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剑创庄责 正清之漏
庄责惊觉蓝芒及体,慌忙之下一闪身,星辰剑丸毫不留情地落下,当场就将他乘坐的飞舟斩成两段,愣怔了一下,他气急而叫:“张衍,你大胆,你不知道我是……”
张衍哪会跟他废话,手指一点,剑丸在空中一转,又斩了过去。
见张衍双目冰冷,庄责心头一阵悚然,来不及多想,急忙一掐法诀,“嘶”的一声,亦是一枚白色剑丸冲起,飞在空中,再往前一跃,就要上去阻住。
哪知道两者将要碰撞之时,那枚星辰剑丸却仿佛有灵性一般,突然一转,便绕了过去,庄责不由大惊失色,急急扭动着身体往后退去,死命催动自己的剑丸纠缠上去。
但是张衍的“重浪高叠”剑势一经展开,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挡住的?
剑丸在空中连连转动,等气息叠加到二十四口时,围绕在旁点点星屑噼啪炸响,蓝芒已如火焰一般熊熊高炽,声势极为骇人。
庄责左右遮挡,疲于奔命。
见他已后力不济,张衍不再犹豫,法诀一催,剑丸陡然下落,“铮”的一声敲在了对方的剑丸上,这枚普通剑丸只是金白之物铸就,怎么抵挡得住星辰精砂的撞击?仿如绷紧的琴弦一下被拉断,顿时爆裂开来。
心神相连的剑丸被破,庄责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还来不及有所动作,又见那道蓝芒势不停留地向他冲来,惊惧之下,他狂吼一声,身上飞出一面四四方方的灰色小旗,抓住旗杆迎风一展,旗面滚滚而动,瞬息间便涨大了数十倍,如同乌云一般将自己身体遮在了后面,隔绝了两者间的视线。
张衍冷嗤一声,骈指一点,又是一道青芒从袖中穿出,其速度竟是比那剑丸有过之而无不及。
“扑哧”一声,青芒竟直接穿透此旗,只听一声惨叫,血雨纷飞中,庄责那条持旗的右手便被斩了下来,顿时心胆俱寒,哪里还敢停留,左手捂住受创的部分,转身就逃。
还未跑出多远,一道青芒便追了上来,从后脊打入,再从肚腹前穿了出去,他闷哼一声,从空中掉落下来。
张衍赶上前,一把将其抓住,顺手拍晕,就这么拎着回到岛上,甩手丢在了地上,向着迎上来的罗萧说道:“用些丹药吊命,别让他死了,此人我另有用处。”
罗萧讶道:“老爷,此人果真是假冒?”
张衍摇摇头,笑道:“此人应是庄不凡手下,不然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什么?”罗萧惊道:“那老爷将他抓了,庄不凡岂不是会对老爷不利?”
那天她见了庄不凡的神通,心中也骇然不已,大罗天袖一展,便是铺天盖地而来,让人生出一种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的感觉,根本无从化解。
张衍微微一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擒此人,自然有我的道理,庄不凡虽然修为不凡,但在门中却仍需按门规行事,岂能由他任意妄为?你且看我如何摆弄他。”
罗萧对张衍很是信服,闻听此言,心神一定。
张衍不慌不忙回到洞府中,取了纸笔写了一封书信,再卷起塞入啸泽金剑剑柄中,拿在手中念了个法诀,一道金光腾空而起,往丹鼎院方向去了。
一顿饭的功夫,金剑回转,他拆开书信一看,心下了然,他目视远方,暗自冷笑道:“庄不凡,我与你本来毫无瓜葛,不过既然你欺上门来,我岂有不回敬之理?”
他站起身,取出真传弟子的道袍换上,又将罗萧召进来叮嘱了一番,随后放出飞舟,将昏迷不醒的庄责带上,一路往正清院飞去。
正清院位于玄龟陆洲九峰之一,天囚峰之上,院外一字排开七块巨碑,上刻凕沧派门规戒条,每块碑上都趴伏着一只狴犴,虎视眈眈地看着来往之人。
院门前无玉无金,只是铺陈大条青石,一直从院前空地延伸进去,直入内堂。门口有两座高云望阙,檐上各自悬挂七口杀剑,左右下置一鼓一锣,一主生发,一主绝死。
张衍越往前靠近,便越觉整个山头都被一股肃杀刚穆之气所笼罩。
远远他便操舟从云中降下,将庄责弄醒,提了他便往山门上走去。
庄责一醒来,见自己居然身在正清院前,又惊又喜,大叫道:“张衍,我乃正清院执事,庄副掌院座下,你居然敢动手伤人?你这无法无天之徒,你张狂之至!你罪无可恕!我要禀告庄副掌院,废去你一身修为!”
张衍对他的话毫不理睬,提着他一路上到正清院山门前,然后把庄责往地上一丢,任由他在那里嘶吼叫闹。
这里有百多名手持金斧力士分列两侧,听了庄责的话,人人看向张衍的目光都是充满了异样,这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伤了执事还敢到正清院前来耀武扬威?
不过张衍面色平静,好似浑不在意,想必有所依仗,众人未得命令,也不敢妄动,一时间,正清院门前除了庄责的叫骂声,竟没有一个人敢有所动作。
往来路过的弟子都是纷纷侧目,一个个目瞪口呆,这些大多是来此领罚,哪个到这里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里像张衍这样肆无忌惮,居然敢抓了正清院的执事丢在门前?不由纷纷停下脚步,观望起来。
一名执事弟子见状不妙,匆忙进去禀告。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一名中年修士走来出来,这人骨骼宽大,脸型圆胖,头上梳着道髻,未曾戴冠,看到张衍身上那身真传弟子的服饰时,他微一皱眉,接着目光又在庄责身上看了两眼,见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还被斩去一臂,分明是受了重伤,眉头皱的愈发紧了,目注张衍,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正清院前喧闹?”
张衍还未开口,躺在地上的庄责便嘶声叫喊起来:“潘副掌院,我名庄责,乃是庄副掌院座下执事,此人名为张衍,今日我奉命前去宣读庄副掌院令谕,要清肃此人岛上妖姬美妾,哪知他不但不听管教,反而将弟子一条手臂斩了去,还请潘副掌院为我做主啊。”
潘副掌院沉声问道:“你说你是正清院执事,有何为证?”
庄责忙道:“我身上有牌符为证,院中亦有人识得弟子。”
潘副掌院吩咐身旁执事弟子,道:“去将牌符拿来!”
执事弟子连忙上前,从庄责身上取出牌符,再交到潘副掌院手中。
潘副掌院查验过后,又去唤了一名弟子前来辨认,待确认庄责的确是庄不凡座下,他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张衍,道:“伤了我正清院弟子,你还有何话要说?”
张衍却是丝毫不惧,指了指脚下庄责,道:“潘副掌院,此人既然是正清院下弟子,那么我倒是要问一句,院中名册上可有他的名字?”
这句话一出,潘副掌院脸色一变,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竟然一时开不了口。
张衍淡淡一笑,他所料不差,这个漏洞,哪怕是正清院中的人也会不自觉的忽略过去。
凕沧派中,各院记录在册的司职名额其实没有多少,每院大多只有十数人,比如掌院,掌阁、执事之流,因为一旦领了司职,门中就需下赐灵贝,神砂,丹药等物,而且数目不菲,所以这些名额就是一块块肥肉,早已被世家和师徒一脉瓜分干净了。
领了执事司职的人都是大有来历,各院掌院根本支使不动,但他们也无力改变,只好又另外安排了人手来为自己办事。
百数年来,众人都以习以为常,可这些人虽然自称在院中担任司职,但实际上却也只是挂个名而已。
就如张衍自己,担任了丹鼎院监察,但这是虚职,有名无实,也没有名字记录在册,所以他不可能再在门中再拿一份下赐,他的威权都来自于周崇举,若周崇举一去,他这个身份就是摆设。
若按照门规较真起来,庄责只不过是庄不凡的下人,所以他没有资格称自己为正清院执事,之所以气势凌人,无非是仗着庄不凡的势,但如果一旦把这张皮掀开,他们其实什么都不是。
张衍冷声道:“正清院,即是正本清源之意,此人分明不是正清院中执事,为何冒称此名?还敢威迫真传弟子,分明是庄不凡在背后纵容,为己谋取私利,庄不凡身为副掌院,自身不正,又何以正人?”
见张衍大帽子一顶顶扣上去,潘副掌院的表情从最开始的愕然,继而变得微妙,最后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张衍擒了庄责过来,还扔在正清院前,分明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扫庄不凡的颜面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是给人送上了一个攻击庄不凡的口实。
正清院掌门中刑罚,权利很大,副掌院之职历来都是众人争抢的位置,庄不凡坐上此位没有几日,本身还不稳当,盯着他的人比比皆是,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必然会被群起攻之,这个司职又如何做得长久?
潘副掌院心中冷笑一声,“庄不凡啊庄不凡,你一来便颐指气使,视我等如无物,还说什么要整肃门风,没想到也有今天?”
……
……
第四十一章 刘韬访友 海眼魔穴
三日之后,丹鼎院掌院周崇举面见掌门,说自己弟子张衍蓄养的一批妖姬,原是从水国买来送予自己的,只是暂且安置在弟子处,庄不凡没有查明内情便妄下决断,处事太过浮躁。
孙真人也颇有微词,言道:“各家蓄养妖姬,又未曾违反门规,庄不凡此举徒然搅乱人心,平白掀起风浪。”
这两人一开口,这件事顿时闹得沸沸扬扬,各种质疑声喧嚣尘上,庄不凡被颜真人叫去一顿训斥,闹得灰头土脸,之后又去掌门处请罪,勉强保住了正清院副掌院之位,却再也不敢提整肃门风之事。
而挑起此事的张衍却反而无人关注,安稳的洞府中修炼。
在他看来,庄不凡还是太过心急了,几乎是在担任副掌院的司职后便迫不及待的出手,便是不针对他而来,稍有疏漏,也容易让人抓住把柄攻讦。
实则坐在庄不凡那个位置上,引而不发才是最稳妥的。
他看向灵页岛外,此刻夕阳晚照,灿霞一片,水天之间,似被沾了朱砂的画笔重重抹了一把,他兴致忽起,突然想到今日便是与那条妖蛟约好的最后一日,便唤上罗萧,走出洞府,往河岸便走去。
顺着溪流一路步行,一顿饭的功夫,他便来到那条水花翻滚的内河边,看了几眼,轻笑道:“你也无需躲藏,我知你在这里,我三日前所说,你考虑的如何了?”
“闷死我了,闷死我了。”金蛟的头颅“扑”的探出水面,几日不见他已能开口说话,只是一张嘴却是连番抱怨,“你这岛上没有大鱼大虫,清汤寡水的,整日就吞服一些没有滋味的丹药,且这里狭小逼仄,我也翻腾不开,甚是难捱。”
张衍玩味地笑道:“放你出去倒是并无不可,只是你却需认我为主。”
金蛟弓起脊背,不服气道:“我为何要认你为主,你修为也不高,我若认主,不妨认一个修为高深的修士,便如,便如那日带你回来那人。”
“哦,你是说庄不凡?你倒是心气高。”
听到对方贬低自己修为,张衍却是一点也不恼怒,反而被引出一股豪情,“我现在修为虽不如他,但不等于我日后不如他,百年之内,我定可赶上此人。”
金蛟眼珠一转道:“那不妨我与你立个赌约,若是你百年之后能胜过此人,我便认你为主,如何?”
张衍伸手指了指它,笑道:“好狡猾的妖蛟,你当真以为我会上当,便是我日后能胜过他,难道还白养你百年不成?你这只占便宜又不愿意的吃亏的性子,活该化形失败。”
金蛟悻悻道:“若不是我早早寻了退路,已被人捉了去,十死无生了,渡过此劫又有何用?”
张衍饶有兴趣地问道:“哦?被谁捉去?”
金蛟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闭口不言。
张衍一笑,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指着身边站着的罗萧,道:“你看我身边这位道友,也是一位妖修,我看你的气血元精对她来说大有补益,若是让她吞了你,想必她的修为能更进一步。”
金蛟看了看罗萧,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张衍见金蛟眼珠乱转,却没有什么表示,于是一摆袖子,道:“罗道友,既然他不肯认我为主,那便算了,便任你处置了吧。”说罢,他作势欲走。
罗萧盈盈一个万福,道:“多谢老爷成全。”
见张衍转身就要离去,又见罗萧充满寒意的目光望来,金蛟不由急了,道:“你莫走,你莫走,我认你为主便是,认你为主便是。”
张衍立住脚步,心中好笑,这妖蛟如此狡猾,没想到这么没有骨气,稍作威胁就软了下来,正要回头,这时却听天上有人道:“张师兄可在,谢某来访。”
那条金蛟一听,头往水下一埋,便不见了身影,张衍见它样子,哼了一声,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金蛟在水里咕哝了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能拖一刻是一刻。”
张衍正取出牌符打开禁制,闻言摇头失笑,这金蛟性子也算有趣,反正在这里也逃不了,也不用急着去逼它,就当放着解闷吧。
谢宗元的飞舟从天空缓缓落下,大声笑道:“张师兄,你可是将了庄不凡一军啊,好手段,好手段,谢某佩服。”
张衍拱了拱手,道:“谢师兄谬赞了,张衍所为,不过因势利导罢了。”
这时,站在谢宗元身边一位年轻修士开口道:“好个因势利导!各家各院与三泊交战多年,如今谁不养几个妖姬撑场面?若是任由庄不凡这般胡搅下去,也必是天怒人怨之局,张师兄说起来却是救了他一回。”
嗯?张衍不由认真看了这人一眼。
这人也是明气三重修为,面相圆润,唇如丹朱,皮肤白皙如玉,五指如妇人般纤长饱满,竟然是男生女相,要不是声音雄浑有力,肩膀也算宽阔,喉头有结,几乎错认为是一位美人。
“不知道谢兄身边这位……”
谢宗元拉过身边这人,介绍道:“此是刘韬刘师兄,在缨仙岛修行,也是一个逍遥客。”
刘韬拱手道:“久慕张师兄大名了,休听谢师兄胡言,什么逍遥客,我本是寒谱出身,也只有谢师兄这等人才把我当个人物看。”
谢宗元不悦道:“什么寒谱世家,我虽是谢氏族人,但从来不以出人论人,也从来未曾看轻天下英雄。”
刘韬一笑,道:“是师弟我失言了。”
张衍与两人客套了几句后,把将他们引入洞府中招待,他这里尚有不少从王盘处搬来的美酒,平时从来不喝,此时正好端上来款待二人,再命鱼姬美人去捉了百多条墨石鲥来。
这些鱼姬都是在水国受了调教,惯会服侍人的,自也懂烹饪之道。
见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张衍一时兴起,命数十名力士把一艘游船推入大泽中,将美酒尽数搬上船来,与两人来个泛舟赏月。
墨石鲥本就是美味,再经鱼姬炙烤之后,吃得两人大快朵颐。
谢宗元此刻毫无一点世家弟子的风范,有些放浪形骸,大声道:“痛快,痛快,平时可不能放开手脚品尝如此美味,看来我要多多拜访张师兄才是。”
刘韬亦是点头道:“便是这美味,今日便不虚此行。”
张衍举杯道:“两位若能常来,那是张衍之幸,来,喝酒。”
三人举起酒杯,皆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三人都感觉彼此亲近了一些。
又聊了几句后,刘韬突然道:“不知两位师兄可曾听说,掌门师尊要在半年之内剿灭三泊湖妖?”
“不错!”谢宗元点点头,放下酒杯,道:“我也听到了这个传闻,据说是掌门在筹划一桩大事,是以急于扩充门中实力,我辈弟子若在此役中立下大功,甚至洞天福地都有可能赏赐下来,而且三泊之中,除了我凕沧派少有的神砂草药,更有五处深湖贝场,据说此次如有弟子能斩下三泊妖主任意一人的头颅,掌门便允许他派外开府。”
刘韬目光闪烁,把玩着手中酒杯,道:“派外开府,果真能如此,倒也值得搏上一搏。”
谢宗元喟叹一声,道:“可惜,我等都是明气三重修为,即便在这一两月中凝出玄光之种,一年半载也到不了玄光境,上去征战杀伐不过是徒然送死而已。”
刘韬却大有深意的一笑,道:“那也未必,若是两位师兄有意,小弟我倒是有一法。”
张衍微笑着不说话,谢宗元却道:“龙师兄若是知道什么,不妨直言。”
刘韬缓缓道:“两位,可曾听过我门中一处海眼魔穴?”
