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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五十二章 剑心真如映魔影

    血魄宗,古春台上,温青象看着天外两道光华一前一后没入虚空,直至最后不见,他却是目光闪烁不定。UU小说,www.uu234.com

    片刻后,他霍然站起,来自一处血玉石璧前,起手一晃,两侧十数枚明珠放出明光,齐聚在石璧之上。不一会儿,却是自里显现出来一名丰姿清隽的道人,其人言道:“师弟有何事?”

    温青象躬身一揖,道:“启禀师兄,小弟欲请门中开得地窟封禁,全力镇压那六阴魔虫。”

    那道人皱眉道:“那魔虫无穷无尽,只要司马权赶回,又能演化出来,除了多少也是无用,我知溟沧张衍正与他斗法,何不等战局明朗之后,再做动作?”

    温青象道:“溟沧派张衍出手,那司马权必亡,此刻正是除剿六阴魔虫得大好时机,若是稍后再做,则必留后患。”

    那道人想了一想,道:“不错,那张衍斗战之能远胜同侪,又长于遁法,司马权想要从他手中逃脱,的确不易,但师弟所言后患,却不知是何物?”

    温青象道:“司马权身为天魔,本以难彻底杀灭,再兼此人本为冥泉宗长老,不会不给自家留下退路,若是其天外魔身被灭,少不得会让弟子或者是分身掌御魔虫,我等那时再出手,却并不见得容易,唯有此刻,司马权被溟沧张衍追杀,无心他顾,却是正好。”

    那道人考了一会儿,道:“你可知封禁那魔虫时用了不少宝材?”

    温青象道:“是,若是此次小弟判断失差,再要封禁魔虫,所有缺失皆可由古春台补上。”

    那道人看他一眼,语含深意道:“那却不必。既然我允你这么做,当不会让你一人担当,只是你此事你便不要知会派外道友了,免得出了差池,不好向同道交代。”

    温青象当即打个道揖,道:“师弟明白。”

    虚天之中。司马权正不顾一切往前遁逃。

    他一旦起得无形之变后,除非遇得降魔至宝,便是杀伐真器也奈何不得他,若不是此法太过消耗法力,他见得张衍时便就用出了,哪会再等到眼前。

    张衍此刻虽只一道剑光追在后面,与真身之间相隔尚远,但此剑早与他神魂相合,剑之所在。所观景象,皆可在心中映照出来,司马权方才陡然自心象之中消失不见,立时就知其是用了无形变化。

    他对无形之术早有就所准备,神意一动,那道剑光倏尔飞起,旋空一照,向西面八方放出一道道耀目光华。

    司马权方去不远。被这光照中,只觉浑身一震。却是被生生从无形变化之中被逼了出来。

    此法名为“剑心真如”,是张衍用了两年时日推演而出的一门小神通,专是用来破除魔物雾幻真虚,无形变化的。

    不过若是敌手修为深湛,功行神通练至深处,也未必能立刻迫其现身。故最后结果,需看双方道行高下,而此次比较下来,却是他更胜一筹。

    司马权这一被迫现身,心中不觉更是畏惧。深心感觉张衍手段极是克制自家,分明是有备而来,愈发不敢回身与他交战,逃遁速度又比原来快上许多。

    那一道追在后面的剑光却不肯放过他,仍是追了下来。

    而数千里外,张衍却是一抖手,将渡月飞筏放了出来,而后往上一立,在后远远跟着。

    用此飞筏飞渡虚空,他并不消损法力,不管那天魔往何处都是无惧,只要前方有剑光追索,他就不怕跟丢了对手。

    他曾听闻少清极剑一脉有一名神通,名为“天地比邻”,据传此法连到极处后,不论修士分化剑光去往处,只要还在这一方天地之内,皆可于瞬息之间遁身前往,玄异非常。

    若是他会得这神通,并习练有成,倒是能够在短时内追了上去,不过他修炼的乃是化剑之道,此脉剑术重得是分合变化之法,似上述那等神通便是少清肯传了下来,他也是演用不得,故只能按部就班,沿途追索了。

    实则如此对他也无甚不利,若是司马权始终不愿停下,身上又无什么横渡虚空的法器的话,那么只消继续行渡下去,哪怕不用交手也能将其生生耗死。

    两人这么一追一赶,转眼竟是过去三日。

    司马权回头一看,见那剑光仍在背后稳稳跟随,既不快,却也不慢,顿觉无力。

    他已是隐隐猜测到,张衍当是身上当有什么宝物,不怕在虚空之中耗磨,心下道:“若是这么下去,哪怕与不其交手,我也会败亡在天外毒火烈风之下,需得想个办法才好。”

    他心念转了转,道:“我本待回来再用此物,现下看来已是不成了。”

    伸手对着腰间一枚挂佩一拍,少顷,那处却是闪出一道青光,居然将身躯罩住,霎时隔绝开了外间毒火烈气。

    此并非他物,却是他自宫鼎之中取出的一枚精元石。

    两年前与元阳派武真人上来一战之后,他认为此物当有大用,于是详研了一番,却是发现能够助人横渡虚空。

    若非他当初回来是借了七只宫鼎之助,怕是早就发现其中奥妙了。因其无法收入袖囊等物之中,只好做了一个配饰挂在身上。

    “可惜张衍来此并无半分先兆,这丹石我只携得一枚出来,却不知能撑得多久。”

    他这里一番异动,张衍俱是看在眼中,不禁一挑眉,心下暗思道:“此人既有宝物能在虚空遨游,那么原先所定策略当需改换了。”

    他起神意一催,那抹追逐在司马权身后的剑光倏尔一闪,于瞬息之间疾追而上,就对着其就斩了下来。

    司马权不觉一骇,若还寻常法宝倒也罢了,这等杀伐利器他哪敢让其劈中,猛然身躯一折。就让了过去。

    那剑光一击不中,凭空一转,又是跟了上来,他只得再次闪身躲避,不过这一纠缠,身形也就不可避免的被迟滞拖延了下来。

    司马权暗道:“不好,我要是被阻在了此处,等张衍赶了过来,那么先前所做奔逃就成了白费气力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透出一丝狠色,身躯一抖,变化出数个魔头,挡在身前,而自己则一甩袖。以最快遁速与剑光拉开距离。

    方才虽是被那剑光从无形变化之中被逼了出来,但他同样也是看到,那光华范围只波及数里之地,那么只要能及时逃出这个范围,再转化无形,对方就休想再能逼他现身,要找到他的可能也变得小之又小了。

    只是那剑光并未如他意愿一般被阻挡住,而是轻轻一颤。分出数道剑光迎击魔头,那最为耀目的一抹剑光却仍是朝他急骤冲来。并不肯轻易放他过关。

    司马权看了一眼,双目不由一眯,他忽然发现,许时张衍真身不在此处,只以神意在外遥御的缘故,那道剑光分化之时。在刹那间会有一丝停顿,这短短时间虽不起眼,但他若能利用的好,却是可以拉开少许距离。

    他稍稍思索,最后判断下来。如方才那般施为至少要有六次,且每一次皆需维持己身速度与剑光相持或是在其之上,才有可能完成这番设想。

    可他却不敢立刻付诸设想,非是担心自己无法做到,而是怕张衍看出其中端倪,又用什么手段来制他。

    再盘算了片刻,心中便有了一个主意。

    他忽然大喝一声,身形又是加快许多,与此同时,后方却是留下了数十只魔头,想要骗得那剑光顿上一顿。

    然而出于意料,此回那剑光却并未用上离合分化之术,而是往前一窜,直直将大半魔头甩在了身后,而少数挡在路上的则被剑气直接绞碎。

    司马权见情形未如自己想象那般发展,不由神情一僵,然则既既然想好的计策,却也舍不得就这么放弃。

    他一咬牙,再度分化出来数个分身,这却不比魔头那么容易被清剿,且与他一般飞遁迅捷,若是飞剑不去理会,那他大可先指使分身逃去远处,再借着相传之术转了过去,就可轻松脱离战圈。

    只是阻挡之时分身若被当场斩杀,必会折损他一部分法力,但为了能成功脱身,这些代价却是必须付出的。

    果然,这次如他预料一般,那剑光一顿一震,吐出数道利芒去对付那冲了上来的分身。

    司马权精神一振,抓住这刹那光景,激振法力,陡然飞窜去半里多远,随后又是抖落出数具分身。

    在短短片刻之间,他如此连续施为五次之后,自认已是成功把剑光甩开足够距离,就嘿了一声,再次转入无形变化之中,

    张衍通过心象照映,却是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不觉笑了一笑。

    方才他用出剑中真如时,只因司马权相隔不远,故并未动用太多法力,这并非是他力所不及,而恰恰是因为他对法力之运使已入精微之境,若如必要,绝不会多耗半分。

    此刻见其又是隐去,立刻引动神意,那剑光忽有清光泄出,霎时将方圆百里界域俱是冲刷了一遍。

    司马权本来以为已是成功逃脱,哪知道忽然间身躯一颤,仿佛给什么物事猛力撞了一下,却又一次被那剑中真光给强行逼了出来,一时却是有些狼狈。

    他转目一顾,见那清光洒遍四方,其所及范围远迈自家此前所想,不觉面色难看了几分,哪还不知是自家算计错误了。

    他暗自咬牙道:“这张衍神通法力委实太高,谁也不知他有什么手段,再这么逃了下去,怕是难以挣脱其手,若我法力消尽,那便只有任人宰割,倒不如趁着眼下法力尚还充裕,与其正面一战,看能否将此人迫退,便是当真落败,我也已留好了一条退路,大不了日后卷土重来就是了。”

    若是能逃走,他当然不会留下,可眼下自觉无有这等可能,便也只能选择回头拼死一搏了,

    他立定身形,张嘴一喷,吐出一团浓浓黑雾,不但裹住了周身上下,还将周围百余里一齐笼盖了进去,同时把身一晃,化了十余个分身在内。

    此气虽然无法躲过剑光追逐,但是内中藏有阴邪秽气,可消蚀剑上灵性,要是那剑光如先前一般追来,他大可利用相转之术在这里分合来去。他有把握,可在不损一个分身得境地之下,将来犯剑光俱都污秽了。

    然而那剑光见他停住,却也不再上来,而是悬于虚空,牢牢盯着他,既不过分挨近,也不离得太远。

    司马权不禁一阵气郁,他能料想到,要是此刻主动攻了上去,那剑光必后撤。

    不过他已不准备遁逃,自也不必与一道剑光纠缠,只是在这里一味催动黑雾。待将此雾涨至千里大小时,就见远处有一座百丈大小的飞筏过来,一名丰神俊逸的道人正负手立在塔阁高处,其目光幽深难测,正往此处看来。

    司马权心头一跳,他未曾想到张衍还有这等飞渡法宝,若是方才继续逃遁下去,到了法力耗尽之时,那必时死路一跳。他后退了几分,紧紧盯着前方,随时准备应付对手出招。

    张衍到得近前,看了一眼那大团黑雾,心念一转,身后就有漫漫玄气向外展开,不断侵占虚空,很快播去万里,而后玄气海中一阵翻腾,就无数小五行诛魔神雷自里跃空而起,再如霰雹一般铺天盖地向前劈来。

    司马权神情陡变,眼中不禁流出骇惧之色。

    他与武真人一番斗法之后,自认对玄门洞天真人的手段也是见识过了,然而此刻一见张衍出手时惊天动地般的威势,却觉两者法力几是无法摆在一处相较。

    除非他能如上次斗战一般,欺到其人身前,攻入识海之内,方有可能得胜,否则几是无法想法,如何击败这等人物。

    他念头飞快转了转,身形往后一退,霎时自气雾之中退了出来,随后一脸痛惜地拿了一根魔玉简出来,只见其一掐法诀,身躯一晃,顿时化为出了成千上万魔身,往四面八方飞遁开来,与此同时,那玉简也是咔嚓一声,裂成了两段。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扫荡浊雾收灵精

    张衍放出诛魔神雷击出之后,面前已是被浊雾被一扫而空。

    只方才做成此事,却见那远方有密密麻麻的天魔分身飞出,自左右冲出,而其飞驰有序,看那情形不像是要逃遁,而似是要从两翼包抄过来。

    他目光来回一扫,这些天魔分身飞遁迅捷,又有相转之术,若此时出五行真光扫荡,极可能被其躲开,倒不如以直接清鸿剑斩杀,于是神意到处,剑光激颤,倏尔变化万千,往其等所在之处杀去。

    若细细一算,可以发现,此回所放剑光却是恰对其数,每一道皆是正对一魔,既不多得一道,也不少得一道。

    然此刻司马权所为却是与方才截然不同,面对杀来剑光,不但不逃,反还主动冲上,与其缠斗在了一处。

    而后那些个分身竟是一个个喷吐黑烟,裹住周身,似要设法污秽剑光,而每当有剑光斩下,躲之不及时,或是遁入无形之中,或是以相转之术互相分合,瞧此一副架势,看去已是不再留有余力,而是准备拼命了。

    张衍从容起手一指,当即有数十剑光一同使出了“剑心真如”之术,

    顷刻之间,千数里方界之中,起得一片宏华清光。

    他本来想破去司马权无形变化,然而这一照之下,却是讶然发现,居然无法将如方才一般将之强逼了出来,不觉微一挑眉,如此结果,那只有一个可能,对方神通之力,此刻当是在他之上。

    但若司马权当真有这本事,方才当逃遁之时当已时用了出来,不会等到现在。那么结果显而易见,定是其用了什么收手段,使得自身本事在短时内有所提升。

    他猜得确实不错,司马权能有现在这般威风,全是因为方才折断那枚玉简之故,此物也是他在虚空之内一同得来得机缘。上面记述有不少残碎神通,恰是他所能使得。

    尤其这黑玉简还是一件法宝,只要引动其中所蕴之力,就能使得运法之人在下来数个时辰之内法力神通大长,唯一缺陷,是其在虚空之外停滞过久,被毒火烈风侵蚀过重,内中所蕴之力一去,立时就要断折。再不复用。

    张衍笑了一笑,身为溟沧派渡真殿主,他可不只有法力神通可以压人,甩袖一抖,却是祭出一盏兽足灯烛。但见其上了半空,火光摇曳之中,有一窈窕女子轻歌起舞,而后一团昏黄光华笼罩下来。

    这一刹那间。所有魔头,无论有形无形。俱是一下被定拿在空。

    他再一招手,万千剑光齐齐一震,便就朝着各自目标杀奔下来。

    司马权不禁大惊失色,这些分身魔头俱是他魔气显化,可以说少得一个,就折去一部法力。哪敢给正面斩中,可此刻每一具分身俱是动弹不得,便是起得相转之术也是无用。他猛然喝了一声,一只漆黑如墨的大镜飞出在天,只是一晃。就将无数分身吸入进去,不过便是如此,也有将近三分之一分身被斩杀当场。

    那墨镜一晃,却是化光一道,往张衍这处冲来。

    司马权也是无奈,他本来是想以分身缠斗,暗中找机会逼近张衍,再用墨镜相助,设法攻入其神魂之内。

    可谁想到张衍身上居然还有真宝,竟然能定拿他身上灵机,被逼之下,只好提前发动。

    此时天中万千剑光猛然一合,变作一道追来,疾如电光,眨眼追至墨镜后方,光华一纵,正正斩在其上,霎时间就破开了一道裂口。

    到了这一步,司马权已是无有退路了,是以全然不管那追来剑光,只管向前疾冲。

    只这片刻,墨镜又被接连斩中数剑,纵然原先也是至宝,可遭杀伐真器这般劈斩,也是承受不住,终是碎裂开来。

    此镜一破,司马权顿时自里掉了出来,可这一现身,就又落到兽足等光华之内,身躯再次变得无法动弹。然见此刻距离张衍已是不远,他大喝一声,却是祭出一道白光射向其眉心所在。

    这左道莲中藏有他一丝分神,只要冲入对手识海之中,就可相转入内,与之神魂一搏,似这等斗战,他自认绝无敌手。

    张衍目光一眯,自看过武真人与司马权一场争斗后,他不难推断出对方此刻在作何念想。

    当年他借伏魔简之助,在识海之内灭杀了泰衡真人一缕残魂,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现下对手却是天魔,却是擅长神魂之斗,两者不可同日而语,此刻他既能在正面斗战之中压倒对方,那就绝不会舍长取短,放任对方入了自家识海。

    他站着不动,背后忽然背后攀起一道金光,只往下一落,就将左道莲斩成两段。

    司马权这一缕分身被破,身躯不禁一颤,与此同时,那后方剑光冲了上来,化作十数丝缕,围着他身躯极为飞快地绕了一圈。

    他顿时变得一动不动,过得片刻,其身躯轰然一声,就爆散成了漫天黑烟。

    张衍目光一闪,眉心之中忽然飞出一道璀璨晶芒,只在场中绕走一圈,就将所有气雾一同吸入进来,接着一声轻吟,就又回了他身躯之中。

    东华西南之地,万丈地底之下,两名白衣女弟子正坐在一口大鼎之前运功修持,而身侧竟有上千魔头护法。

    忽然之间,那上千魔头却如疯狂一般,齐往大鼎上空飞去,随后如被狂风搅动,在方圆一丈之内不停旋转,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不过三刻之后,一具身影就自里慢慢聚合出来。

    再有一会儿,司马权自里现身出来,不过身影虚虚淡淡,似是随意来一阵波荡都能将他吹散。

    两名女弟子本来有些惊慌,然见得是他身影,忙是跪下,道:“弟子拜见恩师。”

    司马权缓缓落下,在鼎耳之上站定,他言道:“起来吧。我那天外魔身方才与溟沧派张衍一战,似已不敌被毁,下来需得潜心蛰藏,休养数十载才有可能复还了。”

    司马权这分身若与主身相隔太过遥远,便会断去联系,彼此分隔为二人。就如当年他遁去虚空找寻机缘。地表之上分身也不知他到了何处,直至其回来九洲之后,才又混为一体。

    若是最后不曾回来,那么等分身汲吸足够灵机后,如能在化聚出来,那边其便会代替主身成那天魔。

    底下这两名女弟子,分别唤作慧晓,慧岚,其中慧晓年岁稍长。乃是师姐,站起之后,她行出来一步,忧心道:“师尊若是不在,那天外那些同门该如何自处?”

    司马权道:“天外那些宫鼎我早已作法掩藏,张衍也未必都能寻到,我已留下传讯之法,你二人等炼化我所赐法符之后。可去将之收拢了。”

    慧晓担忧道:“不知其等会否背叛恩师?”

    司马权道:“人皆逐利,我若不在。他们必是各起心思,不过有心血之咒镇压,不怕他们背叛玄阴天宫,且其等远在天外,与外界不通消息,当不知我事。你等师弟于韶对为师也算忠心,当可压制其等,只是此事过后,天外供奉定是断了,用六阴魔虫修道的弟子当是无碍。那些仍走原先宗派路数的修士再无法安稳修行,其若不肯留在玄阴天宫,可以放任离去。”

    慧晓愤愤道:“恩师,要是有这等人物,定是背恩忘义之辈,何必留着,徒儿愿替恩师清理门户!”

    司马权道:“这却不必,我司马权既然给不了其等想要之物,又岂能强求其等留了下来,何况我玄阴天宫也不是就此了毁了,有为师在,终有一日可以复起。”

    慧晓俯首道:“是,弟子等会收拢好众位同门,不让恩师一片心血白费。”

    司马权道:“尽力而为,不必强求,那日我命人自天外携来一物,不知你二人可曾收到?”

    慧晓道:“回禀恩师,那物昨日便已顺利入得我姐妹二人手中,恩师可是现在要取来么?”

    司马权道:“不错,为师正要用到。”

    慧晓两手拢在唇边,轻轻一吹,就有一段时高时低的悦耳轻音调传了出去。

    不多时,脚步声起,却是进来一个婢女,其手中托着一只石匣,在两女示意之下,就低着头往司马权处走来。

    司马权一吸气,那石匣自然飞起落在他手中,将之打开,那黑珠好端端地摆在其中,不觉大为满意,得了此物,最差也可在百十年内恢复实力,只可惜那时怕就耗尽此物精气了。

    他道:“你们做得不差,那送宝之人现在何处?”

