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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大道争锋txt下载     大道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章 经罗选法 紫霄神雷

    昭幽天池主府之中,张衍把心神持定,将自己修道以来所学道法逐一理顺。

    他眼下所会功法,共有五门,分别为《澜云密册》,《九数太始灵宝玄明真经》,《明道参神契》,《定真逍遥篇》及那残缺不全的《符囊书》。

    其中《定真逍遥篇》与《符囊书》,这两门功法之中,他也只是择了易上手又较为实用的道术粗浅修炼,并不十分重视。

    而他所会道术神通,则有玄黄擒龙大手、水、土二行太玄真光,幽yīn重水,小诸天挪移遁法,假身替死之法,以及符囊书中的几门施符法门,至于那“离元yīn阳飞刀”倒还从未认真看过。

    他先前之所以认为自己无法在十六派斗剑之前跨入元婴之境,那就是他所修习的功法道诀着实不少,若是要凝聚法力真印,则要选定一门道法以为根本。

    对此他心中早有定计,那便是将“五方五行太玄真光”尽数推演出来,以此功法为主修法门。

    这门功法修习起来,所要花费的时rì着实不少。

    眼下虽水,木二道真光已有小成,但木、金、火三道真光尚未修行。

    那甲乙木jīng之气他到手有rì,得了闲暇,便可着手修习,而且也不必如先前那般按部就班,只需粗通一二,有了几分jīng进,知晓其中运转之妙后,就可以用九数真经上手推演。

    但除此之外。他还需考虑的是,自己需提升哪几门道术神通,这决定他凝聚真印之后的斗法手段。

    那rì在瑶yīn山大殿之中,张衍见识了几名元婴修士搏杀,有了这番经历,他也对自己未来所走之路有了一些领悟。

    衡量一个修士斗法之能如何,除了随身法宝,境界修为之外,还有就是攻敌御敌之手段,以及那遁术挪移之法。

    对敌之时。这其中哪怕只有一点欠缺,也极易让人抓住破绽,进而被对手击败。

    好比那少清派康童,一身修为皆系剑丸之上,飞遁迅捷,杀道剑术犀利无俦,可谓攻守兼备,而且其人身为剑修。便是不敌,也可御剑遁走,让人追之不及。

    但其一旦其剑丸被封,便立刻没有了还手之力。

    再好比那南华派应成霖,有那四只妖魄傍身,玄蟒守御。白鹤攻敌,鱼龙为辅,鹏鸟飞遁,与人争斗之时,能攻能守。能走能游,虽并无什么突出之处,但修为与他相差不大的修士,一时之间倒也寻不到他什么破绽。

    所以当rì章伯彦宁肯先去找岳御极的麻烦,就是因为知道一时三刻是拿不下此人的。

    哪怕是后来泰衡老祖一气伤了应成霖那三头妖魂jīng魄,想要杀他可没有那么容易。直到鹏鸟被制。后者脱身不得,以至于被迫硬拼,这才被灭杀当场。

    可见一名修士,对敌手段一多,斗法之时也能见胜一筹,那护身保命之法也是多多益善。

    但此间却也有个矛盾之处,若是修士过多偏重于神通道术,那也就意味着在修持法门之上少了许多功夫。难免修为滞后。

    因此大门大派,亲传弟子无不是神通与道功相合,免去了许多时rì消磨。

    这其中如何取舍,对玄门弟子来说,当要慎之又慎。

    但对魔门弟子来说,在此事之上却是毫无顾忌。

    他们一身修为本就是靠掠夺杀戮而来,杀夺得越多,则修为越高。

    魔道先前因受制于魔穴之故,许多神通秘传空有经书口诀,却无法习练,再加上魔道法门本就不适合在洞府之内闭门造车,所以生生被玄门羽士压下去了一头。

    以至于多数魔道弟子只能拿妖修下手,大胆的一点,如章伯彦之流,暗中杀戮小门小派的玄门弟子,增益自身修为,但尽管如此,也是偷偷摸摸,不敢做得太过。

    但若魔劫一起,也就意味着那些个惊天动地的魔道神通将会一一重现世间了。

    张衍到时所要面对的,就很可能是数千年来最为强横那一众魔宗修士。,所以他不得不提前做下准备。

    等那一截残骨炼化,成就了参神契四重境之后,就有了几分保命手段,但他也知,自己的攻敌之法却是稍显弱了些。

    星辰剑丸因没有那养炼之法,威势不显,《云霄千夺剑经》又与他路数不合,也不能修习。他在心中不由暗暗自忖道:“莫非要去少清派走一遭么?”