谢宗元若有所思,道:“倒是略有耳闻。”
张衍倒是不知,但他却不急着开口,只等对方下文。
刘韬眼中熠熠生芒,道:“我凕沧派所居龙渊大泽之下,是东华洲十大灵穴之一,生机旺盛勃发,乃是万中无一的修炼洞天,但能在穴眼中修行的,只有掌门一人而已,不过这世上另有十大魔穴,灵气之充溢倒也丝毫不亚于灵穴,其中魔门六宗占了六处,其余四处却不为人所知。”
顿了顿,他左右看了张衍和谢宗元一眼,道:“这处海眼,便很可能便是那四处魔穴的分穴之一,其中灵气,堪比各位真人所修行的上等洞天,若是我等能去那里修行两月,能抵外界修炼数年,如能练成玄光,届时出来,还赶得及在攻伐三泊之战一显身手。”
张衍目光一闪,出言问道:“此处魔穴,竟然在我凕沧派门中?”
刘韬点头道:“龙渊大泽极西之处,便是那处海眼所在之地,那里有一处‘守名宫’,有一位修为高深的女仙在那里修行。”
谢宗元皱眉道:“听闻魔穴内有天魔游荡,变化万端,擅会蛊惑人心,而且喜食生人血肉,不知传闻是否属实。”
刘韬点头道:“倒是没错,门中历来会派遣可靠弟子前去清剿其中魔头,一来是为了历练,二来也可增进修为,庄不凡十六年前也曾去过此处,近日才得返回,如今他修为比之十六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又练成了‘大罗天袖’,正是此处魔穴的功劳。”
谢宗元沉吟道:“攻伐三泊如要一举而下,需调集弟子,筹集丹药法宝,还要防备别派偷袭,这筹备之功没有两三月绝不可能,倒是正好赶得上。”
刘韬看了他一言,提醒道:“只是此处危险,前去修行的弟子十有**不能回转,十六年前一共派出了七名弟子,也就庄不凡得以回转,其余两人再无消息,我等若去,便不能太过深入了。”
“富贵险中求,拼了!”谢宗元将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掷,站起身目注张衍,道:“张兄,可愿随我等同去?”
……
……
第四十二章 五属云砂 太玄真光
谢宗元这句话一问出口,刘韬的目光亦是跟着一起看过来。
张衍洒然一笑,道:“我等修道长生,本是逆天而行,厄难险阻皆是磨练,既有方便之门在前,又怎能不去?”
谢宗元大喜,道:“好!张师兄爽快,如此便说定了。”
刘韬开口道:“只是入海眼魔穴却有一些讲究,也不宜操之过急,还需做好准备才是,譬如守名宫那位女仙却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前去,每人需上纳五百枚灵贝。”
谢宗元不在意的一挥手,道:“区区之数,不必放在心上,这些都包在师弟我身上。”
谢氏为十二巨室中排名第二,谢宗元又是嫡系弟子,千数灵贝,自然不在他的话下,而且又能借此接纳张衍和刘韬,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
刘韬这时站起身,向张衍和谢宗元各自拱了拱手,道:“不瞒两位,我认识一位道友,他早已过了明气三重,由于资质所限,花了三年时间才凝结玄光之种,却是迟迟不能突破,此番他也有意前往。”
谢宗元一怔,随即毫不介意地说道:“既是刘师兄的朋友,自然也是可交之辈,一起来便是,下得魔穴也是危难重重,多一人便多一分力。”
刘韬笑道:“自然不会叫谢师兄平白破费,此人也是寒谱出身,虽然家族早已没落,但祖传有一件法宝,名为‘沉香舟’,可入千丈深潭,此去魔穴海眼,亦在大泽之下,若是闭气而去,难免消耗元真,有了这艘宝舟,正可载我等前往。”
谢宗元欣喜道:“好,刘师兄考虑得周到,小弟我回到族中后当也发动族人,看看可否得知魔穴中的一二消息。”
他又拍了拍桌案,拉着刘韬坐下来一起喝酒。
谈妥此事,接下来三人都是放开了怀抱,尽情享受美酒佳肴,喝到兴浓时分,张衍见天上月色多皎,大泽上潮水涌动,便伸手招了招,一个鱼姬美人便从水中游了过来。
他低下头,小声嘱咐了几句,鱼姬美人欣然点头,往水里一钻,便不见了踪影。
谢宗元好奇道:“张师兄弄什么玄虚?”
张衍微微一笑,道:“两位师兄稍后便知。”
不多时,周围水域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灿灿华光,光晕点点,在水中载沉载浮,忽闪忽现,谢宗元和龙韬一眼望去,自身仿若在星汉银河中荡舟泛游,仔细一看,原来百多条鱼姬美人一起浮出水来,手上都是高托一颗烁烁发光明珠,与天上明月交相辉映。
谢宗元双目发亮,用筷子击打酒杯,赞叹道:“妙哉,妙哉,此景当饮一壶。”说罢,挽起袖子,一仰脖,举起一壶酒便往嘴里灌去。
刘韬叹了一声,道:“想必这便是水国之景,‘鱼姬托珠’了,想不到今日在山门之中也能得见,哼,若是任由庄不凡胡来下去,怕是见不到如此妙景。”
谢宗元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良辰美景在前,刘师兄提他作甚,大煞风景,罚酒!”
刘韬一笑,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三人畅游至深夜,宾主尽欢。
约定下次见面之期后,张衍送走龙韬,却单独将谢宗元留了下来。
他拱了拱手,道:“谢师兄,师弟我要拜托你一事。”
谢宗元慨然道:“师弟不必客气,有话但请说来。”
张衍拿出一卷书册,摆在桌案上,“此书名为卷《赤霞丹火卷》,是那日王盘在决争中输于我的,我正打算还给王氏,并愿发下誓言绝不流传出去,想请谢师兄做个中人。”
谢宗元看了一眼书册,收起笑容,略一点头,道:“师弟想提什么条件?”他心头明亮,张衍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将此书还给王氏,要还早就还了,何必等到现在?因此一定是有什么打算的。
张衍道:“我要一枚火属上好云砂。”
谢宗元轻笑道:“不过一枚云砂而已,师兄尽可放心,此事由我出面,当是不难,三两日之内,当有回音。”
他也不去问张衍要火属云砂有什么用途,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细枝末节,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该问的他绝对不会多问。
又说了几句之后,谢宗元告辞离去。
张衍也不回洞府,自斟自饮,心中却在琢磨刘韬这个人。
今日刘韬来这里应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谋划,不过此人拉拢的对象,倒都是能对进入魔穴起到作用的,他那朋友有宝舟,谢宗元有财力有人脉,自己修为不高,在外人看来,也没有什么身家,为何他看上去对自己能否去这么上心呢?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这人虽然心机深沉,但却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此去魔穴毕竟风险很大,说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他也需做足准备,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他暗暗想道:“周师兄在门中二百余年,想必对魔穴之事也知道几分,不若明日前去请教一番。”
打定主意之后,他便起身返回洞府入定去了。
第二日天边微露白肚,他沐浴更衣后,架起飞舟,来丹鼎院面见周崇举,将自己要去魔穴的打算一说。
“什么?你要去海眼魔穴中修炼?”
闻听这个消息之后,周崇举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站起来在阁中来回走了几步后,他站定回头道:“师弟,我问你,那日颜贡真赐你的云砂是何相属?”
颜贡真便是颜真人的本名,张衍未曾听过,但一想也知道他说得是谁,当即答道:“却是一枚金性云砂。”
周崇举冷笑一声,道:“我便知道他这人心眼小的很,你得罪了他的弟子,他岂会有如此好心?”
他又看了张衍一眼,“师弟莫怪我知道他的用心却不告知你,师兄我是另有谋算,因此不怕他做手脚,只是现在你如去海眼魔穴的话,却是有点麻烦了。”
张衍诚心实意地说道:“师兄自然是不会害我的,不知麻烦又在何处?”
“嗯。”周崇举点了点头,道:“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当年前辈走时曾传下一门‘五方五行太玄真光’,此并非修炼功法,而是万年前太玄门留下的一门对敌法诀,据说威力极大,要我转交给那位大气运之人,因此二百年以来我一直我未曾翻动。”
顿了顿,他又叹了一声,“直到你入丹鼎阁后,我才拿出翻了翻,却发现其中有一步关键,需在玄光境之前寻得五属云砂,凝练玄种,我本想让你安稳修行,再慢慢寻觅齐全后一并交予你,是以那日颜贡真赐你云砂时我也乐见其成。”
张衍听到这里不禁恍然,明明自己资质不高,而且也未曾透露自己在修行《太乙金书》,不知道为什么周崇举一直对自己那么有信心,现在看来不仅是相信那位前辈的判断,而且还有这本法诀的因素在内,因此底气十足。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你竟打算去魔穴去修行,如今我身边只来得及凑得三枚云砂。”
周崇举从将手抬起,从袖囊中取出三只锦盒,放在桌上打开,分别取出三枚云砂,他指着其中这是一枚碧绿光润的云砂说道,“此乃木性云砂,乃是五十年前,我在药园之中偶得,品质极佳。”
又指了指另一枚,道:“此为金性,是近日所得,不过比起颜贡真赐予你的,怕是差远了,不提也罢。”
接着他伸手拿起最后一枚,道:“此乃土性云砂,也是近日我从外间购得,只是品质却是差了许多,未免有些不美。”
这世上的土性云砂的数量是最多的,哪怕凡间也有不少,只是遗憾的是,偏偏土性云砂的品质最难达到上乘,周崇举身为丹鼎阁掌院,这么短时间内,也寻觅不到。
张衍一笑,道:“世事难全,有总好过没有,师兄就不必苛求了。”
周崇举微微点头,又叹道:“不过仍是差了两枚,一为水属,一为火属,”
张衍琢磨了一下,道:“火性云砂我倒是有办法可以寻得,只是水属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去哪里找。”
周崇举闻言,突然精神一振,追问道:“哦,你能寻得火属云砂?有几分把握?”
张衍想了想,道:“**成吧。”
“好好好!”周崇举连说三个“好”字,眼中光芒闪动,“你还记得我前次与你说得昭幽天池否?”
“自然是记得的,只是那一次已到了昭幽山前,却因遇妖被庄不凡强行带了回来。”
周崇举沉声道:“那你需再去一次,昭幽天池下百丈深处,便有那枚水属云砂。”
……
……
PS:咳咳,张衍,刘韬和谢宗元虽然谈得投机,不过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结拜了吧……
第四十三章 二上昭幽 天池妖主
东华洲,昭幽山。
这座嵯峨怪山山势孤起,耸入云中,望之如同撑天玄柱,在东华洲有“小不周”的美誉。
而昭幽天池便位于此山山顶,到了夜间,银汉星宿皆倒映其中,景象蔚为壮观,因为池水之深不知几许,有传言说直通九幽之地,所以有人形容为“上接天河,下通幽冥”。
这一次,张衍无风无浪地穿过小浪山,顺利到达了这里。
这是三泊大妖桂从尧的地界,站在高处便能将周围景物尽收眼底,且这妖主又性好清静,是以平素很少有修士往来。
为了稳妥起见,张衍将罗萧唤出伴在身侧,再沿着山势向上一路上攀飞。
飞遁一日夜后,大约第二日隅中时分,两人终于达到了山巅。
此时面前出现一片方圆数千里碧蓝湖水。
湖面静谧无波,澄澈如洗,宛如一面平镜,这里飞鸟难渡,清气环笼,更兼四周云卷云舒,如海翻腾,显得宏深浩渺,气象非凡。
张衍只是站在这里粗粗一览,便发现这里灵气充沛,丝毫不在他的灵页岛之下,身侧云海涌动,有一种伸手一摸便能触及天幕的错觉,使人直想敞开胸怀,去拥揽这一方天地。
兴致起来,他不禁负手长吟道:“摩天弄云霭,食气吞仙斋,浩然朔罡风,决荡天门开!”
罗萧听了,掩嘴轻笑,道:“老爷好气魄,想必此次寻找云砂已是成竹在胸。”
张衍却摇摇头,如果这昭幽天池只有方圆百里,那么还好说,但是这里一望无际,周崇举只说那枚水属云砂在水下百丈,再问细节却是闭口不言,谁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
那么只好靠自己慢慢找寻了,想来这位便宜师兄也不会随便糊弄自己。
不过既然大妖桂从尧的地界,他们不敢用随意飞渡,免得惊动了这头大妖,与罗萧商量了一会儿,两人决定分头搜寻,有精元血誓在身,他们也不虞找不到对方。
到了水中,罗萧现了原形,化成一条三丈大小的巨蟒沿着湖岸往西面寻去。
张衍一入水中,便使了个澜云密册上的小分波术,在水中速度倒也不慢。
慢慢潜到了百丈之下,这里有各种体型硕大的怪鱼往来穿梭,湖水冰冷彻骨,但总算是以他修为还算经受得住。
一路往东搜寻,大约三五日后,他突然心有所感,没来由的觉得似乎他要寻找的物事就在左近。
仔细搜寻一翻后,果然在贴近湖岸的一处山壁上发现了蓝灿灿的一片,再一看,眼中不禁泛出喜色,原来这里竟然是一片蓝色的泓波砂脉,如彩带一般在山石隙缝中蜿蜒弯转,当中有不少云砂,却如晶石一般透亮光润,显然都是上品。
他来回扫了几眼,最终目光落在其中一枚云砂身上。
这枚云砂个头不大,但却灵性十足,光洁饱满,几乎让他生出一种有了生命的错觉,与它一比,其余同类仿佛都是下界俗物。
没想到如此轻易就找到了,张衍心中欣喜,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将那枚云砂拿起,却不忙着收起,而是顿了顿,查看周围是否有什么动静。
许久之后,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将其放入袖中,正要走时,忽然之间,四周涌来无数潮水,裹着他往天池深处而去。
张衍一惊,正要有所动作,却觉得这股力量根本无法抵御,随即眼前一暗,忽忽然有了一股昏沉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却发现在自己身处在一个乳窟白玉的洞府中,虚窗外烟霞片片,四周镶嵌明珠珍贝,各色彩石,显得五光十色,光影斑斓。
自己坐在一只玉椅上,而对面则是一榻玉床,上面端坐着一个羽衣星冠的老道。
此人鹤发童颜,面如满月,怀抱一把拂尘,见张衍醒来,便目光温和地看过来,问道:“看你这身装束,可是凕沧派弟子?”
张衍整了整袍服,起身一礼,道:“正是,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
老道呵呵一笑,道:“老夫桂从尧。”
桂从尧?三泊妖王之一?昭幽天池之主?修行数千年的大妖?
没想到对方看起来非但没有一丝妖气,反而像是一名得道之士。
张衍心中震动,但是表情却丝毫不慌,不卑不亢的一拱手,道:“原晚是桂府主,晚辈凕沧派张衍,见过前辈了。”
桂从尧目注着张衍,道:“我来问你,我山门外那颗水云砂可是你拿走的?”
张衍并不迟疑,如实答道:“不错,正是晚辈所取。”
在这种大妖面前,以自己的修为,隐瞒根本是毫无意义的,索性坦然相对的好。
哪知道桂从尧听了这话后,非但不生气,反而喜不自禁,道:“造化到了,造化到了。”
张衍闻言不禁讶然,随即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摸到了一丝头绪。
桂从尧微笑道:“道友不必疑惑,你所拿的那枚云砂,乃是一百五十年前,有位高人路过时留下,他曾言道,一百五十年后若有人来取,那人便是我命中贵人,我数年前便在洞府中恭候,今日总算把你盼来了。”
张衍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暗忖周崇举让他来昭幽天池,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定是了,否则他绝对不会那么放心让自己来这位妖主的地界上取物。
这么说来,桂从尧口中那位高人,想必就是那位指点自己来溟沧派的老道了。
他在这里思索,桂从尧却看他良久,最后长声一叹,摇摇头道:“没想到,你便是那位杀我之人。”
张衍不禁吃了一惊,看看桂从尧表情又不想是开玩笑,谨慎道:“晚辈修为低微,就算再修行百数年,怕也不是前辈敌手。”
桂从尧笑了起来,道:“呵呵,你莫害怕,我这么说却是有道理的,我从开了灵智到如今,修行两千余年,总共活了三千六百四十九岁,却因为先天所限,数百年来修为已难有寸进,当日那位高人路过时,我问他自己还能活多久,他曾对我说,我寿数完结之日,当应在三千六百五十岁,到时千年苦功,尽化一堆枯骨。”
说完之后,他连声叹气,唏嘘不已。
张衍听了,也是心有戚戚焉。
他现在是明气修为,寿数大约在三百年开外,如无奇遇,在化丹之前,寿元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增长。即便到了元婴境界,也不过是千载寿命,听起来很长,但是对于动辄闭关数十上百年的修道人来说,其实还是短暂的很。
或许,只有修炼到了至人境界,进而举霞飞升,成为传说中的大罗金仙才能亘古永存。
又听桂从尧继续说道:“我当时问那位高人可有延寿之法?他言我根底不够,此生已无希望,除非在我寿数即终时找一大气运之人助我兵解,好让我转生重修,尚有一丝成道之机,我又问,去哪里找这个人,他便丢下这枚云砂,说来日这枚云砂被人捡起时,便是那人到了。”
张衍缓缓点头,其实他走上这条路后,便明白转世重修也并不是那么好走的,如无特殊的道器和无上神通护持,转世后都会昧了前生记忆,不过这也总比修道者寿数到了,身死魂消的好。
桂从尧笑呵呵望着张衍,道:“道友,如今距我兵解之时还有半年时间,还不到最后时机,不如在我这里住下,到时助我兵解如何?”
