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大道争锋TXT下载大道争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道争锋全文阅读

作者:误道者     大道争锋txt下载     大道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六章 一书邀来东洲客

    三人在上极殿中议有数个时辰,暂定下诸般计较之后,张衍与霍轩二人就告辞出来。

    到了殿外,霍轩道:“听师弟之言,那延重观传人李岫弥天分资才俱佳,若得扶植,可为妙棋,然为兄虽到得此境,仍觉此道不易,过往所经,好似薄冰独木,他既无师门同道,又无灵穴吐纳,果能有所成么?”

    成就洞天极难,就是他有山门扶持,一路行来,也觉稍有差错,就是前功尽弃,李岫弥不过一介山外散修,就是有西洲传承,也难登此门。

    他倒不不在意此人如何,只不解得是,此人若无法到得这一步,那张衍前布置岂不是白费?

    张衍笑道:“此间之事,小弟也是留得后手,自不会孤注一掷。”

    李岫弥得了前人所辟洞天,又纠合南海一众南崖洲逃遁修士立门,有这因果在,向玉霄寻衅乃是名正言顺,是以他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但退一步说,即便此人无法扶持起来,到劫起之时,他也可以另行请人前去镇守风陵还,譬如陶真人,就是一个合适人选。

    霍轩道:“原来师弟早有定计,却是为兄多虑了。近日我需往东胜一行,师弟可有书信要带去涵渊门?”

    张衍稍稍一思,却道:“师兄可曾想过,无有缘由请他二人上门,其必疑心,若因其不愿而斗了起来,师兄纵有真宝在,损折了功行,也是得不偿失。”

    霍轩看了看他,道:“师弟可是有什么主意?”

    张衍笑道:“霍兄若不见疑,此事可交由我那在东胜洲的徒儿去做,一月之内。自有分晓,若是不成,师兄再出面不迟。”

    霍轩也是笑道:“师弟那弟子我亦见过,确实不俗。既然如此,为兄也省却一番手脚,就在殿中等你回音了。”

    两人再说几句。便就别过。

    张衍回得渡真殿,落座下来,执笔写下两份飞书,再一弹指,其中一份霎然飞起,一道光虹去往天中不见,而后关照道:“命张蝉来此。”

    不过片刻,一只背十六对翅翼的怪虫飞入进来,落地化为一个面色青白的少年人。跪下叩头道:“老爷,小的来了。”

    张衍扫他一眼,问道:“近日修行如何?”

    张蝉道:“得老爷关照,已把数种降魔神通道术修炼纯熟。”

    张衍颌首,指了指案上,道:“我也不来考校你了,你把这封书信送去子宏处。还有这匣丹玉外药也一并拿去,勿要亲手交至他手中。事后你留在他处,听其嘱咐行事。”

    张蝉俯身奉命。上来把那书信接了,又磕一头,道:“老爷,小的这定会稳妥送到,不会误事。”言毕,后退几步。便就转身出殿了。

    玉霄派,御部心明洞天之内,周如英轻一挥袖,拨开镜光,等得一分光化影显身出来后。就言道:“师兄近日可曾听闻什么消息?”

    那化影一转念,道:“师妹可是言那天魔之事?听闻此魔去往东胜洲,吞去一名洞天修士神魂,正是嚣张之时,此魔若回来,迟早也会为祸东华,霍轩能斩除此魔,却是一桩好事,纵然有些许分身未除,一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周如英摇头道:“那天魔与我何干?小妹说得非是此事。”

    那化影一辨话头,便懂她意思,道:“师妹是说那霍轩?嗯,溟沧派确实枝大根深,便数百年前受得那般重挫,今日不但尽复元气,还犹有胜之。”

    周如英语声肃然道:“师兄,你我皆是明白,我玄门洞天,多得一人,便多得一分战力,而溟沧派洞天真人,竟有一十三人之多,换在上代,哪怕门中供养的起,也早便停下,哪似现下这般毫无收束之意,其究竟是要做什么?”

    那化影道:“师妹是怕如此下去,对我玉霄不利么?”

    周如英蹙眉道:“师兄勿要不放在心上,自溟沧派四代掌门之后,便始终与我派意见相左,纵然秦清纲时稍有缓改,可也不过是为了借玉崖前去平定北冥洲,难言劫起之时其会如何做。”

    那化身不言,似在思索。

    周如英立了起来,背着妆台踱走几步,再回身道:“吴真人曾言,丕矢宫上诸派议事之时,因无人为我应和,故他难违众意,却是吃了一个大亏,小妹以为,这是我玉霄偏居南地,不与诸派往来之故,听闻溟沧派近来与骊山、还真两家走得颇近,此两派本来与其交情泛泛,忽然亲密,当是因其有意拉拢之故,我当使些手段,纵不能将两派笼络过来,也要设法坏了此事。”

    化影道:“那师妹唤我前来,可是有主意了?”

    周如英道:“小妹虽有几分头绪,但还需师兄指正。”

    把化身道:“不妨言来。”

    周如英暗含恨意道:“据门下来报,骊山派曾遣几名弟子在风陵海上相助魏子宏,若能设法除去其中一二人,当可坏了两家和气。”

    那化身笑道:“师妹原来还记着此事。”

    周如英咬牙道:“小辈毁我分身,又岂能忘了?”

    那化身沉思一阵,道:“我也听闻有一李姓小辈,近日在海上起得一派,名为延重观,广聚当日南崖余孽,声势颇盛,要是这几人走到了一路,的确不可不防,但杀上门去,其必有所防备,有可能落下口实。”

    周如英道:“要请教师兄,该当如何做?”

    那化影笑道:“不必我等动手,眼下却有一合适之人。”

    “不知是谁?”

    那化影低语几句,周如英听了下来,不觉点头,喜道:“虽有些冒险,但不失好计就,依师兄所言行事。”

    东胜洲,涵渊门中,傅抱星拿着张衍发来书信细观。信中所表之意,是要他设法请得甘、吉二人,往东华洲一行。

    看完之后,他考虑良久,道:“来人,把小仓境那请援书信拿来。”

    当即有童子将一封书信呈上。

    他接了过来,翻了几翻,就小心收入袖囊之中。

    早在小仓境被围攻之时,境主魏淑菱就有请援书前来,但因涉及两位洞天真人之事,他也是无能为力,况且双方交情还未曾到地步。

    当年张衍请其助战,也是给了不少好处的,便是魏淑菱折去一臂,也是靠了张衍赠与丹药才能续上,故他通传门中一声之后,就将其束之高阁,不作理会,而现下却是有用处了。

    他亲笔写了两封书信,命人分别去凤湘剑派和青宣宗两派掌门处,

    自己则稍作整束,交代几句,就一人坐上门中飞车,直往五龙江而来。

    十来日后,他到得江畔,在此静静等有一天后,见有两枚竹符自天冲下,落至眼前,而后自里腾出两道分身化影来。

    知是两名真人到来,他稽首一礼,道:“涵渊门掌门傅抱星,见过两位真人。”

    甘守廷淡声言道:“傅掌门不必多礼,此回请我二人到此,可是张真人有什么指教么?”

    虽傅抱星非是洞天真人,但毕竟是张衍弟子,他也不想得罪了,是以尚算客气。若非这个原因,只一个元婴修士,根本不值得他们分神理睬。

    傅抱星将小仓境那封书信拿出,在二人面前抖开晃了一晃,道:“小道收得此书后,将此信复录一份,送至恩师处,恩师近日来书,着我问二位,可有此事?”

    吉襄平一见那书信所言诸事,心下一急,道:“确有此事,但……”

    傅抱星不待他说完,就呵呵一笑,道:“两位真人想也知晓,我恩师与魏境主也有几分交情,当年恩师他老人家来东胜招揽人手,魏境主便是响应之人,她既是来书请援,恩师碍于旧交,却不得不过问此事。”

    甘守廷道:“张真人恐是误会了,这只是那魏真人一面之词,真情非如信中所言那般。”

    傅抱星道:“这些事非小道所能过问,恩师之意,是请两位前去山门一叙,下月小道就要回往东华,两位真人若有意,不妨同行。”

    说完,对二人一个揖礼,道声告辞,就别转飞车,纵空入云而去。

    甘守廷问道:“吉道兄,你可能看出这位张真人是何意思?”

    吉襄平想了一想,摇头道:“不像是来问罪,若真如此,又岂会这般轻巧?我以为,定是他见了霍真人得了丹玉回去,眼红心热,故也想伸手索要。所幸我等此前就留得一份,倒可送去给他。”

    甘守廷皱眉道:“只此事他大可交托弟子来办,又为何非要我等去往东华洲,当真是为了此事么?”

    吉襄平叹道:“便是有诈,也不得不去,道兄莫非忘了当年郑惟行么之事么?”

    甘守廷不觉默然,沈柏霜当年一至东胜,立时将郑惟行重创至死,他至今心怀畏恐,而他犹记得,那老妖罗梦泽被张衍一逼,就此退缩海上,不敢南进一步,不久前又亲眼见得霍轩大展神威,于青天之上诛杀天魔。这三人个个法力高强,他们两人合力,也未必斗得过其中一个。

    他沉声道:“道兄说得不差,若是不去,反落口实,如此我等稍作准备,改日与那傅抱星一道,往东华洲一行。”

    ……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小霖界开待远客

    涵渊门观海台上,大雨磅礴,满山水涌之声,台下则是海涛汹汹,让人几疑数百年前那场涡潮又至。

    傅抱星自那天回山后,门中一切俱已在这些天中安排妥帖,今是启行去往东华之日,虽眼下时辰未到,不过门下诸弟子已早早立在阶前相候。

    二弟子阮顾风忽然大声道:“恩师起行之日,这雨水却忒多,待我化去了。”

    说着,他拿诀作法,欲使雨水得下。

    大弟子龙怀山却是伸手阻他,冲他摇头道:“这风雨雷电,乃造化自然之功,非因人情而变,师弟何必相扰。”

    阮顾风一听,立刻罢手,躬身一礼,道:“是小弟不是。”

    龙怀山见他如此恭敬,不似平常,不觉一怔,随即醒悟过来,不觉深深望了其一眼。

    这位师弟近来功行日涨,甚至有后来居上之势,故近来门中呼声渐高,其应是知晓自家即将总领师门,故意在众同门面前如此施为,以示屈居下位之意。

    这时忽有弟子高声道:“恩师来了。”

    众人望去,果见傅抱星一身法袍,手握拂尘,坐飞车而来,忙都是躬身下拜。

    傅抱星来自观海台上,望着海波涌动,思及此去未必再有机会回返,故把门下这二十三名弟子逐一唤至身前说话,并赐下法器丹药。

    众弟子自小就跟随他修行,数百年相处下来,可谓师恩深重,眼见他即将离去,俱是不舍,几名女弟子更是暗自垂泪。

    傅抱星叹道:“为师是去你等师祖处修道。本是一桩好事,你等又何作此态。”

    一名弟子忽然问道:“恩师,我等日后能去东华么?”

    傅抱星道:“东华不比东胜,资才出众之辈比比皆是,你等若是功行不到家,就不要去丢为师的脸了。”

    诸弟子心下都是明白。自家老师这般说,是让他们好生修行,不要懈怠,但即便如此,心下还是有不服输的念头,有几个弟子暗自决定回去便就闭关,下来一心修持,却不见得能弱了上宗同辈。

    半个时辰之后,傅抱星交代完毕。在众弟子拥送之下来至一艘大海舟前。

    此舟是他借张衍当年所辟地火天炉,用了近百载炼造而成,本是为方便同门能横渡重洋,不想而今自家先用上了。

    他转头往南方看了几眼,却不见任何动静,静思片刻,决定不作等待,转身起步往舟上去。这时忽闻海外有龙吟之声,他知是姒壬来相送。脚下一顿,就对郑重北面一揖,而后一甩袖,不再回头,快步上舟。后面弟子纷纷跪下,眼见着这一艘渡海大舟。行云驾雾,出得涵渊山门,往西方去了。

    海舟一行半月,到了西摩海界之上,傅抱星正要过万里雷云时。忽然上空有一道光虹飞至,竟是将压顶乌云从中分开,而后有清光徐徐洒下。

    他似早有所料,并无讶疑之色,反而站了起来,对着天中一个稽首,道:“可是两位真人到此么?小道有礼了。”

    须臾,两道虹光下落至大舟之上,罡风鼓荡,将下方海水也是排挤开来,自光中走出二人,道袍飘拂,各自手持法器,吉襄平与甘守廷这两名洞天修士。

    甘守廷道:“我二人回去商议过了,决定与你同去东华。”

    傅抱星一揖,道:“能请得两位大驾去往上宗,小道欢欣至甚。”

    吉襄平冷声道:“凭你可请不动我二人,此回只是看在张真人的颜面上罢了。”

    傅抱星暗自一笑,他也知两人此番说是被请,实则是受了自家老师逼迫,难免心中有所不满。

    不过他并不知晓,这也是吉、甘二人未免堕入无情道中,故近段时日又再造情志之故,否则任凭外界人世再如何变化,也是心如死水,不会起得半分波澜。

    两人在自顾自在舟上寻位坐下后,甘守廷望着前方波涛,道:“傅掌门这法舟虽好,但行进太缓,要到东华洲,怕是要一年半载之后了,不如我来作法,送上一程。”

    傅抱星一听,忙道:“两位且慢。”

    他自袖囊中拿出两枚丹药,道:“我东华玄门与魔宗争斗激烈,两位真人乃是外洲之士,且这一路之上,还要经行鲤部及崇越真观这两家,若起误会,难免不美,此是恩师所赐丹药,可助两位掩去自身气机。”

    吉襄平哼了一声,他毕竟是洞天真人,这般遮遮掩掩,心下很是不喜,不过想及那诡异莫测的天魔似与东华魔宗有些关联,也是大为忌惮,纵是再如何不情愿,也只得拿了过来。

    他检视那丹药片刻,并不吞服,而在手中一抓,其便化作一团粉屑洒下,可还未落地,又忽起烟腾起,化作薄尘环裹周身。

    这一刹那间,他顿觉己身似与天地分隔开来,不觉啧啧称奇,琢磨片刻,心下竟隐有所得。

    与他相比,甘守廷便就爽快许多,此人早已看明情势,什么也未说,直接把丹药拿过,起两指夹碎,就罩得一身尘衣上来,随后一掐拿法诀,这海舟在他催动之下,就散发无边毫光,忽然向前一跃,好如浮光掠影一般,飞去天际。

    得他法力相送,舟行极快,六十来日后,顺利到得东海上端,二人这时把舟缓住,正犹豫时径直往洲上去,还是着人先行通报之时,忽然前方有一道灵光过来,竟在舟前化作一道流水,承托着海舟往北而去。

    傅抱星作出聆听之状,仿似有人与他说话,半晌,他回转身来,揖礼道:“两位真人,此是恩师以门中阵力接引,好接我等去往山门所在。”

    吉襄平正欲说话,却似感应到什么,忽然抬头看去,而甘守廷本来安坐舟中,也是猛然站起来,两人眼中,皆是现出惊色。

    只见东华洲上空,清气盈空,灵机冲霄,看去蔽日遮天,只可惜被清光遮掩,无法看清虚实。而溟沧派所在之地,竟有十余宏盛灵机连天接地。

    吉襄平怔怔问道:“傅掌门,不知溟沧派中有几位真人?”

    傅抱星道:“我溟沧上宗之中,掌门座下,共有一十三名洞天真人。”

    吉、甘二人先前猜测溟沧派修士不少,当在五六人之数,此刻得闻竟有一十三人,皆是骇了一跳,对视一下,顿生畏凛之心。

    吉襄平暗道:“听闻溟沧派乃东华三大派之一,如此说来,其余二派声势当也不下于此,更休说还有与玄门对敌万余载的魔宗中人,不想东华修士,竟是强横至此。”

    甘守廷却觉庆幸,要是先前不是应邀而来,难说对方不会施展手段,凭他二人,又如何抵挡。

    而他更注意到一事,越是接近溟沧派,灵机越是清盛,心忖这来此一趟许是对了。

    海舟随那河流而去,不多时到了一处小界之内,甘守廷看了看左右,见此地重峦叠嶂,江河蜿蜒,只虽是白昼,却不见日月之光,便问道:“此是何处?”

    傅抱星方才已得了明示,这时从容道:“这处名为‘小霖界’,乃我溟沧前人为招待如两位真人一般的外客,特意开辟出得一处的小界。”

    两人听了,心下更觉惊叹,这溟沧派果是强盛,连招待外客都有一处小界。言语间客气了许多,吉襄平道:“傅掌门,不知张真人何时见我二人?

    傅抱星道:“这却不知了,不过稍候要去拜见门中恩师,可为二位真人问得一问。”

    甘守廷道:“吉道兄,张真人师徒久别,想有话要交代,我等拖着他不放,可不是为客之道,

    吉襄平也并未多想,道:“傅掌门见了张真人,可待我二人问好。”

    傅抱星道了声好,送二人到了客馆中安顿下来,就道别而去。

    甘守廷站在阁楼之上,望着外间苍翠青山,道:“这里灵机充润,山水风光俱佳,我方才稍作吐纳,就觉功行略长,却是一方好地界。”

    吉襄平哈哈一笑,道:“我等跨洋而来,也是担惊受怕,这回却要占些便宜回来。”

    甘守廷点头称是,各是回去榻上安心打坐。

    但二人并不知晓,这界内除了风景秀丽之外,实则灵机不彰,无法与各处洞天相比,只比东胜洲这等无有灵穴的所在略胜几分,尤其小霖界,本与小寒界一般是门中用来囚人所用,他们入了此间,想要再出去,却是千难万难了。

    浮游天宫之上,张衍与霍轩二人目注那一道天河将大舟接入阵中,待其完全入得小界之中,霍轩道:“张师弟算得极准,这二人果然送上门来,如今事成,不知何时走那下一步棋?”

