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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大道争锋txt下载     大道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沉香道场

    严长老这处洞府名为“左江庐”,张衍踏入了这里之后,发觉灵气之充沛几可称得上的“小洞天”了,他心念一转,微微一笑,便打定主意要拖延些时日再出去。

    虽说只要他一点头,严长老便肯将那“早子四候水”的消息告知,但是那处地方如今那萧翰也已知晓,这样一来,到时他势必会与那萧翰有所冲突,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因此严长老要想让他承情,只卖个消息出来还是远远不够的,还需拿点有分量的东西出来。

    但此事不能明说,否则便落了下乘,是以他不妨借闭关之由先来个不理不睬。

    他相信自己这番作为,如严长老这般老辣深沉之人,定是能看出用意来的。

    且两月之后,他便需前往五桐沉香教履约,去那冥河之中寻觅魔藏,今番正好借这个机会,抓紧时日,看看能不能将自己实力再提升上去几分。

    拿定主意后,他便用锁门石闭了洞府,展开山河图入定去了。

    这一闭关,他每日除了熬炼金火玄光之外,便是抽出一个时辰来温养那块得自妖鲤渠昌的玉牌。

    如今张衍已能察觉到,最多还有两月时间,自己便能将这块玄器彻底祭炼成功。

    只是可惜的是,他本想借此空隙好好参悟一下那秦掌门赐予他的那道法诀,可那法诀明明在识海中游dàng,每次yù要仔细看时,却总是模糊不清。

    他心知这恐怕是机缘未至,也不为此感到憋闷,转头就将此事抛到了一边。

    如此不急不躁打坐一月之后,他自觉功行有鼻增进,这才启了洞门,施施然出了关。

    他才从洞府中迈步出来,抬头一看,不觉讶道:“好大的雨水。”

    多日不出关,天空之中大雨飘泼,似覆海卸瀑,山泉冲刷下来居然产生如浪撞礁的jī烈声响,按这湿入骨髓的水气来看,这场大雨起码下了有二十余日了。

    这时,两名道童走上前来,张衍认得,这两人正是那日站在严长老身后shì奉的童子。

    当先一名童子手中托着一只未曾上盖的玉匣,当中端端正正放着一本道书,他上前一稽首,用稚nèn却又不失清脆的嗓音说道:“祖师命我等将此书呈交尊客。”

    张衍微lù笑意,他也不避忌这两个童儿,捧书起手一翻,看了几眼,不禁入神起来。

    这书籍上记载的并非是玄功秘法,而是北辰派这千数年来所有化丹修士凝丹心得,且各自用得是何种外药,又在哪处得到,品质如何,凝丹之后的丹成品阶都是详详细细的记载。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份礼不可谓不重,严长老算是把对了自己的心思了。

    要说溟沧派平,倒也不缺这个,但却从无用文字如此条理分明记载下来的做法。

    师徒一脉俱是口传相授,至于玄门世家,族中弟子凝丹外药都是家族寻来,除了嫡系弟子之外,余者皆是大同小异,修习玄功亦是相差不远,丹成品级只看个人资质高下,而不用修士自家去考虑太多。

    张衍心中暗想,北辰派这本道书能传承下来,只有那开派祖师将此举列为门规才有可能实现,需知修道者踏破境界时得来的经验何其珍贵?若不是有理由必须为之,谁会甘心拱手让出?

    只这一项,便能看出北辰派上下有大志向,大图谋,不过看到这里,张衍反而看清了严长老的真正想法。

    对方并不是只看好自己一人,而是想结交整个溟沧派,或者进一步说,他看好未来师徒一脉在溟沧派中势力将会掌控大局,因此不惜提前与他处好关系。

    约莫翻了半册之后,张衍便将此书收起,对那两名恭候在侧的童子说道:“回去告诉严长老,他所言之事我应了,最迟两年,我便可将此事办妥。”

    所谓请他将那言惜月和宋泓接回来一事不过是个借口,因此时间上完全不必过于心急,他相信严长老自有办法向临清观和碧羽轩交待,

    至于究竟如何做就轮不到他来操心了。

    此间事了,他也不再多待,起身一纵,化作一道剑虹破空而去,剑气jīdàng之下,任凭珠雨如瀑,身上亦是不曾沾湿半分。

    只是飞逍一日之后,他却觉出不对来,他所过之处尽是茫茫湖bō水泽,不见有人家农田,极目远眺,见水势从北方滚滚而来,仿佛无穷无尽,不由喟叹一声,道:“原来是隆河决堤了。”这条隆河从北冥洲而来,由西北向东南横贯东华洲,最终汇入东海,只是中游一段却需经过一处为盘骆宫的地界,此处水势会忽高忍低,甚至可能决山而出,因此历朝历代都在此筑坝阻拦,只是真正天灾之下,又岂是人力所能抗衡。

    又飞逍不远,他剑光微微一顿,只见前方有一座被大水围困的山丘,其上有一座道观,如今屋瓦俱被狂风掀去,有男女十数人在其中瑟瑟发抖,抱作一团,有一老妪怀抱婴儿,对天嘶喊,其景不禁令人恻然。

    张衍为之默然,心中暗道:“若我不是一脚踏入仙门,落在此处也定是和他们一般下场,只能苦苦祈望上天来救,生死不由自己。”他又看了几眼,若是没有撞见此事倒也罢了,既然遇上,倒也不能见死不救。

    他在空中一声大喝,一道二十余丈长的炫蓝玄光冲出顶门,瞬间便将这周遭雨云dàng开,俯身一冲,路过道观时袍袖一卷,一团沛然雾气将这十数人一裹,便将他们托上了云头。

    这十数人只觉脚下一轻,似乎落在一处暖洋洋的棉huā团里,只是他们多日不曾进食,再加上疲惫交加,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何事,只当临死生出了幻象,除了一名双目清明的少年外,都是浑浑噩噩,眼神茫然。

    那少年只觉身在软如棉絮的雾云中,不由惊奇不已,虽是饿了多日,只是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向前爬了几步,抬眼一看,见一位丰神伟岸的道人在前方遣风驱云,飒然而行,便知是遇到仙人搭救了,心中jī动不已。

    又过了小半日,这少年也不知道究竟飞遁出去了多远,只觉得周围这雨水渐渐小了下来,热烘烘的阳光照耀的他几乎睁不开眼,举手作檐一望,前方似乎隐约出现一座了雄伟州城。

    此时他忽然身躯一沉,感觉重又脚踏实地了。

    “此处人烟稠密,你们各寻生计去吧。”

    张衍伸手一弹,飞出数十枚丹药来,各自入了那十数人的腹中。

    这些丹药仅能驱寒壮气,在溟沧派中也只是下院弟子在深山苦修时服食,并不如同稀罕,不过用在普通人身上却是药效奇佳。

    那些人顿时觉得一股暖气流走全身奇经八脉,不但疲累尽去,且口中自生津液,饥渴之感顿消,到了此时他们方才如梦初醒,纷纷跪下,口称“神仙”不止。

    张衍见已无事,转身yù走,那少年不知为何心中一急,仗着胆子喊了一声,道:“敢问是上天哪仙长下凡相救?”

    张衍微微侧目,见这少年头角峥嵘,目光清亮,他如今道行日深,能从寻常人身上看出些许命理变化,这年轻人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凡品,心中一动,暗想:“有缘无缘全看你自己了。”

    他举手一挥,一道金sè符策飞出,眨眼间没入那少年xiōng口中,随即他踏虹而飞,有歌声从云中传下曰:“我本凡人磨岁寿,困拘乒中不知愁,忽闻仙人阁上坐,蓬莱山外寻天楼。”那少年听了此歌,先是怔在原地,片刻之后,忽然福至心灵,脸上出现惊喜之sè,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恭恭敬敬朝张衍离去的方向拜了几拜,道:“弟子姜铮多谢老师指点。”

    离了这一行人后,张衍驾取逍光往西北飞逍。

    沉香教总坛设在五桐山之上,此处位于魏朝边疆深山之内,再往前去,便是柔珂部族的地界,这一部族占据了西北丰茂水场,每年入秋时分却又入大魏地界掳掠财帛女子,因此两国时常兵戎相见。

    又行了千里之后,只见云高天蓝,茫茫平原之上有数座山峰壁立而起,其中地势最高的一处山峰上,有一座红顶金瓦的宫殿,正在烈日照耀之下放出异彩霞光。

    山脚之下屋舍连绵,其中夹杂着一些庐帐,更有成群牛羊在草地上奔跑。

    此地也有数万人口,多数是因逃避战乱而来,皆以放牧为生,沉香教立教不过数百年,根基浅薄,因此教中弟子多是从这里挑选。

    索xìng其祖师曾与少清派一位长老乃是同族,再加上这里地处偏僻,是以也无人前来招惹。

    此时这些居住在峰下的牧民见空中有逍光飞来,便纷纷跪下叩拜,神态虔诚至极。

    只是张衍这里纵剑畅游,却惊动五桐山上潜修的一位长老,一道翠sè玄光从那宫殿中飞了出来,现出一名身着湖绿裙装,丝绦垂曳的冷面女子,她柳眉一竖,颇不客气地喝道:“何方道人来此?难道不知此是沉香教的道场么?”!。

第十二章 横生枝节

    张衍先前所见,沉香教的弟子身上多多少少总是带有一丝liáo人媚态,这或许是与功法有关,可是这个女子身上却半点也无,尽管容颜也是美艳,可顾盼中却有一种凌然迫人的傲气。

    观其修为,玄光凝练犹如实质,怕是已到了玄光三重境的巅峰,此刻她手按腰间飘带,凤目含煞盯着张衍,满脸警惕,似乎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相斗。

    她虽摆出副姿态,但张衍却是面不改sè,他足踏虚空,玄sè道袍飘飘,神情中子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洒脱之意,对着这女子稍一拱手,淡淡说道:“在下溟沧派张衍,此次乃是应穆红尘道友之约而来。”这女子闻言,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一眼张衍,轻哼了一声”“原来红尘请来的道友“哼,如今她倒是交游广阔,连溟沧派的高徒也能请来。”她这番话老气横秋,似是在沉香教中的地位颇不一般。

    张衍看了看她,正要请教她的身份,正在此时,又有一道逍光飞来,多日不见的穆红尘在两人面前现了身形,她先对张衍万福一礼,再对那女子遥遥一拜,口中言道:“红尘恭喜师叔出关。”

    那女子淡淡看了她一眼,道:“红尘你见到我出关好像很不高兴?”穆红尘略略垂首,低声道:“师叔说笑了。”虽然她脸上罩着面纱,但张衍却极为敏锐的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那一丝不自然。

    女子一甩衣袖,面无表情道:“罢了,既然是溟沧派来的贵客,那么你便小心招待吧,只是这里毕竟是我沉香教的道场,你身为这一辈大师姐,自是应该将我门中的禁忌与外人说个分明。”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径自起子遁光,往宫观中落去了。

    张衍玩味地笑了笑,转头问道:“穆道娄,不知这位道友是…”穆红尘轻轻一叹,道:“她乃是我师伯,向来心高气傲,若是言语有所冒犯,请张道友切勿见怪。”

    她又一摆衣袖,笑道:“本想道友还要迟上几天才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请随我来吧。”张衍点了点头,在她引路之下,两人朝着那处闪耀着霞光异彩的宫观中飞去。

    一路之上,张衍发现,不仅是在这处山峰上,沉香教在山腰之处亦是设立了几处黛瓦白墙的宫观,山壁之上有一条开凿出来的崎岖山道,能看到不少人在往上艰难而行,这几处似乎是专门用来供山下牧民朝拜而用。

    这倒不是沉香教中弟子法力不济,开辟不出更阔大的道路来,而是怕这些牧民上山太过容易,失了敬畏之心,他们还可藉此设下种种考验,从中挑选信念坚定,又适合培养的弟子来,张衍明白,这是因为沉香教根基薄弱,所以挑选弟子需从人心入手,玩弄这些手段。

    而溟沧派这样的大派,只在山门中就有九座大城,其中任何一座人口都不下凡间通都大邑,且这些人都是在溟沧派弟子的后人或者族裔,是以丝毫不虞弟子来源。

    两人飞逍时,张衍看似无意地问道:“我观道友那位师伯,身上所修习的法门似乎与道友一脉大相径庭。,…

    穆红尘一回首,拢起袖子,朝他竖起一个拇指,道:“张道友好眼力,我这位师伯本在门中资质最高,又是祖师的后莆族人,是以当年得了祖师允许,弃了我沉香教中的玄功,在外行走了三十多年,这才寻得一本密册修行,三年前她收了我那潘师妹为徒之后便闭门苦修,没想到今日道友前来,却恰逢我这师伯出关。”张衍心中一哂,哪里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他也能看出那女子神sè中对他的排拒之意,不过他此行只为拿到那明石rǔ而履约,沉香教中之人究竟是何想法,他并不放心上。

    到了那处宫观前,两人降下云头,穆红尘将张衍迎至殿中,才刚刚入座,却有一名shì女上来说道:“大师姐,倪师伯请你过去一次,说有要事商谈。”

    穆红尘不悦道:“倪师伯适才也见我在款待张道友,怎么又唤你前来?你去回禀,就说我稍候再去。”

    那shì女听了这话,却站在那里却不离去,穆红尘心头大怒,正要斥骂,张衍却笑了笑,道:“我本与道友约定是两月之后,如今却是我早到了,穆道友既然教中有事,不妨先去。”穆红尘犹豫了一下,点头道:“那就怠慢张师兄了。”张衍笑着摆了摆手,以示无妨。

    穆红尘告罪一声,驾了逍光出得大殿,未几,便来到一处遍植huā草的偏殿,得了门口shì女通禀,踏着猩红地毯往里走去,来到一处内室之中,见纱帐之后有一人影侧卧,便启chún道:“红尘见过倪师伯。”她这位师伯名为倪倩英,此时正在榻上支颐斜卧,见她进来,檀口轻吹,一股香风吹拂而过,将房门上的纱帐分开,这才坐起身子,对着穆红尘微微点头,架势极大地摆了摆手,道:“师侄不必多礼,坐吧。”穆红尘却不坐下,这高大女子站在那里,直接说道:“师伯不知何事召唤红尘?”

    “嗯?”倪倩英斜了她一眼,道:“你将来是做掌门之人,这急脾气需得改改,唔”她略一沉吟,道:“你既已问起,我便与你敝开说了吧,此次我出关,自觉已凝丹之机已至,红尘,我记得师姐故去时,曾留给你不少明石rǔ,不若先借给师叔一用,待师叔凝丹之后再还你不迟,你看如何啊?”“这……”

    穆红尘身躯微微一震,且不说这位师叔是否当真能够凝丹,就算有百分百的把握,她也早已许诺给了张衍,不可能再交出来,不过这件事明明只有寥寥几人得知,为什么这位师伯会知晓?

    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禀师伯,此物我已允诺要交给那位张道友,却是不能再给师伯了。”

    倪倩英两眼直直地盯着她,片刻后,她冷冷说道:“为何?”穆红尘道:“师伯也知,恩师身故前便叮嘱我要拿下冥河深处的魔藏,以后可作为我等立教之基,但若要寻到那极yīn之地,非有芝马果不可,可此物如今却在张道友身上,他是溟沧派弟子,我教中能打动他的东西极少,唯有这明石rǔ才能让他心动。”“荒唐!”倪倩英凤目一睁,叱道:“此物是我那掌门师妹辛辛苦苦寻来供你凝丹所用,便是要用,也需交由本门弟子,称又怎可交予外人?芝马果虽说稀少,但如果huā些心思去找,也未必找不到,红尘,你此举欠妥!”

    穆红尘大声说道:“师伯此言差矣,明石rǔ既是恩师赐下,便是归我掌管,如今开启那处魔藏的机会近在眼前,又何必再去另费周折?”倪倩英轻轻一皱眉,甚深知这个师侄的脾气,知道不能硬顶,便将语气放缓,道:“你看这样如何,我这里有上乘玄功,也能直指大道,我将此法传授与你,再慢慢寻找那芝马果,如此两不耽误,你回头将这位溟沧派的道友好好招待几天,好言好语将他请回去吧。”

    穆红尘心中冷笑,就算这位师伯所修习的功法当真上乘,也未必会真心传授自己,况且那样一来,门中弟子岂不是全要全看这位师伯眼sè?所以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想到这里,她断然说道:“师伯见谅,此事恕师侄不能应允。

    倪倩英目光冷冷扫来,道:“娄么,我这个师伯说得话你也不放在眼里了么?”

    穆红尘敛衽一福,说道:“不敢,不过师伯不要忘了,师傅故去时曾有言,由我代掌沉香教,如何行事自有我说了算。”

    “你”倪倩英神sè不由一僵,她那师妹故去后,就将掌教之位留给了穆红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气得闭关,她哼了一声,道:“你也别忘了,师妹临走时也说过,若是你在三十年内达不到化丹境界,这掌教之位便要拱手让贤。”

    “那就不劳师伯操心了,师伯如无他事,红尘还有贵客前去招待,便先告辞了。”穆红尘言罢,也不顾倪倩英那恨恨的目光,转身便走了出去。

    她走后不久,一个粉红sè的身影飘了进来,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明丽少女,她对着榻上的倪倩英说道:“师伯,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倪倩英银牙暗咬,道:“如今那通向那冥河的路径师妹只告诉了她一人,倒也不能过分逼她,待她寻了那魔藏上来后,我再收拾她不迟。”少女眼bō流转,道:“只是穆红尘这个贱人手中有师伯留给的“彤霞沉香罩”乃我沉香教的镇派之宝,师伯当真有把握么?”倪倩英自信一笑,道:“我手中有一物,乃是你潘师姐向少清派仇昆道友借来的“七绝桩”再加上我这一身修为,难道还怕一个小辈不成么?只是那溟沧派的弟子却有些麻烦,我也不便得罪他,不过今日我用言语试探,此人与红尘之间只涉利益,绝无半点交情,到时候大不了舍点本钱,将他请走就是了。”!。

第十三章 冥河九气

    张衍在一处孤悬于外的崖上盘膝而坐,他xiōng前却漂浮着一枚放出青méngméng光华的法宝,他从口鼻中喷出一道道灵气,裹着此物悬在空中来回翻滚,不时打出一道道法诀,只是动作越来越快,还有隆隆声响传出,显祭炼某件法宝已到了关键时刻。

    穆红尘在不远的岩石上端坐,身后坐着一名外貌十五六岁的少女,双手托腮,用好奇的目光不停打量张衍,她一截小臂luǒlù在外,其上套着数十枚精巧银环,脚下一双狐皮毡靴,虽然肤sè略黑,却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穿紫衣长裙,手拿玉笛的少女走了过来,她一仰脸,抱怨道:“大师姐,那位张道友还需要我们等多久?到底还去不去寻那魔藏了?”