张衍认真考虑了一下,随后缓缓摇了摇头。
桂从尧见他拒绝,也不恼,而是劝说道:“我数千年修道,也有不少宝物在手,你看我这洞府如何?我兵解之后便送与你,还有我那死后蜕下的躯壳,都可给你,甚至我还知道几处无人知晓的仙府,也可指点你前去,你看如何?”
张衍还是摇头。
桂从尧讶然道:“莫非是道友嫌弃贫道是妖类,有门户之见,是以不愿助老道我么?”
张衍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实话实说,“前辈误会了,并非是我不愿意助你,而是数月之后,我凕沧派中将调集弟子,彻底剿灭你三泊妖修,此前我要去海眼魔穴处提升修为,是以不能留在此处。”
他不怕这消息被桂从尧知道,三泊与凕沧派争斗那么多年,自然也有办法能得知凕沧派中的动静,以前只是凕沧派顾忌水国,所以没有尽全力出手,如今一旦下定决定,半年之内覆灭三泊绝不是说笑。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后桂从尧表情如常,他抚须沉吟了一会儿,道:“海眼魔穴,我倒是有所耳闻,但未曾去过,不过听说此地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要埋骨此处,既然你道友要去,我便送你一物,就当助你一臂之力。”
他拂尘一摆,一块灰扑扑的牌符便飞入张衍怀中。
“这面‘载和气淳罩’,乃是我历劫之后,用身上碎壳所炼制,可挡灾劫,可避神通,今日便送你。”
他又笑道:“我知凕沧派功德院中悬赏我项上人头,等围攻三泊之时,道友便回来此处杀我,就当送你一桩奇功。”
……
……
第四十四章 齐聚江贲 守名宫阙
张衍在五日之后返回了山门,进入洞府后,一名力士便呈上来一封书信。
他接过之后,挥手命其退下。
拆开书信一看,原来是谢宗元的来信,其中提到“东西”已经拿到,请他务必宽心,待见面时再转交予他,并约定十日之后在龙渊大泽之西的江贲岛鸿雁台上一聚,届时一同前往魔穴。
张衍知道,那“东西”自然指的火属云砂,只是信里不便明言,这样一来,这五枚云砂便凑齐了,他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思。
不过书信之后还有不少文字,不禁拿近一点,再往下看去。
信中言到,谢宗元原打算带上几名族中好手同去魔穴,可是打听下来才知道,凡是进入魔穴之人,都有魔头前来蛊惑引诱,修为越是高深,引来的魔头便越是厉害,得知这个内情后他只能作罢,免得弄巧成拙。
张衍微微一笑,这情形他也早有预料,否则历来进入魔穴之人岂非都可以靠长辈护持,或者延请高手保护了?必然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不得而去。
而且他听闻守名宫中那位女仙彭真人也是修为高深,什么人到岛上定是洞若观火,所以这一次他只能一人独往,罗萧却是不能随行。
这封信看到最后,其中一段话引起了他的重视。
上面提到,魔穴之中,有几种魔头,但是最为常见的便是阴魔,谢宗元嘱咐他务必要从丹鼎院中多带些定神丹来,以备不时之需。
原来天下灵穴,分为清浊两种,清者都是往上散发生机,因而灵穴所在之地,都是草木茂盛,灵禽异兽众多,一派生机勃勃,是正道修士的洞天福地。
而浊者即是魔穴,其内灵气抱作一团,含而不吐,日久天长之后,地底幽冥之精受其滋养,便易生出各种魔头妖魂。
对于张衍这等明气修士来说,阴魔无疑是最容易遇上的……
此魔无形无影,本来只是精魄转化,随处飘荡,生人一近,感染了七情六欲,执念妄意之后,便会生出灵识,如果修士在魔穴中修炼,稍有不慎,一个心神失守,便会被魔头入侵识海,轻则功行大减,性情大变,重则走火入魔,彻底堕入魔道。
在东华洲,只有六大魔宗有特殊法门可以养炼各种魔头,化为己用,据魔穴之地修行。
要抵御这种魔头,除了心性坚定外,还可以依靠各种丹药护住心神,而定神丹便是此中翘楚,此丹服下后有清心凝神之效,修行时若再紧守灵台,不为外物所扰,阴魔自然难进。
于是第二日,张衍又去了丹鼎院一次。
先前他其实已经拿走不少丹药,但此行性命交关,因此他也毫不客气,除了定神丹之外,又拿了不少补气养神的丹药,几乎将两个乾坤袖囊装满。
一番准备后,张衍算了算时日,时间已颇为紧迫,差不多已可启程,于是交待了罗萧几句,便放出飞舟,腾空往龙渊大泽的西方飞去。
江贲岛是距离守名宫最近的一座陆洲,周围别无其他岛屿,一路都是茫茫水泊,飞遁了大约五日夜之后,此岛便出现在眼中。
张衍远远望去,发现一座高起土台上早已盘膝坐着几个人,其中领头一人就是刘韬。
张衍从空中落下,牌符一晃,收了飞舟,走上前来。
“是张师兄到了。”
龙韬当先起身迎了出来,笑着招呼了一声,他转身拉过身旁一名中年修士,道:“来来来,我给张师兄引见一下,这位是程安程师兄,此番去海眼之下,还需靠他的沉香舟,程师兄,这位便是我与你提起过的张师兄了,他可是我凕沧派的真传弟子。”
程安听了张衍身份,神情微微有些拘束,忙上前一拱手。
张衍还礼之后,稍稍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人圆脸厚唇,相貌憨实,一看就是不善言辞之人,果然与他见礼之后,便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刘韬又指了指远处一位年轻修士,道:“这位是赵镇赵师兄,乃是绥定赵氏出身,他族中有长辈曾经去过魔穴,此次我特意请他来同我等随行。”
张衍神色微动,借着拱手的机会,不由多看了此人几眼。
赵镇相貌不差,站在那里长身玉立,身上道袍飘飘,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眉宇间略显轻浮,刘韬介绍张衍时,他也不过来,只是神情淡淡地拱手,眼中有几分轻视之色。
绥定赵氏这也算是十二巨室之一了,不过却是排在末等,看此人能和刘韬打上交道,想必也不是什么嫡系弟子,而是支脉旁系。
此人看来自持身份,张衍也不欲和他多说,独自一人退到一边,盘膝坐下闭目养神去了。
各人也是分了几处坐下,如今他们之中只差谢宗元一人未到了,土台上又陷入了一片寂静,除了呼呼而过的烈风,便只有大泽中波涛涌动的声响。
只是诸人又等了两日,谢宗元的踪影却还没有出现。
赵镇第一个有些不耐,向龙韬抱怨道:“龙师兄,裕宣谢氏果然是好大的气派,叫我几人等他一人。”
刘韬一笑,劝道:“赵师兄莫急,距离约定之期还有一日,且再等等。”
赵镇皱了皱眉,便不说话了。
张衍微微睁开一丝眼缝,他倒是有些好奇,这赵镇也算是世家弟子,可是对刘韬似乎却有一丝惧怕,难道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刘韬手中么?
正在这时,刘韬突然站起,目注远方,道:“谢师兄来了。”
众人一起看去,只见天边出现一个黑点,不一会儿,一架足足有三十丈大小的飞舟由远及近,瞬息而至,这艘飞舟前方有一只狰狞龙首,后方排列挑起两只鳄尾,中间是一座三层阁楼,一看便知,这是凕沧派中玄光修士乘坐的龙牙飞舟。
张衍不由一笑,看来谢宗元这次是下定决心要以玄光境修士的身份回到族中了。
谢宗元站在飞舟楼阁之上,遥遥对几人拱手,大声道:“有劳诸位久等了,师弟我来迟一步,勿怪勿怪。”
赵镇却冷哼了一声。
刘韬走前几步,笑道:“哪里话来,谢师兄来得正好。”
赵镇在那边见他们客套,脸上愈发不耐,道:“还走不走?”
谢宗元并不介意他的态度,笑了笑,道:“这位便是赵师兄了吧?龙师兄与我提起过几次,听闻你族中长辈曾去过魔穴,此次还请你多多费心了。”
他笑脸以对,赵镇干笑了一声,勉强拱手道:“哪里哪里。”
谢宗元哈哈一笑,道:“各位请上我的龙牙飞舟,此舟之速是寻常飞舟三倍,此去守名宫,只需一日便可。”
张衍冷眼旁观,谢宗元不似一般世家弟子,不故作清高,而是豪迈慷慨,不介意他人出身,而且这个人很有心胸气度,对朋友也颇为照顾,值得结交,相比之下,赵镇就显得差多了,喜怒形于色不说,还自视甚高,此行若是出什么漏子,定是应在此人身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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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三方汇集 再遇琴楠
得了谢宗元招呼,众人一起上了他的龙牙飞舟。
这乘飞舟不愧玄光修士所用,其速之快不亚于御剑飞遁,不出一日,一座绿瓦朱柱的宫阙便遥遥出现在视界里。
远远望去,殿顶有一股瑞气扶摇而上,与天上瑞霭祥云相连,一道瑶光破开云层挥洒下来,照得殿前三层玉阶如水云凝冰,晶莹华秀,紫铜香炉前的青烟也是雾幻迷离,烟气缭绕。
谢宗元惊叹道:“咦,灵气冲天,这位彭真人好深的修为,运转玄功时居然天人感应,云霞相伴,怕是我溟沧派门中不日就要改称十大真人了。”
赵镇“嗤”了一声,插言道:“哪里这么简单?看似一步,却是天差地别,我叔祖曾说,若是百年内这彭真人能跨过这一关倒还好说,若是不成,怕是此生就再也无望了。”
谢宗元虽然并不赞同,但是快要守名宫前他却不敢再多言,免得被彭真人听到,反而多出事端。
赵镇却以为自己言辞犀利,切中了要害,不禁洋洋得意。
张衍心中好笑,这赵镇一路上每逢别人提起话题,他必然上来唱反调,愈是针锋相对他便越是斗志昂扬,偏偏说得话还有些歪理,实在让人生厌,要不是此行还要依靠此人带路,恐怕早已被赶下去了。
见有飞舟到来,守名殿前便有一个面目端正,长得还有几分秀丽的道姑迎上来,稽首道:“几位师兄可也是来魔穴中修行的?”
刘韬和张衍对视了一眼,谢宗元奇道:“除我等之外,莫非还有他人来来此么?”
道姑笑道:“被这位师兄说中了,五日前,门中颜真人的弟子方震方师兄来此,说要带几位师兄弟进入魔穴修行。三日前,云琅韩氏的几位师兄也来这里,再加上诸位师兄,怕不是有双十人数了。”
云琅韩氏?
即便谢宗元也微微动容,云琅韩氏是五大姓之一,溟沧派世家中的世家,似这等家族的弟子一般都很少与门中弟子接触,没想到此次竟然会来魔穴中修行,看来也是为了攻伐三泊尽早提升修为。
道姑又道:“海眼光门逢初一,十五而入,诸位师兄怕是要等到几日了,不知道几位师兄怎么称呼?我也好进去扫洒房舍,准备斋饭。”
谢宗元正待回答,赵镇突然讥嘲了一句,“名字就不必说了吧,我怕今晚吃得都是舌头。”
道姑闻言一怔,脸上微红,眼中顿时有几分羞恼之色,一声不吭,转身就往里走去。
谢宗元摇了摇头,道:“想不到方震他们也来了。”
张衍目光闪动了一下,道:“不奇怪,方震也是明气三层,想必他们也得知门中即将攻伐三泊,是以也来这里修行,况且谁都知道朱,颜两位真人相交莫逆,庄不凡又是朱真人的弟子,他镇压魔穴十六年,没有从里面跑出过一个魔头,应该对里面的情形熟悉的很,给方震他们指明道路不是什么难事。”
“镇压?”赵镇一听,满脸都是不屑,撇嘴道:“不过是借此名义光明正大修炼神通罢了,要不是守名宫有禁制大阵,里面的魔头早就跑出来了,何用他来镇压?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
谢宗元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龙韬,后者会意,立刻出言道:“这守名宫我也是第一次来,不知可有什么风物景色,不若赵兄带我四处游览一番如何?”
说罢也不管赵镇答不答应,拖着他往远出走了。
程安路上一直没有出过声,见状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龙韬走了。
谢宗元招呼张衍走到一个僻静角落,道:“我等对海眼之下的通路皆不熟悉,唯一可以指望的便是赵镇,可是此人好大言,且浮躁轻佻,实在不知能否担起此任。”
张衍见谢宗元也是心头冒火,不禁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而且此人说话总算也不是无的放矢,只是牙尖嘴利罢了,师兄只当他在说笑便可。”
谢宗元点点头,道:“我如今担心是,方震他们得知我等也去魔穴,说不定暗中使绊子。”
张衍听出了他话中含义,思索了一会儿,沉声道:“不得不防。”
正在这时,先前那名走开道姑回转了过来,只是此刻她却是面无表情,“几位师兄,我已查验过,客舍已满,守名宫中住得又都是女修,不方便招待外客,诸位都是服气餐露的修士,想必在外露宿一晚,也不会在意吧?”
谢宗元皱了皱眉,于他而言,倒是也不太在乎住在哪里,只是明明方震等人都住在殿中,他们却住在外面,改日相见之后,没得被人耻笑,损了谢氏的脸面。
张衍倒是觉得这样也好,免得与方震等人照面,说不定还会多出什么麻烦事情。
此时,他却听背后有人惊喜地叫了一声:“张师兄。”
张衍不禁回头一看,见琴楠站在不远处,俏脸上红扑扑的,身上一件道袍与那名道姑类似,不禁讶然道:“琴师妹?你在此处修行?”
琴楠一脸欣喜,道:“是呀。”
她想了想,转过头对那道姑说道:“这几位师兄远来是客,既然客舍已满,便给他们准备一间偏殿休息。”
道姑低下头去,恭敬道:“是,师叔。”
谢宗元呵呵一笑,道:“师弟既然遇见故人,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去他处走走。”
袍袖一摆,他便洒然走开了。
张衍微微一笑,道:“不知师妹与彭真人怎么称呼?”
琴楠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原本是陈师兄座下的记名弟子,后来祖师见了我,就收了我做关门弟子。”
张衍仔细看了琴楠一眼,感叹道:“师妹倒是好造化。”
两人分别不过半月左右,没想到琴楠已是明气一重巅峰,而且看情形很快将要突破二重了,这个修为增进之速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琴楠睁大眼睛看着张衍,道:“师兄,你也是来魔穴中修行的?”
张衍道:“正是,师妹莫非去过?”
琴楠使劲点头,“是呀,前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其中修行。”
张衍恍然,难怪对方修为一日千里,原来还有这个缘故在内,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问:“师妹既去过此处,可知海眼之下的路径走向?”