    张衍微笑道:“且先不忙,先令其等在小霖界内宿住一段时日,不必去理会,待门中议定之后,再作计较。”

    霍轩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这二人离了东胜洲,此洲上再无洞天真人坐镇,离得久了,老妖罗梦泽会否趁机侵占地陆?”

    他原来打算是要威逼二人签下法契,再放其回去,不过看张衍意思,是要将之圈禁在此,那东胜洲上却不得不虑了。

    张衍淡声道:“妖部本与我等本不是一路,,若他敢动手,却是正有借口将其铲除,免得大劫之时再多一番手脚。”

    ……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轻许侯位揽廷柱

    张衍回至渡真殿时,傅抱星早是等候在此,一见他至,忙是跪下叩首,道:“弟子叩见恩师,祝恩师万寿。”

    张衍道:“徒儿且起来说话。

    傅抱星道声是,站了起来,却是毕恭毕敬,垂手敬立。

    张衍笑道:“你此番做得不差,且又久镇东胜,传法授徒,两者相合,功劳非小,平常下赐已不足赏,为师便准你在这渡真殿外结庐修行。”

    傅抱星大喜,他本已距三重境不远,能得一席之地,无疑能更快修至此境,当即又是拜下。

    张衍唤他起身,道:“昭幽天池之中,也给你留了一座洞府,随你如何安置。”

    傅抱星想了一想,并未推却。

    虽他未必用得着,可有这一处洞府,才算真真正正在昭幽门下立住脚跟,不会被同门视作外人。且万一将来有徒儿到得东华,也可有个安置之地。

    张衍念他一人在外洲辛苦维系宗门,很是不易,特意用了半日时间指点他功行,还准他每月可前来请教一次,最后赐他一符,道:“你方至山门,诸事目生,若有不便之事,可持此符随时唤得殿中仆婢效命。”

    傅抱星双手接下,躬声一拜,就告退出殿。

    殿外一众长老知他是殿主弟子,见他出来,都是上来致礼,言语甚至客气,他久作一派执掌,既未失却威仪,也不少得礼数,更无那等骄矜之色。倒令诸长老暗自点头不已。

    傅抱星与诸长老打过招呼之后,就自去一边,把牌符一晃。闻听耳畔有金铃晃动声。

    少顷,自殿内出来一个身形小巧,只半尺高下的女童,其站在一股青烟之上,万福为礼道:“傅真人安好,莘奴在此,不知唤奴婢来有何吩咐?”

    傅抱星看了看她。道:“恩师允我在此结庐修持,只我初来乍到,殿中许多规矩并不知晓。此中却要请教这位娘子。”

    莘奴忙道:“不敢,真人唤小婢莘奴便可,至于那些个规矩,只是用来约束殿外长老的。傅真人乃殿主弟子。自不必守。”

    傅抱星却是执意要她说上一遍,将之记在心中,又道:“我现下需去拜访同门,那结庐之事,就要请莘奴代而为之了。”

    莘奴道:“此小婢分内之事,日落之前,就可做好,真人放心就是。”

    傅抱星暗忖道:“如此我便先去走访同门。大师姐和二师兄在此间修行,自闭关之后。少有出来,不便相扰,不过两位师姐处,却不得不去,还有在派外修道的几位师兄,我在入殿清修之前,都当一一上门拜会。”

    想定之后,他一转身,起法符护身,就冲破罡云,下得浮游天宫,往昭幽天池而去。

    张衍这时已至正殿,到玉台上坐定,先是温养乾坤叶,再吐纳灵机,待自定中醒转时,已是三月之后了。

    他先是找人来问襄平与甘守廷二人如何,闻其还在原处,并无离去之意,也并未主动提出离去,只每日闭关,呼吸灵机,他笑了一笑,如此最好,不过这番便宜可不是白占的,只眼下未到必要之时,先稳住其人便可,。

    挥退下人之后,他查看自身功行。

    洞天真人由一重境到二重境间,其中并无限碍,只要自身积蓄足够,便可上去此境,所难者,不过是灵机多寡而已。

    寻常洞天修士,只四五百载就可成就,不过要是灵机充盛,早个百数载,也非是什么难事。

    渡真殿居于浮游天宫之中,灵眼近处,所得灵机远胜其余门中同辈,而他至法成就,天地应合不说,吐纳灵机也凌驾诸真之上,以他眼下进境,快则一二百载,慢则两三百载之内,就可入得二重境中,那时就可设法开辟一处洞天,那一旦与人斗法,哪怕战局不利,也可随时退避其间,等若多一个后手。

    北冥洲极北之地,元君宫中。

    妖主姬望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皱眉看着,来回踱步,久久不语。

    内侍小声道:“王上还下不了决断么?”

    姬望叹道:“大侍也是知晓,王廷这数千年来好不容易才积蓄下来一些家底,那李岫弥要是果如信中所言,是可倚靠之人,那还罢了,可万一所托非人,岂不是要尽付流水。”

    内侍道:“对那李岫弥品评之语,是出自渠候之口,此人当是有真本事的。”

    姬望伸手摸了摸腰间悬挂的一只断角,此是姬无望当年所留,姬氏一脉世代相传,本想凭此拉拢渠岳、罗梦泽,令二人重回北冥洲,好压制猿、蝠两部。

    前番特名内侍出去找寻二部,可不想因路途遥远,又有雷云相隔,最后未能到得蟒部,只见到了渠岳,但后者却是将这断角又送了回来,显是不肯奉诏,他心中不免对其很是失望,同时又隐有愤恨,哼了一声,道:“渠候之语,也未可尽信,”

    内侍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奴婢愿往南海之上一行,为主上分忧。”

    姬望惊道:“你方才自外回来,又要外出,李候若是察觉,恐对你不利。”

    那内侍跪伏于地,涕泣道:“劳王上挂忧,奴婢惶恐之至,只此难得之机,不可错过,据渠候所言,那李岫弥极可能成就洞天,他乃半妖之身,亦是王上子民,若在此前招揽得来,定可为王廷平添一份强援,那时依仗此人,再把罗候、燕候唤一处,足以压制李候、燕候,王上得此势,便那溟沧也不敢小视于我,再慢慢谋划,再兴祖庭,亦是可期”

    姬望被他说得心中一阵激荡,脸上通红,亲手将他扶起,道:“好,好,大侍,孤这就命你为专使,将去招揽那李岫弥。”

    内侍又是一俯,道:“那李岫弥乃野妖出身,少沐王恩,空口白言,恐难说动。”

    姬望道:“孤王那些积蓄大侍可带了去,可许他一个候位,并准其自开一部,只要成就洞天,便与我王庭之下诸候同列,享八方血食,节海上妖众,不朝不拜,永镇南海。”

    内侍道:“王上,这爵禄不过虚名,奴婢以为,只此恐还不够。”

    姬望疑道:“还要何物?”

    内侍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他腰间那断角,又很快把头低了下去。

    “这……”

    姬望有些迟疑,此物若是给了渠岳、罗梦泽二人,他倒是舍得,可那李岫弥现下还是外人,功行也未到得那一步,这么交至其手中,总觉有些不妥。

    内侍重重一叩头,道:“王上,不许重利,难动其心啊。”

    姬望叹道:“不能重振祖庭,此物孤拿在手中又有何用,”他起袖掩面,把断角往外一送,“大侍拿去吧。”

    内侍眼中露出一丝喜色,膝行上前拿了,又小心翼翼放入袖中,又道:“王上,此去路上颇不太平,而那风陵海恶风环海,极是难渡,当年连玉霄派也被阻在门外,可否将烁芽、壤由二位将军调拨奴婢手下听用?也好不让那李岫弥小视我王廷武威。”

    姬望神情之中又一次现出犹疑之色,内侍所言这两人皆是力转四重之人,自幼时便伴在他身侧,最为忠心不过,因李、燕二候相逼。似这般妖将,如今祖庭之中也无有几个了,如今一下讨要两个去,他极是不舍。

    内侍低着头,跪在那处,并不劝说。

    姬望思量许久之后,觉得连那断角也是给了,又何差这二人,把牙一咬,道:“这二位将军,我便调于大侍了!你还可去宫中任意挑选两件神兵,用作护身。”

    自溟沧北征之后,原先八部妖修多是转修气道,故神兵留存下来不少,甚至其中有一二件还是姬无妄父子那时所用,不过平时无人可以使动,只能充作礼仪之用。

    内侍重重一拜,口中高呼道:“王上英明。”

    姬望似极疲惫,对他无力挥了挥手,道:“令符在案上,你自去取了。”

    内侍倒退下去,到桌案上取了令符,便就转身出殿,然而去了卫宫将那两名点上,又去兵库之中取了数件上后神兵,随后半刻不留,就往外去,两名妖将则一语不发,紧紧跟随在后。

    到了外间,他由山巅往下望去,尽是一片冰原雪海,他呼了一口凉气,回头看了看巍峨宫阙,脸上却是无声冷笑。

    这妖廷已然半沉之舟,哪有什么中兴可能?

    不久之前,他闻得溟沧派又多一位洞天真人,就是当年八部全盛之时,也不是其对手,遑论而今?也就自幼长在深宫之中的姬望还会做那等重兴妖廷的美梦。

    他捏了捏袖中那根断角,只要按玉霄派所嘱做成那事,日后自可安享富乐太平,不必再这般整日提心吊胆了,想到这里,心下一阵火热,对那两名魁伟妖将招呼一声,“走吧。”

    因此前他曾暗中潜出过一回,故这次从容许多,为避开猿、蝠二部耳目,三人借用法器,由极北之外海绕行潜游,用时一载,才出了北冥洲,到了东海后,沿岸南下,又两年之后,终是到得风陵海上。

    ……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半残龙角上天阶

    ps:  今天一更,过渡章节,明天两更

    李岫弥自得小界之后,日夜勤修苦练,功行精进不小,已臻完满之境。

    到得这时,已该琢磨如何跨去那一步了。

    只是自他重立延重观道统之后,那位石先生就已是解脱,一灵转去为人,如今再无人可以指教于他了。

    所幸他在小界之中巡游之时,寻到了那位邵真人留下的几册道书,这应当是给两名弟子的遗笔,虽非是一脉相承,但仔细看过后,却也从中捉摸出了一丝头绪,知晓了需借外物方可成就洞天,但究竟该选取何物,却至今仍是有些拿捏不定。

    现是山门草创之际,有外忧内扰,需得安定人心,他无法做到长久闭关,故在小界丘陵之上筑了一处法坛落脚,如此无论哪个弟子过来,皆能望见他身影。这时一名弟子到了坡丘下方,大声禀道:“掌门,外间有人要拜访掌门,自称是自北地而来。”

    李岫弥一听,初时还以为是溟沧派来人,但再一想,魏子宏如今也再此地,门中有人来,其不会不知,“自北地来……”

    他隐隐约约猜到了对方身份,深思了一会儿,还是道:“请那人来此。”

    不久之后,那弟子来至门前,对一名银袍高冠的修士道:“掌门请尊客入见。”

    那奉姬望之命而来的内侍正打量四周,闻言转过身来,道了声谢,就随他入内。

    进来小界后,过得一处虹桥时,恰好有不少延重观弟子往来走动,见有外客到来。均避道一侧,并主动致礼。那内侍不觉暗暗惊叹,本以为李岫弥是野妖出身,多半是粗蛮之辈,可观内门人弟子神情举止,恪守礼数。进退有矩,若非所见之辈多是妖类,他几疑自家是入了人修宗门之中。

    他忖道:“祖庭之下猿、蝠二部,若论礼仪,怕也比不上此处,这李岫弥果然是有本事的。”

    他却不知,虽延重观立派未久,但一切礼仪规矩都是按延重观旧典礼章来做,这等上古宗门。传承久远,而妖部原先可不管这些,直到在与溟沧派争斗之中落败,对其竞相效仿,这才有了后来许多规矩,两者自不能相提并论。

    随那弟子一路到了丘陵之上,见了李岫弥本人,他躬身一礼。并不隐瞒自家身份,直言道:“元君宫侍从仓昝。拜见李掌门。”

    李岫弥已有所料,面上不见丝毫异状,只打量他几眼,道:“原是贵客来此,恕李某招呼不周了,请坐下说话。”

    仓内侍见得知自己身份之后。毫无不悦之色,也未驱赶于他,心中一振,道声不敢,到了客席坐好。

    李岫弥道:“贵客来此。可是有所指教?”

    仓内侍不讲来意,只说仰慕之言,他口才甚好,一时滔滔不绝,直到见李岫弥似有所不耐,这才收住,朝左右扫了扫,小声道:“在下有要事相禀,可否请掌门屏退左右?”

    李岫弥轻一挥袖,法坛之外顿起一层浮光,道:“仓道友有话可直言了。”

    仓内侍站身朝北拱手,低声道:“今奉王上之命而来,是欲请李掌门为候,奉我王廷为主。”

    李岫弥笑了笑,摇头道:“多谢贵主美意,李某立得门户,是为继传师门道统,却无意另换门庭。”

    仓内侍试探问道:“据在下所知,李掌门乃是水族成道,莫非就从未想过回归正源么?”

    通常妖身修道之人,若是习练了玄门正法,很是忌讳被人说破自身根脚,但李岫弥却不介怀,反而坦然道:“不错,我本海中一妖鱼,虽侥幸开得灵智,但若未遇得门中师长指点,至今当还浑浑噩噩,不识天数正道,有这番传法之恩,便入正源,也当是归入玄门一脉,而非你北冥妖廷。”

    仓内侍不解道:“李掌门,在下方才过来时,见贵派门中,泰半弟子皆为妖身,显你也顾念根本,却为何不愿受王上好意呢?”

    李岫弥道:“尊客误会了,我承师命光大门户,不拘来者是何出身,只要有求道之心,皆可入门修行,只来风陵海前,我在西海**,那本是偏僻之地,并无人踪涉足,所收弟子,自然都是妖类,却并非不喜生人修道。”

    仓内侍见只凭言语无法说动对方,知晓此路是走不通了,便按原策,打算以利诱之。

    他自袖中取了一只玉匣出来,将盒盖打开,推至其面前,道:“此是王上命我带来,请李掌门一观。”

    李岫弥往下看去一眼,不觉神情动容,一时移不开目光。

    仓内侍把姬望所开条件一说,道:“只要李掌门愿受候位,尊我王上为主,此物便当归李掌门所有。”

    李岫弥闭上双目,挥了挥手,道:“若无他事,尊客可以离去了。”

    仓内侍一皱眉,决定放下最后一个筹码,有些不舍的将那只断角拿了出来,并小心放开一丝气机。

    李岫弥身躯一震,睁眼撇去,方见那物,心下却是猛然一跳,似有一股跪伏下来叩拜的冲动,好似修为到家,强行压制下来,涩声问道:“此是何物?”

    仓内侍嘿嘿一笑,道:“此乃龙君所留,曾为历代妖主之凭信,此物之贵重,想李掌门也是知晓,若尊驾应下先前之议,王上便可以此相赠。”

    李岫弥能感应的到,这断角虽经有万余年,但竟然生机未断,也不知这班妖皇后裔用了何等手段,才传至如今。

    按那典籍之上所载,他要入得洞天之境,首先寻一寄托之物,而这断角入手,或便可助他成就。

    这一回他没有立刻拒绝,沉声道:“尊客不妨下去休息,容我思量一二。”

    仓内侍立刻站起,道:“若李掌门想清楚了,只需知会在下一声,便可为尊驾解开其上禁制。”

    说完,他躬身一礼,就从法坛之上下来,自有知客迎他到客馆之中休歇。

    行步途中,他心中却是暗暗一阵得意,看情形他已然将这位李掌门说动了,其一旦同意下来,自己便可以妖主使者的身份留在其身边,看有无机会除去此人,如能做到,当是最妙,若是不能,可退而求其次,设法毙杀两个骊山弟子。

    要是得手,李岫弥无论如何也要背上一个识人不明之罪。

    溟沧派若是执意维护他,与骊山派必生出龃龉,若是将之放弃,那么玉霄派便可大胆下手,除去这一根暗刺。

    此中最妙,便是事机败露后,也会让人误以为是北冥妖廷在背后指使,是想要使得李岫弥归附,这才用出这一计。那位张真人就是动怒,也只会去找姬望,而不会去寻玉霄派的麻烦。

    此时山上,李岫弥凝注着那根断角,似有些拿捏不定,不过他并未迟疑太久,就道:“去把魏真人请来。”

    魏子宏奉得张衍之名到此,这刻也是在小界之中修行,闻得有要事,立刻赶来,待坐下之后,李岫弥也并不隐瞒方才之事,如实告知于他,又问:“魏道友以为李某该如何做?