    想了想,他又把这个念头按下。

    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就算真是要上少清派,也要好好筹划,等自己炼成了参神契第四重之后再去不迟。

    而眼下不妨先去经罗书院,把那两门神通习入手中之后,再言其他。

    张衍一念及此,就启了阵门,一步跨出,出了洞府,随后纵身飞遁,往经罗书院而去。

    早先他来过一次之后,已是熟门熟路,见得那云海浮洲,看准了那处高台,飞身入内,就往下一落,站在了一处九层楼阁之前,立时就惊动里间执事,有一名道人连忙迎了出来。

    此人一见张衍之面,不禁面露欣喜之sè,稽首为礼,道:“不想张师叔今rì有暇来我院中。”

    张衍转眼一看,见这名道人正是前次招待自己那人,不由笑了笑,顺手递了一壶灵珠过去,道:“今rì此来,只为拣选两门神通道术,倒要请师侄行个方便了。”

    这道人看了眼四周,伸手将那一壶灵珠接下,藏入袖囊之中后,他拍着胸脯道:“神通功法,不是小道能管,尚还要去请一位师伯前来,不过师叔放心,小道请来这位师伯定是好说话的很,师叔且请稍候片刻。”

    张衍微笑不语。

    这道人又施一礼,就匆匆去了。

    张衍在原地等了无有片刻功夫,就有一朵祥云袅袅飞来,其上有一名慈眉善目,面容和蔼的白发老道,他一见张衍,就落下云头,笑呵呵打了一个稽首,随后一摆拂尘,道:“张师弟来意老道已是知晓,就请随老道来吧。”

    说罢,他当先而行。

    张衍也不多言,举步跟上,两人沿着一条碎石小径,绕过几座花圃庭院,就到了崖壁之下,前方有两座石门,上扣龙首铜环,乍一看去,倒也不怎么起眼。

    这老道一摆拂尘,随后上前一推,那石门就露出一道缝隙,回首对张衍言道:“张师弟可自行入内,若有属意功法,可自习之,此山门重地,老道便不进去了。”

    张衍点了点头,对其道了声谢,摆动大袖,就往里走入。

    这洞府甚是宏阔,约有千丈大小,有无数明珠嵌顶,似那灿烂星辰。

    张衍抬眼望去,一眼便看见当中竖立着的十二块石碑,其上便是那溟沧派十二神通的习练之法和运使法门,只是碑面之上有一层金光符印,只能隐约见得几行字迹。

    他默立片刻,随后便走上前去,正好走至那第九块石碑之前,上面悬有一块木牌,抬头一看,写有“斩神寄魂”四字。

    他心中一动,不觉又上前了一步。

    此乃是一门寄托神魂之法,可将自身神魂斩下一缕,寄托法宝之上,哪怕自身修士被陨落,转生而去之后,也能藉此神通溯本归源,舍了那法宝,重拾了一身修为回来。

    这门神通颇为神妙,若是修士习得,等若增添了一条xìng命,他早就有心一观究竟,只是再看了几眼之后,心中却是暗叫了一声“可惜”。

    这一门神通竟是非象相之境不可修习,以他目前之修为,却还差得极远。

    摇了摇头,他走过几步,第八块石碑看去,上写“幻真云玉烟”这门神通方振鹭与那韩素衣都是有所涉猎。

    不过要习练这门神通,要先练那《玄泽真妙上洞》,这才能事半功倍,是以他只看了一眼,就掠了过去。

    接下来,他一路过了四块石碑,其中分别刻有“九岳清音”“皓夷三阳气”“大罗天袖”“虚一元命气”这等他早已见识过得神通功法,不过这些功法皆需以门中五经为根基,是以皆不合他心意。

    到了那第三块石碑,他脚步一顿,只见上悬木牌写着“五行遁法”四字。

    这一门功法在十二神通之中若论修习之难,可列在前三之中,不但能困人阻敌,还能借五行之物飞遁匿身,尤其是练至高深处,因那相生相克之变,还能生出诸般变化。

    溟沧派开派以来,除了太冥祖师之外,习练此法者,并无一人称得上“jīng通”二字。

    一来是修习此法耗费时rì太长,又难以练至高深境界,二来此也不是什么可杀敌制胜的法门,因此甚少有弟子拣选。

    张衍看了几眼之后,就又往前行去,来到了第二块石碑之下。

    此时他略略一顾,却是眼前一亮,终于脚步站定,目光凝定其上。

    他今rì此来,便是为了这门法诀!

