,便就掐指拿动法诀,背后有无数一点点浑黄光亮自虚空之中浮现而出,大小不一,生有万千之数。他只一声沉喝。其便若那流星飞石一般,一道道电射而下。
此法名为“乱尘错星”,乃是一门道术,凡炼得坤玉微尘功后,体悟若深,皆能会这一法门每一道尘气皆有万钧之重,只少许对洞天修士算不得什么,但若沾身多了,则越聚越重。直至无可承受,连遁挪也是无法,到那时只得任人宰割。
张衍面对各方来势,先是哗啦一甩衣袖,就自玄气之中横出一道青芒,内中似有无数枝条荆棘,那大罗天袖所发昏黄之气下来,俱被纠缠牵挂住。竟是到不得他身前。
这时那“大罗天袖”也是到了,罩定下来后。顿时生出一股庞大吸力,周围无数飞沙走石俱被卷入进去,可到他身上,因清气阻隔,稳稳站着,却是吸摄不动。
他这时忽然向上看来。目光微微一闪。
牧守山心下陡生察觉到不好,陡然向上飞起,果然前脚方走,下方就炸开一阵阵雷鸣。
若不是凌空雷震跃出之时有灵机异动,感应敏锐之人可以提前察觉到其在何方。他恐怕立刻就要吃上一个大亏。
张衍见状,心下忖道:“这凌空雷震果还有缺陷之处,回去之后可再设法推演改善。”
这也正是他与对方交手的目的,一来可以由对手验出自身到得哪一步,另一个,就是要看看,自家所推演出来的神通在斗阵之上是否当真合用。
他虽在思索,但手中动作却一点不慢,法力全力展动,一时四面八方皆是凌空雷震,纵然此法还有些许缺陷,但无论何种神通道术,只要多到一定数目,也足可用来克敌。
只见半空之中,时不时一道雷芒自虚空劈出,逼得三道人影遁走不停。
张衍目光扫去,他注意到两人接连发动神通之后,身形都似是有几分微微模糊,但是只这么一会儿,就又渐渐恢复,显然是身躯之中一缕造生潭水在支撑。
他不由讶异,暗道:“得此一物,某些地方已可是接近三重境修士了。”
修士一旦炼化元胎,则本元精气大为充盛,如广湖聚水,轻难干涸,不惧与人久斗,尤为厉害的是,“显阳灵身”也可分化数个出来,而二重境时破开障关越多,则灵身法力越盛,若到得六重障关之上,法力可与寻常洞天相比,这也是玉霄派为何忌惮玉陵祖师的缘故,其之威能,一人足可抵挡一派。
牧守山与两个分身虽来回遁走,躲闪雷芒,但是始终在张衍身周千里之内来去,时不时还出手还击一次,此时因不作正面相拼,遇到攻势袭来仅只需避过就行,彼此之间也是一意相同,战力比之方才,却是不降反升。
这其实是他最厌恶的斗法方式,仍此刻不得不用此法,这么把战局拖延下去,他有造生潭为依仗,不怕法力损折,而对手却是不同了,最差也可逼其主动退走。
两人缠斗有半个时辰之后,张衍见其并无什么后招,余下无非是游战消耗之术,便无心思与之纠缠下去了。于是将法力一转,只闻轰隆一声,脚下万里玄气这一鼓荡起来,好如潮浪奔空,汹涌滂湃,连此间天地都为之变色。
牧守山不觉一惊,原来不知何时,那万里玄气如高浪击空,自四面八方向中间而来。
他仰头一看,此时天上还有一个裂口,正缓缓封闭,看去只要及时冲了出去,就可以脱身,然而他却不敢往那处出走,怕是对方故意留给他跳的一个陷坑。
于是强压住心下念头,回头一看,只这一刻,张衍身影也是隐没了在无穷无尽的玄气之中,再也寻不得在何处,显是连返身一搏的机会也不给他。
到得此时,他唯有设法突围,只得纵身而上,往那唯一一条看似去路的地方冲去,然而还未到顶,就见上方玄气一搅,化为一只大手,自上方压来,却将去路彻底封绝!
张衍在玄气之中淡然看着,牧守山冲到了这里,就好比两军对战之时,孤军深入,只要他把四下玄气一合,立呈包围之势,不过其敢进来,想来也有办法突围出去的。
用神通道术强闯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那等若与他变相比拼法力,而其所辟洞天,早被阵法所锁禁,那么剩下唯一办法,就是起了挪移遁法躲去外间!
果然,牧守山见事不可为,命两个显阳灵身上前抵挡那压下大手,自己则是拿一个法诀,看去就要遁走。
哪知这个时候,张衍伸出手来,对他遥遥一拿,却是使了一个五行遁法,其不由身躯一震,与此同时,数十道凌空雷震在他身边炸开,天中只闻一连串轰震之音。
待雷芒逝去去之后,就见牧守山闭目站在半空之中,不言不动。
这一瞬间,张衍忽然察觉到,其身上也无了那股戾气,眉宇间渐渐平和下来,显然方才一灵已是退走。
少顷,牧守山缓缓睁开双目,他望了一望周围情形,见张衍立在那处,仿佛与初见之时一般,便已时猜出结果,叹道:“看来渡真殿主未曾把他说服,倒是把他打服了。”
张衍笑道:“服却未必,不过也无需他服,只需要他知晓,那些妄念异思,还是放下为好。”
牧守山叹道:“渡真殿主好手段。”
张衍看了看他,问道:“牧真人,贫道有一问,那造生潭神妙无比,那一位也几是用到了极处,只这宝物内中生机精元莫非永不断绝么?”
牧守山笑道:“非是如此,陈老祖遗册之中,曾略略提过,此宝之中有六种天妖精血,经祭炼之后,化浊存清,可补益人身生机血气,至于平常,则需积蓄灵机,而其之所用,不亚门中多供养一位洞天真人,只不过自陈老祖之后,此宝并无主人,故到我手中时,已是积蓄有近万载了,一时怕还无法用尽潭水。”
张衍这才了然,点头道:“原是这般。”
牧守山目光投来,道:“说到此处,牧某心中始终存有一疑,我二人从成洞天之后,从未有过联手对敌便是当年他被门中擒拿,我也不曾出来助他,,也不知同辈之中,是否有人可抵挡我二人合力,渡真殿主现下看来还是游刃有余,不知可否给牧某一个答案?”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可待来日定输赢
张衍方才一战,法力损折虽是有些,但以他现下根底,此刻便是再斗一场,也无大碍,不过他未有立刻回应牧守山,而是道:“真人与那位可能言语么?”
牧守山一怔,笑道:“倒是不必什么言语,要想知道自是能够知道,不过我与他有过约言,平日各理各事,互不干涉。UU小说,www.uu234.com”
张衍微微一笑,道:“那却还是先要问上一句,牧真人,你可愿放下当年之思了么?”