    魏子宏拿起仓内侍所留之物,大笑两声,道:“这姬望也是大手笔,尤其这一根断角,更是不凡,我若看得不差,这里不但有那龙君精血,更有其一丝神意,可是真真好物。”

    他将其放下了来,道:“这等好处送上门来,李道友可千万不能放过了。”

    李岫弥叹道:“可收下此物,就要受妖廷封号,拜其为王。”

    魏子宏冷笑道:“区区一个名号,虚位而已,又能如何?君不见蟒、鲤二部,远遁外海,对妖廷不理不睬,猿、蝠二部更是阳奉阴违,不怕姬氏当作一回事,道友便是接了,他也管束不到你。”

    李岫弥道:“这几部多有洞天真人坐镇,自然不必理会妖廷,但李某现下功行未够,其若有后招埋伏,怕是反受其制,不得不虑。”

    魏子宏忽然道:“李道友既把我唤来商议,想来看中这断角了,此物可助你修道?”

    李岫弥点了点头。

    魏子宏直视他面,道:“那便请李道友快些入得此境之中了,到时其便有所算计,又能拿你如何”

    李岫弥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想缓上一缓,看可否再寻一个稳妥之法,但被魏子宏这么一逼,知是无法后退了。

    张衍将小界与他,助他开门立派,这恩情无论如何也当报答,哪怕此事再难,也当拼力去做。

    想到此处,他神色一正,道:“好,我稍候我将此人召来,受其封号,只此事还不可外泄,需将那来使留在门中,方可无患。”

    魏子宏摇头道:“此人自不能放走,但这事未必能瞒住,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李岫弥一想,点头道:“不错,若是妖廷有文章要做,只要人还在我处,便可大肆宣扬,的确是瞒不住的。只还有一事,是否要知会骊山派道友一声?”

    这些时日来,除魏子宏相助之外,延重观能稳住局面,骊山派来得几名弟子也是功不可没,关键其背后还有玉陵真人,受封一事,若不言语一声,恐惹其误会,

    魏子宏淡声道:“这事就有我去说,李掌门只消做好自家之事便好。”

    ……

    ……(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欲聚诸门补天缺

    ps:  对自己有些估计不足,下章需要再想一想,晚上就先一更了,明天晚上有事,很晚回,不过会尽量在傍晚前更上一章。

    青天之上,不知名处,有一驾大舟在清气之中来回游荡,若由近处观去,可见内里海洲岛陆,云笼雾遮,奇峰秀谷,数不胜数,竟于方寸之中,藏得无尽风光。

    而一座凌云绝峰之上,盘坐有一名面善老者,正是补天阁掌门谭定仙,其人须如流苏,眉垂至颊,道髻高结,此时他极目远眺,手中法诀连连变幻,似在似察辨天机。

    忽然脚步声起,门中长老卜经宿行至他身后,见其眉宇之中笼有忧色,神情与平时截然不同,不觉问道:“掌门师兄?”

    谭定仙收回目光,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是师弟来了,近日灵机清正,利于修行,师弟莫要耽误了时辰。”

    卜经宿看出他心中有事,不过这位掌门师兄做事规矩刻板,修行之时,从不会去谈论他事,他自忖也问不出什么来,自去择了一个峰头坐下,拿了一只宝壶在手,放在身躯之前,少顷,里间冒出缕缕青烟,待高过自家头顶三尺之时,竟泛出一丝丝淡紫之色,他目注过去,就其修持吐纳起来。

    补天阁功行特异,借法宝之助,每日修行,只是吞吐灵穴之中最为清正的一口灵机,余下皆是不取。

    这一运功,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两人先后退出坐定。

    若在以往,卜经宿当是告退了,可他察觉到自家师兄似有话说,便就坐着未走。

    沉默之中。日痕向西,渐落大地,不一会儿,夕照满天,染得彤云胜火。

    谭定仙忽然叹了一声,道:“虽江山如画。美景未变,可近来山门飘游之间,却如裹泥沙,远不及先前了轻灵了。”

    卜经宿不觉抬首,他下意识望了北方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语声沉闷道:“比之千余年前,吾辈中人又多了几个,清气不足用。自难浮我山门。”

    补天阁山门与诸派不同,并无固定所在,皆祭炼于一幅阵图之内,随空漂游,可在天中遨游。

    也正是因此,灵机流转之间只要稍有变化,门中之人便能察知。

    灵机若多,清气满盈。则可如小舟浮水,轻掠而过。但若灵机不足,就是难以承托,好如湿衣罩身,涩滞沉重。

    要是天地间灵机一绝,这阵图可难再飞遁,当场便会自天坠下。毁绝山门。

    谭定仙并未计较卜经宿那躲躲闪闪之言,只道:“万余载前,天人不合,以至西洲遭劫,灵机断绝。只得迁往脚下这四洲之地,经一场惨烈厮杀,才坐稳此地。可若此处地界也是同样败坏,吾辈可就再无容身之地了。”

    卜经宿小心问道:“那师兄意欲何为?”

    谭定仙沉声道:“祖师开我补天阁一脉,就是令我监察这天地间气机流转,不使阴阳淆乱,天机被盗,今我见失合之处,自当拨乱反正。”

    说到这里,他又加重语气道,“眼下玄魔两道罢战,已无他事,我欲邀诸派真人,再立定约。”

    当日西洲修士东迁,待一举夺下四洲之地后,有一名德高望重的修士提出,未免日后东洲之地再蹈覆辙,诸派当守住此界灵机,不使侵夺过重。其话中之意,就是要设法限压后来洞天人数,

    那时西洲修士先生内乱,又平魔荡妖,这数场场争斗下来,可谓死伤惨重,最后所剩之人,也是寥寥无几,念及这等惨烈局面,未免后辈重蹈覆辙,都是赞同此言,

    还有数位大能合力祭炼出一座地德阵图,为其立一山门,号曰“补天”,以此监察天地间灵机变动。

    不过当时天外修士却有异议,认为后辈之事,不当全由先人代为做主,故而议定,可每隔千年,聚议重签一次。

    卜经宿叹了一声,道:“如今举世之中,以溟沧派看去最为势大,师兄此举,怕是会重得罪了秦掌门。”

    谭定仙正声道:“九乃数之极,可溟沧派居然出得一十三位洞天真人,看其势头还未有止歇,那诸派若感威胁,群起效仿,只会使得局面崩坏,我为补天阁掌门,自当遏阻其势,此乃正道,又何惧之有?”

    他侧首一看,见卜经宿面上有犹疑畏缩之态,顿时摇头,道:“师弟何作此态,溟沧派上代掌门秦清纲之时,也曾有过逾矩,不也在恩师手段之下退让了么?他老人家既能做得,我等身为弟子,也当秉承此志。”

    卜经宿心下一阵苦笑,溟沧派那时情形可与眼下不同,其为平北冥洲妖部,不得不向玉霄借宝,而玉霄条件之一,就是要其签下契书,可以说是正好被抓住了软肋,不得已而为之。

    然而时过境迁,溟沧派早无这等顾虑,恰好下来数百年又在重劫之中,要想逼其就范,可无有那么容易了。

    不过明白这位师兄为人,知晓他主意一定,就难作劝阻,只能顺意而为。他道:“可溟沧派势大,又素来与少清派走得极近,又如何说动?”

    谭定仙道:“不妨,玉霄派与溟沧派素来不合,定不愿任其坐大,若能遏阻此势。想是乐见其成,而那冥泉宗,也不会坐视这等威胁,此回也可一齐拉上。”

    “冥泉宗?”

    卜经宿一想,点了点头,在护得当世安稳这一立场上,也就无所谓玄魔之争了,要是天地灵机败坏,冥泉宗也同样逃不过去,而魔宗六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能拖上冥泉宗,也就等于把六宗一同拉拢过来,这股力量足以左右平衡了。

    谭定仙道:“只要拉拢这二派,即便少清派当真立在溟沧派那处,我等也可不落下风,若再去游说余下诸派,就不难成事。”

    卜经宿仔细想了一想,这么一来,倒确有可能成功。

    似元阳、太昊、南华等派,想也同样不愿意看到大派强盛,这样他们愈发就无出头之日,就算不为此,为天地灵机着想,也不会持反对之意。

    而有玉霄、冥泉两宗在前面出头,再有诸多小派在后面摇旗呐喊,就算少清、溟沧两派联手,也一样能压了下去。

    他道:“那么当下之议,是先请玉霄出面,再去说动各派了?”

    谭定仙道:“玉霄派处,可由我去,至于冥泉宗派及余下宗门,便需劳动师弟行走一回了。”

    卜经宿惊道:“师兄乃一派之主,怎可轻动,还是由小弟代劳为好。”

    谭定仙摇头道:“灵崖上人乃是前辈真师,辈高位尊,当年恩师也是借了其势才得以成事,今当由我亲自登门陈说厉害,方显诚意。”

    见他主意已定,卜经宿也无法再劝,只得同意下来。

    两人议毕之后,就用法宝遮蔽自身气机,各化遁光而出,至于这山门所在,虽无人坐镇,但其本为大阵,又在天上游走,也不必怕人觊觎。

    卜经宿出来之后,本想立刻往冥泉宗一行,但玄魔两家争斗万载,他本能有所抗拒,不愿往那处去。想了一想,觉得骊山派却可先去拜访,玉陵真人几近飞升之境,乃是上辈人物,法力神通也是极高,又曾欠过补天阁一个人情,若能将她说动,借得其势,余下几家也是容易许多。

    当下把遁光一转,往骊山派而来。

    一日后,到得其山门之上,为怕惊动其中弟子,也不下来,只是在云头道:“玉陵真人可在,小侄卜经宿前来造访。”

    补天阁上代掌门与玉陵真人同辈相交,那时他不过还是个一个小小道童,故此刻以自居后辈。

    连唤几声后,下面山门大阵一开,他面上一松,舞动拂尘,往下落去,随那阵门一转,已落于一间花瓣纷飞的峰谷之内。

    环视一眼,见左手高处云亭之中,负手立着一名容貌秀美,身量高挑的女子,虽未着盛装,身边亦无仆婢,却极有威仪,认得正是骊山掌门玉陵真人,忙是一礼,道:“真人安好。”

    玉陵真人道:“卜真人是喜静之人,今到我处,必是有事,请入亭内说话吧。”

    卜经宿忙是道声不敢,腾起罡风,入到云亭之中,照例上来先问候几句,因知这位不喜绕弯,就将此番来意道出,又诚恳道:“四洲灵机若败,各家宗门又如何延续?真人修道三千载,威望素著,还望念在我两家往日情谊之上,能站了出来,促成此议。”

    玉陵真人听罢,淡淡言道:“我昔日曾欠你师一个人情,既然你求到我门上,我自不会推脱,但你需明白,少清、溟沧两派势大,两者若是携手,几占我玄门半天,绝非几句言语能够轻动,也不要太过指望于我。”

    卜经宿喜道:“只要真人肯出面相助,敝派已是感激不尽,至于结局如何,却要看那天意了。”

    他还要去说动其余宗门,也不好久留,不过坐了一会儿,便就告退了。

    待他走后,玉陵真人细思片刻,找来一名看去很是机灵的少女,嘱咐道:“你往风陵海去一回,见了你柔嘉师姐,便如此说……”她启唇传音,那女弟子认真听了,最后万福一礼,出了云亭,乘起一阵香风,往南飞走。

    ……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可借金书见敌我

    张衍拿着手中书信细观,不禁若有所思。

    这是魏子宏半日前送来的一封书信,言及补天阁欲邀诸派签约契书,以守定此方灵机。

    而消息源头,却是骊山派弟子身上得来。

    他不难看出,此是玉陵真人故意泄露给他知晓的。

    之所以不直接通传,那是为不落于文字之上,以免授人以柄。这位一门开派祖师还隐约透露出,为还补天阁人情,此一回不会站在溟沧派这一边。

    张衍对此不以为意,溟沧派与骊山派并未真正结盟,自然也不能指望对方为自家出力了。

    且玉陵真人这口信一带到,溟沧派怎么也得领下这份人情,无论此议结果如何,她两边都不会得罪,这也是此等小派的生存智慧,无需计较太过。

    又对书信看了几眼,身为渡真殿主,他对守定灵机一事也是知晓一二。

    当年平定东华等四洲之地后,原来西洲修士也是元气大损,所剩大神通者寥寥无几,若论实力,反而比不上天外修士,双方主客之位已是颠倒过来。故在后来划分各自地界之时,其也处于弱势。

    就如如今东华洲上四大宗门,开派祖师一个也不是原来西洲土著,却反而占据了大片灵盛之地。

    西洲修士当时虽知大势不可挽回,却也不肯甘心,这议书便是在此等情形下应运而生,名义上是诸真共立,不再使灵机生变,实则就是用来限压天外修士所立宗派的。

    那时大战方休,为不另起干戈,一众天外修士也不愿逼迫过甚,故也退让了一步。应下了此议。

    初时东华灵机清盛,各派也是依照约定,溟沧派也不例外,但到得前任掌门秦清纲时,因门派日盛,接连出了一十二位洞天真人。对补天阁几番催促皆不作理会。

    但自定下平定北冥洲之策后,却又不得不对其妥协,这一局扳了回来,被补天阁视作大胜。

    张衍想了一想,自秦掌门继位之后,也未前去签契,此次情形与上回有些相似,不难看出,补天阁又想串联诸派。重演前局。

    他忖道:“此事非小,当尽早报于掌门知晓。”

    一抖袖,挥开阵门,出了渡真殿,直奔上极殿而来,经得通传,就入殿中,见得掌门之后。先是见礼,而后将书信递上。

    秦掌门看罢之后。笑道:“果是来了,难为其等忍到如今。”他关照下面童子,“去把云天与昼空殿主唤来。”

    童子领命而去。

    两人在殿上坐有未久,齐云天与霍轩先后入得殿来,上来见过掌门,又与张衍见礼。这才入得座中。

    秦掌门命把书信传了下去,两人看过之后,神情俱是微露冷意,当下若论洞天真人人数,自以溟沧居首。故这一回补天阁矛头,无疑是直指自家而来。

    秦掌门先问霍轩,“昼空殿主以为该是如何?”

    霍轩言断然道:“此事绝不能从!不过,这其中却有一虑。”

    秦掌门道:“虑在何处?”

    霍轩沉声道:“我溟沧坐拥一十三名洞天真人,已是极盛之势,若否决此议,无疑是告知诸派,我欲以力化劫,其必有所动作。”

    此回若不签契,仍是我行我素。虽动地根之事诸派未必会知,但也不难看出溟沧派这是在为重劫积蓄战力,那么回去之后,无论是出于自保还其余目的,下来定也会全力备战,

    张衍笑道:“固然如此,然诸派受灵穴所制,提拔后辈,乃是铤而走险之举,有亡派之危,其未必敢如此做。”

    齐云天与霍轩皆是点头。

    因魔劫未过,清消浊盛,诸派维持灵穴已然不易,多得一人弟子成就洞天,便需多供养一份灵机,不定还未撑到人劫之时,自家便要维系不住了,而在位洞天乃是先天得利之人,多半宁可坐着不动,也不会出头冒险。

    齐云天这时言道:“这也非全然坏事。”他朝掌门一礼,道:“弟子以为,正可借此机会一看,看谁人心向于我,谁人是我溟沧之敌!”

    与此同时,太昊派都广山中,史真人黄羽公将迎入洞府之内,坐定之后,问道:“道兄可也见过补天阁卜真人了?”

    黄羽公呵呵一笑,道:“我料道友请来此,便为此事。”

    史真人沉声道:“溟沧派不顾大劫将至,灵机缺损,一味成全门人弟子,如此下去,又叫诸派如何存世?这番既然大义在手,我太昊当前去助阵,不知贵派是何意思?”

    黄羽公暗忖道:“诚如掌门所言,此回能迫得溟沧派低头,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于我无损,便溟沧派要寻麻烦,也当去寻玉霄、冥泉二派。”

    他笑道:“你我两派向来同进共退,既贵派已然应下,我南华也不妨去凑回热闹。”

    还真观中,庞真人站在一座洞府门前,一语不发,似在深思什么。

    过去许久,有一名弟子过来,神色恭敬道:“庞真人,掌门请你入内。”

    庞真人回神过来,理了理袍服,往洞府中去,行走百步,到了一虹桥之上,往下一瞥,下方竖着一根根铜柱,横接锁链,将一面足有百丈大小的幡旗撑展开来。

    旗面九成作那琉璃之色,而余下一成,却是形如水渍的一圈黑沿,上有无数狰狞魔头挣扎,欲图逃出,只去得稍远一些,就有雷光闪过,打得其痛嚎出声,不得不回转原处。

    这面大幡乃是茹荒真人所遗,摆在此处已有两千余载,这幡旗本身却是由珍奇宝材所炼,还真观自得了此物后,便想要用雷法洗练去其上魔气,再炼得一件降魔至宝出来。

    她看了几眼,比上回来,那黑气又蜕去一些,看来用不了百余载,就可真正将之炼化了。

    连过九座虹桥之后,来至一晶玉大台之前,前后左右,皆有镜光照下,看去足有千数,照得此间纤毫毕现,光霞彼此来回映闪之时,还有雷光跳跃其中,其声连成一片时,悠远沉闷,滚滚荡荡,好似自九天之外传来。

    台上坐一名面相柔弱的年轻道者,只两道剑眉横扬,一双眼目时闪精芒,其坐姿极正,背脊好如铁尺笔直,正是还真观掌门濮玄升。

    庞真人走上前去,揖礼道:“拜见掌门师兄。”

    濮掌门道:“我正炼宝紧要关头,若无要事,想师妹也不会扰我,不知外间出什么了变故?”

