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拨云觅日月 抬首见青天(二)
镇守西方的这位,孟真人只知道是一位无名道人,既然看不出对方来历,他也自摇了摇头,不再去多看,手中取了一枚玉石投入了阵中,随后掐指细算,三位真人都知他在感应阵中气机,不敢相扰。
一刻之后,孟真人放下手来,沉多道:“果是“四象斩神阵”以其中气机来看,阵内门户运转每隔两个时辰必有一变,倒也不算繁难,但若要破阵,只在每日yīn阳交替之时,方有一线机会,想要在三日内破阵,唯有勉力一试了。”
孙真人道:“师兄,不妨我等回竹节岛再做商议。”
孟真人微微颌首,摆了摆袍袖,四位真人纵云转回竹节岛。
待几位真人在华盖下分位坐好,童子搬来供案香果,果蔬佳酿,再点起高香,袅袅清气中就有异香散开,童子作揖一礼,退在两侧。
颜真人对着孟真人打一个稽首,道:“师兄,已临近午时,不如让门下弟子走上一遭。”
孟真人叹息道:“也唯有如此了。、,
这个阵法的四处阵角便是破阵关键,然而在此处却最为凶险。
经过了阵势运转之后,守阵之人能将其余三人的法力合于一处,且威力更是比原先大上了数倍有余,就算几位洞天真人入阵冲到他们面前,也是经受不住这四人联手一击。
是以只能靠不畏死的弟子入内踏阵,循着阵势变化来到阵角上,尽管也是免不了身死道消之局,但只要所携法器留下,便能暂时搅扰阵势运转。
只要出现了这一线之机,隔绝了四名阵主联手,四位真人便可于这一瞬间一齐闯入阵中,破开此阵。
颜真人对一道童说道:“你去山脚处,唤八名弟子上来。”
道童领命去了。
片刻之后,八名闯阵弟子都是驾乘了一辆飞车上了峰顶,在台阶前翻下身,迈步上前拜见四位真人。
在这两个时辰之内阵中的门户究竟如何运转,未得入阵也无从知晓,所以这些弟子说是闯阵,其实是试阵,其结局必定是身死阵中。
孟真人微微一叹,道:“可曾记下这些弟子的名字?”
他身边转出来一名童子,弯腰一揖,道:“禀老师,都记下了,不曾遗漏。”
孟真人点点头,各自打了一道符篆入了那八人的额头,道:“此我所授踏阵之法,你等先去阵前等候,如见东南西北四角上灵气一落,便可入阵。”
这八名弟子一齐应诺,各自取了法器退下,上了飞车,往阵前飞去。
待他们一走,孟真人沉吟道:“桂从尧镇玄武位,罗梦泽镇青龙位,渠岳镇朱雀位,还有那无名道人镇白虎位,如今四象四气往来不绝,诸位师弟,我等当先命座下弟子持了法宝前去镇锁灵机,隔绝煞气才是。”
颜、朱、孙三位真人一齐稽首,道:“但凭师兄吩咐。”
孟真人拿出了一面玄sè小旗,对不远处的齐云天说道:“云天,你持我这弥方旗,前去北位镇锁气机,阵中之人若有妄动,我自会赶来。
齐云天拱手道:“云天领命。”上前捧了小旗,转身下去,片刻后,一道清气往北方飞去。
颜真人也是招来一名相貌俊逸的年轻道人,道:“洛清羽,你持我这白龙金锁,去西位镇锁,如有异象变化,不必惊慌,我当会知晓。”
这名年轻道人微微一笑,稽首道:“谨遵老师之命。”行礼之后,他也是转身领命去了。
朱真人取出了一把法剑,冷喝一声,道:“庄不凡,你持我这瑞云丹凤剑去东位镇锁吧!”
庄不凡不敢怠慢,上前恭恭敬敬领了法剑,倒退几步下了石阶,这才纵起遁光,往东面方位飞去。
孙真人一笑,他一招手,唤了宁冲玄上来,从袖中拿出一只古朴藤壶,道:“冲玄,你持了我这五雷壶去南位镇锁,量那老妖也不敢出来找你晦气。”
宁冲玄上前拿过此壶,长身一拜,起身一纵,一道青芒直赴凶阵南位。
四象斩神阵可从四方抽取煞气,若是灵机不断,无需外力,此阵便能源源不绝运转下去,威力也可大上数倍。
但若有四件真器在四个方位上〖镇〗压,便可隔断外来灵机,只能依靠守阵之人自家法力运转。
可本阵之人如也有四件真器守与阵中,那么这番布置自是无用。
不过真器难得,便是溟沧派也没有几件,三泊湖妖更是未豪阔到可一次拿出四件真器的地步,便是有一件,也不大顶用,反而会致使阵法运转不畅。
正是吃准了这一点,孟真人才敢放手任弟子施为。
不过三泊湖妖显然也早有所料,因此并未指望能靠煞气运转阵法,早早就约定从破阵伊始,再到收阵息止,当中只以三日为期,三日内若破不得此阵,溟沧派便需认输……OP
维持三日时间,对几位法力深厚的大能之士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因此也不太在意。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峰顶上诸人远远望去,只见那云阵四角上的灵光突然一落,不多时,一名童子上来禀道:“祖师,那八名弟子已入阵了。”
孟真人闭目不语,半个时辰之后,就有八道灵光陆陆续续飞上峰顶,化作八块牌符,一一落在他的案前。
这是那八名弟子的护身玉牌,如今护了他们的元灵出来,正是说明这八人一个活着出来的也无。
孟真人早有预料,表情不变,目光在玉牌上一扫,嘴chún翕动,向那玉中元灵问话,过了一会儿,他点头道:“我已知晓这阵法两个时辰内的变化,童儿,再去唤八名弟子来。,…
天下阵法虽然变化多端,但都是从上古九大元阵中演化出来,一旦发动,就能让人看清大致路数,之后一定时间内的阵法衍化,再怎么转动,也不会脱离这些窠臼了。
只是这阵法每隔两个时辰一变,到了下一次闯阵时,仍需先用弟子的xìng命去填,才能推算出这段时间内的变化。
若是溟沧派舍得派出千余名弟子前去填阵,此阵也是必破无疑,不过如此一来,溟沧派自己根基也是毁了,而且身为名门正派,此事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做得。
待童子又唤来八名弟子,孟真人打了一道符篆进入他们的识海,这才道:“我已将此阵这两个时辰内的诸般变化告知尔等,你八人携了法器前去,千万不可为阵中景象所mí,免得自乱阵脚,若得以达到阵角上,无需去管其他,抛下法器即可,可曾明白?”
八人一起躬身应是。
孟真人挥袖道:“去吧。”
这一坐,又等了半个时辰,待到午时将近之时,又有八道灵光飞上了峰顶。
孟真人看了看天sè,摇了摇头,道:“时辰已过,子时再言吧。”
只有在每日子、午二时yīn阳接替之时,守阵四人运转气机时才会出现一丝滞涩,换做其他时辰,则此阵破绽更为难觅。
时间匆匆而而过,到了子时后,这一次前去破阵的十六名弟子依旧无功而返。
四位真人默坐不语,如此到了第二日午时,再度派去的十六名弟子仍是死了在阵中,只余元灵得返,没有一个能冲到阵角上。
这日子时一到,待前八名弟子试阵之后,孟真人却是一气遣了三十二名弟子出去。
在耐心等待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孟真人突然睁目,其余几位真人也是神sè一动,他掐指推演,旋即一叹,道:“可惜了,朱雀位上有一弟子虽然成功闯入阵角,但我所料不差的话,这是那四人故意lù出的破绽,好引我等入阵。”
他摇了摇头,若是两个阵角上都有弟子闯入,便是陷阱,也值得一闯了。
不出意外,今日这些闯阵弟子没有一个活着归来,只余被玉牌护持的元灵飞回峰顶,夜sè之中,数十道如同萤火般的光芒飞来,岛上数百弟子也是看得黯然。
这两天来,张衍一直在冷眼旁观,见了此景,心中感慨“不得大神通,**力,长生不过一场空梦罢了,只是一枚受人摆布的棋子罢了,除非自己成为那弈棋之人,才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颜真人面无表情道:“明日便是最后一日了,师兄该下决断了。”
孟真人沉声道:“明日午时不破,子时也便没有机会了,可叹,我所授的破阵之法若能秉持本心,不受阵象所扰,必能闯到阵角之上,这些弟子明明已知自家必死,事到临头,却仍心存畏怯,以至错失良机。”
颜真人面无表情道:“若是他们道心坚定,纵是受资质所限,也不至于在化丹境之下修为便停滞不前。”
孟真人缓缓点头,对童子说道:“童儿,去将那三位师弟唤上来。”
未过多久,便有三名白发苍苍的修士走了上来,对着四位真人也不叩拜,只是拱手为礼。
这三人和四位真人俱是平辈,只是修炼到化丹顶峰之后,却是无法练就元婴,如今寿元将尽,只能求个杀道解脱,转生为人再修了。
孟真人站了起来,稽首道:“明日午时,要劳烦三位师弟了。”
三么老者都是表情淡漠,显然早已看透生死,回礼道:“我等听凭师兄吩咐。”
颜真人突然转过头,一道冷冽的目光向张衍处望过来,淡淡道:“张衍,你明日便与这几位师弟一起闯阵。”!。
第九十八章 拨云觅日月 抬首见青天(三)
如今可以闯阵的弟子巳然不多,除了张衍之外只剩下十一人,八名明气弟子,三名化丹修士。
如是要去破阵,必然是四个阵角都要尝试,除去三名化丹修士之外,以张衍修为最高,所以他是一定要去的。
听闻颜真人此言,孟真人也是点头赞同,把目光看向孙至言,缓缓道:“孙师弟?你看如何?”他也明白自家师弟将张衍喊至身边的意思,难得在门中出现一个在剑道上天赋如此出众的弟子,而且还不是世家出身,自然要好生回护,将来说不定还是师徒一脉的重要臂助。
若是前行弟子能撞出破阵之机,那倒的确无需张衍再去赴死了,因此孟真人先前也一直未曾开口唤过张衍,也是卖自家师弟一个面子。
怎奈如今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张衍纵然天资再高,既然要去赴阵,今日也是必死无疑。好在之后还能转生,再过得几年,自有门中弟子前去收他为徒,虽然未必能有如今成就,但总好过那些连机缘也没有的凡夫俗子,是福是祸也未可知。
孙真人也知此时阻拦无益,便对张衍说道:“张衍,你好自为之吧,我之前所言当会兑现。”此时距离午时尚早,孟真人略一沉吟,拿了三枚清气流转的玉符出来,他指着这玉符说道:“这三枚避劫玉符乃是渡真殿中长老辛苦炼制,能挡守阵之人全力一击,虽然并不能真个护住你们,但总也聊胜于无,你们也带去吧。”这玉符号称能避三灾九劫,但一人一生中只能使一次,否则若能多来几枚,四位真人便能自家上去闯阵了。
孙真人英眉一挑,低喝道:“张衍,你去拿上一枚。”朱真人冷哼了一声,不悦道:“孙师弟,这张衍不过玄光弟子,哪里有资格拿上这枚玉符?这机会当要留在这三名师弟身上,他们都是化丹修士,破阵的把握特更大一些,你不要偏袒太过。”孙真人轻轻一笑,道:“朱师兄何来此言?抛开修为不提,张衍乃是真传弟子,且还是第一个自愿闯阵之人,难道得不来一枚玉符护身么?朱师兄莫不是因为张衍曾得罪过庄师侄,这才sī心作祟?”朱真人哪里想到这位师弟竟然抛开真人之间的脸皮,直接指责他有sī心,脸sè顿时有些不好看,道:“孙耸弟何必如此说?我只是就事论事,你莫要扯上其他!”颜真人一摆拂尘,淡淡道:“朱师兄乃是持正之论,孙师弟,莫要多言了。”
见几位师弟在自己面前争执,孟真人一皱眉,喝道:“有玉符也不过延缓一丝生机罢了,又不是避死之物,几位师弟不必再争了,孙师弟,那三位师弟破阵机会终究比张衍大些,你还是不要再说了,免得伤了师兄弟之间的和气。”
孙真人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师兄。”
孟真人举手一抛,这三枚玉符分别飞入了那三名化丹老者的顶门中,这件事算是有了定论。
那三名化丹老者本是自付左右都是一死,对这玉符也不甚渴望,因此适才对几位真人言辞往来也不敢兴趣,仿佛与自家无关一般,如今得了玉符,只是略微拱了拱手,并没有真当作一回事。
不过他们这样的做派反令孟真人高看一眼,眼前这几位师弟道心自是没得说,只是因为资质所限,始终不能再进一步,但若是前去破阵,他认定如果出现契机,必定落在这三人身上,在他眼里,张衍自是不能与他们相比的。
虽然孟真人率时与朱,颜两位真人常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但这一次,却是认同他们所言。
张衍自然不在乎这几枚玉符,向几位真人拱手告罪一声,自顾自走到一边打坐去了,神sè之间洒脱从容,丝毫看不出是赴死之人。
四名真人也是端坐华盖之下,垂目入定。
时间如水而逝,五个时辰一晃而过。
天空红日高照,竹节岛上金光遍洒,眼见又到了午时,孟真人抚了抚长须,沉声吩咐道:“时辰既已临近,童儿,命那八名弟子去踏阵吧。”童子领命而去,那剩下八名弟子早就在昨夜得了关照,一直在山脚下候命,此时得了法旨,片刻也没有耽搁,立刻驾取起法器向阵中冲去。
按照溟沧派与三泊先前所定,今日已是最后一日,若是此番再破不得阵去,那么溟沧派便要低头服输,此番攻伐三泊便算彻底败了。
不过显然那守阵之人也知这个道理,因此不是如前两天一般放任施为,而是全力运转阵势,只见凶阵之上似有浊浪排空,万千凶气翻滚,这八名弟子入阵后还不到一刻,便尽数死在其中,化作八道灵光飞出阵来。
待那些元灵被玉牌护持着飞到桌案前,孟真人凝神默察下来,眉头却是不禁一皱。
这八名弟子居然最远才闯到第三十六处变化上,而这阵法在这两个时辰内至少也有近百变化,虽然他靠着自己对阵法的精深造诣,还是能将后几十处变化推演出来,但有些地方难免晦涩不明,把握不是很足,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推测填补了。
耗了一番神思之后,他点点头,推案而起,沉声道:“你们四人上来。”那三名化丹修士和张衍一起走了上来。
孟真人一扬手,便有四道符篆飞出,各自打入他们的识海之中。
这符篆一入识海。便自动演化出阵中方位和门户变化走势,就如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至于在阵中具体如何走动,在各种情况下又该如何应对,入阵之后,只需把那灵气往上符篆上一合,届时那符篆自会跃出,指引破阵之人向前。
张衍略一思索,发现这阵法变化并不繁难,他以前推演蚀文时,比这更复杂的变化都曾见过,不过观看了一遍之后,就全然记在了脑海中,不像其他弟子只能依靠符篆,他相信如今就算没了此物,自己也一样能闯阵。
只是来回再看了几遍后,他却觉出某些地方的不对来,想了想,他上前拱手道:“弟子求教孟真人,在阵中第十九处变化上,原本生死之位已变,为何又舍了坤位,而走艮位?”
孟真人随口道:“那是阵中气机变化到了这里,生死颠倒,轮转不休,此坤位上看似能顺势而走,平坦无奇,但实则变化最多,暗藏地覆天翻之势,而此艮位上,貌似雄浑烈大,可却变化到了极致,纵有危险,按我先前推演所走,也有几分把握渡过。”
说到这里,他却突然一怔,讶道:“你怎知道这处变化需如何走动?”
张衍微笑道:“适才得了真人传授,弟子又默默推算了一遍,得知或该是这个结果,不免心中疑huò,是以发问。”
孟真人奇异道:“嗯,你竟能自行推演?你以前学过阵法么?”
孙真人一笑,出言道:“这张衍入下院时便在蚀文一道上的造诣颇为精深,曾在dàng云峰下推演星碑,力挫广源派数位弟子,师兄常说擅蚀文者则必能精于阵图,想必是这个缘故吧。”
孟真人闻言,不由一叹,道:“难怪,难怪,天地变化,尽在在蚀文之中,如你擅长推演蚀文,又得我的踏阵之法,这四象斩神阵本也不难,你能算出其中变化倒也不奇。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若是刚才把玉符给了张衍,那是不是破阵机会更大一些?不过如今话已出口,连玉符都已给了出来,自然不能反悔了。
他摇了摇头,一挥手,示意道童将法器送到张衍等人手中。
张衍从道童手中接过两件法器,发现其中一把是乌沉发黑的法剑,不知何物所制,怕不是有上百斤的重量。
而另一件,却是刻满符篆的定星盘,上有天象经纬,日月星辰,拿在手中却是轻飘如纸,几如无物。
张衍神sè一动,前几日那些弟子手中拿得法器与他们大不相同,又想起那几枚玉符,全是之前没有展lù过的,心中付道:“想来孟真人今次已是动用上了所有手段,孤注一掷了。”
果然,那道童又送上几件道袍,道:“请几位师叔请换上。”
孟真人道:“这是门中的五气镇神衣,能克制邪魔及míhún之物,几位师弟不如都换上吧。”
张衍与那三化丹修士一起换了法袍,待准备停当,四人一起向几位真人拜别,随后驾起逍光,往那凶阵化成万里云海飞去。
见他离去,岛上许多低辈弟子都怅然若失,这位一怒挑翻六11四岛的张师兄,难道就要这么毁在此阵中了么?
竹节岛不远处,一架龙牙飞舟横在天空之上。
封臻站在舟首处负手而立,见张衍透光往那云海中去了,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径害终于没了,终于断了二妹的念头。
他脸上lù出笑容来,站在这里两日,没见师徒一脉有一人能出得阵来,这张衍再这么厉害,今次也是必死无疑。
当听闻六11四岛被张衍一人一剑挑翻时,当时他心中是极为震惊的,几次算计下来,这张衍非但不死,反而愈来愈强,这到底是何道理?