牧守山呵了一声,他低首凝神,似在倾听什么,好一会儿,摇头道:“他仍是固执己见。”又抬眼看来,“以我之见,渡真殿主若可赢过我二人合力,或许可以说服他放下心结。”
张衍言道:“当是要领教一番,不过却非是今日。”
牧守山点头道:“渡真殿主方才与他斗过一场,想法力耗去不少,眼下再战,对尊驾而言并非公平。
张衍摇头道:“非是如此。”
他神意一定,随一声鸣音,背后却是跃出一到剑光,灵华湛湛,清气盈溢,在身外环走游绕,却是生出一缕缕清忙惊虹。
牧守山神情大动,目光盯住那道剑光,脸上一片凝重之色,道:“杀伐真剑?”
张衍目光看来,道:“牧真人被囚这许多年,连趁手法器也无一件,眼下与二位相斗,我以为却是胜之不武。”
牧守山想了想,轻轻一叹,点头承认道:“渡真殿主说得不差,你有杀伐真器在手,我若无有法宝抵御,也只有远远避开。只你可以剑遁空,我纵然在遁术之上还有些心得,最后也不过是仗着法力充盈逃脱开去罢了,想要胜你,几无可能。”
张衍认真言道:“我回去之后,会劝说掌门将真人洞天禁撤去。归还真人往昔法宝,等真人实力尽复之后,我二人可再次比过。”
他看得明白,牧守山毕竟受限于眼下窘境,许多厉害手段无法用出,在这等情形下将之击败,其怕是怎么样也不会真正服气。那不如还了其法宝洞天,到时再真正论过一场,若能就此解决。那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却要看掌门是何意思了。
牧守山听了这话,却并未露出欢喜之色,反而一皱眉,抬首看来,沉声道:“敢问渡真殿主,门中可是出了什么事端?”
张衍语含深意道:“真人放心。如今我溟沧派坐拥一十四位洞天真人,却无哪家敢欺上门来。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下无事,未见得将来无事。”
“一十四位洞天?”牧守山眼皮不禁跳了跳。
张衍笑了一笑,道:“若得机会,此等事来日可以长谈。今日便先告辞了。”
他打一个稽首,就化一道清光,往外遁走。
牧守山看他遁光一路出了小界,便闭上双目,似在与人交言。半晌过后,他睁开双目,自语道:“原来这位渡真殿主方才也未用得任何法器,难怪有底气如此做。”
他似想到什么,眉关皱起,琢磨道:“一十四位洞天,秦师弟这是想要做什么?或许我也是困得太久了,该是出去走走了。”
张衍遁出此方小界后,又往外行去,到得门户之前,却见沈柏霜与秦玉都在门口,便对沈柏霜一礼,道:“有劳沈真人久等。”言罢,转而又对秦玉打个稽首,道:“秦真人有礼。”“
秦玉默默还了一礼,她却并不说话,而是看了看沈柏霜,后者开口问道:“牧师兄怎样了?”
张衍回道:“牧真人一切安好,只他心魔未除,仍需闭关思审。”
秦玉似松了一口气,对张衍微一点头,又传音对沈柏霜说了几句,就转身出去了。
沈柏霜道:“这里之事既了,我便也回金阁了,渡真殿主若无什么交代,何不同行?”
张衍看得出他有话要说,便道了一声好。
两人各起遁光,就往来路回返。
半途之中,沈柏霜言道:“我数年前收得一名弟子,资质倒还过的去,只他偏偏心慕剑道,其余路数,却不愿学,我思忖而门中剑经粗浅,而在此道之上我也无有什么可教他的,这里却要向渡真殿主讨个人情,可否代我指点一二?”
张衍笑了笑,道:“这却容易,只渡真殿中不方便往来,沈真人改日可让他去灵页岛上,我可送他一场机缘。”
沈柏霜见他应下,便郑重道一声谢。
要知张衍如今乃是渡真殿主,单论门中尊位,仅在掌门之下,要想请动他出面传法,可是天大脸面,不过他这新收弟子委实资质不差,未来极有可能光大门庭,故宁愿欠下一个不小人情,也要为其打稳根基。
用不多时,两人就回得浮游天宫,张衍在宫前与沈柏霜道别之后,就往正殿而来,经门前通禀,掌门便唤人请他入殿,到了里间,行过礼后,就在上坐定。
秦掌门问道:“渡真殿主此行如何?”
张衍考虑片刻,道:“牧真人虽心有执念,但也仅只执念而已,不是不可化解。”
秦掌门温言问道:“那渡真殿主是何意思?”
张衍道:“牧真人此等人物,若肯为山门出力,则在大劫之前,又可为我溟沧派添得一大战力。容弟子一段时日,当可给掌门真人一个交代。”
秦掌门颌首言道:“那此事便交由渡真殿主全权处置,无论最后是何结果,只需知会我一声便可。”
张衍道了声是,想了想,又言:“还有一事,牧真人过去所用法宝,可否归还与他,他那处洞天,弟子也想请掌门真人下谕开禁。”
他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洞天也是象相修士一部分实力,尤其其中可能还有许多自身昔年旧物。
秦掌门根本不去问他因由,拂尘一摆,天中飞来三物,缓缓落至身前。却是两只玉匣和一道牌符,他拂尘一点牌符,道:“此符可开那得洞天,亦可随时封禁,渡真殿主可善用之。”
张衍神意引动之间,那牌符就飞至眼前。抬手拿入掌中,法力只入内一探,便知此物可隔绝洞天与其主之间感应。
不过这不是说解了这封禁后,牧守山便不再受制限了。溟沧派内有大阵阻碍,若不得允准,无论其想往何处遁行,都无半分可能,只能其所居小界往返,至于到得派外之地。除非能以自身之能压过山门大阵,否则也是休想。
他把袍袖一拂,将玉匣和那牌符都是收入囊中,此事既毕,再说几句话后,便就起身告退。
出得正殿来,回至渡真殿中,先是调息修持。只半个时辰之后,便已是神完气足。
他伸手入袖。拿了两枚灰色圆石出来,却是那两只自北洋之上得来的渊蟾,起掌在上,轻轻一摩,外间旺盛灵机就往里间汇入进去。
这两头渊蟾之所以入眠,那是因为北海之上无有充盈灵机公羊。而此处却是不同,乃是溟沧派三大上殿所在,自非外间可比,不过小半刻之后,其便就轻轻颤动起来。
不过其中一只。只是摇晃了几下,便就无了动静了,
张衍目光投去,这一只原本就是生机不足,余下寿数当是不多,此刻便是能出来,也无什么大用了。
至于另一只,却是一直晃动不停,最后那坚壳碎裂开来,之听得咕咕一声,就跳出一只大蟾来,浑身上下莹亮剔透,仿若水晶雕琢而成。
其蹲在桌案之上,贼兮兮的眼神往四周一瞄,再偷偷打量了张衍一下,却是浑身一颤,随后学人作势朝前一趴,口吐人言道:“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张衍目光望了下来,言道:“不必谢我,我寻你来是要用你。”
大蟾连声道:“是是,小的这条命是仙师救回来的,以后仙师让小的就作甚小的便作甚,
张衍问道:“你可有名姓?”