    庞真人道:“昨日补天阁长老卜经宿来我门中,邀我下月去往丕矢宫签那守灵之议。”

    濮掌门颌首道:“原来是此事。”

    他沉吟片刻,道:“补天阁此回无非欲遏溟沧之势,若从补天阁之意,则必然得罪溟沧派,可若不从,便需与溟沧派站在一处,我观师妹面有犹疑之色,可是拿不定该投何方?”

    庞真人又是一拜,道:“瞒不过掌门,此事涉及宗门存续,却不敢一人作主。”

    濮掌门道:“我久不问俗务,所拿主意,未必能胜过你去,但我属意溟沧,非为别事,而是天魔肆虐之时,只溟沧派敢挺身而出,担当干系!”

    庞真人听到这里,也是神色动容,她吸了口气,正要说话,濮掌门却是站了起来,道:“师妹且退吧,日后门中俗务皆由你来定夺,无需再来问我了。”

    说完,万千光华照下,面前晶台,已然飞去不见。

    半月之后,卜经宿来至平都教山门之下,远望而去,见三座好如象足的巨山之上,承托有一座堆雪砌玉之城。此处名为白云台,正是平都教正坛所在。

    平都教与别派不同,因有藏相灵塔,弟子并不靠坐观修持,只需请得法灵入身,祭炼纯熟之后,斗法之能就可不弱同辈,故此派收徒只看缘法,资质出身反在其次,也正是因此,其在十六派之中,门徒也是最多,足有数百万之众。

    这些弟子多是出身周边诸国,故连带王公贵戚,也是对那些个神异法灵顶礼膜拜,数千载以来,不断设祀建庙,一眼望去,山下宫台林立,车马喧嚣,人烟繁盛,自魔劫之后,东华洲中已少得见此景象了。

    卜经宿对这些视若无睹,飘身到那云台之前,连呼数声,但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

    又再唤了几声,山门大阵一开,出来一名容采丰秀,天庭饱满的道人,却是平都教洞天真人伍威毅,他神情很是冷淡,上来一礼,道:“卜真人有礼,你怎有闲到我云台来?”

    卜经宿还了一礼,道:“敝派近感灵机生变,有不稳之象,推算下来,却是有宗派为一己之利,罔顾大局,任意侵夺灵机,为遏其势,故想请诸派同道,同往丕矢宫,再签定灵金书。”

    伍威毅道:“原是此事,不知定在何时?”

    卜经宿道:“定在下月初一。”

    伍威毅面无表情,拱了拱手道:“届时必至。”

    卜经宿也是回了一礼,彼此干巴巴说了几句,就告辞而去。

    到了天中,他不觉摇了摇头,平都教连请他入内都是不屑于做,显然是决定站在溟沧派这一边了,不过念及这两家关系,倒也不出预料。他看了看天,玄门诸派皆已走访,下来便该往冥泉宗去了。

    ……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九洲天上卷洪雷

    到八月下旬之时,谭定仙终从玉霄回来。

    此行还算顺利,虽未见得灵崖上人当面,但亦由传音之法说了几句话,玉霄已然答应此次出面牵头对溟沧派施压,

    回至门中,他沉声道:“卜师弟还未回来么?”

    童儿言道:“还未回返。”

    谭定仙皱起眉头,虽是卜经宿要去地方较他为多,但以补天阁脸面,该是十分顺当才是,莫非是有什么变故不成?

    他问道:“可有书信回来?”

    童子道:“有,皆在案上,弟子不敢擅动。”

    谭定仙过去翻了翻书信,见卜经宿自离门之后,多是三日一书,将行程经过都是详细写明,只是自去了冥泉宗,已然五日还不见有回书来,

    他不觉有些皱眉,补天阁地位超然,历次玄魔争斗,所出人力也是不多,不过是表明自家是玄门一方而已,也未冥泉宗与结有什么深仇大怨,且此番是遣使上门,对方按理也不会为难才是。

    他考虑下来,决定再等上几日,下月就是诸真聚议,此时最好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来,便是受点委屈,损了些颜面,只要不坏了大局,也不是不可忍得。

    所幸未曾有什么意外之事,离那约定之日还有两日时,卜经宿终于自外回返。

    谭定仙立刻把他唤来,见面第一句话便问,“师弟此去,可曾说服冥泉宗?”

    卜经宿道:“已然说服其等。”

    谭定仙又问:“为何去得如此之久?”

    卜经宿道:“那万里冥泉道比之上回去时似又多了些变化,故此耽误了一些时候。”

    冥泉宗为防备外敌,在通往山门之处,修有一万里黄泉道,说是万里,但修士真正行至此处时。阵门转合,兜转来去,不知路程要翻上多少倍,便是自家人熟识路径,也要一天功夫,更不用说外间来人了。

    谭定仙道:“那为何又不来书信告知?”

    卜经宿也是无奈。言语之中似有不少怨气,道:“却是那冥泉宗不许如此。”

    谭定仙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师弟,只要事情成了便好,师弟要顾全大局,莫要生怨。”

    卜经宿低下头去,道:“是,师兄。”

    谭定仙颌首道:“后日便是定约之期,你下去尽快安排事宜。莫要耽误了。”

    卜经宿诺诺而去。

    补天阁平时内外俗务便是由卜经宿料理,他只用了一日就安排的井井有条,禀过谭定仙知晓后,当日二人便带了弟子门人上得丕矢宫坐镇,等候诸真到此。

    倏忽一夜过去,到了九月初一,自有百余名力士上前,拽动旋柄。将殿门隆隆拉开,后而两排童子下去。扫洒玉阶。

    到了卯时初,旭日当升,暖光耀云,瑞气千条,光彩翻腾,此一座云中大宫虽在飞挪之中。却是金光万丈,便是低辈修士,也遥遥可以见得。

    只过去一刻,忽然一道剑芒冲照天际,眨眼追至宫阙上方。绕空一旋,落在台阶之上,却是以个年约三十许,留着八字清须的道人,此人目光犀利,头戴法冠,身罩着宽大鹤氅,除此之外,别无任何饰物。

    卜经宿神色一凛,“少清清辰子?”

    补天阁虽一样给少清派去了书信,但并未登门造访,结果与以往一般,好如石沉大海,并未有任何回音,且此派一向对此等事置之不理,未曾想此回其当真会遣人前来。

    他暗道:“看来少清与溟沧交好之言果是不假。若非此次请来玉霄、冥泉两派,怎能压住其等。”

    脑海中转着念头,人却是迎了上去,对起笑容,执礼道:“清辰道友有礼。”

    清辰子一语不发,还了一礼,又对座上谭定仙打个稽首,而后目不旁顾,去了少清派席上坐好。

    过去未久,还真观庞真人与平都教伍真人前后也是到了,不过二人只淡淡与谭、卜二人打了声招呼,就在殿中坐定。

    谭定仙心下忖道:“平都观与溟沧向来亲厚,与其站在一处倒不奇怪,不想还真观也是如此,不过无妨,只这两派,尚还无法左右局面。”

    正琢磨间,忽然天中漫天花海飞来,玉陵真人乘一驾鸾翅载青轿,两侧花翼舒展,站着百十余美貌侍婢,他面上一喜,赶忙迎了上去,彼此问礼之后,笑语晏晏往殿里去。

    很快到了卯时末刻,就见一只百丈大小的鹏鸟乘风而来,背上左有一个老道,相隔不远,却是一柄白羽大扇,亦是站得一人,手中垂有一根桃木枝。

    两人背后,却是百十个弟子仆婢,灵光道道,虽是无甚功行,但此时俱被两人法力护住,不至被飞遁之时罡风伤得半分。

    卜经宿在殿门之前打个稽首,笑道:“两位道友来了。”

    黄羽公还了一礼,笑道:“卜真人,贵派掌门可来也?”

    卜经宿道:“在殿内坐候,正与玉陵真人说话。”

    黄羽公道:“稍候当要前去问候。”

    三人寒暄几句,卜经宿忽然看向黄羽公背后一名少年,其修为竟只差得一步就可化丹,略显讶异之色道:“好一块璞玉,可是道友新收弟子么?”

    黄羽公道:“正是。”

    卜经宿不觉叹道:“这等美材,便是那三派中也寻不得几个,道友却是好缘法。”

    史真人也是点头,只以资质而论,他门下弟子,却无一个比得上这名少年。

    黄羽公摇头道:“道友可莫要夸他,因同辈难有胜他之人,故是骄心太盛,我带他来此,便是让他知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去去身上傲气。”

    卜经宿道:“不经琢磨,难以成器,以道友手段。不难调教出一个良才。”

    黄羽公连连摆手道:“道友过奖了。”

    三人在殿阶上说了未几句话,天中来一只数十亩大的彩玉碟,与云相裹,飘飘摇摇,盘旋而下。

    碟上横着一驾玉榻,上坐着一名身材娇小玲珑的女修。双眸生辉,玉颊晕霞,身披霓裳轻舞衣,身后有五百余对年少男女,俱是一般服色,佩剑踩云,傲然四顾。

    因此回是补天阁郑重发书相邀,又涉千前签契大事,所有洞天真人都是亲身至此。故多是带了随从来此,似清辰子那般孤身一人而来的,却是少数。

    卜经宿上去一礼,口称:“巫真人。”

    巫真人回了一个万福,道:“卜道友,前回你来往元阳派,坐未一日便就走了,可是我元阳弟子招待不周么?”

    卜经宿道:“哪里话来。只是身负门中之命,又时日紧迫。不敢多留。”

    巫真人道:“若是你当初应了师命,坐了掌门之位,又至于做这等迎来送往的活计?”

    卜经宿显是不愿接这话头,只打个稽首,道:“请几位入里安坐。”

    巫真人咯咯一笑,往史真人和黄羽宫处撇去一眼。面露轻鄙之意,衣袖一甩,对二人竟连半句话也欠奉,就带着身后千数名弟子来里去了。

    到了殿内,她美眸飘去。见清辰子端坐上方,不觉玩味一笑。

    黄羽公与史真人也是往殿里来,与殿中先前来人一一问礼。

    又过半刻,见天中有一道浑浊长河奔腾而来,其后黑云白气,秽烟迷雾一齐飞来,还未真正到来,竟是迫得这丕矢宫不停晃动,看去有翻覆之危,

    谭定先神色一变,忙起法力镇定宫阙,卜经宿见状忙也是出力相护,可只凭二人却是完全无法稳住。

    恰在此时,忽然却一道星光洒来,柔光道道,平和舒缓,让人心静神清,将那大殿稳稳定住。

    那光华一散,出来一个隽爽雅士,袍带飘飘,丰仪出众,行止雍容,

    而那浊泉之中,也是转出一名两眉飞扬的黄袍道人,望去孤高特立,挺俊绝俗,两人目光一对,就各自退去。后者与身后五人去了魔宗那殿,而那隽爽修士则往玄门这处过来。

    谭定仙神情一振,不觉心中大定。

    他认得来人,乃是玉霄新晋洞天周雍,其人门中地位,却是不亚溟沧派齐云天,极可能便是玉霄派下代掌门,既然此人到得这里,那么玉霄显然极为重视此次金书签契,那么压下溟沧派的把握就大得许多了。

    他面上露出几分笑意,与玉陵真人告罪一声,出殿来相,稽首道:“周真人有礼。”

    周雍从容回礼,道:“谭掌门有礼。”

    谭定仙抬手往侧虚虚一引,道:“请上座。”

    黄羽公见了方才景象,不觉摇了摇头,感叹道:“不愧是当世大派,每代皆有超拔出尘之人。”

    史真人冷言道:“以一洲灵机兴一派宗门,若是你我山门也是如此,也不难做到。”

    此刻除了溟沧派尚未到来,十六派真人皆已有到得。

    诸真等有大半个时辰,眼见快到辰时末刻,外间忽起风雷之声,由远及近,震荡不绝。

    众人精神稍振,皆知是溟沧派来人,只是似得气机遮蔽,不见来人形貌,少顷,有水声光霞落在台阶之上,而后脚步声沉稳而来,所有目光不觉望了过去,只是这一眼之下,却皆是一凛,而后一个个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张衍道袍飘摆,当先踏步而来,来至殿上,而在他之后,却是有四人紧随。

    沈柏霜、韩载阳、孙至言、彭文茵。

    溟沧派,竟是来一气来得五名洞天真人!

    轰隆!

    殿外一声大响,五名洞天真人同时来此,虽未展布法力,可却引得外间雷声震动,鸣响不绝,电光倏地明暗一闪,整座丕矢宫皆在震颤之中。

    张衍停下步伐,迎着众人目光,一扫全场,略一抬手,道:“诸位,有礼了。”

    ……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乾坤我定岂由人

    在张衍等人踏入大殿之后,恰在此刻,殿内钟磬大响,连筑九声,须臾声毕,背后殿门轰然落下。

    谭定先闻声,心下不禁一颤。随即定了定神,在座上回了一礼,道:“张真人有礼了。”他又对沈柏霜等人四人一揖,道:“不想四位道友今番也至,先前不知,未曾出来迎候,有所怠慢,还望勿怪。”

    与此同时,诸派真人也是在座上肃然回礼。

    五位洞天真人合席一处,气势何等慑人,更何况其皆是同出一门,此间在座,除少数几人外,俱感一股深重压力扑面而至。

    溟沧派只这眼前五人联手,足以屠门灭派,若是一十三位洞天真人合力,那又是何等景象?

    玉陵真人不禁若有所思,忖道:“沈柏霜乃是卓真人唯一传人,孙至言气海浮天法相天下皆知,韩载阳为世家中人,彭文茵虽是世家出身,却与秦掌门亲睦,溟沧派此应是告知世人,其满门上下,已无内忧,若遇外敌,可合力对外。”

    谭定仙这回本想挟力压住溟沧派,但面对五位洞天真人,气势上难免为之一沮,目观张衍等人到了席上坐定,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道:“既诸派同道已至,当开议正事。”

    他顿了一顿,等诸人看来,才又言道:“自先贤东来,伏魔降妖之后,四洲之地,载气承道,玄灵兴举,已过万载,然时至今日,灵机渐消,气用不足,究其原委,却是我辈中人取摄太过所至。幸有前辈大德早辨先机,由此千载一会,金书聚约,存续天理,今邀诸位来此,便是要再沿前议。”

    他话声落下。足有十来息后,史真人在座上道:“谭掌门,金书定灵,传有万载,其中细节在座皆明,无需再言,只史某却有一疑。”

    谭定仙道:“史真人请言。”

    史真人道:“定契之后,那千载之内,诸派当护定门中洞天之数。不再增得一人,好却是好,但谭掌门也言灵机日窘,便是同签金书,当真能止住此势么?”

    黄羽公也道:“史真人之疑,也是黄某之疑,还望谭掌门解我等疑惑。”

    谭定仙沉抚须不言,卜经宿却是站了出来。道:“诸位同道,我补天阁号曰‘补天’。自受前辈大德承托,行那看守灵机之事,无有一日懈怠,自不会仓促而来,为解眼下疑局,却是定有一策。”

    史真人道:“何妨说来一听。”

    卜经宿把声音提高几分。道:“自诸派祖师安居东华以来,后辈弟子常怀紧凛之心,无不诚惶诚恐,恐再演昔日之变,然那等不属玄灵两家统摄之辈。却能安享灵机,毫无畏忌之心,这是何道理?”

    此言一出,许多人神色一动,可同时也不觉点头。

    就听卜经宿再言,“故在此,欲与在座诸位相约,今签契之后,非定约之辈,当予诛杀!”

    巫真人玩味言道:“卜真人可是言北冥妖修么?”

    东华洲上,唯一不归玄魔两家统属的,自然是盘踞在北冥洲上的妖廷八部了,不过此时洲上只剩蝠、猿两部,至鲤、蟒二部,却是早已迁去了海上。

    张衍目光微微一闪,看这言语,补天阁似是要鼓动众人拿北冥妖修开刀,要当真如此,这对溟沧派反是好事。

    当年十二洞天北伐,未曾彻底了结八部,一是因北冥祖师留下妖众是为磨砺后辈弟子,自不好做绝,而另一个原由,却是因玉霄在最后关头,找了借口把灵崖收了回去,也就没能一鼓作气解决后患。

    很明显这是玉霄派故意留下的手尾,用以牵制溟沧,既是如此,此番肯定也不会轻易便宜了他们,这里面必是另有玄机。

    果然,卜经宿连连摇头,道:“非也,这数千载来,北冥妖修早弃力入气,为我修道中人,不好再以禽兽视之,再则北冥洲为溟沧道友指画之地,不好妄起干戈,除此外,还有一由。”

    他把手一张,飞出一根金毛,却是自里付浮出一道分光化影,看着身形枯干,面目模糊,现身之后,对着座上团团一揖,道:“在下北冥炼气士李福,拜见诸位真人。”

    卜经宿伸手一指,道:“此位道友为北冥猿部族长,闻我金书签契一事,亦愿与我立约。”

    巫真人讽言道:“彼辈妖人,安能与我辈同座?”