不过如今,他可以彻底放下这个心思了。
身旁仆从上来道:“老爷,可要回府?”
“不必!”封臻双臂一摆,仰天看了看朗朗晴空,心情格外舒畅起来,慢悠悠坐下,道:“老爷今日我兴致好,要在这里喝上一杯,慢慢欣赏这师徒一脉的狼狈。”
张衍虽与那三名化丹修士一起动身,但那三人修为在他之上,逍速极快,自然不会与他一路,只晃了几晃,便彻底没了踪影。
张衍飞至半空,眼见就要入了那云海,突然之间,自虚空中跃出一道黑芒,往他眉心窍xué中一钻,便不见了。
张衍一橡,仔细默察,只见识海之中竖着一道黑芒,散发出渊沉如海的气息,静静待在那里,既不乱动,也未lù出什么恶意来。
他思索了片刻,隐隐约约mō到了一点头绪,应该是与自家无碍,因此也不去管他,纵身一跃,便往那云海之中投去。!。
第九十九章 拨云觅日月 抬首见青天(四)
四象阵威力尽在四角之上,封闭自固,难以撼动,只有去往中宫的门户才向外敝开,任你进去,因此张衍入阵时,亦是觅着这处往里踏卜、。
他甫一入阵,只见上下左右俱是灰méngméng一片暗云,中间只留一道隧洞般的xué道,这是阵法中的“开门引客、。之意。
大抵入阵之时,阵势都不会仓促发动,只会将杀机暗藏深掩起来,待入阵之人到了阵中深处,才会猝然发动。
张衍知道这是应有之义,沿着这条辟出的道路往前飞去,不出一刻,就到了一处四周挂着数十道幡旗的高台上,这时只听身后“轰隆”
一声,来处涵洞一闭,上下灰云如闷雷般滚动起来,高台上有飞云托出四座大门来。
这是由中宫分别通往四个方位的门户,入阵之人若是要想往此阵的阵角而去,不能直来直去的,只有由此而入,再循着阵势演变,曲折而行,才能一步步往里深入。
无论你走哪一处门户,都是与四处阵角相接,只是变化有所不同。
这四座门户背后的变化孟真人都各自推演过,张衍自是不惧,也不挑刺,就拣了离身前最近的一处门户迈步而入。
一闯入这座门户中,眼前景象便自一变,原先还能见到百丈内的景物,如今四周却是天光不入,地火不照,昏昏沉沉,瞑目晦暗,分不清东西南北。
至此,张衍已算正式踏入了此凶阵之中,他一边暗自戒备,一边心下忖思,按照他与那人的约定,入阵之后,只需祭出“载和气醇罩”那人自会想办法接引他过去,只是那人也同时也叮嘱他,距离自己看守的阵角越近,把握便愈大。
那人何等修为,说话居然还这么小心,张衍就知道其中也是不无风险,为了稳妥起见,他决定回尽全力向那处阵角逼近,到了实在无法可想的时候,再祭出那件法宝不迟。
他把气息一运,那道孟真人赐下的符篆就从额头中飞出,化为一道灵光照彻身前十丈之路,在前方飘dàng指引。
他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心中暗道:“如是不懂阵法的弟子进来,还真要这道符篆不可,否则走不了几步就不知方位了。”
他才往前没走了几步,前方云层一分,只见千百头额上生角,似虎似豹,背有双翅的凶兽冲了出来,个个咆哮如雷,狰狞可怖。
张衍目中寒芒一闪,低喝一声。星辰剑丸从顶门飞出,霎时间化为十六道光芒,再凭空一卷,化作一团浩浩dàngdàng的星辰风暴向前绞去。
只是这一击,却大出张衍意料之外,这些凶兽看似威猛,但剑芒所过之处,无不是摧枯拉朽,半点也抵挡不住。
张衍觉得奇怪,故意放了一头凶兽到了近前,一把扛住凶兽颈脖,任它如何挣扎嘶吼也自不松,凝目仔细一看,不由恍然,反掌一拍,这凶兽便自散了。
此凶兽只是一团阵中煞气所化,并没有自己意识,只知道灭杀入阵之人,看似威势无俦,不过只相当于修士开脉之后修为,连明气修士都不如,在他面前自然是不堪一击。
不过闯阵弟子若道心不坚,乍见这铺矢盖地的凶兽向自己扑来,也难免会有所慌乱,而前方那道引路符篆一旦运转起来就不会停下等人,后方跟着的弟子一旦快了或者慢了一步,或者被阵中冲来的凶物遮蔽干扰,只一个疏忽,符篆就不知去向了。
没了符篆,只能在阵中乱走乱撞,离死不远。
张衍明白了这些凶兽底细,更是无所畏惧,跟着符篆又前行了一段路,也是无惊无险,虽然不时有凶兽跃出扑噬,随随便摆几剑过去就辟开了一条道路来。
这时他心中也大致有了底,之所以自己走得如此顺当,那是因为符篆所指引的方位,正是阵势中生机最旺的一条道路。
但凡阵势演变,必定有生有死,有强有弱,这不是守阵之人心底仁慈,而是天机如此,没有特殊手段,必须如此排布方能成阵,这四象阵也不例外。
所以凡是凶阵,都是使阵势不停运转变化,试图将那一线生机尽力隐去,变化越多,运转越快,则这个阵法便越难破解。
这个四象井孟真人之所以说不难,那是因为只有近百变化。也就是说只有近百小阵在其中反复滚动,门户轮转,交替演变,只要过阵的时候每一次都找对生机最旺的一门,便可安然度过。
不过此举也有利有弊,生机最旺的一门向来是守阵人着重防备的一处,虽然威力无法继续提升,却是增加了变化之道,因此是所有门户中最为繁复的一门,稍一不慎,便容易行差踏错。
张衍也察觉到了,这路径看似最为稳妥,但走不了几步就有阵中煞气凝结而成的凶兽恶*涌出来,纵然伤不了你,也可阻延你的脚步,照如此计算,即便他一路畅通无阻,大约也要用去一个多时辰才有可能到阵角。
他正在考虑是否要换一门户前进,前方突然又跃出不少凶兽来,心念一动,十六道剑芒向前疾斩,不多时,便将其尽数剿散。
只是这一次,他觉察出几分不对来。
这些的凶兽的道行大了几分,差不多已经有了明气一重的境界。
他眉头微挑,难道这是因为自己逐渐深入阵中的缘故?
不对!化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就算如此,也因该是徐徐递增,不会这么突兀的变化。
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是,那三名化丹修士已有人死在阵中了。
阵中的凶煞之气只有那么多,如果入阵弟子众多,那么就会各自分担过去,闯阵起来也就容易。
假如只他一个人,想必就算是走得生机最旺的一道门户,其中每个凶兽的道行也会提升到近乎玄光境界,那么他势必会越走越慢。
等到午时一过,就算他不死,主持阵法的人气机畅顺起来,阵法运转又会加快许多,到时候威力只会不降反升,那是更难闯过了。
想到这里,他神sè一凛,那么自己不能按部就班了,只能试着闯一闯别的门户了,必须抢在那三人尽数陨落之前冲上北方阵角。
他在这里思索,身形不免满了下来,前方符篆一会儿便飞得不知了去向了。
他也不急,从袖中将那只孟真人赐下的定星盘取了出来,把法力一催,上面开始衍化出天干地支来,不但显示出了他入阵后走动的步伐数目,连转换方向也一并现了出来。
如果入阵弟子懂得一些阵法,便是失了符篆,也能依仗着此物继续前行。
他在那里推算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目芜一闪,斜斜踏出一步。
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天地,周遭景物立刻为之一变,不再晦暗难明,而是光芒耀眼,万道金气如同飘泼大雨一般,从上方洒下来。
举目望去,那竟然是不知多少剑气在往下垂落,稍稍接近一些,入此处之人,若是没有护身手段,恐怕不需一瞬,便会被碎尸万段。
张衍大喝一声,一道金火玄光冲出顶门,在头顶现出一团三十余丈大小的两sè云霞,任他什么金气过来都是一刷一卷,就被消磨成最为的纯粹灵气。
这时,他袖囊中的山河一气图颤动了一下,一个童子转了出来,躬身道:“老爷,可许我把这些灵气收了?”
张衍奇怪道:“张驹,你要这些灵气何用?”
童子恭敬道:“此气几位大能修士元气所化,又经过了阵法转变,最为精纯不过,无论用来滋养法宝,或是收摄起来日后他用,都是有不少好处。”
张衍大笑道:“如此,便都给了你。
童子面泛喜sè,手一招,便把山河图放了出来,这法宝才一现出本形,便向外一展,化作百丈长的一副图卷,将散失在四处的灵气尽数收了进来。
就在这个时候,张衍眉心一跳,那道入阵以来一直安居不动的黑芒却有了动静,一个黑衣白发的老者走了出来,对着童子一喝,道:“…山河童子,你可还认得我否?、。
童子吃了一惊,道:“你,你不是……”
老者嘿嘿一笑,道:“看来你还不曾忘记老夫。”
童子惊异道:“你不是被溟沧派的一位道人拿去了么?怎么又在我家老爷身边?”
老者一声大笑,道:“如今我可比你逍遥,那道人飞之升后我便是无主之物,如今受了一人所托前来了结一事,借了你这主人躯体暂寄罢了。”
童子似乎有些畏怯这个老者,不知道他做什么打算,不敢随意接口。
老者转过头来,道:“张衍,我知你与秦墨白的打算,我也是受他所托才赶来此处,助你一臂之力,不过如今我自家有一段因果需要借你之手了结,如你答应,我亦有所回报,此事手尾你就不必再huā费那么心思来布置了,都有我替你担待,你看如何?”
张衍只听两人说话,便知这老者应是什么厉害法宝的真灵,而且与溟沧派关系匪浅,至于什么因果之类,他从来不放在心上,等自己修为高了,再一一斩断便是。
鼻即毫不犹豫一点头,道:“我应了。”老者闻言大喜,道:“好!张衍你如此爽快,甚对老夫的胃口,破阵之后,你只需按我所言行事,我保管事后无人敢来找你麻烦!”!。
第一百章 拨云觅日月 抬首见青天(五)
阵中八座门户轮转变动,张衍依靠定星盘推算方位,几番试探后,
也不走那煞气最弱的那道门户,而是选了一处演化凶兽差不多等于玄光修士的门户,在里面七转八绕,逐渐逼近了北方阵角。
正前行间,前方忽然出现了数十条黑磷长躯,头上无角的妖蛟来,张衍自是不惧,这一路上,他已经杀了数百头这样煞气所化的妖物,将十六道剑芒摆开,如轮剿杀下去,那些妖蛟便化为一缕缕最为精纯灵气,被脚下山河一丝不漏的收摄进去。
若是一个人身修士,张衍自然没那么容易拿下,不过此物没有自己意识,看见剑丸过来,既不知抵挡,也不懂护持,眨眼间就被剑丸绞碎了去,倒让山河吞吸的好不欢快。
只是当他杀到最后一条妖蛟时,忽觉这凶物眼神灵动了几分,面对剑光当头而落的剑芒,居然没有像之前的同类一般悍不畏死地撞上来,而是极为狡猾地往侧下一闪。
张衍这十六枚剑丸心神相通,几乎就在这妖物闪避同时也做出了变化,一道道剑丸如箭矢一般〖jī〗射而出,顷刻间便将其身上贯穿出了十几个血洞,再往返一绞,顿时便被灭杀了。
不过张衍却神sè凝重了几分,这一头煞气所化的妖物道行突兀提高了一截,已相当于玄光三重境界的修士,显然是又一名化丹修士陨落了,并且似乎已隐隐有了灵智。
如果等到那三个亻讲修士俱被杀死,不但守阵之人的注意力都就会集中到自己身上,而且所要对付的妖物也将会变得越来越强,到了那个时候便不好办了。
这时,浑浊的云层突然一阵涌动,忽见又有妖物飞窜出来,朝着自己这里飞来,这一次却是数目极多,怕不是有上千头,个个都有十丈大小,形成一道铺天盖地的浪潮。
张衍把袍袖一抖,一声长啸,不去管他冲来的妖物是否被自己宰杀,把十六枚剑丸驱使如银sè风暴一般在前开路,头上一团金火闪耀的玄光旋动飞舞,脚下百丈长的山河一气图dàng漾如海,往阵内深处疾冲而去。
那些凶妖扑上来不是剑丸绞散,便是被金火玄光卷成一团灵气,不过已不像先前那般只伤了便化作一道灵气,而是残肢断骨如雨而坠,血沫鳞片漫天飞洒,仿佛已宛如活物一般。
张衍又往里冲奔过了一阵,到了这个时候,那冲来的妖物修为又猛地一个爆涨,看上去似乎已有化丹修为,而且眼神中个个爆出凶芒,发出震天咆哮之声,并不是迎头撞上来,而是往四下里一分,将他团团围在中心。
张衍神sè冷静,自付已经极为接近那处阵角,知道再也迟疑不得,大喝一声,将载和气醇罩上往上一顶,也不去管什么生门死门,往里就是一冲。
载和气醇罩一现,那坐在阵角深处的守阵之人也感应到了,一道毫光不知从何处穿阵而来,将张衍罩定,一瞬间不知转过了多少门户过去,令那些齐齐扑上的妖物扑了一个空。
张衍待身形一定,抬眼瞧了过去,发现自己落在了一方空空dàngdàng的天地中,不远处有一三层高台,上方端坐一个鹤发童颜,怀抱拂尘的老道,见了张衍,他站起身打了个稽首,微笑道:“张道友,贫道恭候已久了,正要求个解脱,事不宜迟,今日就取了我的头颅去吧。”
张衍神sè肃然的一回礼,随后叱喝一声,骈指一点,星辰剑丸飞起空中,便往老道头上落去。
竹节岛上,又是一道光芒飞上了峰顶“啪嗒”一声化作一块玉、
牌掉落在桌案上,孟真人拿起看了一眼,叹道:“是金师弟。”
颜真人微微摇头,道:“三人既已殁于阵中,破阵当是无望了。”
朱真人把双手撑开,抖了抖袖子,冷声道:“此地已多留无益。”
他正待站起,孙真人突然一伸手阻住他,沉声喝道:“慢来!还有张衍在阵中,不妨再等上片刻!”
朱真人一声冷笑,重把身躯坐定。
孟真人看了看天sè,又在心中默默推算了一遍,摇头道:“张衍能坚持到如今,当是明了阵法变化的缘故,不过三位师弟已死,他便是走那煞气最弱的门户恐怕也是举步维艰,也罢,就等到未时吧,午时过去,这阵势又复起变化,他便是能冲上阵角,掷下法器,我等也赶不及前去了。”
孙真人也知道这个时候希望不大,不过此番赌斗事关师徒一脉兴衰成败,这张衍只要还没被灭杀,便还有一线之机。
山坡两侧的数百弟子也是神sè各异,有忐忑不安者,亦是失hún落魄者,还有满面yīn沉者,多数都是认为这次师徒一脉赌斗失败成定居,只少数人还抱有乐观态度,认为还有破阵希望,但是也有冷静知道除非有什么奇迹出现,希望巳极其渺茫。
此时每过一刻都是如受煎熬。
宁冲玄在南方一处山峰上默默坐着,看着远处的四象阵,神sè一片肃然。
东方一处岛屿上,庄不凡来回走动,他有节奏拍打地着手中竹枝,目光中有莫名的光芒,似是冷笑,似是戏渍,似是嘲弄。
“午时已到。”孟真人叹了一声,一收桌案的牌符,霍然站了起来,正要走时,似又想到了什么,回转身道:“童儿,待那张衍元灵飞来,你要看护好了,日后好送去投生。”
孙真人见再也无望,亦是一叹,站起身来。
颜真人微闭的眼睛睁开,淡淡说了一句“孙师弟,日后少做无谓之事。”也是不紧不慢站起。
朱真人冷哼一声,亦是起身。
然而正在他们要转身离去的时候,自那四象阵的北方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这一声直如地裂天崩,山呼海啸。
四位真人齐齐一震,俱是猛地转头看去,只见那座凌迫万里的云海不知何故崩了一角,整个栖鹰陆洲竟然断裂开来,山岳摧折,江水四溢,千里之地内的天地的灵气也是暴乱了起来。
天边遥遥传来一声长啸“溟沧派张衍,取妖王桂从尧首级在此!”
这一啸声震千里,如狂风怒涛一般席卷四方,不但是四位真人齐现惊容,便连竹节岛所有溟沧派弟子似都被这消息震得有些站不住脚。
秦真人自上岛来,一直是闭目冥思,闻听此声,凤曰陡然睁开,俏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sè。
这几位名真人互相看了一眼,纵身而起,纷纷往那处早已崩塌的四象阵赶去。
这时天空中风云相聚,电闪雷鸣,黑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倏忽间,一场磅礴大雨降落下来。
守护西面阵角的无名道人正自打坐,突见阵势崩塌,不由惊诧莫名,他随手摄了一道气息过来,掐指一算,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顿时气极反笑,大吼道:“小辈敢坏我大事!”
他把身躯一晃,现出一个惊天法相来,乃是一座撑天支地,上下共有九十九重,四周有风雷相随的高塔,这座高塔往空中一抬,顿时卷起无边威势,便往那张衍所在之处〖镇〗压下去,还未临头,整个南dàng泽的水面也被压得向下一沉,不得已向四面八方涌动而去,竹节岛上的弟子纷纷架起法器逍光,纵身飞起,一时间,数百道各sè光芒在空中闪烁。
一道闪电将整个天地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霎时现出了那无名道人出动法相〖镇〗压张衍的惊人景象,此时那五位洞天真人恰好飞至,不止是他们,便是竹节岛上空的数百弟子也同时见到了这一幕。
然而面对这滔天法相,在数百人目光的注视下,张衍居然不闪不避,反而手持着一颗头颅迎了上去,眼见他就要被那法相吞压时,自眉心处突然跃出一道黑sè长虹,这道长虹一现身,便化作一道弥天极地的剑芒,便是五名真人也被震得身形一滞。
张衍耳边传来那老者一声哈哈大笑“张衍,来,随我劈开这方天地!”