大蟾眼神闪烁,不经意往另一边那枚石壳瞄去一眼,道:“小的姓余,余足。”
张衍言道:“你元气亏损已久,先在此处寻一地宿下,调理气机,回复法力,待我用你之时,便会唤你。”
余足大喜道:“小的皮肉粗实,好养活的很,这里水泽丰润,想是吃食也多,仙师只需容小的入水修炼,很快便能补足元气,小的心眼实在,有恩必报,到时若有吩咐,必是随唤随到。”
张衍看着它,似笑非笑道:“我观你看去憨厚,实则性子奸猾,却远无你嘴上说的那般老实。”
余足眼珠子乱转,道:“仙师说什么,小的是个粗坯,着实不懂。”
张衍笑道:“懂也罢,不懂也罢,你初到我处,不可任你胡乱走动,总要有人管束。”
他招呼一声,便把那阵灵唤了过来,道:“它便由你看管,只要留住性命,能为我用便可,其余随你如何做。”
那阵灵咯咯一笑,道:“老爷放心,奴家定把这头妖蟾管得服服帖帖。”
张衍挥了挥手。
阵灵万福一礼,只一抖袖,将余足往袖中收了进去,便就退下。
待其走后,张衍思及沈柏霜先前拜托之语,当是十分看重那名弟子。
要是只学得寻常剑术,门中也有不少御使飞剑的名家,似那冯铭,便是荀长老弟子,指点一个低辈弟子却是绰绰有余。
不过沈柏霜不去寻他们,却来自家这处讨人情,显然是想学上乘剑术。如今溟沧派中,此一道上的确无人与他相比。
沈柏霜当年对他颇多照应,此事既然求到他头上,自当给其一个交代,于是心意一动,一道剑光自眉心之中飞出,出了玄泽海界,往龙渊大泽上投去。
此中藏有他一道分光化影,足可指教那名弟子了。
做完此事之后,他转而想起此番与牧守山一场印证,自家所创凌空雷震之法上有不少缺陷,自当再作推演一番,于是便挥袖闭了殿门,定坐入关去了。
灵页岛。
一道光虹飞驰而来,到了外间,光华散开,张衍分身化影自里走了出来,目光一扫,岛上禁制便就解去,随后缓缓落下云头。
他环望四周,此处是他入得溟沧派山门后,第一个落足之地,也是由此,方才算是真正迈上了修道之途,却不想一晃眼,已是过去七百年,着实是令人感慨不已。
沿着山阶行至岛上洞府之中,抬头看去一眼,虽这里以前曾借与弟子修炼,不过其等因为尊重师长,不敢在这洞中居宿,都是在山后另行开辟了洞府,故内里布置并未有任何改换,还保持着他当年离去之时的模样。
他在蒲团之上端坐下来,却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见是一只五彩灵蜥自壁缝之中爬了出来。一见之下,却是笑道:“原来你还在此处。”
这灵蜥寿数不过是百载上下,不过张衍离去之后,洞府便被封禁了,其也陷入深长眠之中,此刻禁制方开,它也醒来,却还以为主人出外方回。
张衍一转念,打了一道灵机入其躯内,言道:“看你自家造化了。”
数日之后,灵页岛外,却有一只小舟过来,上面有两个少年人,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岁,皆是一般粗布衣衫,看去却是一对师兄妹。
少女挽着双丫髻,模样俏丽,明眸闪亮,坐在船头好奇打量四周,少年则是卖力划桨,时不时抹了抹头上汗水。
少女看他那狼狈模样,扑哧一笑,用纤指在白嫩脸颊上作势一刮,道:“师兄你羞也不羞,划个小舟也这般吃力,亏你平时还自诩修道人。”
少年翻个白眼,没好气道:“这龙渊大泽之水浑沉滞重,怎可拿外间江河相比?”
少女掰着手指头,轻笑道:“活该,这可是师兄你自找的,还在恩师面前夸下海口,说什么一日可至灵页岛,现在一、二、三、四……足足五日了,师兄你还没到,怕是那位上师早便等得不耐走了。”
少年反驳道:“胡说,那位上师就在岛上修道,哪会离去?”
他虽口上不服输,可心下也是患得患失,这个师父也是,把他找来门中后,就丢了本书册给他,后来整天不见人踪,也就前次开脉之时才留了几天,又说这灵页岛上有剑仙,如要习飞剑之术,就需自家诚心去寻,这才亲手划舟而来,幸好眼下已是离岛不远。
他望着岛上滚滚浓烟,眼中虽有惊容,却也是流露出期冀之色,抹了抹汗,又是卖力划动起来。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七十九章 劫前托付事 海上再掀波
这一对少年男女很快就到了灵页岛岸边,不过一到此处,就觉一股酷烈之气扑面而至,不过一会儿,两人就觉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少年咋舌道:“这地方好热。√∟UU小说,www.uu234.com”
那少女脸庞也是红扑扑的,好奇道:“那仙师住在此处,就不觉难熬么?”
少年嘿嘿一笑,道:“既是仙师,又怎怕这区区酷热?等你师兄我将来修为上去了,当也不在话下。”
少女撇嘴,道:“师兄又在吹嘘。”又看了看遍地古木的岛屿,担忧道:“这岛屿这么大,不知去哪里找那仙师。”
少年此刻已是疲惫不堪,不过上得岸后,仍是不忘将小舟拖拽上来,随后张开手脚,往沙滩上噗通就是一倒,喘气道:“啊呀,累死我也,师妹,师兄我先歇息片刻,稍后再往山上去寻仙师。”
少女不解道:“师兄既已开脉,为何不借用灵机恢复?”
少年十分无力地摆摆手,道:“方才我已试过了,这岛上煞气极重,会消磨灵机,可无法吐纳调息。”
少女哦了一声,随后眸中泛起光亮,道:“师兄尽管休息吧,师妹我为你护法,便有虎狼毒虫也替你当下了。”
少年有气无力道:“那就多谢师妹了。”话一说完,头一歪,就呼呼睡去。
这一觉睡得是香甜无比,等他醒来,只觉精神尽复,四下一看,却哭笑不得的发现,自己这师妹也是抱膝沉沉睡去。
此刻已是入夜,不过这里终年火山喷发不绝,再加灵机波荡,岛屿四周却是裹在一片金红焰色之中。看去煞是瑰丽。
就在这时,他忽然瞥见天中有一道光虹绕空飞走,夭矫如龙,灵动异常,盘旋一圈后,最后飞入一处山崖之中。
前后虽只短短几个呼吸。可他却是察觉到了其中不凡,不由瞪大了眼,大喊一声:“剑仙!”