琴楠想了想,片刻后,她美目一亮,道:“师兄稍待。”
她转身离去,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便赶了回来,双手递上一份一尺见方的绢帛图,只见上面绘满了密密麻麻,分不清头绪的红线,“这是我在师傅书房里看见的图画,我默画了一份,也不知有用无用,师兄不妨拿去吧。”
……
……
第四十六章 琴楠送图 方震暗谋
“那就多谢师妹了。”张衍拿过地图,略略一览,便折叠起来放入袖中收好。
有了这份地图,便不至于让赵镇牵着鼻子走,但是也仅仅如此,彭真人所能去得地方未必是他也能去的,因此此图最大的功用是多了一份参照,不会迷了路径。
琴楠赧然道:“师兄客气了,上次师兄相助我,还未曾谢过呢……”说到这里,她低呼一声,“哎呀,那架飞舟还要还于师兄。”伸手便要往腰囊中去取那只飞舟。
张衍却抬手阻住她的动作,笑道:“那飞舟就放在师妹这里,师兄我如今也用不着,那样便是以后你来我灵页岛做客也方便了许多。”
琴楠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攀谈许久,见临近戌时,天色渐暗,琴楠便亲自引路,带着张衍来到东侧偏殿。
守名宫布局简单,主殿群按南北纵轴排列,偏殿居于两侧,地势南低北高,全殿最高的建筑便是飞鹤楼,是全岛禁制中枢所在。
海眼之地,就在飞鹤楼之下,全靠此楼镇压魔穴,才不致使魔头来到外界生事。
琴楠一直将张衍送至殿门前这才离去,不用她特意嘱咐,殿中的执事道姑又哪里敢得罪这位祖师宠爱弟子的客人?急忙迎了上来。
张衍正要踏入殿门,目光却留意到一人正匆匆路过,便停住脚,喊了一声,道:“冯师兄,别来无恙乎?”
来者正是冯铭,自从那日英罗岛上比剑输了,又得了荀长老的告诫,他一直避免与张衍照面,便是上次在小浪山前,他也是能躲就躲,没想到这次还是碰上了,一愣之后,他尴尬一拱手,道:“原来是张师兄。”
张衍师门辈分比他高一辈,但是按入门年资排,张衍却是在他之后,此刻在外以师兄弟相称倒也合适。
张衍左右撇了一眼,见冯铭行走的方向是往西殿房舍去的,且步履匆匆,不是去见方震,就是身有要事,眼睛一眯,心中有了计较,走上前去,道:“此入魔穴凶险万分,冯师兄是门中精英,可千万要小心了。”
冯铭敷衍道:“是是,有方师兄在,倒也无碍。”
张衍拖着冯铭东拉西扯,每次后者想开口告辞,都被截住话头,有心拂袖而去,但张衍笑语晏晏,他也拉不下这个脸来。
这时,张衍眼角瞥到一个身影,他也不动声色,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今日与师兄说得投机,改日我们再秉烛夜谈。”
冯铭莫名其妙,心想哪里和你有这么好的交情?可是他嘴上只能客气道:“一定,一定。”
张衍微微一笑,拱手告辞。
冯铭摇摇头,也是转身离去,只是走了没有几步,身后却传来冷冷声响,“冯师弟,你和张师兄倒是亲近。”
冯铭一个激灵,转身一看,见是方震站在那里,不由大惊,慌忙说道:“只是在路上偶遇,师兄万勿误会啊。”
“哦,是么?”方震面上似笑非笑,上前轻轻拍了拍冯铭肩膀,道:“冯师弟多虑了,张衍等人命不久矣,我等岂需在意一群将死之人?”
冯铭不由怔住,道:“师兄此言何意?”
方震冷笑道:“当真以为魔穴是那么好闯的么?谢宗元他们不过是知道一些支离破碎的消息罢了,甚至其中有一些还我故意派人散播出去的。”
冯铭猛地抬头,惊愕地看着方震。
方震嘿嘿一笑,道:“魔头岂是易于?不说阴魔,行魔,其中还有许多真魔肆虐,若是遇上,杀我等明气修士那是易如反掌,当年庄师兄在魔穴中修行时,有几处设下禁制的地方还在,我等可以在那里放心修行,但是谢宗元他们却是并不知晓。冯师弟,只要你好好跟着我,此次顺利进入玄光境,再在三泊之战上大显身手,多取几件功德,将来我若开府,门下必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冯铭倒吸一口凉气,哪敢多说什么,唯有连声说是。
方震满意点头,随即声音压低道:“此次我带了五火神兵圈,就算张衍,谢宗元等人当真运气好,没有被魔头盯上,我也要顺便解决一下彼此之间的恩怨。”
此行出来之前,颜真人还将他喊去细细叮嘱一番,言道若有机会,不妨将张衍这个碍事的除去,免得将来被孟孙二人推出来与他打擂台,只是关照他手段要做得隐秘,为此还特意将那本已收去的“五火神兵圈”重新赐下。
冯铭心中一震,同室操戈,这方师兄好大的胆子,正想要劝,但是一接触对方那双充满恨意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咽了下去,犹豫了一下,他嘴唇动了动,道:“此事怕是不妥,此行中还有韩氏弟子韩济,怕是会生出很多变数,若是一旦泄露出去……”
方震一摆手,神情毫不在意,“你无须担心此人,也不必被他韩氏的名头吓住,依我看,此人十有**会死在此处,到时候若他碍事,那就一并杀了。”
冯铭惊道:“师兄,他可是韩氏族人啊。”
五大姓的弟子,岂是说杀就杀的?就算方震是颜真人的弟子,难道就真的不怕韩氏找他的麻烦?
方震哼了一声,神色中流露出不屑之意,“韩济此人,只是小妾所生,在母胎中遭受过重创,原本他父亲不想让他出世,只是他母亲执意,才生他出来,此人从小就在韩氏族中不受待见,修道至今三十八载,勉强是明气三重,这还依仗的她母亲偷来的功法,后来她母亲因为事泄被杖毙而死,念他是韩氏族人的份上,所以只是幽静了三年了事。”
说到这里,他又一阵讥笑,“对韩氏来说,此人也算得上是族中耻辱,此次让他来这里,恐怕也是希望他死了才好。”
冯铭越听越是吃惊,暗想:“这些大族秘闻,方师兄又是如何得知?”心中顿时对方震涌起一种看不穿的神秘感,目光中也是更显畏惧。
方震见他神色,知道已被自己震慑住,心中不免得意,道:“如今在我看来,张衍,谢宗元等人不过是冢中枯骨,今后溟沧派这一辈中,迟早是你我的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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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辟离勾神风
第五十一章辟离勾神风
张衍制住徐错之后,便将其身上袖囊收走,仔细搜检了一番。
果如先前浩所料,这人身上带了不少壬葵水精,足足装了有一小瓶,略微估算,怕是有百滴之多,这让他欣喜不止。
他心中暗想:“这徐错不过是一个徐族外亲弟子,却也能有许多水精在身,那沈鸣孤名头更响,且还是沈氏亲族,身上所携想必比起这徐错来只多不少。”
他先前虽然盘算过去飞舟仙市买那水精,但心中实是并不抱有多少希望。
要知此物是崇越真观用来施展离元阴阳飞刀的借体,便是出卖,想来也不会有多少,对于他所需数目来说那是杯水车薪,怕是不还如直接劫掠沈、徐两族亲眷来得多。
这壬葵水精之气一旦被他凑足份量,就可以着手修炼那太玄真光中的水行真光,虽不知威力究竟如何,但太玄门乃是上古玄门大派,此法当是极不简单才是。
张衍在这里沉思,徐错也悠悠醒转了过来。他被张衍一剑劈伤,伤势也是颇重,索性他乃是玄光修士,只要胸中灵气不散,精气不失,服下灵药后稍加调养,用不了多久又能完好。
只是如今张衍用符箓锁闭了气脉,他却是不得动弹,只能平躺在那里,勉强出声道:“这位道友,我观你法门,也不是那陶真宏的路数,又何必来与我为难,你若肯放我离去,我自有好处给你。”
张衍正端坐榻上,闻言目光下落,笑道:“你有何好处给我?”
徐错适才下手杀了戴环,心中极怕对方拿他偿命,此时见张衍语气似乎有得商量,急忙说道:“这外海之上的奇珍异宝,仙禽灵兽,功法灵丹,只要道友能说得出来,我就去想办法替你弄来。”
张衍见他口气如此之大,双眉微挑,哂道:“我若是要你门中千滴壬葵水精,你也舍得给么?”
徐错一怔,随即极为豪气地大声道:“千滴水精之气算得什么,只要道友放了我,我愿出三千滴精水与你!”
此语一出,张衍倒是真得有些吃惊了,看了徐错一眼,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眼睛微微一眯,道:“那好,你修书一封,我托人送去崇越真观,就拿三千滴水精赎你,你看如何?”
徐错原本心下忐忑,闻言脸上露出喜色,像是生怕张衍反悔,忙一口答应下来,又苦着脸道:“也请道友宽宥几分,为我处理下伤势。”
张衍微微一笑,手一招,收了徐错右臂上的符箓,手掌一翻,助其半坐而起。
他从袖中取出笔墨递与他。随后又拿了一瓶丹药出来,道:“此为外敷丹药,你自涂抹于伤处。”
徐错虽说空了一只手出来,一抬手便可揭了顶门符箓,但他在张衍眼皮底下,也不敢有多余动作,慢慢将那伤药涂抹在身上。
他只觉一股凉沁沁感觉自伤处传来,原本疼痛顿时消除,伤口立时结痂收口。
他见张衍所拿出的丹药药效奇佳,极为罕有,如是要杀了自己,无需再弄这等药物,心中不由一定,拿了笔墨过来,不多时,便挥笔写就了一封书信。
他拿起信纸,道:“道友,你凭此书信,送到附近岛上,稍候定会有人拿水精前来换我回去。”
他心中却道:“待我脱身之后,再回头将你们收拾干净了,给出去的东西还不是一样能拿回来?”
张衍拿了书信过来仔细看了一遍,见文字简短,只有寥寥几句,显然也弄不出什么花样来。他看徐错一眼,暗道:“可惜了,若不是这人杀了戴环,我倒是可以做主换了此人,眼下却是做不得此事,否则陶真人面前我又如何替卢、荆两位道友开口。不过凭此人在手,待我这封信送出后,便能将那沈鸣孤引来,再将其一并擒下,相信也能将那水精弄到手中。”
至于崇越真观事后报复,他却毫不担心,有那陶真人大弟子和那一干后辈在此,此事名义上又是为他们出头,陶真人也绝无可能在一边袖手旁观。
他将信收了起来,只是突然想起一事来,道:“我来问你,你用来伤符御卿的那黑气究竟是何物?”
徐错神色不自然道:“那是家父所赐之宝,只知对敌时无往不利,伤人无解,但其来历……倒是不知。”
他确实不知这法宝是何物。只是他父亲曾关照过他,凡见此宝真面目者,都需杀尽,免得留下后患,可如今他被人擒住,保命要紧,唯有先筹谋脱身之计,然后才能做此想了。
而此时宝阁另一侧院中,卫师姐等人却是皱眉不展。
他们也将昏阙过去的符御卿从海中捞起,反复用了各种手段,却也无法使其苏醒,最后又抬到了郭烈那里,他也是束手无策。
一名弟子着急道:“这徐错也不知用了什么歹毒手法,竟致符师兄昏沉不醒。”
另一名弟子也是愤然说道:“这人竟敢下手杀了戴师兄,实在是罪无可恕!”
先前那弟子对郭烈一拱手,道:“徐错身上定有解救良方!郭师伯,不若莊f8牍?Σ?隼矗?媚钦诺烙寻涯切齑斫挥栉业却χ萌绾危俊薄?br/>
郭烈嘿了一声,道:“依我的脾气,那徐错就该一刀杀了给戴环偿命,不过适才也亏得张老弟出手救了你们三人和符小子的命,那人又是他捉下的,你叫我又怎么去开这个口?”
那卫师姐叹了一声,道:“郭师伯,想那张道友也是通情达理之辈,我等也不求他将那徐错如何,只请他问出一个解救符师兄的法子,想必也是他也不会拒绝的。”
郭烈表情一动,拍着大腿道:“此言有理,不过张老弟到底是何打算我也不知,是以我不便出面,卫师侄,你一向聪颖过人,此事就交托你去办了。”
卫师姐忙道:“丽华理应为同门和师长分忧。”
郭烈又交代了她两句后,她便从院中出来,一路来到顶层宝阁,见张盘守在门口,她没有戴环那高人一等的脾气,又是有求而来,是以言语中姿态放得颇低。
张盘进去禀报后,不久便出来道:“老爷请尊客请入内。”
卫师姐道了声谢,跨步入内,过了三重院落,到了一处丹房内,见张衍坐在玉榻上,忙万福为礼道:“小女卫丽华,见过张道友了。”
张衍笑道:“道友因何事而来?”
卫丽华叹了一声,道:“只因符师兄中了那徐错法宝,始终昏迷不醒,请道友问一问那徐错,可有解救良方。”
张衍道:“此事我倒也问过,只是徐错曾言及此物‘伤人无解’,怕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卫丽华一听,脸上不由露出失望之色。
张衍却笑道:“卫道友也不必忧心,我找一人来查探一下,或许有解救之法。”
他喝了声道:“张驹出来。”
话音一落,山河童子便转了出来,躬身道:“老爷有何吩咐?”
张衍笑道:“你又见多识广,且去符道友处看看,他究竟是被何物所伤。”
卫丽华见凭空多了这张驹,初时还以为是这张衍是把仆人用事先宝物摄了,有些不以为意,可看了两眼过后,却心中大惊,暗道:“这童子一灵而化,无血无肉,却宛如生人一般,分明是宝中器灵。此等法宝便是大门大派也未有几件,这位张道友竟能随身而带,显是来历极为不凡,先前我们都是小看了他。”
既然是器灵,她又哪里敢托大,忙道:“这位仙童,请随我来。”
山河童子一摆手,道:“不用。”他把身体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只是等了片刻,他便回转了房中,禀道:“老爷,我已经知道那人因何昏迷,他乃是被一物闭塞了心窍。”
张衍目光微微一闪,能闭心窍的法门分明是魔门手段,转而一想那徐错来历,心中了然,道:“你可看出来那是何物?张驹回答道:“老爷,此气名为‘辟离勾神风’,乃是采集九十九条龙种心尖一点精血,再需取上千人精魄,混入鲛人泪、当扈目等物炼制而成,此气一出,任你法宝玄功都无法抵挡,唯有躲避一途可走,此物在烈阳之下虽半日可化,可一旦及身,立时要被堵塞心窍,迷了神智去。”
他说到这里,卫丽华却是捂着心口惊呼道:“此物好生厉害,又这般邪门,可有驱除之法?”
张驹点头道:“自是有的,此气为避天日,便蜷居在这位符道人的心窍内,可等上九九八十一日,若是这符道人不曾失了本心,便可醒转,或者请一位洞天真人出手,以胸中真火游走窍关,将其逼出,自然可获解救。”
卫丽华却是玉容微变,就算是陶真宏也不fc2过是元婴真人,也救不得符御卿。而且这东西如此邪祟,若是真的等上那么多时日,谁知道最后会如何?她听张驹言中之意,也是极为凶险的,想到此处,一丝忧愁之色不禁浮上了眉宇。
这时,两人却听海舟之外传来一声喝骂:“里面的人滚出来,你们究竟把徐师兄如何了?你们可知他是崇越真观的弟子?快快把人放出,莫要自误!”
张衍暗自一笑,道:“送信的人来了。”
……
……
……
第五十一章辟离勾神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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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人财两得
洪安岛,持金宫。
大殿之上,端坐着一名头挽道髻的白衣男子,此时正挑眉看着手中书信。
他脸sè清秀苍白,只是鼻梁鹰钩,双目神光湛然,纵然身形瘦小,却也把身形tǐng得异常笔直。
此人正是崇越真观真传弟子沈鸣孤,他哼了一声,将手中书信扔在案几之上,冷笑道:“这徐错本领不济,叫人擒去,却要我去给他料理这稀烂事,真是岂有此理。”
坐在下首的乃是一名长得短眉大鼻,体胖腰圆的修士,这是他的同门师弟沈聪。他见沈孤鸣好似对此颇为不耐,忙说道:“徐氏几个长老得知此事后,已来过问,请师兄慎重斟酌。”
沈鸣孤不屑一笑,道:“这张衍约战于我,我若是不去,怕是他们就要说我见死不救,刻意害死同门了吧?”
沈聪小心问道:“那师兄是去还是不去?”
沈鸣孤低头看了看书信,嘴角浮起轻笑,道:“我这些时日来会过南华派和太昊派的真传弟子,也不过如此而已,我稍时修书一封,你送去拿给那张衍,我倒要看看溟沧派弟子有何了不起的地方。”
沈聪征询道:“那……张衍索要的三千滴壬葵水精是否要带上?”
沈鸣孤大手一挥,道:“带!徐错愿意给,那我便给他带上,免得徐氏说我别有用心,难道你还怕他们还不起么?”