    慧晓道:“还未曾离去。”

    司马权沉吟道:“此人天资极佳,既入我玄阴天宫,我却不忍见他埋没,眼下天中已出变故,让他无需回去了,就在这地窟之中修行,如他需要什么修道外药,给他就是。”

    慧晓道:“是,上月供奉还未上缴,足够百人半年用度,供他一人却是绰绰有余。”

    司马权道:“好,为师这便要修行,你等且下去吧。平时无有要事,无需搅扰我。”

    将两名弟子支开之后,他便化一阵阴风飞入鼎中,一会儿便就无了声息。

    虚天之中,张衍坐于渡月飞筏高阁之内,他面前案几之上,却摆着司马权灭去之后所留诸物。

    他先是把那枚断折下来的墨玉简拿了起来,却是发现内中有不少残碎识念,法力入内一转,判断出当是神通道术一流,只是内中详情,却因此简已坏,究竟是何内容却是无法便辨识了。

    除非请得补天阁出手,方才有可能一窥真容,不过补天阁因溟沧派之故,差点使得山门自青天坠下,正常情形下,是绝无可能来做得此事的。

    他摇了摇头,放下了断折玉简,取了那无窍精元石入手。

    此物由他这玄门洞天的眼光看来,可不单单只能横渡虚空,其内所含之气似与灵穴同出一源,哪怕只是掌握手中,却几如处身洞天福地之内,尤其其中还有一丝莫名气机,他也无法真正看透,想了一想,决定回去渡真殿后,再做细研。

    就在这时,忽然他感应有异,往外一看,虚空之中分明空无一物。

    他目光微闪,手指一弹,一道剑光飞出,不过出去不过数十里后,却似撞中了什么,而后心象之中便浮现出一座漂浮在虚空之中的庞大宫鼎。

    张衍忖道:“原是司马权有一座宫鼎隐藏在了此处,若非我剑心感应,却也不易发觉。”

    他看了两眼,起剑光在外一照,却并未发现其中有司马权分身,宫中只有上百个对他而言功行低微的修士,当是其这两年之中招揽而来的弟子。

    他若出手对付这些后辈,却是折了身份,大可回去唤得弟子前来清剿。是以抖手扔千数张法符,将这宫鼎封镇住了,便不再多管,催动飞筏往九洲疾驰。

    三日之后,他便到得东华上空。

    因他来并未刻意隐瞒行迹,东华诸派真人一见他回来,不难猜到司马权定然折戟沉沙,被他灭去了。

    连如此凶恶天魔也曾逃脱他手,许多人心情复杂的同时,却也是不免加重了一丝忌惮。

    张衍在天外飞筏收了,而后身化清光,撞开九重天云,缓落在浮游天宫之上。

    他先往上极殿复命,随后回往渡真殿,待是坐定,就写了一封飞书命人往还真观,内中言及天外那魔头虽除,不过当还有余孽留与东华地下,若不将之清扫干净,还有可能死灰复燃。

    他自思南海布置已是耽误了几年,天魔既灭,那么下来就可发动了,于是又执笔写下一封飞书,发去东海之上。

    做完此事后,他沉思片刻,便命人去把汪采薇、傅抱星二名弟子找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汪、傅二人来至殿上,在阶下躬身见礼,俱道:“弟子拜见恩师,祝恩师万寿。”

    张衍言道:“为师此番去往天外约战天魔,已是将之斩杀,不过其有六座宫鼎还在虚空之中漂游,其中不少玄阴宫门下弟子,为师正好寻得一处,眼下玄魔之间虽无斗战,但我昭幽一脉门人却不可少得历练,便命你等率众弟子,乘渡我飞筏前去清剿。”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手握通玄识紫清

    张衍将两名弟子派遣出去后,诸般事宜已是安排妥当,自然闭关修持,恢复此战耗去法力。⊙UU小说,www.uu234.com

    打坐不过只一日夜后,他便神气尽复。

    只是他有些讶异,这次与司马权之战虽未损得多少法力,可回复起来,却也比想象之中快了许多。而修为到了他这一步,对自家情形都是了若指掌,当不会有所失差才是。

    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打坐之时,似有一股莫名气机盘绕此间,凭空使得修持进度快上些许。

    于是他稍作探究,却是发现,原因竟出在那枚自司马权处得来的精元石之上。

    他本来就有意一探此物究竟,于是一探手,却是凭空拿来一卷玉册,将之摆在了面前。

    此是浮游天宫之中“通玄玉册”,过往门中洞天真人转身之前,皆会在上滴入一滴精血,如此凡其所见诸般秘闻奇事,体悟心得,功法要诀,皆可录入其中,以供后人参详。

    以往只有三殿殿主可以翻阅此书,不过大劫将至,是以掌门放开禁限,容得门下洞天真人遇得疑问,皆可从中问询答案。

    不过除三殿主可时时翻看之外,余下真人每百日方可动用一次。

    张衍伸手一点,自那精元石上捉了一丝气机出来,置入那玉简之中,然而等其上光华闪动过后,简册之上居然是一片空白,并无只言片语。

    他不觉心头微动,册上不显文字,那即是说,那些过往洞天无一个识得此物,而此物又确实对自己有用,其价值或许远胜他先前所想。

    这时他才时真正对这玉石来了兴趣。认真考虑了一会儿,一挥袖,将这玉简送了回去,同时作法掐决,过有一刻,天顶之上阵门一开。却是有有一道青光送着一卷玉册落下,这亦“通玄玉册”,用途与方才那卷一般模样,但是记著之人却是大不同,其上所有文字,皆是门中历代飞升真人所留。

    因这其中甚至留有太冥祖师所留记述,价值委实非同小可。向来只有掌门才得观看,便是渡真、昼空两殿殿主,也只有修持到象相三重境后才能一窥究竟。

    此回同样也是因大劫之故。秦掌门放开了制约,允得每过百年,他与霍轩借用翻看一次。

    张衍将之打开之后,里间却有一道亮芒照出,他心意一引,过不一会儿,其上就浮现出一行行字迹来。

    他凝神观去,待看完之后。目光不由哦微微闪动,心下言道:“这世间居然还有此物。”

    这一次翻览此书。虽是舍了一次百年一观的机会,但他却觉得十分值得。

    此物名为“无窍精元石”,应该古时修士采天地精气所炼,其能作护身之用,哪怕去得绝境荒域,天外虚空等全无灵机之地。亦可藉此恢复法力。

    但这些皆非关键,而是这其中竟是积蓄有一缕紫清灵机。

    上古之时,正是这方天地灵机勃勃,沐润清灵之时,经由亿万载岁月积蓄之后。便会孕养出这等紫清之气。

    传闻此气诞出之后,并非聚与一处,而是飘散零落,也只有法力通玄之辈才可一点一点捉摄过来。

    上古之时,西洲之地能容纳得不少凡蜕修士存身,便是因为此气尚多。

    后因地根被动,自天地开辟之后,一直奔流而前的雄滔大势却是由此断了,此气不是被人取去,就是消散于天地之间。要想再蓄积出来,许是要等上亿万载之久。

    只是这时距离西洲修士东迁,也不过过去万余年而已,一旦洞天真人成就凡蜕,如不设法早早破界飞升,如无此气补益,一旦自身元气耗损过多,便只能困死在此界之中。

    张衍私下猜测,这精元石中所留紫清灵气,应是某位大能修士炼入其中的,只是不知后来出了什么变故,导致并未来得及取用,否则不会将之留存于世上。

    此气若是用来修持,对他这等洞天修士也有莫大好处,功行进境可比往日再快上许多。

    而大劫在前,若能早一日提升实力,便可多一分破劫之望。

    此时不由想起当年虚天之外那一幕,他心下忽起一念,忖道:“莫非前次元阳派遣人往那宫鼎中去,就是为了找寻此物么?要当真是为了这精元石,倒也确实值得元阳掌门出面护驾,也不知其有无得手,若是未有,倒也罢了,若是窃得,那极可能此物不止一枚。”

    不过眼下他已遣得弟子去往虚天之中清剿那些宫鼎,一切等其回来当便知道分晓了。

    思绪转到这处,他便不去多想,把身躯坐正,内视那枚九慑伏魔简,

    想知晓此物吸纳天魔精气之后会有何等变化。

    观去之后,却见此物外间正裹着一团清烟,似是在生出什么变化,意念往里一转,立刻就有一股欣喜识念涌了上来,顷刻间便了然过去缘由。

    他微微一讶,随即一笑,道:“我道你见了那天魔那般兴高采烈,原来却是自身机缘所在。”

    随着他修为进展,这伏魔简所能容蓄精气显已到了极限,是以亦在自寻求变化之机,而此回这魔头却正可助其成就,故而有了那数次跃动之举。

    只是能不经人祭炼,能自家洗练宝胎之物,张衍也是头回见得,连以往所观经书之上,也都从未有过记载,于是心下思量,等其圆满之后,倒是要看看会多出何等变化。

    与此同时,傅抱星与汪采薇乘动飞筏,带了一众弟子往虚天而去,出了九洲之后,飞去不远,一名女弟子忽然用手一指,道:“恩师,那处好像有什么。”

    汪采薇转首一看,却是虚无一物,什么都未曾看到。

    她知这徒儿不会胡乱说话,拿一个法诀,把身遁入阴戮刀之内。飞去天中。

    方去十数里,发现自己似是透过了一层迷雾,而后便见得前方有一口巨大宫鼎游荡,在外转了转,就折回飞筏,对那女弟子道:“凝儿。做得不错,不想此处藏有一处宫鼎,此次你立下大功一件。”

    凝儿得了夸奖,脸上泛出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但神情之中却有一丝小得意。

    傅抱星看了看她修为,不过只是化丹二重,道:“师姐这弟子,似是天生感应灵锐。连藏敛起来的宫鼎亦能发现端倪,这等天资却是少见。”

    汪采薇道:“凝儿修炼时,曾无意得了一桩法宝,得其相助,感应之能不下我等不说,还有常人不及之能。”

    傅抱星道:“原是这般,既然奉命出来清剿玄阴天宫弟子,这里当不能放过了。”

    汪采薇点首道:“我亦是此意。”她抬起头。对着上方道:“请渡月真人转去此处。”

    一声清冷声音响起道:“知晓了。”

    这飞筏真灵对搭载这一众小辈本是很是不情愿,但是迫于张衍威势。却是不敢不从,但若不得特意关照,她自顾自行事,全然不会理会他人。

    渡月飞筏转头一折,往那处鼎宫靠去,很快挨近到数里范围之内。好似过了一层屏障,其真容也是慢慢显现出来,不过未见得里间有什么动静。

    舟上众弟子有些还是第一随师长出来,许多都是兴奋莫名,见得离这大鼎越来越近。不少也是露出紧张之色。

    出于谨慎,汪采薇拿了一枚法符出来,此符是张衍所赐,可以探明所去之地大致情形。

    念动法咒之后,往前就是一抛,那符纸登时化作一道宏光自鼎身之上扫过,在转了一圈之后,便就转了回来。

    她伸手捉来,稍稍一察,却是略略放心,鼎宫中实力比他们想象之中还要虚弱。

    大约这里弟子都是从地表投奔而来缘故,其中什么样境界的修士都有,尤其玄光和明气居多,化丹其次,而元婴修士则只有一个。

    毕竟到了元婴境界,便是一门长老,宗门无论如何也不会太过亏待,到了哪里都可做得供奉,除了少数脾性古怪或者是躲避仇家的散修,少有飘荡在外的。

    至于炼就法身之人,那更是不可能在此处了。

    汪采薇这边元婴修士,除了傅抱星外,还有袁燕回、翁知远二人,个个皆是二重境修为,足可正面压过对方。

    她等飞筏宫鼎往上横住,便对傅抱星道:“有劳请师弟坐镇此处,以防魔宗有不轨手段。”

    傅抱星沉稳言道:“师姐放心,这处一切有我。”

    那渡月真灵声音这时传出,似很是不满道:“莫非真人以为区区几个魔头就能驾驭我这宝体筏之体么?”

    汪采薇笑了一笑,不与她争辩,拿出一方小印,对着下方一晃,此间所有人身上都是蒙上了一层宝光,此是防备他们被天外毒火烈气所伤,待把印收好,便道:“诸弟子随我来。”

    她当先化光跃下,诸弟子皆是随后跟上,而翁、袁二人则一左一右护住两翼,上百道遁光往鼎中飞去。

    可一到里间,大殿之中却是空无一人,显是此间弟子知晓他们到来,都是躲藏了起来。

    然而还未等他们如何,却听有呼啸之声传来,却是自大殿两侧涌来许多魔头。

    汪采薇道:“诸弟子听了,此些魔头能污秽法宝灵机,小心对付,不可大意了。”

    众弟子纷纷祭出法器,往魔头杀去,不过因司马权已死,这些魔头实力大跌,对付其等半点不难,是以汪采薇等人并不出手,只是查看四处情况,防备那名躲在暗处的元婴真人。

    激战有小半个时辰之后,众弟子终是将所有魔头剿杀干净,只是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大多数却是一脸心疼,盖因此战之中,法器被污秽魔气污秽,有些已是当场毁弃。

    不过即便到了此时,宫中弟子仍是一个未曾出现。

    汪采薇不由蹙了蹙眉,与袁、翁二人商议了一会儿,就各带了一队弟子,往四下搜寻。

    此刻外间,站在飞筏上方的傅抱星忽有所觉,目光移去,却见那宫鼎背后飞出一驾天舟,正无声无息的往九洲方向逃去。

    他看有片刻,便以法力凝聚出一张符箓,便发去鼎宫之内,过不一会儿,就见一道道遁光里里间飞出,又回到飞筏之上,而后就往那天舟逃窜方向一路追去。

    很快,两道光华就去得远了,然而鼎宫另一侧,这时竟又是一驾天舟飞出,有数十人站在甲板之上,为首之人,乃是一名有者元婴修为的披发道人。

    旁侧有人称赞道:“陆师兄高谋,先是以魔头阻敌,再放一驾天舟往九洲去,那些玄门弟子必以为我等都在舟上,殊不知那只是一驾空舟罢了,哪里会想到我等还好端端躲在此处,等其发现不对再回来时,我等早已逃之夭夭了。”

    陆道人见得计谋得逞,虽暗暗有些自得,不过还未失了冷静,言道:“眼下并未彻底脱离险境,那些玄门弟子所用飞渡之物恐是真宝,追上那天舟追用不了多少时候,我等还是速速离去,躲去士师兄所在宫鼎为上。”

    众人都是称是,他们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峰回路转,都是想着早些脱身为妙。

    陆道人不再言语,全力驾动天舟,就往一处方向行去,

    然而他却不曾发现,此刻正有一道刀光隐于虚空之内,紧紧跟在了天舟后方。

    如此过去三日之后,始终追在后面的汪采薇却是觉出来一丝不妥。

    他本来是想借着此舟找出下一只宫鼎所在,然则却是有些低估了天外毒火烈风的厉害了,若是再行几日,阴戮刀灵性恐有损伤。因而转念下来,决定先一步登至舟上,制住其等,再设法逼问另外几只宫鼎下落。

    心思定后,她陡然加快速度,祭起刀光一举撕开天舟护持屏障, 冲了进去。

    舟上之人见虚天之外竟有人能闯了进来,皆是大惊。

    陆安都也是惊震不已,他还能保持一份镇定,喝道:“来人是谁?”

    汪采薇把遁光一收,落在了舟舷之上,阴戮刀化一道灵光盘旋身周,激得裙摆拂动不止,顶上罡云三团倏尔变化黑气,倏尔转作白烟,她眸光投下,道:“昭幽门下,汪采薇。”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五十五章 破星千炼阵 白蜃聚七目

    霎时间,天舟之中所有人都是神情大变,目光之中俱是露出怯惧之色。UU小说,www.uu234.com

    此间之人,不是从宗派之内破门而出的,就是在外闯荡多年的散修,哪会不知道昭幽天池的威名?

    汪采薇可是溟沧派渡真殿主座下三弟子,来头骇人,便是不提这些,其一身修为,也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抗衡的。

    陆安都涩声道:“汪真人来此,想是陆某那区区小计早被识破,只是陆某还想请教一句,我天宫宫主现在何处?”

    舟中之人听得此问,俱是瞪大眼看来,只是有些人身躯微颤,显然内心深处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汪采薇清声道:“司马权数日前与我恩师战于这虚天之上,此刻早已是败落伏诛。”

    众人不由呼吸一滞,一股惶恐气氛在周围蔓延开来。

    陆道人叹了一声,道:“果是如此。”他抬头看来,稽首道:“汪真人,陆某愿降。”

    若是司马权在,那他还愿意试着一拼,可其败亡,那么一切变得毫无意义。况且在虚天之外交战,元灵转生都无可能,又何苦死拼。

    汪采薇看了看他,螓首轻点,道:“陆道友弃暗投明,此是正选。”

    见他主动投诚被汪采薇接纳,舟上大半人也是纷纷嚷着投降。

    不过仍有少数人却是不肯,妄图反抗,这些人也不是对司马权有多忠心,而是其本就是魔修出身,又做过不少荼毒生灵之事,知晓玄门绝无可能放过自己。

    不过还未等到汪采薇动手,陆安都已是先一步唤得众人,将其等击杀当场。

    见这里事机了结。汪采薇便押着其等回去与渡月飞筏汇合。

    因有了陆安都投靠,下来他们顺利找出了三座隐藏在虚天之内的宫鼎,将里间天阴宫弟子同样也是一网打尽,而后又在九洲上空兜转了一圈,将两口早已暴露出来宫鼎也是一并拿了。只是最后一口宫鼎不知去了何处,却始终未能找到。

    此时已是过去一月。汪采薇、傅抱星二人见已是差不多达成师命,就从天外回返。

    此回出战的昭幽弟子,几乎人人都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看去虽是神色疲惫,但是却多了几分精悍之色。

    飞筏回得东华后,为怕此间弟子或者玄阴门徒有魔毒在身,故只在停在了昭幽天池之位,并未入到得府中。

    汪采薇将余下之事交予傅抱星处置,自己则往渡真殿来复命。

    飞身上得浮游天宫。在殿前经由通禀,便被唤入殿中,见得自己老师,行礼之后,就将此行经过交代了一遍。

    待禀告完毕,她又道:“弟子搜查宫鼎之时,找到不少奇物珍宝,只是其中有三枚古怪精玉。看去不凡,弟子却是不认得。因怕是司马权留下魔物,唯有面呈恩师辨识。”

    她解下一只背囊,自里拿出三只玉匣,由景游下来拿了,送至案台之上。

    张衍一挥袖,将那匣盖开了。不出预料,此中所摆,正是那“无窍精元石”。

    他忖道:“看来我先前猜测的不错,此物并不止一枚,如此那最后一座遗漏宫鼎之中也兴许有此物。不过既然找不到,应已是遁入虚空深处,这便无需去多管了。”

    他目光投在那三枚精元石上,而今又多三缕紫清灵气,必能助他提升功行,或许无需多久,便可藉此开辟洞天,步入二重境中。

    陶、米两位真人自天魔被诛,便猜测当可继续南海之事,果然未过几日,就接得张衍书信,明白已可动身。

    为免惊动玉霄派,二人早在许多年前,便以躲入小界之中,不令自家清气外泄,此刻更是用秘法掩去自身气机,由海底潜渡南下,用了四十余日,方才到得南海之上。

    李岫弥察觉二人过来,亲自出来相迎,寒暄过后,道:“海上风急浪险,非是待客之地,请二位道友随李某来。”他作势一请,便引两人往海下来。

    海下阵盘早已是修筑稳固,余下已无太多之事,只是为怕走漏消息,不好放了那些水族离去,是以这两年多来,李岫弥除了稍稍扩大阵基之外,还命其等在海中修筑了一处宫阙。

    请了二人随到宫内坐定,命侍婢送上珍果美酒,李岫弥端了一杯酒起来,道:“这处简陋,无甚可招待之物,李某就自饮一杯,以表不周了。”

    说完,他一口饮下,这才坐下。

    陶真人一笑,也是自案上端起一杯,道:“李真人在海外数十载,一人从无到有,筑起阵盘,尤为不易,望此回能同心合力,在此处立住脚跟,也好不负张真人所托。”

    米真人似想起上回被玉霄派驱走之事,冷声道:“此次准备周祥,定不会叫玉霄好过。”她也是拿起酒杯来,三人遥遥一敬,就各自饮了。

    陶真宏道:“下来还要有一关要过,我那阵图阵盘相合之时,当会牵动方圆数万里灵机,许是动静极大,玉霄派想不发觉也难,需得防备其此刻出手,扰乱我等布阵。”

    李岫弥道:“来南海筑造阵盘之时,也曾想过此节,不过小弟偶然得了一物,或能来个瞒天过海。”

    陶真宏问道:“哦,不知是何物?”

    李岫弥笑道:“容李某卖一个关子,请两位随我来。”

    他引了二人出得宫阙,沿着浮浪沙道往外走,这处放置了灵光琉璃壁,将海水都隔在了外间,上方鱼游来去,波光荡漾,色彩缤丽,底下白沙之中,每过一丈,就埋有光华晕晕的泪明珠,把本来漆黑如夜的海底疆界映照得如同水晶仙宫一般。

    米真人难得赞了一句,道:“李道友这里却处营造得不差,比那几座土台却是强了上不少。”

    李岫弥摇头一笑,那些所谓“土台”,说得是他为三人修筑的阵坛。他当日求得坚、牢、定、沉四字,对外表倒未有多少要求。因俱是水族修筑,外表看起来确实是粗苯丑陋,透着一股蛮荒凶野之气,倒未想到这却惹得米真人有所不满。

    他指了指下方,道:“此处却不是李某布置,而是捉来得鲛人所为。至于这些明珠,也是鲛人泪水所化。”

    米真人眸光亮起,道:“鲛人?”

    李岫弥道:“是,也是这些水族蠢笨,稍微精细一些的活计便无法胜任,当日为了修筑方便,故捉了一部鲛人到此,不过确实好用,也使后来修筑阵盘的进度快了许多。”

    米真人停下脚步。看着他道:“那些鲛人现在何处?李道友可否引妾身前去一观?”

    李岫弥瞧她这副模样,似是对鲛人生出了不少兴趣,仿佛此行目的,好在那事也不急在一时,无需为此驳了她脸面,便道:“两位道友随我来。”

    他起袖一甩,脚下浮浪沙道顿时转动,往另一条道路而去。三人借此间悬空之力,踏沙而去。只数十呼吸,就到了一处海下峡谷之前。

    峡前有两个身着甲胄的鲛人侍卫,见是李岫弥过来,行礼道:“侯爷。”

    李岫弥道:“我今日有两位贵客到来,速速打开峡门。”

    鲛人不敢违抗,开了禁制。任由三人往里去。

    一到里间,米真人目光一转,见这里大约有数百鲛人,多是外貌丑陋,故她只撇一眼。就不再多看,只是等看到谷地正中一地,却是引起了她注意。

    那处摆有十来块大有三丈的扁平圆石,细腻白润,光滑无比,有如处子之肤。大约有十余头容貌秀丽的雌鲛人躺卧其上,一手托腮,一手环腰,胸脯微微起伏,神情似睡非睡,似在吐纳灵机。

    米真人看地目不转睛,最后伸手一指,道:“李道友,那几头鲛人送了妾身如何?”

    李岫弥一瞧,见是几个小鲛人,有几名壮年雌鲛人正为其梳理发辫,他道:“米真人开口,李某怎会不允,只是那几个小鲛方在幼龄,不可无父母照顾,不妨俱都带了回去。”

    米真人一点首,道:“好。不过妾身向来不欠人的,李道友若有什么事要做,也可与我说。”

    李岫弥本来只当一件小事,未曾放在心上,但见她神情异常认真,想了想,道:“倒真有一事,我这有一副‘破星千炼阵’阵图,只是布此阵需用杀伐真器镇压,我这处虽无此物,但道友阴阳离元刀气犀利非常,正面相攻,除剑修之外,少有匹敌之人,李某思之,可否请道友设法将之化炼于法符内,再置入阵中,如此也可为我等再添一门攻杀手段。”

    米真人一听,连半点犹豫也无,便就答应下来,到:“可以,不过这般施展法力,必是耗损极大,我需用时修持,待复还之后,才能出手抵御玉霄派,如此做,两位又要等上至少半年时日了。”

    陶真人笑道:“这却无妨,玉霄派乃是大敌,如何准备也为过,张真人便知此事,想也是乐见其成。”

    米真人点点头,崇越真观南迁,最初虽有被逼迫之嫌,但张衍对待他们却也从未有过亏待。

    她最满意一点的是,张衍只说做什么,至于他们具体如何做,却从来不来过问,虽然在上一战中折损了不少法力,可溟沧派送来丹玉也是极魏丰厚。

    自鲛人这处峡谷出来,三人便往阵盘正中所在行去,还未靠近,便远远见得那里沙土之中半埋着一只似贝非贝,足有百丈大小的白色怪虫,六根长须在四面摆动,可至数里之外。

    陶真人一怔,目中竟闪动精光,道:“七眼蜃虫?我本以为世间本无此奇虫了。”

    李岫弥讶道:“道友认得此物,是了,道友本是南华派出身,想来天下诸般奇兽怪虫,也难有不被道友知晓的。”

    陶真人摇头道:“岂敢,陶某这辨识奇物的本事,却是不及先师万一。”

    米真人这时蹙眉道:“陶道友所言那七眼是何意?妾身看了数遍,只在此虫身上见得一双眼目而已。”

    陶真人道:“米道友所见,乃是假目,真目长在背上,不过每一千年才开得一眼,因此目是其精元根本,不到生死关头,绝然不会动用,平日却是掩藏在层层厚壳之下,以我观之,此虫能长到这般大小,至少已历六千余寿,当已是生出六眼,只差最后一眼,若是满数,就可筑定道基,化形为人,到时神通之能不在我辈之下。”

    李岫弥诧异道:“竟是如此厉害,为何李某当日擒捉起来却觉很是容易。”

    陶真人笑道:“那便是天生一物降一物了,这虫再如何了得,也还是水族,李道友乃是蛟龙之身,又是妖廷正封妖候,此虫并未化的人身,又岂敢在道友面前造次。”

    说着,他又望向那蜃虫,道:“我思道友之意,是要用此虫变化幻像,遮掩天机,好令玉霄在我等布阵难以察觉。”

    李岫弥点头道:“李某正是此意。”

    陶真人道:“此虫开得六目,只做此事,怕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道:“陶某有一法,或许可令此虫短时内生出最后一眼,如此我等若再多一个帮手。”

    李岫弥看了过来,道:“此法可是有些麻烦?”