少年猛然感觉到,若自家现下不寻过去,那么很可能会错失机缘,他下意识跑了几步,忽然又想起把师妹一人丢在这处似有不妥,连忙转过头来将她推醒了。
少女还是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似一时不愿醒来,他不待多做解释什么,丢下一句话,就往那光虹所在方向奔行过去。
虽这里草木茂密,荆棘遍地,不过他已是开脉,算得上是一名修道士了,加之心中又满怀求道之心。却是自里生生趟开了一条出路来。
连行了半个多时辰,终是在密林深处发现了一排台阶。看去可通至崖上,他兴奋地往上爬去,很快到的半山腰,自一条小径中钻出,再转一个弯,却是到了一个数亩大的平台之上。
此地开阔。若从此处往下望,岛下景物尽收眼底,而抬头沿左手往上看,却是一排紧贴着峭壁的石梯,下无支撑。只凌空横插入坚岩之中,根根长短不齐,最长不过半尺,最短不过一掌宽,更有几处只留有缺口,只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此道往上斜斜延伸,那尽头处却是一座被藤蔓遮掩的洞府,里间有一道道光华透出。
少年见了,心中激动无比,知是找对了所在,在平台上叩首道:“弟子崔险平,奉恩师之命,前来仙师驾下学那飞剑之术。”
好一会儿,上面有一个声音传出道:“你师父是哪一个?”
崔险平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师父从来不说他自家姓名,平时修炼也只弟子与师妹二人,还不许弟子与外人碰面,故也打听不出他老人家名号为何。”
那声音又道:“你如要见我,可到洞府中来。”
崔险平看了看,要入那洞穴,则必得沿那石梯上去,他纵然开脉,但要是从如此高摔下去,也是必死无疑,可他并未退缩,吸了一口气,上去起脚试了一试,见能踩稳,便横贴着峭壁慢慢挪来。
只是他很快便发现不对了,明明看去只短短一条路,但前方却是笼罩着一层迷雾,一连走了数个时辰,居然并未到得那洞府之前,他忍不住喊道:“前辈,你还在么?”
上面那声音道:“怎么,你可要放弃了么?若是如此,我可送你下去。”
崔险平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道:“弟子只是怕前辈等不及走了。”
上面再无声息。
崔险平嘿嘿一笑,又开始一步步往上挪。
他行走有三天三夜后,前方那遮挡视线的气雾中终是散了去,目光不禁一亮,纵然此刻已剩下无有多少气力,仍然咬牙支撑着最后一段路,到那洞府门前时,终时摔到在地,昏睡了过去。
张衍那分身坐在洞内,目光看去,不觉是点了点头。
外间那石梯是他以法力造出,此路虽无法与少清派中“炼心索”相比,但也可以藉此看清沈柏霜徒儿到底心志如何,可承受得起多少本是。
他伸手一指,一道法力点这少年眉心之上。
崔险平好似被凉水林身,不觉一个激灵,自原处爬了起来,抬头一看,见一名年轻道人坐在蒲团之上,两目幽深无比,顿时高兴无比,跪下道:“拜见仙师。”
张衍这分身嗯了一声,道:“你既来学剑,可有剑丸在手?”
崔险平兴冲冲道:“有啊,恩师听得弟子要学剑,特意给弟子寻了一枚。”
分身言道:“你拿出我看。”
崔险平小心翼翼拿出一枚铅白色的剑丸出来,轻轻一使法力,就飞腾起来,悬在头顶,不过他也只能做到如此,再做驱使,却是立刻便要掉了下来。
分身言道:“嗯,这是寻常铅金所炼,虽算不得上是真正剑丸,但眼下你用已是足够。”
崔险平道:“是,恩师也说那等真正剑丸弟子也眼下还御使不得,说等弟子真正学得本事后,可再替我祭炼一枚。
分身暗忖道:“沈真人对这弟子果然十分看重。不过这般栽培,是否太过?”
他再是一思,却是隐隐猜出了几分缘故来。
或许是因为大劫将至,沈柏霜可能也不确定自己家能否活过此战,故急于找一个可承继自家道统之人。
而这飞剑之术即便不练到如何高明境地,至少遁法一途上不会落于人后。其这般为弟子筹谋,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分身见崔险平此刻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便言道:“我在此指点你三年,三年一至,不管你学得如何,皆会送你下山。”
崔险平神情一凛,躬身道:“是,弟子会尽力去学。”
分身伸手一点,洞壁之上立现出许多人影来。似个个在那里驭动飞剑,下面有口诀及灵机运转之法。
他道:“你先看过这些运转法门,等熟练之后知会我一声,我自会擒一头妖魔与你比斗,看你学的如何。”
“斩魔除妖?”崔险平听了之后,非但不怕,反而大是兴奋,再磕一个头。就急急跑去石壁之前,只是才坐定。忽然啊呀一声,慌张道:“前辈,弟子师妹还在山下。”
分身淡淡言道:“既来我岛上,也会送她些许机缘,你无需多虑。”
崔险平这才轻松下来,转而把全副身心投入到参研法诀上去了。
张衍分身在在这处指教飞剑之术。而本尊却是一连在殿中坐关十日,将那凌空雷震重又推演了一遍,不过那缺陷仍未能彻底解决,好在眼下已是有了头绪,自忖再有数年功夫才能臻至完满。
他自忖海上之事隔了这许久。该当给陶真人等人一个回音了,于是一弹指,一道光虹飞了出去,再又把真灵召了出来,问道“那名唤‘余足’的渊蟾如何了?”
阵灵好笑道:“有玄泽海中灵机补养,这余足元气已复,不过其很不老实,总是装出一副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模样,因是其畏惧老爷唤他去做送死之事。”
张衍淡然道:“那就由不得它了。你找两头墨蛟,把这余足只要送去陶真人处,下来如何就不必他来挂心,这位乃是南华派出身,自然知晓该如何对付这等异种。”
阵灵道了声是。
张衍目光一转,见还有一枚藏有渊蟾的圆石还在案上,思及别人无法用,未见得陶真人不能用,自家留着无用,还不如一并送了去,便道:“把此枚也是带上吧。”
阵灵将上前将圆石收拢入袖中,见他再无事情吩咐,一礼之后,就下去安排此事了。
东海小界之中,陶真人察觉到界门异动,目光一探,见有一道光虹飞入此间,而后往此间唯一一座法坛落去。
他自座上起身,看了两眼之后,对侍立在旁的童子言道:“张真人有回音了,你去把两位真人请来。”
那童子恭敬一揖,道:“是,祖师。”
等有一刻之后,两道清气飞来,齐落此间,却是李岫弥与米秀男二人到了。
陶真人与二人见礼之后,便一同往法坛上走去。
到得一面玉璧之前停下,他起拂尘在那玉璧之上一扫,上有光华浮动,等了几息后,张衍身影显现出来,此次他法力收束极稳,这玉璧未生出半分颤动。
三人见了他面,皆是俯身施礼,道:“见过张真人。”
张衍回礼道:“三位道友有礼,今番此来,是为上次未尽之议。”
陶真人道:“真人可是已寻到了那破阵之法么?”