沈聪想了想,又道:“听闻此人与陶真人门下如今聚在一处,前些日子我等抓了那审严,师兄此去。只怕是有陷阱。”
沈鸣孤浑不在意地说道:“师弟多虑了,信上说得明白,约我在牛角岛前会面,此岛乃是我崇越真观的地界,难道还怕他们弄什么玄虚不成?”
沈聪仔细一想。觉得只要小心一些,也不可能有什么意外。
然而就在此时,却他有一封涂抹着刺目猩红sè彩的符信飞入宫中。直往殿上飞来。
原本表情沉稳的沈鸣孤看了一眼,神sè却为之一变,忙伸手一抓。将符信拿在手中。面sè凝重地将其拆开。取出信纸抖开一看,他眉头一皱,随即舒开。看完之后,他双目生光,霍然站起,道:“天意,天意!看来我需速回山门了!”
沈聪一惊,也是跟着满脸紧张的站起道:“师兄。究竟发生了何事?”这涂抹上猩红sè的符信并非普通书信,乃是崇越真观门中出了极为紧急之事才会发出。
沈鸣孤抖手一震,这信纸便成了一地碎屑。哈哈大笑道:“徐长老强行破境失败,千年修为。毁于一旦,如今已然身故,只是他手中留下的本门三宝之一的yīn戮刀则需在三代弟子中另择寄主,真是天助我也,徐错不在,试问门中还有谁可与我相争?”
沈聪闻言,也是两眼发光,听得jī动起来,好一会儿,他才猛然醒觉,小声道:“师兄的意思是……徐错就任他去,不用去管了?”
沈鸣孤一摆手,道:“不,那岂非落人口实?不但要去,还要去得快。”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听闻那张衍和陶真宏的门人在一处?”
沈聪点头道:“对。”
沈鸣孤指了指他,道:“好,此事你亲去一趟,不但要带上那三千滴壬葵水精,还有抓来的审严也一并放回去,总之我们要撇干净此事,不叫徐氏抓到把柄,还有……”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沈聪,道:“你去的时候,不妨暗示那张衍,让他把徐错多扣留几日,不要急着放回来,但你不要留下什么把柄。”
沈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此事神采奕奕的沈鸣孤,闷声道:“只是师兄不去赴战,此事会或许对你名声有累,会让他人以为你怕了那张衍。”
沈鸣孤嗤笑一声,道:“比起yīn戮刀来,这区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日后再找机会还回来再是,况且,陶真宏开派之日就在元月,届时仙府出世,我若有yīn戮刀相助,又何愁大事不成?至于其余诸事,统统给我先抛在一边。”
沈聪一向敬佩他这位师兄,此时大声道:“师兄你放心吧,你尽可回转山门,此事交给我来处置。”
沈鸣孤望着他,沉声道:“记住,少说话,多谦恭,此时此刻不要横生枝节。”
沈聪重重点头,随后一拱手,道:“师兄,我这就去安排了。”
沈鸣孤一挥手,道:“去吧。”
沈聪出得大殿,回去稍作安排,提了审严出来用人袋装了,又去取了三千滴壬葵之水,只是想了想,他又多取了千滴出来。
随后架起遁光出了洪安岛,不紧不慢往牛角岛而来,两岛相距不过千里之遥,半个时辰不到,他便见一艘四百余丈长的大海舟横亘在海面之上,上有一层薄薄光焰覆盖舟身。
他心中也是惊讶,如此大的海舟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难怪这张衍如此放心大胆的候在这里,便是遭人围堵,这船上禁制就算元婴真人一时半刻也未必破得进去。
到了舟前,他牢记沈鸣孤的嘱咐,不敢太过放肆,大声道:“在下沈聪,乃是崇越真观弟子,奉我家师兄沈鸣孤之命,特来此拜见张道友。”
海舟之上有一个清朗声音传来:“原来是沈道友,请入宝阁一见。”
话音落下,这海舟之上光焰一消,禁制便褪了下去。
沈聪见了,定了定神,随后往那声音来处飞去,入了宝阁之后,便有一面目粗黑的男子上前,恶声恶气地说道:“尊客请随小的往这边来。”
沈聪略一皱眉,暗想:“这张衍的海舟倒是极有气派,数万灵贝怕是也是往少里说,想见得这位张道友也是极为豪富,说不定是溟沧派门中世家弟子。可怎么身边的仆役却是这般粗气?”
他一路跟着张盘来到内院,又沿着回廊拐了几拐,来到一处偏厅,前方有一道竹帘遮挡,张盘停了脚步。弯了弯腰,大声道:“老爷,那尊客带来了。”
随后他一掀竹帘。道:“尊客可自入内。”
沈聪一步往里跨入,见这间内室空空dàngdàng,别有物件摆设。只对面有一玉塌。盘膝坐着一名相貌英tǐng的年轻道人,他先是暗赞了一声“好相貌”,随后上前稽首道:“在下沈聪,见过道友了。”
张衍那犀利目光在他身上走了一圈,随后淡笑道:“沈鸣孤道友为何自己不来?”
沈聪赔笑道:“沈师兄有要事处置,一时抽不得身,道友勿怪,不过道友信中所说。为徐师兄的赎身之物,我如今已俱都带来。”
他伸手入袖,取了三只一掌大小的水囊出来。并往前一送。
张衍伸手一招,这三只水囊往桌案上一落。他取了一只起来,拔开塞盖略微一辨,的确是壬葵水精无误,心中不觉讶异。
他原本并没有想到此水如此轻易的到手,还存了和那沈鸣孤做过一场的意思,对方此举,倒是令他有些看不懂了。
只是他面上不动声sè,将那瓶塞盖上,缓缓放了下来,笑了笑道:“沈道友如此之快就将此物送来,想必和徐道友在门中交情匪浅吧?”
沈聪精神一振,把头抬了抬,看向张衍道:“徐,沈二姓虽说皆是亲眷,但我师兄和徐师兄却是来往不多。”
张衍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此话等若是明着说徐错和沈鸣孤并没有多大交情,甚至还可能关系糟糕。
沈聪咳嗽了一声,又从袖中取了一只人袋出来,将其解开,lù出一个昏mí不醒的年轻男子出来。他稽首道:“前次因为误会,师兄将陶真人门下一位道友捉了,听闻张道友与陶真人门下交好。是以我家师兄特意命我将此位也一并送来,只求道友好好看顾我那徐师兄,不要让他有任何损伤才是。”
嗯?
张衍脸容多了几分微妙的表情出来。他是何等样人?哪里会听不出沈聪这句话中的意思。
对方要是真想将徐错赎回去,何须再说什么要他“好好照顾”之类的言语?分明是暗示他将这徐错留在这里,不必急着放走。
他虽然不清楚其中真正原委,不过也能想到,这必然和沈鸣孤不能来此有关,说不定是门中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对方不愿意那徐错此时返回山门。
他暗自笑了笑,如此也好,这徐错杀了戴环,他本来也没有将其放走的打算,还存着与那沈鸣孤一斗的心思,如今既然自己要的东西拿到了手,那接下来就与自己无关了,将此人和那审严交给郭烈等人便可,也算还了他们一个人情。
不过,既然对方不愿意将徐错接回,他就不能这么简单的放过对方。
所以他故作不知,做出一副由衷感慨的模样,叹道:“沈师兄果然是信人,既如此,道友可在此稍待片刻,我去命下人去将徐道友接来,由你接回去便是。”
“这……”
沈聪脸sè微微一变,难道这张衍听不懂他话中之意么?
他心中一急,一抬头,对上的却是张衍别有深意的目光,先是一怔,随后心中恍然,暗骂了一句,向前走了两步,又从袖中取了一只玉瓶出来摆在案几上,随后退后了两步,也不说这是何物,只是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张衍眼睛微微一眯,沉默了片刻,他才轻轻一笑,道:“沈道友,我忽然想起,这位徐道友似乎杀了陶真人的一位门人,他几位同门甚是悲愤,我若放了徐道友,必会遭他们阻拦,怕是不能随你折返了,不过我也不是不守信诺之人,这些物事我先收着,日后沈鸣孤道友何时有暇,可来我这里取回。”
沈聪忍不住又暗骂了一句,心中却是长出一口气,面上作出一副遗憾模样,叹气道:“那真是天不遂人愿,此事谁也未曾事先料到,看来在下只有回禀过我那师兄,然后再作计较了。”
……
……!。
第五十三章 玄灵岛
张衍行事谨慎,与沈聪说话时,便暗中命张魅去唤了卫丽华前来。待她辨认那人袋中的男子的确为审严之后,这才把笑语晏晏把满头大汗的沈聪送出海舟。
回到房中后,他细细一点今次所获,发现差不多有四千滴壬葵水精在手,心中也是满意,暗自寻思道:“我占了崇越真观这般便宜,却没有把人还回去,纵然其中别有内情,但那徐错族中长辈定不会善罢甘休,那崇越真观的飞舟仙牢衡是去不得了,不如早些去寻陶真人,先解了那两位道友封禁再做其他打算。”
他正思索间,只沪门外张盘喊道:“老爷,葬道长来了。”
张衍正打算去寻郭烈,闻言精神一振,站起身来,道:“快请进来:”
郭烈大步往里走来,边走边嚷道:“张道友,奇了奇了,你到底弄得什么玄虚,这沈鸣孤一向不肯吃亏,怎么你一刮书信就叫他把人送回来了?若说同门情谊那我老郭是决计不信的了……”
张衍笑了笑,却对此事却避而不谈,只是道:“道友来得正巧,如今我有意去拜谒陶真人,解开卢、荆那两位道友身上的封禁,只是mō不着门路,道友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郭烈适才听同张衍将那审严要了回来,这说明他起先请张衍出面是做对了,让他在后辈面紫好生长脸,心中正是高兴的时候,对张衍扯开话题也不在意,便说道:“我来正是为了此事,我那恩师所居之处名为玄灵岛,此地若是无有符诌指引,怕是道友一辈子也寻不到那里。”
玄灵山乃是陶真宏用**力聚土而成,此岛在海上飘游不定,除了有符诌在手的清羽门弟子外,外人不得其门而入。
郭烈自袖中取了一道符诌出来,屈指一弹,便往张衍处飞来,并说道:“张老弟,你且将此物炼化了。”
张衍抬手一接,将其捏在手心里,也不犹豫,立时输了一道灵气进去。须臾,其上便浮现出一道法诀出来。
他细细一看,便知此正是那讲究如何捉摄气机,推演玄灵岛方位所在的关键法门。
他见这法诀精巧,非等闲可比,显然是门中秘传,便笑道:“道友把此法赠于我,难道就不怕我将此诀泄lù出去?”
郭烈哈哈大笑,道:“过了元月,我清羽门便要在海上开派,于玄门十大派之外另起一家,难道还怕山门之地被他人凯觎不成?若是如此,还不如早些散伙。”
张衍点了点头,虽说郭烈口气颇大,但世事并无定数了万载以来,除了溟沧、少清、玉霄这三大玄门不曾变动外,另几家大派都是时有更替,谁知千百年之后又是怎样一赢光景呢?
东华洲大劫将至,不定这清羽门便能趁势而起,雄踞一方。
郭烈笑罢,又目注张衍,问道:“老哥我多问一句,解了那两位道友的到禁之后,张老弟尖准备往何处去?”。
张衍微微一笑,道:“我此番出得山门,便是为了寻那凝丹之药,如今四候水入手,待为道友炼出化丹水后,便要回转东华淤1另寻他药了。”
郭烈却一摆手,道:“老弟啊,我那事也不急在一时半庶,我清羽派开派在即,你不妨留下观礼如何?”
张衍看了郭烈一眼,便笑着点头道:“道友师门开派,乃是一大喜事,在下自当送上一份贺礼。”
郭烈哈哈大笑,道:“张老弟你也别心疼,你听老哥我的,届时自有你的好处。
他还有伤在身,也不耐久谈,又说了几句之后,便回转了自己房中。
待他走后,张衍心下思忙,这郭烈最后似乎另有所指,不过眼下多想无益,到了玄灵岛上,自然便见分晓。
想到这里,他抛开心思,掐诀而起,按那符诌法门细心推演,寻定了玄灵岛方位,大喝了一声,把牌符催动,龙国大舟骤然发出一声轰响,三十六根攀龙桩一起转动,霎时搅动巨浪,排开大气,直往东南方向而去。
陶真人所立玄灵岛的方位上俱都是滔天风浪,若是寻常海舟,要到此处确实不易,还需按那符诌所示,时时躲避雷云暴雨,免得一不小心被卷了进去:而龙国大舟体固身坚,全然无需理会这许多,便是一头扎进暴雨狂浪中也不会晃dàng半分,因而一路土都是平平稳稳,疾驱飞驰。
张衍此行将龙国大舟速度催发到了极致,不过十日时间,便见一黑礁浮在岛上,按符诌指弓,此处正是那玄灵岛所在,只是一眼望去,脍了这黑礁之外便再无他物,知道这四周一定是有禁制遮掩。
这查看中,郭烈已驾一道遁光飞出海舟,到了空中,他伸手一指,一把金光耀眼的小锤往那礁上两敲三次,发出“咚咚”连响之声。
待声音一落,只见一道白芒腾空,一名矮壮修士从礁石中飞出,大声说道:“是哪位同门回山?”
郭烈大喊了一声道:你这小子‘莫非不认识我了?还不速速开了禁制!”
那矮壮修士一见,卟了一跳,忙拱手道:“原来是郭师伯闻来了,且稍候片刻。”
他不敢耽搁,忙取了一只符牌出来,对着对面岛礁一晃,只见眼兼景物如水dàng漾,随后乍然一分,把那幻境够开一角,lù出一个出入门户来。
郭烈按下云头,落在宝阁顶上,挥手道:“张老弟,往里去便是。”
张衍点了点头,驱动大舟往里而入,待过了那层mí陛,顿觉视线一敞,眼前已然换了一画天地。
只见远处有一座百丈灵山,内有参天古木,清泉流瀑,崖上隐见宫观飞檐,老藤横涧,虬枝攀壁,有四座浮岛环山而列,各据一方,相互间自有拱形金桥搭架,时不时有灵猿攀渡,空山绝谷中隐隐有啸啼之声传来。
张衍见了此景,也是心中称奇,此类景致他在门中倒也见过不少,不甚稀奇,可这位陶真人不过是元婴三重修士,却能丹法力生生聚出如此福地,不知道有人相助,还是凭借了什么厉害法宝。
卫丽华等人也是出了宝阁,陛张衍站在甲板上,海舟还未到得岸边,正有一道遁光路过,似是望见了此处‘便在空中一转’随后往下一落,现出一名黑瘦道人来,他左右望了一眼,道:“卫师侄你回来了?怎么不见我那侄儿?”
卫丽华不想此人突然出现,不由退后了一步,与他身后两名同门对视了一眼,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戴师叔,戴师兄你……”
中年道人脸sè一变,上前一步,急道:“戴环他怎么了?莫非他出了什么事不成?”
卫丽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戴师兄已被人害了!”
“什么?”
中年道人xiōng前胡须无风自动,凌厉的眼神往他们身后的张衍扫采,喝道:“究竟何人敢害我侄儿?是否是此人?”
他声音隆隆,震得山谷一片回响之声。
郭烈皱起眉头,冲他一瞪眼,道:“你这戴老道,说得哪般话来,若不是我这张老弟,杀你那侄儿之人也未必能捉得住。”
张衍也知道这人怕是死了侄儿,心中乱了分寸,倒也不是有心岑对自己,是以也不在意。不过他看此人,分明也有小金丹的修为,暗道:“看此人姓氏形貌,也不是陶真人门下弟子,不知是何来历。”
卫丽华不敢多说,忙将腰间香囊拍开,取了那人袋出来,解开扎口,往下一倒,便滚出一个人采。
俐苛被塞在人袋中原本昏沉不醒,但他毕竟底子深厚,被烈阳一照,一个jī灵便清醒过来,却见一个中年道人一脸杀气地望着自己。
卫所华指着他道:“此人正是杀害戴师晃的凶手。”
徐错见那道人目光森冷地看过采,顿时觉得不妙,忙叫道:“诸位,我父乃是徐公远,你们若要杀我,可要想清楚了。”
“徐公远?”
这中年道人顿时吃了一惊,想下手却又有些犹豫,却见郭烈满脸讥嘲地看着自己,他一咬牙,双指掐起法块,“呛咖”一声,背后一把法剑出鞘飞起,直斩而下。
徐错大惊失sè,想要躲避,怎奈身上被符箓禁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飞剑落下,只是那飞剑到了鼻尖之上,却是悬停不动,始终没能落得下去,却把他唬得冷汗直流。
中年道人手指颤抖,脸上现出挣扎之sè,最后一跺脚,大喊了一声,又将那飞剑收入剑鞘之中,红着眼睛对着卫丽华等人吼道:“为何死得不是尔等,却是我这侄儿死了!”