    悬挂木牌之上写着“紫霄神雷”四字。巴巴乐最快更新.26953.-巴巴乐第一时间更新此亦是十二神通中最难修习的功法之一。

    当年十六派大比之上,太昊派寒孤子出面挑战齐云天,就是被后者用一道“紫霄神雷”一举破去元婴,其中虽也其妄测天机,导致法力倒退的原因,但当rì寒孤子甫一接阵,便败下阵来,连还手之力也无,这门神通之威可见一斑。

    尤其是对张衍来说,这门功法无需以五经为根基,是最适合他修行的神通法门了。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龙盘雷印 紫盈罡砂

    这门“紫霄神雷” 最能降妖伏魔扫荡邪氛且神通之法法力愈强则威能愈大。*

    张衍自忖若是自己习得了这门神通后再籍由凝聚法力真印将其再提升一层将来与那魔宗修士对阵必能占得几分先机。

    他在这块石碑之下站了有一会儿方才挪步移开往那第一块石碑走去。

    第一块碑所刻乃是十二神通之中号称斗法第一的“龙盘大雷印”。

    据传这门神通有摧山崩岳裂地惊天之能。

    只是颇为可惜的是修习这门功法难度非但不下那“五行遁法”和那“紫霄神雷”且必先习得那《北冥真水》修行之人还需是元婴修士是以这门神通只齐云天一人习得。

    过去那十大弟子虽人人皆能修习神通但惟独齐云天一人得以修习三门且他还兼修了许多小神通法门便是如今霍轩迈入元婴境界成了十弟子之首却也远不是他的对手。

    张衍轻轻摇头他心中认为齐云天身为三代大弟子下代掌门承继之人不说自身至少可以学得三门神通除此之外不定还有什么秘传神通不为外人所知若是只从这些人尽皆知的法门去衡量其战力多半还是低估了此人。

    他举步回了那第二块石碑之处看了几眼后一伸手就将那块悬在高处的木牌摘了下来。

    那石碑的封印倏尔隐去。露出黑底白的碑身俱是用蚀书写还未等他细看只见那些一个浮动就从那碑面之跃了出来随后拧合在了一处化作一道金芒灿灿的符箓向他飞来。

    他也不抗拒任由这枚金符飞入眉心之中随后那浮光一起又将整座石碑遮掩了去。再也无法观看。

    他往识海中观中见枚法符静静飘在其中满意一笑就又走到第三块石碑之处站定。

    他身为门中十大弟子之一本就可修习一门神通瑶yīn山除灭老魔之后掌门允他再习一门。*

    他第二个选定的便是这“五行遁法”了。

    手一伸。将那块木牌也拿了下来。

    禁印一晃同样也是化一道金符入他的眉心。

    接了两道符箓之后他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往外而走踏出洞府之门。

    那白发长老一直等候在石门之外见他出来道:“师弟可是选好了?”

    张衍点了点头。稽首道:“已是选好有劳师兄等候。”

    “不妨事。”老道倒很是客气起手一点那石门隆隆阖随后又扭过头来对张衍一笑。道:“张师弟可还要去什么地方可需老道相陪否?”

    张衍摇头道:“不必麻烦师兄了我自去便可。”

    老道也不勉强稽首之后再一摆拂尘便唤了一朵祥云出来。飞身踏空而去。

    那老道离去之时却正巧有一名道姑路过见其背影她神情微动露出思索之sè又往左近张望了一眼见并无人踪就往那处藏有神通的石府飞去。

    此时张衍已是离了那石府。又回了那藏书洞窟。

    那名执事道人乐呵呵迎了过来道:“张师叔想必已是选定功法了?”