张衍点首言道:“我前番时日去往北海一行,寻得了两只渊蟾,其中一只生机无多,幸还有另一只尚是可用,此物若是运用妥当,当可助三位破开那南海阵势。”
陶真人也是流露出一丝惊讶,道:“渊蟾?未想这等异种还有在世上留存,不错,此妖确是破禁攻阵的利器。”
张衍道:“我已命人将此妖送往东海,下来可按上回议定之策行事,至于具体如何做,贫道便不来多做过问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三人,道:“未知三位这处,还需用些什么?”
陶真人稍一思索,道:“那吴汝扬不似周如英那二人,察觉到不对,极可能亲身出来与我相斗,此人身携真宝,功行又深,我三人齐上,也未必能赢得他,只能另行设法,陶某知晓张真人擅长炼符,其中剑符威能甚大,不知可否赐我等几张?”
张衍笑了笑,道:“此事容易,除此外,可还有少缺之物?
李岫弥开口言道:“此次要起得两处阵盘,宝材灵药数倍于先前,间中还可能会被玉霄坏得布置,如此看来,库中所藏许是不足。”
在南崖洲东向设立大阵,虽是佯作攻势,但若做得不够真,却也难将玉霄骗过,是以当做真正阵盘来经营。
然此回玉霄有了戒备,行事未必还能如上回一般顺利,布置到一半被迫放弃也不无可能,虽此事未必一定会发生,但他认为还是要筹谋在先,免得事到临头再去想办法。
张衍点头道:“贫道当会与门中知会一声,只要能牵制住玉霄,休说是两处阵盘,十座、百座也是值得。”
下来他又与三人言说了几句,见已无需他处置之事,便就撤去了身影。
三人恭送之后,李岫弥转过身来,奇道:“陶真人,方才听你与张真人所言,那渊蟾似很是了得,却不知有何威能?居然能破得风陵海上大阵?”
米真人之前也从未听说过此物,也是同样有此疑问,不觉看了过来。
陶真人一笑,解释道:“这渊蟾乃是天生异种,其有一桩本事,可化身万丈,吞吃洲陆,听闻上古之时,其曾肆虐一时,故世间修道士在洲陆之外都是布设了禁制,但即便如此,却还是阻拦不住,为怕其坏得地脉灵机,故将之屠杀了许多,余下一些,便遁至人迹罕至之处躲藏了起来,不再露头,传闻早已绝种,不想这回竟被张真人又是寻的。”
李岫弥释然道:“难怪了,连上古法阵亦是阻拦不住,破那吴汝扬大阵却也不难。”
陶真人摇头道:“此时灵机与上古之时大是不同,这妖物也未知能施展出几成本事,还是要小心行事。”
李岫弥道:“道友说得是。”
陶真人又道:“既有已这个杀招,就要劳烦李道友照那前次定计,先去往东海之上一行了。”
李岫弥思忖恢复法力大约还需数年,不过有丹玉在手,在外行走也一样可以调养回来,便就应下道:“好,李某这就动身。”
陶真人郑重提醒道:“李真人一人出行,万万小心那吴汝扬,其人虽身在风陵海,可未必不会杀了出来,道友若见不对,及早退走为上。”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八十章 生机难挽引魔窥
数日之后,李岫弥已是到了南崖洲东侧海域之上,此地仍属东海一部,不过因处在南崖洲和东华洲两边包夹之下,近海修道宗门起了一个漏海的别称。
他在此逗留半日,却并未召聚水族,布置大阵,而是潜藏气机,继续往南去。
又一月后,他到了风陵海外上,因怕吴汝扬察觉,便远远避开大阵,躲在了其感应难及之处。
上回他在海下驱动众妖,连通地脉灵机,在周如英、吴云壁二人眼皮底下无声无息起了一个大阵,玉霄派可以说是吃了不大不小一个闷亏。
有过一次疏忽,他猜测对方此次当是有了对策,不会再任凭自家施为,是以他想看看,其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要是可以破解,却不介意将前次之为再做一遍。
他沉入海底小心查看,这一查探就是两月。
但很是奇怪的是,却并未在周遭海域之内发现不妥之处。
若是玉霄没做布置,他是绝然不信的,当是用的手段巧妙,以至于无法窥破罢了。
他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眼下最为省力的办法,无疑是先行筑造阵盘,那么无论玉霄做了布置,都不会坐以等待,定会杀上门来,那或可由此窥及其所用路数。
但这里面也有弊端,这里一旦起了阵盘,那无疑是告诉对方,己方又重回南海了,如此很可能会使得对方升起警惕之心,排查比以往更严密。
他盘算下来,此事不该自家一人决定,还需与陶、米二人做下商议才可。
于是退去远处,寻了一个无人荒岛,抖袖扔出了两只下有青铜脚座的方玉盘。
拿了灵香出来。将之震散,洒在两块盘面之上,起指一点,其霎时焚烧燃起,等了未有多久,陶真人与米真人二人身影就接连在里显现出来。
李岫弥与二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将此处情形和自己顾虑说了。
陶真人考虑良久,道“道友在海下往来,更胜我等一筹,连道友用时两月也查探不出玉霄路数,那么换我二人去,想结果也是一般,如此下去,怕是再长时间也难以看出什么结果来,是以陶某以为。李道友当可先布阵试上一试。”
米真人蹙眉道:“要是如此还试不出玉霄所用手段呢?”