    陶真人道:“麻烦倒未必,此法只需用到许多少见灵药,且做得此事,恐会耽搁一年时日。”

    李岫弥笑了一声,道:“看来我等需为之事,远不止一件了。”

    陶真宏也是笑道:“陶某手边可无那些灵药,只有写封书信往张真人处,请他定夺了。”

    见两人皆无异议,他便在此写了一封飞书,发往溟沧派。

    不过三日之后,就有一只禽鸟将书信送了回来,随此一起到来的,还有陶真人所些灵药。

    于是他再不耽搁,当即在入了李岫弥宫阙之中炼化灵药。而米真人也是守诺,要了一间丹室内,在里日夜转运法力,把刀气化入法符之内。李岫弥同样也不闲着,既有了镇压之物,他便闭关着手祭炼那千炼杀阵。

    此时南海之上虽是风平浪静,但显而易见,无需多久,便会再次掀起一场大战。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五十六章 虫丹入身幻心神

    南海海境,一晃已是一年过去。

    这日海底宫阙之内,丹室一开,米真人金绳束发,丝绦系腰,长裙曳地,自里走了出来。

    行步到大堂之内,见原本自家席位之上摆有一块扁平圆石,看那形制,正是那鲛人所用,不过观去更是细腻,其用材当非凡物,虽离得稍远,可也能感觉其灵润异常,正引得四下灵机丝丝缕缕汇聚过来,不觉眼前一亮。

    李岫弥正坐主位蒲团之上,他道:“当日我见道友似喜此物,便命鲛人族中温良软玉打造了一件,若是折损功行,于此上打坐,回复起来当比原先快上许多。”

    米真人哼了一声,道:“妾身可不喜爱此物,不过见其特异,故多留意几眼罢了。”

    她到了堂上,在这石上坐了下来,一翻腕,那出一叠法符,抖袖送了过来,道:“此是道友所需刀符,共计九十九张,每一斩皆是我全力施为。”

    李岫弥道了声辛苦,笑着接了过来,虽说此回是为了南海之战才请对方炼得这刀符,但他知晓自己实际占了几分便宜的,当是米真人固然答应得痛快,可心中未必不会无有症结,是故特意造了此物,用以平她心绪,如今看来,确实有用。

    他拿来检视了一番,真心实意赞道:“每张符力只损一至二成,米真人果然好手段!”

    洞天真人九十九次全力施为,说来威能极大,但若炼入法符之中,却也往往折损三至五成,随着时日推移,就会不断削减。往往数个时辰就会消散干净。就是置在阵盘之中,一旦使出,也用不了半日。

    这也就是为了应付当下局面,要在别处,此可得不偿失之举,无人会来这么做。不过米真人这符损折极少。却是出乎他预料。

    米真人自傲言道:“我崇越真观离元阴阳飞刀本就讲究阴阳凝合,可死可生,若非妾身学艺不精,连半分损折也不会有。”

    李岫弥点了点头,将法符拿来收好,准备稍候置入阵图之中。

    他看一眼内殿,略有担忧道:“也不知陶道友何时能够出来。”

    他虽不知陶真人要炼何药,但要使得那异种蜃虫生出七眼,却绝非原先说得那么简单。

    而为炼此药。却又耽搁了一年,要是无功而返,却是有些难以向张衍交代了。

    米真人却对陶真人极有信心,道:“李道友何须多想,陶道友从来不作妄言,等着他出来就是了。”

    此刻陶真人正站在丹房之内,目光看着上方悬空而飘的一只白炉,炉身之下。则是一缕漂游而起的碧蓝淡烟,此是自地窍之中引来的还宫阴火。

    炉口上方。气机蒸腾,内中却是浮有一只小虫,就见其先是变作幼虫,下来吐丝成茧,过不多久,再是破茧成蝶。最后寿尽身死,其之一生,皆在短短一日之内完成。

    到了这时,虫尸再是一变,化作一浅色丹丸。只是生力十足,给人感觉,似是随时可能再次化为虫豸。

    此物虽是丹丸,但经由他手祭炼之后,却可生出性灵,经由生至死,由死至生的扭转,需得三百六十五日之后,方能使得药力通透,而适才那一回,已是最后一转了。

    此丹一成,埋入蜃虫身躯之内,与其神魂相合,便能凭借此丹掌制其一身精血元力,如此就可引动其潜力,逼迫此虫生出那第七只眼眸来。

    陶真人望着这丹药,微微一阵恍惚,当年他恩师鹤道人,就是要以此法借得门中灵兽精元血脉,以此突破天人之隔,并穷尽一生心力想要推演至大成之地,好未门下弟子留下一可以效仿的飞升之法,奈何最后还是功败垂成,并为门中诸多同门所忌。

    他当年也不过是窥得一星半点,但是如此,把这蜃虫推入七眼之境,却也是够了。

    此刻见那丹丸忽然一动,似又要由死转生,便一指点下,在最后关头截住气息,其顿时凝住不动。

    他伸手手一招,将之拿至手中,收入袖中,而后推开石门,往外而来。

    等他到了大殿之上,堂上两人不觉看了过来,李岫弥站起身来,道:“道友可是顺利否?”

    陶真人打个稽首,道:“幸甚,已是成了。”

    李岫弥心下一松,笑了一声,道:“好,要使那蜃虫生出七目,可还需得什么?”

    陶真人道:“万事已俱,下来便可降伏那蜃虫。”

    李岫弥点头道:“那便无需耽搁了。”

    三人一同出得殿门,沿着浮浪沙道行至那蜃虫之前,在十丈之外立定,这时此虫长须已是足够触及三人,然而却被一股排斥之力挡拒在外,根本沾不得其等之身。

    陶真人一拿法诀,一只浑黄大手自顶上探了出来,将之一抓,此虫不由得挣扎嘶叫起来,趁此时候,他轻一弹指,手中那枚丹丸飞去,便落入虫口之中。

    蜃虫浑身一颤,嘶声顿止,而后缓缓趴伏下来,好似陷入昏睡之中。

    陶真人伸手入袖,朝着李岫弥递去一枚玉符,小心说了其中妙用,又道:“只消炼化了此符,就可制住此虫神意,李道友身为妖候,做此事当更是方便。”

    李岫弥自是当仁不让,伸手接了过来,就当场炼化起来。不过一个时辰,便就功成。

    这时那蜃虫也是醒了过来,不过此前不同,其背上竟是拱起一排竖目,而那身后,又出来一根长须。

    陶真宏笑道:“已是成了,事不宜迟,还请李道友作法,让此虫运使神通隔绝此方海疆。”

    李岫弥道声好,依照陶真人所授之法,竖指在身前,只是一运法力,那蜃虫便把上半身支撑起来,其蜃虫身上一只只眼睛接二连三睁开。很快七只眼目俱是打开,只见其中光幻流转

    陶真人目光注视过去,此法毕竟是强行调用精血元气所为,只要七眼同列,便无时无刻不在消损蜃虫生机。

    这等天生异种,原本寿数有万余年也不为过。而经此法一用,至多只余四五百载性命。

    唯一算得上好处的,就是此虫死后,元灵与全盛之时的七眼蜃虫一般无二,若是转生为人,当是天生异禀,有极大可能得了道缘。

    李岫弥通过那枚玉符,感觉自家神意与那蜃虫连在了一处,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令其听从号令。于是拿了一个法诀,那蜃虫大嘴一张,就有一团团蜃气喷了出来,本来是雾幻迷离之色,很快穿过重重海水,到了上空,很快此气越来越多,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将数万里海疆俱是沾染。

    米真人道:“不知上方此时是何景象。”

    陶真人道:“那便上去一观。”

    李岫弥也无异议,三人一纵身。起得清光到了海面之上,举目一看,

    却是见得面前早无了海水,居然深处在一处丛林溪谷之内,流水潺潺,鸟鸣阵阵。

    米真人不由露出了一丝讶色。她明知此景是假,可感应之中,却无半分不妥。

    陶真人道:“寻常幻术,不过瞒过耳鼻眼识,这蜃虫所用神通。却是在人心象之上营造出奇景,若是在此等幻境之中遭袭,法体亦会受创。”

    米真人蹙眉道:“如此我等岂不是一同陷了进去?”

    陶真人笑道:“岂会无有准备。”

    他自袖内又拿了三粒丹丸出来,分给了二人两粒,道:“此是我取蜃虫腹下所结丹珠而炼,服下可免幻像侵袭,不过其中有恶毒,需用上几日方能炼化了去。”

    李、米二人接过后,三人当场服下,而后便就在此坐下炼化。

    如此一日夜后,三人陆续全功,此时再观,就不见了那等景物,只余波涛起伏,一眼难望尽头的无边海水。

    陶真人站在上空,眼望四周,感叹道:“这方圆万里之内,地脉灵机皆被李道友勾连打通,若是能得机会移山填海,遍植灵木,日后当可成就一方福地。”

    李岫弥望向远处,道:“可若无这我等修为,只一个风浪就可将之打坏,除非用心维系数千载,才能稳固山水,使其自成灵脉,试问我辈之中,又有哪个会自损功行,去做这吃力不讨好之事呢。”

    米真人冷冷接口道:“便是做成了,若后辈之中无有接替之人,也不过白白替他人做了嫁衣。”

    说到这里,三人都是默然沉声。

    他们皆是一门宗长,深知维系山门是何等之难,至少需数代人之力,才可撑起一个门派,但若根基不固,后继无人,那败落也快,便如东华玄魔十六派,除了四大宗门,余下皆是后人替继。

    片刻之后,陶真人先自一笑,道:“大劫在前,多想无益,唯有避了过去,才有望言及其余。”

    李岫弥转首过来,打个稽首道:“那就请陶道友在此布设阵图,李某就先下去摆弄那蜃虫了,此战险恶,两位道友切要小心。”

    他是蛟龙之身,又在海中交手,纵然只是象相一重境,未曾开辟洞天,可若论保命之能,却是此间第一。

    陶、米二人也是还了一礼。

    李岫弥把身一晃,就沉入了水下。

    陶真人则是一甩袖,将一张张阵图抛了出去,任由其覆盖下来,若是无有阵基为凭,那么这些阵图乃无根之木,只能靠自家之力对抗外敌,可李岫弥在此经营了数十年,期间动用了不计其数的水族打通了地脉灵机,阵图一立,立刻两相契合,上下交融,登时有无数灵机往此汇聚而来。

    南崖洲,沉舟崖。

    周如英坐于法坛之上,正开坛**,传授族门弟子道法精要。

    下方所坐之人约有百个,皆是这一辈中旁脉中最为的出色弟子,其等每过三月可来她这处听道一次。

    至于那些嫡脉弟子,自然是由周族另几位洞天真人亲自指点。不会与这些旁支弟子混在一处。

    她正讲至一个法诀关键之处,忽有一道光虹飞来,拿了过来一看,却是神色微变,道:“南海之上数万里灵机变动?莫非陶真宏等人又回来了不成?”

    数十年前南海一战,玉霄派虽将陶真宏、米秀男二人逐出南海,但却并未就此松了警惕,因唯恐其等再次回来,就在风陵海上派驻数个小宗,各处岛洲之上皆有周族修士坐镇,只要一有动静。就需立刻传告山门。

    周如英不敢轻忽此事,立刻化出一道分光化影,出了南崖洲,往南海纵去。

    她遁行甚疾,很快就到得气机变动之地,只是放目往去,却见三股烟尘冲上天穹,黑雾这天,里间夹杂不少黑红色的火岩熔块,隆隆之音震动天地,附近海水翻滚不停,竟是被热力煮沸,只一靠近,便察觉到有灼烧之感。

    仔细看了一会儿,她自语道:“原来是地火冲发,三山齐动,倒是少见,想是此原有一处海底灵脉,被冲散开来,才致那灵机外泄。”

    她来回查探了几遍,发觉并无问题,只待离去之时,却时身形一顿,深心之中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想了一想,就纵光往海水下方冲去,一刻之后,就潜至海底深处,在那三座喷发滚滚浓烟的山体外转了几圈,发现这里热力却是更甚一筹,底下则是厚厚一层白灰,掩埋来了不少水族尸首,稍一搅动,海水之中便是一片浑浊。

    她见的确是天地伟力,不似人为,便一转身,纵空回返。

    李岫弥看着其身影远去,向海上传音道:“幸好今日这周如英是分光化影至此,不然可瞒不过去。”

    米真人不屑道:“她不用分光化影又能如何,莫非真身到此不成?便是舍得消耗法力,怕也不敢下得海水来。”

    陶真人道:“两位道友不必担心,除非她有那识破幻障的宝物,否则难以察觉真伪。”

    米真人道:“这虫幻境如此厉害,岂非少有人能奈何得了?”

    陶真人摇头道:“此虫天生身躯孱弱,若是寻得其真身所在,我辈随意一个罡雷就可将其杀死。与玉霄斗法,其纵是一大利器,却也需好生遮护。”

    李、米二人都是点头,亲眼得见此虫神通,连洞天真人就近察看亦能瞒过,可见其厉害之处,若是运使得好,无疑可使己方斗战之能翻上数翻。

    此刻另一处,周如英虽趁清光一路回转,然而她心头总有几分异样感觉抹之不去,飞腾有一个多时辰后,她在海上停了下来,思忖了一会儿,决心回去再看一眼,于是扭过头来,又往回折返。

    ……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五十七章 隔海相争逐怒涛

    周如英用不多久,就回得原先查探之地,随后身化光虹,在上空徘徊来去。UU小说,www.uu234.com

    李岫弥看着她迟迟不走,边是驾驭蜃虫维持蜃气,边是传音道:“这人如何又回来了,莫非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成?”

    陶真人稍作沉吟,淡笑道:“若是当真瞧出来什么不妥,就不会是眼下是这副模样了,早便是唤人到此了。”

    米真人眸光望向上空,双指之间刀芒跃动,似是随时可能出手,她偏过头道“陶道友,你布阵还需多久?”

    陶真人笑了笑,言道:“实则眼下已是可用,但要完全相合,还需五日,此已是远远超过陶某先前所料了。”

    在他考虑之中,玉霄派只会给他半天功夫布阵,下来就只能用这半未得全功的阵势迎敌,不想有蜃虫做遮掩,那么就有充足时日将大阵布置完满。

    米真人散去指尖刀芒,冷声道:“那便先放了她这一回。”

    周如英又一次用心感应此方周界,可仍是无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半天之后,她忽然一挥袖,向下发出上百道罡雷。与此同时,她身躯也是一阵模糊,这具分光化影无甚战力,不过是她一缕气机所寄,这一招打出,自身也濒临崩散边缘。

    米、李两位真人神情微变,现下阵势还未全然布好,要是这罡雷落下,惊动阵盘反击,恐是难以隐瞒,可要是出手阻挡,怕是立刻就要暴露。

    然而陶真人却是当场抖袖一卷,如丝毫不怕被发现一般,将罡雷俱是收了,同时言道:“诸位放心,方才周如英这化影分身在此待了不少时候。已是沾染了不少蜃气,此气侵入越深,则越是沉陷幻境不能自拔,现下哪怕两位从她眼皮底下走过,若不想被其发现,也绝然不会暴露行迹。”

    果然。周如英似是毫无察觉一般。

    在她眼中,其中一处山体已是被自己打开了一处裂口,地火喷涌更甚,里面未曾躲有什么人,也没有任何异状。不由忖道:“莫非当真是我多虑了?”

    她摇了摇头,自家心绪不宁绝不会并无缘由,于是打了一个法诀,随后在天中盘坐下来。

    等了有三日之后,就见有一驾飞舟过来。上方停有五六名修士,为首一名银须老者到前行礼,恭敬道:“周真人,不知召得小人来此,有何吩咐?”

    周如英道:“此地有些怪异,我疑有人在此作祟,你等在此看守,若有不对。速来报我。”

    那银须老者俯身道:“是,小人定会用心看守此处。”

    周如英扔下一句“莫要懈怠了”。就纵身化一道虹光,安心回去南崖洲。

    她这一走,那几名修士自是不在下面三名洞天真人眼中,故任由其在这里,根本不去理会。

    又是两日之后,陶真人就是将阵势彻底布好。

    他心下略略一松。阵势未成之时,若时提前暴露出去,玉霄必会出手拦阻,然而此刻一成,下来反倒能有一段时日安稳了。玉霄派在未曾做好万全准备时,应是不会贸然打上门来的。

    他道:“李道友,可以收手了,下来便看玉霄如何做了。”

    李岫弥闻言,便命蜃虫将那蜃气收了回来,接连数日营造幻境,此虫也早已是疲乏不堪,因下来斗战之中其还能起得大用,故放了它去安心静养。

    米真人此时轻轻一拂衣袖,海面之上卷起一道狂风,里间裹含无穷刀气,只一个冲荡,就将那几名在此看守的修士连那驾飞舟一同绞成碎末,整个过程几如拭去虫蚁一般。

    而这里幻境一撤,一座占地万里方圆的大阵便就显露出来,由于四方气机汇聚,远远强于先前被幻象遮挡之时,故风陵海上诸多镇守宗门派立时有了感应,一时之间,有数十枚飞书自此间飞起,纷纷奔往南崖洲。

    周如英方才回来未有多久,便就接得飞书示警,顿时惊怒交加,她一个跃身,到来了高空之中。举目眺望,见万里银光铺陈海上,高处清气挥扬,灵机连天接地,显是一座精心布置的禁阵。

    而其方位所在,分明就是她此前有过察看之地,立时知晓自家还是被人骗过了,手掌不由紧紧攥住,心下也是羞恼万分,同时还有一丝忐忑。

    自上回逐走陶真宏等三人后,这风陵海就交由她来镇守了,可是她又是迁徙宗门,又是严防死守,可却万万没有想到,其居然又在南海之上立起了大阵,要是被门中同门知晓她看守不利,还不知会如何惩处自己。

    迟疑一会儿,她一拿法诀,身躯周围顿有雷电缭绕,身影忽隐忽现,最后骤然遁去不见,却是回到了自家御部心明洞天之内。

    她急步到得一处石府之中,挥了挥袖,里间两名白发老道见她神色不对,也是不敢吭声,打个道揖,就退了出去。

    她行至那一处玉璧之前,伸指一点,前方八根玉柱之上就有光影闪过,出来左五右三,合计八位洞天真人身影。

    左手处,依次是亢正、辟壁、元室、宿衡、上参等五殿周氏洞天,而右手处,则是吴氏之中,回阳、正行、告明这三峰峰主。

    玉霄门中显是已知事机缘由,第二位上辟壁真人言道:“心明殿主,南海之事,你可有什么要说得?”

    周如英银牙暗咬,低头道:“此回是小侄过错,愿受门中责罚。”

    辟壁真人哼了一声,道:“此事已起,责罚你又有何用?”

    这时第四位上,那宿衡真人出言道:“师伯,据小侄知晓,南海有得动静时,心明殿主曾主动往海上来回查看,然未能见得端倪,可见是对方手段高明,非是心明殿主过错。”

    说到这里,他稍稍提高了声音。“诸位真人可莫要忘了,陶真宏等人背后乃是溟沧派,若其一心遮掩,又在我玉霄势力难及之地做文章,骗过我等耳目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亢正真人沉声道:“心明殿主之事非是紧要,可容后再言。可先议南海之事。”

    他这一开口,此间顿时一静,两旁洞天真人皆是稽首欠身,口中称是。

    宿衡真人言道:“南海有灵机异动时,小侄曾用辰宫镜特意察看了一遍,那大阵气象堂皇,围地甚广,当不是数年之功可以做得,也不知其等是如何布成的。”

    周如英忍不住言道:“那未必当真是什么大阵。”

    众人目光都是望来。辟壁真人沉声道:“心明殿主,你此语又是何意?”

    周如英定了定神,将自己去往海上的经历说了一遍,此半是为己开脱,半是解释缘由。

    “小侄当时怎么也看不出那处破绽,事后细思,应是其等用了障眼之术,可若有这等高明神通。造出一个大阵来,让我知难而退。也不无可能。”

    吴如扬淡声言道:“其实要探明也是容易,发得一宝前去攻打就是,其若是果然虚张声势,就如上回一般,一举荡平就是。”

    亢正真人道:“吴真人所言有理。”

    周如英见他轻轻一扬手,过有片刻。就觉上空罡云之内轰然有声,一路直奔南海而去。

    陶真人此刻在调理气机,然心中忽生警兆,抬头一看,便见天中罡云倏尔破碎。一道青芒带着宏大气势,直往大阵射来。他当即调运少许阵力在手,以作防备。

    轰隆一声,那青光撞在了大阵之上,然而除了激荡起周围海水,整个大阵却是岿然不同,甚至连阵气也未少得多少。

    那青光并不罢休,又接连在别处攻了几下,却未曾占得半点便宜,不久就掉头飞了回去。

    米真人蹙眉道:“玉霄派此是试探?”

    陶真人笑道:“其等应是不信我等能把这处地脉连通,兴许以为是我是故布疑阵,这才来做验证。”

    他目光看向远空深处,道:“玉霄派究竟如何决断,这一二日内,当就能见得分晓了,我等拭目以待就是。”

    玉霄派诸位真人等了许久之后,亢正真人终是缓缓言道:“我方才以我手中青枢金刺相试,已是探得那大阵虚实。此阵沟通地脉,下有阵基,上有阵盘,只比寻常守山门守宗大阵稍欠几份火候,且有一处当需注意,其等虽竭力掩盖,但我仍是辨得,那阵中有一股此前未曾见过的清盛气机,那镇压禁阵之人,当不止陶、米二人。”

    吴如扬道:“不知那最后一人是谁?”