    张衍微笑颌首道:“不过尚要你去寻几本书册过来。”

    这执事道人大包大揽道:“哪里话师叔要寻什么典籍尽管吩咐下来。”

    张衍把所要观览的书册一说这道人想了想便道:“虽然琐碎些但也不难寻师叔稍候片刻师侄去去就来。”

    执事道人拜退下去就关照一个扫洒婢女命她为张衍送一杯香茗这才去挑选书卷。

    执事道人虽在此处长年值守经阁但玄功道术一概不能习练而且经罗书院执事之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也颇为重要倒也不能随意调换人手因此平rì只能枯坐在此除了门中下寥寥赐也不得出去寻找修道外物。

    若是其他八院执事倒也罢了总还有些额外好处可捞可但凡来此院中者不是门中长老便是十大弟子谁会对一个杂役执事多看一眼?因此平rì里也很是辛苦。

    唯独张衍每次一来就能给他一些甜头尝尝虽是不多但对比之下就显出不同来了是以他也格外热心。

    若是换了他人前来这里经书浩如烟海你不给好处那便任由你自个去翻他只推说不知。

    便如前次韩素衣携徒而来足足寻了三天方才找到合用功法其实对这执事道人而言不过是跑跑腿的功夫。

    这世间修士虽求得是长生不死为得是超脱凡尘但却不是泯灭人xìng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思yù贪妄若当真是无yù无求那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

    张衍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那执事道人喘吁吁跑了回来递来一枚玉简道:“张师叔师侄共是理出了千本书册师叔所需皆在其中了。”

    张衍翻看了一遍不觉讶然望了这执事道人一眼道:“师侄有心了。”

    执事道人面sè一喜打躬道:“师叔入眼就好入眼就好。”

    张衍本是命他去寻来溟沧派中前辈高人施展“紫霄神雷”的各种记述待自己习练运转之时好做一番印证但这执事道人为人机灵不但将那有关“紫霄神雷”的记著寻来还将其余十一门神通的笔述也一并拿了过来。

    张衍将玉简一收便要起身离去在走出去之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脚步一顿又道:“我有几名弟子rì后也会来此翻开经书若是我无暇分身前来还师侄照顾几分。”

    这执事道人心领神会故意叹了一声道:“师叔身为十大弟子想必平rì里闲暇不多我等身为门中晚辈当要为师长分忧才是若有师叔门下师姐师兄前来师侄定会好生招待。”

    按理说十大弟子门下如不得师长携来不可随意翻书卷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凡事都可变通而且从根本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张衍微微一笑一摆袍袖信步出了经窟这才驾剑飞遁回转了昭幽天池。

    未有多久他便折返洞府入得阵门往玉塌之一个端坐他也不迟疑就择了其中一枚法符先行炼开。

    此一枚法符所载乃是“五行遁法神通”。

    张衍将其大略翻看了一遍缓缓从手中放下眼中透着些许光亮。

    他这才明白为何这门神通甚少有人习练原来修炼这门神通之时还要先行习练一门玄功用以聚敛五行之气这才能够施展那等遁法若是胸中五行气一旦耗尽则这门神通有等若无还要再次修持。

    可修士若有这等时间那还不如将自身法力淬炼的更为jīng纯些或者去多寻几件法宝再不济还能提升修行总也好过把jīng力花费在一桩不能即刻克敌制胜的法门。

    但对张衍来说这门功法好似为自己量身定做一般。

    他本就觉得自己这门功法与那“五方五行太玄真光”不定还有什么相同共融之处是以准备拿来修行却不想彼此倒是颇为相契倒是省却了他许多麻烦。

    如此一来这更是坚定了他以太玄五行真光为自身主修功法的决心。

    不过眼下他五行真光功法未成这门遁法也还不到习练的时机因此他先摆开一旁又将那另一枚法符炼化开来。

    “紫霄神雷”运使法门如水一般在心田之缓缓流淌而过。

    但将其全数记下之后他却眉头微皱。

    这门神通玄奥艰涩的确是修行不易通常自那入手再修至能对敌斗阵便是rì夜不辍的习练也需用去百数年的功夫。但对他而言有残玉在手这却不是什么难题但其中有一桩那便是修炼这门神通需用一种名为“紫盈罡砂”的外物相助。