陶真人点头承认道:“这不无可能,不过溟沧派此次讨来宝材极多,一次不可试二次,二次不可试上三次,总能找到缘由所在,也比这么坐等下去来得强。”
李岫弥沉吟道:“如此也好。”
只要寻出玉霄布置,设法将之破解了,那广阔海域仍是他的天下。且张衍也曾说过,只要能牵制住此派。无论用多少宝材都是值得。
陶真人道:“道友可先在南海布阵,若生变故,再去漏海,或许还可令玉霄以为我等真正放弃了那处。”
李岫弥道:“那便如此施为。”
与二人谈妥之后,他将两面玉璧重又收了起来,而后就在这处开始召聚四方水族。
前次他所招水族不少得他敕封。多已是统御一方妖众,这一呼喊,立刻心中生出感应,急急赶来参拜。
大约十来天后,他身旁就已聚集起数万水族。其中多数都曾在他手中听用,特别领头几个化形妖修,曾让他册封,因先前布设过一次大阵,是以此次皆知该如何做。
李岫弥忽然觉得,自家先前可能太过忽略了其等作用。
这些水族用处可能比想象中更大,若能好好栽培一番,说不定筑造阵基的速度会大大提升。
他思量下来,就打定主意,玉霄派若找上门来,便是扔了这阵盘,也要尽量保全这些妖修性命。
而就在他召来各路水族之时,却并未能够发现,众妖之中,有一条条浑身雪白,有如冰晶凝造的小鱼正四处游走。
其不过发丝粗细,身长也不过半寸,游动极为灵活,且游动范围广大,不少是从深海之下浮了上来的。
此鱼看去灵性十足,实则并非活物,而是玉霄派为防海域之中再有外人修筑大阵,特意请了补天阁修士炼造的法器,其名为“细袖银鱼”,
此物并不能用来伤敌,唯一作用,便是巡弋海域,探看灵机变动,
其所用宝材也是平常,哪怕一个玄光境的补天阁弟子也能炼制,故这数十年中,补天阁接连造了有十万之数,全数投到了南崖洲外海域之中。
因细小无比,有时更能附着在各种水族精怪身躯之上,是以此刻已然遍布各处,任何地界灵机一有异常,立刻可将之吸引过去。
风陵海中,吴汝扬盘坐在法坛之上,为尽可能不使元气耗损,平常时候他便静坐不动,甚至连话也无有一句。
自南海平静以来,他在此坐镇已有四十余年了,比之方从门中出来之时,他已是须发皆白,脸颊凹陷,皮肉松弛,双目浑浊,看去垂垂老朽。
上回强攻阵盘,耗费了他大量本元精气,再加上原本寿数已是不多,这具肉身已是渐渐步入衰坏,就是法力,也比几十年前大是削减,平日全靠服食丹药维持。
他身前丈许开外,凿有一口小池,水质清冽,上面却是飘着一只细长银梭。
此刻池中之水忽然泊泊翻动起来,看去如同煮沸了一般,而那银梭也是一旋,尖细之处往东南方向指去,并发出嗡嗡震动之声。
吴汝扬闻得声音,便抬眼看去,不过他表情很是平静,外间那些银鱼遇得莫名灵机之后,这潭池水就会生出这般异象。
开始他还祭出法宝去看个究竟,却发现发现不过是一些水下妖物而已,这显然不值得他费心。于是到得后来,索性就派了弟子前去查看,这许多年下来,也是习以为常了。
然而这回却是不同。足足过去半个时辰,那水中动静却还不停,且无数水泡聚在一起,缓缓堆高,那银梭也是大半截梭身染上了一层焦黑之色,声响已是变得极大。
吴汝扬神色不禁严肃起来。这显是灵机变动剧烈,引得众多银鱼聚到一处才会如此,这却不能不引起他重视了。
想了一想,自袖中拿出一枚银圈,抖手往外一扔,其就化一道灵光去往海上。
此圈飞腾有一个时辰之后,忽然在一处海面停下,而后横了过来,瞬息之间。就展开数千里,好像要将这此间纳入圈中。
就在下方深海之中,李岫弥正稳稳坐着,他神情看去轻松,但却是在时时刻刻感应四周动静,随着那“细袖银鱼”越来越多,也终是让他察觉到了不妥,当即伸手摄拿上来一条。轻轻一捏,其便化作了一滩银泥。
他目中生出光芒。道:“原来是倚仗此物。”
就在这时,忽然感应到了什么,霍然站起,功聚双目往上一望,见那天中景象,惊道:“吴老道的‘望气圈’?”
他在南海上时。曾借大阵之助与吴汝扬交手几回,知晓其身上有三只宝圈,分为落陷、望气、渡空三圈。
“望气圈”所到之处,能观望周遭诸事,而“落陷圈”能定拿灵机。至于“渡空圈”,更是了得,数万里之内,其主可借此圈挪遁来回,上回若非那龙宫之助,三人就险些无法逃脱。
他深切知晓,即便自家遮掩了气机,吴汝扬凭借着玉霄派种种秘宝,也未必就找不到自己。
此刻若不走,万一其追了过来,极有可能把性命丢在此处,所幸已是知晓了玉霄是以这银鱼查探气机,此行目的已是到达,不必再留在此地了。
他立刻发一声龙吟,将所有妖修俱是遣散,自家则化光一缕,由海底往南遁走。
吴汝扬借了望气圈,见得海中有无数灵光来去,立刻知晓事情不同寻常,又自袖中取出一只银圈来,往前一扔,霎时化作一人高下,他起得身来,负手踏步入内,出来之后,又拿过那圈,再是如法炮制,接连数回之后,终是到得方才李岫弥所在之地。
他一掐法诀,祭动望气圈四处查看,可一番用功下来,却并未发现对方身影,显然早已走脱了,要想寻到已是不太可能。
他暗忖道:“南海又起异动,想是陶、李等人又要来犯,我原本以为其等此刻该还是在恢复元气法力之中,不想来得如此之快。不过早些来也好。再过数十年,我未必还有法力压住这三人。”
再看一眼后,就一展袖,把两只宝圈一收,便遁空而去。
只是他方才离去不久,却有一只魔头从虚空之中跃跳出来,双目直勾勾地看着那遁光远去,
与此同时,东华西南,万丈地底之下,司马权站在宝鼎之上,目光闪烁不已。
此时他上半身稍稍能辨,下半身却是朦胧飘忽,似与气雾混在了一处,已然是恢复了一半元气,但要等完全回复天魔之身,那至少还需四五十载。
只他与张衍一战后,几乎是法宝尽毁,就是到了那时,实力恐怕还不及原先一半。
但这并非不能设法改变,若能再拿下一名洞天真人神魂,就如在东胜洲所做一般,至少可以再炼得一件诸如左道莲的法器来,
数十年前,他曾派遣弟子往东胜洲一行,却发现余下那二名洞天真人早已不见了影踪,不知躲到何处去了,于是不得已,就把目光瞄到了南海上来,看能否趁虚而入。
本来是把目标投在陶、李、米三人身上,因其并非是溟沧派弟子,就是当真得手了,想也少人追究,而且世人多半会以为是玉霄所为,可最大限度摘除自己,但是眼下却是发现,这吴汝扬似也是一个合适目标。
他忖道:“吴汝扬分明已是生机不足,法力在逐渐衰退之中,却是方便我神魂侵入,此人看去迟早是要找陶真宏等人做过一场的,要是真斗了起来,那便是我机会到了,如此看来,我可设法助得那三人一助。”
一抬手,拿处一只大瓮,伸手一抓,鼎中飞出无数魔头,皆往其中落去,最后起手一按,将之封住了。
心中默默一唤,未过多久,弟子慧晓入到此间,道:“恩师可是什么吩咐?”
司马权将瓮扔在她脚下,道:“你拿着此物往南海一行,将之丢在海中即可,余下就不用多管了。”
慧晓将瓮拿起,道:“弟子这便去办,恩师可还有什么嘱咐的?”
司马权道:“最近虚天之外可还安稳?”