    早在三天前她们便已到了此处,只是张衍来履约时,却突觉那方日夕祭炼的玉牌在轻轻跳动,那丝真识竟然主动出来呼应与他,他立刻知晓炼化彻底此宝的时机已至,若是错过了,谁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因此并不耽搁,只是与穆红尘打了声招呼,便择了一处地方坐下祭炼。

    沉香教这三位弟子却是碍于脸面不能离去,等若给他当了护法,难怪这紫衣少女不满。

    出乎意料的是,听了这抱怨,原本急脾气的穆红尘倒没有应和,反而出言安抚道:“三天都等下来了,难道还怕再多等几日么?连扈师妹都能耐得住xìng子,齐师妹又何必着急。”

    紫衣少女撅了撅嘴,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又过了一个时辰,穆红尘突听一声清啸,不禁侧目看了过去。

    张衍神sè肃然,双手动个不停,连续打入了几十道法诀出来,如今悬停在前的法宝越旋越快,到了最后,这块玉牌一震,化作一道白芒飞入他的额头。

    感觉到那玉牌中传来的一点孺慕之意,张衍朗笑一声,神采奕奕地站起,从崖上飘落下来,对着穆红尘拱手道:“穆道友,久等了。”

    穆红尘忙还了一礼,道:“哪里,恭喜道友收了一件法宝,不知此宝是何来历?”

    张衍却是笑而不语。

    穆红尘心知张衍不yù说破,她也不再追问,喝了声:“两位师妹还不过来给张道友见礼?”

    那紫衣少女不情不愿上来一礼,道:“齐夜兰见过张道友了。”她神情冷淡,显是对张衍让她们多等了几日还有心结。

    “哎呀,可以走了呢。”那肤sè略黑的少女从石上跃下,也是上来一礼,只是动作别别扭扭,末了,她自己嘻嘻一笑,转头跑了开去。

    穆红尘无奈摇头,道:“扈珏师妹出身柔珂不族,不习礼仪,张道友勿怪。”

    张衍笑道:“劳烦道友等了多日,此话该在下说才是。”

    穆红尘面纱中传来一声轻笑,她侧过身子,手指前方一处山壁的豁口,道:“道友请看,此便是冥河入口了。”

    张衍转头看去,只见这道豁口形如怪嘴,内里可见一丝丝污浊浓稠的黑水渗出,其情景彷如流血不止的伤口,并还散发出种种悲凉莫名的气息,知道穆红尘所言不虚。

    穆红尘略一迟疑,向张衍那里走过去两步,将捏在手中的一只小瓶递了过来,低声道:“此是允给道友之物。”

    张衍神sè自若地接过,当着穆红尘之面打开,仔细闻了闻,确定是明石rǔ无误后,手一晃,便收了起来,随即对她点了点头。

    穆红尘心中一定,道:“这冥河深藏地脉,涌上来不少晦瞑幽气,此气共分九层,一层比一层厉害,师尊生前曾多次前往,断定这冥河魔藏应在五层和第六层之间上下徘徊,虽前四层路径老师早已探查分明,但再往下深入,便需张道友放出芝马果相助了。”

    张衍一笑,应道:“自当如此。”

    穆红尘轻轻舒了口气,招呼道:“张道友和两位师妹请随我来吧。”

    她往前走了几步,当先起身一纵,化作一道红芒往那山缝中投去,这晦瞑幽气浑浊,又在深埋在山壁地窍这等暗无天日之处,不提其中路径复杂,就是修道人目光所及也不过是在七八丈之内,自是不能落后太多,极易mí路,是以张衍与那两名少女都是疾驾遁光跟上。

    这晦瞑幽气乃是冥河中逼出诸多杂气所化,第一层为离尘污气,凡人呼吸一口,便会四肢酸软,昏厥当场,不过对修士来说当然不算什么。

    穆红尘此处来过不下二十余次,因此熟门熟路,在山隙中左弯右绕,须臾便去了不下数十里,身后三人亦是紧跟而上,不曾落后半分。

    又过了一处弯道之后,前方路途陡然一宽,已是到了第二层。

    这一层幽气名为“采yīn浊气”,虽比第一层幽气厉害几分,但四人也是视若无睹,不过半个时辰,同样轻松而过。

    然而从第三层开始,便不是那么简单了,这一层称为“通壑秽气”,若是待久了,就算是修道人也会xiōng闷气短,周身灵气运转不畅。

    这里mí路重重,通向下层的入口更是寻之不易,别看穆红尘此刻有如识途老马,遁光之速愈见迅疾,那是用数载时间一点点mō索而出的,初来此地之人若无人引路,决计无法一口气走到这里。

    这一层倒是走得极快,不出一刻,便下到了第四层,此处幽气名为“无根垢气”,寻常修道人只要吸入一点,便会头晕眼花,四肢酸软,体内灵气不知不觉慢慢泄去,一个不慎,便会命丧此处。

    因此到了这里后,诸人都是不似先前那般轻松,皆是放出玄光护身,这时便看处诸人之间的差距来。

    穆红尘身上红芒烈烈,如一团初生骄阳在前开路,幽气被其一扫便自消去。

    而齐夜兰一身玄光如一朵淡紫sè的xxx,放出时异香扑鼻,她小心翼翼将那些幽气逼开,不肯放一丝进来。

    扈珏玄光如无数长鞭一般主动出去抽打,那些幽气搅得四散,虽然看似威势极大,修为却远不及她前方两位师姐。

    齐夜兰看着前方穿壑过涧,身形未有丝毫阻碍的穆红尘,心下不禁羡慕,暗道:“大师姐的修为越来越高明了,可惜这沉香玄法也只有掌教大弟子才能修习,不过得了魔藏之后,想必我也能习得更为高明的法门了。”

    她暗暗回头看了张衍一眼,却见他被一团蓝幽幽的雾云裹着,虽然也是轻松写意,但是比起她们身上这种sè彩夺目,异香纷呈的玄光却是太不起眼,心道:“我道溟沧派有什么不同,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时,却听前方穆红尘沉声道:“前方便是第五层‘窍绝死气’,大家小心了。”

    齐夜兰心头一凛,忙收摄心神,全力运转身上玄光。

    这“窍绝死气”不比前四层的幽气,此气能塞堵七窍,闭绝yīn阳,一旦沾染,便如蛆跗骨,致人眼不能视物,耳不能听音,鼻不能闻气,若是明气修士来此,如无法宝护身,片刻间就会身死道消。

    前方开路的穆红尘清喝一声,将死气震开少许,皓腕一扬,祭出了一盏外形精巧别致的油灯来。

    此灯一现,便将如黑丝一般的死气驱散不少,十丈之内yīn霾尽去,上下xué壁看得一清二楚。

    穆红尘举灯一晃,就有一圈彩光放出。

    “此灯名为护心灯,乃是老师身前炼就,能破开幽暗,不惧邪秽,其中灯油能燃三天三夜,尽可放心说话,不过这第五层中有不少yīn魔肆虐,张道友,两位师妹,一定要小心了。”

    张衍微微一笑,袍袖一挥,向这三名女子各自抛了一瓶丹药过去,道:“此为定神丹,可助诸位抵御魔头。”

    穆红尘接过丹瓶,开始还不解其意,闻言后不禁大喜,当即如男儿般郑重一拱手,道:“多谢张道友了!”

    她心中暗想:“此次当真是请对人了,这定神丹有抵御心魔之用,有这一物在手,便无需分心他顾,到了前方便是有魔头阻路,也能将自身实力尽数发挥出来,这定神丹甚是难得,有此丹修炼时便不虞走火入魔,寻常修士拿出一粒出来都不舍得,没想到这位张道友出手就是三瓶,不愧是大派弟子。”

    这几瓶定神丹倒也不是张衍特意准备,而是前次去往魔xué之后剩下的。

    对他来说,区区yīn魔头自然不放在眼内,若是再高明一些的魔头,这定神丹也没什么作用,因此正好拿出来做人情。

    到了这里,穆红尘并未继续往前,而是拿那护心灯向四下里照了几了照,似乎在寻常什么物事,不多时,她指着xué壁上一处标记,开口道:“就是此处了,前次便是在这里见得那处魔藏在幽气之中飘dàng,”她转过身道:“还请张道友放出芝马,去寻一寻那魔藏此刻究竟位于何处。”

    同一时刻,就在那冥河入口处,有两道人影也闪了过来,正是倪倩英和那粉衣少女。

    倪倩英目注下方,沉声道:“jiāojiāo,你在此处守着,我需下去一行,若能抢在红尘那妮子前夺了魔藏,便是大功告成。”,

    粉衣少女有些担忧,道:“师伯,您走了之后,沉香殿可是无人坐镇,万一有大敌来犯,那又怎么办?”

    倪倩英冷哼道:“沉香殿百年无事,如此荒僻之地有谁会看得上眼?再说那点家业,又岂能与上古魔藏相比?等我夺了魔藏之后,红尘那妮子若是愿乖乖将代掌门之位让出,我便放她一马,如是不成,便在此将她灭杀!”

    ……

    ……RO!。

第十四章 魔道初现

    张衍从袖子取出芝马果,这颗饱满的白sè果实只一拿出,花苞便向四面一分,跃出一只婴儿巴掌大小的白sè马驹来,睁开好奇灵动的双目左张有望。

    这芝马为地气滋养清芝所生,千载岁月才幻化成形,浑身肌理雪白细nèn,四足之下有云雾气旋盘绕,神骏异常,此地的yīn气似乎十分让它欢悦,发出一声如鸟般的啾啾鸣叫,兴奋地绕着张衍跑了一圈之后,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张衍神sè自若,他也不怕芝马走丢了,有芝苞在手,任这匹芝马跑去哪里去,最后也只能乖乖回来。

    果然,没过多久,那芝马便又转了过来,亲昵的在张衍脚边来回蹭着。

    穆红尘讶异道:“没想到张道友竟已让这匹芝马如此驯服了。”

    芝马与一般灵物不同,除了吸食各种yīn气为生外,主人每月还需以精血喂养,时间久了,才能不离不弃,驱使如意。

    穆红尘先前之所以要和张衍约定以两月为期,便是考虑到张衍至少要用去这些时间,才能使这匹芝马勉强驯服。

    在她想象中,时间短促还是短促了,可没想到一见之下,这芝马居然表现得极为乖巧。

    张衍轻轻一笑,道:“侥幸罢了。”

    只有他知道,这匹芝马之所以如此听话,那是因为每日服下一粒贝珠的缘故。

    这贝珠为灵贝之精所化,最是补益这芝马类天地生成的灵物,是以如今早已吃上了瘾头,一日也离之不开,哪还有不对张衍听话的道理?

    要知道。就算是在灵页岛上清扫洞府的五彩灵蜥,平时也只以捕食虫豸为生,灵珠也不过数月一食罢了,这种养炼方式,也只有张衍这种随手能拿出数万灵贝的修士方才用得起。

    张衍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芝马的幼nèn的鼻头。心中念头一转,这匹通灵芝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啾啾两声,四蹄踏出一溜白烟,便往第五层幽气的深处寻去。

    他对穆红尘笑着说道:“道友,我已命芝马前去寻找那处魔藏,我等在这里候着便是。”

    他与芝马彼此心血相连,一旦有所发现,立刻就能赶去。

    到了这第五层幽气中,已经是极为接近下方的冥河。修为稍弱的玄光修士时间久了也是支撑不住,若是没有那盏“护心灯”,除张衍和穆红尘之外,剩下两名沉香教女弟子怕是都支撑不了多久。

    而第六层“勾伤怨气”更是厉害,只消吸入一点,便能侵肌蚀骨,内残五脏,玄光修士如有护身法宝。停留时间又不长的话,倒是还能够一去。

    到了第七层“无凄恨气”,这已经不是玄光期修士所能踏足的地界。

    穆红尘面纱下的神情也是带着一丝紧张,魔藏随着冥河九气游dàng,行止不定。虽然先前判断出多数时间内是在五六层中徘徊,但若是万一入了第七层,那她也是徒呼奈何了,只有等到那魔藏什么时候回到第六层上才能再做设想了。

    四人在这第五层中耐心等待,然而没想到的是,这芝马一去就是一天。

    齐夜兰第一个忍受不住,只是这里无声无息,不辨日月。而且还不能去到那护心灯光照之外,不禁质疑道:“张道友,你那芝马不会跑了吧?”

    张衍淡淡一笑,正要回答,却突然神sè一动,道:“找到了。”

    穆红尘精神一振,不由脱口道:“在哪里?”

    张衍运念默察。与芝马沟通,片刻之后,他沉声道:“那魔藏如今就在第六层,按照那游dàng的方向,要等它到达第五层上。怕是还要再候上两日,可如是此刻赶去。差不多也要用去一日半的时间,如何决断,红尘道友你来做主吧。”

    穆红尘暗自盘算了一会儿,按理说,等待魔藏飘dàng到第五层自然是最为安全的,可是谁能保证必是如此?

    这冥河九气之中,她下来过多次,知道这里不但有晦瞑幽气,更有地煞yīn风。

    yīn风一起,其中会裹挟一丝冥河之水,便是她的恩师,沉香教前任掌教,也是因为小看了这yīn风,被其中的冥河水污了金丹,导致原本就是油尽灯枯的身体被磨去了最后的寿数,回来之后不久,就在殿中坐化了。

    穆红尘深知,离自己再近的东西抓不到手中,也永远不是自己的,因此当机立断地说道:“我这护心灯还剩两日灯油,张道友,两位师妹,如若我们手脚快一些,及时赶过去,收了那魔藏,还是赶得及回来的。”

    听了这话,齐夜兰的脸sè不禁微微一白,到了第六层,她的xìng命就完全取决于那盏护心灯了,若是遇到什么意外,连逃得机会都没有,她勉强笑道:“大师姐,师妹我修为不济,不若让我留在此处,接应你们。”

    穆红尘似乎看出了她心底的怯意,但她并不责怪,轻叹了一声,道:“齐师妹,我来这此不下二十余次,其中有七次来到这里,每次都被一名厉害魔头击退,这魔头极为厉害,修为几乎不下玄光境的修士,我等姐妹在一起方能确保无事,丢你一人在此,若是遇上这个魔头,你又如何应付?”

    齐夜兰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穆红尘抓住了她的手拍了拍,示意她安心。

    相比较而言,扈珏心思单纯,从不去想这么多,只是似懂非懂听着,心中认为跟着大师姐就没错了。

    张衍自是并无不可,不说他身上有法宝护身,只是眼下他身上那绵密悠长的澜云玄光,就足以在这里耗上数月,只是他心中也是好奇,若是只靠玄光护体,他自家究竟能下到九气中的第几层?