    不得这门神通功法之前他倒也并不知晓此事。

    好在门中灵机院中收得此物不少若是他人倒是难得不过他乃十大弟子当可取用不外是去用灵贝换些来罢了。

    他正思索时忽然心有所感把手一挥立时启了阵门放了一道金芒入内。

    他接了过来拿在手中一看却是那瑶yīn山机枢金印另还有一封信笺打开一观却是那掌门法旨要他三rì后赶赴青桐山可去将那方振鹭放出那一方小界了。

    他将金印收起想了一想先是提笔而起书写了一封飞书去往跃天阁命阁中之人备些洞府陈设送往九曲溪宫随后起身飞纵出了洞府往灵机院而去。

    十峰山一道飞符如电光般疾掠而来。

    正在此处养炼一件法宝的霍轩霍然睁开双目将此符接了将其拆开一看他沉吟了良久叹了一声便道:“来人。”

    一名姿sè平平膀大腰圆的女修走了进来万福为礼道:“姑爷有何吩咐?”

    霍轩沉声道:“你速去灵机院把那其内所藏那‘紫盈罡砂’换取一些来。”

    那女修一挑眉粗声粗气道:“姑爷可要奴婢尽数收来?”

    霍轩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不必只需大半取来留下少许便可。”

    女修一个万福便领命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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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十峰赠砂释善意

    张衍到得灵机院中时,是一名姓殷的副掌院亲自出来招待,又将其请入了院厅之中落座。

    闲言了两句之后,张衍便道出了来意。

    听闻他想要那紫盈罡砂,这名殷副掌院却是怔了一怔,他招招手,对一名执事道人嘱咐道:“去把那剩余的罡砂取来。”

    听得剩余二字,张衍眼中光芒不禁微微动了动。

    那执事道人一个欠身,就转身出去,未有多久,托了一只玉盒上来,摆到了桌案上。

    殷副掌院伸出一手,将那盒盖掀开,露出其中紫光荧荧,置于笼烟氤氲之下的数十枚罡砂。

    他歉然道:“还请张掌院体谅,灵机院中所藏紫盈罡砂本就不多,适才又被人取走了不少,所以只余下这十几枚了。”

    张衍看了一眼,这盒中所放置的罡砂只够他数rì之用,显然是太过稀少。

    不过他仍是神sè平静,仿似随意问道:“不知殷掌院可否告,那些是被门中哪一位同门取去了?”

    殷副掌院微露笑容,目光在张衍脸上一转,放缓语调道:“是那十峰山上来得一名婢女。”

    “十峰山?”

    张衍了然点头,如今能以这处地界代称的,那便唯有霍轩一人了!

    不过霍轩并不修习那紫霄神雷,是以把这紫盈罡砂取去也是无用,而且此事又这般凑巧,他不用多想。也知对方此举必有深意,否则也不可能如实说出去向。

    念及此处,他也无心多留,站起身来,稽首道:“多谢殷掌院告知,告辞了。”

    他一甩袖,将那玉盒卷了进来,转身跨步而出。

    殷掌院起身回礼,目送张衍出得门去,他捋着胡须。似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道:“来人。”

    那名执事弟子走了上来,道:“掌院有何吩咐?”

    殷副掌院眯眼道:“你去找陈长老门下探听些消息,看看霍师兄究竟何意,记住,勿要使得他人知晓,也无需说是我问的。”

    执事点头道:“弟子领命。”

    张衍出得灵机院后。就起了剑遁之法,辟天光虹一道,往那十峰山飞去。

    不过须臾,就到了鸿烈陆洲,往那最高峰之处一路飞纵,就远远瞧见一名身着粗布道袍的道人站在高岩之上。

    竟是那霍轩早已在此等候。张衍把云头按落,淡淡一稽首,道:“见过霍师兄。”

    霍轩笑了笑,一指身后洞府,道:“师弟想必是那紫盈罡砂而来。此事不急,且进来叙话。”