慧晓道:“自恩师施策以来,皆是安心求道,弟子这些年中又接连送了百数人上去,至于那两位师弟,等恩师回复法力之后,我玄阴天宫想能更胜往昔。”
司马权听了,甚为满意,道:“你做得甚好。”
只慧晓受宠若惊,道:“恩师过誉了。”
司马权伸手点了一下,一道黑气涌入她眉心之中,道:“再赐一门神通予你。记着,南海之事,尤为重要,此关乎我日后大计,万不可出得任何差错。”
慧晓凛然道:“徒儿明白。”
渡真殿,玄泽海界。
张衍本在坐观之中,但是忽然间,心神之中却是传来一阵悸动。
他内视观去,却见发现竟是那九摄伏魔简有了变动。
自天外一战,此物吸纳了天魔精气后,便一直被一团清烟裹着,而在此刻,其却已全然散去,
他心意只是上去一触,便有一阵阵感应涌上心头,顿时就了然其中种种变化。
念头一转,一道荧光便自眉心之中飞了出来。
只见一枚长长玉简悬浮在面前,其模样比之原先已是略微有些变化,不像简牍,而更像是一块玉笏板,通体晶莹通润,辉光流转,内中隐隐有血线细纹,竟是华美异常。
此物以往只能待他杀灭对手之后,再行收摄精气,或存于识窍之内守御外间神魂进袭,但却从来不能放出伤敌,然而经这一番自行祭炼之后,似已能拿其当法宝一般运使,不过到底威能几何,未遇对手之前,也无法确定。
他暗忖道:“我已将牧真人法宝俱是还了给他,洞天也是开得禁制,下回与其一战,或能寻一个答案。”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开宫扫魔焰 界中再言战
上极殿内,齐云天正拿着一封奏言书细观。UU小说,www.uu234.com
书信上言,数日之前,有十余名低辈弟子入的小魔穴修行,只是途中遇得万数魔虫,一时逃避不及,尽数折损其中,遭此牵累之人也是不少,还个个沾染魔毒,受创不轻。
自司马权自虚天之外重返九洲之后,就放出了这等魔虫,溟沧派也曾派遣修士下去清剿,而后随此魔被张衍在天外击散,这些魔虫也便消隐了下去,再难得见。
不过这数月来,此虫却有复起之兆,虽还不及先前势大,但却不是低辈弟子可以应付得了的。
此事一出,门中就有人认为,原先这小魔穴留着不动,是想着其若成了那真正魔穴,就可顺势镇压,不但不必兴师动众,甚至还可轻松得来元炉丹玉。
可如今情势不同,既然玄魔两家既已停战,此地留下,却极可能反受其累,而那六阴魔虫几乎难以杀尽,故其等建议,不如将此处彻底封禁了。
不过也有人认为,此是难得灵地,现有魔毒不打紧,大可让弟子下去清剿,顺带还可历练,况眼下北冥洲已是平灭半洲,立了十大妖国,门中弟子除了平灭野妖,平常已无功德可取,此地却是一个得功的上好去处。
这两家各执一词,都有些道理。
齐云天心中虽有些想法,但门中之事,这些年来都是三殿共决,他一人还无法定夺,便对殿下侍从道:“去把两位殿主请来,说我有事与他们商议。”
侍从领命去了。
未等多久,霍轩就先到来。那侍从也是回来,言道:“禀真人。渡真殿主正闭关之中,恐难到此。”
齐云天道:“知道了,下去吧。”
既然张衍不到,那么这件事只好他与霍轩来二人拿主意了。
他将奏书递给霍轩,道:“师弟可先拿去一观。”
霍轩接过,打开看了下来。却是沉吟不语。
齐云天问道:“那小魔穴之事,霍师弟是如何想的?”
霍轩沉声道:“镇压一说,按理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但那守名宫就在那小魔穴之上,此宫弟子从中获益不少哦,彭真人一直未就此事开口,显然并不赞从此举,那如此做。就有失妥当了。”
如今三上殿几可决定门中诸事,他二人若是执意镇压魔穴,那彭真人便是不满,也无有办法,只能乖乖领命。
不过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那些亡去弟子之中,有一个却是朱真人门下,要是一个处置不当。引得师徒世家两边再起磕碰,却是不利日后行事。
齐云天沉声道:“为兄先前考虑过。此事不妨先行派遣几人去往小魔穴深处,查看灵机变动,若果真有可能化为真正魔穴,那无论如何也需将之平灭了,可若非是,此事也无需做绝。”
霍轩赞成道:“师兄此法最是妥当不过。但不知派遣何人前去?”
齐云天言道:“而今十大弟子功行俱是不足,难察魔穴之中虚实,可由昼空、渡真两殿之中各出内殿长老一人,同理此事。”
霍轩点头道:“也可,张师弟既然闭关。宁师弟为偏殿殿主,不妨与他说上一声,只是他在长观洞天之内修行,不知是否也如张师弟一般不问外事。”
宁冲玄虽是偏殿殿主,但偶尔才至三上殿一回,多数时间却是在孙真人洞天之内修行,一则此处灵机也是不缺,还可随时得师长指点,二则还未到功行最后一步,是以尚不必去往浮游天宫。
齐云天思索片刻,道:“待我写封书信前去相问,若果是如此,那就只有动用掌门令符了。”
渡真、昼空两殿之中长老,便是上极殿也无法随意下谕指使,除非是掌门下令,但他手中却是握有掌门所赐令符,在两殿正副殿主皆不在时,可直接以此调用。
一日之后,渡真殿长老洛清羽,昼空殿杜德奉命前往小魔穴查明情形。
二人皆时炼就元婴法身之人,小魔穴之中无有魔头可以伤得其身,去往那处一番查探下来,用时三月方才出来,随后往浮游天宫复命,俱言此地灵机变动极微,至少在四五百载之内,无有变作那真正魔穴的可能。
齐云天得此回言,心下立时有了决断,当即命紫光院派遣长老以功德院传谕,溟沧派中弟子只消往小魔穴中杀灭魔虫、魔头,皆可以此述功论赏。
此令一下,门众上下,皆是振奋,那小魔穴灵机兴盛,不亚洞天福地,但因被海潮所阻,还需每月月初才可通行往返。
而现在门中特意遣得数名紫光院长老坐镇海眼,以**力助人通行,如此出入便就方便许多。
虽然此举引得守名宫中弟子有些不满,但总算未曾将此处直接镇灭,好歹也是给彭真人留了不少脸面。
如此连续六年下来,内中情势便就大为改观,魔穴之中魔物多是退往深处,少有成群结队出现了。
这一日,守名宫外自天中降下一驾飞舟,自上下来二十多名修士,行在最前的,是一名耳佩银环的红装女子,腰肢纤细柔软,行步之间,风姿绰约,轻盈如燕,她美目一扫后方,道:“到了魔穴中后,需听师姐我的吩咐,莫要到处乱闯,要是被魔气侵入神魂之内,可莫怪我未曾提醒。”
身后弟子显然领教过这位师姐的厉害,都是诺诺称是,无人敢有不同之言。
此些人皆是还情岛上修士,自岛主黄复州十余年前炼成元婴法身,他们地位也是一路水涨船高,便是一些洞天真人门下,见了他们也很是客气。
那红装女子吩咐过后,就带了这二十多人入得海眼所在的飞鹤楼中,走至那坐镇此地元婴长老面前,就递上了一块牌符。
那长老接过一看,道:“原来是还情岛门下。请稍等片刻,待凑足百人,老道方可开了那处海眼。”
红装女子一看四周,还差半数,不过她也是爽利,道:“那我等等着便是了。”
等有半刻之后。外间却是来了一驾云筏,上方站有十余名男女修士,为首一个一身葛布道袍,脸容方正,凛凛有威,到了飞鹤楼前,众人自上下来,就往里间走去,此处修士有眼色之人。都是纷纷让开,不敢争道。
那名元婴长老原本在一直坐在蒲团之上,见得这几人过来,却是站了起来,打个稽首,道:“原来是狄真人,有礼了。”
狄真人还了一礼,双手拿出一块牌符。道:“王长老,在下与一众同门。领了往魔穴之中布设精舍塔阁一事,还望长老通融。”
王长老笑眯眯道:“哪里话来,此事对我门中弟子大是有利,我这便为真人打开通路。”
说着,他神色一肃,默默念了几句咒诀。而后一甩拂尘,大井之下海水轰轰翻滚,而后缓缓豁开一条水道来。
还情岛那几名弟子十分好奇,有人小声打听道:“师姐,为何他们可以不用等候?你可知是什么来头?”