他顿觉xiōng中生出一股气贯长空,谁与争锋的气势来,待沸腾极点的时候,他长啸一声,纵身一跃,与那剑芒合二为一,便随着这劈天裂地的长虹不管不顾向上一冲!
仿佛一道撕裂虚空的电芒闪过,轰隆一声,不但那座山岳一般高**相,便是那乌云笼罩的天空也被一齐劈成两半!
空中传来一声嘶声惨叫“秦墨白,你毁我千年道行,我与你誓不甘休!”
四散乱云之中,一道红sè逍光如仓皇向西方飞逝而去。
见到此景,在场四位真人同时面现惊骇之sè,孟真人伸手指着,颤声道:“北冥都天剑?这,这山门供奉之剑,怎会在此处,莫非是……………”
孙真人也是怔怔看着,感慨道:“难怪,难怪”
颜真人面无表情,手指却有些微抖“这小辈竟然得了北冥天都剑的眷顾,这岂不是说掌门老师他……”
正在此时,天空中有隆隆响动,突然浊云一开,倒悬下一道不见头尾的无边天河来,这天河在空中漂浮,倏忽间便将天地之间散乱的元气一一慑伏下来,顿时云收雨歇,重化为一派万里晴空。
四名真人见状,忙一起稽首,恭敬道:“弟子恭迎掌教老师。”
天空中传来一把和煦温润的声音“张衍,你立此奇功,可速来浮游宫见我。”!。
第一百一章 事了拂衣去 海阔天高任啸鸣
第一百一章事了拂衣去海阔天高任啸鸣
溟沧派浮游天宫。
这里位于龙渊大泽千丈高空之,乃东华洲十大灵穴正位之处,每时每刻都有不知计量的灵气吞吐,狂流云卷,罡风肆荡,若没有力护身,稍一接近,便会被这如瀑如涛的气流冲刷下来。
张衍才一接近,便有一道符诏落下,化作一道灵光降下将他接引去。
身在云中,他凝神看去,这一座悬在半空的浮游天宫形似锥塔,恢弘至极,共是下九重,层层如阶而攀,此处才是溟沧派根本重地,渡真殿,极殿,昼空殿这三大殿所在之所,不但是溟沧派掌门潜修之处,便是门中历代道行精深的长老也在这里隐居。
只是看了一会儿,张衍却觉得这座宫宇有些似曾相识,若是这锥塔再往高处翻几层,便与方才要镇压的法相有几分相似,心中一动,不禁对那人的来历也有了几分猜测。
这时他身形一晃,身灵光一散,符诏往他身体中一落,也不去了何处,他也不去管,拿眼瞧了一回,正踏在天宫最层的极殿前。
见他是被符诏传了来的,殿外值役童子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他引入殿中,张衍将自家袍袖理了理,迈步向里走去,不出十丈,只见殿内正面竖有一座百丈照壁,其中似有一头似鱼似鸟的巨兽阴影游走不定,他不免驻足观望。
童子笑道此为开派祖师拘在此处的古神兽,也不知究竟何物,更不知困在其中有多少年月了。”
张衍点点头,转过照壁,前方视线一开,北方正位立有一座星台,一名羽衣星冠的道人手持拂尘端坐,此人头顶之有一道似是无有穷尽的璀璨星河波流涌动,灿灿夺目,熠熠生辉,见了张衍进来,他呵呵一笑,温声道张衍,不必拘礼,可来殿。”
张衍微微一笑,纵身来到星台之,躬身一礼,便直起身体,大胆打量起这位掌门真人来。
他刚才在星台观望时,只觉对方似是一位和蔼长者,只是到了近前,这才,这溟沧派掌门竟是一位鼻若悬胆,双眉入鬓的年轻道人,相貌英俊风雅,面微微带笑,使人如沐春风,只是一双眸子却如无底幽潭,渊深难测。
这个时候,张衍突觉眉心一跳,那老者从额头跃了出来,大咧咧往旁侧一坐,道秦墨白,你拜托我的事我做了,你没让我做的我也做了,不过,你是不是早料到老夫忍不住会出手?”
这年轻道人微微一笑,坦然承认道自是瞒不过北冥师叔。”
老者嘿了一声,摇了摇头。
年轻道人朗笑一声,转而看向张衍,道张衍,你立下此功,我自当奖赏于你,我当初曾说过,谁斩杀了妖主,便可在派外开府,今日我便将昭幽天池赐下,算做你道场所在,只是桂道的因果却需你自家去了解,我却帮不忙。”
张衍肃然道我事先已知桂前辈将会投生何处,待十年之后,我会去将他接来收入门下。”
年轻道人缓缓点头,叹道如此便好,我与桂道当年也有几分交情,来日他转了人身,拜入我溟沧派门下,也是一桩盛事。”
老者突然“咦”了一声,道秦墨白你倒是大方,就这么赐下洞府,难道就不怕那些世家崽子找你晦气?”
年轻道人一摆拂尘,慨然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我秦墨白好歹一派门掌,岂是没有担当之人?”
老者哈哈大笑,道看来你师徒一脉也是否极泰来,该当时来运转,此次我斩了那人法相,实在是痛快不过,若是你还要我动手,我也可勉为其难答应一次。”
他性子直爽,从来不屑于计较弯弯绕绕,在他看来,任你诡计,只消一剑去都能瓦解,何必多想那些无用的。
年轻道人淡淡一笑,又转向张衍,神态温和的叮嘱道张衍,你需牢记,此洞府我虽赐予你,但日后是否能看住,我不会多加过问,需你自家多加努力才是。”
张衍点了点头,随后他略一思索,问道不知我那灵页岛门中准备如何处置?”
年轻道人呵呵笑道虽则你在派外开府,但仍是我溟沧派门人,灵页岛自然还是你的洞府,无人会来侵夺。”
有人掌门真人亲口承诺,张衍顿时放心,他一拱手,道弟子欲行远游,出外寻找凝结金丹的缘法,望掌门恩准。”
年轻道人沉吟片刻,抬手一抓,凭空摄出一道符箓,打入张衍识海中,“你伤了那人,虽然北冥师叔借你之手,但怕是他有徒子徒孙找你麻烦,我传你一门功法,能不能参悟全看了,只是绝不可轻授他人。”
张衍只觉一道金光灿灿的符箓飞入体内,脑海中顿时多了无数口诀妙法,一时也不及细看,忙躬身道弟子谢过掌门真人。”
年轻道人微微颌首,道你要走,便不要耽搁,尽快动身,出了浮游天宫后,切记不可去往丹鼎院,当可避过一劫,言尽于此,你去。”
张衍闻言,脸所有所思,对着这位掌门真人再次拜了一拜,便告退下去,转身出了大殿。
刚刚步出殿门,身后传来一声叱喝,一道黑光闪了出来,那老者突然拦在身前,屈指一弹,一道光芒便入了他的眉心。
张衍面毫无紧张之色,笑道前辈又在弟子处做了手脚?”
老者笑骂道休来胡言,老夫是见和你也算投缘,是以化了三道分身在你身,若是危急时分,可用来保命,换了旁人老夫都不屑理会,你可,当年秦墨白在殿外求了我一夜,老夫方才勉强赐下一道……”
说到这里,却听殿内传来一声淡淡语声北冥师叔,背后嚼人舌根,不是长者风范。”
老者哈哈一笑,化作一道黑芒冲霄而起,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张衍出了大殿,正思忖如何下了这浮游天宫,那道隐在身的符诏似是得了感应,现了一道金光出来,将他躯体一裹,便荡开罡风,倏忽间从千丈高空一路向下,将他送至一处无人岛礁,随后闪了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张衍抬头看向天空,天白云悠悠,几只禽鹰振翅翱翔,发出一声悠扬啸鸣,眨眼飞向远空。
这时他心中恍一丝明悟,掌门真人以迅雷之势将他唤来,坐定将昭幽天池给的事实,怕是也有让他及早抽身离去之意。
其实他斩了桂从尧,又重创了无名道人,风头之劲,在门中已是一时无两,不管他是否愿意,留在门中也必定也是漩涡中心,此时功成身退,正是明智之举。
原本他还想出游前去见一次周崇举,不过掌门真人最后那句话却是让他心头暗含警惕。
丹鼎院中能出何事?
他仔细想了想,心中一动,问题极有可能出在秦真人身。
这位真人行事一向横行霸道,做事不能以常理忖度,这一次非但没死,还立下了惊天奇功,也算削了她的脸面,保不准这时就在丹鼎院候着,要是被捉到琅琊洞天去,随便找个借口放在那里慢慢拾掇,弄个生不如死,怕是掌门真人也没法可想了。
这样看来,那丹鼎院是万万去不得的。
张衍也是洒脱之人,立刻把这念头舍了,驾起遁光直接回转了灵页岛。
把思绪在脑海里一一理清之后,他越发觉得在门中不可久留,当及早离去才是。
因此到了灵页岛空后,现了那艘龙牙飞舟,把那百丈长的舟身往天空中一横,大声喝道灵页岛诸人出来,皆随我前往昭幽天池。”
罗萧,商裳、以及一众力士、鱼姬美人,见到自家老爷安然回返,都是面泛喜色,一个个都出了洞府,听了他的招呼,虽然奇怪为何要去昭幽天吃,还如此匆忙,但却没有任何人迟疑,在他这一声吩咐下,都纷纷了此舟。
张衍将罗萧唤到一边,取出一块玉牌,道罗道,我要出门远游,寻觅筑丹机缘,此是昭幽天池洞府开启牌符,你带了他们入居,静心潜修,我一日不回,你等一日不得离了天池。”
早在张衍在竹节岛驻守时,便曾暗地里来拜访过桂从尧,昭幽天池禁制本是这位大妖亲手所布,他兵解之后,如今只有张衍一人开合之法,便是几位洞天真人联手攻打,没个数月也攻之不破,称得是固若金汤。张衍也是怕自家走后有人觊觎这洞府,索性勒令所有人不得外出,免生不测。
罗萧接过玉牌,美目暗含几分幽怨,问道老爷今日便要走么?”
张衍点点头,道迟则生变。”
罗萧对着张衍盈盈一拜,道:”老爷尽可放心,不拘你去多少时日,奴家定将你这一处洞府看护好。”
张衍朗笑一声,将龙牙飞舟的牌符扔下,化作一道蓝芒飞了出去,须臾便来到那灵页岛的山巅火口处。
他把自家金火玄光现了,一纵身往火口下飞去,往里投入千丈之后,大喝一声,道张驹,与我将此处煞气收了。”
童子转身出来,嗓音清脆的应了一声,将山河图一展,这如画江山在这山腹内横铺开来,灵页岛下的煞气原本蒸腾如沸,被这图卷一截,便都被囊括入内,半丝不漏。
大约收摄了一个时辰,张衍见这些煞气已足够自家练到玄光三重,便猛的一喝,把身躯一拔,一道遁光霎时冲出千丈火峰,又在一眨眼间没入了云层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经出现在溟沧派山门之外,转首向后看一眼,心中暗暗发誓我此去游历天下,若是不得丹成一品,便绝不回山”
他把袍袖一振,哈哈一笑,在空中向前踏步而走,做歌曰混沌辟生无贵贱,岂叫神人坐金殿,若得一口仙灵气,敢九天争日月”
这豪迈慷慨之音在云中来回响着,渐渐越去越远了。
第二卷完
……
……
第一百一章事了拂衣去海阔天高任啸鸣
第一百一章事了拂衣去海阔天高任啸鸣
第一章 拜山北辰
大魏朝定州,永通郡。
府城向鼻二十里,是一片草木茂盛的猎场,为魏国武隆候封地。
一头麋鹿在草丛中惊慌逃窜,几十名鲜衣怒马的骑士正在四周来回呼喝驱赶,其中有一位年轻武士策马上前,眨眼间便欺到了三十步内,他喝了一声,突然弯弓搭箭,手中四石劲弓竟被他轻轻松松张如满月。
“嗡”的一声,弓弦响处,一道利矢飞出,正中那麋鹿xiōng腹,一声哀鸣,巨大的力量顿时将它贯穿在地。
围在四周的骑士见了,纷纷喝彩,有人夸赞道:“1小侯爷箭法又长进了不少。”
这被称作的那名“1小侯爷”的年轻武士鼻直方腮,双眉浓厚,手上一具描金朱漆弓,胯下那一匹神骏白马,甚是英武不凡,此时听了周围亲卫的称赞,脸上除了稍许几分〖兴〗奋之意尚未褪去,倒也没有什么矜骄之sè。
只是猎了这头麋鹿,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一夹马腹,似是要往前方深山赶去,一家将模样的人赶忙上前阻拦,抱拳道:“1小侯爷不可再向前了。”年轻武士皱了皱眉,不悦道:“为何?”
家将沉声道:“听闻前日那山上有异芒闪烁,怕是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小侯爷万金之躯,岂可冒险?,…
年轻武士哈哈一笑,举起马鞭,指了指身后一名身穿八卦道袍的少年道人,道:“我们有王道长在侧,怕个什么?他可是白月仙师的高足,最擅长的便是捉拿这等妖物。”
这少年道人闻言嘿嘿一笑,得那小侯爷捧了一捧,虽尽量做出不在意的模样,眉眼中却也仍然掩不住有一股洋洋得意。
那家将还想再说什么,一阵疾烈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又是一队骑士如狂风一般卷来,不多时便到了近前。
只是这一队人马俱是披着大红披风的女子,当先一名美貌女子一身武士勐装,英气勃勃,骑在马上也学着男子般挎弓带剑,尽显飒爽之姿。
这美貌女子一出现,那少年道人眼前一亮,一双贼眼在着她腰tún上来回打转。
年轻武士笑道:“郡主怎么才来?我适才又猎了一只麋鹿,如今天sè将黯,你可是要输了,那处洛河边的宅邸终究是要归我。”
那女子银牙一咬,不服气道:“岳少廷,本郡主不信比不过你!”
她转过头,恶狠狠瞪了那少年道人一眼,随即清喝一声,素手一圈缰绳,便将马头拨转,马鞭在空中一挥,发出一声炸响,座下马匹顿时放开四蹄,往前方那山林驰去,她身后一行人也是马蹄踢踏,一路跟了上去。
行了片刻,见身后已远远望不见人影,这郡主身后有一名女shì卫驱马上来,喊道:“郡主,适才道人似乎对你不怀好意,可要小心那些mí障人的邪法。”
女子不屑道:“不说我四姐背后有北辰仙派,还有一位供奉是溟沧派的仙师,怕得谁来?”
她隐隐知道,自己四姐一年前求得了一名供奉,此人在溟沧派下院中似乎颇有地位,寻常鼻些修道人都是不敢前来招惹,便是几位兄长也一改过去疏远冷淡的态度,变得亲近起来,那道人不过是那岳少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野道士罢了,她岂会在乎?
她们在这里寻觅猎物踪迹,而在另一处,那小侯爷岳少廷却有些担忧“王道长,这郡主不会撞上什么妖物吧?若是她在此处出了事,我也脱不了干系。”
那少年道士拍着xiōng膊说道:“小侯爷放心,这十里之内血气稍旺一点的活物我已经尽数驱了个干净,保管曹郡主受不得半点委屈。”
就在这时,他腰间的一只铃铛突然响了起来,不由“咦”了一声,拿起来一看,道:“血气纯而单薄,东南处怕是有猎户入山了。
岳少廷一声冷笑,道:“此乃我武隆侯府猎场,岂容小民前来捕猎?左右,与我上前拿了治罪。”
少年道士眼珠一转,伸手一阻,喊道:“慢来,小侯爷,我师傅新赐了一件法宝下来,这些人正可用来做这法宝血食。”
岳少廷一摆手,爽快道:“那便任由王道长施为。”
少年道士心中暗道:“师傅不许我这幡旗拿活人祭炼,平时忍得紧,今次可是名正言顺,师傅知道了怕也不会说什么。”
他探手入那马鞍桥下的包裹中,取了一杆画着古怪符篆的小幡旗出来,口中念念有词,一抖手,这杆幡旗便化作一道黑气飞了出去。
须臾间,这黑气便飞到了那几名猎户头顶,这几人都是凡人之躯,相互间正在说笑,还未能察觉到什么,黑气在空中只是一晃,hún魄便俱被收了去,顷刻倒地毙命。
少年道士付道:“刚才那清源郡主竟敢瞧不起我,听闻她背后有北辰派的真传弟子照应,我也惹不起,但却可吓她一吓,也让他知道我的本事。小他也不将那幡旗收回,嘴中又念起了法诀,那黑气在空中旋了旋,便往高处飞去,似是搜寻那郡主所在。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有一道散发出犀利锋芒的逍光飞过,只是被那散射出来的光华擦了一下,这黑气就被扯了个粉碎,那道遁光仿若毫无所觉,势道不变,一闪便不见了。
法宝意外被破,那少年道士浑鼻一频,张嘴吐出了一口血,凭空从马上掉了下来,众人无不大惊,纷纷下马上前查看,这少年道人脸sè惨白,shēn吟道:“有人破我法器,快,快烧了我的腰囊中的符纸,让我师傅来前救我xìng命……”
张衍正取剑飞逍,微微一挑眉,刚才似是觉得擦到了什么东西,不过他也不以为意,他飞逍之时剑气jīdàng,有一两只挡在路上的禽鸟不及躲避,也是常有的事情。
出了山门之后,他一路往西北而行,此行是前往北辰派所在之地,丹阳山。
当初开脉之时,他为了掩饰自己开脉来源,须得再找一处玉液华池,由临崖郡主曹英牵线,得到北辰派一位名叫严振华弟子相助。后来此人一直来信联络,并不时请张衍上门做客,不过张衍自家修炼都来不及,哪又有暇理会,先前还自己回信,后来都是让罗萧代笔去信打发了。
此次出门游历,他一则是要采集五气精粹,好修炼太玄真光,二来就是要搜寻化丹所需物事。
筑就金丹需六种外物,玄门俗称九药,此药又有内三药、外三药及上三药之分,除了上三药是在炼化金丹时受感应自来,内三药和外三药都是可以亲手寻得,不过这六药也是来源复杂,而且散布东华洲各地。
张衍在溟沧派中修炼至今,对修道界近来之事知之甚少,单靠自己要找寻这些物事并不容易。
而这个严振华是个八面玲珑之人,自称也结交了不少同道1想必也是个消息灵通之辈,前番此人来信言及他族中有亲长寿宴,请张衍务必赏光,正好借这个机会前去拜访,结识同道。
正飞逍间,他见对面有一道颜sè驳杂的云气从远处飘来,上面站着一个高瘦老道,似是面有焦急之sè,见了张衍逍光剑芒四溢,一看就是一名剑修,顿时吃了一惊,忙止住云头,急急让在一边。
张衍拿眼瞧了他一回,见此人不过是明气二重修为,只是靠了那云雾状的法器在空中飞逍,于是也懒得理会,一催逍光,径自过去了。
那老道擦了擦头上冷汗,心惊道:“这遁光竟是剑气所化,定是玄光修士无疑,却不知是哪个剑派门人,似这等人都是心高气傲,老道我幸子刚才恭顺,要是过于心急冲撞了,被他一剑顺手杀了,也没处说理去……”
他摇了摇头,心下惦记徒儿,正要催动那脚下云雾状的法器,这时却似有所觉般往后看了一眼,不禁吓了一跳,竟是那道逍光又飞了回来,不由心头暗暗叫苦。
张衍适才行至半途,忽然想起一事,这才回转了过来,到了老道面前收了逍光,抬手一拱,道:“这位道友请了,在下有一事相询。”
老道慌忙稽首还礼,道:“不敢,不知前辈何事下问?贫道知无不言。”
张衍道:“道友可知,这附近何处有飞舟仙市?”