    可就在他准备动身时,位于眉心之中的剑丸却微微一跳,这是示警之兆,他目光一闪,道:“几位道友小心。”

    穆红尘三人连忙背靠背围作一团,做出戒备的姿态,只是等了半晌,却没有发现任何动静,齐夜兰眉头轻皱,道:“张道友……”

    就她开口的一瞬间,一把寒气森森的长矛从顶上无声无息地伸下来,对着她顶门刺去,然而就在接触她的一瞬间,像是触到了什么壁障,一团红光在矛尖上绽放出来,竟将矛头险之又险地将这长矛挡了下来,穆红尘只觉脸上面纱一震,不由一惊,喝道:“在上面,两位师妹小心。”

    此时她心中也是后怕,幸好她这面罩乃是沉香教的镇派之宝“彤霞沉香罩”,适才将三人俱都保护在内,否则刚才那一矛说不定便能杀了有所分心的齐夜兰。

    那支长矛向后一收,周围黑气似是被一只大手搅动,其中慢慢走出一名身高二丈,顶盔带甲的魔头,他面容模糊不清,luǒlù在外的手指却如老树根一般虬结起褶,跨步而来时,身上甲胄连连碰撞,发出金戈之音。

    扈珏jiāo叱一声,手中掐起法诀,十几枚银环从她手臂上飞出,向这魔头如急雨一般打去,与那盔甲一撞,竟发出铿锵作响的声音来,虽将这魔头打得步步后退,却并未有多大损伤,到了最后,那看不清面孔的头盔内发出一沉闷嘶吼,手中长矛dàng出如轮矛影,竟将随后飞来的银环一一挑开。

    扈珏急忙招手,将那些银环收了回来,她刚才分明听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碎裂声,拿到眼前一看,果然,至少有五枚银环上出现了断裂的痕迹,原本满溢的灵气如今已是暗淡无光,尽管拿回去还能重新炼化修补,可她还是忍不住双目一红。

    穆红尘目光凝重,她沉声道:“小心,此魔头手上乃是一把神兵。”

    齐夜兰适才差点被杀,心头也是又惊又怒,她取出一把五sè缤纷的花瓣来,对着那魔头就是一散。

    这些花瓣并非法宝,只是她平时灵水炼制的法器。此为沉香教秘传,若是当真练成,威力倒也可观,可她为了好看,挑挑拣拣,硬是凑成了七sè,虽然徇烂夺目,威力比原先弱了不止三成。

    见那花瓣过来,那魔头怪笑一声,吹出一口气,这些花瓣便在空中纷纷枯萎败落,散为灰烬,随即他大步一跨,居然瞬间横过数丈,到了齐夜兰身前,仿佛认准了她一般,矛尖一tǐng,便往她xiōng口刺去。

    只是矛势才到半途,这魔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嘶吼一声,掉转矛头似是要去格挡什么,只是还未来得及举起,一道剑芒便从他脖子上一闪而过。

    那魔头身躯一僵,随后轰然倒下,手中长矛脱手摔了出去,盔甲中散出丝丝缕缕的烟尘,不多时,便成了一具甲胄空壳。,与此同时,在那晦瞑幽气的第七层下,一只古怪渡舟正漫无目的的飘dàng,舟内坐着一名相貌四十许,嘴chún丰厚,耳垂及肩的中年道人。

    他原本双目紧闭,气息全无,如同死去一般,可就那魔头被杀一瞬间,却猛然睁开双目,他伸手取了一面铜镜出来,凝神细观了片刻,他放了下来,缓缓捋着颌下美须,笑道:“等了许久,又有鱼儿上钩了么,甚好,那三名女子倒是不难对付,可那个年轻道人居然是个剑修,难道是少清弟子,不若我再试上一试。”

    他伸手入袖,取了一排令符出来,这令符分为金银铜三sè,每sè各为七支,他看了一眼,念了一句法诀,霎时间,便有三道银sè牌符破空飞去。

    ……

    ……!。

第十五章 幽府魔藏

    齐夜兰俏脸煞白,举手护着xiōng口连连喘息,刚才那矛头刺来时疾如电闪,若不是张衍及时相救,她早已被一矛刺穿。

    见她脱险,本已准备出手的穆红尘身形一顿,暗中松了一口气,感jī地看了张衍一眼。

    齐夜兰久在门中修炼,又是这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仅有成就玄光的三人之一,难免有些心高气傲。

    她见张衍也不过是玄光境界,总以为自己也不差多少,是以先前言语中对张衍并不显得如何恭敬,可她怎么知道,即便境界相同,但在玄功修为上与大派弟子一比,两者间那是天差地别,判若云泥。

    穆红尘见她仍是一幅惊hún未定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来到张衍面前,万福一礼,道:“红尘代齐师妹谢过张道友出手相助。”

    张衍淡淡一笑,道:“道友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他向前走了两步,对脚下那套盔甲看了两眼,道:“这魔头身披甲胄,绝非冥河中所能生成。”

    穆红尘也是移步来到他身边,脸上lù出几分思索之sè,道:“先师曾有言,这魔藏不知在冥河下飘dàng了多少年月,因而禁制崩解,门户疏漏,使得那密册散逸了出来,这才为我教所得,这魔头的甲胄倒极可能是也是魔藏中得来。”张衍目光闪动,道:“如此说倒也合理,但这魔头恐怕不止一个,稍待我在前面开路,穆道友要多加小心。”穆红尘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忙道:“那就劳烦张道友了。”

    她见张衍似是对那套甲胄和神兵毫不在意,略一犹豫,便伸手一招,将这两件东西收了。

    张衍见适才她手托护心灯,所以应敌时慢了几分,略一沉吟,一挥袖,飞出三道符篆,道:“几位道友若是一时不慎,出了灯照之外,此物可护得片刻周全。”穆红尘抬手接过,符篆入手,觉得似是握住一只暖炉,浑身yīn寒尽去,心中大讶,暗想:“这张道友居然还懂符篆之法,听闻此法若得正传,也可直指大道。”

    她不禁又心生羡慕,沉香教中虽然也有七八种法门,但也只有她的沉香玄法能练到化丹境界,与大门大派的玄功法门一比,自然相形见绌了。

    这前方路径芝马早已探得分明,张衍架起剑光,凭借传来的心中感应,也不辨路,直往第六层入口奔去。

    穆红尘连忙紧跟而上,与他错开一个身位,手中护心灯高举,一轮柔和光亮散洒,照彻前方道路。

    这一路上倒再也没遭安什么拦阻,但是她却心中紧绷,丝毫不敢放松。

    这地底沟壑也不知深有几许,连续飞逍了一日之后,穆红尘还好说,她身后齐夜兰和扈珏却是神sè疲累,玄光黯淡,显是后继乏力。

    这时,张衍平气十足地喝了一声,道:“前方便是第六层幽气,诸位道友小心了。”穆红尘闻言,忙抖擞精神,将手中护心灯高举,可即便有所准备,才飞逍出去没有几丈,却觉一股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护心灯的火苗突然一阵摇晃,似乎便要熄灭,原本的光亮范围顿时往里塌缩了一大圈,她连忙站住,心中不由骇然,这才知道这第六层“勾伤怨气”的厉害,远不是那第六层的幽气可比。

    齐夜兰原本堪堪落在最后,骤然失了护心灯的护持,都是一声惊呼,就在此时,她身上的符篆“…嗤”无火自燃了起来,将那幽气迫开了几分,得了这个空隙,她慌慌张张向前几步,重新冲入了那光亮之内,这才安下心来。

    待她心情平复,见前方张衍止住身形,正往后望过来,忙遥遥一礼,却有些不敢看他,垂下臻首,期期艾艾说道:“多亏了张师兄的符篆,否则……”

    张衍扫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1小事一桩耳,齐师妹无需多礼。”齐夜兰见那符篆的确有护身之用,原本还想开口再借一张来,可见张衍对她不冷不热,心中没有来由升起一股恼意,暗道:“你不过是入了大门大派,这才学得这一身上乘法门,待学了魔藏中的密册之后,也不见得比你弱了。”

    穆红尘也是心有余悸,她镇定心神,将玄功一催,把那护心灯的光亮重新撑开,带着几分担忧道:“没想到这“勾伤怨气,如此厉害,只是一天,这灯油已耗去了大半,不知前方还要走多远?”

    张衍心中默算了片刻,笑道:“我等运气不错,那魔藏正巧是朝这个方向飘来,如果此刻前往,怕是不出一个时辰便能赶到。”穆红尘大喜过望,道:“既如此,那就不宜耽搁。”

    张衍点了点头,剑光一洒,破开重重幽气,再次起身飞遁。齐夜兰和扈珏听了这话,也勉强打起精神,奋力跟上。

    大半个时辰之后,张衍见前责有一溜白光飞来,往自己怀中投去,他知道是芝马回来,任由它落入那芝苞内,再一抖手收入袖中,这时身旁穆红尘轻轻一声低呼,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意。

    只见前方缓缓飘来一座四四方方,十丈高下的飞阁,这阁楼通体玄sè,屋脊上攀着许多不知名的凶兽刻像,形貌狰狞凶猛,宛如活物,虽然在这里过了不知多少年月,却仍旧散发出一股嗜血气息,此楼共分六层,有门无窗,在幽气中飘dàng时,显得无比孤寂。

    穆红尘看得清楚,这座飞阁门洞大开,竟是毫不设防,甚至她可以看到那靠墙木架上搁置的书册金器,而在一层正中,则竖着一块黑沉石碑,上有符篆篆文,显是这处魔藏的禁制中枢,只要掌握了此碑,这魔藏就算落入掌中。

    眼见这魔藏近在咫尺,她心中jī动,先前还设想的如何破开禁制,没想到却是如此轻易,简直是唾手可得,〖兴〗奋中她纵身一跃,正要往那门中冲去,可还未到得楼中,却脸sè一变。

    银芒一闪,一柄长枪从门内刺了出来,她面罩上立刻升起一阵红芒挡在前方,只是这一击却力大势沉,震得光华乱颤,红芒四溢,她身形也是一阵乱晃,连忙后退了几步,骇然抬头看去。

    只见从门中出来一个表情僵木,死气沉沉的修士,他浑身赤luǒ,披头散发,皮肤上泛出一丝淡淡银光,只是有些虚实不定,他手中持有一柄鬼头长枪,正一步步走出来,只是到了这飞阁边缘处,却是站着不动了。

    穆红尘退到张衍身侧,面纱下的眉头紧紧皱起,沉声道:“张道友,这魔头身形显化,已达以虚入实的境界,必定是一具显魔,难道是魔藏主人留下的shì卫不成?”张衍摇头一笑,道:“未必,或许是这魔头见比处适宜修行,雀占鸠巢也说不准。”穆红尘一怔,细细一想,点头赞同道:“听道友一说,倒也有此可能,道友修为高深,不妨看我等掠阵,我带两位师妹上去试他一试。”张衍微微一笑,道:“可!”

    穆红尘深深吸了口气,最终念念有词,玉臂一抬,将护心灯往空中祭起,霎时间,灯火腾升,光芒大涨,将三十丈内照得纤毫毕现,她叱喝一声,道:“两位师妹,随我围攻此僚。”

    言罢,她第一个冲上去前去,顶门上升起一道十丈红芒,如火狂舞,在空中旋动一圈,往那魔头身上刷去。

    那魔头眼中有绿芒闪过,却站在那里不动,手心中聚起一团黑气,待那红芒近前,拿手一拍,正正拍在玄光上,穆红尘只觉得玄光一阵dàng漾,似乎就要散去,大惊之下连忙竭力稳住,还要试图与那魔头较劲,哪知那力量根本无法承受,身形连连晃动,最后xiōng口一闷,不得已向外飘退出去。

    齐夜兰这时也冲了上来,她头顶上乃是一躲形如huā卉的鼻sè玄光,此时瞅准了空隙,正要往下罩落,那魔头却看也不看,横抢一扫,顿时啸声破空,带起一阵狂风打来。

    齐夜兰甚少有人和人动手,原本镇定心神还是能够躲过,只是见对方声势狂猛,顿时变得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勉强一偏身体“砰”的一声,枪杆打在她的肩头上,便是有玄光护持,也是肩头碎裂,不由惨呼一声向外摔去。

    扈珏站在远处,她从手臂上裢下银环,朝要那魔头掷去,魔头手中长枪一摆,枪影连晃,当当连声中,竟将银环全数拨开,最后劈手打出一道银芒,直奔她面门而来。

    扈珏根本没想到对方有这一手,不由惊呼出声。

    张衍站在不远处,见状一哂,一道剑芒从他额头飞出,朝着那银光迎头劈落,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后,那银芒便掉落在地。

    齐夜兰倒在地上正忍痛拿出疗伤丹药,却冷不防一物落在面前,拿眼一看,发现是一面灵光耀眼的银牌,知是刚才那魔头打出的法器,她不禁暗想:“师姐拿了那套甲胄和神兵,我如今也无趁手法器,这东西看上去也是件下品灵器,却是那魔头不识货,正好归了我。”

    她一探手,便将这面银牌拿入手中。!。

第十六章 飞剑鏖战

    齐夜!把灵与往甲输入,却低呼一声,这银牌化为一道申哦唯她祖窍中一钻,她不禁一怔,不惊反喜,以为这是宝物自动认主,心道:“这法宝合该我得。”

    穆红尘几次三番攻上前去,都被魔头那一杆鬼头长枪逼回来,对方站在魔藏前紧守门户,她一退便又收了枪势,怎么也不肯追出来。

    穆红尘心中不禁暗暗着急,护心灯在上空虽然光明大放,但那是她催发其中灯油的结果,拖得时间越长对她越是不利,本来张衍救了齐夜兰一次,她已不想再欠下人情,此时却别无他法,思来想去之后,只能喊道:“张道友,可否助我姐妹一臂之力?”

    张衍在旁留意了许久,发现这魔头除了手中那把长枪和那团黑气厉害外,并无特别厉害之处,但凡穆红尘玄光杀到,也是立刻阻拦招架,不敢让其沾身,心中就有了数,郎声说道:“既是穆道友开口,我当助之。”

    他正要动手,却听头顶上轰然一声,似是雷霆劈落,一根金sè巨桩不知从何处飞来,在空中旋动不止,放出阵阵明光,一时间,金气爆射,剑芒裂空。

    张衍眉头一皱,剑逍一起,眨眼便冲出了光芒范围,穆红尘也是吃了一惊,幸好她有沉香罩护身,尽管如此,也是被剑气击打得连连后退,扈珏距离较远,刚才又吃了个亏,一直小心翼翼不敢靠近,是以倒没有被bō及到。

    齐夜兰已是躲避不及,正自骇然,只觉眉心那令牌一热,浑身玄光似乎不听指挥般往顶门一冲,居然带着她险之又险地冲了出去。

    只有那站在魔藏门前的魔头不肯躲避,他不停挥舞长枪,试图招架,可哪里抵挡得住那无孔不入的剑芒,被那如瀑金气一冲眨眼间便被撕了个粉碎身后门户顿时大开。

    就在此时,一道红芒迅疾无比地冲向了那处魔藏大门到了里侧后,光芒一散,lù出一个女子身影来。

    穆红尘睁眼看去惊呼道:“倪师伯?”

    倪倩英一脸得sè站在那里,嘲弄道:“穆红尘,没想到吧?你师徒二人千算万算,筹谋多年,可这魔藏终究还是要落在我的手中!”

    她得意一笑伸出一手往那石碑上一按,迫不及待就要炼化这块禁制,只是片刻之后,她脸上却浮现出了莫名的愕然与惊骇,檀口张了张,正要出声,那门户轰隆一关,这魔藏居然凭空拔起,往远处投去,最后落向一只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渡船。

    那渡舟上坐着一名中年道士他见魔藏飞来,呵呵一笑,一伸手,此物在空中越变越小,最后落入他的袖中。

    穆红尘心中惊疑,这道士是哪里来的?

    齐夜兰和扈珏似乎也发现不对两个人连忙向她靠过去,一脸警惕地望着这道人。

    这道士到了近处,她们才看清了对方面貌,此人一双丹凤眼方面广额,脸上微微带笑xiōng前留着一把美髯,明明相貌堂堂,可是在场三女都觉得这人邪气无比,不是善类。

    见他过来,穆红尘喝斥道:“你这道士,为什么要夺我们的东西?”

    道士笑了起来,道:“此魔藏我已得了三十二年,比你师徒还要早,便不是我的,也不能说你等之物。“穆红尘闻言怔了怔,不由谨慎了几分,试探道:“道长认识先师?”

    道士笑得十分深沉,道:“自然是识得的,当年我得了这处魔藏之后,本拟做个鱼饵,yòu使几个人前来做我徒儿,没想到却引出了你师傅红huā仙子这条大鱼,贫道自觉消受不起,又觉得她会坏贫道大事,因此只有下狠手了。”

    穆红尘听到最后,只觉耳边如方惊雷,震得她双足不稳,指着那道人颤声道:“你……先师是你所害?”

    道士坦然承认道:“然也,你师红huā仙子乃是化丹修士,我若凝丹成功,也当与她堂堂一战,怎奈她寿元将近,贫道又功行未成,舍不得和她拼命,用了点小手段污了她的金丹,好早点送她上路。”

    穆红尘大叫一声,头上红芒腾起数丈之高,纵身前扑,嘶声道:“妖道,我今日便要杀你为师复仇!”

    道士笑眯眯说道:“贫道有名有姓,陆革便是。”

    他端坐在舟上,看着穆红尘冲来,却是一点也没有躲避招架的意思。

    穆红尘眼看就要到他的身前,正待出手,却见一道人影突然拦在前方,仔细一看,居然是齐夜兰,一惊之下忙止住身形,惊怒道:“齐师妹,你做什么?”

    齐夜兰脸上也是惊恐,道:“师姐,我,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陆革拂尘一摆,道:“徒儿,还不到为师这里来。

    齐夜兰听了他召唤,眉心一热,竟然身不由己朝他那里飞去,并恭恭敬敬在他身后站着,只是脸上一片惊惶,全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副神情落入穆红尘眼中,顿时明白是被做了手脚,她惊怒道:“妖道,你对我师妹做了什么?“陆革笑道:“贫道并未做什么,只是你这师妹不似修道人的心xìng,贪yù过重,执念太深,对修行大有阻碍,不过贫道不嫌弃,愿意收在门下,再好好调教指点几年,传她上乘法门,长生之道。”

    穆红尘此时冷静了下来,她知道这道人法力高深,不是自己能抵敌的,而且如今连倪倩英和齐夜兰也被捉了去,自己如果和扈珏再折在这里,那么沉香教的基业便彻底毁了,因此退后两步,低声道:“张道友,*师妹,我们走。”

    张衍却站住不动,摇头道:“穆道友,此人既然敢把杀师之仇说与你听,定是有法子不怕我等走脱。”

    陆革向张衍看过来,笑道:“还是这位道友明白,我在这第六层之中早已布有困龙阵一座,不得我开阵,便是懂得破阵之法,半月之内你们也决计走不出去。

    穆红尘声音冷如寒冰,道:“妖道?你想如何?”

    陆革眯眼道:“你们只要愿意投入我的门下自愿修行我门下功法我也不来伤害你等,若是肯让我在你们身上下了禁制我也可以放你们回去,我这条件甚为优渥,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穆红尘冷笑连连道:“想做我的师傅,那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自知难以逃脱,索xìng不再考虑其他,腾身再次冲去,仗着身上有沉香罩护体将全身玄光逼在一处,汇成一道如涛虹光,兜头往陆革处刷去。

    陆革嘿然一笑,袍袖一挥,一道自身后青sè暴涨而出,只听空中一声炸响,顷刻间就将那道落下的红芒消弭无形。

    穆红尘大惊失sè,连忙运转xiōng中灵气,试图再逼出一道玄光来,只是哪里还来得及陆革哈哈一笑,那青sè玄光分出一道,往她那头顶一落,顿时如千斤磨盘压身,她脚下不但动弹不得,还不得已往下慢慢跪去。

    陆革朝她笑道:“我也不急着收你你且在这里好生琢磨一会儿吧。”

    张衍见这道人只用一道分化玄光便将穆红尘压住,知道这人至少也是玄光三重境界修士,甚至还有可能更高。

    到了玄光第二重之后,玄光便能转化刚柔yīn阳变化随心所yù,而到了第三重“灵明彻照”之后玄光则再生蜕变……

    到了这个地步,就有所谓“凝练如一,甲子不失”之称,意思如若分出一道玄光放在匣中,便是历经六十年也不会消散,取出之后,仍旧能够照彻明堂,还于己身。

    当年杜博身死时,分出一道玄光裹挟杜悠飞逍,便是达到了这个地步,但与眼前这道人那种随心所yù,举重若轻之感相比,却仍是差了一筹。

    张衍一伸手,阻住正要上前的扈珏,沉声道:“扈道友,这里有我,你去你师姐那处照顾。”

    扈珏知道自家不是那陆革对手,闻言忙点了点头,向穆红尘那里跑去。

    张衍上前几步,淡淡笑道:“这位道长要做我的师傅,那就要问我过我手中之剑了。”

    陆革微微一笑,道:“愿意领教道友高招。”

    张衍心念一动,一枚剑丸跃出眉心,一点疾如流火的光点倏忽间飞斩而至。

    陆革脸上笑意不变,盘膝坐在那里,只凭一把拂尘招架。

    剑丸在张衍手中已是心随意动。围绕着对方上下飞舞,可那陆革在那里左拦右挡,甚是从容,居然将剑芒尽数接下。

    斗了片刻之后,张衍目光一闪,空中飞舞的剑丸陡然一分为二,急转而下。

    “离合分光?”