    亢正真人道:“那气机虽正,但未脱妖性,应非是人身成就。极可能就是那李岫弥,不想到当年未曾阻得他成就,如今反倒让其成了气候。”

    众人不由都是拧起了眉关,

    如此坚牢的阵势,想要拿了下来,其难度不亚于攻打一座山门大阵。

    尤其是其中足足有三名洞天真人坐镇,要想破除,除非是玉霄派倾巢而出。

    可莫要忘了对方还有龙宫可供挪跃,万一见事机不利,大可抽身退去,他们根本阻拦不得,最为头疼的是,就是如此,其过个数十载还能再回来,到时莫非还要再驱逐一次么?那玉霄派举派上下当真要被牵扯在这里了。

    宿衡真人考虑片刻,打个稽首,道:“小侄有几语,许是有些思虑不周,不知当讲不当讲。”

    亢正真人把手一抬,道:“如今这事,正当集思广益,师侄可以说来一闻。”

    宿衡真人躬身道:“小侄以为,陶真宏等人时隔六十年,再次卷土重来,当早是准备好了一应手段,我等若仓促动手,怕是正中其等下怀。”

    亢正真人沉声道:“有理,你且继续说来。”

    宿衡真人接下去言道:“不过此回情形也与前次不同,前回那风陵海与南崖洲之间并无阻隔,法力一动,就可威胁我山门根基,故必须逐走此辈,然这一次,其等却是在南海之上筑阵,小侄以为,不妨就以风陵海为依凭,起得法坛,再派遣门中真人坐镇,便可御敌于域外了。”

    亢正真人道:“嗯,你这是想化攻为守,引敌出巢,也是个办法。”

    宿衡真人一个躬身,道:“师伯法眼无差,小侄正是这个意思。”

    此间诸人不觉点头。

    那大阵与南崖洲之间是隔着一个风陵海的,只要在这风陵海上筑造法坛,就可作为南崖洲屏障,再派一二人前去镇守,倒的确不怕对方能坏了这方洲陆。

    对方若见此景,想必也会设法破坏,但若是只用法宝来攻击,那正好将之一一毁去,要是亲身过来,集玉霄之力,不难将其拿下,若是不敢动,也可维持僵局。

    虽然如此做要分出玉霄一部分力量,终究还是遂了溟沧派的心意,可这也是眼下最为妥当的处理办法了。

    亢正见无人出声,便看向吴如扬,道:“吴真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吴汝扬道:“吴某并无异议,只是这坐镇风陵海之人,不知何人合适?”

    亢正真人道:“心明殿主此前有失察之责,可去此处镇守,将功赎罪。”

    周如英不敢违抗,应了下来,

    宿衡真人道:“只是陶真宏处有三人,心明殿主这处一人可是应付不来。”

    周氏几人目光,皆是往吴氏三位真人看来。

    过有一会儿,吴汝扬缓缓言道:“云璧向来稳重,可与周师侄一同镇守。”

    亢正真人道:“前次出使骊山,也是他们二人,那次做得甚好,也愿此回莫要让门中失望。”

    周如英、吴云璧都是凛然称是。

    几日之后,陶、李等人并未等来玉霄攻势,而是听得其在风陵海上修筑法坛禁阵的消息。

    李岫弥沉声道:“玉霄这是以退为进之策,想要引我出动。”

    陶真人淡笑了一声,道:“我等就以这座大阵为依凭,不断修筑法坛,往前推进,若是玉霄不出来阻碍,那就一路到那风凌海下,到时看他还能否忍耐得住。”

    李岫弥不由吸了一口凉气,一旦如此做,那所用宝材真正是无法计数。而他们修筑大阵所用诸物,皆是由溟沧派送来,这么做稳妥是稳妥了,可玉霄派当也会争锋相对,如此一来,就等于两大巨派在这里拼家底了。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争雄岂在一夕间

    浮游天宫,上极殿。○

    齐云天坐于上位,而张衍、霍轩二人分别坐于左右,此时三人,正共议那南海之事。

    齐云天声音在宽广大殿中响起:“玉霄派已是遣了两名洞天真人入驻风陵海,此事张师弟做得甚好,南海之上所需诸物,皆可由山门调拨。”

    溟沧派支持陶真宏等人,本就是为了牵制住玉霄,让其后院时时感受威胁,而经由数十年努力,此事可以说已然达成,余下就是设法坚守了。

    霍轩沉声道:“听张师弟言,陶真人是要于海上筑造法坛,与玉霄争锋相对,如此山门用度是否过大?”

    这可不是寻常修士之间比斗,而是洞天真人之争,其威能可是惊天动地,很可能千辛万苦才竖起的法坛,只一眨眼间便就毁弃了,而此等事,很可能一天之中便会上演许多次,这其中所耗宝材,必会到一个惊人数目。

    溟沧派能有如今局面,全是四代掌门坐镇山门六千年打下的厚实家底,不过玉霄派毕竟同为三大派之一,底蕴也是同样深厚,绝然不能小视。

    齐云天言道:“山门用度虽大,但仍能支撑,且霍师弟莫要忘了,少清道友乃是溟沧友盟,其早已应允,若有所需,可以全力支应,却是不怕与玉霄对耗。”

    霍轩点了点头,心忖道:“若是少清派道友肯伸手,那便无虑,以我两家之力,却是稳稳压过玉霄一头。”

    张衍笑道:“如此说来,南海之事,我等是以二对一,那么只消拖了下去。时日越长,越是对我有利,不过玉霄如见不对,定会另改策略,故我等也当示敌以弱。”

    齐云天道:“张师弟有何良策?”

    张衍道:“少清有中柱洲这等富庶之地,而玉霄派独占南崖。我溟沧派虽背靠北冥,但却从来索取不多,此回大劫将至,窃以为不必再勒束门下弟子,可遣其北上,一可趁玉霄分心之际压迫北冥妖修,二来也可搜罗此洲所产诸多灵物宝药,以补宗门之耗损,三来玉霄见我动作。必疑我用度不足,可以此坚其顿守南海之心。”

    霍轩点头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张师弟此策甚好,为兄也有一愚见,待过段时日,可向平都、还真两观请援,如此做来。玉霄派若感难以支撑,多半也会效仿。向南华、太昊等派开口,如此可拖这几派一同入这乱局。只是有一处却需注意,其若恼羞成怒,很可能会唤得友盟一同清剿南海。”

    齐云天考虑片刻,道:“至少百年之内,玉霄派不会做这等自丢脸面之事。不过两位师弟这两幅药虽已是足了,但为兄以为,何妨再添一把火。”

    张衍哦了一声,道:“敢问师兄,火从何来?”

    齐云天沉声道:“必要之时。可更易北地诸派缴纳供奉,在原数之上再加五至十成。”

    张衍微微一笑,道:“师兄此举一出,玉霄派定会以为。只要硬顶着支撑下去,必可拖垮我溟沧派及身后友盟,这把火却是不小。”

    至于供奉加得五至十成,是否会引起诸多小派抱怨,他们根本无需去考虑这些。

    若无溟沧派庇护,此些小宗早已在前面玄魔之战中败亡了,尤其下来数百年,不必再与魔宗相争,那省下诸物正好用来填补南海战事这个窟窿。

    风陵海上,两驾飞车自天外降下,却是玉霄派两位洞天真人到此,此间数十宗门修士早已闻得消息,故皆是齐聚此地相迎。

    周如英下了车驾后,却无心搭理其等,命门下弟子将其打发了,随后拿起一封飞书,扶额道:“陶真宏等人于那大阵之外又起了一处阵坛,吴师兄如何看?”

    吴云璧沉声道:“不必理会,我等先要做之事,是在风陵海筑起一座连海大阵。不过说到这里,那些修士已是在做此事,下面还离不得他们,周师妹方才大可安抚几句,又何必这么快赶开?”

    周如英冷笑道:“我玉霄用人,何必要理会下面人心思,难道其等还敢违抗不成?”

    吴云璧摇了摇头,周族一贯强势惯了,又向来高高在上,要其俯下身段来,确实为难,此事看来还需自己来做。

    周如英道:“我欲登空观阵,吴师兄可要同来?”

    吴云璧点了点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正要一看究竟。”

    两人一同纵清光上得高空,看了有一会儿,吴云璧沉思道:“下来时日当防备出手坏我阵局。”

    周如英道:“何不以攻代守?”

    吴云璧摇了摇头,他倒是想如此做,只是现在他们在人数之上并不占优,只是守御还好说,可主动启战,很可能耗损了功行还占不得便宜,便是当真要动,也应是到那大阵修好,彻底后顾无忧之时。

    南海大阵之中,一处法坛之上,陶真宏等三人站在一处,而其前方,却有有一块三丈高的玉璧被竖了起来,

    因玉霄在数日前就在海上处处设以禁法,又放出不少勾啄飞书的灵禽,如此再以此物往来却是大为不便,故他们设此通灵玉璧,洞天真人只要一气驻入其间,便是远隔千山万水,亦可彼此交言,互通有无。

    有一名弟子走上前来,在玉璧前点了高香,随着一阵氤氲气雾腾起,不一会儿,璧面之上一阵涟漪波动,好似水纹,同时整座大石也是晃动不已。

    却有一道身影便自里浮现而出,眉目清晰,身形峻拔,负手而立,身上玄袍飘拂不停。

    陶真人三人打个稽首,道:“张道友有礼。”

    张衍也是回礼道:“三位道友有礼。”

    陶真宏道:“不知陶某前番所言,贵派可有裁定?”

    张衍笑道:“三位道友在海上布得大阵,我门中几位真人也是赞誉有加,下来诸位一应作为,我溟沧派皆会鼎力相助。至于所需宝材,由于数目众多。故尚在筹集之中,最迟下月便会遣人送来。”

    说到此处,他忽感这方玉璧震颤不已,似有灵机不稳之象,他一挑眉,便道:“今日时短。怕是只能言尽于此了,三位真人还望珍重,贫道便先告辞了。”

    言毕,他身影便就缓缓淡去。

    与此同时,整个玉璧晃动更是剧烈,三人一见,都是后退了数步,再过得几个呼吸,耳畔只闻轰隆一声。整座玉璧居然爆碎开来。

    李岫弥叹了一声,无奈道:“张真人法力太过雄浑,未想只他一缕气息这晶玉璧也承受不住,稍稍需得再去寻觅一块了。”

    陶真人道:“这却不忙,海上奇珍众多,下来无有什么事需劳动张真人,遣人去四方慢慢寻觅就是了。”

    米真人蹙眉道:“玉霄派那二人风陵海上大肆修筑法坛,莫非两位打发坐观不理么?”

    陶真人笑道:“自然不会。只是对面方才有了点动静,眼下便是上去毁了。对玉霄损折也是不大,不如他将近全功之时,再出手也是不迟。”

    三人这一等,便是两月过去。

    这些时日来,他们各自坐于阵中法坛之上,时时目注风陵海上景象。一直在耐心等候机会,见那大阵已是修了大半,知此时再不发动,便就错失机会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决定按照此前商议计策行事。

    陶真人把法力一运。四下有滚滚黄烟汇聚而来,化为一只浑黄大手,有千丈之大,自阵中探出,再向风陵海处探了过去。

    他这里一动,周如英、吴云璧二人立生感应,不过两地相隔较远,过去有十余息后,这只大手方才降临至他们顶上,海外厉风障在这一掌还未落下之前,竟就被生生压散。

    周如英手腕一翻,指尖弹动之间,就有一枚神威星雷珠飞上天穹,在半空之中将那大手炸裂。

    可就在此时,却见两道刀气破海而来,滔天水浪在这一斩之下,都是向两旁分开。

    吴云璧面色肃然,他拿了一面小旗出来,只是一晃,数十团云气自海上升起,挡在了半途之中,刀芒过来,就将云团一个个劈散开来,只是其后又有云气纠合而来,即其缠住,终是在快要到得风陵海前被拦阻下来。

    他那“恒光璧”被夺之后,战力降了大半,好在门中知他难处,又赐了这一面“三还乱云旗”下来,但毕竟非是自家亲手祭炼而出,法力运转之中总是有些艰涩,不是那么圆润如意,其中许多妙用仓促间也无法使出。

    天中那大手方散,却又在后续法力支应之下重又凝合。

    周如英冷嘲一声,道:“看你有多少法力可以挥霍。”

    此时她为守方,所用法力远比对方来的少,眼下这等比拼,却是丝毫不惧。

    这时她目光一转,忽然注意到那黄烟大手背后,似隐约可见有一条青蛟虚影,不由面露嘲弄之色。

    上回攻打风陵海时,她曾见识过这条蛟龙,坚鳞利爪不说,还颇是凶悍,甚至还有逐退真宝之能,不过这回再来,她又怎会没有准备,只要对方敢冲了下来,就能让来得回不得。

    吴云璧这时却是一皱眉,往天上看去,道:“有些不对劲。”

    周如英不敢轻忽,忙问道:“师兄可是发现什么?”

    吴云璧眼神凝重,道:“周师妹莫非未曾察觉,四下灵机大乱,这非是法力碰撞之故,应是陶真宏等人故意将之搅乱,其不会做无用之事,定是有什么布置,稍候需得小心提防了。”

    周如英觉得有理,忙是凝神以对,不敢松懈。

    又过数个呼吸,两人忽见一面阵图从远空遥遥飞来。

    此物本不起眼,然则两人一眼望见,却是感到一阵莫名心悸,知其必有古怪,必得首先斩除,故此齐齐喝了一声,各起神通之术打了过来。

    周如英此回却是一气放出了百数枚神威星雷珠,热焰金虹扬空冲天,风雷之声震海撼波,气势一时无两。

    吴云璧更是未曾留手,扬手一指,祭出一道红光气芒,前方三千里海域,顿时被映照为一片赤泽。

    只是那星珠才至半空,却正面撞上了数道劈斩而来的刀气,纷纷爆开散开来。

    而那赤光才至前方,也是遇上了一团柔和清气,虽后者不断被化融消解,当要阻那阵图飞来已是不能了。

    恰在此时,上方一声龙吟,却见那天中那一条蛟龙身影往下冲来,很快越来越时清晰。

    周如英嗤笑一声,一挥衣袖,但闻一声锁链响,就见一条长链往天中飞去。

    此是南华派中“缚蛟金链”,如这等蛟龙精魄随意便能梭住,然而那蛟龙见此,凶睛之中却是一派讽色,只是伸出一爪,一个撕扯,就将这长链扯断,长吟一声,势头不减往下冲来。

    周如英神色一变,她再看了看,惊呼一声,道:“妖蛟真形?此时……李岫弥?”

    那顶上那青蛟,不过是李岫弥放了出来故意扰乱周、吴二人耳目的,而他真身却是借此机会潜藏在天中,见两人发力,立时从云中窜下,到了近处,长尾一摆,就往下抽来。

    周、吴二人此刻正与陶、米二人缠战之中,完全未曾想到李岫弥居然敢冒着被围剿之险,亲自出阵出冲杀,并且非是从海底潜游,还是至天中而来,一时间都是猝不及防。

    这可真正蛟龙之躯,正面相斗,他们都未必能轻易胜得,又哪敢被其近身,立时起得遁光飞撤而去。

    那蛟正正抽在空处,轰隆一声,半边山岳塌陷下来,千里方圆,皆成一片废墟。

    然则还未等他再有动作,却是心生警兆,转头一看,却见远空之中,有数道光虹跨海飞来,气烟之中,可依稀见得是数件形状不一的法宝。

    周如英喜道:“是诸位殿主出手了,看他今日如何逃去!”

    李岫弥却是不慌,把身一晃,还了人身,同时一掐法诀,那飞来阵图立时一转,天地骤明骤暗,一眨眼间,自里飞出数十道阴阳离元刀芒,分别往那飞来法宝与周、吴二人袭去,

    两人神情大变,如此犀利的刀芒一下竟来得这许多,便是能抵挡得住,也必然法力大损,只得身化清虹,飞退闪让。

    下一刻,就闻轰然一声大响,整个风陵海上岛洲陆岛,乃至于方才立起的法坛皆是被这卷空而来的刀气冲得支离破碎,尤其最大一座岛洲直接被斩成数十段。

    天中那法宝此刻也摆脱了那刀气,然而再想冲下时,那阵图一动,自里又是冲出数十道刀芒,将之阻在半途,周、吴二人不得已,也只好再次躲避锋芒。

    李岫弥笑了一笑,打个稽首道:“诸位,后会有期了。”

    把身一晃,就沉下海水,须臾不见,同一时刻,那阵图也是哗啦一声,裂成无数碎片,掉落海中。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五十九章 聚诸部再兴北征

    吴云璧皱眉看着下方,这数月来一切布置算是白费了。

    下面岛陆被坏得这副模样,日后还需以法力重聚土陆,但要恢复得如原先一般大小,恐要用上数月功夫,这意味着这段时日内无法修筑范围较广的禁阵,只能在零落散碎之地起得几个法坛。

    且这还不是最为重要的,此间数十派宗门修士,几乎在这一战中死了大半,所有人手,还需从后方调拨。

    可以想见,日后每回一战,必是死伤无数,虽以南崖洲之力,暂且还支撑的起这等消耗,但时日一长,便就难说了,极有可能从宗族之中抽调人手。

    要真是这般,周氏绝然不会让自家弟子出来担这性命之险,来此地只会是吴氏、谢氏或是其余小族门下之人。

    他心下转念,暗道:“稍候当往师伯去一封书信,让他老人家有所准备才是。”

    周如英此刻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倒非是因为下方洲陆被坏,在她眼中,此处本就不是自家之地,毁了也无甚可惜,但被几名向来看不起的派外修士逼退,却自觉颜面大损。

    她咬牙道:“吴师兄,你若我二人立时杀去对面,可有胜算?”

    吴云璧一怔,看了看海上,沉吟道:“周师妹这是要打一个出其不备?为兄以为有些不妥,你看前方气机,正而不乱,陶真宏、米秀男二人当还是在严阵以待,尤其还有那大护持阵,纵然你我还有许多厉害手段未曾用出,可此刻攻了上去,也并无多少胜算。”

    周如英冷静下来,叹道:“是小妹失言了。”

    吴云璧道:“周师妹何必气沮。此不过小挫而已,此是长久之斗,不必争一时之气,如今我等暂无拖累,正可日日盯着,也不会叫其等把那阵禁给修筑了出来。”

    周如英双眸看向对面。点头道:“不错,我等在此,只为拦住这几人北进,只要扼杀其势,也算不得是输了。”

    此刻另一边,李岫弥自海底上行,踏波回得阵中。

    陶真人笑道:“此回坏得玉霄布置,李道友当居首功。”

    李岫弥道:“道友过誉了,要说此回首功。非米真人莫属,若无她那九十九道阴阳离元刀气,李某不说破阵,恐回来也难,只可惜下此法只能用得一次,下回便要另寻良谋了。”

    那炼那阵图本来就是准备应付大战的,如是不用,一年半载之后。也要散去,故此次毫不吝惜地用了出来。

    不过这是拿米真人过去一年之力。换得今番局面,就算再肯下这功夫,玉霄派下回也有了防备,绝不会再犯同样错误了。

    米真人道:“陶道友,下来改当如何做?”

    陶真人淡笑道:“自是转攻为守,我下来若起阵外之阵。对面那两人定会过来坏它,若是筹谋得宜,正可借机耗磨这两人法力。”

    李岫弥连连点头,思索道:“那又当好好合计一番了。”

    北冥洲,守岁山。

    两驾云筏缓缓飘落在山巅之上。待其落定,底下千余名妖修一齐拥了上来。

    为首一名老道躬身道:“津河总管王绪,领津河诸部长老,拜见上宗汪真人、傅真人。”

    汪采薇与傅抱星一同下了云筏,而在二人身后,却是此回一同参与进剿北冥妖部的百余名昭幽弟子。

    汪采薇眸光投在那老道身上,道:“你便是王绪?”

    王绪恭敬回道:“正是小人。”

    汪采薇轻轻点头,道:“前段时日,你言自家寿数将尽,当由你子替袭任津河总管一事,门中已是准了,待得此回事毕,便有敕封下来,切记好好用命。”

    王绪一听,激动万分,脸上涨得通红,当即跪了下来,叩首道:“小人叩谢上宗大恩。”

    他跪谢之后,下方诸部长老也是一个个上来拜见。

    如今津河两岸大半妖部子弟都是拜在魏子宏门下,于那青桐山中修道,彼此牵扯已深,其早把自家视作昭幽门下爪牙,已是彻彻底底倒戈过来。

    就在这时,忽见天中灵光阵阵,云霞四溢,而后传来异声,却见自南面飞来十座法驾,最前一座,却是一驾大魏云阙,其后九座皆是星枢飞宫,诸宫不多时到了鼓塌山顶,在天中稍稍一顿,就陆续在落了下来。

    此间众人一望,就知是溟沧派中十大弟子到此。

    因往后数百年,再无玄魔之战,也无诸派斗剑,是以此任十大弟子若无功在身,未来想入三上殿修行,几是无望,而此回进剿北冥洲,却是一个难得机会,故而全数到此。

    实则溟沧派尊祖师之谕,留下北冥妖修不赶尽杀绝,一是用来磨砺弟子,二就是这等时候使其不至于无功可得。

    十座法驾落定之后,过不多久,自里出来一名浑身素白衣衫的修士,其脚踏轻烟,到了汪、傅二人面前,躬身一揖,道:“汪真人,傅真人,颜师兄少时欲在鼓塌山中摆宴款待诸部族长,还望两位真人届时赏光。”

    汪采薇点首道:“知晓了,待我谢过颜真人。”

    这位颜真人名唤颜伯潇,乃是如今的十大弟子首座,大名洞天门下,又是颜氏嫡脉族人,其既来请,这份脸面总是要给的。

    凝儿在旁一噘嘴,道:“此来除妖,又不是春游踏青,还摆什么宴席,这般耽于逸乐,难怪叶师姐说那些世家中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汪采薇秀眉微蹙,呵斥道:“凝儿,又在胡说什么,颜真人此举自有他用意,稍候赴宴之时,莫要再说这等话,否则为师定要重重罚你。”

    凝儿把头一缩,道:“知道了,师父。”

    傅抱星笑道:“朱师侄,我与你师父不日就要回转,具体清剿事宜。却是由这位颜真人主持,我昭幽门下,名义上也需归他调拨,你却不必要去得罪他。”

    朱凝儿不服气道:“师伯小看人,师侄可不怕他。”

    汪采薇摇了摇头,她这弟子。是在同门及师长羽翼之下安安稳稳修炼至今的,从未有过什么挫折,此回也该叫其吃吃苦头了。

    东华西南,一团肉眼难辨的气烟自天外飞来,而后坠在一处深谷之中。

    慧晓一脸疲惫的自烟中走出,她勉力提起精神,辨了辨方向,就纵起烟煞,朝着西向又行数日。来至一处深不见底的天坑之前,便毫不犹豫一个纵跃,化一道黑烟往里行去。

    遁有数日之后,落至一处平台之上,前方有一粗糙石门,而两侧洞壁则被打磨得异常光整,其上皆凿刻有面容狰狞的凶恶魔头。

    她拿了一块牌符出来一晃,洞壁之上立有一只魔头飞出。围着她转了几转,似在嗅闻她身上气味。查明并无什么异状后,便又化作缕缕黑烟,重又回了原处。

    此时那石门也是隆隆开启,慧晓踏步而入,沿着一条长长壑道往下行去,七拐八绕之后。行至一处淅淅沥沥的水瀑之前,便毫不犹豫的一脚垮了进去,眼前景物一变,已是到了一座处处以明珠装点的石窟之内。

    两名婢女迎了上来,道:“见过大阁主。”

    慧晓看了一眼四周。道:“我那师妹可在?