既然拜访他人洞府,他也不愿空手而去,也想去仙市去买些珍玩,好做拜礼。
老道正待开口,一道红芒从天边飞来,落在两人面前,却是一个身上彩带环飘,足下踩着一只圆盘状的喜遁法器的窈窕少女,这少女见张衍相貌不凡,先是横了他风情万种的一眼,这才对老道人咯咯一笑,道:“骆老鬼,你果然在这里,这回看你往哪里逃,还不快将从我沉香教盗走的密册交出来?”
老道脸皮抽了抽,反驳道:“那密册有缘者自得之,凭什么成了你沉香教之物?”
那少女轻轻一摆手,腕上银环响动,身上自有股说不出的妖娆,笑道:“五桐山便是我沉香教的辖地,你在此处得了密册,说不准便是我教中哪个长辈留下的,我也不为难你,你把那密册给本娘子看上一眼,若是果真与我沉香教无关,本娘子掉头就走。”
张衍没心思在这里看两人争吵,淡淡一笑,道:“二位在这里慢慢商谈吧,在下告辞。”
那少女瞪了他一眼,jiāo叱道:“不许走!”
张衍不去理她,剑逍一起,一道灿若星辰的剑气直上云霄,眨眼间便不见了。
那少女看得玉容不禁一变。
就在此时,有数十道颜sè不同的逍光从远处向这里飞来,这一群来人多是女子,与这少女装扮相似,显是师出同门,那老道看了,也是脸sè难看,他眼珠一转,大声道:“jiāo娘子,这密册已被适才这位少清派的前辈拿去,你也别来为难我,有本事找正主去。”
少清派为宴门第一大派,出来行走的弟子个个都是了得,他本拟抬了这名头出来,对方心有顾忌,哪知道刚说完这句话,那逍光中却有一人朗声说道:“哦?不知拿了此物的,是我少清派哪位师兄?”!。
第二章 飞舟仙市
没了那老道指点飞舟仙市在何处,张衍也不放在心上,不过多费一番手脚而已。
飞逍出去百数里远之后,他袖子一挥,从袖囊中飞了一张符纸出来,在身前三尺处飘飘dàngdàng,骈指在上面画了一道篆纹出来,再伸手一拍,道了声:“探!”这符纸受了敕令,霎时无火自燃,先是兜兜转转了几圈,然后往西北方位飘去,自动去寻那金玉灵气最盛旺的一处,张衍在后面踏云跟上,待这一张符篆烧完,他又取了一张出来。
接连数次之后,张衍也发现,这飞舟仙市并不是固定一处,而是在天上来回游走不定,想必是那些前去之人怕是都有符牌之类的信物指点门路,这才能够找到。
又是七八道符篆烧完之后,他便远远看见横亘在空的一座巍峨飞城。
这座飞城由数百艘百丈飞舟合聚而成,互相之间以云阳金锁串联,上铺横板,并踏如陆,四角上有各有一座高阙,舷墙漆作金sè,悬挂锦帆华旌,其下又有四只三丈大小玉拖粽〖镇〗压衔缝,城中最高处,乃是一座飞檐翘角的九层宫观,周围更有影影绰绰的楼宇拱月相伴,自有一股堂皇气象。
只这仙市上空,就有数百道逍光时起时落,如飞huā银叶,灿光熠熠,不时还有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修士在空中互相打着招呼,一时呼朋唤友,好不热闹。
张衍逍光飞来时,剑芒〖jī〗射,割裂大气,如一道星光漫空而过,灿烂夺目,比之一般驾踏法器迥然不同,一些有眼力的修士认得这是御剑飞遁,都是纷纷避退让道,不敢与他争先。
不远处正有几名年轻男女正同坐一驾飞舟,其中一十五六岁年纪的清丽少女眼前一亮向前一指道:“师兄,那是什么法器?”那名师兄颇有些敬畏地看了一眼低声道:“那不是什么法器,而是借剑丸化光喜逍,此人修为至少与恩师他老人家相若。”少女不解道:“师兄为何从未见恩师他老人家用过剑逍?”那师兄无奈道:“师妹入门不久,是以不知,只是这剑丸便求之不易,就算是元婴修士,也需huā上十几年方能炼制出来不是大门大派不能为之。”
少女眼睛闪闪发亮,双手一握,道:“不知明日开易的宝物中有无剑丸,我们也买一个来。”
听着小师妹这天真话语,那师兄苦笑道:“师妹,这剑丸或许是有的,但不得剑经传承,没有玄光修为,就算到了手中,怕是连逍光都撑不开更休说飞天逍地了,买来也是一个摆设。”
少女却不管这些,摇着他的胳膊连续摇着,非要买一枚剑丸来,这师兄被她纠缠不过,只得答应下来。
张衍在远处看这仙市便觉这里饽士出入频繁,不亚凡俗间的城郭闹市,待踏上此地后,竟见还有不少乘辇驾舆仆僮紧从的王公贵族一流,不觉讶异对着一名站在一侧的迎客童子笑问道:“你们这里时时都这么喧闹么?”
值役童子老实道:“并非如此,往日这也冷清的很。”
这时,一名模样老练中年值役走上前来,先是斥退这名童子,然后拱手堆笑道:“好教仙客得知,明日这仙市中有数件珍藏已久的宝物开易,因年前便散布了消息出来,是以这才惹来八方宾客。”
他虽然不认得剑逍,但见张衍不用法器就飞逍而来,分明是玄光境界的修士,这在一些小门小派中已是长老一层的人物,是以小心翼翼上来迎奉。
见张衍略略点头,并不排斥自己说话,他松了一口气,试探着出言道:“在下言通,乃是这里待客执事,仙客不妨寻一处宫楼住下,这舟城中的启昌楼便是一好去处,内中摆设雅致,又有女仙吹笛弄箫,明日开市,就是在这楼前展布,无论是观景宴客,都是方便的很。”张衍听得有趣,没想到这里不但仙尘混杂,而且凡俗那一套也都搬了来,商贾气息极其浓重,不过不如此,倒也不会把此地经营的如此兴旺。
他暗自一想,这里各方修士辐辏毕集,想必还能探听到不少关于凝丹之物的消息,自己虽说要去北辰派访客,但左右也不差这几日,正好找个落脚的地方买上几件珍玩,再上门去不迟,也不至于失了大派弟子的颜面,于是点头道:“那便前面带路吧。”
他在开脉时曾从云荧贝场得来四五万枚灵贝,此次出行,被他用五只袖囊一次装了,尽数带了出来,如今身家不菲,便是一般的小门小派也比不上,当真是底气十足。
言通闻言一喜,此处不便飞逍,他便唤了一辆由四匹骏马拖拽的马车过来,以作代步,自已则充作车夫。’
张衍上了马车,沿途观看四周景sè,这仙市之上,每隔数舟必设一轻纱遮幔,用来当作隔屏,纱幔两端用宝珠挂角,中间有璎珞垂曳,奢华异常。
他心中想到,能办起这仙市之人当也不简单,不过心思都放在了这红尘富贵之上,修为能有多高就难说的很了。
言通这个人谈吐流利,妙语如珠,一路尽挑拣一些趣闻秩事来说,听着倒一点也不觉烦闷。
不到半个时辰,张衍发觉自己到了那层九重宫观底下,抬头看去,这座宫观的匾额上写有“启昌楼”三个描金大字,适才在远处不过是粗览,现在凑近一瞧,见这观宇之上覆有玉清琉璃瓦,天光一照,在云中呈现斑斓sè彩,檐角下有数百银铃晃动摇摆,发出悦耳清音。
在言通引路下,他下了马车,跨过门前一架金桥,径直入了大门后,眼前现出一处宽敝厅堂来,两旁玛瑙瓶中各自插着一株紫朱珊瑚,正中桃木案上置了一方碧秀玲珑石,仙灵之气透肤润xiōng,堂间大柱金光闪闪,每一根竟都贴了不下万道辟邪金箔符篆,脚下白玉砖刻满了瑞兽仙禽,每一块上都是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如果张衍还是当初那个官家少爷,见了此富丽景象也免不了会惊叹不已,现在他一步跨入修道之途后,一心只在长生之上,只觉得这些金珠彩物与己毫无半点用处,因此非但丝毫没有奇异,反而觉得有几分俗气。
言通细细打量张衍面sè,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不以为然,心道:“先前无论是谁来此,见了这般气派都要赞叹几句,问上一句此间主人是谁,可这位似乎还有挑剔之意,显示见惯了世面的人物,也不知是哪个玄门大族出来的,当要小心巴结好了,说不定还能落些好处。”这样一想,他就更为热情了。
不多时,他将张衍引到八层中一间清静上房里,道:“仙客想鼻旅途辛苦,1小人便先告退了。”张衍见这〖房〗中桌案书架齐备,高几上瓶huā散发淡淡幽香,倒没有外间陈设那般艳俗,点了点头,随手扔出一瓶丹药,淡淡道:“关照外面,无事不得相扰,明日你辰时再来此,我有事相询。”
言通接了丹药也没细看,便放入袖中,应声答应下来,他一路下了楼阶,匆匆出了启昌楼,到了一无人角落打开一看,闻了一闻,顿时面lù狂喜之sè,手都有些哆嗦起来,骇道:“竟是“大元丹,!这人果然大有来头。”
想到明日还要来此,1心中更是热切,左右看了几眼,见无人跟着,便一路去了。
言通走好,张衍闭了房门,法诀一掐,霎时飞了数百张符箫,封在了四周门窗上,随后展开山河图,徐徐引出其中的金火煞气,呼吸吐纳起来。
入了玄光境界之后,如是玄功上乘,不过是一个苦磨工夫,只要守得住娄心,总也能到玄光三重去,难就难在筑就金丹这一途上,外药难觅不说,凝丹之时亦是极为考验心xìng,不知拦死了多少天才俊杰之士。
而早一刻进入了玄光三重,他也多一分寻找外药的把握,因此只要得空下来,便不愿耽误修行。
在启昌楼的东厢〖房〗中,有一名覆面罩纱的白衣女子端坐正堂之上,对着面前两名仆fù冷声说道:“我关照你们几个的事可曾做好了?别的不说,明日那芝马果我是志在必得。”
她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不及普通少女那般悦耳,却另有一番奇异的魅力。
其中一名仆fù低眉顺眼地回道:“禀娘子,此次来仙市的豪客,但凡有点身家的,奴婢等都事先打过了招呼,只是适才西厢房似乎住进来一位客人,此人好像也有点来头,我等还未曾关照。”另一名仆fù斜藐了同伴一眼,突然插嘴道:“娘子,有财力与我相竞者也不过寥寥几家,那人既是孤身一人来此,又是生面孔,想必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出门游历,只图个新鲜好玩罢了,不必太过在意了。”
白衣女子想了想,也没放在心上,点了点头,摆手道:“那便都下去准备吧,晚些时候教中几位同门要来,还有一位是少清派的贵客,万万不可怠慢了。”
两名仆fù一齐道了声:都退了下去。!。
第三章 金蟾推磨
张衍这一打坐,便是三个时辰,入夜之后,方才从静坐中退了出来,先收了山河图,再法诀一起,百数张符篆汇成一股,飘飘dàngdàng入了袖中。
抬手虚虚一引,便开了门窗,霎时,一股熏人yù醉的和煦暖风从外吹来,不少缤纷桃huā在窗外随风飘卷,还偶有几瓣落入室中。
这时、有值役童子在外道:“仙客,外院正有宝会,仙客可有意一观?”
张衍讶道:“宝会不是在明日么?”
童子答道:“今夜客人多是魏朝来的王侯勋戚,还有一些四海散修,物件虽然精奇,却不能与明日呈出的珍宝相比,只是无论今明,宝会都是一般热闹,规矩也是一样的。“张衍略一思索,袍袖一摆,站了起来,出得门来,淡淡说道:“前面带路。”
值役童子连忙在前引路,两人自厢房后的耳室偏门而出,沿着回廊来到启昌楼的正南面一处楼台上。
只见一排矮脚朱栏前,摆有长案座椅,上置漆盒匙著,玉瓷茶盏,桌角上的镂空紫铜炉正飘出阵阵宁神香气。
童子规矩站到一旁,拿了鹤嘴壶倒上了一杯香茗。
张衍到案前坐了,见左右各有几处挑出的楼台,只是上面有朦胧雾气遮蔽,看不清那里虚实,应是禁制的缘故,想来自己这里也是一样,不教外人能够窥视。
他向下望去,楼台下方宾客猬集,白日所见的那些王公贵客尽在其中,瞧了几眼之后,便勾起了他的兴趣。
下方金桥前有一片百丈方圆的空地,当中不知何时设了一座荷huā池塘,碧bō之丰飘有一朵莲叶,其上载着众人yù得之宝。
每名宾客面前都有一只石磨盘,如有意买下这奇货,只需向池塘中投入足够分量的金豆,便有一只金蟾跳出来吞下,随后便到此人面前推动那只磨盘,哪处磨盘转动的圈数多,那荷叶便会往哪处飘去。
看到精彩处,有百十只金蟾一起跃上来推那石磨,当中荷叶在水中偏转,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每当这个时候,这些豪客的仆从都会情不自禁大声呼喝,周围看客亦是觉得有趣,一起出声鼓噪。
张衍看了没多久,就觉得那些所谓珍宝给那些王公贵族用倒是合宜,对修道人来说不值一提。
诸如能避福祸的指向车,出行时若车上木人指向相反方向,便是前方有祸,不可前行。
有能在夜中放光的飞蛾,数十只飞舞起来,晚间厅堂中便能亮如白昼,不但无需油灯火烛,而且此蛾外形华美,形似精灵,翩翩飞舞中,煞是赏心悦目。
还有能汇聚西方精气的摇钱树,植入土中之后,主人每月能摇下一串铜板下来,虽然一年也不过上千枚,过了上百年还未见得能把购置此树的本钱还回来,但却能图个吉兆。
除此之外,还有葬种镇邪保运的笔架镇纸,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倒有一张图画令众人抢破了头皮。
此画名为《百美红妆图》,也不知是何人所制,画中美貌女子共有百人,个个都是天香国sè,不但能随着主人意愿做出种种香艳姿态,而且只需念动法诀,画中女子便能走下来,找了自家妻妾寄托。
不拘你妻妾先前是何姿sè,一个时辰之内都能化作此女形貌,连身材肤sè也是一般无二,堪称闺房之乐的极品珍宝。
张衍坐在那里慢慢品茗,童子在一旁沏茶倒水,这时,有女子的声音从榻门外传来:“可是西厢房的仙客?奴婢君玲儿,明日便是奴家在此处服shì仙客,若是仙客有意买下一两件珍品,尽可吩咐下来。”
张衍微微一笑,道:“你进来说话吧。”
童子上前开了榻门,珠帘一掀,一名身穿鹅黄襟裙女子踏了进来。
张衍鼻端闻到一股淡淡幽香,以他的五感先前竟然丝毫也未曾闻出来,显然是特殊的香料,随意打量了一眼,见此女大约二十五六,鹅蛋脸上不施脂粉,气质文静柔弱,双肩如削,身姿妙曼,进来后便对他盈盈一个万福,道:“君玲儿见过仙客了。”
张衍摆了摆手,向下伸手一指,道:“我来问你,如我明日要买下几件珍品,也是用这些金蟾推磨争夺么?”