说完,他也不打招呼,便化作一道烟气腾起,往岛土一座翠些投去。
郭烈满脸鄙夷道:“自己无胆报仇,却怪死得不是别人,当真是长见识了。”
张衍也是看得摇头,道:“此人莫非不是道友同门?”
郭烈“呸”了一声,不屑道:“此人不过是一名不入流的散修罢了,不是我那四师弟我早已将他打出去了工……”
他似乎觉得说多了,咳了一声,又对张衍说道:“张老弟,我这就去见恩师,你那事包在我身上,尽管宽心就是。”
张衍一拱手,道:“那就多谢道友了。”
郭烈又对卫丽华道:“卫师侄,你带我这张老弟去选一处上好洞府住下。”
卫丽华忙道:“师伯放心,师侄定会安排妥当。”
郭烈一点头,纵光飞身而去。
卫丽华回转臻首,对张衍嫣然一笑,道:“道友请随我来,舟上多méng照顾,如今也让小女子一尽地主之谊。”!。
第五十四章 仙宫符诏
卫丽华先是关照她那两个师弟将昏mí不醒的符御卿抬往恩师处,随后皓腕一抬,取了一只玉哨出来,放在chún边轻轻吹了一声。
峰顶上遥遥传来一声清亮鹤唬,便有两只丹顶墨尾的白鹤飞落了下来,见了卫丽华状极欢悦,展翅跨足,弓颈点颅,绕着她翩翩起舞。
卫丽华见状莞尔一笑,道:“这两个家伙又来逗趣。”
张衍看了几眼,也是笑道:“此是道友豢养的灵禽?”
卫丽华轻轻点头,道:“祖师原是南华派弟子,我玄灵山弟子在功法与其乃是一脉相承,都是喜爱豢养灵禽异兽。如今我清羽门开派在即,虽未立规,却也有许多避讳,这些灵鹤久居山门之中,知道哪里去得哪里去不得,是以唤来供道友代步之用。”
说罢,她选定其中一只灵鹤骑乘上去,招手道:“道友可随我来。”
张衍点头道:“道友稍待。”
他起手掐了个法诀,传一道音符入了海舟之内,这才跨上鹤背,只觉羽毛柔顺,如坐软垫。
身下那灵鹤用清脆女声说道:“这位道兄,可要坐稳啦。”
见此鹤尚未化形便能开口说话,张衍微觉讶然,他微微一笑,道:“道友尽可施展本领。”
灵鹤一声清嗳,向前几步,双翅一振,便腾空而起,几个扑扇,便到了云头之上。
卫丽华亦是驾鹤上来,与张衍并驾齐驱,她拍了拍身下灵鹤,道:“道友可是疑huò它们为何能开口说话?”
张衍一笑,道:“这想必道友门中秘传法诀,只是我却奇怪,既然贵门有这般法门,且郭道友身侧那只鹏鸟也是颇为神骏,为何不见它口吐人言?”
他身下仙鹤却突然言道:“道兄是说郭师伯身边的那‘饶舌儿’么?”
张衍饶有兴趣问道:“哦,你知晓其中缘由么?”
此鹤咕咕一笑,道:“道兄若问别的我却不知,此事我倒是一清二楚,因为这老家伙向来嗓门大,且又口不择言,常将门中弟子骂得体无完肤,偏偏它还是郭师伯的坐骑,谁也奈何不了它,后来郭师伯终嫌他太过吵闹,索xìng封了他的嘴,叫它不得胡言乱语,叫我等耳根也清静了许多。”
说到这里,它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想是也吃过那鹏鸟不少暗亏。
卫丽华故作不悦道:“小乙,你的话看来也不少嘛。”
这灵鹤吓了一跳,委屈道:“娘子勿怪,小甲是个闷葫芦,这里寻常也无个聊伴,怪闷得慌,是以才忍不住多说了两句0”
卫丽华轻笑道:“祖师开派在即,将来门户壮大,便不在拘束这咫尺之地上了,自有你们振翅高飞之日。”
灵禽与主人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若是主人修为高深,奋勇精进,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若是摊上一个不求长进的驭主,那也只能怪自家命薄。
张衍与卫丽华说说笑笑间,灵鹤载着他二人飞到了一处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的山坳之中。
这时,对面山崖中一座八角凉亭中飞起一道光虹,一名圆脸绿裙的女子脚踩一方锦绣飞帕来到近前,惊喜道:“卫师姐,你可回山了!”
她又用亮晶晶的眸子望了张衍一眼,道:“这是哪座岛上来的师兄,倒是眼生的很。”
这女子模样二十七八,两腮嫣红,杏眼勾人,体态妖娆,彷如一颗熟透的mì桃,张衍一眼看去,便知道她乃是妖修出身。
卫丽华忙道:“傅师妹,这位张道友乃是郭师伯的好友,此次也是前来观礼的。”
傅师妹对着张衍妩媚一笑,欠身一个万福,道:“原来是郭师伯的好友,奴家傅红玉、见过张道友了。”
张衍微微点头,也是颌首为礼。
卫丽华指着此女说道:“张道友可别小看傅师妹,她可是我们玄灵山的大管家呢。”
傅师妹闻言笑得花枝乱颤,两眼如同月牙,道:“什么大管家,不过是替诸位长辈同门传个话,跑个tuǐ而已,张道友可别听卫师姐胡说八道。”
她上前亲热地挽住卫丽华手臂,道:“师姐既然回山,那不妨在小妹这里小住几日如何?“卫丽华拍了拍她手臂,轻叹道:“我倒也想如此,只是这才回了山门,安排张道友居处又是郭师伯亲自吩咐下来,是以还未来得及回去见过恩师他老人家。”
“哦?那真是可惜了。”傅师妹舟眉一挑,扫了张衍一眼,便道:“卫师姐,张师兄,既如此,你们且随我来。”
她当先弓路,往一处山头飞去,只是行了没有几步,却见另一处山头上轰雷阵阵,妖云滚滚,引得张衍也不免多看了几眼,卫丽华也是诧异道:“那是怎么了?”
傅师妹撇了撇嘴,道:“卫师姐不知道,下月祖师开派,四师叔请了不少妖王散修前来观礼,这些人混浪惯了,三天两头便要斗上一场,这定是又斗上了,我等去无须理会。”
她腰肢一摆,驱动飞帕前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往下按落云头,落在一处洞府前,回首笑道:“张道友且看此处如何?”
张衍下了灵鹤,站定身子放眼看去,见此地四周有苍翠松柏环绕,一座凉亭跃出暖崖,颇见雅趣,下方是潺潺流水,再往前去,却是一道壮丽飞瀑,便点头道:“此处倒是风景独秀,傅师妹选得好地方。”
傅师妹笑盈盈道:“只要师兄满意就行了。
卫丽华却是不放心,她入了洞府内看了看,见这里布置虽然素洁,但案几上除了摆着一只铜盏,托着一颗长明珠之外,便再无他物。不免皱眉道:“师妹,此处为何如此简陋?”
傅师妹撞天叫屈道:“师姐,你可别怪妹妹我不用心,也是张师兄来得晚了,这些好洞府都被那些散修妖王挑去,你去外面看看,哪里还有洞府比得上此处?”
张衍也是走了进来,他微微一笑,道:“卫道友,我观此地甚好,清静的很,也无需多做挑剔了。”
傅师妹面上一喜,腻声道:“还是张师兄体贴人,知道小妹的难处。”
见张衍没有意见,卫丽华也不yù多事,她也急着离去,便道:“小妹还要去面见恩师,改日再来探望道友。”
张衍拱手道:“道友请自便。”
卫丽华对他万福一礼,随后纵身一跃,一道遁光往天上一转,便消失不见。
傅师妹见卫丽华走了,妙目一转,回转身子道:“张道友,你闲暇时可随意走动,只是需记着一点,翻过这座山头便是那些妖王所居洞府,切不可去了那里,那些妖王总算还自恃身份,不会欺辱他人,可他们那些后辈不过是些食腐餐腥的野族罢了,一语不合便会与人相斗,若是他们与你起了争执,互相间伤了和气,小妹夹在中间,也是为难的很。”
张衍淡淡一笑,道:“若无人来招惹我,我自也不会去多事。”
傅师妹咯咯一笑,道:“小妹就知道师兄是通情达理之人,师兄乃是卫师姐贵客,也算是自己人了,若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小妹竭尽所能,定让师兄满意。”
张衍摇了摇头,道:“余平诸事,便不劳傅师妹费心了。”
傅师妹见张衍有逐客之意,便拿了一只牌符出来,媚声道:“师兄有什么吩咐,拿此牌符,唤了那山间老猿下来,便能找到小妹。”
言罢,她把牌符往前一递,待张衍接了,也不再多说,告辞出来,把飞帕往空中一丢,腰肢一扭,揉身而上,就架起一道轻虹回转了自家洞府。
不多时,她落在一处花草繁茂的宫观前,提了裙摆正要踏步入内,却却见一人影从里闪了出来,吓得她捂着xiōng脯倒退了两步,道:“哪个死鬼吓唬本娘子?”
对面一声轻笑,转出来一个长身玉立,chún红齿白的年轻修士,他笑道:“是我,可是惊扰到师妹了?”
傅师妹松了口气,白了他一眼,道:“原来是风师兄,怎么,又来奴家这里打听什么消息么?”
年轻修士笑道:“在傅师妹面前,我自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去的,我适才经过此处,见卫师姐领了一位道友匆匆而过,不知道那位道友是来做什么的?改日也好登门拜访。”
傅师妹不屑道:“我还不知道你们的乃些鬼心思,怕是担心多一个人来与你们争夺那仙宫符诌吧?”
年轻道人嘻嘻一笑,抬手递给了她一只小袋子,傅红玉左右看了一眼,将这袋子利索接过,收入香囊,拍了两拍,这才低声说道:“此人来历我也未曾探明,听闻是郭师伯的好友。”
年轻道人“咦”了一声,道:“郭师伯也要来插上一脚么?”
傅红玉柳眉一挑,道:“什么话?怎么,只许你们争抢仙宫符诌,就不许他人来夺了么?”
年轻道人笑道:“符诌共有四十八道,能否得到只看机缘,多一人少一人,倒也没什么打紧。”
傅红玉、“哟”了一声,横了他一眼,道:“师兄倒是想的开,只是你心中当真是这么想得么?”
不待男子开口,她一甩衣袖,道:“罢了,我也不耐弄清你们的勾当,当我没说,只是你需记得,此人是卫师姐带来的,也要给我几分薄面口至少我轮值这几日内你们不许去招惹他。”
年轻道人眼珠乱转,爽快答应道:“既然傅师妹开口了,我自当听你的,不过……”他嘿嘿一笑,道:“便是我那几位师兄不去,怕也有人会忍不住去掂量一下他的斤两。”
……(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开囊取宝 妖妃寻衅
洞府之中,张衍坐定蒲团,口鼻中喷吐灵息,将一只灵光湛湛的袖囊拘在清气之中,驱使其随着气息伸缩来回滚动。只是每隔片刻,这袖囊便会挣扎扭动一番,似是其中真识仍自不肯低头服输。
这几日来,张衍反复祭炼此物,已将其中杂气尽数化去,只是这袖囊深处还盘踞着一团精气,此乃是萧翰心血所聚,似是还用了什么秘法,即便此人早已是身死道消,却仍是借着袖囊真识固守一处,甚是顽固坚凝。
张衍先前试了许多温和法门,都不能将其彻底除去,但若是用刚猛jī烈法子,又怕将这袖囊中的物事一起毁了,那便得不偿失了。因此他索xìng决定用水磨功法将其一点一点化去。
连续数昼夜不停歇的祭炼下来,这袖囊中的精气如今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丝,已是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步。
这袖囊在他灵气逼迫之下开始微微发颤,随后猛烈挣动起来,仿佛是在做那垂死挣扎,张衍眼芒一闪,立知时机已至,喝了一声,连连喷了数口灵气上去。
这数口灵气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闻嗤嗤数声轻响,这袖囊哀鸣一声,一缕青烟冒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张衍朗声一笑,挥袖拍去那散在四周的秽气,一招手,便将其摄入手中。
他chún角微微含笑,费了这许多时日功夫,今日终于将此物彻底炼化。希望这其中所藏的东西不要令自己失望才好。
他稍稍调息了片刻,便不慌不忙伸出手去,震开锁禁,将这袖囊缓缓解开。
他心神进去探究了一番,不由精神一振,此物不愧是一件玄器,与他先前所用的袖囊大不相同。
此囊之中自分天地人三个门户,器物按不同类别分门而置,而不是如他所用袖囊般混杂在一处。
他先将人门中的东西一件件取了出来,摆在桌案之上。
细细清点了一下,发现其*有三千余枚上等灵贝,百余枚细润温泽的海灵珠,以及不少玉石玉符。
除此之外,剩下皆是些零零碎碎的物件,如随身所用金银器皿,衣袍冠带,这些东西种类繁多,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所以张衍匆匆一览便自略过,袍袖一卷,又收了回去。
舍过此处,他去将那地门开了,将其中所藏之物俱都倒了出来,不由眼前一亮。
这里放置的俱是些丹药灵水,兽骨药材,罕见芝草,大大小小却是满满摆了一桌。
他目光巡弋了一圈,便伸手拿了一瓶上来,打开后放在鼻端前闻了闻,眉毛一挑,微笑道:“居然是‘生髓大德膏”好东西,倒是少见的很。”
生髓大德膏乃是伤药中的上品,不止可用来接续断肢,活肌生骨,哪怕你〖肢〗体残缺,只消在一个时辰内服下足量药膏,便能催发精气,断肢重生。
他将所有药物一一辨识下来,发现都是些罕见丹药,萧氏果然家大业大,只一低辈弟子身上便有那么多好货。
到了最后,他拿了起一只不起眼的瓷瓶一闻,却是一怔,随后大笑道:“只此一物,这几日功夫便不算白费。”
这瓶中只装了一枚丹药,名为“五心还阳丹”。
此丹乃是世上三十六种珍丹之一,只要事先含服一粒在舌下,哪怕肉身受了极大亏损,也能保你一时三刻不死。
便是遭了断头之厄,只要能及时把身躯接回来,也一样能续命延生。
此丹极其珍贵,而且丹方早已散失,据他所知,周崇举那里所藏也不过只有寥寥四枚而已。
如果将此丹拿出去换卖,弄件玄器回来也不为过。
张衍暗想:“只地门中有便有如此珍品,不知天门中又藏有何物?”