    一名婢女回答道:“二阁主昨日方才回来,似是此行有些不顺,现正在温阳地窟之中修炼,可要奴婢去唤?”

    慧晓考虑片刻,道:“不必了,我先去拜见老师,明日再去寻她吧。”

    她挥退婢女,独自一人转入偏殿,推开殿后大门,见前方有一条暗河流淌,虽水流波荡,但却不闻任何水声,这里无有任何舟楫,只两朵石莲飘在水上。

    她一脚踩至在其中一朵石莲之上,拿了一个法诀,就缓缓向那对面飘去。

    此处水道乃是一弱水禁阵,休看这河面不足两丈宽,可下方却是深不见底,来者若是功行不济,则必得踩踏石莲而过,否则只要沾得一二水珠,立时便会沉入下方,不得脱出。

    很快,石莲到了尽头之处,慧晓上得岸来,走了数十步,身形一转,就来至一空旷洞厅之中,这里一只巨大宫鼎,她跪了下来,道:“弟子慧晓,拜见恩师。”

    宫鼎一声震动,一只魔头自里飞了出来,只是一晃,就变作司马权模样,他悬在上方,言道:“唔,回来了,此次你往虚天之外,可是顺遂?”

    慧晓垂首道:“得恩师法力庇佑,徒儿上下虚天并无遇得任何阻碍,只是此去天外鼎宫,却是发现人心很是不稳。”

    司马权呵了一声,道:“此是预料中事。”

    虽是被汪采薇、傅抱星带领昭幽门下破灭了五处宫鼎,但好在他早有准备,最后一处宫鼎之中所藏弟子,无论修为功行,却比别处高上一筹,分散在诸派之中的六阴魔虫也是由其操持,算得上是玄阴天宫最后一点血脉了。

    但这数年来司马权无影无踪,别处宫鼎也是一个个无了音讯,外药送来次数也越来越少,一些心思活络之人已是隐隐猜到了什么,几次找借口欲去东华打听消息,若非三弟子于韶仗着修为一力弹压,怕早是有所异动了。

    慧晓略有犹豫,才道:“于韶师弟纵然禅精竭虑,可他修为不过元婴一重,弟子所知,听闻有两名出身魔宗的修士,借助六阴魔虫之助,功行已是越来越高,至多再有十余载,就可迈入元婴境中,那时必会不甘于受师弟约束,恩师何不设法稍作压制?”

    司马权嘿了一声,道:“别家宗门都指望门下弟子修为愈高愈好,我这处却偏偏是反了过来。”

    慧晓慌忙叩首道:“是弟子无能,不能为恩师分忧。”

    司马权道:“与你等无关。说到底,还是门中少了一个修为高深之人坐镇。”随即他古怪一笑,道:“不过不用急,为师已寻得了一个合适人选。”

    慧晓有些疑惑,她转了几个念头,却发现宫中并无一个合适之人,

    她所见过资质最佳者,那莫过于方心岸了,可而今其不过化丹修为,要想修至镇压诸修境地,那至少也是数百年后之事了。

    至于三弟子韶,资质实属平常,不过是因为投靠得早,自身修为也是够了,这才能代替司马权统御门众,至于余下弟子,更是无有可能了,便试着问道:“不知恩师中意的是哪一位同门?”

    司马权嘿然一声,道:“为何非是我宫中之人?这等人大可从别派找来,便是炼就元婴法身之人,如能在其身上种下魔气,最后便能为我所用。”

    不过修士到了元婴三重境,通常道心坚定,自身无有什么太大破绽,再则其背后师门长辈,便见不妥,也能及时消除隐患。

    是以他必须找一个无人照拂,偏又道心未经磨砺之人,这等人照理说很难寻得,就东华洲偏偏就这么一个。

    慧晓问道:“不知恩师欲寻何人?可要弟子相助?”

    司马权一点自家额头,其上便有一道法符飞出,直入慧晓眉心之中,道:“你看过便知。”

    慧晓顿觉一股神意传入识海之中,待清醒后,低低惊呼了一声,“骊山派明画屏?”

    司马权道:“不错,玉陵真人因数十年前飞升他界,此女师姐沈梓心便继任了掌门,不过好景不长,西河派余孽到处与骊山作对,此女忙于四处平灭乱局,可偏偏这时明画屏不顾同门相劝,跑去了玉霄修道,传闻功行一日千里,已是赶上了那沈梓心。”

    慧晓若有所思道:“恩师,莫非玉霄派似欲用此女夺骊山之权柄?”

    司马权点头道:“你看得不差,玉霄派当正是如此打算,”

    慧晓担忧道:“那此女玉霄派极是有用,恐怕不好下手。”

    司马权哈哈大笑道:“徒儿却是错了,前些时日,陶真宏在海上起阵,玉霄门内那打理俗务的周如英却不得不赶了去,恐怕两者现还在对峙之中,而这段时日,却无人为明画屏护法,正是为师下手的好时机。”

    慧晓道:“恩师实力未复,要降伏此女,恐也不易。”

    司马权道:“不打紧,徒儿还记得为师传你姐妹二人的相转夺舍之术么?为师纵然法力未复,但却可助你一臂之力,夺了此女身躯来,纵是日后再也不能成得洞天,但用来维护门庭,却也足够了!”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六十章 日轮斩蛇镇妖心

    司马权说完自家筹谋之后,却见慧晓眉宇间有一缕忧色,他嘿了一声,道:“徒儿可是怕那玉霄派事后发难?或是骊山派来寻我麻烦?”

    慧晓抬头道:“恩师明鉴,徒儿是有此忧,玄阴天宫内忧外患,如今无有恩师支应,在灵门围剿之下,六阴魔虫也只在那些小灵穴中吞吸灵机,要是再惹上强敌……”

    司马权哈哈一笑,道:“徒儿你却是多虑了,此事若成,玉霄派绝不会为一个再无用处的骊山弟子兴师动众,至于明画屏出身的骊山派,玉陵祖师早便飞升,沈梓心自家也不过元婴三重,哪有本事来找我司马权的麻烦?”

    慧晓想了想,也觉是这个道理,心下微微一松,道:“那徒儿下来该如何做?”

    司马权神情一沉,道:“却有一事要你去办,明画屏要总是躲在玉霄派中不肯露面,为师也不好下手,据为师所知,那沈梓心早有召回此女之意,只是顾念同门情谊,怕人说是她这掌门阻挠同门修道,无有气量,故才未动,但你可设法给她找些麻烦,等她自觉应付不了,必会设法将那明画屏唤回相助,而这期间,就是为师出手的好时机了。∈♀UU小说,www.uu234.com”

    慧晓道:“徒儿立刻去办。”

    司马权道:“慢来,你方才言,宫中有两人修为进境较快,且心思不定,既如此,也无需强压,稍候让你师妹再往虚天一行,命于韶遣了这二人到我处,我自有安排。”

    慧晓道了声是,行了一礼,就倒退着出了洞窟。

    北冥洲中,两道遁光在苍茫大地之上飞速遁行。约莫去了数千里,见前方一座万丈断崖出现在前,其中一道当先一个疾驰,在崖顶之上落下。

    光华收敛,元景清自里走出,他看了看四周。确认并无危险,这才收回凌厉目光。。

    数十年前,他独自一人北上昭幽投奔师门,但因身份独特,又不想在丹壳这一关中多做耽搁,故平日只在洞府之中修行。眼下三四代弟子中,除寥寥几人之外,其余人等并不知晓他真正来历,只当他是与哪个门中师长颇有交情的散修供奉。

    他出身东莱洲。自小耳闻目染,都是妖物祸乱世间之事,是以对其尤其极其痛恨,此次听得溟沧派征伐北冥,便也求请到此,愿与昭幽弟子一同进剿,这回却是奉命出来,查探这脚下之地是否合适溟沧弟子进驻。

    过去有几个呼吸。后方那一道遁光也是到了,光华散开。出来一个娇憨少女,正是汪采薇幺徒朱凝儿,抱怨道:“小师叔,你为何把师侄甩在后面?”

    元景清方才先到一步,只是防止两人同时遇险,不过他无心多做解释。指了指周围,道:“这处就是门中所说的斩蛇崖了?”

    朱凝儿自入道之后,就只在昭幽天池修行,从未入过尘世,故还是一派率性天真。听得此问,登时忘了方才一点小怨气,一下变得兴致勃勃起来,道:“是呀,听闻此处是五代掌门征伐北冥时的一处落脚之地,本是一处蛇窟,共有七八十条千年以上的玄蛇盘踞,那修为最高一条老蛇,据传有近万载修为,能与洞天真人相搏,后被我派真人斩于崖下,成全了此地名声。”

    她提着裙摆走了两步,伸出脑袋,往下探询般看了两眼,忽然一声低呼,朝一处一指,雀跃道:“师叔快看,那崖底之下,就是那老蛇骨骸所在了。”

    元景清稳稳走了过去,眼神往下一落,果然见得崖下有一条盘叠而起的长长白骨,从头至尾基本完整,不过断成了百十截,斩蛇之名,倒是恰如其分,

    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事,问道:“听闻此间妖修用多用大妖骨骸精血修行,此地有这妖蛇遗骨,此为何其等放之不取?”

    朱凝儿手指抵着下唇想了想,摇头道:“师侄这就不知了,许是惧怕我溟沧余威呢?”

    元景清却是冷哂,什么余威,听闻溟沧内乱之后连三泊之地都曾被妖修短暂占去,又怎么可能震慑住远在北冥洲的妖修?此处这般模样,必然是有缘故的。

    想到这里,他眼角忽然撇到一丝光亮,当即往下一跃,到了崖底,目光一转,却是在那巨大骨骸背后,见得一处一丈来高的幽深洞窟,那光亮是中闪了出来的。

    朱凝儿也是跟了进来,她极为好奇地四处张望,道:“原来崖下还有这等地界?”

    元景清却是把目光投向正前方,那处却有一把光辉湛湛的法剑,斜插在一处三尺高的石台之上,方才那光亮正是天光落在剑身上时,反照而出的,他沉吟一下,行步到了那台上,忽见剑身边上有一行清晰小字。

    上曰:“剑名‘日轮’,杜某持此斩蛇,奈何为蛇血蛇毒所污,灵性散去,再难成就真宝,故掷此地,后辈弟子若有缘,大可取去一用。”

    他目光后移,落款是“杜神川”三字。

    朱凝儿凑上来看了看,道:“呀了一声,原来是杜真人。”

    元景清对溟沧派过去之事只知大概,问了下来,方知这杜神川亦是当年征伐北冥的十二洞天之一。他细细感应了一下,道:“既是本门之物,我当可取之。”

    上前一步,伸手一握剑柄,轻轻一拔,便就取在了身中,剑身一阵震动,发出一声悠长剑鸣,远远传了出去,此间灰尘竟也是被激荡而起。

    他起指一抚,道了一声:“不错!”

    这剑虽是失了灵识,可毕竟是那位杜真人当做真器蕴炼的,数千载过去,仍是神光依旧,锋锐不减,尤其剑身之外,还弥散着一股无形煞力,似极度渴慕妖血,难怪周围无有妖魔进犯,想是此剑在此镇压之故。

    朱凝儿羡慕道:“小师叔机缘真好。不过师叔你可要小心藏好了。”

    元景清看向她道:“这是为何?

    朱凝儿道:“此剑是杜真人所留,那杜氏后辈大可说是自家之物,稍候要是见了,极可能向师叔讨要回去哦。”

    元景清却是毫不在意,道:“无妨。”

    他并不擅长用剑,杜氏族人要是肯拿出足够修道外物来换。他也极是乐意拿了出来,不定还可结下一个善缘。

    至于强行索取,换了他人或许还会惧怕,可他身为昭幽门下二代弟子,杜氏又岂敢过来伸手。

    他在此坐了下来,道:“我待祭炼此剑,请师侄为我护法,”

    朱凝儿自入道后,可从未给人护过法。闻言秀眸一亮,兴冲冲道:“小师叔放心,师侄定可护得你安稳。”

    元景清点了下头,把剑横搁在膝,逼出一缕精血抹在剑身之上,须臾淡去,便打入一道道法诀。

    此剑并无真识,无需神意交融。只需打入精血印记便可,不过一个时辰之后。他就祭炼完毕。

    于是将剑一收,站了起来,正要出洞,然而这时,却觉心中浮起一阵异样感应,不觉眉头一皱。停下脚步。

    朱凝儿忽然惊呼道:“小师叔,天中有大妖过来。”

    元景清有些讶异看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他修炼感神经,又天赋异禀。灵机感应远胜同辈,这朱凝儿竟也不弱于自己多少,也难怪被汪采薇如此看重。

    他传音道:“收摄气机,莫要出声。”

    朱凝儿略显紧张地点了点头,她能感应到对方实力强横异常,恐怕随意喷出一口气来就能将自家二人杀死,于是自香囊之中取了一张法符出来,此是门中赐下护法神符,可保自身一时三刻无虞,不过这符炼制不易,不到真正无法逃脱之时,她也不舍得用。

    大约十数呼吸之后,那股强横气机终是消退,她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道:“那大妖定是力转四重,气机磅礴如海涛,此去方向,似往我溟沧同门所在,莫不是去生事的?”

    元景清淡声道:“师侄多虑了,鼓塌山处有我门中三位炼就法身的真人坐镇,岂会惧怕一名力成四重的大妖?它当真去了,那也自寻死路。”

    朱凝儿眼眸一转,忽然露出兴奋之色,道:“小师叔,再往前去三千里地,那便是沧河了,听那总管王绪言,那处兀都部势力最大,首领伏峦,乃是一头罴妖,早已修至力转四重境,听闻比那当年与师祖交过手的诸伯皋也是只强不弱,方才过去的,想来就是此妖,不如我等趁其不在,去他部族中闯上一闯如何?”

    北冥洲地域广大,比东华洲多出数倍不止,洲中有三条大河,分为济河、津河、沧河,势力大一些的妖部,皆在河畔两岸近处扎根。这沧河诸部,就是溟沧派下一个将要降伏的目标。

    元景清一转念,却是否道:“这等妖部,不提那些道行不明的长老,便是与我功行相较的妖将,也当在百名之上,不是我等可以轻易招惹的。”

    朱凝儿撇嘴道:“小师叔,你怕个什么,听闻那些兀都部的熊罴,体沉身笨,遁法又差劲得很,哪可能追得上我二人?见得不好,退出来就是了。”

    元景清却是冷静道:“无有那么简单,事关生死,怎可凭一时意气行事?不过那兀都族长不在,部族之中无人坐镇,倒可请余渊部道友前去查探一番。”

    在他东莱洲做那随军道师时,每一次军卒出动之前,皆有斥候细作探明详情,若是底细不明,绝不会贸然出战,那除了平添士卒伤亡,并无任何好处。

    他抖手发出一枚灵符,往前方沧水所在投去。

    此符之中,炼有一头水族精魄,很是擅长打听消息,便是被人发现,也会立时散去,不会留下痕迹。

    汪凝儿问道:“小师叔,我等下来做什么?”

    元景清道:“等。”随后他当场坐下调息,便不再理她。

    朱凝儿一撇嘴,道:“好吧。”

    她觉得这位小师叔脾气古板冷漠,很是无趣,不过毕竟是辈份在此,她也不敢放肆。

    等有半个多时辰后,忽然有一道灵光过来,元景清抓来看过后,又传给了朱凝儿,后者一看,也是俏脸煞白。

    原来是兀都部知晓溟沧派此回来者不善,故请了四方部族来援,此刻那部族之中,竟是足足有两名力成四转的大妖,要是一头撞了过去,必然有去无回。

    元景清道:“既已探明此处情形,该当回去禀报了。”他一转身,就纵起遁光,往来路飞回。

    朱凝儿哎了一声,“小师叔等等我。”便也腾烟而起,随后追来。

    在溟沧派大举向北冥洲压去时,东华南地,一座精丽画舫自玉霄派中出来,往西缓缓行去。

    明画屏坐在暖阁之中,抚弄筝弦,曲调绵长哀婉,似如其心境一般。

    此回她是受沈梓心相召,回去相助山门平定西河余孽的。

    骊山派门规,门下弟子若是不遵掌门谕令,立刻就可开革出门,而现在周如英陷在南海,也没人为她遮挡,是以绝不敢不从。

    实则她闻得沈梓心整日为山门奔波劳碌,而自家却是心安理得在外修炼,本心之间,也是颇觉过不去。

    能在玉霄派洞天福地之中修行,在外人看来是得了打机缘,可她毕竟不是玉霄弟子,周族门下纵然表面还算客气,可私底下却并不如何把她放在眼中。

    至于她道侣周君毅,虽举止相貌样样皆好,乃至修为道行也不比她弱了多少,但二人本是两派联姻,并无多少情缘纠葛,平日见面,也是相敬如宾,寥寥几语问候便再无话说,即便修行,亦是彼此分开,一月之中见面也不过两三回,到玉霄这些年中,她甚至不知这位名义上的夫君脾性喜好。

    念至此处,幽幽叹了一声,指下又弹拨出几个沉郁音调。

    画舫行有数日之后,她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心下已是决定,此回回了山门,好好帮衬师姐沈梓心,以补偿心中亏欠。

    就在这时,画舫忽然一震,前后摇动不定,她伸手一按,以法力将之定住,拧眉问道:“外间出了何事?”

    一名婢女惊慌失措跑了进来,泣声道:“娘子,外面,外面有好多古怪东西……”

    明画屏掀帘一看,心下一沉,只见画舫之外,有千上万只魔头,正前赴后继,不断撞在四周法禁之上,一层层将之污秽化去。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旧笔可画除魔印

    明画屏见到这些魔头之后,她第一个反应,就认为此是魔宗修士针对骊山派的一个阴谋。⊥UU小说,www.uu234.com

    这番猜测也不无道理,她是骊山派中除掌门之外唯一个炼就法身之人,且门中还需靠她与玉霄维持系结,要是死在此处,对骊山派不啻一个重创,

    虽念得转得飞快,但因那魔头十分凶残,正不停破坏画舫禁制,故容不得她想太多,把手一张,指尖之间,有无数花叶飞出,瓣瓣片片,漫空皆是,一时琼花飞散,香气扑鼻,外间魔头凡是与之触碰,就被凭空化了去,满目阴影之中顿时多出了一个缺口。

    她再一弹指,一道灵光飞去,转眼消逝不见。此是往玉霄派去得求援符,但她并不知玉霄派修士收到之后,会否赶来相救,故也不对此报以太多期望。

    至于骊山派求援符,她身上也是携有,但疑有诡计,故留了一个心眼,并不准备放出。

    起指一挑案上琴弦,铮铮有声,连弹了几个急促音符出来,在外围困的魔头遭此一震,竟是一个个破散了去,画舫周围数里之内顿时为之一清。

    但她脸上并无半分轻松之色,要是对方当真要取她性命,那么布置绝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只是不一会儿,无数魔头竟又从虚空之中又跃了出来。

    当年玄魔之争时,明画屏也曾数次出战,知晓越是这时,越不能慌乱。

    她竭力保持镇定,手指在琴弦之上连续弹动,可尽管那魔头被接连震散,但每回都又重聚了出来,无法将之真正剿灭。反而画舫禁制之上被污秽得越来越深,此刻已是摇摇欲坠了。

    她感应之中,至今也不知那正主在何处,要么是敌人功行高明,善于潜藏,要么就是真身还躲在远处观望。

    “来者不上来与我对战。极可能是实力比我有所不如,故是打算用这魔头耗我法力。”

    念头一转,在这里与魔头对耗,是不智之举,必须舍弃画舫突围出去,引了那出手之人现身出来。

    思定之后,立刻起指在舱壁之上一点,一股法力转入其中,顿时就将整座画舫托住。便是禁制被化了去,也不至坠亡,自家则是抱琴一纵,化一道虹光冲天而去,只是所行方向却与原先大为不同。

    “对方既然对我动手,应是有几分把握的,我若往骊山或是玉霄去,半道之上不定还有埋伏。索性便换得一处。”

    遁去千多里地后,回首一顾。却见身后总一个魔头追着,知晓并未摆脱对方,再看其游刃有余的样子,似遁法还在自己之上,顿感十分棘手。

    算了算路程,此刻无论往哪个门派去。都要六七日乃至半月路程,对手也绝不会给她这个机会,那就只有返身一战了。

    她决定挑选一处视野开阔的斗法之地,这样不但可以那些个防备神出鬼没的魔头,便是有路过修士。也可远远望见,不定可以等来援手。

    再驰去三五千里之后,见得一条大河,对岸是大片平原,澄空之下,有成群白鸟再河畔飞舞捕食,正是一片合适之地,于是飞临那处上空,停了下来。

    那一只魔头到了她面前,也是停住,那模糊脸面之上居然有一丝莫测笑容。

    明画屏抱琴而立,冷声道:“尊驾既要寻我,却为何不动手?”

    那魔头似受她言语刺激,嘶叫一声,直直朝前冲了过来,她只琴弦一拨,轰地一声,就将之震散。

    只是那破散开来的缕缕魔气皆是一抖,竟是变作上百,又是冲来,大有将她一举包围之势。

    明画屏往后一步,立时身化虹光,遁出此间,同时伸手纤手,对着半空一拿,使了一个禁锁天地之术,这倒非是为了克制这些魔头,而是为了把那隐藏暗处的敌手逼迫了出来。

    可令她吃惊的是,这一锁拿,非但未曾达到未目的,连那些魔头也定摄不住。

    她反应也快,见此招不成,袖袍一扯,拉出一条飘带来,轻轻一抖,立时旋出一条条带圈来,魔头凡被搅入里间,眨眼之间便就破碎,只下一个呼吸后,其又恢复原来模样,仍旧咆哮冲来。

    此刻百里之外,司马权站在一株大树树冠之上,远远看着这里战局变化。

    此回出来,他是借用了墨珠精气,又祭出了祭炼已久的魔头,其虽比不上三重境修士,但胜在遁行飞快,能污秽法宝灵机。还不惧天地禁锁,照这般斗了下去,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他有极大把握将此女拿下。

    明画屏时而飞遁,时而停下斗法,只是始终对这魔头无可奈何,如此一日夜之后,她法力已是明显不支。而此刻还不见有人来援,正在她认为自家要葬身此处之时,忽然一声异响,自远处飞来一副画卷,到了战圈之中,画卷一张,立自里间跳出一头貔貅虚影,对着天空一声咆哮,轰隆一声,所有魔头齐齐崩散,而后自那画中生出一股吸力,将所有崩散魔气一同吸了入内。

    远远过来一名仪容俊美,面含微笑的修士,其人一招手,将画卷拿入手心,往袖中一丢,他对明画屏一个拱手,道:“不想在此遇见明师妹,孔某有礼了。”

    司马权无比惊讶,他暗暗摇头道:“没想到有还真观弟子到此,还修为如此之高,罢了,此也是天数,既然不成,还不如早些收手。”他也是当断则断,把身一晃,就此遁走无踪。

    “原来是孔师兄?”