君玲儿抿嘴一笑,道:“正是,此蟾有一别名,唤作“见钱眼开”只需掷下金豆便会跃出吞了,倍增无穷力气,但却只肯将此豆在腹中藏着,死活也不肯化去,是以小厮又笑称它为“守财奴,。”
她款款走了两步,来到朱栏前,提袖指着下方,道:“其实池塘中还有不少大蟾,只有一次投了千枚以上的金豆才能引动出来,因此有个明目,叫作“一掷千金”仙客如有兴趣,可以一试。,
张衍微微一笑,道:“如果掷了万金下去呢?”
君玲儿轻轻一笑,以手掩住樱chún,横了他一眼,道:“仙客说笑了,纵然宝会上有些珍品,至多也值千金,万金之数也不用金蟾推磨了,直接给了他便是。”
她进来后,一直文文静静,似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这一笑,倒是风情万种,眉梢眼角都挑出几许媚意来。
只是张衍却对此景视若无睹,又问:“金豆何来?”
君玲儿耐心说道:“仙客若有灵贝,可用灵贝来换,一贝可换一豆,如是一时不凑手,可拿了法器、丹药出来,我楼中自有品鉴之人折给尊客等价灵贝,总不叫仙客吃亏。”
张衍点点头,道:“那就先换五千枚吧?”
“什么?”君玲儿吃了一惊,蹙起细眉,1小心翼翼问道:“尊客是要换五千枚金豆?”
这争宝之会,只少数宝物能值上千枚灵贝,张衍一开口,便是五千之数,难怪她惊讶疑huò,唯恐张衍是弄错了。
张衍一挥手,将一只袖囊掷在桌案上,道:“此中有五千枚灵贝,你可拿去点检。”君玲儿按了按饱满的xiōng脯,镇定下心神,拿起看了一眼,轻轻吁出一口气,看向张衍的目光多了几分奇异和敬畏,毕竟能一次拿出数目如此庞大的灵贝,便是寻常的一门一派也比之不上,身份背景定是大得吓人。
“仙客悄待。”
她告罪一声,腰肢款摆,出了门去,不一会儿,她捧了一只玉盘上来,上面摆了一只玉磐,还有万五之数的金豆,以千为计分放在十五盒玉匣中。
张衍撇了一眼,便看出了大致数目,沉声道:“你这数目可对9”
君玲儿恭敬道:“仙客的灵贝俱是品质上乘,当是灵气充裕之地所出,与普通灵贝相比足可以一抵三,是以并未有错。”
张衍也不以为意,稍稍一点头,拿起案上茶盏啜了一口。
君玲儿眉眼挑透,知道自己该走了,于是轻声道:“仙客若要唤奴家,可击打案上玉磐。”随后一个万福,莲步轻移,悄然退了出去。
张衍看着下面这些人欢呼叫闹,似是也能想到明日的景象,不由淡淡一笑,起身回转〖房〗中。
仙市东侧迎客台上,十几道逍光自西面而来,这一行人多数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俱是彩袖飘带,环佩叮当作响,阵阵异香扑鼻。
值役童子从服饰上认出这些女子都是沉香教门人,似乎与自家东主有些勾连,平素往来时也蛮横的紧,因此也无人上前触霉头。
当先一青衣云鬓的jiāo媚女子轻回臻首,对着身后一名年轻修士展颜一笑,道:“仇师兄,此地便是飞舟仙市了,师兄所需的“函叶宣真草,虽是此间主人珍藏,但我教大师姐与他有故旧之交,相信有八成把握让他拿出来。”
仇师兄洒然一笑,道:“便是不成也无妨,仇某自不会让潘师妹难做。”
他面容清秀俊逸,眼神清亮,两眉如同用妆笔画过,肤sè也是白皙,这一群女弟子都是有意无意往他身上挨挨擦擦,他也不以为意,脸上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潘师妹闻言,嫣然一笑,随后转过身,对着旁侧一名愁眉苦脸的老道说道:“骆老鬼,你说那位拿了密册的少清派师兄在此,我便信你一回,若是此处找不到,便有你的好看。、,
那老道心中叫苦不迭,他早将那密册给了自家徒儿,当初也是见张衍借剑飞逍,似乎来历不凡,是以随意扯了个少清派的招牌,总指望能吓出这些沉香教的弟子,再找个空隙拔脚就溜,哪知道会被团团围住,还遇上了真正的少清派门人,这下是骑虎难下,就算是坦承自己胡言也不敢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潘师妹想了想,又道:“jiāo师妹言及那位师兄相貌俊雅,剑光犀利无俦,有冲云之势,仇师兄可是认得?”仇师兄思索了一下,摇头道:“我也是才成了真传弟子一年,有好些在外游历的师兄并不认得,不过若真是我少清派弟子,我必能认得出来。”
潘师妹向他深深一个万福,诚恳道:“若是贵派弟子,还请仇师兄从中翰旋,不求将此密册拿回,只让我等姐妹一观,足矣。
仇师兄神sè一正,拱手为礼道:“潘师妹言重了,如是我同门中人,此乃小事一件耳,若不是,冒我少清派名头者”他呵呵冷笑一声,眼中透出一股森寒锐气。
(未完待续。!。
第四章 一掷千金
到了第二曰,言通一早便到了门外等候,心中想着怎样再从张衍这里得些好处。
只是一到了这八层楼宇的过道上,迎头却见了一名仪容端秀的女子,忙退了一步,道:“外执事言通见过君娘子。”
君玲儿玉容上微有矜持之sè,道:“原来是言管事,你本在四门迎宾,又来此作甚?”言通将头垂低了一点,道:“得了一位仙客所命,说是有事相询,是以不敢慢待,特意来此候命。”
君玲儿神情淡淡地说道:“仙客初到此地,不明路径,自然会有舟主安排予以详告,无需你等再多言了,你且守好自家司职即可,退下吧。”言通虽然也是管事,但是也知道这君娘子深得舟主信任,不是自己能比,而且这话说得也很是在理,无奈之下只得告罪一声,恨恨而去。
张衍昨天吩咐言通本也是临时起意,并未放在心上,来不来都无关紧要,他也不会多问上半句。
到了辰时,张衍厢〖房〗中就有童子前来告知,说是宝会已开,他也不急,又静坐了半个时辰,这才施施然穿了回廊,往南面的楼台走来。
一步踏入楼台后,发现君玲儿早已在这里等候,见他到来,对着他万福一礼,道:“仙客安好。”
张衍微微一笑,来到长案前坐下,向四周扫了一眼,见对面天空之中,多了五六艘飞阁,想来也是前来参加宝会的。
他也不去多看,目光向下望去,启昌楼前荷huā塘中,接连有几件法宝端上来,却又很快便又被人买了去。
这些法宝俱是一些下品灵器中品之上的一件也无不过法宝难得,能有一件傍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保住自己一命因此争夺也是jī烈,拼命洒下金豆,荷huā池中金蟾纷涌而出将一面面磨盘推得嘎嘎直响。
可对张衍来说,这些东西都是不值一提。
便如其中有一件名为“清静照心镜”的法宝,只需对人一照,一丈之内,被光摄住之人便四肢酸软全身无力。
如是遇到他,即便不用剑丸,数十丈外也能取人xìng命,若有人与他争斗时用这法宝,那是嫌自家命长。
那两侧楼台和空中飞阁上的人此时也都是未有动作,显然对这些东西也是同样看不上眼。
君玲儿见张衍面sè淡然,凑笑道:“仙客来得早了些,这些只是乙等珍品,自然不入方家法眼。”
她纤指一点,道:“仙客请看如今送上来的,便是舟主的甲等珍品了。”张衍目光向下看去,只见荷huā塘前,一名明艳秀丽的shì女托了一只玉盘款款走来,将一枚湿漉漉的白sè芝果放入池塘中的荷叶上,再向前轻轻一推便往中间飘去。
这枚芝果不但饱满润泽,还有两瓣翠sèyù滴的小巧绿叶衬托,看着也是喜人。
张衍目光微微同动了一下,他通读典籍又观览了不少丹鼎院的书册,立时就认出这是一枚芝马果。
这芝马果表面看起来只是一枚果实而已但实际上却有一种名曰“地马”的灵兽躲在其中,两者相伴而生。
这灵兽平素喜食yīn寒植株,善能寻找地脉中深藏的绝yīn之气,因此常有魔道中人用它来作搜寻yīn魔之用。
东侧一座楼台上,那名覆纱遮面的白衣女子正坐在案后,见了这芝马果,心头不由绷紧了起来。
此物关系到她谋划…已久的一桩大事,来此之前,她已经付出了不少代价,将几名有能力与她争宝之人都一一关照,换得他们不再与自己争抢的承诺。
此刻见此物已呈了上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手一挥,一气便投掷下五百枚金豆。
这片金豆洒下去,池塘中的金蝉扑通扑通一只只跃出水面,纷纷将其吞入腹中,再跳到她楼台前磨盘上卖力推动起来。
张衍本来对此物没什么兴趣,只是看了片刻后,心中突然想到,自己所要寻找的五气精粹中,有一种名为葵水精气,乃是深藏幽涧之中,如有这芝马在手,说不定能省心不少。
他也是临时起意,伸手拿起一只玉匣,便将其中金豆尽数洒了下去。
君玲儿在旁边看得真切,不由低低惊呼一声,整整一千枚金豆竟被张衍如此随意地洒了下去,似乎根本不当一回事,美目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白衣女子那一侧,眼见那莲叶将此宝托着,慢慢往自己这处飘来,荷huā塘边站立的女shì也是准备好了勾竿,准备将其勾吊上来,自以为已是稳操胜券,面纱后的俏脸上不禁lù出了笑容。
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千枚金光灿灿的金豆如雨一般洒落下来,只听“轰”一声,一道水柱冲到九层楼上,一只大如牛犊的金蟾跃出水面,张嘴一吸,便将这千点金豆全数吞了下来,随后往一处磨盘前一跃,腹部咕咕一声,前蹬一顶横杆,两只健硕后tuǐ一蹬,便将这磨顶得飞快旋转起来,置放在荷叶上的芝果很快就向张衍那处飘去。
见了如此景象,围在四周的众人纷纷惊呼,这可是一掷千金,在这仙舟之上,能在压轴之物前,一次做出如此大手笔的人,绝不多见。
白衣女子顿时愣住,旋即大怒,将桌案上香炉拂在地上“腾”的站了起来,朝下方一指,回头对着身旁仆fù吼道:“此人是谁?怎么如此不守信义?”
仆fù慌张说道:“娘子,这位客人奴婢等不曾关照过”
白衣女子怒火更甚,拿起桌案上的玉盒劈手掷了过去,厉声道:“尔等是如何办事的?”
仆fù额角顿时被砸得皮破肉绽,好在她也是修道之人,这点伤还不至于去了xìng命,连忙跪下,嗫嚅道:“娘子,不是奴婢等不尽心,实是这位宾客是这两日才宿入启昌楼,当时还禀告过娘子,不知道娘子可曾记得…”说到这里,她声音轻了下来,抬头偷偷看了一眼白衣女子,又迅快低下头去。
白衣女子一怔,顿时想起来了昨夜的事情,的确是自家疏忽,错不在下人身上,她虽然脾气暴躁,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烦躁地走了两步,只得闷闷地坐下,想了想,还是xiōng中憋气,一拳将面前桌案砸碎,吼道:“气死老娘了!”
这时,已有shì女将芝马果送到张衍楼台上,君玲儿亲自端到他面前,嫣然一笑,道:“恭喜仙客得了此宝。”
张衍笑了笑,不置可否,目光依旧向下看去。
这时,又有一物送了上来,不过shì女却未放入池塘中,而是托着玉、
盘,在沿着池塘转了一圈,似是想众人看清楚此物。
这竟是一枚散发出湛湛清光的剑丸,品质上乘,便是张衍也不自觉的被吸引了目光。
那名托盘shì女大声道:“这是一位元婴前辈穷三十年之功炼制出的一枚剑丸,本拟给自家弟子所用,只是这位弟子却意外身故,是以有意出让此物,言及若有谁能出得五千灵贝,但请拿去。”
在场诸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五千之数,恐怕甲等之宝也能买去半数了,这枚剑丸品质是好,只是自家拿来也用不了,不由都是摇头。
而能使用的剑丸的修士多数都是大门大派出身,手中剑丸也是由长辈下赐,早已祭炼长久,除非被毁,也不会再去另换他用,因此一时之间,倒是无人开口。
在北侧方位一处飞阁上,一名明眸皓齿的少女见了这枚剑丸,不由欢呼雀跃,指着道:“师兄,你看,你看,是剑丸,是剑丸!”
那位师兄看了几眼,叹道:“我们手中灵贝,买下这枚剑丸倒是够了,只是师傅要我等买的那函叶宣真草却买不了了。”少女闻言“哦”了一声,一脸失望之sè,撅着嘴,垂首在那里不说话了。
那师兄见她这模样,有些不忍,道:“师妹若是真心想拿,师兄设法为你再去寻来就是,这枚剑丸品质极高,便是买来你祭炼十几年也用不上啊。”
少女听了这话,这才回嗔作喜,拉着这师兄衣袖,喜滋滋道:“晴儿就知道,师兄最好了。”
这师晃连连摇头,面上只剩苦笑。
张衍见一时无人应声,心中暗道:“我有星辰剑丸,已无需此物,不过我那徒弟刘雁依也不知是否有修剑资质,剑丸本就难寻,便是我溟沧派中也不多见,如今见了,不如顺手拿下。”
他看了一眼君玲儿,沉声道:“这枚剑丸我要了。”
君玲儿闻言,美目一亮,对他一躬身,往前几步,到了矮栏前,大声道:“此处仙客愿收了这枚剑丸。”
此言一出,惹得人人侧目,适才一掷千金已是让人艳羡感慨,如今居然又出五千灵贝,不知是哪一位世家弟子,居然如此豪阔,不由纷纷猜测起张衍的身份来历。
西位一座飞阁上,有一名脸颊上有条深痕的枯槁老者也是动容,道:“此人是谁,好大的手笔!”
随从恭敬道:“不识,事先我等名录上并无此人。”
老奔沉思一会儿,叹道:“说不定等下争夺那件东西,此人便是我的对手。”
本来这宝会到了争夺甲等珍品时,便是最为热烈的时候,如今见了张衍一次出了五千灵贝,更是引得众人一阵好生议论,不过没有多久,这些声音便又平静了下来,因为又有一件珍品端了上来,不过此次却放在一只木匣中,上盖红绸,既不打开,也不放入荷huā塘中,且托盘shì女两侧,还有两名玄光一重修士看顾,更是显得此物无比重要。
在场诸人不禁好奇,这其中到底放着什么东西?!。
第五章 函叶宣真草
shì女将红绸揭开,把木匣高高捧起,轻启朱chún道:“此物乃是一把宝扇,也是我家丹主近日偶然得之,本也未曾放在心上,经一位高人品鉴之后,方知此物原本乃是一件玄况??.”
她这句话一出口,四下里一片轰然大哗,就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起,声音之大,将她下面的语声也都淹没了。
在西侧楼台上,有一位眉目疏朗,神态显得孤高不群的青衣修士,他从宝会开始时便一直安坐不动,本在房中品茗,此时却从座位上一下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楼台前,重重一拍栏杆,心头暗自恼火,今日竟然会拿一件玄器出来?他事先怎么没有得到过一点口风,不知道下面的人是如何办事的,回去之后一定重重严惩!
所谓玄器,必是已有了一丝真识,不仅威力远胜灵器,如经过主人经年累月的温养祭炼后,甚至还有一丝希望晋升真器。
而且玄器远比真器更得修士喜爱,因为但凡真器,必然内藏真灵,就是失了原来主人,他也未必肯任由你使唤,威力能发挥出原先的十之一二便不错了,哪有玄器来的顺从好用?
张衍也是心中讶异,溟沧派为十大玄门之一,然而他修道至今,所见同辈修士也是不少,但是从来没从他们身上看到过玄器,便是他一个人挑翻六川四岛,也是一个未曾得见,可见此物如何稀少。
威力大如如意神梭者,也不过是上等灵器罢了。
他曾从妖修渠昌身上得来一块牌符,这倒是一件玄器,不过温养到如今,仍然没有成为自家之物。
唯一能算得上玄器品阶的只有星辰剑丸,不过剑丸此物,严格来说只是精砂灵气所化,没有剑诀也驾驭不了,不似真器之下的法宝,只要没了主人,便可任由你使用。
玄器如此珍惜难得,所以这一刹那间,他对底下引发如此大的动静,却是一点也不觉奇怪。
那捧着木匣的shì女似是还想说什么,只是众人喧嚣鼓噪,几次开口都被掩了过去,无奈之下只得提了提气,大声唤道:“诸位,且听奴婢将话说完。”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都把目光投向了她,看不出来,这女子看似jiāo柔,但至少也练到了凝元显意的境界,否则发不出如此大的声音来。
shì女暗暗松了一口气,捧起那木匣道:“此宝虽然是件玄器,但我家丹主得了此物时,其上灵光晦涩不明,那是曾受厉害魔气污秽的缘故,如今只剩下一点微弱真识还未曾泯灭,虽原本威力消散了大半,但若再得了主人耗费心血慢慢祭炼,不说尽复旧观,再现原本**成威力总是有的。”
听她这句话一说,大多数人冷静了下来,不少人都开始摇头了。
玄器固然好,但既然受了重创,谁知道又要多少年才修复如初?
修士时常会与人争斗,若得了一件法宝非但不能相助自己,还分去大量心神精力,且还未必能有结果,这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了。
张衍听了此言,也是摇头一笑,彻底没了兴趣。
如真是一件上好玄器,他也不介意顺手拿了下来,但既然此宝有所残破,那也没有必要再花费心思了。
那青衣修士站在楼台前,双手环抱,目光深沉,似是在慎重考虑着什么,好一会儿,他才沉声道:“此宝何价?”