红衣女子一撇嘴。道:“那领头之人名唤狄晖,乃是昭幽弟子,玄元洞天门下,这位洞天真人可是渡真殿殿主,这老道连巴结讨好都来不及,哪敢轻易得罪。”
那弟子恍然大悟,同时面上露出敬畏之色,道:“原来是洞天真人门下,难怪了。”
这时海路已是彻底洞开,王长老容色略微发白,喘气道:“诸位可以入内了。”
狄真人稽首道了声谢,回头招呼一声,一行十余人就各起遁光,往下跃去。
王长老对着楼内诸弟子一招手,道:“你等也不必等了,老道法力有限,开得这海眼只能维系一炷香,此后尚需数个时辰来调理恢复,眼下接替之人未到,到入夜之前,怕是无法开得门户了,你等也快些入内吧,不要错过了。”
余下之人闻言,哪敢耽搁,一个个慌忙驾起遁法,纵光入内,不过十几个呼吸,此间便变得空空荡荡,再无人踪。
此刻海眼下方,狄晖等人已是平安到得小魔穴中,他看了看四周,并无异样,就祭出一驾飞舟,往上一跃,道一声“上来”,身后十多名弟子便应声上了舟驾。
他把牌符一催,此舟便化一道光虹,直往魔穴深处飞遁而去。
行了有十余天后,四周石壁之上的明珠已是渐渐稀少,显少有门中修士到得此地。
又前行四日,狄晖见周围再无任何光亮,便把飞舟一顿,道:“就在此地布置。”
身后众弟子皆是应了一声是。
他当先跃下,一甩袍袖,就在此祭出一幢三丈高的精舍,随后往里一坐,在身前点起一炷高香,道:“我在此戒备魔物,诸弟子快些在外布设阵旗,不得耽误了。”
为方便弟子在小魔穴中行走,九院下令,于此间每百里设一庐,千里布一塔,弟子若觉疲惫,便可到此调息,恢复法力,还能借助此间禁制将魔头魔虫。
依靠着这番布置,溟沧派弟子已渐渐把触角推进到了小魔穴深处。
不过到了这里,魔头道行皆是极高,又早已开了灵智,足可与寻常元婴修士较量一二。其也知晓,若是被溟沧派这般推进下来,自家难有幸理,是以会趁隙攻打精舍塔阁。
几乎溟沧派这一方才立了起来,未隔多久,便会被毁去,故功德院中有言,凡是弟子能在灵机未明之地布设起法坛阵旗,并坚守至门中长老到来的,便可记一大功。
狄晖虽称得上是玄元门下嫡传,但其师长孙青自把他收入门中后,除了指点功行,其余一概不来过问,而他又不喜欢欠同门人情,是以身上所用法器法宝,从来都是自家用功德换来的,此次为炼造一件玄器,尚缺数种宝材,便主动承接下此事。
差不多有三个时辰之后,眼见外间阵法就要布置完成,一名弟子忽然一声大叫,扔下手中阵旗,就遁空而起,似要飞去。
狄晖面无表情,顶上一道黄烟飞起,忽然化作大手,就将其一把抓住,拽了回来,扔在脚下。
他一指点在那弟子眉心之上,后者身躯一抖,就有一缕缕黑雾自耳鼻之中冒了出来,其茫然睁眼,看清周围情形后,翻身起来,张大嘴道:“恩师,弟子这是……”
狄晖沉声道:“你中了魔毒,为师已替你去除,已是无事。”
那弟子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怎会如此,弟子不是服了镇魔丹了么?”
狄晖道:“丹药只可抵得一时,否则又何必找我等来此,莫要多问,抓紧下去做事吧。”
那弟子忙是低头应命,重回了原来这位之上。
狄晖往洞穴深处看去,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他能感觉到,此刻周围至少有三头道行高深的魔头躲在暗处,而还有半个时辰,这处阵势就可筑成,那时其等必会冲了上来,这必然是一场惨烈厮杀,若是能撑了过去,那么就可获一大功,若是撑不过去,虽他有把握护得弟子退走,可事先准备好的阵旗精舍就只能白白丢弃在此处了。
又过半刻,眼见还有几处阵角布好就可封阵,忽听得一声刺耳尖啸,四下里黑雾滚滚而来,似有千万冤魂在里哭号。
他目光一厉,站起起来,同一时刻,顶上两团罡云一震,无数黄光自背后飞起,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小寒界封阵之下,牧守山坐在庐舍之内,口鼻之中有两道白烟飞出,里间裹有两枚丹丸,分为金赤双色,随他吐纳灵机,不断在气上翻滚,忽小忽大,用功许久之后,他轻轻一吸,将之收入了腹中。
他坐有片刻,又自袖中拿出一枚飞羽,摩挲了一下,不觉叹了一声,以他修为,若非被困八百多年,他也有把握温养出一件真器来,但是眼下,身上称得上得力的法宝,也就只有成得洞天之后,秦清纲所赐的真宝了。
这宝物被山门收回之后,不肯为其余洞天真人出力,故摆在祖师堂中,也无人去用,此回经张衍求情之后,早在数年前便还给了他。
不过他也知,凭此还无法与拥有杀伐剑器的张衍相抗衡,好在昔日洞天之内还藏又不少宝材,这几年中又炼得不少法器出来,自问再有造化潭相助,就可以与之一斗了。
这时忽有一道光亮闪过庐舍,他不觉抬头,就听得外间有一个清朗声道:“六载时光,不知牧真人是否已是准备稳妥?”
牧守山笑了笑,目中斗志奋发,站了起来,道:“渡真殿主,你却是来得晚了,我早在此恭候多时了。”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