    明画屏露出几分讶色,万福一礼,感激道:“若非师兄相救,画屏定是被魔头害了。”

    孔叔童轻轻一笑,道:“小事一桩,明师妹不必挂怀。”

    明画屏疑惑道:“说来此处与还真观相距也远,孔师兄怎会在此?”

    孔叔童道:“道友可还记得我赠你那支凤头笔?”

    明画屏点首道:“自是记得,此物似有辟邪清心之用,画屏一直在带在身上。”

    孔叔童笑道:“那便是了。那笔上有我还真观禁法,若被魔气沾染,千里之内,我当可察觉,不过说来也巧,孔某正奉师门之命来此地扫荡魔氛。竟还能撞得道友,也算得上是缘法了。”

    明画屏轻轻蹙眉,这话中之意,对方可凭这笔感应得她在何处,不过今次是其救了自家性命,这点小节自也就不必计较了。

    且对方落落大方,坦承此事,故她并未觉得多少不妥,反还心中多出一丝异样之感。

    孔叔童上下看她一眼。忽然问道:“明师妹可是与那魔头缠战多时?”

    明画屏讶道:“已是一昼夜了,可是有不妥么?”

    孔叔童正色道:“我若看得未错,道友当是身中魔毒,若是不设法驱除,怕会为魔头所趁,不若往我还真观一行,借门中法器助你炼去污秽。”

    明画屏犹豫了一下,万福道:“那就麻烦道友了。”

    孔叔童道:“不碍事。”

    两人一同祭起遁光。五日之后,就回得还真观山门。

    孔叔童将明画屏安排入馆阁之中后。自己便遁行上空,来至宝阳大化洞天下方一座金观之内。入得里间,抬首一看,见张蓁卓然立在一株两人高的梧桐树下,双眸清澈如水,隐有流光蕴动。赶忙上来一揖,道:“师姐有礼,小弟已是按照师姐嘱咐,将那位明道友接了回来。”

    张蓁道:“孔师弟做得不差,下来你要设法留住明道友。不可让她轻易回得骊山。”

    孔叔童怔了一怔,他不禁有些头疼,这位师姐起先可没这么说啊,他问道:“不知师姐为何要如此做?”

    张蓁转身折下一根树枝,淡声道:“玉霄派请了明道友入山修炼,其目的不外是想助明道友入得洞天,再回去夺骊山权柄,这后面当还有布置手段,只是我等现下不知,不过也不必去深究,我还真观既与溟沧携手,未来劫中,极可能与玉霄对上,只要阻拦此事,不令发生便可。”

    孔叔童小心道:“可如此做,会否惹得骊山沈掌门不快?”

    张蓁道:“无妨,沈真人早和我有书信往来,此事她是知晓的,你尽管去做就是了。”

    孔叔童心下一震,暗忖道:“难怪了,我道今次出门这般容易遇得明道友,想来这极有可能是师姐与沈掌门的安排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敢迎向这位师姐的双眸了,低头躬身一礼,道:“那师弟这便去了。”

    渡真殿中,张衍自数月深坐之中退出,他看了看摆在身前的那块无窍精元石,此物比之原来,光泽已是略略黯淡几分,显是因为里间那紫清灵气被他吸纳不少之故。

    此气虽只一缕,但却是精纯异常,以他修为,即便吸纳入体,也还需缓缓炼化,至少五六年才可将之耗尽。

    可以相见,若是修士在虚天之外行走,那足够寻常洞天真人百年之用,但要是法力更上一层,那却难以说清了。

    他稍稍一运法,修为果是比原先精进了不少,并且他还发现,此气不但能助他提升气道修为,甚至连肉身也得了些许补益。

    心下不由暗忖道:“数千上万载前,天地间还有许多异种可与我辈一争高下,不过到了如今,却再也寻之不到了,无论是龙鲤姒壬、还是李道友在南海收服得那头蜃虫,俱皆只止步在一个关口之上,许便就是缺了这等灵机。”

    他目光再次投下,微微摇头,只是可惜此气不能用来祭炼法宝。

    清鸿剑丸虽已成杀伐真器,那乾坤叶还在祭炼温养之中,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功成,若是可能,他不介意把这速度提升几分。

    只那玄册之中,完全无有这方面记述,便是身上数件法宝真灵,对这紫清之气也无半分反应,这等灵机当是唯有世间生灵可用。

    他一招手,把案上书信拿来一观,见是北冥洲进展一切安顺,无甚大事,就又进入沉坐之中。

    如此又是过去一月,忽听得耳边有磬钟轻响,便睁目问道:“外间何事?”

    景游入内道:“老爷,是骊山派遣了一名弟子前来拜望老爷。”

    张衍念头转动,他听闻这些年来骊山派下宗之乱始终难以摆平,其来这处,想是为了此事,他先前曾许诺过,骊山派若是遇得为难之事可来相求,便道:“引她去外殿等候。”“

    心意一动,眉心之中立时飞出一道剑光,眨眼飞出小界,到了界外大殿之内,变化出一个分身,坐在了蒲团之上。

    过有一会儿,外间进来一名女冠,一身灰布道袍,虽容貌姣好,但面目严肃,令人觉得难以亲近,她稽首道:“杜山先生座下七弟子郝峨,拜见张真人。”

    张衍微微点头,道:“郝真人来此有何事?”

    郝峨礼毕,便沉声道:“我骊山下宗之乱已久,但因力弱,迟迟难平,令我上下不安,小道此次奉掌门之命前来,想请真人派遣几位大修士,好助我平定纷争。”

    若只是单纯下宗作乱,沈梓心也不必来求,哪怕请几个玄门同道都能抚平,可这背后显是有人推波助澜,她对幕后之人也是有所猜测,自认自家已是无法,再这么下去,山门有分崩离析之危,为快些稳住局面,她才不惜动用一个宝贵人情,求到溟沧派头上。

    张衍颌首道:“当初玉陵真人还在此界时,我曾言承她一个人情,既然她门人现来相求,我自当相助。”

    他对身旁殿侍交代了一声,不一会儿,外间就进来两个道人,稽首道:“拜见殿主。”

    张衍道:“你等拿我殿中符令,去往骊山派门中,助他平定门下不逊之辈,事成之后,可入内殿修行十载,”

    两人皆是大喜,躬身道:“谨遵殿主谕令。”

    郝峨也是深施一礼,诚心实意道:“多谢张真人相助,敝派定会铭记于心。”

    她心下感叹不已,骊山派穷于应付的真正缘由,还是因为门中底蕴不足,沈梓心终日维持山门安稳,自身甚至修炼功夫也无,若是能如溟沧派一般,随随便便就能遣出几名炼就法身的元婴修士来,又何至于此?

    不过她深信有玉陵祖师打下的根基,再有个千数载,这等情形定能大为改观。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金波白水显真容

    东华南海,自上回一战之后,因双方皆未露出什么太大破绽,故已是两月无有动静,彼此俱在蛰伏观望,找寻机会。UU小说,www.uu234.com

    周如英、吴云璧二人早在两月前就一同起了法力,将脚下岛洲土陆重聚,并又自南崖洲中再次抽调十数下宗南来。

    只是风凌海这处并非什么洞天福地,岛陆山水一坏,灵机更是散失许多,两人若要修为精进,则必得设法炼化丹玉,故商议下来,由二人轮流值守,防备对面暗袭。

    这一月恰是轮到周如英护持,她出了定坐,自云筏之中出来,站在天中往下看去,想看大阵修缮得如何了。

    这一望之下,却是有些诧异,不过三十日间,这处居然已是起得百余座法坛,远超先前预想,照这么下去,或许再过个十余日此处就可恢复旧貌了。

    她来至吴云璧身旁,不解道:“为何修筑得如此之快?”

    吴云璧并不回头,只向下方一个示意,道:“多了这些妖物,自是快了许多。”

    周如英顺着他目光看去,却见下方有许多异种妖物,如犀如象,头头体躯庞大,吼声如雷,身上却是满负岩石土块,正在不少修士鞭打之下奋力挪动。初次外还有数十名化形妖修,只是一个,就轻轻松松就可搬起一座用来镇压阵基的石盘,看这情形,合数人之力就可起得一座阵坛了。

    她奇怪道:“这些妖修是哪里来的?”

    吴云璧道:“师妹莫非忘了,溟沧派正率门下诸派征伐北冥,不少妖部被打得风流云散,许多倒戈之辈便将不肯听命的俘虏送去仙市换取宝材灵丹,而我这处正缺听用之人,故请了门中允许。将之送了过来。”

    周如英听了,却是露出嘲讽之色,道:“溟沧派怕也未曾想到,他攻伐北冥,倒是给我添了助力。”

    吴云璧淡声道:“溟沧派怎会想不到,不过不是如何在乎罢了。陶真宏、米秀男等辈,说到底又非是他溟沧之人,何况我玉霄派也需拿灵贝宝材去换,这其中大半还是会落入溟沧派之手,算来其等也不吃亏。”

    周如英哼了一声,道:“门中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溟沧派攻伐北冥么?此番用意怕是不那么简单,那处若平,彼辈可就无有掣肘了。”

    吴云璧摇头道:“哪有这么容易,溟沧派纵然眼下有十三位洞天。可元君宫依旧坚牢难破,还有四名妖候坐镇,除非其等不惜崩裂洲陆,否则万难破之。”

    周如英恨声道:“若是门中肯出力,先将南海这处平定了,溟沧派安能如此放心征伐北冥妖部?”

    吴云璧却不接言,门中诸修皆是一心修持,以便应付未来大劫。只要不是未涉及根本,这等损折功行之事。是万万不肯做得。如此做到底是对是错,眼下争辩无益,只能看最后谁是真正赢家了。

    两人说话之间,忽自北方飞来一道金光。

    周如英目光瞥去,见是一封飞书,光虹一转。心意一动,就已是飞入她手,打开一看,不觉面色一沉,信中言明画屏被沈梓心召回山门。只是半途遇袭,眼下却是下落不明。

    她心下恼道:“那周君毅当真是无用,连自家道侣也是看不住,枉我为在其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什么不闻下落,定是未曾去用心查探!”

    本来南海此处之事已是牵扯了她大半精力,现又多出了这一桩,着实让她头疼不已。

    “此事我筹谋已久,而向门中禀报过,绝不可半途而废。”

    她当即找来一名弟子,道:“你往门中去一趟,告诉周君毅,需得把明画屏之事查得清楚,我不管他如何做,定需把人带回,若是不成,也别在门中安稳修行了,下来百年内,给我去南崖洲清剿毒虫。”

    那弟子不敢多问,低头一拜,匆匆去了。

    溟沧派,上极殿小界深处,原本沉寂洲陆之上,忽有一阵阵异声传出,好似湍濑疾流,水石激撞,泠泠有声,界中一应生灵,皆是清晰有闻。

    随那声息越来越大,越来越是高昂,仿若千百仙鹤,振翅长鸣,到了最后,已是遮掩不住,引得山岳齐摇,大泽激荡。

    须臾,轰隆一声,一道金气白河冲涌而出,飘荡半空,其时风云波荡,金灿熠爚,辉赫异常,徜徉于虹霓之上,乘驰于彩云之间,一时天光隐曜,气素山皓。

    许久之后,此气一旋,蜿穹而下,隐然一股平削洲岳,覆撤山河之势,到了一座山巅上时,忽然一闪,万千异象,皆是收去。

    吕钧阳一身素衣,站在峰上,望着下方滔滔江水,负手低吟道:“独上万山巅,孤扣大道钟,千波留不住,淡看云匆匆。衣角拭顽心,尘落显真容,任他风雷雨,鹤徊九云中。”

    少顷,他坐了下来,于此间细细体悟成就洞天之后的种种变化。。

    很快一夜过去,远远有一名童儿过来,小心来至他身边,躬身道:“吕真人,齐真人有请。”

    吕钧阳道:“知晓了。”

    那童子一揖,就此退去。

    吕钧阳静静坐有片刻,长身而起,就化一道清光,直往天中飞去,到了此界高穹之上,到一座大殿之前落下,行步入内,目光望去,见齐云天、张衍、霍轩三人皆坐于殿台之上,便稽首道:“三位殿主有礼。”

    齐云天手一抬,道:“吕真人,且请安坐。”

    吕钧阳称一声谢,到旁侧蒲团之上坐定。

    齐云天道:“吕真人,而今既成洞天,可为我上极殿正殿护法长老,不过我自掌门中诸务以来,向来是无功不授,只不知吕真人可有不同之见?”

    吕钧阳到底是晏长生之徒,先前只在偏殿护法,他一句话可决。但为正殿护法,为免门中有所非议,总要有拿得出手得的功绩。

    如当年霍轩一样,法成之日,亦需亲去东胜洲除魔,才接手了昼空殿正殿一位。

    吕钧阳神情平静道:“山门有命。自当遵从,敢问齐真人,我该往何处去?”

    齐云天道:“眼下我派正征伐北冥洲,只是四名妖候守在元君宫中,隐隐威慑半洲,其若不出,我等只能徘徊于眼下所占之地,故想请真人前去坐镇,以备万一。”

    霍轩道:“吕真人若有难处。可以此间言说。”

    吕钧阳略一思索,道:“并无难处。”

    齐云天转目看向张衍,问道:“渡真殿主可是有话言?”

    张衍道:“既是吕真人出镇北冥,何妨以我溟沧之名下得斗贴,约其等一战,我若败北,则我退出北冥,敌若败北。则不得再理洲中之事,两位师兄以为如何?”

    霍轩道:“其未必会应。”

    张衍淡笑道:“其若不敢应。妖修诸部必是士气大跌,心气受挫,更利我等行事,吕真人,你可能接下?”

    吕钧阳打个稽首,道一声:“可!”

    齐云天道:“那便如此言定。吕真人,你需用任何真宝,却可与我三人明言。”

    溟沧派中不少真器供奉在宝阁之内,只要得三殿殿主或是掌门允许,皆可赐下一用。只是事后需回归山门。

    吕钧阳站起道:“门之中意,我已知之,现下需回去调理功行,最迟十日之后便会动身。”

    言毕,再施一礼,就转身出了大殿。

    霍轩沉声道:“元君宫中有四位妖候,其若尽出,吕真人怕难应付。”

    张衍笑了笑,道:“我溟沧派弟子征伐数月,扫平妖部百余,四位妖候却不敢露得一面,已是惧我极甚,便是迎战,也至多来得一二人,四人同出,莫非不怕我溟沧派将之一网打尽么?”

    齐云天道:“北冥妖修以往还能借玉霄之势,不过其被南海大阵牵制,无法全力北顾,不过此事仍需提防一二,张师弟可否令陶道友三人全力攻伐一次,以作策应?”

    张衍考虑片刻,道:“只能尽力而为。”

    他向来不去干涉南海之事,这一回究竟能否做到,只能视具体情形而定,强要为之,只会乱了大局。

    齐云天也知此理,道:“那此事只能请师弟多多用心了。”

    张衍点首应下。

    北冥洲中,溟沧弟子已是在斩蛇崖上立起了大阵,正中所在,却是矗立有一座九重塔楼,塔楼顶上悬有一团还阳烈火,熊熊燃烧,照亮四方,千里之地,无有白昼日夜之分,此火不但可驱扫煞气,亦可令妖魔生畏,难以轻易侵入。

    冯铭站在高处眺望对面。他如今已是清正院掌院,练就元婴法身之人,今番坐镇此间的三位三重境大修士之一。

    相隔数千里外,就是沧河所在,河岸对过,已是汇聚有大大小小三百数妖部,夜色之下,星星点点的光亮绵延出去,几疑无有尽头。

    身后脚步声起,谢宗元来至他身旁,道:“冯掌院在看什么?”

    冯铭道:“听闻对岸有更多妖部自各方赶来,诸弟子想在短时内越过河去,怕是不易。”

    谢宗元从容道:“来得再多又如何,此间胜负,终须我辈来定。”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道:“听闻对岸力成四转之士已是增至四名,论战力已是稍稍压过我溟沧一头。两位道友万不可小视。”

    两人回头一看,见是一名黑袍黑冠,神情严肃的中年道人行步过来,皆是打个稽首,道:“宋真人。”

    这位宋真人是九院之一紫光院副掌院,平日极重礼节,一言一行俱是讲究规矩,极不讨人喜,故二人平日说话,都是尽量避开他,奈何他自家却似好无所觉,上来正容还了一礼,道:“前次兀都部族长伏峦趁我不备,杀到了守岁山下,虽后被逐退,但此妖实力想两位也是见识到了,若余下三妖不弱与他,斗了起来,也是五五之分,为我门中弟子性命计,本院意欲向门中请愿,求三上殿增派人手,不知两位真人如何思量?”

    谢、冯二人对视一眼,谢宗元先是说话道:“宋副掌院也是持重之言,不过上回那次,也非是真个交手,扫荡部族,稍遇难处,便向山门呼助,恐诸位真人要视我为无胆无能之辈。”

    宋真人正色道:“我等此来是为护持门下弟子,保其不受损伤,区区个人荣辱,又算得什么?”

    冯铭道:“诚如宋副掌院所言,对面有四人与我修为相当,其若分头而袭,我三人确实看护不住,但这亦有解决之法,却未必要向门请援。”

    宋真人一拱手,道:“冯真人想有高见,本院洗耳恭听。”

    冯铭道:“只要在这两日内,过去对面杀得一二头大妖,困局自解,自也不必在乎其等下来布置了。”

    宋真人未想到他会如此说,怔了一怔,他并未立刻出言反对,只是在那里思量是否有此可能。

    谢宗元却是一笑,看了看宋真人,道:“冯掌院好胆魄,谢某愿意与你同往。”

    宋真人考虑半晌,肃容问道:“冯掌院是一时起意,还是有过深思?”

    冯铭道:“有何差别?对面除了那四名大妖外,又有何人是我等之敌?眼下趁敌未聚,杀了过去,其等莫非还敢撇下部众撤逃不成,若做得好,极可能一举破敌,宋副掌门若是不敢为,大可在此等着,护持诸弟子。”

    宋真人面无表情道:“冯掌院莫要激我,若是可行,本院自也会去,若是不可行,本院拼死也要劝阻。”

    冯铭盯了过来,道:“那宋副掌门考虑得如何呢?”

    宋真人摇头道:“此策不是可行,而是太过行险,还要好好谋划一番,本院意外,还是要再添一人,才是妥当,待我去书门中,有了结果,再做定夺。”

    冯铭道:“真人所虑,也不无道理,不过等门中派人前来,最快也需四五日,而眼下拖得越久,变数越多,我主动攻去总比被动应付来得好,况且连宋副掌院也认为不妥,那么对面妖部更是不会想到,正可打他一个出其不意,就请宋副掌院在此护持众弟子了,我与谢道友一同往那对岸一行了。”

    宋真人神情终是变了,喝道:“不可!”

    冯铭不理他,却是一纵身,祭起一道剑光,就往沧水所在飞驰。谢宗元一声笑,也是袍袖一振,踏空而去。

    宋真人皱着眉头,迟疑半刻,道:“这两人若失,我这处一人也是独木难支,还不如先杀了过去,其也未必明白我虚实,但愿能如冯掌院一般,能一举建功吧。”他也是足下一点,纵得遁光追了去。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乱营之中取敌颅

    冯铭与谢宗元横越数千里,很快来至沧河之畔,两人便把身形顿住,把目光看了过去。UU小说,www.uu234.com

    这里波涛汹涌,河水湍急,河面也足有十余里宽,站在此间高处,已能清晰望见对面每一座营帐布置。

    不过之前溟沧派弟子曾数次来此查探,只要不过河,那些妖修也不会多做理会。

    谢宗元回头一看,道:“宋副掌院也是跟来了。”

    冯铭道:“那便好,多了一人,那此行把握也是大些。”

    谢宗元笑道:“如此众弟子那处,可是连一人也是不留了,冯掌院莫非不怕出得变故么?”

    冯铭轻松言道:“能有什么变故,谢真人莫非忘了此回除我溟沧修士之外,还有余渊部那几头老妖跟随,凭其等之力,怎么也能护住众斩蛇崖,只不过这位宋副掌院不信任其等罢了。”

    谢宗元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宋副掌院如此想也不为过。”

    冯铭道:“余渊部如今势力,全是靠了我溟沧派,先前探查其也出力不小,更何况那些部中长老子侄,都是拜入了瑶阴派门下,魏真人乃是张真人弟子,还怕其作反不成?”

    谢宗元想了想,承认道:“确实如此,以我溟沧之势,远远大过北冥诸部,其再投向元君宫,并是无有任何可能了。”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远处一道遁光也是到了面前,光华散开,宋真人自里显身出来。

    冯铭笑道:“宋副掌院既是来了,想也是赞从本院之议了?”