如他这样的客人,都似张衍一般,仙市中会派出一名女shì相随,此时听了他所言,那名面容也算jiāo俏的女shì连忙说道:“回禀仙客,两千灵贝。”
青衣修士哼了一声,道:“也算公道,你去说,就说我要了。”
那shì女顿时喜动颜sè,清清脆脆应了一声,急步来到楼台禁制之外,喝了一声,道:“这位仙客yù以二千灵贝取了此宝。”
言罢,她还朝君玲儿那里挑衅似地看了一眼。
可是君玲儿出来喊时无人出来抬价,她却没那么好运,西北角上一座兽首飞丹上,有人大笑一声,道:“两千?邓某也来凑个数,两千五百,全部身家都在此了!”
七层楼台上也有一人懒洋洋地说道:“既如此,我也应个景,再加五百。”
那位青衣修士冷笑一声,似乎看准了这件玄器,亦是毫不犹豫地说道:“再加千数!”
那女shì兴奋的浑身颤抖,立刻嘶声道:“四千!”
这一回,那两人倒是不再与他争抢,似是都觉得此价太高,都是默不作声,最后这件残损玄器被青衣修士以四千灵贝之数买了去。
本来这数目也是不小,?不过有了张衍两次出手在前,已引发过太多惊叹,众人见惯不惯,这一次倒也没有掀起多大震动。
这时,张衍所身处的楼台上,君玲儿将女shì送进来的剑丸接过,微笑着缓步上前,将其轻轻摆到桌案上,与那芝马果并列一处。
张衍直起上身,伸出手去,用手指轻轻在剑丸上轻轻一弹,一声悦耳鸣音传出,他不禁点了点头。
剑丸是至贞至净之物,一生只跟随一位主人,只要一丝灵气透入,气机便会与剑丸相合,再也驱逐不去,除非毁去此剑,从此不可能再被第二人拿去使用。
这枚剑丸显然没有丝毫杂气污浊过,显见自炼制之后,未曾经过任何人之手,而且品质比张衍原先想得还要好上几分,即便与他的星辰剑丸比较,也相差无几了。
这是一桩划算买卖,这枚剑丸说是要五千灵贝,可他所携带的是上等灵贝,不过取了千七之数出来就拿到手了。
灵贝可以再得,但这样好的剑丸却是觅之不易,毕竟元婴修士多数只在乎修炼,肯花费十几,甚至几十年时间去炼制一枚自家不能使用的剑丸,这本身就是一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君玲儿在这仙市上shì奉过许多客人,多数人见她美貌,都会忍不住前来liáo拨她,可张衍如非必要,从不与她主动说话,偏偏身上还有一股难以接近的凌厉气息,她几次开口,都不知为何有心惊胆战的感觉,此时见张衍似是对这剑丸满意,难道lù出一丝笑意,便立刻见缝插针地说道:“仙客请看,接下来此物却是极好,今日在场诸位,多是冲着此物而来。”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见张衍没有询问的意思,只得接下去说道:“此物想必仙客也曾听闻,乃是一株函叶宣真草。”
函叶妄真草?
张衍目光一闪,不错,此物方才称得上“珍宝”二字!
修士到了玄光三重之后,必定要寻药凝丹,但并非人人都能过得此关,百人中只有一二人能一次踏过此关,若是凝丹失败,体龘内便会多出一枚小金丹,虽然今后实力远胜寻常玄光修士,但却终生无望再进一步。
而以这“函叶宣真草”为主药,再配合几味灵药,却能配出一味“玄罗清水”来,此水功效奇异,能将那枚小金丹彻底化去,再不留一丝痕迹,进而能重筑根基。
要知道,修士纵然凝丹失败,但能修炼到这一步,若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成功过希望运比第——次凝丹的修士来得大,有了此物,就等若已经造就了半个化丹修士。
化丹修士已是一门一派的中坚,便是溟沧派三代十大弟子,也只有齐云天一人成就元婴,而这——株灵草起码能炼出三人份的玄罗清水,当真是珍稀至极。
因此底下shì女才刚刚将此物捧到荷花池塘前,便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其中有几道更是火热无比。
此物无疑能使得凝丹失败的修士再多出一条出路来,张衍心中当即决定,不论付出多少代价,此物定要拿到手中!
只是他还未曾开口,西侧一座飞丹上,有一名童子从禁制内站了出来,喊道:“我家主人,愿意用一千灵贝购下此物!”
他话音刚落,从北面飞阁上走出一名身躯伟岸的修士,道:“在下乃是临清观大弟子宋泓,诚心求取此物,愿出两千之数!”
临清观虽不是玄门十大派,但门户也不算小了,与北辰派相比,甚至还稍胜一筹,以他大弟子的身份,倒的确有不少人愿意卖他这个面子。
“哗啦”一声,西侧飞丹上玉帘一掀,又走出来一名面带深痕的老者,抚须呵呵一笑,道:“那老朽就再加千数,小友就不要与我争了吧。”
宋泓眉头一皱,道:“在下师门确实急需此物,这位长者,得罪了,宋某再加千枚灵贝!”
那青衣修士脸上淡淡一哂,亦是撤了禁制,缓步踱了出来,他向四周环视一圈,冷声道:“五千灵贝,邓某要了此物了。”
他话音才落,七层楼台上那懒洋洋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道:“五千了不起么,我就出六千了,邓昌你待如何?”
青衣修士脸上浮现起sè,哼了一声,正想再次出价,这时,却听远远传来一把平和洒脱的声音,“在下少清派弟子仇昆,如今本门一位师兄需用此灵草炼药化去小金丹,便以七千灵贝买下,诸位可有异议?”!。
第六章 少清弟子
随着此言一出,一名清秀俊逸的年轻修士便驾着一团清气,来到这几人面前。他chún红齿白,嘴角笑意若有若无,让人生不出任何恶感来,但偏偏他这个模样却叫在场诸人噤若寒蝉,仙市之内更是针落可闻,竟无一人敢再出言相争。
这却不是这仇昆自家威势过人,而是少清派实在凶名太盛。
近百年来,只是因为对少清派弟子出言不逊而被诛除的门派,便不下十余个之多。
而且少清派弟子由于修炼的功法缘故,常常一言不合便会出手邀斗,甚至借故挑战,一战下来通常都是不死不休,且这玄门第一大派举派上下都是极为护短,动辄灭人满门,在场诸人谁没有同门亲友?哪个又没有顾忌?因此谁都不敢轻易开口,怕惹了这位少清弟子,平白招来祸端。
片刻之后,那七层楼台上突然传出了声音,原本懒洋洋的语调突然变得有几分正经,“既然是少清派的弟子yù求此物,在下当退出。”
仇昆轻轻一笑,朝那里拱手道:“多谢了。”
见有人开口,这位少清弟子似乎也无动手之意,那面上有深痕的老者踌躇了一下,最后强笑道:“原来是少清派高足,不过是区区一株灵草罢了,老夫愿意拱手相让。”
他虽然说得好似毫不在意,可任谁也能看出他眼中的无奈。
那青衣修士也是脸sè变幻了几次,原本孤傲的神情中竟出现了犹豫之sè,似乎心中正在经历着矛盾挣扎着,最后重重一跺脚,转身回了里间,竟然一句话也不说了,显是已经放弃。
底下众人目光不由自主集中到那临清观大弟子宋泓的身上,他已是场中最后坚持一人,不过此刻他的脸上也是现出万分为难之sè,而仇昆却是并不逼迫他,只是在那里微笑而立,然而此番作为,却给了宋泓万分压力,额头上也有汗珠隐现出来。
终于,他喟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朝着仇昆一拱手,道:“既然是少清派道友有意,我宋泓自当退出。”
他的语声有些颤抖,可以想见心中是怎样的不甘和无奈。
然而就在此时,却飞阁中跑出来一个俏丽少女,拉着他的衣袖使劲摇着,急道:“师兄,师叔他正等着我们的消息呢,你怎可如此,少清派又怎样?你怎么怕成这样?你往日的气概哪里去了?”
“住口!”
宋泓突然大吼了一声,神情陡然变得无比严厉,向内一指,沉声道:“米晴儿,此地哪有你说话的份,你再多说一句,我罚你三十年内不得出观一步,还不给我滚回去!”
那少女一怔,自她记事以来,师兄便如温厚长者,淳淳君子,从未对她发过火,甚至连重些的话都没有,如今突然之间对她如此疾言厉sè,怔怔望着宋泓,双目不禁一红,只觉心中委屈无比,强忍住要掉下的眼泪,捂着嘴一扭头跑进了里间。
仇昆见此,微微一笑,道:“这是令师妹么?倒是天真烂漫。”
宋泓脸sè一变,道:“在下师妹不过第一次出得师门,有口无心,若有失言,还请仇道友不要计较。”,仇昆不由失笑,这年轻修士lù出一抹好看的笑意,道:“宋道友多虑了。”
宋泓默默对他一拱手,黯然退了下去。
远处沉香教一众女弟子倒是看得美目异彩连连,少清派不愧是东华洲玄门第一大派,威势赫赫,只是出来一名真传弟子,就无一人敢与之相争。
仇恩虽只是玄光一重修为,在场能胜过他的也不是没有,但这些人尽管心中不服,却谁也不敢冒得罪少清派的风险,因此都是忍了下来。
张衍在楼台内向外望了一眼,却笑道:“只是七千灵贝么,既然再无人出手,那我便要拿下这枚灵草了。”
君玲儿一惊,面有惴惴之sè,嗫嚅道:“仙客,那可是少清派……”
张衍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站起身踱到楼台前,将禁制一撤,走了出来。
原本场中气氛僵滞压抑,他这里一有动静,所有目光不禁往他身上投来,但他好像浑然不觉,“九千灵贝,这函叶宣真草我要了。”
九千灵贝!这一数目震得场中众人头晕目眩。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此人非但有胆量出来,竟还不顾少清派弟子的脸面,难道是嫌自家活得太长了么?
场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谁知道,众人所料想的翻脸动手的场面却并未出现。
那仇昆闻听后,脸上现出讶然之sè,想了想,叹了一声,摇头苦笑道:“九千灵贝,仇某出不起,此物怕是道友的了。”
张衍微微一笑,对他略一点头,便转身回去了。
众人看得恍若梦中,这还是少清派弟子么?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莫非此人是假冒不成?
随即他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仇昆脚下那清sè玄光如虹似芒,一望而知是少清派的秘传。
这时,却有一清衣云鬓的女子踏着法器来到仇昆身边,轻声道:“若是仇师兄手头紧,我沉香教愿相助师兄。”
仇恩淡然一笑,道:“潘师妹好意我心领了,这灵草纵然稀罕,也不值万枚灵贝之数,这价已是极高,再多无益。”
“这……”这女子气愤道:“师兄千里迢迢来此,便是为了此物,难道就这么送给了此人不成?”
仇恩洒然一笑,道:“我正要去拜访这位道友。”
张衍神情平静地回到桌案后,君玲儿望着他又惊又惧,这一位应该来头不小,但是又怎能大过少清派去?竟敢当众拂了少清派弟子的颜面,难道就不怕对方找上门来么?
她正胡思乱想时,却听禁制外响起清朗的声音,道:“不知道友在否,仇恩来访。”
君玲儿脸sè大变,身躯不禁颤抖起来,此地舟主虽然背景深厚,修为也自不弱,但是却是不敢得罪少清派的,若是这少清派弟子一怒之下杀了张衍,最终还是她来做替罪羊。
正要出声提醒不要答应,却见张衍随手撤了禁制,微笑道:“道友请进。”
君玲儿顿时面若死灰。
仇恩笑着踏步而入,他虽然身上不带丝毫烟火气,但却有一股气势却压得君玲儿喘不过气来。
张衍瞥了君玲儿一眼,道:“你出去吧,我与这位少清派道友有话要说。”
君玲儿如méng大赦,拖着几乎虚脱的jiāo躯转身出了楼台,竟是再也不敢在此地停留片刻。
仇恩进来之后,未曾对君玲儿多看上一眼,对着张衍郑重一拱手,道:“少清派真传弟子仇恩,见过道友,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张衍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溟沧派真传弟子张衍。”
“原来是溟沧派的道友。”仇恩点了点头,脸上现出释然之sè,歉然一笑,道:“早知师兄在此,我也不来争那灵草了,倒是唐突了。”
张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望了眼仇恩后面,道:“那些是仇师兄朋友?”
禁制一撤,外面自然将楼台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沉香教的女弟子本来期待看一场好戏,此刻见仇恩居然一点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言笑晏晏,不禁目瞪口呆。
仇恩一摇头,哂笑道:“师兄也知,她们与我等不同。”
说出此话时,他虽然面带笑容,但眼神中却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冷漠高傲,虽则他与沉香教这些人交谈时言辞中也是客气,但却从来没有放到与自家等同的位置上,只有张衍这等大派出来的真传弟子,才有资格和自己相提并论,余者皆不在他眼中。
“我师叔清辰子,当日曾和溟沧派齐云天道长在十六派斗剑时相遇,齐道长虽然不是剑修,但却与我家师叔斗成了平手,不知张师兄可相熟?”仇恩虽然未曾直接相问,却是在旁侧敲击张衍的出身和师承。
张衍微笑道:“齐师兄么?倒是时常得见,自然是相熟的。”
仇恩闻言,心中微微吃惊,原本一见这张衍,发现此人身上道气隐隐,就知道此人必定出身玄门大派,后来得知是溟沧派弟子倒也不吃惊,非此等大派出不了如此人物,没想到居然还是与齐云天平辈,既然相熟,那自然是师徒与脉,说不定还是溟沧派四大洞天真人的门下,心中对张衍的评价不禁又高了几分。
他伸手一指外面,好奇道:“请恕师弟我冒昧,师兄买下这株灵草,莫非是以备凝丹之时所用?”
张衍笑了笑,淡淡道:“我若凝丹,又何需此物?”
他虽然说得平淡,但那流lù出来的一股强大自信,却让仇恩也不禁为之感染,竟让他生出忍不往后避退的感觉来,似乎此人前进大道上无物可以阻挡,无人可以阻拦。
仇昆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又问:“那便是如在下一样,为了同门了?”
张衍微微颌首,灵贝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这“函叶宣真草”却是罕见,将来炼出的玄罗请水,尽可在门中拿来做人情。
溟沧派玄门大派,凝丹不成的人也不在少数,虽然这株灵草看起来只够三人份,但那是寻常人的手段,若回去请周崇举出手,再配合一些灵药,至少能多炼出一倍分量的玄罗清水,说不定能到时自家便能多出三,四名化丹修士的奥援来,虽则成丹品质无法再入前五品之内,但也毕竟是化丹修士,拧成一股之后,也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仇昆倒是信了这番说辞,心道:“难怪这张师兄如此豪阔,恐怕还是得了师门之命,这近万枚灵贝也不是小数目,我若没了几位师兄师叔帮衬,也是绝对出不起的。”
不过这灵草虽可炼数人份出来,仇昆既然在宝会上输了,就不会再向张衍讨要,这是少清派的傲气,既然被你赢了过去,也是该放就放,大不了再找一株函叶宣真草去,便是到了他那位师叔前,也只会夸赞他做得对,没有堕了少清的威风。
两人言谈甚欢,又聊了两句之后,仇恩便借口有事起身告辞,待他转身出来,一阵香风袭来,一名身姿窈窕的少女冲了上来,指着张衍气咻咻地说道:“仇师兄,那人,那人便是那日拿走我等密册之人!”
仇恩听了这话,只是说了句:“是么?”
这少女语声一噎,顿时愣在了那里,完全不明白这仇师兄是怎么了。
仇恩淡然一笑,道:“这位是溟沧派的张师兄,他有自家上乘玄功不去修炼,却去贪图你们沉香教的一卷密册?你们未免也把自家看得过高了吧。”
……!。
第七章 冥河魔藏
启昌楼东厢房内,沉香教十几名女门生共聚一处,那名覆纱罩面的白衣女子坐在首,除她看不清面神情外,其余诸人都是面带忿忿之色。
仇恩借口其间无事,不肯多待片刻,早已告辞离去,而得知张衍是溟沧派门人后,沉香教这些门生便明白,就算那卷密册认真在他手中,她们也不敢门讨要,这些大派门生却是一个也获咎不起的。
只是听了仇恩所言,她们也觉得此事可疑,本想再去提了那骆老鬼来审问,偏偏仇恩走后,这老道不知使了个什么体例,竟被他偷偷溜走了。
那被仇恩说了一句的娇师妹一直心中憋闷,此时突然喊了一声,道:“溟沧派怎么了,溟沧派门生难不成绩不会觊觎我派的密册了?”
坐在首的白衣女子肃然道:“娇师妹,此话就在这里说说,切不成到外面去说,溟沧派也是不亚于少清派的玄门大派,如论门派地区之广,实乃是东华第一,恩师他老人家曾说过,若不是溟沧派如今这位掌门所谋甚远,不再将目光放在东华洲内,而是转而向北拓展,我等僻处北方的小派只能仰其鼻息而存。”
东华洲虽说有十大玄门,但也有大小下之别,其中以少清派、玉霄派以及溟沧派势力最大。
溟沧派开派祖师怕后辈门生懈怠,因此将门户立在毗邻北冥洲的龙渊大泽之,是以自开派以来,就与北冥洲南下的妖族厮杀不竭,近万载之下,虽说门中有屡有大变动替。却依然坐镇东华洲北方门户,犹自巍然不动。
试问这等强横门派。沉香教怎么获咎的起?