他心中隐隐多了几分期待,将桌案上的瓶瓶罐罐收了,便把那天门禁锁开了。
只一松了那禁制束缚,便有数道宝气瑞光腾现,照得他双目不由微微眯起。
他把心神一催,放了其中一物出来,只见一条黑蟒飞出,在空中一折,便化作一杆六尺长短皂巾幡旗。
他一伸手拿了,晃一晃,耳边似有浪涛之声,度了一口灵气进去,将其浅浅祭炼了,细一查探,便知此物来历。
此幡乃是溟沧派门中长老炼制的灵器,专以赐给有功弟子,名为“三元混水幡”。用时只需摇动,便能分bō聚浪,有此物在手,只身往深海中去也是如履平地。
这法宝并不能用来对敌争斗,张衍只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就将其收了,又另取了一物出来,随手翻了翻,居然还是一件溟沧派门中赐下的法宝。
此物名为“诸元应星三气镇宫旗”乃是一套修士出外游历时用来守府护身的阵旗。
此旗共分一十六面,只需依靠阵图排布,便能聚天地刚健凝厚之气抗御外敌。
张衍微微点头,此物颇为实用,以后他在荒野之地行走,倒是派得上用场。
他正想再继续查探下去,却觉洞府内中原本满溢的灵气渐渐枯弱下去,抬眼一看,原本环绕在身体四周的百余枚灵贝已是sè泽黯淡,莹亮的表面也是灰白无光。
他面无表情一挥袖子,将这些灵贝扫在一边,又从袖囊中取了上百枚灵贝出来,重新布置在身侧。
他脚下这座玄灵山毕竟是陶真人聚土而成,是以并无灵脉,只靠阵法运转抽取灵机,但多数都被陶真人门下和来岛观礼的妖王分了去,他这里却是稀薄的很。
卫丽华先前之所以对傅红玉安排的这处洞府有所不满,这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修士在外行走时,如没有合适洞府修行,便可拿灵贝出来汲取其中灵气,一样能够正经修炼。
通常一枚灵贝中的中所蕴化的灵气足够明气境修士三至五日所需,而到了张衍这地步,寻常七八枚灵贝只够他一日消耗,不过他身家豪阔,用起来毫不觉得心疼。
这时他听闻洞外吱吱一声,不由一笑,收了袖囊,道:“道友请进。”
洞府前白影一闪,一只白毛老猿托着一盏玉盘,其上放了不少sè泽鲜润的瓜果,还有一壶佳酿,它如人一般规规矩矩走了进来,将这玉盘往案几上一放,做了个揖,道:“道友慢用,小的告退。”
张衍略一点头,这老猿便慢慢退了出去。
张衍低头看了眼,摇头一笑,到了他这般修为,早已辟谷延生,他本想推拒,不过老猿却说此事是傅红玉交代下来,若是招待不好贵客,便要罚它,是以也不便回绝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隆隆震响,桌上的玉盘也跟着跳了跳,他却恍若未闻。
这些时日来,对面山头上每日都是遁光飞舞,争斗不断,不过他自是一心修持,不去理会。
他又把袖囊拿了出来,这天门中的宝物不过三件,他适才已拿了幡旗和阵旗出来,唯余一物还未曾看过。
心神往里一探,发现一道白光静卧其中,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物事,他将灵气催动,放了这白光出来,哪知这道光芒突然发出一声啸鸣,飞将起来,往他身上就是一斩。
张衍早已看得清楚,这不过是件灵器而已,只是似是被什么妖物的精魄寄居在内,这才不听使唤。
他冷笑一声,身躯端坐不动,只闻“铮”的一声,这道光芒只在他颈脖上斩了个白印出来,见奈何不了张衍,这物也是骇惧,便一转头,往洞府外窜了出去。
张衍微微一笑,喝道:“怎容你走了!”他一展袍袖,先将袖囊收了,随后纵光而起,亦是跟了上来。
此时洞府之外,有一辆罗盖香车驾云而来,降在山头之上,这香车之上站有十几人,当先是一男一女,男子形貌英俊,只是目光中有些邪气,正是那日在傅红玉处打听张衍消息的风师兄。
而那女子是一huā信少fù,云鬓高挽,肌肤胜雪,柳腰凫tún,举动中自流lù出一股冶艳风情。
女子美眸四顾,用甜糯的声音说道:“风道友,你先前说得可是此处么?”
风师兄笑道:“玉妃娘娘,你看此地如何?”
玉妃懒洋洋说道:“也算凑合了,那山头整日里打打杀杀,实在太过吵闹,这里倒也清静,勉强可以住得。”
风师兄望了望前方,故作讶然道:“咦,前日里我来此处时未见有人居住,怎么一晃两日,便有人占了?”
玉妃瞟了风师兄一眼,轻描淡写说道:“赶走就是了,连个灵气都没有的洞府,还能住下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么?”
风师兄心下得计,面上却故意说道:“怕是不妥吧?”
玉妃冷哼一声,不耐烦道:“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本宫担当。”
她伸出手指一点,关照身后身后一个身高一丈开外,体躯魁梧妖修道:“童丙,你速速去将此人驱走。”
这妖修瓮声瓮气地说道:“是,娘娘。”
他下得香车,往洞府迈步而去,仗着自家身后之人来头极大,也不在门口通报,便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只是才走了几步,却见一道白光冲了出来,不由惊喜道:“宝贝!”
叫了一声后,他就不知死活伸手去拿,这道光华见前方有人阻拦自己,一声鸣叫,便把身躯一展,嗤的一声,顿时将其斩成两段。
这妖修一声惨叫,当场毙命,洞府外玉妃听闻之后俏脸先是一变,随后又见那这道白芒飞出,美目不由放光,喜道:“好宝贝,本宫要了!”
只是话音刚落,却见一道遁光飞出,只将那道光华一卷,便自裹了进去。
玉妃一怔,腮上顿时浮起一抹嫣红,怒容满面,喝叱道:“那道人,那是什么法宝出世?岂容你自家独吞?还不速速与本宫交上来?”
……!。
第五十六章 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
第五十六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张衍双指将那白芒牢牢夹住,这物事仍是兀自在那里挣扎,时而放出三尺许的华光,时而缩成一道两指宽的光点,只是任凭他百般变化,却都无法逃遁出去。
这法宝竟有如此灵性,看得那玉妃和风师兄都是眼热不已,只是见张衍丝毫也不理会他们,玉妃心头恼怒,把玉容板起,喝道:“你这道人,可曾听到本宫问话?”
张衍趺坐云中,朝玉妃望来,淡淡说道:“这位道友莫非糊涂了,此地乃是陶真人以**力聚土为山而成,细数下来,也不过是二十载岁月,又岂来什么宝物出世之说?”
玉妃俏脸腾的一红,这宝物出世,莫不是在地下或者海下深藏了成百数千年,若这里真藏有什么宝贝,要么早就脱身而去,要么就是被陶真人收了去,绝无第三种可能。
她也是乍一见到这法宝非凡灵动,心中贪欲大炽,是以一时性急口不择言。
不过她平时在宫中百般受人奉承,养成了蛮横的脾性,哪里容得他人质疑?立时强词夺理道:“笑话!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了?那却为何却制不住让它跑了出来?不定是这个洞府曾宿过哪路高人,特意留下这法宝以待有缘,如今本宫一到这里,此物便急着出来,分明是与我有缘,却被你这小贼夺了,还不快快拿来。”
张衍哂笑道:“此宝桀骜不驯,在下一时疏漏才让其逃窜了出来,道友只是看了一眼便说你的,何其霸道无理!”
玉妃还待反唇相讥,风师兄见状摇头,心道:“这玉妃虽然媚术了得,把宣瞳妖王迷得神魂颠倒,但这脑子却是不怎么好使,怎么与这人斗起嘴来了?眼下正是需你仗势欺人,还用得着讲什么道理?”
他咳了一声,在一旁低声说道:“玉妃娘娘何须与他饶舌?此人杀了童丙,再怎么样也是娘娘奴仆,怎可就此算了?还需问他讨个公道回来!”
得了这提醒,玉妃立时醒悟过来,娇叱道:“那道人,你杀了我那家奴,你说,这又该当何罪?”
张衍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你这家奴擅闯他人洞府,被杀也是活该,我还没问你一个管教不严之罪!”
玉妃向来在宣瞳妖王面前得宠,从无人敢违背她心意,此时被张衍一句话顶回来,顿时胸闷气短,嘴唇发颤。
风师兄嘿嘿一笑,站出来道:“这位道友,你可要思虑清楚了,你可知道这位玉妃娘娘是谁?她乃是宣瞳妖王道侣,此刻是纡尊降贵与你说话,劝你还是早点低头,将那宝贝奉上,否则一旦妖王雷霆震怒,到时悔之晚矣!”
张衍哪会理会他们,他自所以与这两人多说了两句,是怕手中这法宝趁隙再度逃逸。
而眼下,这法宝已被他压服得不能动弹,当即喝了一声,将其用玄光裹住,扔回了袖囊之中,此时他再无顾忌,淡然说道:“我不拘你是何人,又有何来头,若要夺我法宝,尽可来问我手中剑丸!”
玉妃突然尖声叫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将这道人给本宫拿下,再抽筋拔骨,剖心挖肝,拿回去给老爷下酒!”
此言一出,她身后便有两名留着鼠须的道人站了出来,这两人一人左背剑,一人右背剑,长相却是一般无二。
他们本是一对孪生兄弟,乃是东海上的散修,幼时曾受异人传道,后来到了宣瞳妖王殿下门客,因见两人合击飞剑之术了得,又是玄光修士,所以特意派来为这玉妃护驾。
这两人往前并肩一立,目光凝定张衍,各自割破手指,再掐起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只闻两声剑鸣,这两把飞剑一齐出鞘,在空中化为两道光华,发出一声泣响,如疾电般往张衍斩来。
张衍见这两道剑芒驳杂不纯,便连出剑时还需以精血祭之,邪祟之极,显然未得正传,一望而知乃是左道旁门之术。
他哂笑一声,把肩膀一抖,顶上震开一团六十余丈的玄光,只见其中有三色光气透出,蓝雾似氤氲,金光如灿霞,炽火若彤云,这三道光气绞在一处,却又彼此互不相扰。
见这两把飞剑飞来,这团玄光往上一涨一卷,便将其吞了进去。
只闻嚓嚓几声,玄光之中星火飞溅,烈火喧嚣,只是须臾间,这两柄品质上好的飞剑就被搅成一堆废铁,再在光中转了几转,最后却是连渣子也曾剩下半点。
这两个道人往日用飞剑斩敌时,对方便是拿玄光遮挡,也是一剑撕裂,从无例外,因此信心十足。哪里想到这太乙玄光厉害如斯,一时大意,致使他们居然连本命飞剑都折了进去,心神顿遭重创,齐齐惨呼一声,仰天载到在地,七窍流血,四肢抽搐,眼见就是不活了。
玉妃也算是眼界开广,可是何曾见过玄光将法宝生生毁去的?也是杏眼圆瞪,檀口微张,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她身后之人见得这两名道人下场,也是面露惊骇之色。
张衍这一道玄光放出,端得是霸道无比,当场就将这一行人震住。
风师兄见了也是大惊,暗道:“这是什么道术?怎么如此厉害?竟能以玄光破法器,绝非寻常散修可以做到,此人不是出身玄门大派,便是得了莫大的仙缘。”
他本想找几个人来试探一下张衍的分量,看看此人是郭烈请来与他们争夺仙宫符诏的,是以鼓动背景深厚,又脑子不太灵光的玉妃来此。
若是张衍不济事,他也能放下心来,若是有些本事,惹怒了玉妃娘娘,自也能引得宣瞳妖王出面除了此人。
他暗自寻思道:“看来我先前礷f8S遣⒚挥写恚?巳死蠢?率羌?患虻ィ?耸且桓霰涫??璧媒?耸录笆备嬷?魇Γ?獾玫搅四窍晒??僦?痹俪鍪裁寸⒙?!?br/>
既然已试探出张衍不好惹,那么不如暂且退了,不必吃这眼前亏,因此他说道:“玉妃娘娘,此人道行不浅,今日非为争斗而来,我等皆无厉害法宝在手,恐不能胜他,不如暂且退了,回去求童妖王前来为你做主。”
见了张衍威势,玉妃不由慌乱,也是心生退意,只是她向来颐指气使,何曾受得这般委屈?因此冲着张衍放下狠话道:“你这道人,给本宫等着,待我再回来时,定要你的好看!”
张衍眼中厉芒一闪,喝道:“走?哪里有这般容易!”
他曾对傅红玉说过,若是他人不来招惹自己,他也不会去多事。但若别人欺到了自己头上,也别怪他手下不讲情面!
且这女子如若放走,回头她必定去请那宣瞳妖王过来与自己为难,既然左右总是要过招的,那还不如直接在此将这些人料理了,从而占据主动之势。
想到此处,他心中也是杀机隐现,祖窍中暗藏的剑丸受他杀意一催,发出一声悠长清鸣,从眉心一跃而出,当即化作有一道匹练似的惊虹腾起,一时剑意澎湃,皓光如洗,一股凛冽寒气向四下里弥漫。
风师兄见张衍出剑时气势洪烈,堂皇大气,一看便知是玄门正宗,且此时杀气浓烈,顿时心叫不好,他略一犹豫,悄悄往后退了几步,随后猛地驾起遁光,往云中而去。
张衍心中神意一催,星辰剑丸当即化作一抹精纯剑光,顷刻间横贯十数丈虚空,朝玉妃倏然劈落。
玉妃惊得呆了,她一贯作威作福,只知走到哪里都无人敢不卖宣瞳妖王的情面,未曾想竟有人敢对她动手,一时未曾想到躲避。
然而就在此时,她手上一枚碧绿玉镯忽然脱腕而飞,挡在了这道剑光前路之上,只闻一声清脆声响,这玉镯顿时被断成两瓣,但是得此一缓,她也是惊醒了过来,不由尖叫一声,慌张中拿起了牌符一晃,身下飞车霎时驾光雾腾空而起,显是就要逃遁。
只是她还未上得云头,底下张衍却已将三百六十五滴幽阴重水一齐放了出来。
他骈指一点,这些重水霎时汇成一股浩荡狂澜,往上席卷而去,须臾间便追了上来,将玉妃这一行人往里一裹,又旋了几旋,只闻惨叫嘶喊声从里传出。包括玉妃在内,一个个俱是骨折肉裂,从空中掉落尘埃,一时都是生死不知。
风师兄并未看到玉妃等人的惨状,在他想来,自己先走一步,张衍被玉妃等人吸引了注意力,定无暇来顾及自己,本是心中笃定,只是他不经意间往后看了一眼,却是吓了个魂飞魄散,只见浩渺烟云中,恰有一道精绝剑芒撕空而至。
他直到此时才知,为何说与剑修相斗最是凶险。这剑遁之速实在快得匪夷所思,只是几个呼吸时间,便又缩短了一大截距离。
张衍目光森冷地看着前方,既然已经动手,那便要做尽做绝,绝不能走漏一个。
风师兄见张衍越追越近,心中暗暗叫苦,道:“此人居然不先去追那玉妃,却来追杀于我,这是哪般道理?莫非知道此事是我暗中撺掇不成?”
可是他却未曾料到,玉妃一行人在张衍面前竟连一个照面也没能撑得过去。
可眼下已容不得他胡思乱想,只得咬牙苦撑,一味发力逃窜,只消翻过了眼前这一座山头,便是清羽门门下弟子潜修之地,他还真不信张衍有胆子追上来。
……
……
……
第五十六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第五十六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网址
第五十七章 宣瞳妖王
风师兄竭尽今力飞遁,然则越逃心中却越是发虚。
后方那道遁光实在太过神速,这眨眼工夫,竟然又拉近了不少距离,只怕再用不了片刻时间就会追上自己。
前方那座山头看似近在咫尺,但卒觉得遥不可及,在这关键时刻,已容不得他犹豫,一咬牙,从袖囊中取了一根白sè翎毛,朝上猛吹了一口灵气。
这白羽毛得了这灵气滋养,如同生了灵xìng,猛的一颤,从他手中挣脱出来,霎时化作一团漫漫烟云,将他一裹,便倏尔化作一道白虹飞遁出去。
得了这助力,他遁速比先前陡然快了一倍有余,再有几息时间便要跨过那座山头去。
张衍见风师兄往一个方向死命逃窜,心中也猜得出,必然是在那山头之后有什么依仗,他冷笑一声,将周身精气鼓dàng,身下遁光轰然爆出一声震鸣,将大气撞破,这云天之中,便有一道疾若电闪的烁烁流光衔尾追来。
眼见得便要追上对方,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一道袅袅白烟自下方翠峰上升起,将两者隔开。
张衍只觉得一股柔和推力上得身来,耳边还有一把温和声音说道:“请道友手下留人。”
这道烟气法力浑厚,但却不温不火,未有一丝一毫的敌意。
张衍目光一闪,不慌不忙把遁光一兜,转了个圈子,停下身形一看,只见白烟之上站着一名黑衣白发的美貌道姑,高冠披帔,手持一柄拂尘,正微微含笑看着他,道:“恕贫道无礼了,可是张道友当面?”
张衍微lù讶sè,站在云端上还礼道:“正是在萃,敢问这位道友高姓大名?”
这女道姑把拂尘一摆,搁在臂弯,稽首道:“贫道王英芳,想是道友听我那大师兄听起过。”
听了这名字,张衍立时知晓了此人是谁,这道姑乃是陶真人座下三弟子,本是东海妖修出身,只是陶真人见她根xìng深厚,所以收她做了徒弟。
据说陶真人原先只想让她做个记名弟子,后来之所以能顺利入门,全是得了郭烈相助,是以清羽门中,此道姑与郭烈交情最好,那么知晓自己名字倒也不奇怪。
张衍见这道姑柳眉青青,冰肌玉骨,浑身上下道气充盈,竟是察觉不出丝毫妖气,心知此人定是得了玄门正传,不是寻常妖修可比,便微笑道:“原来是王道长,郭道友倒是时常说起,今日得见,果真是一派仙家妙姿。”
王英芳忙道:“不敢当,道友谬赞了。”
风师兄得了王英芳相助,惊hún初定,原本以为逃脱了xìng命,可眼下听得两人互相攀起了交情,心下又自忐忑起来。
王英芳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这位风遥师侄平时极爱四处惹是生非,他这个脾气我也是知道,不知此次又怎么得罪了道友?”