    宋真人肃声道:“冯掌院此行所为,事后我当上禀山门,本院未能及时劝诫。亦有过错,门中若有怪责,亦会随两位一同担当,不过眼下既来,便先随两位先除却当面之敌。”

    冯铭一声大笑,道:“那一切便留待此战之后再言。”

    三人不再说话。皆是一提法力,径直越过沧水,直往妖部营地闯入,一气冲入里间之后,他们根本不去理会那些看守小妖,直接就往灵机最是强盛的一处营帐杀了过去。

    不一会儿,便到得地界,冯铭见此处设有一道粗陋禁阵,想也不想想。抖手一甩,就扔下十数雷珠,霎时就将阵盘炸散,同时祭出剑丸,往里就是一斩。

    谢宗元则是取了一只铜壶出来,往下一倒,自里涌出一道玉白色泽的水流,其势滔滔。如山洪冲奔,不但将这处营帐全数冲垮。连方圆数里内也尽成一片银光泽国,同时他又朝四周丢出数十面阵旗,将水势所及之地俱是封入其中。

    这阵势一结,在短时内却不怕外间有人能闯入进来,可从容收拾对手。

    果如冯铭先前所料,帐内那妖修完全未曾想到溟沧派会选在这个时候杀奔过来。底下传来一声怒吼,四下里罡风滚荡,黑风雾气之中,冲出一个体驱健壮至极,顶盔带甲的大汉。其人面目刚硬。双目神光外露,下颌留着浓密胡须,几乎铺面前胸。

    冯铭等三人皆是精神一振,认得此人正是兀都部族长伏峦妖王,其已是修至四转圆满之境,若是今夜一举除去,那么余下几名妖也就不必足为惧了。

    伏峦挟怒冲出营帐之后,却见有三名元婴修士站在上空,不由一惊,此时只觉上方剑光一闪,忙把头一低,却闻铮的一声,虽时躲开,但半截头盔连同顶上发髻却被一起斩裂下来,顿时变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那剑光还是不肯放过它,凭空一旋,又是杀落,此妖立时拿出一柄铜锤,往上一架,噌的一声,就将剑光磕开,但锤面之上也是留下一道浅浅剑痕。

    他目光往旁处一撇,见自家竟被阵旗圈住,看这幅架势,就知对方此是要围杀自己,便欲先离开此处,于是把大锤往前方一顶,任由剑光在身上连斩数下,只是斩得一连串火星飞溅,却不能破开他身上坚甲。

    他身躯则微微一蹲,就腾空跃起。

    宋真人方才并未动手,此刻见其上来,却是取出拂尘一扫,就有一缕缕云丝如絮,往下飘来。

    伏峦并未将此物放在眼中,想要凭着坚去硬甲闯了出去,然而与之一触,却发现自家好似落入蛛网一般,竟怎么难以摆脱,眼见此物越来越多,狂喝一声,就要使力挣开,

    然而就在这时,谢宗元双手一指,祭出一道银丸,去势疾快,啪得一声打在他的鼻梁之上,顿时鲜血飞溅。

    伏峦不由闷哼一声,身形一个后仰,只是法力稍稍转定,伤势立复,可只这片刻耽搁,那云丝已是沾满了他上下周身,顿觉身躯沉重无比,好似背负小山,不由自主向下落去,竟又被逼回地面。

    而那剑光此时又杀了下来,一道道围着他乱斩乱劈,伏峦无奈,只得拿起锤头左右遮拦,只是一味护住头部,对打落在身上的却是一概不理,可因身上云丝沉重,几次欲腾飞上天,皆被生生打落下来,空有一声强横实力,一时竟只有招架之功,

    冯铭等三人虽只是头回配合,但彼此也是甚为默契,知晓对手皮糙肉厚,难以在顷刻之间杀死,故先设法将之限制在地表之上,如此他们可从容由天中展开攻势。

    宋真人看情势已稳,便道:“两位道友将他拖住了。”

    他将腰间法剑取下,起法力一引,将之祭在当空,却并不击敌,而是在那里不断收取四方灵机。

    此是紫光院中有名的法宝,名为“大礼悲同剑”,祭出之时,光芒四射,尚还伤不得人,非得缓缓积蓄灵机,而到得锋锐盛时,比之真器也只差一线。

    伏峦看着那悬在高处的一道剑光,感应之中那气势居然是越来越盛,可以想见,这一斩之下是何等威能,不由心下浮起一阵警兆。

    知晓必得要设法阻止,因趁方才这几息功夫。已是积蓄了不少法力,便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大喝一声。

    这一声震喝,好似虎吼龙吟,冯铭、谢宗元二人顿觉四周灵机一乱,原本连绵不绝的攻势霎时一乱。

    伏峦趁着机会。再是一声低喝,身躯霎时一长,拔高至十丈之高,身上纠缠云丝也是一根根崩断,手中铜锤一举,往那悬在高空的法剑打去。

    冯铭见状,却是拿了一面幡旗出来,单手拿住长杆,只是一晃。霎时间地动山摇,连远处沧水也是动荡而起,伏峦顿时站立不稳,这一锤自然也是打偏了。

    谢宗元袍袖一摆,却是丢下一枚法符,正正落在伏峦背上,后者只觉体内似有什么镇压住了,不过几个呼吸。身躯不断矮去,竟又变回了原先模样。

    谢宗元道:“两位道友快些出手。我这镇相符只可压住他半刻。”

    冯铭大声道:“却是够了。”

    这里动静已惊动所有妖部,用不了半刻,只要百余息,另外三名妖王便会赶来相救,是以必须在这锻时间内将之杀死。

    宋真人这时对着那悬空法剑一指,就见光华一闪。就斩落下来。

    伏峦大惊,将手中铜锤举起招架,哪知那剑光极锐,一斩之下,噗嗤一声。竟将大锤剖成两半,如此还不算,将他小半边身躯,连带一手一脚,一齐斩了下来,这大妖痛嚎一声,轰然摔倒在了湍急水浪之中。

    在三名炼就元婴法身的大修士合攻之下,这一位威名显著的妖王却是显得毫无还手之力。

    倒非他实力不济,而是身上法宝太少,而冯铭等人所用手段又是处处克制于他,只能仗着自身坚躯硬甲苦苦抵挡。但若是三人之中任意一人与他对垒,绝无可能这般容易将他放倒。

    不过便是到了这时,冯铭等人神情也并未放松,这等伤势放在寻常人身上已然毙命,可对方乃时妖王,只要法力不绝,若无人理会,几个呼吸之间,断去手脚就可再长了出来,于是三人同时出手,法宝雷珠一起打下,要一举将之毙杀在此。

    伏峦双目变得通红无比,情知此时一个犹豫,就要死在这处,他哪肯甘心,狂喝一声,张口一吐,喷出一团黑烟罡流,内中似一根根细细血丝盘旋,竟是将袭来诸物一起托住。

    只是如此做后,原本饱满坚实的肉身却是干瘪下去了不少,原本双目那湛湛神光也是黯淡了几分。

    谢宗元认出这伏峦自身炼就的一口法力精气,只要用出,必是大伤元气,折损自身寿数,看出其已是在拼命了,正要再加一把力,却闻轰隆一声,此间阵旗齐齐一抖,同时浸过旗杆半截的银白水流也是下降了数分。

    他一惊,道:“外间有妖王赶至,此阵至多只能支撑数十呼吸,两位快快动手。”

    伏峦听到这声音,却是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不顾一切,更是拼命催动精血法力。

    冯铭琢磨了一下,便道:“这处就交给二位了,我去会一会外间之人。”

    他一转身,就出了阵势,就见一名面上长毛,手长腿短的妖修站在外间,其人只穿一身青衣,腰间系着长长腰带,随意扎了个扣结,双手举着一根狼牙棒,正不断轰砸禁阵,此刻见得他出来,忽然往后一跳,劈手就打了一道白光过来。

    冯铭不知究竟,不敢以护身宝光抵挡,闪身避开,此刻那妖修却又往前一跳,竟是一下跃至他身前近处,那狼牙棒带着恶风呼地砸了下来。

    冯铭正要再躲,却惊觉身上似被一股罡风牵引,变得动弹不得,知是落入力道修士法力困束之中,方才三人与伏峦相斗,便一直在避免此等情形,未想这对手如此狡猾,自家一个不留神,便就陷入进来。

    他却并不慌张,将左手之中幡旗一晃,那妖修顿觉耳畔一声大响,一阵天旋地转,这一棒自也是打空了。

    冯铭心意一引,一道剑光斩去,那妖修已是来不及躲避,不过他并未穿甲,故身形极是灵活,居然在最后关头把肩头一偏,只破开了一条血口,不过一晃眼间,便又愈合如初。

    冯铭趁他正在躲闪,又伸手一拿,使了一个禁锁天地之术,此法对力道修士无甚大用,只轻轻一挣,就可摆脱,但那妖修方才避过剑光,此时难免身形一顿。

    只这一息之间,冯铭大袖一挥,放出一只金网,兜头罩了下来。

    这妖修顿觉不好,根本不敢与那网绳相触,竟是把手中神兵一扔,随后将身一团,倏尔化作一缕白烟,却是想要从大网孔眼之中钻了出去。

    冯铭冷笑一声,手中幡旗再晃,轰隆一声,四周景象好似颠倒过来,那妖修立时自那白烟之中跌了出来,那金网恰是落下,将其牢牢罩住。

    冯铭拿一个法诀,那网猛地一收,与那妖修肉身相接之处,竟发出金铁摩擦之声,竟是半分不伤,还在里挣动不停。

    他也是暗惊,可金网可是荀长老昔年所用,曾凭此勒毙过一头妖王,未想居然一时还收拾不下,正要再催动法力,那妖修这时开口道:“我乃猿部妖将李戌,我知你溟沧派的规矩,你杀我一人,又有多少功劳?但尊驾若肯放我一马,我愿立下誓言,助你除杀得另二人。”

    冯铭道:“另二人?”

    那妖修嗤笑道:“尊驾既然来此,当也打听清楚了我营盘中各处情形,又何必多此一问?”随后闭上眼睛,“是死是活,尊驾一言可决。”

    冯铭稍作盘算,如今北冥诸部之中,势力最大的便是猿部,此妖毕竟也是力成四转,想是知晓不少消息,看去也是知趣,留其一命,倒也有用。

    身旁灵机涌动,却见谢宗元、宋真人二人自里出来,他回首看去,问道:“如何?”

    谢宗元道:“伏峦已是授首。”

    这时三人似有所感,往天中看去,见远远又来了两名妖修,但察觉到自家似是来晚了一步,故是手持神兵,神情极是戒备地站在半空,隔着十余里望着三人,并不过来

    宋真人见两人似要上去一战,忙是开口道:“两位今夜目的已达,此次征缴溟沧,也是磨砺弟子,若是我等将大妖杀尽,诸部必是一哄而散,到时斩杀起来更是不易,况且我等耗损法力不小,再斗下去,但有变故,也是难作防备,不如见好就收。”

    冯铭道:“就依宋副掌院之言。”他一提那网中妖修,就驾起罡风,与宋、谢二人一道缓缓往斩蛇崖方向退去,不多时,三道遁光就隐没在黑夜之中。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书可决胜负手

    到了第二日,溟沧派这处千数名修士在门中十大弟子带领之下,悍然渡过沧河,冲杀入妖部营盘之中。UU小说,www.uu234.com

    众妖虽是亡了两名妖王,但也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更何况还有许多妖部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断跋涉而来,一时倒也还能抵挡。

    因沧河两岸无遮无挡,是以此战极为激烈,数千道遁光在河水之上来回追逐厮杀。但因溟沧派修士有星枢飞宫为依凭,若是气力不济,随时可退回宫中修持,再加其等飞遁之能远远胜过妖修,是以一战下来,损折却是不大,反倒是妖部这一方伤亡惨重。

    余下两名妖王曾几番想要出手,但被冯铭等三人看住,最后只好忍住不动。

    溟沧派这处并未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到了入暮时分,就又缓缓退回斩蛇崖。。

    大巍云阙之中,颜伯潇看着下方,对此战很是满意。

    就一日之中,至少杀死数百名妖修,可以想见,等攻至溟沧派腹地时,这个数目当会翻上数番。

    他身旁站着一名青袍道人,其看了看他神情,不满道:“这些小喽啰算得什么?师兄岂可因此而自得?小弟可是听闻,昨日冯真人三人出手,斩毙了两名四转大圆满的妖王……”说到这里,他语气略带遗憾道:“可惜师兄未曾了跟去,却是错了一个立得大功的好机会。”

    颜伯潇对自家人向来宽容,这青袍道人是他族弟,故言语之间有些张狂,他也不怎么计较,闻言失笑道:“我不过一重境修为,与三位真人功行相差甚远。去了也不过是一个累赘,反是牵累那三位无法全力出手,又何谈建功?”

    青袍道人却反驳道:“师兄谬矣!你有真人赐下法宝护身,又有大巍云阙护驾,怎会是累赘?师兄若去,不定那余下两个妖王也是难以逃脱。有此一功,那未来昼空殿中,当有一殿殿主之位是归了师兄的。”

    颜伯潇道:“那是未来之事了,眼下说这些太早。”

    青袍道人瞪着眼道:“怎是太早,这可是事关师兄未来成就,怎可不放在心上?需知门中为应对大劫,往日许多规矩都是去了,正可趁此时机,一飞冲天。若有朝一日位列正殿……”

    颜伯潇笑着摆手,道:“好了好了,眼下不说此事,不知今日,是哪位师弟杀敌最众?”

    那青袍道人只得悻悻止住那话题,想了想,道:“要说杀敌最众,却不是哪位峰主。而是昭幽一脉门下。”

    颜伯萧乍一听有些意外,但随即又露出了然之色。道:“听闻前些时日,汪真人曾带着门下弟子去往虚天清剿玄阴天宫,后顺利得返,其有此战绩,倒也不奇。”

    青袍道人不服气道:“眼下是他昭幽略胜一筹,但等我门下弟子历练多了。也不逊于其等!”

    颜伯潇不在意道:“都是一门弟子,何必计较这许多。”

    青袍道人振振有词道:“怎可不计较,便是同门,也当分个高下强弱!”

    颜伯潇摇了摇头,他乃十大弟子首座。下面弟子无论杀得多少妖修,他同样也有统摄之功,又何必去与昭幽一脉弟子较劲,没得平白罪人。

    不过他虽对这位族弟一些过激言语并不认可,但也不想去打灭其心气,故也不去劝言。

    下来数天,溟沧众修与妖部几乎每日一战,只是后者似也知晓,若是被从沧河边逐走,没了依凭,那就更难抵挡,故是在余下两名妖王推动之下,死死顶住,不肯后退半步,可毕竟其死伤惨重,照这么下去,败亡也是在旬日之间。

    到了第五日时,情势却是起了变化,有百余艘飞舟落至妖部之中,顷刻便把隐隐要崩溃之象的妖族诸部给稳住了。

    颜伯潇察觉不对,立刻把冯铭等三人请来大巍云阙之中商议对策。

    先是请了三人坐下,便言道:“颜某闻得消息,今日蟒部族长罗江羽带着其门下数名长老及百多名族众赶来支援。”

    三人听了,都是神情一凝。

    谢宗元皱眉道:“消息确实么?”

    颜伯潇道:“妖部之中有我眼线,且其并未刻意隐瞒,还有意散播此事,当是想以此稳住诸部散乱人心。”

    宋真人道:“本院原本以为,我等当攻过沧河之后,八部才会派人前来,未想如此快就亲自上阵了。”

    冯铭面上有一抹凝重之色,道:“那罗江羽不好对付,颜真人,你可否收束弟子,这两日不再出动?”

    颜伯潇正容道:“颜某也是如此打算的,数日激战,门下弟子法力耗损不少,亦是疲惫,稍作收束也好,但我不过去,彼辈却未必不来。”

    宋真人道:“颜真人所虑甚是,蟒部、蝠部、猿部、鲤部,这四部妖修,已可视之为四家气道宗门,不是此前那些粗鄙妖修可比,本院之意,颜真人这几日可先布置禁阵,以防备敌袭,本院会向山门去书,以请支援。”

    这一次,冯铭、谢宗元二人未曾反对,

    他们二人炼就法身还未有多少时日,除了一身法宝,对此境之中许多手段还不熟络,但是对面罗江羽却是不同,其成得此境至少已有数百载,而今已是千余寿数了。本以为早已寿亡转生,未想到还在世上,当是用了什么延寿之物。且此人乃是气道修士,自身见识又广,绝不是那些一生只囿于北冥一地的妖王可比。

    冯铭道:“我以为,在山门未有决定之前,不妨先请魏子宏魏真人到此助战。”

    谢宗元考虑一会儿,道:“却是可以,魏真人与余渊诸部关系不浅,他若到此,至少可令那么妖部长老乖顺一些。”

    余渊部实力其实不浅,虽名义上听从十大弟子之命,但每次出战。却不肯出得全力。

    颜伯潇也知此事,但碍于其与昭幽门下走得近,是以不到必要之时,从来不去指使其等。不过若能把魏子宏请到此地,不但可多添一名三重境大修士,亦可顺利调动余渊诸部。

    宋真人道:“颜真人若无他事。我等就下去安排了。”

    颜伯潇站起身来,拱手道:“那就拜托三位真人了。”

    罗江羽到了营盘之后,确曾想过暗袭斩蛇崖,回敬溟沧派一次,可见到崖上戒备森严,又起了不少禁阵,知是无有机会,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用心整肃诸部。

    他特意在江面之上布置了数十巡弋飞舟。如此便由溟沧修士一旦过来,必能察觉,再不会如上次一般反应不及了,同时由在大营四周布下了阵旗,不再是那等任人随意出入之地。

    这一番安排下来,妖部营盘顿时变得秩序井然,不复先前散乱不堪之象。

    如此过去五日,罗江羽便已将所有妖部整合到了一处。按他所想,下面只需如溟沧派一般。不断修筑禁制阵法,若无什么变化,当可与之对峙下去。

    唯一令他头疼的,就是这么多妖修聚在一处,修为高明的还好说,只服丹药便可。而修为稍低一些的,却需大量血食,只靠捕食沧河之中水族却是远远不够。

    正在他想办法解决此事之时,忽然之间,对面天穹骤然一亮。竟是闻得头顶之上传来阵阵水声,无边辉光自南而来,他抬头一望,竟见那是一条长有数千里金气长河,徜徉于云丛之上,最后一个蜿蜒,旋落去了斩蛇崖,整整一刻之后,才收去不见。

    他眼中露出骇惧之色,有些不信道:“洞天真人?”

    等他反应过来后,顾不得再去安抚那些惊慌失措的妖部,当下急急写下了一封书信,起法力送去妖廷,随后坐了下来,脸上一片颓然,溟沧派遣出了洞天真人,那眼下局势,便非是他可以左右了,先前种种所为皆已无用,可以说是白费了一番心思。

    吕钧阳站在塔楼之上,目光望着沧河,素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虽初成洞天,但晏长生留下来的手书上得了不少指点,浑身气机收敛的极好,半分也不漏出。

    颜伯潇带着众人上来时,要不是早已得了消息,又在方才见得那等惊天威势,却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竟有那等翻覆洲陆之能。

    他排众而出,上前一揖,道:“拜见吕真人,昨日收得门中书信,知是真人要至,不知真人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吕钧阳淡声道:“我奉三位殿主之命,稍候将约战北冥四部妖候,结果未出之前,你等不必有所动作。”

    颜伯潇先前并不知晓此事,闻听之下,也是不免大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镇定心神,应了下来,见其已别无关照,就带了众人退了下去。

    吕钧阳静静站了片刻,就自袖中拿出一张半尺大小斗书出来,抖腕一发,只闻一声雷震之音,一道金光就朝北方飞去。

    吕钧阳才至洲中,那冲天清气便已为四部妖候所察觉,四人立刻放下手中一切,到了大殿之中相聚。

    蝠部族长燕回光看了看另三人,先是开口言道:“诸位可知,溟沧派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攻我祖廷么?”

    渠岳声音洪亮,一开口便震动大殿,“本候却以为不然,溟沧派若真如此,想也不会只遣一人到此,还留在斩蛇崖不动,想来当是为防备我等袭杀他门下弟子。”

    燕回光道:“有几分道理,不过为免甚意外,还是要做好提防才是。”

    渠岳道:“这是自然。”

    猿部族长李福这时道:“来者何人,三位可是识得么?”

    三人皆是摇头。

    李福叹道:“如此说来,溟沧中又是多得一名洞天。”

    场中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当年北冥洲诸部极盛之时,尚且被对方十二名洞天真人打得分崩离析,而今溟沧派,实力却是更胜往昔,也不知大劫来时,当如何避过。

    李福似有所觉,忽然起身往南看去,就见一道金芒疾飞而来,看去似一封书信,待到了宫门之外,他探手一抓,就将其自外凭空摄拿了过来,看了一眼,道:“斗书?原来是打得这等主意,诸位拿去一观吧。”

    说着,将书信投入殿中,三人拿来依次看过之后,燕回光皱眉道:“吕钧阳此名,我似有所耳闻。”

    罗梦泽淡声道:“此人原是晏长生门下弟子,不想今日来者,竟是此人。”

    渠岳惊道:“原来是晏长生的弟子?难怪我等不识此人气机,其人向我邀战,那究竟应还不应?”

    李福道:“信中有言,若我胜得,则溟沧派退出北冥,只此一件,我等就无法不应。”随即他自嘲一笑,“便是输了,也不外眼下这等情势罢了。”

    燕回光哼了一声,道:“李候又何必如此说,此封斗书乃是邀我一战,并未说得几人,纵然溟沧派神通功法皆是上乘,单打独斗不能胜他,可若我等四人其上,那吕钧阳又能如何?”

    李福摇头道:“溟沧派不会给我等这般机会的,若我四人出得元君宫,其必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我等诛除,以此斩绝一切后患。”

    三人听了,心下都是微微一惊。

    燕回光一脸狠色,道:“溟沧派要是如此做,莫非不怕我等拼死反击,打碎了这方洲陆么?”

    罗梦泽冷静言道:“话是如此说,但若其布置得宜,将我等困入法宝或是阵势之中,再合门中一十四位洞天之力,未必不能做得此事,当年那茹荒真人,不也是如此败亡的么?”

    李福点头道:“罗候说得不错,原本玉霄派还可设法牵制溟沧一二,叫其无法全力对我,可如今此派正在南海之上与陶真宏对峙,我早先曾去得书信,也无任何回音,想是无心北顾,此回我等只能依靠自家了。”

    燕回光还是不甘心,道:“诸位,若是以二敌一呢?”

    罗梦泽道:“溟沧派斗书上也未说其究竟出战几人,要是惹来张衍、沈柏霜或是孙至言等辈,到时又该如何收场?是战还是不战?”

    燕回光顿时神色难看了几分,渠岳也是闷声不响。

    李福一捋长须,目中精芒一现,道:“既如此,那就由本候一人出战,领教一下这位吕真人的神通手段。”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南北皆动惊三洲

    李福挺身出来应战,不免使得令三位妖候略感诧异,不知其究竟打何主意。

    不过眼下面对溟沧邀战,他们确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应对办法,既然不可一同面对敌手,他们之中也总需有一人出来,既然其主动愿去,他们当也不会劝阻。

    罗梦泽立起身,正色道:“李候若有所需,可以明言,我蟒部定会鼎力相助。”

    李福也不客气,道:“那便多谢罗候了,本候原也有意借得贵部宝物一用。”

    渠岳与燕回光二人一听,也是同样表示,只要自家部族中的宝物,皆可借与他使。

    李福拱了拱手,道:“多谢诸位,不过如此还是不够,溟沧派自太冥祖师立派后,与我对峙厮杀已有万余载,对我辈知之甚详,尤其那吕钧阳还是晏长生弟子,便是成得洞天时日不长,我若无利害手段,也未见得能与之抗衡。”

    罗梦泽道:“李候似是已心有成算,却不知想要如何做?”

    李福看了看三人,抚须道:“诸位当知,龙君当年曾留下几年宝物,本候记得其中有一宝丹还在王上手中,若能拿来助我,不定还能赢下此一战。”

    此言一出,三人心下不觉了然,原来其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件宝物的去的。

    罗梦泽看了渠岳一眼,见后者点了点头,便道:“此战紧要,我与渠侯愿与李侯一道合力说服王上,只不知燕候如何想?”