那白衣女子见师妹们兀自有些不服气,怕她们惹出什么事端来,又道:“若是寻常门生倒也罢了,这位张道乃是溟沧派真传门生,已是玄光境的修为,如今出游,多半出外寻那凝丹之药,如这般人物,早已筑牢根基。自有秘诀走通天大道,别无可能中途转修他派秘诀,是以仇师兄临走之时所言极为在理。”
这十几名女门生蹙眉细想,她们大多不过是明气修为。见识不多。开始时以己度人,总认为他人有了这等密册,定然如同她们一样视若珍宝。不敢交出,如今得了听了这话,又想起仇恩临去时所说之言,不克不及不认可自家大师姐说得有事理,
白衣女子见她们心思都定了,松了一口气。又说了几句,命她们这几日内不得外出寻事。只准在房中安心潜修,她是教中大师姐,在座门生多是她代师传艺,所以无人敢不听从,各自回了住所闭门修炼。
白衣女子心道:“这芝马果被那溟沧派的张道买去,我所谋之事已绕不开他去,原本还想将函叶宣真草的消息放出去,使得少清派的仇师兄欠下一个人情,做那事也便好商量,如今也是无望了。看来此事要成,还非要去求那张道不成,只是他是大派门生,眼界自然极高,我若要感动他,必须下大本钱才是。”
下定决心之后,她对镜梳妆,描眉画唇,沐浴更衣之后,便来见西厢房见张衍。
到了门外,她把声音竭力放得恭敬些,道:“在下沉香教二代门生穆红尘,求见溟沧派张道。”
张衍正在房中温养那枚来历奇异的牌符,听了外间声音,心念一转,便收了牌符,道:“穆道请进来说话。”
穆红尘进门后,见张衍站在那里,一身适体道袍罩身,周身清气环笼,意态高昂,俨然大派门生风范,心中先赞了一声,主动来见礼,道:“白日我教中师妹无端指责道,是以特来赔罪,还望道勿怪。”
张衍见穆红尘虽是女子,但身材之高竟然不在自己之下,只是头脸遮盖着面纱,看不清容貌,想必有什么缘由在内,他也不去深究,微微一笑,道:“几句无谓言语,我自是不会放在心,道请坐。”
似那等小事,他根本懒得回应,若是真的怪责,早就放出一道剑气来杀了,哪里会比及沉香教来报歉?不过他也知道,这穆红尘寻自己定是另有他事,所谓致歉云云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穆红尘道了声谢,这女子大大方方在下首坐下,她是个快言快语的性子,既然见到了张衍,也禁绝备多绕弯子,将身子坐直了,直接开口道:“不瞒道,今来前来造访,除致歉之外,红尘尚有一事想要劳烦道,因此冒昧门打搅。”
张衍见她说得郑重,也知道不会无缘无故找门来,略一寻思,道:“道无妨先说来听听。”
穆红尘起手在自己腰囊中一抹,拿了一卷竹简道出来,递到张衍面前,道:“先请道一观。”
张衍危坐不动,这一卷册自动飞起,在他眼前展开,只瞧了一眼,便心中了然,道:“如我看得不错,此是一门魔门功法,虽不算乘,倒也说得精妙,若是静下心来修炼,进境之快,不是寻常修士可比。”
穆红尘赞叹道:“张道不愧大派门生,高眼无虚。”
她又从腰囊中取了一册竹简道出来,摊开在桌案,“请道再看这一册。”
张衍扫了几眼,不觉讶异,这一册亦是记载一门法诀,走得乃是气道之路,虽不怎么高明,但修炼起来同样是进展神速,显是与先前那一册同出一源。
穆红尘看了看他的神色,问道:“张道以为这两卷功法如何?”
张衍一哂,道:“这些功法却是奇特,可以说别出蹊径,手也快,只是与人争斗时稍嫌弱了些。”
穆红尘轻轻一叹,道:“张师兄大派身世,不知我等小派修炼辛苦,若能得数百年逍遥,已是侥天之幸了。即是这等功法,在我派看来。也胜过原先秘诀许多倍。”
张衍略觉奇怪,眉头微微一挑,道:“穆道何出此言?这秘诀固然修行起来极速,但终究是取巧之法,根基亏弱不说,且只记载了如何修炼到玄光境,我观穆道如今也是玄光一重,自身法力不弱,又何必艳羡这等秘诀?”
穆红尘摇了摇头。沉声道:“道有所不知,这两册我拿到手中时,有‘壬子’,‘壬戌’的字样。曾怀疑同出一处。后经过数年查探,才发现竟是出自一座地底幽河中漂流的魔藏。”
所谓“魔藏”,是古一些魔门散修。在坐化或者飞升之前,将自身终生所学录成典籍留在一件随身携带的宝贝内,再任由其在地底幽河中漂游,只等有缘来取。
不过名山大川之中,仙人洞府也有很多,所以此事倒也不是如何稀奇。
穆红尘幽幽说道:“玄光境修士三百载寿元。化丹修士六百载寿元,只元婴能得享受彩虹。我沉香教立教不过数百年,全赖恩师一人支撑,她随化丹修士,然而却受功法所限,只能在元婴境前止步,数百载寿元仓促一过,还是避不开天数,我当日曾亲眼得见恩师在洞府内坐化,心中实是不想再重蹈覆辙。”
张衍听到这里,明白了穆红尘的筹算,如若那真是一处魔藏,抛开这几册不提,说不定其中还有更高一层的玄功秘法。
世修炼功法众多,但真正能修成永生大道却并没有几多。
即是他身的《太乙金》,也不过只能修炼到化丹为止,一旦他凝丹之后,便需另寻功法,而这时候大门大派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这些门派无不是历经了数千,乃至万载的传承,门中自然有秘诀可以直指大道。
张衍看穆红尘一眼,微笑道:“这等隐秘之事,道本该多加掩饰才是,又何必说出来与我听?”
穆红尘叹了口气,也是无奈道:“本也不想张扬,只是那魔藏在冥河中漂游不定,甚难寻觅,须借道手中的芝马果一用,且那冥河之中,也有很多厉害魔头,沉香教中只我与另两位师妹是玄光修士,又无厉害宝贝护身,殊无掌控,本想请那少清派的仇师兄出手,可他另有要事,已然走了,想来想去,此事唯有张道能助我等一臂之力,若是张道愿意,寻得了那处魔藏,我不单任道观览其中所有秘藏,便有宝贝之类的珍藏也可由师兄先行挑选。”
张衍摇了摇头,决然说道:“我门中自有乘玄功,何必贪图别家秘诀?”
魔门功法大多与玄门法诀格格不入,看看却是无妨,重头去学,除非如韩济一般废去原先修为。
听他有拒绝之意,穆红尘不但不恼,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事果真只有求到大派门生头才能成事,也只他们才不在乎这些不知来路的秘诀,若是换一个寻常门户出来的修士,乍闻此事,说不定早就欣喜若狂了。”
她手挽鬓发,轻轻一笑,道:“红尘请张师兄出手,当不会没有报答,我这里有恩师昔时凝丹时所搜罗的很多明石乳,原本是想待我到了玄光三重之后凝丹所用,只要道愿助我一臂之力,我愿将此物奉。”
明石乳为凝丹三外药之一,张衍闻言,心中微微一动,抬眼目注着穆红尘,沉声道:“明石乳得之不容易,道认真舍得?”
穆红尘咬牙道:“有舍刚刚有得!”
这明石乳是她恩师辛苦为她寻来的外药,就是想让她能顺利凝丹,接任下任掌教,然而她也知道,若是没有乘功法,即是多了几百年的岁寿又如何?终究还是会如自家恩师一样坐化。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张衍其实不急着回答,只是在那里沉吟。
穆红尘如今底牌已露,如她这等小门小派,也没有什么再能感动对方了,尽管心中焦急,却也有只能默坐期待,
张衍思忖了有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道:“此事我可以允了道,不过却需承诺我一个条件。”
穆红尘精神一振,欢喜道:“道请说,只要红尘能够做到,一定尽力而为!”
张衍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倒也不难,若要我相助,则需道把那明石乳先给了我。”
穆红尘仅是微微游移了片刻,就一拍桌案,道:“可以,只是这明石乳如今藏在沉香教中,一时却也拿不出来,道要期待些时日了。”
张衍微笑道:“不急,我还需去一处访,无妨我与道约个时间,届时再聚不迟。”
穆红尘想了想,若是下到幽河中,也需做很多准备,便道:“也好,两月之后,请道来我五桐山做客,届时红尘当扫榻以待。”
……
……
第八章 丹阳拜寿
大道争锋
大道争锋正文第八章丹阳拜寿
丹阳山,望雁峰喜欢本推荐你。
今日是北辰派大长老严正亭五百岁整寿,在山脚摆下了一片占地十数里的祝寿席,彩蓬高扎,云毯覆地,异花坠空,各路宾客都是驾飞舟,乘云车而至,将这处山坳挤得满满铛铛高质量文字,尽在。
严长老长子严铎亲自站在金船迎客,身后站着他亲子严振象和侄儿严振华两人,又将一行宾客迎送进去后,天传来清清鹤鸣之音,抬头往去,只见十几名宛如真仙的男女骑鹤而来。
严铎神情一振,喜道:“是碧羽轩的道。”
十五只白羽丹顶的神骏大鹤在半空中一个盘旋,继而逐一落在金船之,自鹤背下来一行人,当先是一名宫装束腰,领如蝤蛴的貌美女子,她身后跟着一名眼神灵动,活泼跳脱的稚龄童子。
女子牵着那童子的手来一礼,道:“碧羽轩言惜月,携弟言晓阳代母前来祝寿。”
严铎认识这是碧羽轩掌门的一对儿女,马面露喜色,还礼道:“原来是贤姐弟,快请里面坐。”
言惜月笑盈盈一摆手,身后来一个侍女,将礼单呈。
严铎接过看了一眼,却惊道:“千年瑞龟一只,五百年牝牡白鹿一对,清羽仙鹤十八只……”还未看完,他便连连说道:“言掌门礼重了,礼重了。”
碧羽轩开派祖师曾经是南华派的一名长老,两派渊源甚深,因此极擅驾驭仙禽异兽,这龟、鹿、鹤都不是普通仙禽瑞兽可比,而是灵药喂养。秘术调教而出,若是与人争斗。甚至比寻常修士还要高一筹,一旦认主,也是对主人忠心不二,永无叛变可能,甚得修士喜爱,平日讨要一只都不成能,没想到这一次却送了如许之多,可谓给足了面子。
严铎忙喊过自己的一名堂弟,叮咛他好好招待这姐弟二人。
言惜月牵着那机灵童子。沿着金桥一路往里走去,童子初时还兴奋地左张右望,可是看了一会儿,却撅嘴道:“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我们家的水月亭。”
言惜月轻轻在他小脑袋拍了一下。柔声道:“小弟再胡言。下次阿姐可不带你出来了。”
童子摸了摸脑袋,咕哝了一句,却也不敢再说。
前面那引路的严氏族人摇头一笑。只当未曾听见,这碧羽轩背靠南华派,实力稳稳压过北辰派一头去,虽是童言无忌,却也简直有资格这么说。
金船的严铎面带笑容,抚着颌下浓须喜欢本推荐你。呵呵笑道:“此次临清观来得是三代大门生宋泓和大长老之女米晴儿,碧羽轩来得是言掌门的一对儿女。父亲知道后,一定高兴。”
立于他身后的长子严振象是一名面白无须的年轻人,他前一步,道:“父亲,可否开宴了?”
严铎正想开口,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道:“振华侄儿,你不是说还有一位贵客要来?碧羽轩和临清观的宾客都已到了,你请的那位贵客又在哪里?”
“这……”
严振华心里也是有些不托底,往日他去溟沧派的请柬每次都有回函,虽都是委婉推拒,不过他也漫不经心,究竟?结果只是用来维系这份交情,其实不指望对方真的前来,但此次回函却并没有推脱之意,本以为能在亲面前露个脸,可是直到此刻未见人影,又摸不清对方脾气,他也就不敢把话说满了。
严振象见他这副窘困模样,便低低一笑,道:“振华往日却是结交了很多好,只是许多都不知根脚来历,也不知道哪里去寻,先前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罢了,父亲又何必为难他?”
严铎哼了一声,他这个侄子好大言,又喜欢结交那些旁门散修,还经常去魏朝王侯贵族家中走动,这些行径哪像修道人,总之他是颇看不惯的,只是前阵子听这侄儿信誓旦旦说请到了一位贵客,他也是将信将疑,现在看来,果然又是揄扬。
严振华听了自家堂兄编排,脸色一黑,借口去看几位朋,一提下摆,就转身垂头往里一走。
严铎摇摇头,道:“既如此,振象,你就去叮咛开宴。”
严振象道了声:“是。”
他正要命仙姬起乐,却见云天之,一道剑光劈空而至,须臾便到了金船外,遁芒一散,出来一名器宇轩昂的年轻道人,他脚下祥云托体,身道袍飘飘,径直往彩绸环结的牌楼前落来。
见了那道剑遁光芒劈裂大气的景象,严铎父子俱是一惊,严铎自问从未有结交过剑修,看这年轻道人踱步来,连忙小心翼翼前拱手,道:“请恕严某眼拙,不知是哪位道荏临敝派?”
那年轻道人微微一笑,还礼道:“在下溟沧派灵页岛主张衍,与严振华严道相熟,此次受他之邀,特来拜寿。”
他这话一出,严铎心头微震,忙又拱手,道:“原来溟沧派张仙师,失礼了,严某这就叫小侄出来相见喜欢本推荐你。”
张衍淡淡一笑,将手中礼单递了去,又袍袖一振,抖了一艘三丈长的彩船出来。
他在飞舟仙市一住五日,购得几件在玄门之中也算稀罕新奇的珍品,其中有一方乃是极为难得的玄黄仙寿石,不拘你是何修为,只要把这寿石摆在洞府中日夜吐纳,便有增寿之效。
严铎一看礼单,就知贺喜礼之重不在临清观和碧羽轩之下,忙命童儿下去奏迎客乐。
严振华本是胸中郁郁,听了叔父派人传话说是张衍到了,不由喜动颜色,忙疾步出来相见,一路走一路拱手为礼,道:“果然是张师兄到了,快里面请,快里面请。”
他脸堆满了笑意,张衍这次到来,却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面子。
张衍也是笑着拱手,道:“严兄,多日不见了。”
严振华目光一瞥,见往日不怎么看得起自己的堂兄也投来惊异眼神,他心中也是满意,走起路来也是举头阔步。
一年未见,他也是开脉破关,踏入了明气境内,但他见张衍气息渊沉,便知修为远在自己之,说不定已踏入了玄光境界,心中暗道;“张师兄果然不愧大派门生,修为精进之快一至于斯。”
他引着张衍大步往里走时,听那迎客乐在耳边响起,心中不由更是满意。
严振象看了看两人背影,心中不解,前道:“父亲,溟沧派固然是玄门大派,但这人也不过一个门生罢了,也未必比得过那碧羽轩和临清观的贵客,何须如此郑重?”
严铎撇了他一眼,把双手拢在背后,道:“儿啊,你却是把人看轻了,不提那张道与为父也是一般玄光修为,且他自称是灵页岛主,那却不简单了。”
严振象一怔,道:“这是为何?这灵页岛有什么来历不成?”
严铎缓缓摇头,道:“灵页岛有没有来历我不晓得,可这溟沧派内,但凡能自据一处洞府者,即是真传门生,我岂可怠慢了?”
严振象也是一惊,吁了口气道:“孩儿懂了。”
溟沧派能做到真传门生,大大都都是来历不凡,即便不是世家大族,也很可能是洞天真人门下,他们门中最高修为者也不过是两位元婴长老,又怎么敢拿大?
严振象心中嘀咕,“也不知振华哪里去认识了这位溟沧派的真传门生,此次却是让他露脸了高质量文字,尽在。”
再等了一会儿,严铎见名单有名有姓的宾客也来得不差多了,便不再担搁,传命下去起乐开宴。
严振华将张衍迎到座,单人一席,身侧有两名梅香伺候。
张衍不远就是碧羽轩的言惜月姐弟,见他坐在自己首,并且严振华恭敬有礼,一双美目也是禁不住好奇,多看了几眼,她身侧那灵秀童子拉了拉她衣袖,道:“阿姐,这人是谁?为什么能坐我们面?”
言惜月轻轻摇了摇臻首,道:“阿姐也不知,兴许是哪个玄门世家出来的门生。”
童子小鼻子一皱,眼珠骨碌一转,悄悄去小袖中摸了件工具出来扣在手心里,向张衍偷偷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嘻嘻一笑,就将手掌铺开,轻声唤道:“小云,出来。”
坐在言惜月对面的临清观宋泓,他却是第一眼便认出了张衍,那日少清派仇昆何等趾高气昂,逼得在场诸人一个都不敢与他相争,偏偏张衍出来一言,丝毫不卖仇恩的脸面,事后仇昆不单没有兴师问罪,反而主动门造访,给他留下了极深印象,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眼下他见张衍在那里饮酒,与自己只是数丈之隔,不由心中一动,暗道:“那株函叶宣真草足可用三人分份,也不知这位张师兄需用几多,不如我去与他攀攀交情,说不定还能让他舍一份出来,也好救我师叔性命。”
只是他是怎么说也是临清观三代大门生,行事也欠好显得太过刻意,便在那里考虑用个什么借口才好。
他在这边沉吟,那童子却在那里着急,此时他脚下呈现了一条游走不定的细小白蛇,本想放出去吓张衍一吓,只是几次三番催动,这平时颇为听话的灵兽却怎么也不肯靠近张衍,恍如那里有极为令它害怕的工具一般。
童子怕时间久了阿姐看出破绽,气鼓鼓一鼓腮帮子,竖起手指念了一个口诀,被这法诀一催,这条小白蛇再怎么不肯,也只能纵身一窜,往向张衍案飞扑而去。
……
……
大道争锋
大道争锋正文第八章丹阳拜寿更新完毕!大家以后记住
第九章 寿宴异变
悠忽间,一道细如银线的白芒一闪,往张衍手中的酒杯撞去,如若击中,势必杯覆水翻,让他当场出个小丑,然而就在此时,位于他眉心中的剑丸突的一跳,自动跃出一道犀利剑芒“铮”的一声便将那白线当场斩成两段。
事发突然,正在一旁敬酒的严振华也是一惊,后退两步,睁眼看去,才发现来原来是一条通体白鳞的异蛇,两截残躯犹自扭动不止,往中间相聚,似是要再次合二为一,他放下酒杯,目光一撇之下,便找准了一个瘦小的顽童身影,眉宇间当时便有几分不悦之sè出来。
张衍神情淡然自若,似是丝毫未受影响,动作不变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同时袍袖一甩,两道杏黄sè的符篆飞出,顿时便将这白蛇的两段头尾分别〖镇〗压在地,任怎么挣扎也是半分动弹不得。
言惜月就坐在张衍临近下首,那道剑气乍现时她也是心头莫名一悸,见了那条被斩断的白蛇,美目中先是诧异,再是大怒,转头喝叱道:“言晓阳,你又给我惹事!”