    李福呵呵笑道:“真人此言差矣,若把那灵机比作大舟,那我等早为同舟渡客了。”

    巫真人哼了一声,玉容上流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但她心知肚明,把北冥妖修召来签契,补天阁一家可无这般能耐,这背后必定大手推动,与其语言纠缠,分明降了自家身份,故一句之后,就不再理会其人。

    其他人与她一般心思,一时场中竟然无人反对。

    张衍冷眼旁观,也不说话。

    不难看出,此举应是玉霄派为防备溟沧派在聚议时顺势而为,借口守定灵机之名将北冥妖修除去,故先一步将此路堵住。

    谭定仙本是做好了争辩一番的准备,但等了半晌,溟沧却无半点动静,好似对此默认了下来,与事先所想完全不同,不觉隐隐有些不安。

    但到了此时,却容不得他考虑其余,也只好先硬着头皮做下去了。

    黄羽公望向座上,道:“李真人等部既愿立契,那贵派所言那等不义之辈又在何处?”

    卜经宿打个稽首,到:“东海之外,有崇越、清羽两家,皆有洞天之士,那崇越镇观,久与我玄门不合,妄自尊大,为补天机,不妨除去。”

    黄羽公不觉颌首,道:“不错,我亦想到,那清羽陶真宏,本为我南华一丢徒。居然在海上另立一门,其人桀骜不驯,又不敬尊长,如能灭去,可为天下除一祸害。”

    史真人接道:“我闻那重洋之外的东胜洲上,也有两名洞天修士。不知根脚为何,疑为邪道,为澄宇内清正之气,可以杀之。”

    谭定仙颌首道:“除此四人,天下灵机,当可定也。”

    在座之人都是心思通透之辈,不难听出这言下之意,分明是暗指溟沧派不顾大局,门中多了四位洞天。使得此世灵机窘促。

    玉陵真人这时沉声道:“此番出来已久,谭掌门既已定计,若无异议,就此定契如何?”

    谭定仙点首道:“自不敢耽误诸派同道。”

    他把手一挥,就见殿中起得一道玄榜,而后自上下十七道灵光,分入各派席座之中。

    李福当即提笔,毫不犹豫签下自家名讳。而后那一道光华又回那玄榜之上,

    玄魔各派。诸如太昊、南华只看了几眼之后,就各是用印落笔。

    平都教伍真人往溟沧派席座之上望去一眼,好似要讨些暗示,但却仍未得回应,见殿中灵光一道道飞回金榜,他摇了摇头。也是写上了名姓。

    庞真人出来之时,就已决定与溟沧派站于一处,故后者不动,她也端坐不动,对那灵光视而不见。

    很快。金榜之上现出诸派宗名,只余溟沧、还真两家未落其上。

    谭定仙微睁眼目看去,此时场中局势一览无余,几乎天下修道之士都站在己方一边,连少清派似也妥协,虽只还真观不应,但只是小瑕,此番溟沧派若不签契,就是罔顾大义,逆大势而行,必成天下道门之敌!

    他却不信,溟沧派对此不畏不惧,敢一意孤行。

    此时场中所有视线皆是往溟沧派这处集中过来。

    张衍神情从容,目光扫去,那灵光便就展开,化为一张契纸,由上观下,第一行名姓,却是由溟沧派二代掌门所留,往下是三代掌门,而四代掌门之后,下来数千载,签契之人却皆由昼空殿及渡真殿主代劳。

    他目光深注其上,一行行看下来,忽然淡笑一下,站了起来,把手轻轻按在其上。

    轰!

    这一刹那间,整张契书化作漫天碎屑!

    丕矢宫中顿时一片死寂!

    谭定仙此一幕,猛地睁大双目,颤着声调,惊怒无比看着他道:“张真人,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几乎不能相信,张衍居然会当场毁契,不但如此,还生生抹去了溟沧派上溯万载立约。

    其怎敢如此做?

    莫非要撕破脸面与天下为敌么?

    张衍看他一眼,淡声道:“乾坤易变,天地能改,日月可换,又要此何用!”

    他环顾全场,目光形如冷剑,道:“诸君可有所疑议?”

    随他说话时,沈、孙、韩、彭四人皆时缓缓起身。

    谭定仙急急抬头看去,似欲求取援助,

    众人纷纷避开目光,而更令他惊恐的是,到了玉霄派座上时,周雍居然也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张衍见无人应声,把袖一拂,转身就往外走,沈柏霜等四人,也是半刻不留,随他往外去。

    清辰子眼出浮出一抹亮光,这时他也起身,把手一指,忽然一道剑光飞起,一闪之间,就将少清派所在席座法坛斩成两段,他冷言道:“既有刀剑,何用唇舌。”

    言毕,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卜经宿回望一眼,见谭定仙坐在那里,尽管看去神色未变。但他极是了解自家这位师兄的,其分明已是惊慌失措,乱了方寸,不过暂斩凡心,勉强镇定而已。

    他不觉暗叹,事实证明,若坐拥强横实力,自可蔑视俗规,所谓契书,在其面前也不过只是废纸一张。

    就如玉霄当日天宫聚议之后,回去就放纵天魔,诸派也只是暗中腹诽,却无一人敢出面指摘。

    可一旦如此做,却也输了名声。

    然这可是令他心惊胆战,溟沧派此举,显然不在乎天下同道如何看待其等了。

    这等大派,若是不再去在乎所谓规矩大义……

    这念头方起,却是不敢再往下想。

    耳畔闻得殿外那阵阵雷震之声,他叹了一口气。

    “这天下……要大变了。”

    此刻外间,张衍等五人正同乘一驾**舟往溟沧而返,韩载阳言道:“此番所为,诸派当已明我溟沧意在一争。”

    沈柏霜冷然言道:“愿合则留,不合则去,此掌门之言。”

    张衍负手而立,看着底下云海载沉载浮,回首道:“乾坤我定,岂由他人?诸位,回去之后,当倾力备战了,”

    四人齐齐一揖,同时道:“当奉真人法谕。”

    ……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四方棋子落盘中

    张衍与沈柏霜等四人不久转回山门,与其等分开之后,他独自前往上极殿面见掌门,详细禀告此议情形,事毕之后,又往偏殿中来,

    齐云天、霍轩二人早已等候在此,待他到来,也是询问起丕矢宫中之事。

    张衍道:“此去天宫一会,已见敌我,补天、太昊、南华三派已为玉霄派笼络,元阳派虽用意难明,但也难归我处,魔宗六派,则当以大敌视之。”

    霍轩问道:“余下可为友乎?”

    张衍言道:“只还真、平都二派可为羽翼。”

    齐云天道:“骊山派是何心思?”

    张衍微一思忖,道:“其至今不知我意,难下论断。”

    现下骊山派表面看去虽与溟沧派交好,但是两者毕竟未曾真个结盟,溟沧派自然不会将自身目的吐露出来。

    但是同样,玉陵真人因摸不清溟沧派真正意图,虽显亲近,却也未曾全然倒了过来,此刻显得有些若即若离。

    齐云天思虑片刻,沉声道:“骊山派与别派不同,根基尚浅,极怕涉入纷争,纵知我所求,也未必敢与我站与一处。”

    霍轩沉吟道:“我在陈真人座下修道时,有一回与掌门真人弈棋,品评当世之人,掌门真人曾有一语,说这位骊山祖师若下决心,却有望飞升他界,之所以迟迟不走,一是门中无有后继之人,怕是一去,就此衰败;二是她本小宗出身,无有上代传承,飞去之后,也是前途难卜,故不敢贸然而为。既是这般,我等或可从此下手。”

    齐云天看了过来,道:“霍师弟是言,我溟沧派在后推她一把,助其设法跳出这盘棋局。”

    霍轩道:“正是此意,此等人物。纵不为友,当亦设法不与我敌。”

    修士一入凡蜕,即可破界而去,但要到得此境,所需灵机极多。

    骊山派灵穴本就不稳,要是再经此一事,便不溃散,后辈之人想要成得洞天可就难了,故玉陵真人明明功行到了。却是迟迟不动。

    溟沧派若是能在后助其一把,将之送走,那到人劫之时,就可少一变数。

    张衍道:“霍师兄此策虽好,但这里却有一个不妥,修士飞升,这其中所用代价,着实不小。若行此事,可是让骊山派白白捡了一便宜。我溟沧派虽根底虽厚,但大劫将临,也不可恣意挥霍。”

    霍轩承认道:“为兄思虑仓促,难免有许多不妥之处,不知张师有对策?”

    张衍笑道:“此事却未必要我溟沧派出头,想来玉霄也同样不愿见得玉陵真人入我溟沧派阵中。我有一法。不定可借此损去玉霄几分元气。”

    他低言几句,齐、霍两人听了,都是点头。

    这一策可进可退,就是玉霄不上钩,也足以令玉陵不再为己方威胁。

    此事议过之后。三人话语又至北冥妖修处。

    霍轩道:“若是开得人劫,这般妖物当是必除!”

    张衍冷笑道:“彼辈既去丕矢宫签契,想来事先已有所防备,我回门之前,曾遥望东方,已寻不着渠岳气机。”

    实则方才自丕矢宫出来之时,趁诸派心思不稳之际,正可顺势去剿杀妖部。只是望气之后,发现非但渠岳气机隐去,便连李、燕二人气机也望不见。这般遮掩手段,本非其有,不难想见,又是玉霄、补天等派在背后作祟。

    齐云天道:“东海之上藏匿之地不多,其应是躲入元君宫中了,这处宫阙防守紧严,极难打破,此事可暂先放下,待我准备稳妥,再去料理。”

    张衍、霍轩二人都是点首赞同。

    元辰宫禁阵森严,因玉霄提前收回玉崖的缘故,当年北伐之时就未曾真正攻破,今若攻打,即便已有三十六崆岳这等真宝,迁延一久,也难保不会坏了北冥洲陆。

    而洞天真人到了二重境后,只要躲入洞天之中,总能暂避一段时日,若得玉霄支应,则更难清剿干净。

    不过若到那劫起之日,自便无这等顾忌了。

    三人这一通商议,定了诸般对策,直到入夜方才散去。

    张衍出来后,就回了渡真殿,先命景游拿来纸笔,写下一封飞书,就起法力送去清羽门。

    方做完此事,忽感玄泽界某处传来一阵勃勃生机,连整座小界也是晃荡起来,他目光一凝,摆袖出殿,往那处飞去。

    须臾到了海上,他起手一挥,霎时分开海水,身往里去,很快到得下方,见这里有一隆起土丘,高有千丈,好如山岳大小,顶上立有一物,正是他置入此间的那只神兽卵胎。

    此物自入此间后,无时无刻不在吞吸灵机,但通常只如修士养气吐纳,不温不火,今不知何故,却是鲸吞海吸,似要将界内灵机一口气全数吞下,随这疯狂动作,其也是摇颤不止,似有什么东西要自里冲了出来。

    张衍目注片刻,心有所悟,这等神物,感天应地,当是察觉大劫将至,故欲出世应劫了。

    不过按此物汲取灵机之势来看,怕只有一洲灵穴才能供养的起,其一旦出世,当会连累这处小界崩塌,而且眼下也非绝好时机,当即上前,手抚其上,道:“此还非你出世之时。”

    连说数遍之后,此物似听懂他言,那股生机微微收敛,又渐渐回复原先安静模样。

    一日之后,此物终被他安抚下去,再无动静。

    张衍见已无事,这才出得海来,重回殿中,这时有童子来报,道:“老爷,傅真人在外求见。”

    张衍上了玉台坐定,道:“着他进来。”

    不一会儿,傅抱星自外而入,上前一拜,道:“弟子拜见恩师。”

    张衍道:“非到月中授课之日,徒儿来此,可有事否?”

    傅抱星又是一躬身,道:“弟子方才收得一封书信,却是我那大徒儿龙怀山送来,自弟子离了涵渊门后,便由他主理门中大局,他信中言,本在北摩海界盘踞妖蟒部族忽然弃岛而去,眼下行踪不明,他遍搜东胜南北,也不见其下落。疑其有所图谋,便来飞书相告,徒儿觉得此非小事,需禀恩师知晓。”

    张衍颌首道:“你做得不差,此是何时之事?”

    傅抱星道:“约在八月之中。”

    张衍听这时日,恰是在丕矢宫议事一月之前,看来不单单是的鲤部,连蟒部也是遁走了,其必是惧怕溟沧派拿其开刀,故而提前躲避,不过这下落却瞒不了多久,待过些时日,法力一散,就不难辨明。

    他点头道:“我已知晓,你先下去吧。”

    傅抱星道声是,拜了一拜,就退出大殿。

    张衍在榻上坐有片刻,就回了正殿打坐修持。

    一转眼过去半月,这日忽然自外来了一道毫光,到了近处,化为一封书信,外裹一根银翎,如轻鸿一般飘在身前。

    张衍目光一扫,这书信自然翻开,看了几眼后,他把肩一晃,顶上一缕清气飞出,转瞬化做一具分身,抖袖将那银翎一裹,纵光出了小界,再往罡云上走,很快到得三重天外。

    把那翎毛往外一送,就见一道青光闪过,其便化作一个羽衣星冠的年轻道人,正是清羽门掌门陶真宏,他上来一个稽首,道:“张真人有礼了。”

    张衍还了一礼,笑道:“不想陶道友来得如此之快。”

    陶真人道:“收得真人来书,感念此回事机不小,又牵涉宗门生死,便不敢耽搁,即刻遣得这分身前来相会。”

    张衍道:“丕矢宫中之事,我已在书信之中言明,不知陶道友如何思虑?”

    陶真人摇头道:“我虽为南华弃徒,但那毕竟是恩师修道所在,本不欲与之为敌,但其既欲灭我,我自不会坐以待毙,日后愿为贵派驱策。”

    他本人虽然在海上另立宗派,但要是原来出身宗门愿意改颜接纳,至少不失为一个下宗名分。万载以来,也不是无有过先例。

    可黄羽公丕矢宫上那一番话,可谓彻底绝了清羽门之路,再兼他本就欠了张衍人情,自然毫不犹豫就靠了过来。

    张衍朗笑一声,道了声好,又言:“今有一事,却需陶道友去为。”

    陶真人正容道:“真人请言。”

    张衍将李岫弥之事说与他知,并道:“此人天资不差,如今在我派相助之下,又不少灵机丹药,这百年之内极可能有所成就,但玉霄定会在此之前寻个由头扫平后院,我需真人往南海一行,为此人护驾,若是方便,可把清羽门也迁至此处,两家合力对敌。”

    陶真宏并无半点犹豫,当即应下道:“陶某回去之后,便安排此事。”

    实则在东海这边,若有危机,反而方便溟沧派伸以援手,但他也知,眼下已非论私谊之时,清羽门如不肯出得大力,溟沧派不会来平白相帮。

    他想了一想,道:“听真人之言,诸派似已容不下崇越真观了。”

    张衍笑道:“真人莫非想说动其等?”

    陶真人道:“是有此意,大劫一至,东海也不再是世外之地,崇越真观也无法独善其身,米真人当也在找寻对策,何如对他晓以利害,劝其入我阵中?”

    张衍道:“真人可有把握?”

    陶真人稽首道:“陶某愿意一试。”

    ……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百灵浮柱上天穹

    清羽门,玄灵岛正殿之上,掌门陶真宏收了分身回来,坐有片刻,便命人把门下众弟子找来。

    待其皆至殿中,他言明大劫将临,届时无人可脱,需得谋划后路,又言与溟沧结盟,故需把宗派遣往南海。

    这等大事,门中弟子无从置喙,皆言愿遵师命行事。

    他嘱咐过后,便化分身而出,往米真人修道所在遁去。

    后者所居之地,是在本宗之外东去三千里的逐月岛上,其本是海上一处上古遗留下来的一块大石,名为“大乐”,与仙府一般,可吸聚海上飘散灵机,以此供养门中修士,只是海上终究不同地陆,过个数百载,却是要换得一处地界。

    他沿海腾云飞纵一刻有余,见前方水面之上,孤零零耸立着一方大石礁,在水浪不知多少年冲刷之下,棱角早去,只岩缝之中长有一株桃树,繁盛已极,落花点点,煞为悦目。树下则是一块丈来高的玉璧,光滑如水,清净无尘,能映人影,周无杂草青苔,观去倍使心静。

    他收住身影,到得玉璧之下,在三尺之外站定,稽首道:“米真人,陶某来访。”

    只是两三息,那玉璧之上慢慢浮现出一个云鬟宫妆的窈窕女子,鼻梁挺秀,眉细纤长,只是目光之中所流露出来的意味,却似对世上任何事物都抱有三分疑忌。

    她略带讽意道:“陶掌门,自你立得清羽门后,尚是头回到我处走动,莫非是遇上什么疑难之事,需我出手相助不成?”

    陶真人笑道:“确有疑难,只是此回你崇越真观亦在其中。故特来知会。”

    米真人秀眉挑起,认真看他两眼,才道:“请君明言。”

    陶真人道:“月初东华洲十六派于丕矢宫中聚议,此回是应补天阁之邀,以金书立契,好守定九洲灵机。”

    金书千年一立。崇越真观立派也有数千载,米真人也是听说过这事,她蹙眉道:“那又如何?与我又有何干系?”