    燕回光却是有些不甘,他也曾有意染指过此物,只是姬妄却是利用他与李福二人之间矛盾,始终不肯真正拿了出来,但眼下既然要李福出战吕钧阳。却是不好反对了,只得故作大方道:“本候自也无有不同之议。”

    四人议定之后,便就同往元君大殿而来。

    姬望听得四部妖候齐至,顿时一阵惊慌失措,还以为要拿他如何了,勉强镇定心神。战战兢兢迎了出来,却是听得四任要他拿出龙君所传宝丹,尽管心下百般不情愿,可如今他这王位不过是一个空名,哪可能反抗其等,只得将之拿了出来。

    李福一把宝丹拿到手,顿时如获至宝,欣喜之下,立刻当着三人之面。当场写下了一封回书,并命一使者送去斩蛇崖。

    不过他也留了一个心眼,却是把那约战之日定在了两月之后。

    这是因为他即便得了宝丹,也需时日炼化,至少需三十余日,而他判断,吕钧阳此来,此来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自己仓促上阵,极是不妥。胜算也低,当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吕钧阳这边很快收得回帖,见了那约定之期在两月后,却并未反对,此回三殿赐下了不少丹玉,他又问门中借了一幢云涛行宫。便是洞天修为,也可在那里打坐调息,巩固功行。

    况且有这一段时日作为缓冲,他也正可抽出时日来,用心研修晏长生手书之中传下的各种秘法手段。

    很快两月过去。这日他忽然有感,望北天之中看去,就见一只巨筏漂过来,此筏似是有两根巨木困束而成,边不过百丈见宽,而长向却有四五里,上置六层楼台,每一层前方皆摆着一面大鼓,有彩衣部众侍立四周,持木杖宝槌在那里敲击不听,远远就闻得咚咚之声响天动地,而筏身之外有偏偏青叶飘动旋舞,随鼓声震动,忽缓忽快,煞是好看。

    木筏最高之处,一名身形枯干的黑袍老者盘坐于硕大藤座之上,其手拿拐杖,面目慈和,发须半黑半白,倒也有一股道骨仙风之象。引人注目的是,他身旁有不少白毛小猿跳跃来去,翻滚嬉戏,有些爬到了他身上,来拽他胡须衣袍,也不以为忤。

    吕钧阳目光一落至他身上,其也自是生了感应,抬头看来,对着塔楼上方拱了拱手。

    吕钧阳神情淡然,也是抬手还了一礼。

    李福笑了笑,用拐指了指下方妖部营盘,道:“降至那处。”

    “是李候到了,”

    河岸有不少妖修跪伏在地,那多是与猿部有所纠葛的部分,但亦有许多妖修犹自站得笔直,其皆是一方妖部之主身份,因不受妖廷辖制已千数年,纵然承认八部地位,却也不认为自家是其臣属。

    李福看了,不觉暗自一哂。

    他猿部与另三家妖部不同,不单单只专注自家部族,在外耳目也是不少。

    这两月来,经他四处打听消息,却是得出了一个判断,溟沧派这回不是来对付他们的,从其动作上来看,很可能只是为搜罗北冥洲中灵物宝材,以用来支应南海之战。

    而自上回溟沧派征伐过后,曾在北冥南洲敕封了大大小小数百个总管,甚至建了一个砀域水国,自那始起,此地就早已不在妖廷管束之内了,只不过溟沧派内乱之后,其后辈又纷纷自立。

    是以妖廷早就弃了南地,转而用心经营北洲,就是如今再被溟沧暂时占去,也无有什么可惜的。

    故他认为,此战最为紧要的是保住自家性命,而不是争一个生死胜负。

    随大木筏落下,罗江羽化一道遁光纵了上来,躬身道:“见过李候。”

    李福笑容和蔼道:“罗族长免礼,南方妖部多是散漫粗野,不知礼数,而我观之,下面营盘整齐有序,当是你的功劳了。”

    罗江羽叹气道:“可惜那位吕真人一至,又化作一盘散沙,在下实在不知,在诸位真人面前,这番辛苦作为,又有什么用处?”

    李福呵呵一笑,道:“罗族长以为,今日之战,是本候与那位吕真人究竟谁人赢面大些?”

    罗江羽本来想说“必是李候得胜”,然而在对方目光注视之下,却是有些迟疑起来,道:“这……在下委实不知。”

    李福笑容不变,道:“其实你也知晓本候未必是那吕真人对手,而此战本候若是输了。极可能丢了性命,可见便是我辈,也尚还无左右自家生死,更何况大劫之前,人人皆是一般,罗族长又何必自伤自哀呢?”

    他一语说完后。不管罗江羽如何想,就撑拐缓缓站,大声道:“吕真人,李某已是依约至,请出来一会。”

    声音远传出去,沧河两岸每一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皆是不约而同,翘首往天中看来。

    吕钧阳听得李福叫阵,振衣而起。神情沉着冷静地步出云涛行宫,

    一到外间,忽生感应,微微抬头,察觉到罡云之上有一方灵石模样得宝高高悬着,隐隐罩定下方灵机。

    以他眼力,不难认出此物是那霍轩所持“三十六崆岳”,知晓此当是用来防备妖修的以多为胜的。故不去多看,凌空一踏。每一步过处,自有一起团白烟向外飘开,从容向前方行去。

    而那边李福,也是驾了一团青云行了上来。

    两人各自在河岸边停下,相互见礼之后,李福道:“吕真人。想你溟沧也不愿见北冥洲陆破散,那就只有另择一处斗法之地了,敝人以为北海之上颇是合适,不知意下如何?”

    吕钧阳修习得是金火两门玄功,去海上交手。自家却是占了一半主场之利,对方当不会不知,不过其既然如此选择,当也有所依仗,他看去一眼,冷声回言道:“好。”

    既是说定,两人便起了两道清光,往西北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齐云天、张衍、霍轩三人坐于上极殿中,其等前有一面光滑玉壁,正映照出此刻情形。

    而溟沧派门下其余十位洞天真人,此刻皆是端坐于自己洞府之内,也在以各自手段随时关注战局,若是北冥妖修敢有异动,他们自会一齐动手,将之镇压,彻底解决此方祸患。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南海之上,陶真人道:“今日当是吕真人与八部妖候斗法之日了,我等也当动手了。”

    张衍先前来书,为免玉霄派插手北地之事,若有可能,可设法佯攻,故他这些时日看着修筑法坛,也未曾动手,准备在这个时候不惜法力发动一次攻势。

    李岫弥道:“数月准备,便为今日,若是顺利,可把那风陵海上布置再坏上一次。”

    这些天他操御蜃虫更是得心应手了,并且用了不少劣玉喂食,此虫幻雾所能波及范围越来越广,要是先前所定策略能顺利做到,将雾气笼罩至对方头上,那么此战就已是胜了一半。

    陶真人道:“不可小看对面,上回当那二位有许多手段未曾用出,此次我等不求建功,只要能引得玉霄派中人伸手来援,无力顾忌北方之事,便算计成。”

    米真人听得有些不耐,道:“究竟何时动手?”

    陶真人一笑,对李岫弥一点头,后者毫不犹豫一运法力,顶上就一道清气升空,在天穹之中结成一团庞大雷云,而后他把身一纵,化作蛟龙投入其中,而后就见此云带着隆隆响声,朝着风凌海方向缓缓挪移过去。

    而在深海之下,那头蜃虫也是离了大阵,小心跟随而来,其所经之处,幻雾不断扩散海上,在上方其主接应之下,半真半假地营造出浪掀三千丈,海洪卷吞陆的惊世景象来。

    这一番声势之大,引得周如英、吴云壁二人也神情陡变,坐于法坛之上,凝神全力以待。

    而玉霄派中诸真似也察觉到此回陶真宏三人攻势有些不同寻常,不得不把注意力投至南海方向。

    而两家大派这么一动,却是清气漫卷,从南至北,三洲上空都隐隐弥散着一股肃杀之气。

    东华洲中诸派自也感应有异,不论玄魔皆是惊异戒惧,便是入定坐观的,也是纷纷退了出来,感应气机,察看局势,以防万一之变。

    吕、李二人飞遁半个时辰之后,就出了北冥洲,来到了北海之上,不过在此地对斗,仍是可能祸及洲陆,故二人仍是不停,又去一个时辰后,方才停下。

    此刻举目所见,皆是汪洋波涛,茫茫海水,周围原还有数头体躯庞大如山的北海妖鲸,但二人一至,皆是惊慌逃开。

    李福道:“吕真人,你看此地如何?”

    吕钧阳一看四周,言道:“可以一战。”

    两人目光一碰,似有默契一般,各自远远退开。

    李福到了远处,喝一声,道:“吕真人,得罪了。”

    他轻轻一甩袖,将一块飞石打了出来,只是到了半空,其不断翻滚变化,到了后面,竟已是化作一座山峦,向着吕钧阳这处压了过来。

    他虽习气道,但自认法力无法与对方相比,是以并未上来就展开法相,掷出此物,只想想试探这名敌手深浅。

    吕钧阳见那山峦落来时,头顶天光瞬时黯去,本意不去招架,想闪身躲开,不过试了试,却发现自家好似被一股大力摄住,若想挣开其实也是不难,不过所耗法力却是不小,还不如正面相迎。更何况这是他入得洞天后,头回与人动手,自然不愿上来便就后撤。

    他把法力一转,背后忽然飞起难以计数的白芒金气,纵横交错,犹如织网,只是向上一搅,眨眼就把这座小山分作无数细碎块屑,洒落海中。

    同时又一弹指,但闻隆隆声响,漫空霹雳乱走,却是百余道金白之色的雷芒跳跃出来。

    李福一惊,道:“少伤金雷?”

    此是金水两功相生所化神雷,威力极宏,对妖物魔头杀伤尤重。

    好在他早就有所提防,把袖一抬,身往后仰,把法力一转,身上浮现起一层盈盈光亮,雷芒打来,虽是不断炸裂,但却不能动他分毫。

    与此同时,他还在不断后撤去,并不停变化身形所在。

    他先前曾命人详查吕钧阳元婴境时交手情形,知此人斗法时与其师晏长生有些相似之处,一旦被其压住了打,便很是难以化解,虽此时对方虽入了象相境,但这等作派当不是说变就变的,故他并不敢停留在原地。

    到将最后一个雷芒化去,他把手中拄拐一顿,整个人闪了一闪,竟是变作两个出来,一边一个,分站东西两端,难辨虚实,想以此遏阻对方,不令其有一气呵成,连续进招的机会。

    ……

    ……(未完待续。。)

第二卷 造化残玉衍天机 第一百六十六章 搅云翻海斗凶猿

    吕钧阳见李福一化为二,看去虽神态样貌无有不同,但也并非毫无分别。

    他还记得方才照面之时,其是身穿一身黑袍,而面前这两个,却是一着灰衣,一着白衣,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未曾立刻攻了上去,而是自眉心之中射出两道银光,分往两边袭去。

    那灰衣李福呵呵一笑,举起拄拐,轻轻一磕,就将神梭敲开,也不知飞了何处。

    白衣李福则是自鼻中喷出一道白烟,将神梭一缠一卷,居然使之在里间兜转,一时不得出来。

    吕钧阳这神梭掷去,并非是为了伤敌,而是为了辨明对方真身所在,这一试下来,感应之中却告知他两者皆是不假,倒极像是那精气化身之术。

    他已是确认,若无意外,当是对方知晓他能以飞梭探查灵机,故是使了某些手段,使得他难以轻易窥见此中虚实。

    这也是他并未精修感神经的缘故,要是其师晏长生在此施术,神梭一展,所占界域之地,灵机变动无不清晰了然,绝无可能被对手如此遮瞒了去。

    虽查探无果,但面上却不见意外之色,任何手段都有破招,李福当初特意把斗法之期定两月之后时,他已有所预料了。

    自然,他若起得“九岳清音”这等神通,立刻就能逼其显身,但是对方分身出现如此随意,显然只是小术,他若是为此大动干戈,便是破去,所耗法力必是远远大过对方,可谓得不偿失。

    于是他一拿法诀,背后有点点银白光华飞起。再一道道向前电射而去。

    这一回,却是一口气祭出上百枚飞梭。

    两个李福都是惊呼了一声,皆知无法如方才一般从容应对了,灰衣那个把袖一甩,祭出一块三角红帕,一个旋转。竟是遮盖数里,不少飞梭打在上面,有许多失了劲力灵机,不是被轻轻弹回,就是从空坠落。

    这一件法宝虽曾炼入些许磁力,能克五金之物,可那飞梭连续而来,上面灵机很快削去,眼看过不多久就要余下飞梭洞穿。也不敢多留,驾起遁光远远退开。

    而那白衣李福,此时却时口中几句咒诀一念,方才那团白烟扩散了数倍,就将所有飞梭笼罩了进去,再也不见下落。

    吕钧阳忽觉那飞梭感应断去,却是神情不变。

    他真正祭炼得法的神梭只是九枚,成得洞天之时。也是以一部分精气温养,至于余下所用。对眼下他而言,皆属凡品,方才祭出的皆是此类,便是被收去也无大碍,此战回去,只需几个时辰。便可再祭炼了出来。

    不过方才这一击,已是被他看出了些许端倪,伸手出来,再是往前一指,只闻破空尖啸之声响起。数道金气似剑如霞,延出长长一道,隔着十余里,分别向着两个李福劈斩过来。

    白衣李福把脚一跺,脚下飘起了一团白云,往里一躲,就自不见,而金气斩过,却似空无一物,自里穿了过去,过去片刻,就见其又从云中转了出来。

    至于灰衣李福,则把拐往上一点,竟有一层璀璨光亮生出,护定了他周身上下,金气过来,仿若斩在琉璃罩上,打得噼啪直响,却不能破。

    但那金气如丝如缕,接连不断,前面消去,后面就又跟上,再撑得一二息,金光罩上就现出了裂痕,灰衣李福见势不好,赶忙再次腾身闪避。

    可就在这时,吕钧阳忽然一招手,最早被困在云气中的一枚飞梭倏尔跳了出来,再如箭飞驰,而其所去方向,却是那自白衣李福,只见光华一闪,就从其身上一穿而过,后者面孔一僵,过有片刻,整个人消融下去,变化为一团清气,原处只留下一张残破符箓和一团形如棉絮的白气。

    灰衣李福见此不觉一怔,然而战阵之上岂容丝毫分心,就这一个失神,身后金气已是追及,自他伸身横斩而过,同样破散开来,亦是变作了一张残符纸,那一根拄拐也是飘在了半空。

    这时半空之光华一闪,出来一座旗门,又是一个李福自里走出,把两袖一张,将拄拐与那白气收入了袖中。他打个稽首,道:“区区小术,让吕真人见笑了。”

    吕钧阳淡声道:“此可非是小术,以法宝存藏灵机,又以精血符箓幻化身形,自家则躲与一旁遥御,这可是一门了得道术,我今日若不起得神通之术,怕也难以破之,只可惜神魂不驻,方家眼中,却是一个极大破绽。”

    李福那是两个分身应对他试探之时,看去是同一时刻招架,但实则是分先后的,且接连两回皆是这般,但两件法宝之上若皆有神魂寄托,那绝不会如此,也就是这细微差别,才让他看出了破绽,

    李福摇头道:“此谈何容易,李某修炼的乃是玄门功法,非是魔宗法门,不然倒是可以做到此点。”

    他虽是回话,心下却是诧异万分,暗道:“怪哉,这位怎今日如此有耐心,不上来强攻,反还与我论法,莫非改了性子不成?”

    他却不知,吕钧阳虽偏好在斗法时压住敌手,但那是建立在对自己一身神通道术了然通彻的情形下,而入得洞天后,知已与元婴之时已是截然不同,一切等若从头再来,便如霍轩出战天魔前,也需寻张衍一战,好知自家短长。

    而他并未得了这等机会,那自然需稳扎稳打,若是对方愿意继续与他这般练手下去,他也是求之不得,又何必去用那等快袭突进之事。

    李福方才未曾多想,此刻一念思及,似也是有所察觉了,暗道:“原来他是把我当成了砥石,哼哼,当真好谋算,看他这模样,并未在门中得过指点,也是头次与我辈相斗。也对,晏长生当年破门而出,与溟沧师徒世家皆是结下了仇怨,纵然他被秦墨白招回了门派,可其门中同辈却未必会与结好,先前我却是小心太过。不可与他再慢慢耗下去,否则等他一身本事转运纯熟,我更难以胜他!”

    想到这里,不愿再继续称量试探下去,而是往后一退,把身摇动,一声大响后,漠漠白雾腾上天穹,散去千余里地。只见一尊白猿虚象立在其中,手长四臂,雪眉长长,下颌一把仙须飘飘,宽胸阔背,半蹲半立,无数祥光瑞气沿身缭绕飞走,脚下云气阵阵。波荡来回,时卷时舒。

    吕钧阳能感应到。这一瞬间,天中关注此处目光忽然多了起来。

    若是按照正常情形,对方在展开法相那一刻,气势正盛,若是自家有把握,可稍作躲避。等其锋芒过去,再返身压上。

    不过他此来受溟沧之命,若是在天下众真面前,不战先退,却是有损山门威名。故是神意一起。也是把自家法相放了出来,天地间忽问涛声涌动,他背后霎时有一道金气长河奔涌而出,伸震数千里,而后向上一个盘旋,连转三十六道,凡所过处,皆有白芒似虹,耀目如电,焕然生缬。

    李福把法相展开后,却是率先发难,将法力一催,那凶猿法相一个扑跃,向前狠狠撞来。

    吕钧阳眼眸中一片冷静,心意驱使之间,金气长河哗啦一声,化作万顷水流,亦是自正面迎上。

    两尊法相这上一撞上,引得一声开山裂地般的大响,下方海水向外排开,掀起万丈波澜,到了上空时,又自天中倒卷而下。

    再观去时,见在金水两气不断向前冲奔,而一头浑身皮毛倒卷的白猿在里咆哮不已,四臂连连挥动,拳砸手撕之间,水花飞溅,白气四射,虽将之不断击散,但其越是奋力,身上伤痕也是越多,与此同时,那水河金气也似原先少了许多。

    双方如此缠斗了有一刻后,李福闷哼一声,主动往后撤去,两人法力实则相差仿佛,但吕钧阳初成洞天,本元精气尚算饱满,这么斗了下去,他却是吃亏更多。

    他又也不是来此拼命的,既然法力试下来不能压过对手,那就换一个路数在斗。

    可是他这么一退,吕钧阳却是不肯放过他,长河奔流,轰然卷上,趁势追来。

    李福一皱眉,法力比拼向来危险,尤其他这等率先退却的,若是一个处置不当,就极可能被这么一路穷追猛打下去,直至败落,幸好他早已想好了退路,取了一根铜锏在手,往天中就是一祭,此宝乃是自渠岳处借来,乃是一件真器,有开分法力,震荡灵机之能,虽非杀伐之宝,但若打中对手法相,必可击散其一部分精气,对尤重惜身保命的洞天修士来说,也是极具威胁。

    然而此锏还未落下,对面却有一道黄光迎上,与之撞在了一处,无法落下。

    李福一看,此物却是一根鹿角,心下不由一颤,从那模样来看,已是认出此物是当年鹿部族长头上之角,却不想已然被溟沧派拿去炼成了真器。

    他思及此物由来,再想到自家此刻就在溟沧十余名洞天真人目注之下,气势不由为之一沮。

    吕钧阳这边立时有所察觉,法力如同波浪推动,又是往高处去了一重,同时自金水之中激荡出无数银白飞梭,此皆是以法力幻化而出,不求伤敌,只为扰乱对方心神,

    李福也不敢保证些飞梭之中有无古怪,把大袖一抖,但见自己里飞出一团白烟,满天一卷,就将所有飞梭收入进去。

    此是他照着溟沧派大罗天袖之术,祭炼出来的一门神通,名为“小纳袖”,只要过来之物灵机不是太过强盛,都能收了进来。

    吕钧阳立在白气金水之中,冷声言道:“闻得妖廷李候有奇思异慧,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能效仿别家神通道术,看来果是如此。”

    李福呵呵一笑,道:“惭愧,只要天下人不笑话李某‘沐猴而冠’便好。”

    两人虽是说话,但法相之间碰撞却是不停,那白猿此刻已满身残破,四臂也是掉了一臂,虽只要跳出战圈,法力一转,便可复原,但被那金气白河生生逼住,丝毫做不得此事,若这猿相崩散,本元精气定也损伤大半,即便不死,也无力再战,

    李福知晓,到了这时,若想摆脱出去,不吃点亏时不成了,嘿了一声,轰隆一声,法相居然一下散开,然而分作数万小猿,往四面八方散去,尽管有不少被那金气河卷入了进去,但真正损折实则不多。

    此是他以效仿魔宗手段,用了近千年才勉强修成的一门神通,名为“百叶千枝”,使动这门神通时,本元精气可随意分合,可以说每一个皆是他身躯,只此术需借猿部中一件灵宝施展,要是少了此物,那这神通便再也难用,除此外,此术还有一大弱处,不过好在出来时他已补足这个缺陷。

    吕钧阳目光一扫,他微微启唇,向外一呼气,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一阵金振玉碎之音,随此声浪传出,下方海水如沸腾一般跳动起来。

    而李福却在他声起之前,已是将一物掷向半空,凭空现出一道光幕,将两方隔绝开来,声息一至,虽是撞得光幕起伏不定,却是被挡在了外间。

    “果是九岳清音,好险!”

    李福也是一阵后怕,那所掷出之宝,乃是自蝠部借来的“回光障”,就是防备自家变化分身之后,对方用这等神通来伤他,好在方才料敌机先,若是动作稍慢一些,怕就被当场震死了。

    然而他还未等聚合法相,却见有一团团金气白云自天笼罩下来,不但如此,海面之上,有同样有一缕缕白雾升腾上来。

    他不禁神色一变,认出溟沧派另一门神通“幻真玉云烟”。

    此门神通最擅群战,还能闭绝他外识感应,对分身之法也极是克制,而回光障只可遮得正面,这等法术却属水性,真正称得上是无孔不入。

    这时也顾不得再隐藏了,他立刻拿了一枚光华四溢宝丹出来,只轻轻一晃,竟自里窜出一条龙形虚影。

    其出来之时,还是模糊不清,但受那无处不在得水气及方才散乱灵机滋润,却是渐渐变得饱满真实起来,一股庞然威压霎时弥散于海天之间,把那龙睛一扫,低吟一声,只把长躯轻轻一抖,就把袭来云气全数卷散。

    ……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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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修仙之途,无不被玄门世家所把持,非是凡民所能觊觎。
来自末日世界的张衍,得到一块神秘残玉之助,却是要以凡民之身逆而争锋,誓要踏出一条属于自己长生大道!
……
等阶划分:明气、玄光、化丹、元婴、象相、凡蜕、真阳、炼神、至人大道争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道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道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