    张衍起手一拱,便随着他入了洞府。

    这十峰山巅虽也是灵气浓郁,但过去齐云天也只是门中大比之时才来此处。可霍轩成了那十弟子之首后,倒是把此地当作了久居之所,还把洞中诸多摆设搬来了此处。

    张衍一步踏入。发现这处洞府不大,左右不过五六丈,在顶上开了一处半月望洞。

    其内布置也是极简单,除了一方案几,几只蒲团之外,也就摆了一只宁神香炉,除此竟是别无他物,倒是如同清苦修士居处一般。

    张衍不禁微讶。以霍轩的身份,竟然只住这么大的洞府,比那苗坤还要不如,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两人在那蒲团之上坐下之后,霍轩就自袖囊中将那一袋“紫盈罡砂”拿出,伸手一推,就将其送至张衍面前,意味深长地笑道:“神通道术修炼不易,这罡砂需元婴真人去往极天之上修炼之时,方能顺手采得,平rì也是不多,若是被人无故取去,再想得来,却不知要用上多久,我此次能助师弟一次,但若再有下次,也是不好出手,师弟且小心收好了。”

    他这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这是告诉张衍有人不愿意看他能安稳修炼那紫霄神雷,是以yù从中作梗,不过霍轩得知之后,提前一步将那些罡砂取了过来。

    张衍心知肚明,对方故意卖他一个人情,定也必有其因,不会平白无故便宜了自己。

    他看了一眼那些罡砂,并不伸手去拿。只是淡然一笑,道:“师兄若有什么嘱咐,还请直言。”

    霍轩笑了笑,也不绕弯子,道:“那为兄便直言了,张师弟,听闻那四名下院真传弟子至今还未有洞府安置,此一事上,还请你通融一二。”

    原来那四位世家真传弟子虽已出了下院,亟待寻一处上好洞府修行,可因不得张衍之命,跃天阁不敢自作主张,是以至今仍寄居族中,霍轩所说,便是此事。

    这倒并非张衍有意为难,只是这些时rì来他来回奔波,这些小事就暂且搁在了一边。

    张衍神sè间略现诧异,若说霍轩只为了这等小事就相助于自己,他却有些不信。

    他又转念一想,对方既然不明说,自己不必主动出言相问。

    思索了一会儿,便顺水推舟道:“此非难事,既然师兄开口,那师弟我便回去好生安排。”

    霍轩很是客气,拱手道:“那就拜托师弟了。”

    张衍站起身,道:“小弟尚还有一桩要事去办,就不在师兄处多留了。”

    霍轩亦是起身,颌首道:“师弟好走,为兄便不送了。”

    张衍一个稽首,洒然出了洞府。

    ”

    张衍走后,霍轩重又坐下,冷笑一声,暗忖道:“那些长老莫非老糊涂了不成,以紫盈罡砂相挟,还当真以为张衍没有别的办法取得此物了么?”

    他先前所接书信,乃是陈族几名长老发来,所交代之事也绝非他表面上说得这般轻松,而是要他设法将紫盈罡砂取走,不给张衍留下一丝半毫,其目的也不复杂。

    张衍执掌下院,本就卡得世家好生难受,时rì一长,谁又知道他会弄出什么动静来?

    是以世家千方百计在寻能拿捏住张衍的地方,而一听闻张衍要练那紫霄神雷,便立刻准备从中着手。

    但霍轩目光长远,知道那下院格局已成,恢复旧观那是无稽之谈,也不是张衍一个人能做主的。

    且观张衍先前所为,看似激烈,但总是留有底线,若是强硬逼迫,只会坏事。

    是以他并不理睬,相信自己卖其一个人情,张衍必然心中有数。

    他在这里思索,却听有细碎脚步声起,抬首看去,却见一名披着大氅,面如满月,貌美端庄的女子自洞府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俏丽小婢,她秀眉蹙起,眉宇间略显幽怨之sè。

    霍轩不禁站了起来,讶道:“夫人,你怎么至此?”

    陈夫人幽幽道:“老爷自搬来在十峰山养炼法宝,已是久不回府了。”

    霍轩长叹一声,道:“夫人又不是不知,那魔劫将起,如今我为十弟子之首,又怎能不用心筹谋,以避此劫?”

    陈夫人轻轻一叹,道:“贱妾明白老爷的心思,只是夫妻本是一体,老爷要要做什么,也不要隐瞒贱妾,那族中长辈时时来训话,贱妾也是颇感委屈。”

    旁侧一名婢女也是插话道:“姑爷,娘子为了你,可是受了不少责骂。”

    霍轩似也有些不忍,上前几步,握住女子的柔荑,道:“都是为夫的不是,叫夫人难做了。”

    陈夫人靠前两步,垂首道:“老爷知晓妾身一片苦心就好,对了……”

    她似是想起什么,抬起螓首,道:“贱妾来此之时,三姑姑曾交代一事……”

    “何事?”