    陶真人道:“贵观远离洲陆,久不与东华往来,又不靠灵穴供养,想是不知,而今重劫之下,诸派已有杀我二人,以此维定灵机之心。”

    米真人不由一惊。随即她定了定神,问道:“不知后来如何?”

    陶真人将宫中之事简略说与她知,又道:“幸得溟沧派张真人不纳此议,又毁去契书,才把此事压了下来,但米道友需明一事,诸派必不会就此干休,在其眼中。我等就是盗灵之人,是那合当清扫干净的散宗末流。”

    米真人沉默不言。过了许久后,才道:“陶掌门待如何应对?”

    陶真人笑道:“陶某方才自溟沧派回返。”

    这话虽未说透,但米真人不难读出这背后蕴含之意,她嗤笑一声,不服输道:“东华宗门若来攻袭我派,也是折损灵机。依陶掌门所言,其等深藏潜纳都嫌不够,怎会冒此危难来害我?”

    陶真宏神情平静道:“诚如米真人之言,眼下贵派当是无虞,运气好些。许三四百载之中也是如此,但若是杀劫一至,则无人会容贵派存于海上。”

    这一句点破,米真人脸容微微变色,她心中也知,东华诸派要是当真斗了起来,是不会容许崇越真观在旁边隔岸观火的。

    她轻哼了一声,似是赌气道:“但我亦可择投玉霄,又何必非与你合流一处?”

    陶真人摇头道:“贵派如我清羽门一般,一门之中,只得一人坐镇,一人牵系上下,而大劫若临,九洲洞天,无不落在此棋局之中,玉霄向来凉薄,又重出身门户,真人若在彼处,恐亦不过一枚小卒,随时可弃耳。”

    米真人听他说得直白,不觉气恼,但也知其说得属实,她内无同门,外无同道,只孤家寡人一个,投了玉霄,要是其等令她去做险恶之事,那也只能屈从,确实与那卒子相仿,但明知如此,却也忍不住讽言道:“那溟沧派莫非就不会如此么?”

    陶真人淡声道:“自是不同,今番陶某来此,便是明证。”他看着米真人,“只不知道友作如何想?”

    过了好一会儿,米真人才道:“十日之后,自有回言。”

    陶真人打个稽首,道:“那贫道便告辞了。”

    米真人回了一礼,又道:“桃姑,代我送客。”

    那株桃树之下忽然粉雾飘起,倏尔化作一个美貌女子,起手虚引,笑盈盈道:“陶真人请。”

    陶真宏稍一点头,就飞身出岛。他知此事若无外扰,当已成了七分,至于余下三分,却不在内,而是是自外而来,要是玉霄一方这个时候前来说项,便会平添变数。

    不过他早已防备着此招,这具分身并不回门,而是潜入云中,只要海上但使过来,便会出手格杀。

    溟沧派,方尘院内,数百道人正围着地火天炉,望着炉中熊熊真火,神情之中俱是一派紧张之色。

    院主徐应同也是面上肃穆,他伸手几点,身前所摆牌符应令飞出,疾化流光,去往焰头之上,悬空一定,就有无色灵尘飘飘洒下。

    那偌大火势一触尘屑,竟是骤然退去,很快消隐至无,只见一座蒙尘山岳镇在天炉之中。

    徐应同自案上拾起一柄拂尘,起得身来,脚踩罡风而上,绕着那山岳来回转了几次,把拂尘一挥,院中霎时狂风大作,卷了那烟尘而去,那山岳好似褪去一层纱衣,顿时显露出本来面目。

    他不看细微毫末,只观山形岳貌,但见百山千岭,层峦会聚,山势浑然,磅礴雄阔,含有一股气升云穹之势。再看几眼,脸上也不觉露出满意之色,此物可算得上是他心血之作了,以自家寿元而论,怕日后再无这般手笔了。

    可惜因放置入了天地胎,以他法力,已无法将之炼化于方寸之中,要去往天外,只能凭借法力相送了。

    正打量间,忽听得鹤唳之声,却是数十只仙鹤自外飞来,其后又陆续有百多飞鸟绕林飞旋,停驻枝头,欢鸣之声不断,原是外溢灵机引得灵禽来投。

    他一抬手,下意识要想阻止,但再一转念,有天地胎在此物之中,也难免如此,这区区灵机算不得什么,反而能平添生气。于是偏身而下,拉过一个弟子,塞去一枚法符,道:“你持此符去往渡真殿主,就言那方残柱已是炼成。”

    那弟子连忙接过,躬了躬身,把法符一展,霎时化作一道虹芒,奔去天穹。

    渡真殿中,张衍闻听残柱已是炼成,立摆法驾,往方尘院过来,徐应同率院中弟子一同出迎,再将他迎入里间。

    到了天炉之前,张衍起目而望,见此物与自家上次所见,又有所不同,少了许多斧凿雕琢痕迹,好似天然生成一般。高山挂云中,水月入溪谷,盘盘转转,远影如画虚去,山间殿阁桥廊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忽入岩隙,忽探崖峰,数十段大瀑自顶滔滔冲流而下,激起水雾珠帘,雨雾缠云,蔚为壮观。

    只以他法眼看下,还有许多地方有所缺漏,若去到在天外,在罡砂及毒火烈风吹拂之下,难免护御不住,需得再起几处禁制。

    不过这是方尘院修士法力不足所致,非其懈怠,倒也无需苛责,等到了云顶之上,再用好生设布一座阵法就是了。

    他点首赞道:“方尘院做得甚好。”

    徐应同忍住心中激动,道:“不敢当真人夸赞,此回若无那天地胎,我院中哪可能炼造出这般奇物?小道敢言,这截残柱在其滋育之下,天长地久,定会生成山水灵脉,若小心回护,哪怕升去九天,也不失一方世外洞天。”

    张衍笑了一笑,道:“方尘院一众上下,尽心竭力,辛劳有年,来日当有赐赏发下。”

    听了此言,不但徐应同喜动颜色,底下数百道人都是一片喜色,俱是躬身拜谢。

    张衍对身旁景游看了一眼,后者会意,走了出来,道:“徐长老,老爷需送这残柱上天,你等法力不济,不可留在此处,还是随小童一同退下吧。”

    徐长老连忙称是,招呼了院中诸道一声,很快撤了出去。

    张衍待此间再无一人,把袖一挥,登时开了残柱上诸般禁阵,再把身一晃,轰隆一声,只见一道混冥玄气升腾而起,滚滚荡荡,似要囊括穹宇,随此气起来,那截残柱亦是摇晃着离地而起,缓缓浮上天际。

    在他法力护持之下,此柱很快到得九重天上,在还有一步就要脱得虚空之外时,这才顿住,任由其悬在此间,而后他将法相收了,入到最高处一座飞宫之上,由此往下看去,恰可望见东华四洲地陆,再往远处,西三洲也是隐约可辨。

    他心意一动,起法眼观去,洲中诸物,小到草木虫蝇,大到江河山岳,无不清晰可辨。心下不由忖道:“补天阁始终漂游天地,看来不但能觉天地灵机变幻,其若有意,想亦能监察诸派异动,所幸随灵机变动,其等也立不住多久了。”

    ……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重水初凝 独入海眼

    谢宗元将衣袖捋起,取出一枚云砂推到张衍面前,道:“张师兄,幸不辱命。”

    张衍拱了拱手,道:“有劳谢师兄了。”将云砂取起随意看了一眼,便收入了袖中。

    他神情自然无比,只从表面上看,似乎此物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事。

    又顺手拿出五只瓷瓶,摆在桌案上,道:“此为定神丹,乃是我恩师亲手炼制,就由谢师兄转交几位师兄了。”

    谢宗元眼前一亮,欣喜道:“有了这几瓶丹药,我等便不惧阴魔纠缠。”

    张衍却说:“阴魔易御,小人难防,我断定此行定不会风平浪静,谢师兄以为如何?”

    谢宗元自然能听出他这话中言外之意,放声一笑,道:“我谢宗元又岂是手软之人?师弟尽可放心。”

    两人心中都明白,方震此人性格睚眦必报,前次因他们之事受了门内处罚,必定记恨在心,入了魔穴后又失了顾忌,十有**是不会安分的。

    又密议了一会儿,张衍便辞了谢宗元出来,回到了自己厢房中。

    还有六天便是下月初一,海眼开关之日。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张衍想了想,凝练玄光之种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澜云密册中所载幽阴重水威力奇大,前些时日却总是抽不出时间凝练,这里灵气充沛不在灵页岛下,不如趁这几日空隙炼化一滴出来。

    打定注意后,他便端坐蒲团,默默运转起法诀来。

    这法门他早已在残玉中演练不下百次之多,此时熟门熟路,气息运转如意,毫无滞涩之感。

    时间匆匆而过,到第六日的时候,他气窍中所有的寒气已被尽数化去,内视之下,只见胸中漂浮着一滴如同墨玉一般的水珠。

    这一滴水珠不过拇指大小,但是按澜云密册上所载,只这一滴便有千钧之力,只是未曾试过,威力究竟如何,他还不得而知。

    正在此时,张衍察觉有人在门外徘徊,不禁睁开眼睛,沉声道:“门外何人?”

    外面响起执事道姑的声音,“张师兄可在?今日海眼开关,几位师兄因前几日见师兄闭关,是以不曾打扰,言到请师兄出关后自去飞鹤楼上相见。”

    “我已知晓,你去吧。”

    张衍稍作整理一番,便出了偏殿,守名宫中不便飞遁,沿着石阶向上而走,大约一刻之后,便到飞鹤楼前。

    执事道姑查验身份无误后,这才放他入内。

    进入楼中,发现大殿正中有一个约十长大小的穴窟,翻腾的海水在其中涌动不止,发出隆隆声响,周围用白玉砌了一层围垛,看上去如同井栏圈一般,

    此处便是与魔穴相同的海眼。

    魔穴并非是僵死不动,其内的气机也如呼吸般涌动,每逢初一便往内吸摄,每逢十五往外喷吐,所以在初一这天只要顺着这口海眼中水流前行,便能直入其中。

    大殿中西侧的方向上,方震,冯铭及另外三个修士站做一堆,见他进来,除了冯铭之外,皆是投来不善的目光。

    而东侧,则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修士,神色平静,在那里不言不动,想来便是那名韩氏族人,他身后围着五名修士,看上去像是随从一流,然而他们神情中却没有哪怕半丝恭敬之色。

    此时,角落中传来一阵哭声,张衍寻声望去,见是刘韬似乎正与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修说着什么,而谢宗元站在一边摇头,赵镇则环抱着胳膊一脸冷笑。

    张衍走过去,问道:“谢师兄,何事?”

    见张衍到来,谢宗元叹了一声,指了指那名女修,道:“那位是陈夫人,本是守名宫弟子,她丈夫前月进入了海眼之后,却是没再出来,所以此次哀求堂上诸人带上她同入魔穴,为此苦苦哀求,只差没有下跪,虽为修道之人,但她对其夫君倒也是一片真情。”

    张衍笑道:“修道人虽说修道,但还不是太上真人,七情六欲也还尚存,有人求功名,有人求富贵,亦有人求权势,这位陈夫人想必求得就是一个‘情’字。”

    谢宗元闻听此言,不禁打趣道:“那不知道张师兄求得又是什么?”

    张衍嘴角渐渐化出一抹笑意,道:“无他,长生不死尔。”

    谢宗元哈哈大笑一声,道:“然,超脱逍遥,无拘无束方是我辈所愿。”

    话音刚落,殿中突然响起一片闷雷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往穴洞入口望去。

    那里的海水先是咕嘟嘟往外一冒,再像是被抽掉了下层一般,再形成一股漩流,往下缓缓陷去。

    有人惊呼道:“时辰到了,海眼已通!”

    方震一行人反应最为快速,见海眼一通,都是一掐法诀,待身上一阵宝光闪烁,一个个毫不顾忌往里跃入,几乎是进入其中的一刹那就不见了踪影,

    那名韩氏弟子捧起了一只香炉,举在手中晃了晃,一股烟气便将他与身后五人团团笼住,走进几步,亦是往海眼中一跃,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刘韬见状,看向程安道:“程师兄,我等也可启行了。”

    程安忙不迭取出一块牌符一挥,只见一道光芒闪过,一艘舟船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艘船扁平阔大,形似老龟,两侧置有机关闸门,上壁留有虚窗,可能是木性特别,船身异香弥散,闻起来神清气爽。

    赵镇迫不及待当先跨了进去。

    见众人纷纷离去,那陈夫人哭声更响了。

    张衍撇了一眼,见这陈夫人柳眉樱唇,身子骨看起来极为柔弱,哭起来凄凄切切,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同情之意,不过他却考虑的是另一件事。

    他喊住谢宗元,道:“谢师兄,陈夫人既是守名宫弟子,想必熟悉魔穴路径,对我等有利,为何不带上?”

    谢宗元摇头道:“我原先也是这么打算,可是沉香舟最多只能载五人,带不了她啊。”

    张衍沉吟了一下,道:“此事简单,我有水国珍王所赠的眩罗道衣在手,可避水火五金,师兄带上她便是,我一人独自前往。”

    “哦?”谢宗元颇为意动,又迟疑了一下,道:“只是如此一来,却委屈张师兄了。”

    张衍笑道:“何来此说,师兄等人不过先走一步罢了。”

    陈夫人闻听是张衍让出一个位置,擦了擦眼泪,过来一个万福:“妾身多谢师兄了。”

    张衍淡淡道:“陈夫人不必多礼,我的打算,想必你也明白。”

    陈夫人轻轻点头,道:“妾身知晓,师兄放心,往日由师尊带着,魔穴中妾身也曾往来多次,不敢说熟识,也算是能略辨路径。”

    海眼贯通魔穴,也就短短一个时辰,耽误不得,既已决定,众人也不多说,分别与张衍打过招呼之后便入了沉香舟内。

    不多时,此舟化作一道黄光腾空而起,”嘭”的一声往漩涡中一钻,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此时大殿之中再无他人,张衍法诀一掐,身上道衣便如方震等人般闪出蒙蒙光亮,望着那急速转动的漩流,他深吸了一口气,向下纵身一跃。

    ……

    ……。

    更多到,地址

第四十八章 阴魔肆虐 刀斩血魄(求首订)

    第四十八章阴魔肆虐刀斩血魄(求首订)

    海流疾涌,张衍顺着水势飘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眼前忽然迎头照来一道柔和舒缓的光亮,想来就那是魔穴所在,如果不是方向不对,他几乎以为那是重返水面之路。

    即将接近时,身侧的水流陡然加快,裹着他往里一冲,只感到轰隆一震,像是破开了一层壁障,他随着海量的水势一起撞了进去,

    就在进入的一瞬间,他身躯陡然一轻,原本的压挤之力尽数褪去,连忙往侧虚踏了几步,避开冲刷下来的海水,站在了虚空之中,并向四周张望了一眼。

    这里有光有风,明朗广大,不知多少深远,天顶上空是一个大开口,隆隆水柱从上灌入,俱都往下沉去。

    稍稍调息了一口,浓郁的灵气几乎是争先恐后自己往毛孔里钻入,转瞬间就将适才消耗的灵气填补了回来。

    张衍不禁面露欣喜之色,这还只是在入口,魔穴之中的灵气就已经如此充沛,其旺盛程度就几乎是灵页岛上灵气的一倍,若是再深入其中,他简直不能想象了。

    若是能静下心来修炼,一个月迈入玄光境那是一丝问题也无。

    抬头往远处看去,正想搜寻一下谢宗元等人的所在,却遥遥望见远方深处山水环绕,一派风光霁月,群山之间宫宇错落,有无数仙人骑鹤遨游。

    又听到谢宗元的声音传来,“是张师兄到了。”

    转头一看,只见谢宗元、刘韬、程安、赵镇,甚至是陈夫人'>都是一脸笑意地迎了上来。

    张衍摇摇头,失笑道:“此便来了么?可惜过犹不及”

    手中法诀一掐,星辰剑丸忽地跃起空中,蓝蒙蒙的光华一照,剑气四溢,嘶嘶几声,这几人身影一阵扭曲,便烟消云散了。

    不仅如此,远处景物也是为之一变,刚才如仙境一般的景象转瞬间无影无踪,现出一方洞窟来,上下约莫百丈,空广无比,顶上倒悬乳柱,在下方水面上倒影出来,如同根根尖桩。

    他左侧不远处是一条沟壑,下面浊水奔腾,冲下来的海水都是顺着这条河流而下,再往一处深谷中漏去,形成一条浪花飞溅,气势惊人的瀑流。

    张衍立于空中,脸上若有所思,刚才那些,应该就是幻魔无疑。

    没想到一入洞窟就遇到了比阴魔更高一等魔头,听闻这些魔头能感受人心欲念,能幻化出幻境蛊惑猎物,看来果然如此。

    他刚才心中只是泛起升起找寻这几人的念头,再加上追寻大道的执念,魔头便立刻随感而化。

    不过闻名不如见面,传说未免有夸大之嫌。

    别的不说,赵镇此人岂会笑脸对人?这真真是大笑话了,显然魔头尚不能触及人心深处,而只能感染游离在外的那浅浅一层。

    如果心里警惕,提前有了准备的话,倒是不难对付。

    他目光又朝四下里搜寻,却并没有发现谢宗元等人的踪迹,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谢宗元重视承诺,说好在这里等待自己,却又不见,难道是遇上了什么意外不成?或者是方震等人动手了?