    这一下突兀之极,陆革也为之一橡“呛啷”一声,左手拔了一柄朱sè法剑出来,右手疾挥拂尘,堪堪将两枚剑丸挡住,此时他面lù几分凝重之sè,不再托大,而是站了起来,在两道剑光围攻下将两件法器挥舞得密不透风,又战了不下半个时辰,张衍清喝一声,这一次却是又分出六枚剑丸来,八团光影围绕着陆革上下盘旋,星光点点,银线盘旋。

    尽管如此,陆革神sè沉着镇定,似乎仍是游刃有余,不曾落到下风,然而他越打越是吃惊,御使剑丸极耗心神,特别是分剑之法更是如此,可斗到现在,对方却仍是气息绵长,神思清明,未曾有半点衰竭之相,倒是大大出了他预料之外。

    又斗了一个时辰,张衍见对方也是神完气足,没有丝毫力怯迹象,便不再留手,长啸一声,八枚剑丸齐齐一颤,又各自分了一道剑影出来。

    霎时之间,整整十六枚剑丸飞在半空,再如风暴一般旋动起来,洒出万点辉光,汇成一股,狂流席卷而下。

    以陆革的定力,也不禁为之sè变,他这一生之中,曾与不下十名剑修交过手,深深知道如若没有法宝护身,绝对不能任由他们展开这等剑势,这剑势一旦展开,那就是铺天盖地,如疾风暴雨,挡无可挡。

    他也是大喝了一声,脸上突然浮出一血红sè泽,从腹中那颗黯淡微小的金丹中逼出一股丹煞之气,张嘴往上一喷,刹那间,平地如同刮起了一阵飓风,那十六枚剑丸居然被吹得左右摇晃,竟生生被逼出去了数十丈之远。

    这一口气喷出后,陆革也是脸sè一白,精神委顿了几分,暗中叹道:“大意了,大意了。”

    不停集衍再次凝聚剑势,他身躯一晃,身上顿时飙射出无数细如丝缕的玄光,抢先一步向前袭去。

    他嘿了一声,道:“休怪贫道以大欺小,用境界压你,只是你们这等剑修太过讨厌,简直无他法可制,不得不出此招耳。”!。

第十七章 两相沉沦法

    陆革在说完这句话后,青sè玄光刷开层层幽气,呼啸而至,这玄光并不是如寻常那般聚作一团,而是如万蝗齐飞,漫天袭来。

    这分明是已将宴光运用到大小如意,分合由心的地步,抛开对手身份不谈,这一手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张衍与玄光境的对手有过不少交战,但论玄光运用之妙,还是以这名自称陆革的道人最为精深,六11四岛上那些真传弟子没有一个比得上。

    此时他两手空空,已来不及将剑丸收回,如是寻常剑修的剑丸被那道丹煞之气逼开,又要应付面前覆盖而来的玄光,分神两用之下必然顾此失彼,但是他这剑丸已然孕育出真识,只需念头一转,便会自己运用自如,根本无需去多做理会。

    因此他面对这声势浩dàng的玄光丝毫不惧,只把精神振作,头顶上泛出一片如熔铁化铜般的炽热光华,这一片金红sè泽的玄光展开,霎时铺出去三十余丈,竟不等青光来犯,而是主动向上一涨,破空时噼啪乱响,时不时迸发出火星金huā,所过之处,这第六层幽气时烈日融雪,纷纷消弭。

    两道光华一撞,金火烈芒“哧啦”一声撕开天空这层青sè幕布,霎时lù出一个巨大豁口。

    “好霸道的玄光。”

    陆革见了这金火玄光的声势,心中也自一惊,不过他倒并不过于担心,对方一招失机,剑丸被dàng在一边,已然被他抢回主动,只要自己不犯错,对方再想翻盘的已是难之又难。

    他低低一笑,手中法诀起时,腾在空中青sè玄光往中间一合,再度压下,此次得了他全力催动,这玄功顿时如潮如浪源源不断涌来。

    张衍那边丝毫也不示弱太乙玄光一出,如金阳照空jī烈亢奋。

    他修炼太乙金火玄光至今,还未找到与他能在玄光上一战的人物,如今却是遇到了对手于是将xiōng怀尽情放开,斗志层层攀升,任凭青sè玄光如骤雨般落下,也是半步不退,滔天战意而汹汹而来只片刻之间,两道光华互相碰撞消磨就不下百余次,待这边局势一稳,张衍抽出手来,心念一催,将剑文转动,再次向陆革杀去。

    陆革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张衍与他玄光斗法时还能驾取剑丸,这一次他也觉得大为棘手,知道非另出手段不可。

    他低喝一声挥手间,三块金sè牌符跃在前方,眨眼间便化作丈许高下的大碑护在身前。

    这大碑在陆革身周旋动环绕,与那剑丸连番撞击,只是此物品质毕竟不如剑丸,不一会儿便是灵光黯淡下来隐隐有不支之相。

    每当此时,他便张嘴喷一口灵气上去,于是大碑复又振作,尽管剑丸接连斩落但张衍仍在那边与陆革比拼玄光,剑丸不能如先前一般全神驾取许多精巧繁复的剑招用不出来,因此始终破不开这一层坚壁,只能起个牵制作用。

    陆革虽然在玄光运用之上远胜张衍,但毕竟他是散修成道,玄光品质弱了一筹,两者jī撞下反而他吃亏更多,每次他自家的玄光被那红如烈阳的光华一刷,便彻底消散而去。

    这玄光被磨去后,并不能凭空生成,而需要他再次转动xiōng中灵气才能生出,他凝结金丹失败,虽说xiōng中只余原先半数灵气,不过有一粒小

    金丹入腹,转化玄光之快倒是远远超出寻常玄光修士,一道被磨去,便又有一道飞快填补上来,似乎永无断绝之日。

    陆革心中冷笑,尽管在玄光比拼上看似僵持,但他数百年修行,根基何等深厚?又早已凝结了小金丹,岂是区区玄光一重修士可比,他深信时间一长之后,自己只靠那绵密深长的玄光压制就能拖垮这难缠对手。

    那边穆红尘和扈珏都是看呆了眼,这两个修士斗起来不说惊天动地,也是声势浩dàng,斗到jī烈处眼前星火乱闪,青气割面,那陆革只用一道分化玄光就压得她动弹不得,而面对张衍时,万千青芒投下都是如石沉大海,渺无踪迹,这时才知道在玄功法门之上自家差得到底有多远。

    张衍虽与陆革斗得jī烈,但双目中却是一片冷静。

    他大略也能猜出对方打得是什么算盘,不过他身上丹药充足,一点也不惧消耗。

    每隔一个时辰,他便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在气海中走过一圈,便将药力化开,xiōng中八十一口灵气转动不止,不停生出金火玄光,要想逼迫他耗尽灵气,那是绝无可能。

    这两个人都是隐忍坚韧,极富耐心之辈,你来我往,如风火绞缠般斗了半天,还是一如初战之时,没有哪一个lù出疲惫退缩之sè。

    然而战子这许久,张衍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是什么地方自己有所疏漏,细细思索之下,他目光一闪,终于捕捉到了那一点玄机。

    若是陆革没有看见自己吞服丹药倒也罢了,可明明看见了却还这么镇定从容,不紧不慢,要么是手段尽出,一门心思想用水磨功夫打赢自己,要么就是心中另有筹算。

    陆革与他战至如今,每一步都落在关键点上,就如一个高明棋手,把后手也都谋算在内,没有哪一步是应对失措的,显是不止一次与自己这样的剑修交过手,这样一个对手,他不信对方已经拿自己毫无办法,十有**是暗中在布置着什么。

    他暗中留神细看,这仔细一观察之下,倒果然被他看出几分不妥的地方来。

    尽管那青sè玄光如同覆天盖地,每个角落都无所不在,但通常都是在旋转流动,并不在一处停留过久,这是为了避免被他的金火玄光扫过时损失过大,可如今却几处地方僵硬死板,极不正常。

    他眉头微皱,手指一弹,一枚幽yīn重水飞出,飞出数十丈之后,居然似是撞到了什么厚壁一般,再也不能前行。

    他心头不由一凛,又驱动这滴重水往几个方位连续一试便发现东、西、北、上下四个方位早已是布置得如同铁壁一般,独留南侧空隙未有阻挡。

    如若他猜得不错那南侧应该是对方故意留下的通路,若是真朝那里去了,恐怕就是正中对方下怀。

    他有数件法宝在身要破开此局倒也不难,只是他所考虑的是,即便成功脱身而出,也还是被动之局,难得是如何利用这机会一举扳回主动局面。

    要想如此,除非等那陆革自己lù出破绽,但以这等老辣对手,这个错误几乎是不可能犯得。

    张衍目光闪动,扫了一眼站在陆革身后的齐夜兰,又看了一眼穆红尘,这陆革抓这几人应该另有用处,绝对不像他自己所用要收个徒弟那么简单,因此不舍得伤她们xìng命,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抬头看了看那盏架在头上的护心灯,顿时计上心头,微微一笑,暗中等待机会。

    陆革当年曾吃足了一个少清派弟子的苦头,索xìng他也是天纵之才在此人剑下几番逃得xìng命,可是最后一次终是没有再能躲过去,被对方一剑斩伤,断了他的道基后来任他如何努力,最终也只能凝结出一枚小金丹。

    至此之后他挖空心思寻找如何对付剑修之法。

    他明白剑修纵然战不赢对手,也可飞逍而去,通常根本拿他们毫无办法,但若是寻得一件转以擒捉敌手的法宝,再设法锁住逃脱之路,哪怕只迟滞片刻,说不准就能战胜对手。

    是以他用了三十年时间苦心参研了一道真诀,此法名为“两相沉沦法”这法门一旦施展,能凝结出六面玄光符牌。

    与剑修争斗时,牌符虚实之间转换自如,便如此刻那南门之上,那里正有一道玄光牌符拦路,只是却以虚形应敌,决计查探不出,若是张衍从这里闯出,瞬间便能转为实形,只要他身形被阻上一阻,其余五面牌符便会一齐围上,接下来法宝一落,十有**就能将他擒住。

    只是此法陆革想出来之后也是从未用过,为力求稳妥,只求再消磨张衍几分气力。

    两人又战了半个时辰,陆革突听到一声惊呼,不禁拿眼瞧去,原来那盏护心灯堪堪熄灭。

    穆红尘此时被青光压住,扈珏也是帮不了她,两人抵挡那玄光已是不易,哪里有气力再抗拒幽气入体,待此灯一灭,不出一刻,便是身死道消之局。

    陆革先是瞥了一眼张衍,见他恍若未觉,脸上神情不变,根本没有流lù一点伸手救助的意思,他不由暗自嘿然,知道这是张扬并不把这两女放在心上,心中付道:“贫道好不容易骗了几人下来,还是玄光修士,今后还有大用,不可在此失了。”

    他乃是主攻一方,自然进退自如,自思又彻底将张衍上下四周锁死,便放心抽出手来,分出两道玄光便将两人护住。

    可就在他出手的一瞬间,张衍动了!

    他长啸一声,一十六枚剑丸疾斩而下,顿时将陆革那护在身前的三块大碑劈得左右乱晃,似乎随时可能碎裂。

    陆革大惊,要是被这剑丸落下,他铁定是分尸之局,慌忙之下连连喷出灵气,力求稳住。

    与此同时,张衍头顶上玄光一涨,生生将面前青sè玄光撕开一道通路来,手中祭出一支云纹朱笔,只往面前那道玄光牌符一刷,便将此物刷得黯淡漂浮,几yù消散。

    他大喝一声,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金火虹芒朝前方冲去,霎时撞碎这面牌符,同一时间,心念一转,将那十六枚剑丸尽数收回〖体〗内,身化一道通天彻地的剑芒,悍然向陆革斩来。

    这一连串动作如疾光电闪,快捷无伦,且陆革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敢从中路突破,张衍一瞬间飞斩到他面前,眼见当中一块大碑毫无窒碍便被穿透,他不禁脸sè大变,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也顾不得再做什么高人风范,扬手抛出一物,喊声:“移!”此物形似飞盘,朝那道斩来的惊天剑芒上一撞,半空如雷鸣般轰隆一震,此物便连同张衍一齐消失不见。

    陆革抹子抹头上冷汗,他也是发了狠,舍了那件还未彻底炼化的法宝,把张衍挪移去了一处他早已布置好的阵法中。

    长长舒了一口气,他闭目一思,想了几个方法,自觉还是无法收服张衍,便叹道:“也罢,既收服不了你,就索xìng把你炼化了吧。”!。

第十八章 七绝吞阴阵

    张衍一剑斩下,只是劈到了一件形似法宝的物事上,耳边徒然爆出一声巨响,顿觉眼前景物一变,竟落入到了另一处地界中,他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某种挪移虚空的手段。

    那东西被他斜芒一斩,并不曾损了分毫,只是歪了歪身子,此时复又一振,似是就要破空飞逍出去。

    张衍清喝一声,道:“哪里走!”

    此物就是将自己移到了这里罪魁祸首,他又岂能容它走脱,意念一催,一枚玉牌从眉心飞出,放出一道光亮,霎时便将这东西定在空中。

    张衍上前将其一把抓住,拿到眼前一看,只见此物半黑半百,如盘似棱,正反两侧有双眼相对,前尖后钝,形如一尾胖鱼,被他捏在手中时,犹自挣扎不已,似乎灵xìng十足,却又察觉不到半点真识在内,这么古怪的法宝他也是第一次瞧见,不过眼下不是详究的时候,随手将其收入了袖囊中,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昏昏暗暗,上不着天,下不接地,虽然仍是幽气弥漫,但却侵扰不入他的玄光之内,凭此判断,他明白自己应该还是在第六层幽气之中,心下不禁思付:“那件法宝想必定也有什么限制在内,或者是陆革也未能运用自如,否则有这等手段,大可以直接将我挪移到下三层幽气之中。”他朝四下里看了几眼,随手打出六道符篆,各自往上下四方飞去探路。

    不一刻,他心神之中便有了感应,除了下方有一道出路外,其余五枚符篆飞出没有多远便失去了联系,再试了几次之后,他便确定,自己是被困在一处利用地势布置起来的阵法之中。

    “五方困死,独留一门”张衍一声冷笑这分明又是那陆革那厮的手段要是他真的从那里闯出去,怕是立时就中了圈套。

    不过这阵法眼下却不见动静想必是此地距离陆革尚有一段距离,眼下还赶不及过来,是以未曾发动若是等那他赶来,一旦驱动起阵势来,想必就不会那么安稳了。

    忽然,张衍神sè动了动,察觉到那道飞向下方的符篆与自己断去了联系这本也在预料之中,只是在那最后一刻,他却感应到在这道生门之下,除了那下三层的幽气外,竟有一条直通地底冥河的深壑。

    他眉头不禁一皱,他虽被挪移来此处,但自信有“载和气醇罩”护身,就算下子层的幽气再怎么厉害,也奈何不了他。

    只是是这冥河之水便不同了,需知此水乃是地yīn之精所结便是寻常法宝一旦触碰,也极易被其沾染,进而被慢慢污秽自身清灵之气,最终变成一件凡物,若是寻常修道人被此水沾身,轻则磨去道行修为重则丢了xìng命。

    张衍心中暗想:“陆革曾说过,穆红尘之师红huā仙子就是被他用冥河之水污了金丹,这才陨落,如今他又特意把我弄来这此处想必十有**是想引动此水来杀我。”

    他负手凭空虚立,凝神寻思脱身之法没过多久,就突然想起,山河童子前后shì奉多位修士,见多识广,自己与其在这里一个人苦思,不如找他来问上一问,于是喝了一声,道:“童子何在?”