张衍笑了笑,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王英芳轻蹙眉头,平心而论,张衍此举并无不妥,别说是在这玄灵岛上,便是在他处,你敢抢夺他人宝物,便被取了xìng命去,也是自己活该,怨不得他人。
风遥见她眉宇间有些不悦,心中暗叫糟糕,忙喊道:“王师伯且听小侄一言,那玉妃只是不熟悉岛上路径,是以邀小侄同行,她也是临时起意要谋夺这位道友的宝贝,小侄哪里知晓她会如此?此事只是殃及池鱼,何其冤枉啊!”
王英芳也不去理睬他,微一沉吟,便对张衍道:“不瞒道友,我与这位风师侄的师长熟识,适才那保命飞羽也是我送与他的,如今他到了我眼前,却也不能见死」不救,万望道友给贫道一个情面,放了他吧。”
张衍轻轻一笑,道:“王道长开口,按理说我当应允,可若是我放了此人,只怕他转过头来便带人寻我麻烦,我虽然不惧,却不想多费手脚,还不如眼下杀了干净。”
风遥听他言语中杀气腾腾,不禁胆战心惊,生怕王英芳答应下来。
王英芳忙稽首为礼,沉声道:“张道友尽可宽心,你也是我玄灵岛上贵客,贫道自不会有意偏帮,你们两家本无仇怨,此事不过因误会而起,我暂且把风师侄留在我处住上几日,再请他那师长过来与道友赔礼,由贫道愿做个中人,尽量化解此事,道友你看如何?”
这王英芳乃是化丹修士,却并不仗着修为欺人,而是平心静气与张衍商议,便是看在郭烈面上,张衍也不好太过咄咄逼人,当下笑着点头道:“此法也可,便依从道友之言。”
风遥听了这话,暗呼了一口长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只是心神放松下来,却又心疼那用去的那飞鸿羽,此物王英芳也不过炼制了二十四根,俱都分给了弟子好友,也是他恩师与王英芳交情尚可,所以讨得了一根,未曾想到他手里还没有捂热,就已用了出去。
两人这一谈妥,当中气氛顿时一松。
王英芳笑盈盈说道:“不知张道友如今住在哪处别院洞府?”
张衍笑道:“我那处洞府,与几位妖王所居之地正是遥遥相对。”
王英芳只一细思,便知道张衍所说何处,蹙眉道:“那处洞府灵与稀薄,怎能住人?”
她又摇了摇头,道:“大师兄办事向来粗疏,此番却是怠慢道友了,我那鸿雁观也算灵气充裕,道友若不嫌弃,不妨来我处盘恒几日。”
张衍一听,心中微动,这王英芳明明知道自己把那玉、妃打得生死不知,却还要把他留下来,分明是想要为他出头担下此事。
不过自己在玄灵岛上做客,却遭人上门滋扰,王英芳此举也是理所应当,因此他微微一笑,道:“那便叨扰道友了。”
此时玄灵岛一处奢华洞府之中,玉妃躺在榻上!正发出微弱shēn吟,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她身旁坐着一名白袍书生,此人双眉入鬓,鼻梁贯额,外貌颇为英武,正是东海十八妖王之一,宣瞳妖王童明。
他拿出一粒朱红丹药,喂入玉妃嘴中,这才站起身来,朝着身旁站着一名五官精致,身形高挑的女子问道:“你是说那人名叫张衍,且还用得是剑遁之术?”
此女乃是他胞妹童颖,立时回答道:“是,此是小妹适才遣人打听而来,决计无错。”
宣瞳妖王脸上若有所思,似在想着什么。
那玉妃服下丹药后,不多时,便悠悠醒转了过来,见了宣瞳妖王,不禁嘤嘤哭泣起来。
童颖时见宣瞳妖王半晌不语,忍不住道:“大兄,她醒了。”
宣瞳妖王“哦”的一声回过神来,走到玉妃榻前,目光下望,却并不言语。
玉妃玉容哀哀切切,恨声道:“奴家被人无故欺辱,求老爷为奴家做主。”
宣瞳妖王伸出手抚着她的面颊,指间似有无限温柔,叹道:“环儿,我早就告诫过你,闲来不要惹事生非,你又为何不听呢?”
玉妃两行珠泪挂下,哭泣道:“妾身悔不听老爷之言,只是这人实在可恶,不但调戏奴家,又说了许多诋毁老爷的话,奴家一时急怒,就忍不住与他争执起来,哪想到他下得如此狠手。”
宣瞳妖王摇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事到如今,你又何必编这些话来骗我。”
玉妃面上有些慌乱,惶恐道:“老爷,妾身说得句句属实。”
宣瞳妖王诡异一笑,手指mō到她喉咙口,再轻轻一划,在童颍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竟然将这玉妃的头颅取了下来,又一卷袍袖,将其元灵收入袖中,随后他仿佛做了一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把头颅往童颍面前一递,道:“二妹,你去把环儿的头颅送去给那位张道友赔礼。”
童颍怔怔地看着那颗头颅,突然大喊了一声,道:“大兄,你怎能如此?”
宣瞳妖王看了她一眼,道:“为何不能如此?”
童颍手指玉妃尸身,jī动道:“此人欺辱了你的妾shì,你却把妾shì杀了送上门去赔礼,这是哪门子道理?众妖王若是说起来,定会说大兄你是个软蛋,今后叫你的脸面往哪里搁?”
宣瞳妖王听了这话,却是心平气和,一点也不见恼怒,而是笑了笑,道:“你懂什么。”
童颍怒道:“小妹是不懂,小妹只想问一句大兄昔日的火气和威风又到哪里去庅……”
宣瞳妖王撇了她一眼,道:“你可知,这张衍是何来历?”
童颍哼了一声,道:“就算此人来历不凡,大兄也是一方妖王,又有何惧?”
宣瞳妖王摇头一笑,道:“等你到了我这一步,便知修道之艰难,打磨功果都来不及,哪有闲心花在争强斗狠之上?你看这数百年来,我何时因为意气之争与人动过手?”
童颍气苦不已,只觉不但软弱,而且实在不可理喻,索xìng把头偏在一边,赌气不理。
宣瞳妖王叹道:“如今东华洲大劫将至,谁人敢言必能躲过?这个张衍的来历我也是偶尔听人说起过,他乃是溟沧派真传弟子,如此倒还罢了,可他年纪轻轻却有一座洞天福地在手,将来不定会如何了得,今日他辱我妾shì,我非但不怪责,还杀了她上门赔礼,他定会感佩在心,日后我若有难,便可求他相助,在本王看来,这笔买卖实在是划算的很。”
童颍美目圆瞪,忍不住道:“诚如大兄所言,可外人又如何看待我等?”
童明轻轻一哂,道:“我辈求道所为何来?何须在意他人眼光?你莫被红尘乱象mí了双眼,需知千百年转瞬即逝,若是不能长生,一切皆是虚妄,若是能有助我成道,便是舍了这身家业,也是值得。”
童颍虽觉自家大兄说得有理,可是言语中却透着一股冷酷无情,心中不禁想到:“大兄待人刻薄寡恩,为了大道连枕边人都能舍得,若是有朝一日用我能换来成道之机,他会不会也毫不犹豫舍弃了我?”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真人相召
王英芳所居洞府名为鸿雁观,乃是玄灵山西面一处浮岛。此观修建在崖顶之上,观前山泉淙淙,芝草遍布,灵禽异兽于碧萝紫藤间嬉戏蹦跳,洋溢一派勃勃生机。
观中有一清澈见底的池塘,碧荷妙丽,白藕无暇,岸边垂柳青青,倚玉偎香,绿荫之中有蝉虫鸣叫,黄鹂清啼,这里绿树如妆,遍地奇huā异卉,景致清幽,令人望而忘忧。
王英芳将张衍请到观中,两人分宾主落座,笑道:“张道友觉得我此处如何?”
张衍颌首道:“世外桃源,不外如是。”
他倒也不是完全吹捧,玄灵岛乃是陶真人聚土而成,虽然布置颇有格局,但少了两分自然之妙,王英芳这处宫观,倒也看得出是用心妆点过的。
得了张衍称赞,王英芳微微一笑,两人聊了两句,她便把门下弟子唤上殿来。
张衍拿眼瞧去,见这些弟子共有一十二人,其中以妖修居多,修为参差不齐,多数为明气修为,上得玄光境界者只有两人。
其中有三四人化形未久,修为尚浅,耳后还有鳞片茸羽未褪,显然还未得玄功传授,是以妖气尚存,看得出原先不是水族便是禽类。
妖修化形之后,都是喜欢隐瞒自己根脚来历,若不是到了生死相拼的时候,谁也不肯现出原形lù丑。
张衍看了一眼王英芳,听郭烈一直赞赏他这位师妹根xìng深厚,心中不禁猜测,这美貌道姑究竟原形为何物?
王英芳将拂尘一摆,对着殿下弟子喝道:“你们这位张师叔乃是溟沧派真传弟子,玄门大派出身,还不过来见礼。”
这些弟子有些是她在东华洲上所收,有些则是在东海上收来,多数根脚浅薄,心中对玄门弟子也是欣羡向往。
听闻张衍乃是溟沧派出身,纷纷上来见礼,皆是用好奇的目光向他这里打量过来。
张衍面含微笑,举手一托,口中客气道:“诸位师侄不必多礼,不想王道友门下佳徒如此之多。”
王英芳笑着摇了摇头,叹道:“要说我清羽门下,大师兄未曾收徒,二师兄有二十多名弟子,我这里不争气,倒也有十数人,不过要论人数,还是我那四师弟门下最多,我们几人加在一起也不如他。他也不管是何来历,不讲好赖,只要愿意投在门下的,俱是一并收了,可如此一来,却未免良莠不齐。”
说到这里,她招了招手,把其中一名穿着黄裳,明眸皓齿的少女唤了上来,道:“张道友,你曾见过我那符师侄,再看看我这徒儿如何?”
张衍目光望了过来,将此女上下打量,这少女也不避忌,俏生生站在那里,只是腮上微微泛出红晕。
看了一番之后,张衍突然把手指一点,一道光华直奔此女双目,底下众弟子无不骇然变sè,惊呼一片,可唯独这少女却玉容无bō,眸子清正,毫无半点慌张之sè。
张衍半途收了剑芒,点头赞道:“资质上佳,心xìng亦是坚韧,根xìng更是不差,虽说开脉未久,但若得好好历练一番,未来当是有大成就。”
他这番夸奖真心实意,可比之前的客套来得有分量,王英芳也是听得欢喜,对那少女说道:“兰儿,还不谢过张师叔夸奖。”
这少女也是灵秀乖巧,闻弦歌知雅意,美目眨了眨,上来甜甜一笑,道:“师侄吴兰儿见过张师叔了。”
说罢抬起头,只把美目来看张衍。
张衍见她如此做派,心中暗自笑道:“我道这王道友这是何意,还以为她是要炫耀自家徒儿,原来这是在向我讨要见面礼来了,我倒是不怕散下些好处,只是怕你接不住。”
他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那“生髓大德膏”他有参神契玄功在身,身上若遭创伤,只把玄功运转,顷刻间便能复原,是以此物对他来说用处不大,正好用来做人情。
他一抖手,便把一只玉瓶抛向吴兰儿,道:“初次与师侄相见,师叔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此物也算有些功效,便送与你吧。”
他也不厚此薄彼,又从袖中拿了十一包散药出来分了下去。
吴兰儿皓腕一抬,小心接了,也不看是何物,万福一礼,道:“兰儿谢过张师叔了。”
底下那些弟子亦是纷纷接了散药,只是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却也认不出这是何物。
有一名弟子忍不住偷偷拆了,拿起这东西看了看,又闻了闻,只见其中黑糊糊的一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味道也是如同焦糊,不禁歪了歪嘴,只当张衍拿什么稀烂东西来应付他们。
只是王英芳坐在点上,他自然也不会当众出言讥讽,却忍不住心下鄙夷。
王英芳开始也不以为意,只是待闻到那气味之后,却是不禁动容,她霍然站了起来,拿过一包妖散看了看,叹气道:“道友,礼太重了。”
听她这么说,这些弟子皆是狐疑起来,莫非这真是什么宝贝不成?有些机灵的弟子迅速将此玉瓶收好,生怕被脸皮厚些的同门要了去。
当初陶真人为了培养王英芳等三名弟子,可谓耗尽了心血,走遍东华洲找来无数天材地宝,助他们凝丹成道,自己则生生耽误了上百年的修炼功夫。
有其师必有其徒,王英芳为自家徒弟也是不遗余力,怎奈这些年来东奔西走,实在手中没什么好物事,便是有一些家底也早就耗干净了。
王英芳听闻郭烈说过,张衍连函叶宣真草这类罕见之物也是带在身上,定是身家不菲,是以一见到他便想舍些人情过去,顺便再为徒儿们讨些好处。
可张衍这礼物也未免过重,修道人身体乃成道宝筏,丝毫残缺不得,有此药在手,成道机缘无疑也大了一分,这些弟子现在人人承受张衍的好处,可这未来人情因果却要她来背。
若是张衍只是普通修道人倒也罢了,可他偏偏是溟沧派真传弟子,据郭烈所说,他还自据一处洞天福地,眼下虽是玄光修为,可再过百年,说不得修为就在她之上了,根本没有求得到自己的地方,这人情叫她如何去还?
只是此物既然到了手中,也没有还回去这个道理。
王英芳见张衍微微含笑,分明是故意如此,心中也是气苦,暗叹了一声,sī下暗暗忖道:“也罢,大师兄有意为这位张道友求来一道仙宫符诏,只是恩师态度不明,至今未曾开口,若是大师兄求不来,便是拼了恩师责罚,我也要想办法助这位张道友一臂之力,趁早还了这份人情。”
她在这里蹙眉想着,张衍却笑着开口道:“道友不必为难,我如今有一事,正要求道友帮忙。”
王英芳闻言不惊反喜,道:“敢问道友所求何事?”
张衍轻笑道:“我观道友,座下有几位弟子开脉不久,却是不知,洞府上是否还有上好的玉液华池?”
王英芳讶道:“道友莫非有子侄辈要用?”
张衍点头道:“正是,我那大舟之上,正有一位师长后辈托我照应,她也是女修,如今功候日趋完满,即将到那开脉之时,是以想求一处堪用华池。”
王英芳想也不想,几乎是立刻应了下来,道:“我这鸿雁宫中,有三处一等华池,道友若不嫌弃,可任选一处拿去用了。”
张衍举手拱了拱,笑道:“多谢道友了,如此,倒也了解在下一桩心事。”
王英芳不敢托大,忙欠身还礼,暗中却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位张道友早有谋算,倒是让自己白白急了一回,想到这里,不禁横了他一眼。
这一眼,却是流lù出几分jiāo媚颜sè来,只是张衍却恍若未见。
就在此时,殿下有一名女童走了进来,禀告道:“师傅,外面有一人,自称是宣瞳妖王座下,他奉命送来一物,说是与张师叔赔礼。”
王英芳面上lù出凝重之sè,这宣瞳妖王平时不显山不lù水,但却她是最看不透的妖王之一。
此次听闻张衍与他有了龃龉,她便有心出力化解,却不知这妖王眼下弄得是哪一出,想了想,便出言道:“唤此人上殿。”
走进大殿的乃是一名灵秀童子,他垂着头,手中托着一只玉盘,上面端放着一个锦盒。
以张衍眼力,自是看得出这锦盒毫无半点灵气,他也不知这妖王弄什么玄虚。
便伸手一招,将此锦盒摄了过来,揭开盒盖一看,却见其中端端正正摆着一颗头颅,依稀看得出生前那股妩媚多姿的风情。
他立时认出,这是那玉妃无疑。
他脸上不动声sè,抬首向那童儿问道:“你出门时,童妖王可曾说过什么?”
那童儿脆生生说道:“我家老爷说了,玉妃利yù熏心,冲撞了道长,此举乃是她咎由自取,还望张道长不要怪罪。”
张衍细思片刻,暗自道了声:“好一个宣瞳妖王!”
他将盒盖盖上,对那童儿笑道:“你回去禀告你家妖王,便说此物我收下了,我也知他之意,日后有暇,自当上门一晤。”
这童儿年纪虽小,却是异常沉稳,对着张衍深深一揖,又对着王英芳一礼,正想告退出去,却见有一道符诏金sè飞入殿中。
王英芳一愕,伸手一摘,玉指启开一看,神sè一肃,忙站了起来,她目光有些复杂地望了张衍一眼,道:“我家恩师有请张道友前往玄灵宫中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