    他又向四周扫了一眼,只见面前密密麻麻的洞窟深沟,不知道通向何处,如果没有地图在手,倒的确容易迷失方位。

    从袖中取出地图看了几眼,距离入口稍近的几处地方有四个黑点标识,表面那里是可以存身修行的洞窟,不如先去这几个地方看看,便是找不到谢宗元一行人,也不妨在那里暂时栖身下来,不至于耽搁了修行。

    再看了几眼,他收好地图,往图上标明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洞窟飞了过去。

    飞行了一刻之后,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气雾,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过对张衍这等修士来说,双目自能透视重雾,普通的气雾显然是不受影响的。

    不多时,前方出现形似屏风一大块石质细腻的镜面方石,撑天立地,光滑无缝。

    张衍飞近时,他自己的形貌和身遭景物都纤毫毕现的在上面映照出来。

    看了一眼,却觉得有些眼熟,这不和英罗岛上的青石照壁类似么?

    正在这时,石壁上自己的影像却突然动了起来,先是变得肌肉粗硬,五官渐渐硬朗,腮部增厚,然后又一变,头上慢慢生出白发,皮肉松弛,满身皱纹斑点,再是身形渐渐佝偻,苍老衰败,最后皮肉掉落,浑身上下爬满生蛆,终是化为一堆两眼空洞的白骨。

    “这面……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照生石了,传闻站在此处之人,都能被照出一生变化。”张衍站立了一会儿,自语道:“虽是幻象,但是若不得长生,便是这般下场,当牢记在心,时时警醒。”

    说完,他正要绕开这里继续往里飞去,目光一转之间,却忽然看见一具死尸趴伏在一根石柱上,看装扮竟然是溟沧派道袍。

    张衍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再缓缓往那具尸体处飘去,来到近前,他一伸手,托住这个人的下巴将,脸孔抬起来一点,仔细看了看,发现是随着那韩氏弟子进来的那几人之一。

    他正想查探一下此人死因,却突然远远听到有人声传来。

    不知是敌是友,此时再想往别处去已经来不及了,张衍目光一闪,侧身往这块怪石的凹陷处一躲。

    这时他才发现,这具尸首只剩下了上半身,下半身不知道哪里去了,而且其中血肉空空,显然是被吸食走了。

    他眉头微微一皱,啖食血肉,这是传说中行魔的手段,这种魔头身体已经可以显化,处于由阴而阳变化的过程,相当于明气二三重的修士,而且速度极快,非常难以对付。

    远处声音越来越近,他能分辨出,那是一男一女在说话。

    张衍伸手一掐法诀,用了个澜云密册上的敛气术,脚下有薄雾升起,与周围淡淡雾气混在一起,浑身的生人气息渐渐被融了进去。

    那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男子面容英挺,一身黑色道袍,胸前肩头绣了一朵大红色的血云,黑红相映下极为惹眼,手中拿了一只红颜色的葫芦。

    另一个女子一身白袍,但却露出肚腹,上面嵌了一枚绿珠做的脐塞,却把鼓起的胸脯和肩头裹得严严实实,下摆也是一条白布裙,头挽朝天髻,面容妖冶,身姿妙曼。

    两人本是飞天而过,看到那具尸体后反而停了下来,在不远处一块巨石上站住。

    男子伸手一指,一个淡淡的虚影出现在空中,飘飘忽忽,只是面容似乎有些模糊,隐隐可以看出,此人与那个死在这里的溟沧派修士一模一样。

    “师妹,你看我这新炼的血魄如何?”

    女子轻笑一声,眼波中流露出鄙夷之色,道:“师兄,你这也算是血魄,形散气薄不说,也没了灵识,放出去最多飞腾二十步,能不能伤人还两说呢。”

    男子哈哈一笑,道:“自然是无法和师妹你的血魄相比,不过我还炼化未久,等时日长了,也不见得比你的弱到哪里。”

    女子叹道:“还是师尊他老人家厉害,只需一只血魄,一照面就制住了溟沧派三名明气三重的弟子。”

    “那几个溟沧派修士倒也厉害,特别是那个手持喷火神圈的,似是我等血魄的克星,不但烧了我苦心炼制的一具邪魄,连师尊的血魄都被他伤了,怕不是要凝练个一年半载才能再用了。”

    说到这里,男子语声中是掩不住的肉疼之意,

    女子冷笑道:“我认得那件法宝,此宝名为五火神兵圈,能破各种幽阴之物,哼,要不是师尊当时还远在千里之外,只是血魄到此,岂能让他讨了个便宜?”

    听到这里,张衍心头一震,这两人难道是六大魔宗之一血魄宗的弟子?

    可是,这是溟沧派的海眼之下,他们是如何进来的?这里莫非还有其他的通路?

    谢宗元等人想必是遇上了这些人才不得已离开,只是不知这些血魄宗的弟子到底有多少人来此?

    这时,只听那女子又说道:“现在由得让溟沧派的几名弟子蹦跶,等到半月之后,师尊降服了那具真魔后赶来,他们便难逃一劫。”

    那男子道:“嘿嘿,本想顺着小魔穴的支脉搜寻大魔穴,没想到此地居然直通溟沧派腹地,倒是意外之喜,可不能泄露出去,未来必有大用,回去之后,长老们必有赏赐。”

    女子朝四周张望了一眼,道:“师兄,李师兄他们说三个时辰后在此处相见,怎么如今还未见到?怕不是遇上什么难缠的魔头了吧?少字”

    男子大笑道:“李师兄修为精深,哪里需要我等操心,要说难缠魔头,怕是师妹你吧。”

    女子娇嗔地白了他一眼,道:“师兄又取笑奴家。”

    他们在这里说笑,张衍却眉头锁起,从两人言辞之间所透露的只鳞片爪来看,这两人应该还是明气期弟子,但没想到还有一个李师兄要来,看这样子还不止一人,这下却是麻烦了,如果等其他血魄宗的弟子赶来,他怕是想走也走不脱了。

    他是来修行的,对方原本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他也不欲与这人提前冲突,但是现在,却由不得他不动手了。

    想到这里,他目光中冷芒闪动,杀心渐起。

    ……

    ……

    第四十八章阴魔肆虐刀斩血魄(求首订)

    第四十八章阴魔肆虐刀斩血魄(求首订,到网址

第四十九章 阴魔肆虐 刀斩血魄(下)

    第四十九章阴魔肆虐刀斩血魄(下)

    这两名血魄宗的修士言语中已经透露了不少信息,那名男修的血魄似是已被方震毁去,而那名女修则像是实力未损,如果要动手,当是要先杀后者。

    张衍估算了一下自己与两人所站立的方位,虽然心中杀机愈加浓烈,但是神情却越发的冷静,他决定一旦动手,纵然不能杀死一人,也要将其重创,否则局面将极为被动。

    默坐了片刻后,他无声无息一转身,一滴阴幽重水从顶门钻出,忽地飞向了那名男修,此举他并未指望建功,只求能牵制一下此人,而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名女修身上。

    男修正说得高兴,眼角却忽然撇见一抹黑光向他飞来,不由吃了一惊,下意识拿起手中葫芦一挡,“砰”的一声,手臂上顿时传来一股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胸口一闷,便从石头上被打落下来。

    这一滴幽阴重水虽然看似微小,但实际上重若千钧,他显然没有防备……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道蓝色剑光也往女修颈脖疾斩而去,她反应也是不慢,察觉到不对,脚下一滑,任由身体往下落去,此时心头警兆忽现,见又是一道绿芒直奔她的侧面杀来,速度之快吓得她几乎发出尖叫,眼见就要将头颅斩下,她在空中猛的一扭腰肢,一个翻滚避开了要害之处,只是一条臂膀却被如意神梭那犀利的锋刃带了下来,顿时血如泉涌。

    女修发出一声惨哼,剩下的一只手忍着疼摸到白生生的肚腹上,将脐塞一拔,一道血色人影离体而出,起在空中之后顿了顿,便直往张衍藏身的地方奔去。

    张衍早已离开了原先藏身的地方,身形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见血色人影扑来,一抬手,召回星辰剑丸,同时一心二用,如意神梭再度切向了那名女修的脖子。

    只是有了刚才的缓冲,便没那么容易了,女修充满弹性的身躯在空中一顿,一旋,裙摆如轮飞舞,露出两条白皙长腿,足下尖头锦履似乎也是一件宝物,接连踢踏之下,叮当直响,竟然挡住如意神梭进击。

    张衍那边面对追逐而来的血魄,法诀一掐,剑丸在空中一个盘旋,斩落下来,哪知这一击之下,居然从血魄身上一穿而过,竟是不起丝毫作用,对方依旧其势不停地向他冲来。

    张衍目光一凝,显然这血魄已经炼化许久,血精似实还虚,不是那些无意识的阴魔可比,他这枚剑丸还未能附上玄光,是以对这种有形无质之物做不到一击破去。

    见血魄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忙向后飘退。

    那女修见状,气焰顿时一炽,又一脚踢在如意神梭上,大叫道:“师兄,你我合力斩杀此人,夺了他的精元你我一人一半。”

    这几下交锋兔起鹘落,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此时那名男修才缓过气来,只是脸色却有些发白,听了女子招呼,他应了一声,口中念念有词,将手中那只葫芦一晃,里面顿时喷出一坨墨绿色的气团,一路散发出难闻刺鼻的气味,往张衍身处的方位扑来。

    女修亦是连连催动血魄上前,试图一起夹攻。

    张衍脸上浮出冷笑,往后飘退的身形一顿,手中已多出了一支云纹朱笔,往迎面而来的血魄举手一抛,道了声:“去”

    似乎受了气机感应,宣命笔笔尖上三气勃发,在血魄上只一刷,便把那浓郁的色泽刷得淡下去了几分,原本那飘忽不定的动作也是一滞,不复先前迅捷。

    血魄与女修的神魂意念相连,现在陡然受创,她脸色一白,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手中拼命掐动法诀,神情慌乱的想要召回血魄,另一侧的男修也是拼命催气团压上,试图阻止张衍。

    张衍哪里容血魄轻易走脱?冷哂一声,不顾头上墨绿色的云团,驱动宣命笔又是一刷,霎时,血魄中的精气被一笔勾销,直接飘散在了空气中。

    女修凄厉一叫,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身躯一软,倒在地上。

    这时,张衍只觉一股令人作恶的气息传来,头脑不免一晕,他冷哼一声,袍袖一抖,一枚丹药落入掌心,再往嘴中一扔,含在舌下,神智顿时为之一清。

    抬头一看那团绿云,将回到手中的宣命笔往空中祭起,只一刷,这片气团便缺了一大块,接连几下之后,便变得支离破碎,往四下里溃散开来。

    男修不由脸色大变,一声不吭地将女修一把抄起,便往空中飞遁逃走。

    张衍一声冷笑,足下一顿,云雾自生,亦是起身飞遁,追了上来。

    由于带了一人,男修速度并不是很快,他很快追到了近处,骈指向前一点,一道青芒和一道蓝芒飞出,追着此人后背剪落下来。

    男修慌忙掏出一块骨牌,抬手一晃,化成一面青面獠牙的大盾,将他周身掩在其中,只闻“啪啪”两声,不知道这盾牌是什么来头,如意神梭和星辰剑丸竟然都被挡住了。

    剑丸与如意神梭犹自不停,轮番下击,一时间,密集的声响如同骤雨敲击屋瓦,可却始终破不开这面骨盾。

    张衍见状,眼睛一眯,伸手入袖,往镇魂砚上摸起,只是略一思索,他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如果祭出镇魂砚,这男修只要牺牲那女修就能保住性命,这样一来,他还少了拖累,说不定还真能让对方就此走脱。

    他此刻见那男修神情笃定,且战且退,但是却仍是在这里四周转悠,分明是打得拖延的时间的打算,好等那位“李师兄”到来,心中不免冷笑,“莫非以为如此我就奈何不了你?”

    他双手一摊,一把兽面大刀凭空出现在了手中,大喝一声,遁速几乎在瞬间快了一倍,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来到了那名男修面前,再高举这把得自渠昌的神兵朝着骨盾当头斩下

    男修没想到张衍居然行此一招,只是兽面大刀来势凶猛,他避无可避,只得举盾一架,“咔嚓”一声,骨盾当场粉碎。

    男修神色骇然,将女修随手一丢,转身欲逃,刀芒一闪而过,一条左腿却被带了下来,不禁发出痛叫,脸上一阵扭曲,身形也不由自主的一顿,这时第三刀又砍了过来,他根本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刀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再当头落下。

    “噗嗤”一声,他整个人被从中一分为二,张衍刀锋一振,一转,顺势绞碎了元灵,再缓缓往地面落去。

    那名女修从空被丢下后,已是摔得半死不活,动弹不得,眼见张衍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近,慌乱道:“不,不要杀我,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

    张衍理都不理,走到近处,一刀将其拦腰斩成两段,再袍袖一挥,顺手拍散元灵。

    “当”的一声,张衍将刀柄重重往地上一杵

    连斩两人,刀锋上毫无一丝血迹,他只觉胸中一阵酣畅淋漓,难怪有那么多修士喜欢走力道,有一把神兵在手,如再有上乘玄功护身的话,什么法宝飞剑都不需在意,临阵冲杀,对敌时手起刀落便是一人,实在痛快不过。

    原本他也不是没过想捉一个活口,但是一想到魔宗弟子手段诡异莫名,不说问出来的话是否属实,若是还有什么追踪魂魄的手段,那岂不是弄巧成拙?还不如一刀斩了干脆。

    刚才听这两人言语,他们的那个师尊好像半月之后将至,此人竟然能把一条血魄放到千里之外,还能一气压制住数名明气修士,实力着实恐怖,不知道是什么境界的高手。

    张衍暗忖,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对上这样的高手无疑毫无胜算,不如寻一处安全所在,早些提升自己的实力。

    《太乙金书》上所载的功法只有到了玄光境才能显出威势,如能早日练成,届时也能有一拼之力。

    想到这里,他将两人尸身上乾坤袖囊取下,余者也不去多看,用恶盐将残躯彻底化去后,便按照地图所示,朝着距离此处较远的一处洞窟急速飞去。

    就在他离去后不久,一个浑身有着浓郁血气的人影一闪,现出一个目光鹰隼,薄唇隆鼻的男子,他鼻子诡异的左右动了动,脸上先是出现疑惑之色,再是一阵阴沉。

    之后又有十数人陆陆续续地赶来,看见此人,都是恭敬行礼,道:“见过李师兄。”

    李师兄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他目光下移,见有一名弟子手中拿着一人,便问道:“此人是谁?”

    那名修士道:“此是捉来的溟沧派弟子,特意赶来交予师兄处置。”

    李师兄身躯不动,一道血色玄光从头顶冒出,形成一只大手往下一拿,便将此人凭空抓起,提在眼前,沉声道:“我问你,你们此次来这魔穴有几人?都是姓甚名谁?可有什么好手?”

    如果张衍在此处,便能认出被抓这人便是赵镇。

    此刻面对李师兄逼问,他不屑一笑,道:“你这死人模样,分明是修炼了血元功,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魔,就你这样,也配审问你家赵大爷?来个痛快吧。”

    李师兄眼中现出一抹赞赏之色,道:“好,有骨气,我便成全了你。”

    血色大手将赵镇向上一甩,再上去将他整个人捏在手心里一抓一挤,一阵骨肉折裂的声响传出,片刻后,玄光一收,赵镇整个人便消失不见,此时无论是他的血肉骨骼,还是浑身精元,都已尽数被吸纳进了李师兄的体内……

    李师兄一眼望去,目光中似有股淡淡威压,所有在场弟子不由自主低下头颅,不敢与其对视。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师尊正在炼化真魔,有事弟子服其劳,你们几人往四处搜索,凡是见到溟沧派弟子,都速来回报。”

    底下众人轰然应诺,一道道遁光飞起,便往魔穴四处飞去。

    ……

    ……

    第四十九章阴魔肆虐刀斩血魄(下)

    第四十九章阴魔肆虐刀斩血魄(下,到网址

第五十章 金木水火 玄种初成

    第五十章金木水火玄种初成

    张衍一路按图索骥,找了不少标示上所注明的地点,却都是不太满意,不是位置太过显眼,就是魔头厉害,不敢轻易进入,直到最后,他才在一个不起眼的沟壑中找到一处合适洞窟。

    这里位置隐秘,前后有两个出口,而且洞窟中还有一条地下的暗河通往别处,要是有什么异变,他顺着河流一游,便能及时抽身离去。

    将洞窟稍作整理,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此刻时间。

    尽管没有日晷时漏,但是修道人却能从五脏气机勃动上察知具体的时辰变化,现在大约是进入魔穴后第二日的酉时末。

    这即是说,为了寻找这处栖身修行之地,他已花去了整整一天时间。

    在一块削平的石台坐定下来,张衍这才有暇翻检那两名血魄宗弟子的袖囊,其中大多数是一些修道常用之物,没什么惹眼的东西,只是有一只小瓶中装的丹药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身为周重举的弟子,他自然是有几分见识的,一眼就分辨出来这是一枚“气血精元丹”。

    他脸上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血魄宗果然在偷偷炼制这种丹药。

    这枚香气扑鼻,闻之便欲吞服的丹药其实是用修士的元精炼制,而且每杀死五名修士,才能炼制这么一枚丹药,这整整两瓶气血精元丹,怕不是杀了百数修士才能凑齐。

    不过仔细分辨下,依稀能看出每颗丹药中都有一丝淡淡血色,张衍点了点头,看来这些魔宗弟子现在还没这么大胆子猎杀人修,这应该是杀戮妖修后炼化所得。

    在道门十大门派的压制下,数百年来,六大魔宗行事低调,不敢明目张胆杀人炼丹,甚至连很多残酷凶邪的功法都被禁止修行,是以彼此相处还算和睦,凡提到东华洲修行门派,必然以**派一起称呼。

    实际上也并非六大魔宗一心改邪归正,而是因为很多功法需要各种诡异魔头才能修炼,如今却没有这么多魔头供他们所用,甚至常常有魔宗弟子为了捕捉魔头大打出手,是以各地一旦出现魔物作祟,便有魔宗弟子到来,比玄门弟子还要积极。

    因而这些年来,仙魔两道一直维持着一个平衡的局面。

    但是近些时日,张衍却听到门中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千年魔劫将至,魔穴中的魔头会越来越多,无人知晓在哪里的另外四大魔穴也将一一现世,是以掌门决定拿下三泊,扩充门派实力,以应对魔劫。

    如果真是这样,那将会彻底打破东华洲现在的平衡格局,道魔两方大起杀伐是迟早的事情。

    张衍淡淡一哂,魔劫亦是人劫,魔心即是人心,杀劫将起,对他这等修道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个机会?到那时,恐怕真正为此担忧的,只是那一干力图维持原状的玄门世家吧?