    陈夫人目注他面,道:“三姑姑关照你,既然要收那紫盈罡砂,那rì后有多少收多少,万万不可让那什么张衍轻易得了去。”

    霍轩心下一哂,这“三姑姑”与那萧氏的萧穆岁本是道侣,门中传闻萧穆岁因张衍而死,有这心思倒也不奇怪。

    不过早有思量,心中打定主意不去理会。

    但他面上还是含笑言道:“此小事耳,夫人放心,回去告知三姑姑一声,若为夫有罡砂在手,定不叫那张衍取了去。”

    陈夫人欣然一笑,道:“那便好了。”

    她看了周围一眼,又反手紧握住霍轩的手,叹道:“老爷这里太过寒酸简陋了,贱妾此次带来了不少装点之物,老爷万勿推却。”

    说着,她也不问霍轩之意,便一抖袖,就有数百明珠器皿抖了出来,纤指连点几点,就将洞府重新布置了一番。

    她看着洞中满室生辉,满意点头,却不察觉霍轩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之sè。

    夫妻二人久不见面,又说了许久话,直到入夜,因怕耽误霍轩修行,陈夫人方才离去。

    待陈夫人走后,霍轩眼中柔情蜜意尽去,重又回复一片清明,面无表情一挥袖,又把满室摆设卷了去,重又恢复原来之貌。

    他坐在蒲团之上,眼望洞顶那一处半月缺口,看着那清辉冷寂的光芒洒落进来。

    适才陈夫人言语之中多次暗示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这地位因何而来,不要做出出格之事,族中若有什么话交代下来,望他不要轻易推脱。

    霍轩露出冷笑,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以自己今时今rì之地位,又怎甘心被陈氏任意驱驰?

    他虽是陈氏赘婿,但并不愿意做一个牵线木偶。

    旁人只看眼下,而他却看长远,以现下门中格局来看,世家已现颓势,若是还去助其出头,那是不明大势。

    不过眼下他羽翼未丰,不妨先虚以委蛇,等自己那心中那番筹谋一成,那便再也无需看陈氏脸sè了……未完待续)RQ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山外魔徒窥洞府

    张衍按剑飞遁,回府路上,不禁思忖霍轩之意。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觉得此人有此举动,怕是与苗坤先前所言扶植那五派之事有几分干系。

    其实若是抛开世家与师徒一脉之间的成见,张衍心中对此法倒是颇为认同。

    千年魔劫一旦临头,没有哪一派能独善其身,与其任由那些小门小派自生自灭,还不如在背后支撑一把,便是能多出几名元婴修士,那也是好的。

    不过要想推动此事,非但要门中几位真人支持,还要掌门真人点头不可。

    他心中暗思,应是霍轩认为自己在掌门面前说得上话,是以才这有这拉拢之举。

    他又一转念,既然眼下霍轩未对自己道出真正用意,那又无需过多猜测,还是到时候再见真章。

    他微微一笑,一催法力,那剑光霎时又快了几分。

    他飞遁疾速,不出一刻,昭幽天池已然在望,只是目光一瞥,却见不远处的山脚之下,有三名修士悬空而立,正围着一名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

    那两名修士,一名头戴高冠,鼻高唇薄,宽袍大袖,只是目光游移不定,而另一名神sèyīn冷,手持玉柄拂尘,锦绣道袍,看着倒也有几分气派。

    而那少女腰系朱红丝绦,头梳双螺髻,眉目如画,看着眼熟。

    张衍只一眼便认出那是祝长老的徒儿袁燕回,不禁把遁光一顿,心忖道:“此女怎得在此?”

    袁燕回和翁知远二人虽被祝长老送至昭幽天池,做了他的门下,但他有意看看二人心xìng,是以故意先把这二人晾在那里,本打算过个一年半载再去理会,却不想在此处却撞见了。

    他略一沉吟,就把剑光收了,立在云中,侧耳倾听三人之语。

    只听那名高冠道人对着袁燕回大刺刺言道:“袁师侄,师叔我如今且yù要化药凝丹,只是尚缺些许外药,想及我那师兄平素也有些家当,是以特来师侄处讨要一点。”

    他本是长辈,却要从长辈处讨要修道外药,这话说来,却是脸皮一点都不发红。

    袁燕回一个万福,正容道:“还望师叔体谅,恩师平rì里便是过得清苦,为师侄我谋那剑丸,又欠了不少人情去,就算法宝也送出去了几件,早已是身无长物,又哪里来什么化丹外药?”