    随着他这声喊,一名垂翼童子走了出来,上前恭敬一礼道:“老爷,张驹在此。”

    张衍指着下方,道:“此下方有一道冥河之水,我来问你,你可知有何法可以对付那此水?”张驹想了想,道:“禀老爷,小的倒是知道一法,老爷的太乙玄光极为霸道,若是冥河水不多倒是能将其炼化,此水一经消磨,便会回归本源,再经外气一染,用不了多久也会化为九重幽气,那便不难对付了。”张衍一想,心中道:“此法也太过被动,不过暂且也只能如此了,待我见识过那冥河之水再做打算,若实在是无法可想,说不得要请出北冥前辈的分身来破开此局了。”

    北冥都天剑的分身便是面对元婴修士也可一战,不到万不得已,xìng命攸关的时候,他也是绝对不肯动用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得那陆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位道友,我与你斗了半日,对你的手段也是佩服,还未曾请教你高姓大名。”张衍淡淡一笑,道:“在下张衍。,…

    “原来是张道友,我适才说愿意收你做徒弟,但凭你的本事看来是我先前口出大言了,但我也不能放你走脱,泄lù我此处的机密。今次就要将你埋葬在此处了。”张解冷冷一哂,道:“你我心中都早已明白,何必来说这等无谓之语。”外面传来哈哈一声大笑,道:“倒是贫道饶舌了,好,那就请道友试一试我这“七绝吞yīn阵,吧。”

    话音一落,站在阵外的陆革拂尘一摆,此阵便轰然发动。

    这“七绝吞yīn阵”总共七门封绝,唯独下方开了一道生门,但此门没隔一个时辰,便能引动七层之下的冥河幽气,源源不断灌入阵中。

    但这还不是最为厉害的,若是幽气伤不得被困之人,阵法便会主动将其吸去,幽气一除,冥河中就会有yīn风刮起,此风一来,就会将冥河之水裹挟上来,哪怕你有宝物护身,迟早也会被那冥河水污成一件凡物,待法宝尽去,支撑不过去时,就只能生生死在阵中。

    此刻阵势之内,下方深壑中传来隆隆声响,仿佛洪流奔腾,翻滚jīdàng。第七层“无凄恨气”率先被阵法之势所引,向上升腾,此恨气除了能侵入人身,消肌毁骨之外,更能引动人心深处种种不满愤恨之念,点燃执念化为魔头,致人焚身而死。

    见此气上涌,张衍一声冷笑,头上玄光往下一落,分气开雾,这无凄恨气才一lù头,竟然就被金火玄光刷得七零八落。

    外面陆革自也不指望能这层幽气就能奈何张衍,只是一味催动阵法,又将第八层“散hún戾气“引动上来。

    此气乃是无形之气,不涉肉身,独伤hún魄,只需沾染一点,中者立时神智mí乱,天长日久之后,便会转为一头只懂吞噬血肉,啖食幽气的真魔。

    张衍知道这幽气已经不是玄光所能抵挡,他大喝一声,抬手将“载和气醇罩”祭出。

    这法宝在空中一翻,霎时条条毫光洒落,将他罩定,任那散hún戾气在周身环绕,也是分毫不动。

    那便山河童子见状,也是叱喝一声,将山河图祭出,一道百丈图画徐徐在空中展开,放开手脚收摄这散hún戾气,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这下方涌上来的第七层幽气也是被扫dàng一空。

    此气一消,最后第九层的“昧灵绝气”也是不甘示弱向上泛起,比起前八种幽气,此气更为凶悍,只需远远看上几眼,便能勾动神hún,一个把持不住,便会堕入冥河,自此困入其中,永无再入轮回之日。

    只要不是冥河之水上来,山河童子自然不惧,不过他知道这昧灵绝气的厉害,是以未等这第九层幽气杀到,主动将山同图往下一压,全力收摄,竟是一丝一缕也未曾让其漏了出来。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这第九层“昧灵绝气”也同样尽数被收。

    陆革在外喊道:“张道友,虽不知你用了何种手段,但能一气去了下三层的幽气,我也佩服,不过待那yīn风一起,冥河水泛,你便是有法宝护身,又能支撑几日呢?”

    张衍知道这是对方在用言语动摇自己信心,淡淡一哂,自不去理会。

    这时下方忽然响起凄厉呼号,似是万鬼齐哭,风云惨淡,山河童子不禁面上一紧,道:“老爷小心了,这是yīn风来了,小的已无能为力。”

    张衍点了点头,向下方看去,只见一道昏黄sè的气浪从那壑道中灌进来,一入阵中便左右旋动,凭空带起无穷悲鸣尖啸之音。

    一时之间,连“载和气醇罩”的毫光也是连连晃动,颤抖不停,似乎要被吹开一般。

    张衍知道这些yīn风看似凶厉,其实并不能把自己如何,只把心神镇定,留神细看是否有冥河之水被裹挟上来。

    细察片刻,果然,在那yīn风之中,有数滴黑水环绕飞动,那昏沉sè泽只一眼看去便觉得xiōng闷气促,头晕眼huā,心中不禁暗呼厉害,不再犹豫,立时分出一道太乙玄光打在这黑水中,只是这道玄光一上去,却只将这滴冥水消磨了一丝而已,而玄光却骤然消失无踪。

    张衍似是早已料到如此,吸了口气,法诀一掐,连续打出上百道太乙玄光后,终于将这一滴冥河之水彻底磨去,化作最精纯的一缕幽气在半空中飘dàng。

    只是这幽气乃是地yīn之气所化,最擅污秽其他灵气,山河童子也不敢随意收摄,怕是一旦收来,它将自身清灵之气污了,只能待其被杂气混杂,化作九种幽气之一,方才敢吸摄入内。

    接下来张衍如法炮制,将另几滴冥河之水亦是一起消去,这番动作做下来,以他气息之深厚绵长,也不得不取出丹药吞服,心中暗道:“只几滴冥河水便如此厉害,若是等yīn风裹挟着大股冥河水上来,我怕是无法抵挡。”

    然而就在此时,他突然身躯一颤,原本位于气海之中安然不动的三颗幽yīn重水不停震颤,有跃跃yù动之势,他转念一想,心中如有所悟,忙放开束缚,任凭其飞了出来。

    这三颗幽yīn重水一现身,竟如凶兽一般,凭空一旋,竟然将那几缕精纯幽气分而争食,尽数吸纳入内,再往他〖体〗内一落,又自不动。!。

第十九章 九气飞来聚幽水(上)

    yīn风持续了半个时辰才慢慢退去,索xìng并没有再有冥河之水卷入此间,张衍有惊无险而过。

    此时外侧陆革也没有了声息,想必是早已离去。

    张衍这才有暇去将心神投入气海中,去细察适才那突现异状的幽yīn重水,一看之下,脸上神情却是略微有些惊讶。

    这三颗幽yīn此刻已经是脱胎换骨,不但灵光湛湛,而且隐隐还泛出玉珠一般的温润sè泽来。

    他不禁暗自吃惊,按《澜云密册》所记载,这幽yīn重水若是能再进一步,便能转化为玄冥重水,而观此水虽然未曾蜕变到这一步,却也有另一番变化,与原先比起来只是卖相上就好过不少。

    山河童子却是一脸惊喜,道:“老爷,想不到你适才放出的这幽yīn重水竟能吸纳幽气,既如此,想必也是不惧那冥河之水的……”他又惋惜一叹“可惜了,只有三滴而已,若有数百滴,说不准能藉此炼化冥河,一举破开此阵,逃出生天。”

    张衍闻言失笑,道:“我这幽yīn重水本就是以地脉深处的幽yīn之气凝聚,与冥河乃是同出一源,能吸纳幽气并不奇怪,但你所说只百滴便能炼化这冥河却是口出大言了。”

    童子举起双手来连连摆着,慌忙解释道:“老爷,你千万别给这冥河的名头骗了,这冥河虽以‘河’冠之,但依小童看,远不能和真正的冥河相比,所散发出来的九重幽气既稀且薄,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汪池塘罢了,这里既无魔xué又无灵眼。这冥河绝非在这里天生地长而来。怕是哪一位大能修士不知从何处搬来此处地的。”

    张衍闻言眼前一亮,道:“你是说此地冥河是大能修士从他处移来?是以并没有多少?”

    “十有**如此!”童子小脸一片认真,很肯定地说着“想来那位前辈将这冥河移来此处时绝不止这许多,只是这一道冥河乃是无根之源,这么多年散逸下来,也定然不会剩下多少了。”

    张衍闻言,心中也是寻思开了。他当初凝练这幽yīn重水也费了不少功夫,只是碍于在不能深入地下,没有足够多的幽yīn之气,是以修炼至今,也不过是三滴而已,此次倒是机缘难得。

    但要炼出幽yīn重水,却需要足够多的冥河之水。

    尽管按山河童子所说,那冥河水其实也不过是一汪池塘,可他也知道,yīn风起时。若这冥河水一次来上百滴,以自己目前玄光修为,也未必抵挡得住,更不用说凝练重水了。

    除非他能先将自身玄光修为提升上去。若是到了太乙玄光第二重,玄光自能刚柔转动,变化由心,只需数道玄光变了形状上去一裹,就能将一滴冥河之水炼化,速度至少比先前快上数倍。

    只是此地只有幽气。他又如何增进修为?

    想到这里,张衍摇头叹道:“山河图中虽有足够多的金火煞气,奈何这里灵气晦涩混杂,丝毫也不能用于修炼,否则我倒有心在这里先冲上玄光第二重境界,再把这幽yīn重水一齐练了。”

    山河童子却大叫了一声,喊道:“老爷。我这里有灵气!老爷莫非忘了,在闯那四相斩神阵之时,老爷曾用太乙玄光磨去阵中煞气,小的替老爷收摄了不少灵气,这是那四位大能真人元气所化,最是精纯不过,可用来替代寻常灵气。”

    张衍得了山河童子提醒,也是猛然想起,不错,这元气本是洞天真人自身法力所化,只是被山河童子窃了来而已,何止是能替代灵气,而是太过奢侈。

    不过如今自己既然想要将太乙金火玄光提升到第二重,这一点灵气算得什么?

    只要修为上去了,哪怕这些灵气俱都散尽了,日后也能再得回来。

    张衍把袍袖一振,慨然道:“好,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如今机缘难得,我倒是要看一看,到底是我先炼化这冥河,还是这冥河先炼化了我。”

    只是要行功修炼,必然是全神贯注,自然就不能同时摆弄“载和气醇罩”这样一来,难免会被遍布四周的幽气侵上身来,不过他却另有办法,一抬手,便将那得自元阳派陈赤钟的飞车放了出来。

    他起脚往那车厢中一钻,抬头一看,发现这里倒是异常宽敞,起码能住下五人。

    脚下厚毯铺地,对面有一云榻,正前方桌案上摆有玉碗玉碟,漆盒茶盏,银壶金勺,一侧壁上挂有精美书画,角落中还摆着一只焚香铜炉,他知道这炉内多半是放有宁神静气的香料,因此上前两步,将其点燃,顺手摆到桌案上。

    等那香味渐渐飘散,他惊讶发现,居然还是上好的兰舌香,此物倒是不易获得,他知道砀域水国中见过一回。

    在车厢转了一圈之后,他在一处发现暗格之中翻到了这飞车的禁制牌符。

    他也知道,若是依靠这飞车禁制来抵挡九重幽气,即便有山河童子在一边帮衬,不出一个半月,也会彻底沦为一架凡物,但是他如今求得是修为,这些身外全然不放在心上,若是能用灵贝来抵挡幽气,哪怕倾尽所有,他也一样毫不犹豫,洒然一笑,道:“童子还不将山河图拿来!”

    童子也是精神振奋,入了车厢内,随后他清叱一声,将“山河一气云笈图”全力展开,发力一催,将那收摄来的灵气抖了出来,其中收摄金火煞气不等招呼,亦是一齐扑出。

    如今困在这里,反而jī起张衍心中斗志,不肯耽误片刻功夫,往那云榻上一坐,倾尽全力炼化煞气,吞食灵气。

    修士一旦踏入了玄光境,到化丹境之前俱是一路坦途,然而有一桩不美,那就需得用水磨功夫去一点点堆积,直至功行圆满,其中所huā费的功夫极为漫长,然而他既然下定决心,此刻就抛开一切杂念,全然不去想这些,一心一意提升修为。

    如此七日之后,陆革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道:“张道友,这几日过得可好?”

    他知道以张衍这等修为,不可能凭借一次yīn风就指望除去,不过他如今已将张衍困在这里,自然有得是耐心慢慢等待,一次不可,两次不可便三次,他自信哪怕张衍才有手段,最后也只能慢慢耗死在这里。

    张衍轻轻一笑,道:“我这里有酒有美食,倒是不见得比兄台来得差多少。”

    陆革只以为他嘴硬,只是哈哈大笑,也不再多说,又把那阵法发动起来。

    这七日过去,那下方壑道之中的幽气又一次填满,这“七绝吞yīn阵”发动之后,在如战鼓擂动的隆隆之中,第一bō被引动上来的依旧是那第七重幽气“无凄恨气”。

    张衍七日前对付过一次,轻而易举便将其化解,如今更是不在话下,玄光扫dàng之间,便将其全数破去。

    接下来的“散hún戾气”和“昧灵绝气”亦是没什么新鲜huā样,被他一一化解,不出意料,此三气一去,那yīn风便再度刮起,只是这一次似是更为狂躁暴戾,被卷来的冥河之水竟是比前七日多了数倍。

    这冥河之水在yīn风中左右穿dàng,四散飞溅,一眼看去,怕不是有百十滴之多。

    张衍也是面sè凝重,别看此水此时在空中飘dàng似是毫无危险,但只消沾上身一滴,不但能将他身体如豆腐一样洞穿,更能顺手将他的玄种污了,自此毁断根基,还会磨去数十载寿元。

    因此他使足了精神,不敢有一丝半点的大意,驾起遁光左闪右避,也不去贪求能炼化多少冥河之水,不停发出一道道金火玄光,只将飞到近前的水滴一一消磨而去。

    一个多时辰之后,深壑之中再次被幽气填满,这时yīn风才渐渐退去,冥河之水重浊无比,失了yīn风托体,立时直tǐngtǐng往下沉坠而去,除了适才被太乙玄光炼化耳朵,此时看上去倒还足足有数十滴之多。

    这时张衍才喘过一口气来,见此情形,他向前纵身一跃,追上那股冥河之水,一抖肩膀,再一气狠狠发出上百道金火玄光,眨眼间又磨出几缕精纯幽气,这才收手。

    他也不回飞车,而是当场坐下,从身体中的三滴幽yīn重水中各自抽出三分之一的精气,再按照澜云密册的法门运转,他本意只是想让这些重水有余力再度去吞食那些幽气,哪知道这一动作,却突觉xiōng口一震,再往气海中内视而去时,竟惊讶发现,那里竟又多出了一滴幽yīn重水!

    见此情形,张衍不禁心中一喜,不过那三滴幽yīn重水本是光华隐隐,此时被抽去了一部分精气,顿时黯淡下来,再也不复先前那般模样。

    他见空中的幽气飘散,似有被杂气混入的迹象,知道再也迟疑不得,毫不犹豫将它们连同那才凝结出来的一滴重水一起放出,尽数其打入空中。

    果然,四颗幽yīn重水似乎都感受到了此刻残留在空中的精纯幽气,立刻飞月扑食,贪婪吸食起那些精纯幽气来。

    ……!。

第二十章 九气飞来聚幽水(下)

    四滴重水当空虚悬,须臾之间便将周遭幽气抢夺干净,不留一丝。

    待落回气海中后,张衍细细一观,发现不但先前那三滴重水尽复旧观,便是新近生成的那滴重水也是如一粒玄珠般,内外晶莹,隐现宝光。

    再得一滴幽yīn重水是意外之喜,张衍心下感慨,往日他凝练重水时,幽yīn之气从地脉而出,待到地面上时,过得重重阻碍,早已不知淡薄了不少,是以能直接炼化入腹,但是与真正的幽气一比,又差了不知多少。

    他此时也看得出来,精纯幽气对重水来说是大补之物,如若此气数量积存足够,炼化一滴重水也不过是指顾间事。

    他又深思了一会儿,如今每滴重水太过满盈却是不好,要时时保持有所亏缺,这样不但能及时吞食炼化出来的幽气,匀出来的幽气也可另行用来凝聚重水。

    想到这里,他立刻掐动法诀,从四滴重水中各自抽了一道精气出来,汇成一股,再按法门去往xiōng中一转,不多时,果真如他所料,又结成了一滴重水,如今共是五滴重水在气海中载沉载浮。

    不过以他目前的玄光修为来看,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便是冥河之水来得再多,炼化出来的幽气也只能这么,堪堪够凝出一滴重水而已。

    冥河之水七日一至,按这个水准来看,一月过去也不过只能多凝出四滴而已,想要得达到原先所想的数百之数,进而炼化冥河,以这个速度来说那是远远不够。

    有了这番思量。张衍心中更是明白。只有尽快将太乙玄光练到二重境界,这才能这个问题彻底解决。

    因此他不敢耽搁时间,转身返回到飞车内,抓紧时机,又凝神吐纳起来。

    时间匆匆而过,一个半月之后,这架华丽飞车的禁制在幽气侵蚀之下灵气消散,彻底朽烂。

    张衍毫不心疼的将其弃了。又从袖囊中放出了一架飞舟。

    当日他从王盘处共得了九驾飞舟,后来被毁了一只,如今他还有八驾飞舟在手。

    他将原本飞车中物件也一齐搬了上来,开了禁制之后,也不去管那幽气如何猛恶,只是一心修炼。

    期间陆革每隔七天必定来此发动大阵,虽然每次都用言语讥讽试探,但是张衍就是去不理会,任由他在外喝骂。除了冥河之水泛上来时还起身躲避,剩下时间都是安坐在飞舟内炼气吞灵。以期早日突破境界。

    他虽说是日以继夜的修行,而且吸纳得还是来自那四位洞天真人的法力元气,可道行精进却是甚为缓慢。

    尽管如此,他却不急不躁。不轻易冒进,仍是按部就班,道行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稳步增进。

    在他扔掉第六艘飞舟后,这一日,原本端坐不动的他突然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眸中有金红两sè一闪而过。顿觉xiōng中有一股气息顶了上来,他忍不住张口一吐,哈的一声吐出一道灰méngméng的浊气,此气冲至九尺之外后,便化为一缕烟气渐渐飘散。

    此气一去,张衍只觉身上仿佛撑开了一件束衣,天门大开。灵气灌顶而入,洗遍周身,腑脏筋骨无一处不通透,毛孔发梢无一处不畅达。

    正觉心神酣畅时,他突觉心头一热一凉,耳边有哗哗潮水之声,喉头一鼓,一点精气往下落去,不禁身躯一颤,轰的一声,玄火金泽从他浑身各处窍xué中满溢而出,化作烈烈真焰,浩浩金风。

    此时他头顶之上亦是升起一片宽达六十余丈的炫目浮光,其边缘处竟如沉浊贡水一般流淌而下,落于脚下时,似是撞到一层无形壁障,霎时惹动bō澜,jī起漾漾光华,引得星火恣意挥洒,点点金水飞溅,一眼望去,这一片虚空之中,竟似点起盏盏金灯,将这方沟壑照得亮如白昼。

    张衍长身而起,只觉xiōng中郁气尽扫,不禁仰天发出一声长长清啸。

    历时八月,张衍终是踏入玄光第二重“耀夜如昼”之境!