    随手将两只袖囊收了起来,他的意识便沉入气海之中,内视了一眼静静悬浮在其中的那滴幽阴重水,心中感慨不已。

    按照澜云密册所言,幽阴重水数量越多,则威力越大,所以先前他对这一滴重水并不是十分看重,可是没想到击中那血魄宗的男修时,威力居然奇大,若是当时自己有三两滴在手,未必不能将其一击毙命。

    魔穴越往里深入,地河中的寒气也越重,这倒是凝练幽阴重水的好地方,相信静下心来炼化的话,在两月之中就可以凝成八至十滴重水,到时哪怕不靠法宝,在同辈中恐怕也难逢敌手。

    只是可惜的是,大敌当前,张衍并不会认为血魄宗的人会给他时间安安稳稳的修炼,为了保住他们能进入魔穴的秘密,必定会想方设法铲除这里所有的溟沧派弟子。

    甚至很可能在十五那天派人守住海眼出口,那么届时必然会有一场冲突厮杀。

    是以张衍没有选择,只能竭尽所能把修为及早提升上去。

    在修炼之前,为了避免阴魔侵扰,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定神丹,张嘴吞服下去,然后将那枚金性云砂取出来。

    将其往空中一掷,待要落下时,一道灵气自顶门跃出,将云砂托住,悬在头顶上方一尺之地,张衍跌坐石台,放开心神束缚,任由气海中的元精往这枚云砂上冲去。

    外界充沛的灵气源源不绝****,不停催发灵机,使得八十一口灵气在胸中徐徐转动,不断滋生出元精,再往云砂上送去,一环推动一环,使得炼化云砂的过程不至断绝。

    若是在灵页岛,哪里能做到这种地步?恐怕只两三个时辰元精便枯竭了,想要继续,还需再花数日时间重新孕化。

    一天下来,头顶上的那枚云砂渐渐泛出一点若隐若现金芒,只是明灭不定,如同微弱的火种一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张衍知道这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不敢有丝毫懈怠,神意变得极为专注,只见这点金芒越来越亮,云砂在空中越转越急,吸摄元精的速度也愈来愈快。

    到了最后,这枚云砂“啵”的一声炸裂开来,成了一堆无用的粉末,向四周纷纷洒落,它其中金性完全被精元融合进去,一点耀目金芒在半空虚浮,如远夜中的星辰一般烁烁发光。

    张衍睁开双目,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再将八十一口灵气重新收回胸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面前,那点光亮从空中缓缓飘落,停在了他的指尖上。

    顿时,一股砭肌侵骨的锋锐之气传来,便是神魂中也隐隐有一股刺痛感。

    他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欣然之色。

    终于凝成一粒玄光之种,以后只需不停用法诀凝练,滋养壮大,待这种子的光芒在气海中也能透顶而出时,那时便能踏入玄光第一重“灵明初照”的境界。

    他将星辰剑丸取出,驱动这一点玄光之种附在其上,只一催发,剑丸霎时化为一道光芒,伸缩吞吐不定,再一催动,便向外一撑,将他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张衍抬头看了看,大笑道:“好,有了这一粒玄光之种,我便能演化剑丸,便是大小形状也任由我心意改变,且能裹住肉身飞遁,速度比腾云驾雾快上数倍不止,有此手段,遇上厉害修士,我即便不敌,也能远远遁走,不至于束手待毙。”

    以前他所驾驭剑丸的手法其实是极为粗浅的,各门各派,大多数是到了玄光境才算能真正发挥出剑丸的威力,而如今,他算是能堪堪运用其中一些法门,而且保命手段又多了一种,信心为之大增。

    这一粒玄光之种只用了一天便凝成,速度极快,他心中有了底,决定一鼓作气将所有的云砂一起炼化出来。

    稍作调息之后,他又取出那枚从桂从尧处取来的水性云砂,亦是往上一抛,用灵气托住再次炼化。

    接下来只用了两天时间,他便分别将水、木、火三性玄光之种一一凝练而出。

    然后到了第三天,却出现了一个异状,当他一起催动这四粒玄光之种的时候,位于气海中央的地方,自动生出了一点土黄色泽的玄种,其余四粒玄光之种子按照西金东木,北水南火的方位排列,团团围在四周。

    张衍惊讶的发现,这最后一粒土性玄光种子居然无需云砂,便自行衍化了出来

    细细思索了一番,再结合先前修炼时的细节,他不禁恍然大悟。

    原来五行相生,金性之种凝结后,催动其中金气,水性之种凝练时就快了几分,之后再用水气滋养木性,木气又助壮火性,四气一成,再一齐发动时,多余的元精无处可去,便化生土性,所以这最后一种根本无需再去使用云砂,自然而然便水到渠成。

    难怪后面炼化玄种时越来越快,原来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也有处在魔穴之地,元精生生不息的缘故在内,要是在灵页岛上,休想做到这一步。

    “五种即成,待我x后入了玄光境界,便能修炼那‘五方五行太玄真光’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看见自己周身放出五色光华,似乎轻轻一动,便有移山倒海之能,不禁一笑,道:“尔等又来相扰。”

    原来又是那些幻魔来了,这一次是感觉到他心中向往大神通的欲念,所以又自动显出幻境,诱使他堕入其中,若是被迷了心神,便会为越来越多的魔头所趁,最终精魄散失,变为一具行尸走肉。

    张衍也没心思去驱逐它们,要知道,越往魔穴里深入,魔头便越多,阴魔、幻魔更是不计其数,烦不胜烦,他开始还出手剿灭,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大多数时间索性不去理睬,反正只要心神不为所动,它也奈何你不得。

    看着身侧那些幻境,他正要取出定神丹服下,这时,他心头莫名一动,将丹药放了下来,脑海中特意想出前世种种,还有那一起战斗过的同伴和好友的形象。

    果然,受他心念所染,不一会儿,他的眼前便浮现出一个个人影来。

    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张衍先是怅然一叹,再是洒然一笑,道:“这便是我心灵中的破绽么?此次倒是多谢尔等让我看清自己,不至于以后被此道高手所趁。”

    这句话说出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心中一处空隙似乎被什么东西填补了上来,神魂与身体结合更为紧密,再无半点瑕疵。

    再抬头看时,眼前的幻境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

    ……。

    更多到,地址

第五十一章 施援韩济 玄血魔丹

    见洞窟中重回一片清净,张衍淡然一笑,借幻境外象之助,他斩断过往挂碍,清理杂念使得这一刻神思澄澈畅达,魔头便纷纷退去,不再相扰。

    不过他也明白,诸多魔头只是暂时不得其门而入,其实还在一边伺机而动,只等他再次露出一丝心灵破绽,便会群起而攻。

    要知道,人心善变,不但易受外物所惑,而且心中只要还有执念存在,没有修炼到道心圆融完满,太圣人的境界,随着时间推移,也会有其他破绽慢慢显露出来。

    不过眼下,却是少了许多厌物,也算是意外收获。

    如今他玄种已成,接下来只需按照太乙金的法诀修炼,把金、火两道玄光先陆续炼化出来,便不惧一般玄光修士。

    而且更重要的是,目前他只能用一件法宝和剑丸配合,可若一旦成为了玄光修士,他便可以同时使用两件法宝,战力将大大提升一个层次。

    接下来几日,他每天坐在洞窟中吐纳聚炼,体内的金火玄光亦是不断壮大。

    这一日,他从入定中抽身出来,推算了一下时间。

    他已安安稳稳在这里待了十天,按照这个进度来看,看来只需要再修炼大半个月的时间,他就能踏入玄光境了。

    只是唯一需要担忧的是,那两名血魄宗弟子口中的师尊怕是即将到来,那时不说安稳修行,连保住性命都有问题,看来不得已的话,他只能在十五这天从魔穴入口处杀出去了。

    就在他思索时,却听到洞窟外一阵响动,似有人在接近。

    张衍微微一皱眉,难道是血魄宗的弟子?

    他法诀一掐,星辰剑丸往头顶一跃,再化为一道晶砂点点的蓝光将他全身裹住,遁光一起,一道蓝芒便从位于洞窟后方的出口飞了出去。

    只是他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再绕了一圈回来,找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到了这里。

    往下一看,他眉毛一挑,暗道:“竟是此人?”

    下方此时一共站着四个人,人人都是一身血迹,狼狈不堪,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苦战。而那个在守名宫前曾见过一面的韩氏弟子则站在中间,却被另外三人团团围住。

    其中一名看似领头的中年修士开口道:“韩济,今日取你性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不要怨怪我等,如果你愿意引颈就戮,我等也可以成全你,任你元灵自去。”

    韩济脸露出一丝凄笑,“阿爹果然是要你们动手么?我还以为他会任由我在此处自生自灭。”

    又叹了一声,道:“此地为魔穴,我元灵一出,恐怕会被魔头分食,留不留又有什么两样呢?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韩全德,你能告诉我么?”

    中年修士面无表情地点头,道:“你说。”

    韩济神情有些激动,道:“我阿爹自小就不喜欢我,甚至多次要找借口杀我,幸亏被我阿母多次回护才得以逃得性命,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何非要将我除之而后快?”

    中年修士犹豫了一下,道:“到了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当年你还未出生时,曾请门中擅算者推算你的命格,卦象的结果是你对亲父不利,你明白了?”

    韩济一怔,继而眼中闪出一抹愤怒之色,身躯颤抖了起来,道:“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中年修士肯定点头,道:“没错。”

    韩济仰天惨笑,扯着胸前衣服,厉声道:“我韩济在此向天发誓,若是我今日逃得不死,来日我必灭韩氏满门!”

    他凄厉笑声在周围回荡不绝,中年修士闻言,脸色一沉,挥手道:“动手。”

    张衍在风处将此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韩济虽说是大族弟子,但是看来没有学到真传,对敌手段缺缺,没多久,便被打翻在地,只是仗着手中香炉冒出的青烟护持己身,咬牙苦苦支撑。

    看了几眼,他也不欲插手这等私人恩怨,正想离去,脑海中却闪出那韩济不甘的眼神,想了想,暗道:“也罢,今日就救你一救。”

    他从那名死去血魄宗弟子的袖囊中取出一件衣袍,先是弄出一点声响,然后法诀一掐,利用剑丸将此袍服带起空中,若隐若现的飘了几下。

    果然,这动静立刻引起了底下几人的注意,其中一人惊呼道:“不好,是血魄宗的人追来了。”

    中年修士回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先前被血魄宗弟子一路追杀,他早已成了惊弓之鸟,此刻哪里还顾得再去取韩济性命,慌忙道:“走!”一跺脚,便带着其余两人慌忙遁走。

    见他们仓皇而去的身影,张衍微微一笑,现出身来,缓步走到韩济面前,道:“你无恙否?”

    韩济躺在地犹自不停喘气,抬头一看,却见是张衍走来,不由一愣,愕然道:“张师兄?刚才是……”

    随即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站起,双手高举,躬身一个大礼,道:“多谢师兄救我性命。”

    张衍坦然受他一礼,道:“嗯?你认得我?”

    韩济看着他,神情有些激动,道:“张师兄前次扫了庄不凡的颜面,我等世家弟子无不耳闻,那天又随我等一起在守名宫中,在下又岂能不识?只恨那日我被几个家奴看住,不能来结识师兄。”

    张衍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竟有一股钦佩之意,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洞窟,道:“此地空旷惹眼,韩兄不如随我进来,我还有几件事情想要请教韩师兄。”

    韩济连忙后退一步,拱手,道:“不敢当,师兄若有垂询,我知无不言。”

    张衍点了点头,当先往前走去,韩济待他走过一个身位,这才在后面跟了来。

    两人到洞窟里坐定,张衍随手抛给了他一枚补气丹药,问道:“不知韩兄入此魔穴中时,可曾看见谢宗元谢师兄等人?”

    听到张衍问话,韩济放下丹药,坐直身体,这才回答道:“见过,当初却有几名血魄宗弟子在此,一番交战,被我等击退后,便就此分开了。”

    “听闻你们交手时,对方有一条血魄甚是厉害,韩师兄世家子弟,可知此人是什么境界?”

    韩济认真想了想,道:“这头血魄除了身体飘忽不定,面容已宛如真人,定是化丹修士无疑。”

    这时,他露出一丝庆幸之色,“幸亏当时方震方师兄有五火神兵圈在手,这才将此人血魄重创,不过若是他多遣几头血魄在此,我等也只有束手待毙了。”

    张衍闻言讶然,道:“化丹修士的血魄,岂是这么容易受创的?”

    韩济解释道:“张师兄不必奇怪,化丹修士血魄足有百头之多,其中也有劣有优,厉害的血魄不会轻易放出来,能到千里之外,此必是用来此探路或监察弟子所用。”

    张衍沉思了片刻,叹道:“如是这样,看来我也不能在此地修行多少时日了,十五日那天海眼之门大开时,我当杀出一条血路,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要一年半载才能修炼到玄光境界,赶不剿灭三泊之战了。”

    韩济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去,似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良久,他抬起头,缓缓说道:“适才张君救我性命,韩某无以为报,若是师兄信得过我,我可设法为你拖延两月时间,助你修行。”

    “哦?”

    张衍下看了他一眼,奇道:“敢问韩师兄如何做到?”

    韩济抬起袖子,取出一只瓷瓶递过来,道“听闻张师兄是周掌院高徒,想必认识此物。”

    张衍接在手中,拔开瓶塞一看,又闻了闻,目光一凝,有些不能确定地说道:“这是……玄血丹?”

    韩济点头,道:“不错,师兄好眼力,这正是当年血魄宗茹荒真人炼制的玄血丹。”

    一百年前,茹荒真人在东华洲可是鼎鼎有名魔道大能、此人行事肆无忌惮,任意杀戮玄门修士,已弄到天怒人怨的地步,甚至连血魄宗都不得不将他逐出师门。

    不过这人也是一个奇才,当时已练到血魄与自身神魂相合,且聚散如意的境界,只要不将他所有血魄一齐灭杀,便杀不了他。

    后来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被东华洲六位真人高手联手布下大阵围攻,这才将其彻底除去。

    韩济指了指那枚玄血丹,道:“家祖当年也曾参与此战,这枚玄血丹便是从此魔身得来,此丹对于我等玄门修士来说没有丝毫用处,但对六大魔宗的弟子来说,却无灵丹妙药,若是见了这枚灵丹,他必会立刻吞服炼化,没有数月时间,是无法得竟全功的,如此,便可为师兄争取到至少两月时间。”

    张衍将玄血丹还给对方,笑了笑,道:“韩师兄此法是不错,但是这枚丹药,你准备如何交到那人手中呢?就算是你主动奉,难道就不怕被血魄宗其他弟子独吞了么?”

    韩济神情有些黯然,道:“我在母胎中便已受创,先天不足,此生要想有所进展修炼玄功已是无望,但若投奔魔门,说不定还有一线成道之机。”

    顿了顿,他看向张衍,道:“而这枚玄血丹……便是入门之礼!”

    ……

    ……未完待续【字由破晓更新组304提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65/ 第一时间欣赏大道争锋最新章节! 作者:误道者所写的《大道争锋》为转载作品,大道争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道争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道争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道争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道争锋介绍:
自古修仙之途,无不被玄门世家所把持,非是凡民所能觊觎。
来自末日世界的张衍,得到一块神秘残玉之助,却是要以凡民之身逆而争锋,誓要踏出一条属于自己长生大道!
……
等阶划分:明气、玄光、化丹、元婴、象相、凡蜕、真阳、炼神、至人大道争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道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道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