童子连忙一缩脑袋,不敢吭声。
言惜月轻哼了一声,留下一个“待会儿和你算账”的眼神,急忙从案上起身,来到张衍近前,万福一礼,歉然道:“舍弟顽劣,冒犯了道友,言惜月代他在此赔罪了。”
张衍笑了笑,放下酒杯,道:“无妨,令弟只是玩闹罢了。”化也看得出来,这只是一个恶作剧,没有一丝一毫的害人之心,他自然不会和一个五六岁的稚龄童子计较。
童子探了探脑袋,看着在那在符篆下断成两截的小白蛇,心疼不已,嚷道:“快把云儿放还我。”
言惜月暗叹了一声,再次施礼,道:“此灵蛟是舍弟自小相伴的亲兽彼此血脉相连还请道友高抬贵手……饶他一次。”
张衍一笑,手一挥那两道符篆无火自燃,化为飞灰而去。
那条白蛇脱了拘束,两截残躯一合便又重归一处,往小童怀中投去。
严振华身为东主,自然不愿此事闹大,看了言惜月一眼,大声道:“张师兄不愧溟沧派高弟果是雅量宽宏。”
“竟是溟沧派弟子?”
言惜月闻听此言,亦是心头一凛,看严振华如此热情,显然此人在溟沧派中也不是寻常弟子,她又狠狠瞪了自家幼弟一眼,这顽劣小子差点惹了大祸,微一踌躇,从香囊中取出一块玉牌,送到案上,道:“此是我门中炼制的一方灵禽玉佩今以此物略表歉意,还望道友收下。”正在此时,对面传来一声朗笑,宋泓手持酒杯大步走了上来,道:“张道友,这位言娘子可是碧羽轩言掌教之女这方玉符中有一头仙禽可任由差遣,其威能足可抵得上一名玄光三重修士,宋某平时可是求也求不来。”
言惜月讶然道:“宋师兄,你也与这张位道友相识?”宋泓朝张衍看了一眼道:“相识谈不上,宋某那日只在仙市上远远见过张道友一面是以认得。”“如比,在下却之不恭了。”张衍微微一笑,袍袖拂动间,便将这块玉牌收了。
见张衍收下此物,言惜月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件事虽是小
事,但若是一个处理不当,让人记恨在心,那是平白招惹一个强敌,更何况碧羽轩虽与南华派有些渊源,但山门却临近龙渊大泽,溟沧派弟子是绝不能轻易得罪的。
几人经这一插曲,也算互相认识了一番,严振华又热情招呼几名shì女上来倒酒。
只是就在这时,却有一名两目有神,身形矮胖的道人踏入了此厅中,几名站在帘旁的shì从正要上前拦阻,却伸手一拨,便摔作了一堆滚地葫芦。
他拿出一只布袋一倒,一名被捆绑起来的红发少年便狼狈摔落在地,他冷哼一声,一脚踩在少年后背上,道:“严锋出来,我路上遇到这个小贼,打杀了我徒儿,还口口声声称是你的侄子,我倒要问问你是如何管教的。”
厅中一下安静下来,严振华正yù上前,那道士却横了他一眼,大喝道:“我只与你长辈说话,严家小辈休来罗嗦。”
严振华被他那双凶恶眼神一瞪,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惧意,刚刚迈出的脚步却又缩了回来。
而厅中其他人包括张衍在内都是宾客,又不知道这道人与严氏有何关系,是以也都闭口不言。
如今严长老还未到,宾客还未开始敬酒,严锋本在内堂中招呼几位长辈,听到外面吵闹,忙匆匆赶了出来,见到眼前景象,他眉头一皱,挥手名shì女将前厅的布幔放下,然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年,上前两步一拱手,沉声道。“尊驾何人,抓住我侄儿意yù何为?”
矮胖道人冷哼一多,道:“哦?果然是你严家的种?好,你侄儿无缘无故打杀了我的徒弟,你严氏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一个说法。”那红发少年见了严锋,也不叫喊,只是在那里低头不语。
严锋微微一叹,沉声问道:“方儿,他说得可是真的?”
红发少年身躯一抖,轻声道:“这位道长并无需言。”严锋一怔,大怒道:“你为何如此?”红发少年又低低说道:“你们为祖父贺寿,凭什么不许我来?我也是祖父孙儿,也知道好赖,可我没有寿礼,就自己去抢来给祖父贺寿。”听到果真如此,严锋气得脸sè铁青,口中直道:“孽障!孽障!”
言惜月看了那红发少年一眼,轻声道:“严道友,莫非他就是赤发儿?”
严振华苦笑道:“让言道友见笑了,这小子混账的很,到处惹事,三天不闹腾便不安生,如今弄得人人皆知他的来历了。”
宋泓见张衍不解,他有意攀交,是以凑过来低声解释了几句。
张衍这才知道,原来这严长老有一位儿子甚为荒唐,年轻时跑入山中降妖伏魔,却与一位禽妖部的女族长互生情愫,便在山中成亲,生下这个孩儿来。
严长老这儿子自觉无颜见父母,但却把自己那半人半妖的儿子送上门来。
索xìng严长老也没将其赶出门去,仍将在养在家中,不过这孩儿自小
在妖部长大,xìng子野惯了,在这严府中长辈教训他两句就被顶撞回去,时间久了也无人再来管束他,所以养成了他无法无天,任意妄为的脾气。
严锋没想到今日老祖寿宴,这小子居然会闹了这么一出来,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一时站在那里浑身直抖,最后他喝道:“我严氏没你这样的子孙!”那矮胖道士狞笑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一掌拍死了吧,一命偿一命!”言罢,他当真一掌落下。
严锋一见,顿时又惊又怒,他刚才也是气话,而且这是自己父亲寿宴,又岂能在寿宴上被打死亲孙?没想到这道人当真敢动手,他连忙赶上去阻止。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这个道士眼中闪过一抹狡猾之sè,手出突然翻出一方大如金盆的古拙铜镜出来,只对着严释一晃,一道青光放出,便把他摄了进去,随即他提起那红发少年就转身yù走。
“不好!”
宋泓顿时吃了一惊,他身为临清派大弟子,向来与北辰派交好,眼见此景当然不能作壁上观,一张嘴,吐出一道烁烁黄光,前端有一把小
玉戗撕空裂气,只一瞬便追到了那道士身后。
矮胖道人怪笑一声,袍袖一抖,一团星碎四溅,如炭火一般的火芒便簌簌泼散了出来。
那小玉戗与被炭火一浇,在空中一频,灵光顿失“扑哧”一声掉落在地。
这两人交手时,言惜月也同时反应过来,jiāo叱一声,一只灵巧白狐从她袖中飞出,往那道士脸上扑去。
矮胖道士哈哈一笑,吹出一口气,那白狐顿时如遭锤击,哀鸣一声,委顿在地。
宋泓见状,骇然道:“化丹修士?”那道人眼中有碧光闪过,冷喝道:“本来贫道不愿牵累旁人,既然你们自己送上门来,那便休怪贫道了。,…
将那古镜一翻,射出一道辉光,先对言惜月照去,言惜月玉容一变,她与人争斗时都是放出灵禽走兽,自家实力并不高明,顿时躲闪不及,被那辉光一照之下,便如同严锋一样被摄入其中。
随后那光又对宋泓照去,宋泓见那道人一抬手时便转身yù躲,可是那道光芒转瞬跟了上来,一照之下,亦是被收了进去。
随着那道光华在这厅内转了一圈,只片刻间,除张衍之外,这前厅内所有人都被收去。
只是不知这道士做了什么手脚,这里打起来,外面却是丝毫不知。
张衍见鼻光芒又向自己照来,一声冷笑,身化长虹而起,霎时间便震破屋宇而去,那道镜光再往前去时,却是追之不及。
矮胖道士一皱眉,暗道:“这小辈竟用剑逍,罢了,放他去吧,此时再不走,严老鬼跑出来我倒是不惧,但若惹动那北辰派中两位潜修的元婴长老,我却走不脱了。”想到这里,他化作一道逍光冲上天穹,在云头上喊了一声,道:“严正亭,如yù寻你儿子,到东海白穹妖王处来找我!”!。
第十章 甲子四候水
矮胖道人喊了这一声后,将手中那红发少年往腰间布袋中一收,便化虹而去。
张衍剑遁起时,犀利剑芒所过之处本可不留一丝声息,但却刻意将屋宇轰然笑破,即是想弄出点消息,引起北辰派内诸位长老的注意,可此时那道人的声音滚滚如雷,却丝毫不见北辰派中有人出来,不觉心中惊讶。
正在此时,一个沉稳声音在耳边响起“张道友,老夫严正亭,多谢你发声示警,此事我自有筹算,且让此僚去吧。”
张衍微微一怔,显然这位严长老早已得知此事,但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孙子被人掳掠而去却不脱手,不知道打得是什么算盘,不过既然他不着急,自己又何必多管闲事,因此也按住云头,不再往前。
那声音又道:“张道友,可有暇来我庐中一叙。”
张衍拿眼一瞧,只见一道白浪飞空而来,形成一道清气濯濯的虹桥架在脚下。
他看得清楚,这是丹中煞气所化,他也曾见过门中荀长老那丹气四溢的模样,可这位严长老的丹煞却是平平和和,不带丝毫烟火气,显然修为更胜一筹。
他伸脚一踏,这虹桥载他而去,绕过一座山峰之后,不多时,便落在一处草庐之中,一名长眉垂颊,仙风道骨的清癯老者盘膝而坐,正含笑望来,身侧站着两名粉妆玉琢的道童,一名手捧如意,一名怀抱法剑。
张衍上前两步,拱手道:“可是严长老当面,在下张衍。见过前辈了。”
严长老和善一笑,伸手朝他脚下蒲团虚虚一引,道:“张道友请坐。”他举手一招,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套碧玉茶器,摆在两人之间的矮案上,杯中nèn叶飘香,沁人心脾。
待张衍坐下,严长老笑道:“道友可是疑huò我为何不追?不瞒道友,这矮道人乃是我的妻舅。”
张衍lù出讶然之sè。先前想过很多可能,却也没料到居然是这个谜底。
严长老轻轻一叹,道:“也怪我年轻时风流好sè,我这妻子,本是海外妖仙,如今为东海上十八妖王之一,此番捉了我孩儿去,九成是我那妖妻又来逼我去海外居住,可我乃是严氏子孙。北辰派大长老,又怎能放下家业去往海外?因此今日便任由我那舅老爷去吧。掳去的亦是我那妻子的儿孙,定不会为难他们,只是惊扰了道友,却是严某心中愧疚。”
张衍心下失笑,暗想这严长老与他那娶了女妖禽的儿子倒不愧为父子。连所好也是相同。
严长老双眼微眯,道:“我那儿子之妻,也是我那妖妻有意撮合,她还以为我不知,今次却又是撺掇了我那赤发孙儿来老夫寿宴上找麻烦,如今倒叫道友笑话了,只是连累了临清派和碧羽轩几位道友受了无妄之灾。我那妖妻虽则不会为难他们,但致使他们流落在外总是欠好,可老夫寿宴过后便yù闭关参修一门玄功妙法,门中两位长老也定是不会放我走脱。需要另请一位道友前往东海,将他们接回来。”
说到这里,他便拿眼去望张衍。
张衍挑眉道:“严长老与晚辈说及此事,莫非是想让晚辈出面?”
严长老抚须笑道:“道友伶俐,老夫正有此意。”
张衍目光闪动,这严长老他一见面就觉得颇不简单,眼下说这话,一定是有掌控自己能承诺下来,无妨听听下文,是以他也不立刻拒绝,只在那里微笑不言。
严长老双目中lù出赞赏之sè,缓缓说道:“张道友,我观你如今只是玄光一重境界,却又出门游历,一定是为了寻找那化丹外药,或许未来道友还能争一争那溟沧派十大门生之位,不过你可知晓,如今你溟沧派中那一干世家视你为大敌,特意选出了几名门生倾力培养,yù与你一争高下,老夫便知有一名萧氏族人,名为萧翰,如今已是玄光三重修为,亦是如你一般在外寻药。”
张衍心念微转,世家门生大都都在族内凝丹,这萧翰却出外寻药,那必是所寻之药极为少见。
严长老见他听了这消息,却是丝毫若无其事,黑暗点了颔首,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又接下去说道:“我严氏与那萧氏一族有旧,前几日那萧翰找上门来,yù向我探问一味‘甲子四候水’的下落,我便告诉了他。”
化丹内三药中,有一药名为“四候水”但四候水也有上下优劣之分,张衍心中有数,那萧翰特意来严长老这里探问这“甲子四候水”的下落,一定是因为此水极为珍稀难得,寻常四候水比之不上。
严长老捻须慢慢说道:“这一位萧翰,会在明年年末前往东海,那里有一处地界届时会天降此水,此水六十年一出,一个时辰之内也不过寥寥数十滴,乃是四候水中上品中的上品,昔时老夫得了我那妖妻指路,即是用此水凝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注张衍,道:“若是张道友替我一行,我便将此处告知与你,如何?”
张衍沉吟不语,若要凝练金丹,外三药靠地,内三药靠人,上三药靠天,外三药只要你肯下功夫,总是好寻,而这内三药却是要去撞机缘,若无门派和家族支持,靠自己一人去寻找简直是难上加难,当初溟沧派祖师定下出外寻药的规矩,即是要借此磨练门生心xìng。
他不知道这“甲子四候水”倒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晓,那定是不克不及错过。
不过他心中剔透明亮,这位严长老明着是让他解救言、宋二人,实际上却话语中绕来绕去,乃是有意送自己好处,想让自己欠下一个人情。
既然如此,只这一种四候水却是不敷,张衍索xìng在那里品茶,却其实不急着承诺。
严长老见他如此,两道长眉微微耸动了一下,他笑了笑,道:“张道友无妨再考虑几日,我这望雁峰后,也有一处福地,距此不过数里,可借与给你静修。”
张衍也是干脆,笑着点了颔首,起身告罪一声,一名道童上前引路,两人便沿着山路,那处洞府走去。
待他走后,一名瘦骨嶙峋的鹤发道人呈现在了庐中,在严长老面前坐下,皱眉道:“师兄,不过是一玄光境界的小辈,哪值得你如此看重?”
严长老眼望远方,目光似乎穿透了那层恋叠嶂的群峰,他沉声说道:“师弟可知,十余日前,三泊湖妖在栖鹰陆洲上摆下了‘四象斩神阵’yù与溟沧派做过一场,只是此战却已溟沧派胜出而告终,而这一战中,正是这名张衍挥剑斩了桂从尧,致使四象阵崩塌,三泊之地自此尽落溟沧派之手。”
那鹤发道人大惊,失声道:“这人竟能斩了桂从尧?师兄莫非说笑?”
严长老肃然道:“师弟不知,这人能斩了桂妖主,乃是因为他手中持的是‘北冥都天剑’。”
鹤发道人更是受惊,道:“这岂不是溟沧派前掌门的随身佩剑?听闻连秦掌门也未曾降伏。”
严长老缓缓颔首,道:“得了此剑眷顾,这张衍在门中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且他还是真传门生笑破阵之后,溟沧派秦掌门又立刻赐下了昭幽天池为他道场,听闻这人还与齐云天交情匪浅,可以想见,未来齐云天做了掌门之后,他一定是入渡真殿任长老一职,权柄怕是极大。”
鹤发道人缄默不语,脸上却是若有所思。
严长老眼中有精芒闪动,道:“如今三泊之地,除涌浪湖被几大世家占去了一大半,其余皆落入了溟沧派师徒一脉手中,秦掌教向来深谋远虑,否则当初也夺不了掌门之位,如今三泊入手,想必他的后招用不了多久也会策动了。”
“万载以来,除少清、溟沧、玉宵三派树大根深,难以撼动之外,其余哪一派不曾更替过?”
严长老脸上浮现一层光彩,雄心勃勃地说道:“我北辰派开派祖师并不是没有上乘玄功,怎奈天下灵地皆被大派占去,即是秘诀再高明,也无法再上层楼,可如今东华洲有事变将起,十派六宗的格局必会笑破,未来数百年内定有我北辰派崛起之机!”
这鹤发道人明白,这是自己师弟看好这张衍,或者说更看好溟沧派师徒一脉,是以不吝重礼结交,若是未来东华洲一旦有变,便能靠着溟沧派这棵大树顺势而起。
他这位师弟每走一步看似随意,时候细细品味却皆有深意,不过一想到北辰派有可能取玄门十派之一而代之,哪怕经历数百年清修,xiōng中也是翻滚不已。
想了想,他又说道:“可这张衍乃是大派门生身世,不说他未必看不出师兄之意,便只一个四候水怕也感动不了他吧?”
严长老微微一笑,道:“无妨,这位张道友城府甚深,他没有一口回绝,即是认为此一个消息还不敷,想等我再加筹马,既如此,那便好说,索xìng我还有一物相赠,虽不是凝丹之物,却也定能让他承我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