    到了这一步,xiōng中所积玄光不但比之前暴增一倍,而且刚柔相济,转折如意,但凭心意驱使。

    与此同时,在一条渡舟上端坐的陆革也听到了这里动静,他不禁悚然一惊,面sèyīn沉了下来,目光闪动,捋须默然不语。

    前几月他还颇为笃定的与张衍周旋,如今大半年过去,张衍虽说还被困在阵中,但却总是不死,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总感觉对方有一会破得阵来,坏他大事,心中思忖道:“我yù练这套法门威力宏大,莫非果真会引来劫数相阻?”

    想来想去,他心中愈觉烦躁,最后霍然站起,恨声道:“我却不信了!”

    他起身飞遁,须臾赶至大阵旁,冲着阵内厉声喝道:“张衍,你鬼叫什么?你已是笼中之鸟,莫非你以为还能出得去不成?”

    他耐心早已在过去九月之中消磨殆尽,言语中难免jī烈了一些,却也正显出他心中慌乱,sè厉内荏。

    张衍微微一哂,如今他已不需要再和对方做言语上的争执。玄光第二重突破之后,强弱之势逆转,接下来只消炼化了那口冥河之水,他自然能从下方的生门一路杀出阵去,与陆革再斗一场。

    他不开口,陆革mō不清虚实,更觉莫测高深,跺脚道:“且看你还能抵挡到几时!”

    言毕,他挥动拂尘,再度将法阵发动。

    听得下方轰轰响动,张衍冷笑一声,将玄光一抖,金光烈火霎时如雨而落,将那刚刚冒出头的幽气毫不留情涤dàng开来,又一声喊,唤了山河童子出来,山河图和玄光一齐发力,竟是不到一刻,这三层幽气就被他除了个干干净净。

    这三层幽气一消。下来便是yīn风杀到。张衍见有数十滴冥河之水裹挟其中,若在往日,他只能退避,如今见了,却大笑道:“来得正好!”

    他把玄光道道分化,层层排布,待冥河水靠近时,立刻冲上去一裹。这道光华还未等被消磨干净,后方玄光又自附补上去,如此前后不断,直至彻底炼化这团冥河之水为止。

    这般玄光的法门运用,刚柔并存,每一丝每一毫都不会浪费,比起先前那样jī烈刚勇的碰撞高明了不止一筹。

    将这数十滴冥河之水化去之后,张衍将这些日子以来炼化的四十滴重水一齐放出,任由他们去吸了幽气回来,落回气海中后又抽出精气。运功转化,来回几次之后,xiōng中便又多了三十二滴幽yīn重水。

    做完这一切后,yīn风也自退了下去。可张衍竟似意犹未尽。

    他已不满足在这里干等,脚踏玄光来到壑道前,眼望下方,冷笑道:“你困我九月,今日我便要来个沿bō讨源,斩断根本。张驹,随我一起来!”

    山河童子连忙道:“是,老爷!”

    张衍喝了一声,把载和气醇罩祭出,护定周身,再把玄光一落,扯开幽气。纵身往那壑道中一跃。

    他这一动作,带动周身灵机,顿时气焰狂飙,卷起金火炫芒,气势汹汹向下方杀去。

    行了一个时辰,他终于到了这地壑底部,抬眼看去,只见丝丝黑水如蛛网一般攀附在石壁的罅隙之中,望之晦暗不明,渊深难测。

    他目光闪动,肩膀一抖,将一道玄光朝着那冥水刷去,只是这道玄光一闪之后,却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他心中道:“果然如此。”

    这方容纳冥河之水的石壁乃是一块地yīn石,应该也是那将冥河水搬来此处的前辈修士所为,两者其实同出一源,相互依旧,彼此才能长久存在,水石聚在一处时,自然不是一道玄光所能奈何得了的。

    不过这却难不倒张衍,经过与陆革这么多时日的斗法,他早就看得明白,这壑道中有无数空窍,一旦这里的幽气被扫dàng一空,yīn风便会凭空自起,将少许冥河之水从yīn石上刮出来。

    既然如此,他只需要故技重施就可以了,所不同的是,往日这yīn风靠阵势发动,如今他却要主动引发,便说道:“张驹,与我把这里的幽气全都吸尽了,我不让你停下便不许停。”

    山河童子连忙俯身,道:“谨遵老爷之命。”言罢,他将山河图卷放开,对那些幽气鲸吞海吸起来。

    不出一刻,张衍耳边听得呼呼声响,知道是yīn风来了,他也不去多看,只是凝神留意yīn石壁上的冥河水,一旦见此水被yīn风卷下,立刻发动玄光上去炼化,再将xiōng中重水放出,将所得幽气吞了,落回气海中后,抽了精气再运功一转,须臾便练就一滴重水,再放出去吞噬幽气,如此循环往复,幽yīn重水变得越来越多。

    他在这里昼夜不停凝练重水,只是越到后面这冥河之水便难被yīn风刮出,如此过了三月之后,他只觉得身前一空,郁郁之气全消,往前看时,这里所有的冥河之水已被他彻底炼化,没有留下一点一滴。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猛一抬头,只见虚空之上,整整三百六十五滴幽yīn重水悬浮在天!

    《澜云密册》上有言,此水若有百滴,千军辟易,现在看来,的确没有虚言,只在脑海中想一下,如蝗重水铺天盖地而来,便是他自己,若没了剑丸也只能退避三舍。

    他负手在后,口中吟道:“九气飞来聚幽水,倒悬江河立天威。”

    吟罢,三百六十五滴幽yīn重水霎时汇成一团浩dàng狂流,狠狠往石壁上撞去,这一撞如惊雷开天,整个地下沟壑一齐发声大响,崩裂碎石之中,一匹犀利无俦的剑光撕裂九气,斩破yīn冥,悍然杀出!!。

第二十一章 一载相隔两重天(上)

    张衍身剑合一向上冲出,身周围三百六十五滴幽yīn重水盘旋飞舞,一路裂石碎岩,穿云过雾,直往yīn气最为浓郁的一处杀去。

    陆革本在渡舟上打坐,只是这几月来他虽然潜坐静修,可却总是心绪不宁,此时骤然听闻了那声巨大震响,面皮不禁一颤,纵起遁光飞身在空,睁目向前看去。

    只见远处初时只是一点朦胧亮光闪烁出来,片刻之后,一道煌煌剑气倏忽间照彻幽冥,穿过千丈长空,横贯而至。

    虽然已有预料,可是此刻当面见到,陆革不禁又惊又怒,暗道:“不好!这小辈果真脱困了!”

    见那道剑芒飞来时实在气势迫人,似比之前还要犀利三分,他眼皮连颤,知道正面硬扛不得。

    然而他也明白,与剑修对战之时一旦心怯退避,对方剑势展开之后,便如疾风骤雨,不留半丝喘息时间。

    在那绵密不断的攻击下,哪怕支撑得了一时,迟早也是败亡的局面,因此绝对不能任由其占据主动之位。

    索xìng他对敌经验丰富,心念一转之间,便想到了应对办法,起手一抓,从袖囊中一块sè作土黄的泥石,劈手往前就是一掷。

    这块泥石到了半空,竟须臾间长至百丈高下,顿时把个壑道正面封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陆革明白此举挡不了张衍多久,不过他只求阻上一阻便可,好空出手来施展其他手段。

    把拂尘往肘弯上一搭,竖了两指起在鼻端前,嘴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一面幡旗打着旋飞了出来。他把手一指,此幡霎时间变作五丈高下,再一把抓住幡杆,使劲一晃,四下里就有上百道yīn恻恻的黑风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一齐发出呼啸连天之音。

    只是这样他似乎仍觉不够,又从袖囊中取出一只葫芦,启了塞口往下一倒。漏出无数细小的黑黄沙砾,此沙被那狂风一带,霎时漫空飞舞,眨眼间整个地沟都是灰méngméng的一片。

    这些砂石也是他费劲苦心用丹水熬炼出来,在没有得到这杆“劫尘幡”之前只能靠自家灵气催动,对敌时作用十分有限,然而如今借助了幡势,却是能将其威力十成十的发挥出来。

    虽说他动作极快,可刚刚做完这一切,不远处就是一声爆响。那块泥石轰然崩裂,与此同时,一抹穿云裂石的剑光便冲了出来。

    陆革大吼了一声,将幡旗用力一摇。那凶恶黑风得了号令,立时裹着漫天走石飞沙向那道剑芒卷去。

    张衍见状,冷声一喝,把手一指,身上一道流金火光飞出,上去与那黑风砂石绞在一处。

    那光中火芒一起。先是逼开了黑风,再是飒然金风一卷,砂石不由自主往里一陷,顿时失了势头,在其中旋了两旋之后,这片金火浮光向外一撑,竟将这些黄砂一粒不漏的全数弹开。

    陆革脸sè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认出这是将玄光由刚至柔的手段,心中大呼不妙。

    他先前与张衍交过手,对后者的玄光认知还停留在那种刚猛有余,柔韧不足的印象中。

    因此本来还极为自信,认为此法一出,以黑风神砂那等无孔不入的特xìng,一番袭扰下来,张衍势必抵挡不住,只能放出法宝或者回转剑丸护身……

    这样一来,这惊天一击势头便能被他遏制,接下来他就能挽回颓势,将战局主动操诸已手。

    可他根本没想到如今张衍道行大进,一跃而成为玄光二重修士,因此这番应对却是出了纰漏。

    一步错,步步错,陆革后面设想的布置还没使出就胎死腹中,飞在空中的身形也不由僵了一僵。

    见他忽然lù出了破绽,张衍岂会错过这个机会,目光一闪,飞遁速度陡然快了三分,眨眼间便欺至百丈之内,这一道人剑合一的煊赫剑光以无可阻挡之势斩杀过来。

    陆革一招应对失措,面对张衍冲来时那股毫无保留的杀意,虽然心惊,却也没有乱了阵脚,吼了一声,起手一招,将手中一套令牌全数放了出来。

    这套令牌名为“风舟令”分为金、银、铜三sè,每sè共分三块,不但各有妙用,而且任何一块受到斩击,彼此之间亦能随主人心意分而担之,所以这法宝是否能运用得当,全看持者的手段了。

    此物也是陆革得这自魔藏之中,之前因一时疏忽,曾被张衍斩破了一块,这一年时间里他huā费了偌大心力又重新炼化了回来。

    此牌飞出后,当空齐齐一震,化作数丈高下的巨碑,立在前方,只是陆革还怕抵挡不住,当下咬破舌尖,又连连了几口精血上去。

    得了他精气滋养,这九道牌符光芒大放,又凭空长了一倍,牌面上更是隐现出流光溢彩。

    此时那道似是无可匹敌的剑光已然杀至,轰然一击便斩在了这巨碑之上,一连串碎裂之声传来,这道剑芒接连劈碎了五道巨碑后,终于余势一尽,被挡了下来。

    张衍见势头被阻,也不着急,把肩头一晃,到了数十丈之外,法诀一起,将一十六枚剑丸分出,再次朝着陆革当头斩下。

    那一剑被阻也在预料之中,陆革身上底牌众多,不可能被他如此轻易的斩杀。

    如今主动权还在他手中,剑势一旦展开,便是连绵不断,只消远远遥攻,对方不是剑修那便拿他毫无办法,只能依靠法宝苦苦防守,如有一丝破绽lù出,便立时会被他斩在剑下。

    陆革此时手中只剩下了四块牌符,可他手段未尽,xiōng中玄功运转,又把那练就的六面玄光牌符放出来一起抵敌。

    也亏得他应对及时,又手法精妙,全力防守之下,虽然节节后退。但也不曾立刻lù出败象。

    不过此时他头上已是冷汗涔涔。心中思忖的得只是却如何逃跑。

    剑修之所以厉害,那便是与之对敌之人追亦不得,逃也不能,一旦被缠住,败亡只是时间上的长短。

    不过陆革清楚,剑丸之威,在锋在锐,在快在疾。若是自身修为高于剑修,就可以凭借蛮力暂时震开剑丸。

    就如上一次交手,他就是鼓dàng丹气,一举吹开张衍剑丸。

    这种以方式虽然看似粗笨,但却最是好用不过,如今他又准备故技重施。

    只消要抓这一丝空隙,他便能抽空将魔藏放出,到时只需往里一躲,任凭张衍再怎么厉害也奈何不了他了。

    心中想好了对策,眼见那剑势越来越急。陆革已渐渐觉得抵挡不住,便不再犹豫,当即纵身跃在高处,深深吸了一口气。“哈”的一声,张嘴喷出一口青惨惨的丹煞之气。

    这一口丹气霎时掀起狂澜飓风,猛不可当,瞬间便将剑丸吹开到数十丈开外。

    然后他法诀一掐,那剩下的五块巨碑和六块玄光牌符一起震动,上前将剑丸团团围住。把上下左右的出路一起锁死。

    随即他又把身上玄光抖开,周身青芒浮动,往头顶一聚,竟凝成一块如山巨牌往张衍处碾压过来。

    同一时刻,他抖手将那魔藏从袖中放出,在不远处化作一座门户大开的六层高阁。

    只要能及时进了魔藏之中,任凭张衍手段再多也是攻杀不开这层禁制。

    陆革这一番动作守中带攻。做得如行云流水一般,将每个时机都抓准了,竟没有一丝破绽可寻,可谓老辣至极。

    张衍目光闪动,心下冷笑,他岂会在一招之下连蹈两次覆辙?先前他没有发动重水,等得便是这一刻。

    此刻把手一指,三百六十五滴幽yīn重水旋成一道如瀑逆流,浑然不惧向上迎去。

    正当陆革抬脚就要往魔藏中踏入的时候,却听轰然一声爆响,青芒乱飙,狂流jīdàng,这玄光所化的巨牌竟连片刻阻拦都未曾做到,便被当场震碎。

    此时陆革距离那处魔藏只是一步之遥,然而一道金火辉芒却骤然飞至,硬生生阻在了他的去路之上。

    陆革脸sè惨白,眼见那幽yīn重水和玄光分前后袭来,知道自己再次算错一招,躲入魔藏的机会已失。

    如果还在这里纠缠,只消拖上片刻,一旦张衍的剑丸破开牌符回来,他就再也没有走脱的机会了,心中长长一叹,扔下魔藏转身就逃,心中只望张衍能被魔藏吸引,不来追杀自己。

    没了人操弄那些牌符,张衍驱动剑丸,没几下便将其彻底斩碎,再往身体一落,大喝一声,身化一道长虹,往陆革逃走的地方追去。

    他对那悬浮在空中的魔藏却是看也不去看一眼,这里别无他人,只要斩杀了陆革,难道还怕此物跑了不成?

    陆革虽然熟识这地下路径,且又先走了一步,但是张衍剑遁之速远远快于他,没多久便追了上来。

    感觉那身后滔天杀意,陆革吓得亡hún皆冒,从袖囊中抛下一只铃铛远远扔出去,此物看上去也是一件法宝,他知道拿来打张衍却是无用,只巴望能引得他去寻。

    哪知张衍只瞥了一眼,遁光竟丝毫不停。

    只是陆革还不死心,不断从身上拿出丹药,法器之类抛出,只望能引起张衍一点点兴趣。

    只是无论他掷下何物,张衍都是一概不理,只管向前追赶。

    陆革又飞遁出去十数里之后,他身上已是再无半点防身之物,便连拂尘也一并丢了。

    眼见身后那道剑芒越追越近,知道自己是绝对逃不脱的,如今他手段用尽,只是心中仍不死心,嘶声大喊道:“张道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有一桩秘事说与你听啊……”!。

第二十二章 一载相隔两重天(下)

    陆革尽管口称有大秘密在手,可是任凭他怎么嘶喊,张衍就是不开口说话。

    这等无声逼迫,比什么威胁都来得厉害,陆革眼中恐惧之意越来越盛,他先前妄用了丹煞之气,已经有些气虚力竭,如今一路向上逃窜,走得乃是一条通往地表的小径,虽然便逃到了第五层幽气上,可按他估算,最多在逃到第三层幽气上时,他就会被张衍追上,遂一咬牙,决定先抛出一个yòu饵出来。

    他喊道:“张道友,你可知贫道为何要躲在此处么?”

    他不等张衍回音,就自顾自说下去道:“贫道先前被少清派一名弟子所害,伤了根基,只凝成一枚小金丹出来,便是‘函叶宣真草’也救不了我,本以为这辈子已是成道无望,但我偶尔听说了一桩秘闻,在这魔藏之中,却另有成丹之法……”

    见张衍还是不为所动,他又急急说道:“贫道知道,张道友定是大派出身,有上乘玄功法门,定能一举凝丹,但此魔藏中所藏的凝丹之法乃是‘力道’成丹,且修炼起来进境快速无比,若是能修炼成功,尚有许多妙处,道友应是练得气道,若同时以此等法门辅助,日后凝丹之时,丹成四品之上也不是不可能……”

    张衍面上仍是冷淡如故,没有丝毫表情,但陆革见他飞遁速度不再增加,心中一喜,忙又说道:“可练此法仍有诸多限制,为了修炼这法门功法,贫道已准备了三十年之久,如今只差还未修行而已,这些备好的物事我皆可双手奉上。只求道友放我一条生路。”

    张衍淡淡一笑,开口道:“照你所言,你成全了我,你自己岂不是成丹无望?”

    陆革见张衍语气中似有松动之意,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声道:“成丹之法可以另寻。但xìng命却只有一条,我尚有百年寿元,未必没有机会,便是不成,也能苟活于世,总胜过眼下便死。”

    张衍不禁lù出深思之sè。

    陆革看他神sè,又加了一把火上去,道:“若是道友不愿,不过拼个鱼死网破而已,道友也别想在斩杀我之后拷问元灵。此地幽气弥漫,我若一死,元灵顷刻便散,那时你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两人一追一逃,此时已到了幽气第二层之上,张衍抬头看了看,幽幽道:“过了这么许久,想必道友气力也耗得差不多了。正可送你上路。”

    陆革闻言大惊失sè,没想到说了这么多,张衍竟然毫不心动,最后仍是要取他xìng命,他恨声道:“好。你如此逼迫,我也不会让你如意!”

    他当即往一处岩石上飞去,立定转身,怒视张衍,随后翻手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顿时鲜血迸射,倒地便死,只片刻后。有一条元灵飘起,被四面幽气一夹,还未彻底显lù,便就此消散了。

    张衍摇了摇头,叹道:“都是修道人,我也不忍见你曝尸在此,便帮你掩埋了吧。”

    他伸手虚虚一抓。将尸体拎起,就在此时,他目中光芒一闪,一道剑芒飞出,便将这尸身头颅斩下。随后他大笑道:“此等小技,岂能骗我?”

    只须臾间。又是一条元灵从那尸首上飘出,正是陆革的模样,只是此刻他面容扭曲,疯狂喊道:“我自认此计天衣无缝,你怎会知晓我是假死?”

    张衍微笑道:“你别处不死,偏偏要到了这二层幽气上才死,且死前还要寻得一处地方站定,分明是怕肉身掉落损毁,是以我便再斩上一剑试试。”

    陆革却是冷静了下来,涩声道:“我本也是赌得运气,本想你应是名门出身,不会损我肉身,哪知碰上你这等疑心深重之人,只怪我时运不济了。”

    张衍笑着摇头,道:“你这破绽可不止一处。”

    陆革不服,怒道:“我死也死了,你休来侮辱我,不过hún飞魄散罢了,我又怕得你何来?”

    张衍冷冷一哂,道:“你这元灵消散的倒也似模似样,只是有一桩不美,那神hún有些呆滞,不似主hún,倒像是一条分hún。且我恰巧知道,若是懂得魔门心法,练就那分化神hún之法,可将分hún聚集他处,我大胆揣测,你适才扔下不少法器,说不定就有分hún寄居在内,只待我一走开,分hún便可起了那法器打杀几个魔头吞了,届时再往主hún上一聚,便能将损折弥补回来,再觅一地潜修几年,说不定就能复了原貌。”

    陆革虽是元灵,但被人一口道就破自己心中所谋,也是呆在了那里,半晌作不得声。

    张衍又扫了他一眼,道:“且你先前韧xìng十足,宁可送出魔藏也不愿放弃求生之机,你修为还在我之上,此刻被逼上绝路,若临死选择与我血拼一场,我也毫不奇怪,可你居然如此轻易就自毙掌下,怎叫我不起疑心?”

    陆革眼见自己的布置都在张衍眼中漏洞百出,自信心大受打击,便是元灵之躯也不禁晃了两晃,仰天叹道:“罢了,罢了,张道友心智道行皆在我之上,此乃命数,看来此魔藏并非我所能占据,我愿将一切都告知你,只求道友能送我出去转生,你看如何?”

    张衍一笑,道:“我眼下却不能允你,你愿说便说,不愿说也可不说。”

    陆革见张衍始终不肯明确答应放过自己,也是无奈,但抱得能拖一刻是一刻的想法,便开口道:“张道友切莫动手,我传道友一句口诀,可将那魔藏唤了上来,道友看过,便知我所言不虚。”

    随后他嘴chún翕动,说了一句法诀出来。

    张衍略一沉吟,随后掐起法诀,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那座飞阁魔藏便从下方飞出,飘在眼前。

    陆革当先引路往里走去,他已是元灵之身。便是能运用法门,只能依靠分hún驱使法器,是以张衍也不惧他弄鬼,也是往里踏入。

    这魔藏之中,四面都是陈旧书架,上置竹书玉简。金铜器皿,只是当中有一块禁制石碑,当日倪倩英就是在此地中了算计,被关入了魔藏之中,想必是被陆革收了。

    张衍又环视了一圈,也没有上到阁楼上层,而是问道:“不知陆道友把穆道友一众人如何了?”

    陆革面上竟是浮起几丝狞笑来,道:“我本以为道友不会问起,嘿,那戴红尘因不服贫道的管教。七八个月之前便我打杀了,另外三女,我放了一人回去,至于另外二人。”

    他诡异一笑,手指向东面一处书架,道:“道友将那册玉简拿下一看,便能知晓她们去往何处了。”

    张衍看了他一眼,信步走到那书架旁。伸手将那册玉简拿了下来,展开略略一览,片刻之后,他微微一叹,道:“原来如此。”

    陆革死死盯着他的面容。见他看得入神,突然大喊一声,手朝旁侧一指,道:“你再看这石碑上的字!”

    张衍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发现正是那处禁制石碑,先前站在正面时除了几道符箓外不出什么东西来,然而他此刻站到了背面,上面却写着几个字:“修此道者。天降劫数,慎之,慎之!”

    这几个字用血红sè的朱漆书写,一眼望去,似乎鲜血淋漓,极为触目惊心,张衍看了几眼。却洒然一笑,显是毫不放在心上。

    陆革见状怒道:“你笑什么?”

    张衍摇了摇头,轻轻一笑,道:“我道陆道友为何如此爽快,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原来是这个缘故。”

    “你又知道什么了?”陆革厉声说着,只是语声中带着一丝惊慌。

    张衍叹道:“道友原本yù修此道。却被我所斩杀,是以心中认定,我若修炼此道,也必定没有好下场,所以索xìng将这一切坦然告之。但你又不放心,是以特意让我来看这玉简,待我沉mí其中之时,再大喊一声,揭了这告诫石碑出来,好在我心中种下心魔,可是如此?”

    陆革再次被张衍说中心事,原本就飘忽的身躯一阵晃动,似是就要飘散一般,显是惊怒至极,大吼道:“是又如何?你如今看了这门功法,你岂能抵受的住这yòuhuò?我不信你会不练!”

    张衍认真想了想,随后笑道:“此法门对我助益甚大,还是上古秘传,虽说是魔门心法,但却邪而不秽,我当是会练的。”

    陆革顿时放下心来,嘿嘿一笑,道:“那我便是hún飞魄散也放心了,你迟早也有天劫临身一日,与我一般下场,哈哈……”

    说到这里,他仰天狂笑起来。

    张衍淡淡笑道:“只是道友有一事却料错了。”

    陆革一呆,道:“何事?”

    “道友诡诈百出,手段众多,可你扪心自问,若是你知道练了这法门会有劫数降下,岂会在这碑上刻上警示提醒后人?”

    陆革随口道:“我当是我不会写得……”

    说完这句话后,他突然怔住。

    张衍指着这石碑笑着说道:“所谓天降劫数,你怎知又是应在修者身上?说不定那修者才是这真正入世的劫数也未可知。”

    他知道事实未必如他所说,谁知道上古魔门这些修士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却不惧,他修行至今,一路坎坷而来,难道遇到的危险还算少么?什么劫数灾难,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可陆革被这话一说,却是信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所筹谋的一切皆是笑话,一时只觉怒发如狂,疯笑之中也不顾自己是元灵之身,大叫着向着张衍冲了过来。

    张衍摇了摇头,举袖一挥,一道玄光洒出,金火两sè向前一卷,眨眼间便将这疯魔一般的元灵扫了个干干净净。

    ……

    ……!。

第二十三章 明道参神契

    张衍虽是杀了陆革,但他向来小心谨慎,不肯有一丝疏漏,不但亲自在陆革尸身上搜检了一遍,还又去往各处查看被陆革抛下的法器,凭他记忆自然毫无遗漏的将这些器物一一寻来,直至确定此人再无可能留存世上,这才罢手。

    只是回到魔藏中后,他心中尚存有一个疑问,踱步绕着这魔藏这第一层走了一圈,他猛一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头顶板层正中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璧,其上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通篇俱是蚀文写就,凝神看了几眼之后,发现这块玉璧上的内容竟与那玉简上的记述一般无二。

    他心念一动,一道剑光飞上去一斩,只闻“当”的一声,玉璧上光滑依旧,竟连半点痕迹也未曾留下。

    他脸上lù出了然之sè,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原本心中还想,照着陆革这等人的心思,得了这法诀在手,等记下后,定会想方设法的毁去,哪有留在此处的道理?

    现在看来,原来是这法门正本就被刻在这里,根本毁之不去,是以再多做一番手脚也是白费功夫。

    这魔藏本身作为传承之物,有这番布置倒也合情合理。

    张衍缓缓收回目光,放下了心思,如此,这门法诀倒是可以放心修炼了。

    这门功法真正根源不知出自何处,无论是那正本还是玉简上都是语焉不详,寥寥几笔就带了过去,只以“明道参神契”称呼,乃是一门力道成就之法。此法一成。浑身坚愈金铁,神兵难伤。

    只是眼下功法中,只涉及到了前三重法门,分别对应明气,玄光,化丹三重境界。

    yù练此法,先要炼化藏在此处的一枚“九摄伏魔简”。

    将这法宝收为己用之后,对敌之时。倘若对手失了抵抗之力,只消上去一吸,就能将其一身精气神hún尽数吸走。

    至此之后,每杀一人,这枚魔简就会吐出少许精气反哺主人,以这缕精纯精气在〖体〗内运转,方能继续修习这门法诀。

    斩杀修士数目越多,这枚魔简的威力越高,吞吐出来的精气也会愈发增多。

    张衍心中感慨,这门法诀凶杀之气极重。不愧出自魔门秘传,那石碑上上警示天降劫数并非无由。

    不过此法虽然凶戾,他却也有不得不练的理由。

    以气成道之士凝丹时,上三药中有一味药名为“无漏风”。

    此风来去无影。乃是凝丹之时从丹中自生,修士若是藏之不住,成丹品阶便会生生掉落一层。

    然而气道修士身不坚,体不固,窍不闭,此风一出。多半是要从窍xué毛孔中漏出的,就算你的玄功法门再怎么高明,资质再好,也是无计可施,只有偶尔得了大机缘的修士才能将其锁住。

    张衍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这等虚无缥缈的机缘上,因此暗中思忖,只要自己练了这《明道至神契》。只消到了二重境界,浑身上下便锻如一块,十有**就能护住此风不漏。

    只这一桩好处,他就不可能弃了这门法诀。

    张衍略一思索,适才在陆革身上未曾发现那枚“九摄伏魔简”想必应该是还在这魔藏之内,这第一层中没有,那就只能上去寻找了。

    他脚下升起一丝烟云,缓缓托着他从梯道口中飘至第二层中。

    这里四面挂有旗幡,明珠嵌壁,地覆琉璃,望去明光滟滟,如镜反照,正中摆了一只一人高的三兽抱丹炉,炉盖弃在一边,丝丝幽气从炉中升起,虚虚托着着一枚由黑煞之气盘绕,一尺长短的魔简。

    张衍心中忖道:“想必这就是那枚九摄伏魔简了。”

    他抬手一指,往里输入一道灵气,这玉简一颤,当即便传来一股意念。

    他稍作分辨,便发现这是陆革残留在内的一丝执念精魄,只一接触,他就看到了陆革炼化往日这枚魔简时的所思所想。

    这枚魔简其中本有三十三道禁制,陆革炼了三十二年,每日以冥河中下三层的幽气浇灌,还差最后一层禁制尚未解开。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努力了许久,虽说已能粗浅使用,却始终不能从这炉鼎上取下,以为还是自家机缘未至,可是此刻他早已等不及修行这门功法,是以心中只能另作他想。

    按玉简中所言,《明道参神契》用来窃取魔门修士的精气最为尤佳。

    这里虽说没有魔门修士,但却有一个沉香教,所以陆革不惜将魔藏中的一些粗浅法门流传出去,想骗几个沉香教弟子进来,好收做他的人种。

    起初沉香教有化丹修士坐镇,他还做得小心翼翼,便是无人前来他也不敢妄动,后来上代掌教红huā仙子被他设计暗算,回去后便坐化了。

    这时他便胆子大了起来,有心使沉香教满门修炼魔门功法,待这些人功行圆满,他将她们一齐拿来此处,用“九摄伏魔简”一一将精气神hún吸来,助他修炼此法。

    这些意念在张衍脑海中一一闪过,他却摇了摇头,这陆革也未免太过小家子气,虽然不知玉简中到底能反哺多少精气出来,但定然不会太多,否则一层中的石碑上也不会以“劫数”来称呼。

    天下魔道修士何其多哉,居然不敢出去寻觅,只把目光盯在这区区数百人的沉香教上,又顶得上什么大用?

    想必昔年少清派弟子那一剑不但斩断了他的道基,也折断了他的心中锐气。

    张衍朝那魔简看了几眼,双目中精芒闪动,既然这魔藏落入自己手中,又岂能拘束在这一隅之地?

    想到了这里,他淡淡一哂,信手一催,就将那丝陆革残留下来的精魄化去。随即抬手一点。一道犀利灵光便带着他的意念入了那魔简之中。

    似是感受到他心中所想,这魔简突然嗡嗡一阵震动,底下炉中幽气亦是涌动翻腾,纷纷往那简中汇聚而去。

    没过多久,这炉中幽气便被吸摄干净,只是这魔简似乎还嫌不够,在空中不停颤动,又从魔藏之外将幽气源源不断地抽来。

    只是冥河之水早就被张衍炼化了。此水一散,这幽气也渐渐开始消散,如今就是残存了一点,又怎经得起这般吞噬?

    张衍见了,笑道:“也罢,今日便助你一臂之力,张驹出来。”

    山河童子应声而出,张衍伸手一指,道:“将你收了幽气都给了它去,无需吝惜。”

    山河童子当即应了一声。将那山河图中整整吸了一年的幽气不紧不慢倒了出来。

    陡然得了这股幽气滋补,这魔简似是极为亢奋,发出一声奇异啸鸣,也不拘那幽气来多少。自身仿佛化作一个无穷深渊,将其尽数吸了进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阵悦耳天音作响,这魔简一身黑气尽散,现了本来面目,只见其上玉润光泽。腻如白脂,仙气缭绕,上下两端有金银两sè点缀,非但一丝魔气也无,看上去反而卖相极佳,任谁见了,也会赞一声这是一件仙〖家〗宝物。

    张衍举手一招。这魔简也不抗拒,就往他手心里一落……

    他心神往里一探,却感觉这魔简内外有着截然反差,简中深处传出一股滔天杀意,不停往他脑海里钻入,似乎就要驱使他发大杀心,起大杀念,灭杀天下修道有成之士。

    张衍一笑,意念一催,就将这嗜杀之意〖镇〗压下去,他究竟怎么修炼这门功法,又在何时修炼,心中自有决断,又岂能受制于一枚玉简?

    这门功法虽说以掠夺杀戮,若是只懂一味胡来,恐怕还不等他练成,就会闹得天怒人怨,被人群起而攻了。

    更何况如今这法门只有前三重,更高深的功法怕是还要到这魔藏上几层去寻来,还远远不到真正肆无忌惮的时候。

    他顺手将这九摄伏魔简收入袖囊,飞身往第三层而去。

    这第三层与第二层又有所不同,高烛红香,青砖铺地,缝中有贡水流淌,四面悬有一枚令牌,正中除了一只石台外别无他物。

    张衍走近一看,发现此台形似祭坛,面上有一盘状凹形,那模样似曾相识。

    他挑眉看了两眼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拿出那件挪移自己去了“七绝吞yīn阵”的法宝出来,放在眼前对比了一下,发现此物果然是从这上面拿下来的。

    他心中不禁一动,忖道:“此物莫非不是拿来移人,而是用来挪移这魔藏?只是陆革为何不将其炼化了?”

    他并不知道,陆革为了入这魔藏,也huā费了偌大心思,他当年重伤来此,只是为了进入第二层,就用去了十八年的时间,后来功力有所恢复,但也用去了十四年时间到了这第三层。

    张衍和穆红尘等人下到这里时,他才得了这鱼盘不过数天而已,哪里有时间去炼化此物?

    既然这魔藏或有虚空挪移的妙用,张衍也不客气,当即坐下祭炼。

    此物形似玄器,但却并无真识在内,祭炼起来毫不费力,他也是一蹴而就。

    一月之后,他双目一睁,将此物拿起来往那凹陷处一扣,只见丝丝灵气往里涌入,化作一口清澈碧泉,须臾间,盘上鱼眼仿佛有了生命般灵活了起来,身上更是显出鳞甲细须,在那里摇头摆尾,颇为神异。

    张衍大喝了一声,将法诀催动,只听轰隆一声,便将这魔藏挪移到了千丈之外,他不禁大喜,又是发力一催,连连几个晃动,不多时,见眼前天光一亮。

    在地下沟壑中困了一载之后,他又重新回到了地表之上。

    ……!。

第二十四章 再上沉香殿

    阔别一年,重见天日,张衍一时也觉xiōng臆舒张,直yù上得云霄纵横畅游一番。

    只是身边这十丈高下的飞阁实在太过显眼,因此他念动法诀,将其收入袖中。

    可就在此时,他眉心剑丸突然微微跳动,随后一阵异样的感觉在心头泛起。

    他眉头一皱,察觉到这似乎像是有什么人躲在附近窥视自己,只是那感觉也稍纵即逝。

    目光朝四下里一扫,除了几座光秃秃的山头之外,便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并没有什么发现。

    仔细一想,他便猜了出来,这定是有人借用法宝在远处向这里窥探。

    这方圆数千里之内,也只有沉香教这一家修道门派,而又特意往这冥河入口查探的,也唯有此处了。

    一年前,沉香教中和张衍一起前往冥河的共有三人,只是后来倪倩英暗中跟随而来,妄图抢先一步夺取魔藏,最后却被陆革收了去。

    而如今穆红尘已被陆革所杀,有两名女子的精气则是被“九摄伏魔简”吸了去,恐怕早已是尸骨无存。

    但陆革亲口坦承,曾放了一女回去,也不知此女是谁,不过定得了陆革的授意,回去控制整个沉香教,然后举派转修魔门法诀,日后好用来吸摄精气神hún。

    张衍几乎可以断定,适才窥探自己的,定是此女。

    他立刻想到,此女留不得!

    沉香教如何其实他本不yù多管,再怎么说也是她们教中sī事,与他何干?

    而且以他大派弟子的身份,就是得了一处魔藏倒也没什么不妥。没有人会来说他。反而会赞他福缘深厚。

    可他看了《明道参神契》之后,知道此法实在非同小可。

    此女见过这魔藏,若是恰巧有人凭借其模样推断出来历的话,定会惹来无穷祸端,是以他必须将这个手尾料理干净!

    与此同时,在沉香殿中端坐的倪倩英猛地将手中铜镜掷下,心中却是震惊异常。

    一月之前,她突觉得身体中被陆革设下的禁制之术消散了。当时又惊又喜,在那里胡乱猜测,可她不得召唤却又不敢主动前去查看究竟,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

    索xìng陆革送她出来时曾给了一面“百里烟尘镜”,此物拿在手中,便能窥探到数十里之外的景物,是以她天天扫视冥河出入口,指望能发现一丝端倪,不想今日却被她看见这一幕。

    她本以为张衍早已死在了冥河之中。没想到居然活着出来了,而且连陆革那处魔藏也落入他的手中。

    她暗中揣测,陆革不是死了便是逃遁,否则焉能任由张衍带着魔藏活着出来?

    可是想到这里。她突觉不妙,暗道:“不好,适才我窥探张衍时似乎被发现了,他不会上门来杀我灭口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暗暗后悔,这时却听外人有人急报。道:“掌门,有人闯入大殿……”

    倪倩英悚然一惊,她已远远见了张衍身影,不由脸sè一白,知道大事不好,她脑子也转得极快,一咬嘴chún。站起来对着站在殿下的十几名女弟子喝道:“便是此人杀了穆师侄,众弟子与我把他给拦住了!”

    这一句话说话后,她抖手扔了一只金环出来,径直往张衍面上打来,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逃。

    张衍冷哼一声,把手一指,一道剑光飞去,直接将这金环斩落尘埃,这道剑芒又其势不停继续往前追去,在倪倩英背后一斩,可就在此时,一道红芒闪过将她护住,只把她打了一个踉跄,却并没有跌倒,只见她往屏风后一钻,便化作一道遁光去了内殿。

    耳边叱喝连声,张衍左右一扫,见十几名shì女粉面含煞地举起诸多法器向自己打来,他也懒得开口解释,随手几剑飞出,将她们斩杀当场,亦是遁光一起,往后殿追去。

    倪倩英虽然躲得匆忙,但却并不慌乱,行事也颇有章法,到了内殿后,她先是启了此处禁制,又拿了一只金铃出来,用力一摇,大喊道:“徒儿们,大敌当前,快快随我发动乱星大阵!将杀死穆师侄的凶贼拿下。”

    金铃一晃,叮当之声霎时响彻整座宫阙,众弟子闻声,立时知道有强敌上门,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在各处阵脚方位上站定。

    这乱星大阵本是沉香教教中所传,原本只有三十六人布阵,陆革得了倪倩英投靠之后,还指望她替自己办事,也担心沉香教势小力孤,怕被哪个修为高深魔道修士路过时顺手灭了,所以将这套阵法重新改过,变得沉香教中每一名弟子都能在阵中出手,专以用来抵御强敌。

    此阵发动时,入阵之人只能看见成百上千星光飞射,混杂一片,根本分不清孰强孰弱,孰真孰假,而真正杀招却是隐藏其中,除此之外,此阵还能聚力齐攻,便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一个不慎,也会吃了大亏。

    张衍此时也入了内殿,遁光在禁制前一落,抬眼瞧去,发现这里满地奇花,暗香阵阵,熏人yù醉,隐隐有无数身姿妙曼的女子身影脚踏奇步,穿梭姹紫嫣红的花丛之中,如蝴蝶翩翩,彩叶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倪倩英站在高台之上,见他进来,叱了一声,挥起衣袖,一阵狂风dàng起,将这片花海搅动,顿时有无数碎裂花瓣飞天而起,往他这里飘散过来。

    张衍微微一笑,心念一起,顶上现出一团六十余丈的金火玄光,任凭这些缤纷夺目的花瓣落来,只与那烈烈火芒一接触,便立时消弭无踪,不见丝毫残痕留下。

    倪倩英见状,脸sè一变,檀口轻启,低低念动几句法诀,便有十余枚银环飞在空中,如一轮轮明月一般,朝着张衍劈头盖脸地打来。

    张衍见了此物,不禁双眉微挑,他认得这原本是沉香教弟子扈珏的法器,没想到却落入了倪倩英的手中,他心意一催,眉心中飞出一道耀目剑芒,化作一道夭矫飞虹,与那银环斗在一处,只听一连串碰撞之音密如骤雨般响起,只片刻之间,这些银环俱都被斩成两段,一个也未曾漏过。

    只是倪倩英此时脸上反而lù出喜sè,她适才举动不求伤敌,只求拖延,如今得了这一丝空隙,众弟子已经尽皆赶来,各自站定了方位,她忙大喝一声,布在沉香后殿的这大阵顿时发动。

    张衍突觉得面前景物一变,抬头一看,只见群星挂空,明月高悬,万道灿烂星光如雨挥洒,一齐往他身上落来。

    张衍微微皱眉,虽然此阵未必伤得了他,但阵法一旦展开之后,若是按部就班的破阵,便不是一时三刻所能定出胜负的。

    他不yù在这里多做纠缠,心中暗道:“看来今日我便要学那陆革一次,以蛮力破阵了。”

    他大喝了一声,将载和气醇罩放了出来祭在半空,条条毫光一落,罩定周身,任凭千百星光上身也是浑然不觉,随后一掐法诀,三百六十五枚幽yīn重水飞在头顶盘旋飞舞。

    他朝着前方把手一指,这些重水立时汇成一股黑sè长河冲奔而去,这重水每一滴皆有千钧之力,寻常修士挨上一击已是忍受不住,如今数百滴聚在一处,所过之处更是如同横扫千军,无物可挡,这阵势之中顿时血肉横飞,惨叫连声。

    倪倩英眼见片刻间布阵弟子便少了一半,大惊之下急忙把阵形转动,自己足下踏了几方位,往阵法角落中躲去。

    只是张衍纯粹是以力破巧,根本不去理会什么方位门户,那重水沿着四周围横扫了几圈之后,不但这大阵被打了个七零八落,便是此处宫阙也如同被洪水冲刷肆虐过一般,殿阁倾颓,房倒屋塌,木折花残。

    倪倩英虽然见情形不对躲得极快,但跃在一边时,仍是被那幽yīn重水擦了一擦,便是沉香罩也是护持不住,红chún一张,忍不住喷出了几口鲜血。

    只是她却lù出了狠毒的笑意,虽则自己身受重伤,也牺牲了不少弟子,但她却借着阵法的掩护,成功欺到了张衍近侧二十丈之内,在这里,她只要使出那件借自少清派的七绝桩,定能将他格毙当场。

    眼见阵势渐散,张衍不用多久就能看到自己身影,她再也忍耐不住,厉叫一声,素手一挥,一根巨桩飞出,朝着张衍当头落下。

    这巨桩一到空中,便放出道道明光,千万条剑气jī射,似乎眨眼间就能把他撕裂。

    只是就在此时,突然从张衍眉心中飞出一点青光,只是往那巨桩上一附,便将其定在空中,不但一时落不下来,竟连那周身剑气也是被逼了回去。

    张衍一抬手,三百六十五滴幽yīn重水齐齐往那巨桩上一撞,顿时将其撞落在地,变作一根半尺长短的小柱。

    他虚虚一抓,将起拿起收入袖中,那点青光亦是向下一落,重又飞入他的额头。

    倪倩英看得目瞪口呆,忽然之间,她浑身气力顿失,脚下一软,倒在地上,眼见张衍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她心中惊怖yù绝,嘶声大喊道:“张衍,我与少清派弟子有旧,你敢杀我,他们……”

    张衍一笑,不等她说完,剑芒一闪,便将她头颅斩下,随后纵起一道遁光,直向天外射去。!。

第二十五章 东海殷氏

    十日后,一架飞舟落在沉香殿残破的废墟之上。

    其上一名粉衣少女见到这峰上狼藉一片,入目皆是残砖断瓦,原本柳绿桃红的树园也只剩下了枯枝败叶,竟似荒废了许久,她惊得张开朱chún小口,双目中一片茫然,喃喃道:“我只离开了两月,沉香殿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她身边那女子一袭白衣,五官精致如画,在那里站在那里,直如一朵出水白莲,遗世独立,她却是脸sè平静,道:“jiāo师妹,我见其余峰头上的宫阙仍在,何不寻了你同门来问下究竟出了何事?”

    jiāo师妹似是已经没有了主意,听了这话,忙不迭点头,正要催动飞舟,却见远处有一女子驾法器而来,这女子见了她,惊呼一声,道:“jiāo师姐,你可回来了。”

    jiāo师妹也认出了来人,待对方落下云头,忙上去一把抓住胳膊,摇着问道:“齐师妹,快说,这里,这里究竟出了何事?”

    齐师妹看了看周围,双目一红,涕泣道:“那日殿上来了一个凶人,倪师伯称此人是杀害红尘师姐的元凶,也不知何故杀上山来,倪师伯便率众位师姐妹与此人斗了一场,怎奈此人实在太过凶恶,我等布下乱星大阵仍是抵挡不住……”

    白衣女子美目闪动,突然出声道:“等等,你说只有一人?”

    齐师妹抹着眼泪,点头道:“正是,这位师姐,你是没见那个道人,他只一抬手。就有无数黑sè浪珠滚过。眨眼间就是柱倒屋摧,器毁人亡,实在是凶焰滔天。”

    白衣女子看了看周围这副残破模样,不由将手中长剑抓紧了一些,她蹙起好看的细眉,自语道:“看这模样倒也不似法宝所致,只以一人之力便可夷平这里整座宫阙,莫非是神通不成……”

    她在这里沉思。却听jiāo师妹突然一声悲泣,道:“倪师伯……”

    原来是她与倪倩英感情甚笃,听闻她死状凄惨无比,是以忍不住悲从中来,向一旁跑了开去,跪在崖前大哭出声。

    白衣女子美眸中一片清冷,似是旁人情绪变化丝毫影响不得她半点,她向那齐师妹问道:“这位师妹,你可知此人是何来历?”

    齐师妹摇头道:“我等也不知,听闻曾有师妹见过他与红尘师姐言笑甚欢。想必也是熟人,可数知内情的几位师姐妹俱都死此战中了。”

    白衣女子问道:“尸骸可在?”

    齐师妹说道:“虽有不少同门尸身被屋瓦盖在下方,可这几日我等已尽数寻了出来掩埋了,她们虽然身死。却还能去尘世中转生,只是可怜倪师伯连元灵都未曾逃出来……”

    白衣女子又问:“你可知此人是往何处而去?可曾看清此人相貌。”

    齐师妹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似是往东方而去,至于相貌……”提到张衍相貌,齐师妹却不再想先前说得那样含糊,而是用心描述了一番。甚至身着打扮都是说得极为详细。

    白衣女子轻轻点头,又转身向jiāo师妹那里走去。

    见她过来,jiāo师妹哀声道:“倪师伯被那人所杀,连七绝桩也被夺了去,此物在我沉香教手中失去,本该替师姐寻来,可师姐也见到了。我教如今这等惨状,怕是有心无力,若是再有大敌来犯,还不知该如何抵挡。”

    白衣女子静静望着她,道:“师妹节哀,你若不嫌弃,我可送你一道灵符,你可带着愿意的师妹入我元阳派门下为徒。”

    “什么?”jiāo师妹惊喜抬头,道:“竟能入得元阳派的山门么?”

    白衣女子轻轻摇头,道:“入山门却不可,我所说得,乃是我元阳派弟子在派外所开的洞府。”

    “哦……”

    听说不是元阳派正门,jiāo师妹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虽做不得元阳派的真正弟子,但若入了此门,却等若是庇托在了元阳派门下,也算是靠得大树了,今后再也不必提心吊胆,出得山门也可自称元阳弟子,不再让人小觑,忙擦干泪痕,朝着白衣女子万福一礼,道:“多谢辛师姐成全了,小妹愿意去,并代众位师妹这里谢过师姐了。”

    白衣女子淡淡说道:“举手之劳,师妹不必多礼。”

    她取了一道灵符出来交到jiāo师妹手心里,道:“持了此物,你可自去五烟山径源仙府寻一位裴师姐,就说是我引荐。”

    jiāo师妹接过灵符,却又似想到了什么,讶异道:“师姐要去哪里?不回山门了么?”

    白衣女子道:“此番门中大比,我本yù借仇师兄的七绝桩一用,仇师兄也允了我,既是被此人取去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管,自当前去向他讨回。”

    jiāo师妹一惊,犹豫了一下,道:“辛师姐,此人好像极为厉害,你……千万小心。”

    白衣女子面上bō澜不惊地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便化作一道白sè遁光飞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此时相隔万里之外,张衍正坐在一处飞舟仙市之中,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金蟾跳跃不停,宾客大声酣呼,时不时扔下一把金豆。

    这时珠帘一掀,君玲儿从外盈盈走了进来,见到张衍时她未语先笑,道:“我当是哪位仙客大驾,指名道姓喊了奴家过来,原来真是旧识,张仙长,不知此次又看上舟市上何物,奴家好早作准备,管叫仙客满意。”

    张衍微微一笑,开门见山地说道:“既是旧识,我不绕弯子,此番我yù出海,需购置一艘渡海大舟,你这里可有门路?”

    他此去东海路途遥远,茫茫海上数月不见一处岛屿也是常见,海中还时常有妖怪奇兽袭扰,只靠自身之力飞遁显是不可取。所以购得一艘海飞舟代步乃是当务之急。

    君玲儿闻言一怔。随即嫣然一笑,道:“禀仙客,此处倒是从未有过贩卖海舟的先例,不过……”

    她横了张衍一眼,掩嘴一笑,道:“仙客倒是问对了人,东海上有一户殷姓大族,乃是数一数二打造海舟世家。其族长与我家舟主乃是至交好友,倒是可以请我家舟主写了书信过去,定不叫仙客空走一趟。”

    张衍点了点头,这飞舟仙市本就是靠大海舟搭架而起,若说不知海舟何处寻觅,那是玩笑话了。

    不过他本意要得也不是普通货sè,而是极为难寻上等海舟,否则他大可以去东海的舟市上随意择上一艘,君玲儿显是有着一颗玲珑心,一眼便看懂了他的意思。是以说了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来。

    如殷氏这等擅长制器的世家大族,地位非同一般,若不是有人情关系引见上门,绝对不会来搭理你。

    既如此。张衍也投桃报李,将一只锦盒推了过去。

    君玲儿也不打开,很大方地将此物收了起来,笑道:“请仙客稍候片刻,我这就去请舟主写了书信过来。”

    她欠身福了一礼,转身出门。张衍又把目光投向下方,不过此女并未让他等候太久,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回转了过来,玉手捧起书信,将其轻轻奉上。

    张衍拿过一看,发现此信共有两封。一封是写给殷氏家主的,另一封却是写明了殷氏所居之处地处何方,并附有一张简易地形图,两封书信都是一人书写,字迹娟秀,隐含淡香,显是出自一年轻女子之手,虽说看得出这女子办事极为细致,可张衍眉头还是微微一皱。

    君玲儿见了,轻轻一笑,道:“仙客切勿误会,这封书信虽是我家娘子所写,但舟主书信,向来是由她代笔,决计不会误了仙客的大事。”

    张衍微微颌首,将此信收入袖囊,又对君玲儿点了点头,随后纵身而起,一道长虹出了仙市,直往东海之滨飞去。

    殷氏所居之处名为三阳屿,是一处内湖岛屿,此处山清水秀,风光秀丽,张衍半月之后方才到了此处,径直持了书信去拜访殷氏族长。

    张衍言语中未曾说及自己乃是溟沧派弟子,是以此老也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只以为又是那仙市舟主的人情,客套几番之后便回转了里间,只命自己长子出来继续招呼张衍,自认为也算是给足了脸面。

    此人名为殷治守,三旬年纪,明气二重境界,见张衍已是玄光修士,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因此言语中倒是对他很是客气。

    “道友想要海舟,又是急需的,我这里倒是有几份图样,可拿去看了,若有喜欢的,我立刻下料打造。”

    张衍接来看了看,见这图样俱是描影成形,一拿到手中,只需拿灵气一催,便生出一个海船虚影来,接连看了几艘之后,他奇道:“为何这些海舟都是这般不起眼?”

    殷治守呵呵一笑,道:“道友这却不知了,外海奇兽遍布,妖修多如繁星,这飞舟旨在坚固耐用,不易引人注意便可,豪舟阔船只是那些妖王治下的海商才会使用,往往出行时都是千帆竞海,结成大队舟楫,是以不惧那些妖兽之流。”

    张衍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但不知造一艘海舟需用时多久?”

    殷治守缓缓说道:“不长,多则半年,少则三月。”

    修道人寿元长久,这些时间倒是等得起,不过张衍却不耐烦等着么久,听严长老的口气,此去路途也是颇为遥远,如今已是一年过去,他不想再平白浪费几月时间,如是因为这个原因错过甲子四候水,那是后悔都来不及,便道:“敢问府上,可有现成海舟?”

    殷治守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倒是有一艘,只是……道友当真要么?”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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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介绍:
自古修仙之途,无不被玄门世家所把持,非是凡民所能觊觎。
来自末日世界的张衍,得到一块神秘残玉之助,却是要以凡民之身逆而争锋,誓要踏出一条属于自己长生大道!
……
等阶划分:明气、玄光、化丹、元婴、象相、凡蜕、真阳、炼神、至人大道争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道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道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