    那高冠道人却摆手,眼中透出不信之sè,道:“师侄女,你也休来瞒我,我那师兄甚是着紧你们这两个徒儿,还指望着你们收他重入玄门修道,我却不信他们不给你们留下什么好物。”

    随即他又嘿嘿一笑,颇为深意地言道:“况且就算当真没有,师侄女眼下莫非还拿不出来么?”

    袁燕回蹙眉回答道:“师叔何意,请恕师侄女听不明白。

    ”

    高冠道人看了她几眼,笑了笑,把手一背,悠悠道:“师侄女如今乃是昭幽天池门下,区区化丹外药,岂不是小菜一碟?”

    袁燕回眉关更紧,摇头道:“不瞒师叔,我师兄妹二人虽然入得昭幽天池有rì,但至今还未见过张府主一面,什么化丹外药,更是无从谈起。”

    高冠道人见她还在推脱,面sè登时一沉,道:“师侄这话只能唬唬那些个不晓事的,却骗不过师叔我,那张衍乃是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又占了昭幽天池,如今还是跃天阁阁主,要什么样的修道外物没有?便是从指缝间漏些出来,也不是寻常修士可比,师叔问你要一些,却这般小气,果然是师兄教得好徒弟啊。”

    袁燕回闻言也是来了脾气,大声道:“师侄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半分虚假,师叔爱信不信!”

    那名锦袍道人冷笑言道:“果然是祝秉文徒弟,那耍赖的模样,也是一般无二。”

    袁燕回不禁怒视那名锦袍道人,把手一点,一枚剑丸飞出,化一道白虹在身周旋绕,道:“不知尊驾何人,竟然诋毁先师,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我袁燕回今rì得罪!”

    高冠道人见状,赶忙呵斥一声,道:“师侄不得无礼,此是欧祖清欧道友,乃是我好友。”

    锦袍道人面sè不变,对那剑光也是视若无睹,他冷笑道:“过往恩怨贫道也不yù多说,你那死鬼师傅昔rì曾夺了我一枚赤虎内丹去,说是十年便还,可如今他已转生而去,此事也没个下落。”

    当年之事其实另有因有,他的确吃了不少亏,但因祝长老乃是溟沧派门中长老,他不敢找上门来,可此刻祝长老已是转生过去,自然是毫无顾忌了。

    袁燕回柳眉一竖,道:“欧前辈,小女暂且尊称你一声前辈,此事是否有先不去说,但请你也休得在言语上侮辱先师!”

    锦袍道人不屑道:“再怎么说,这祝秉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无需多说,这笔账自然要落到你这当徒儿的头上。”

    袁燕回乃是xìng烈如火的女子,闻言再也忍耐不住,喝了一声,把剑丸放出,一道剑光直奔对方面目而去。

    那锦袍道人虽也是玄光修为,但他遁法奇异,居然不惧那剑光飞斩,肩头一晃,就轻松躲了过去,嘴中还道:“包师弟,如此不敬长辈之人,不如先行擒下,你带回去好生教训,还怕她不乖乖听话么?”

    高冠道人听了,却是有些犹豫,袁燕回如今再怎么说也是昭幽天池门下徒众,他虽不认为这师侄女能被张衍有多看重,可万一要是惹恼了张衍怎么办?

    锦袍道人再避开一道剑光,却是有些不耐了,道:“你不动手,那贫道便动手了,我二人本是联袂而来,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不成?”

    说完,他也不管那高冠道人如何,起手放出一物,却是一把飞刀,化一道雪亮寒光,就与那剑芒斗在一处,这人刀法奇异,法度森严,竟然正面将袁燕回那飞剑抵住。

    高冠道人迟疑了半晌,见二人斗得激烈,面上现出继几许很戾之sè,亦是自顶门放出一道碧蓝玄光,往下袁燕回刷去。

    他一加入战圈,袁燕回此时本当立时收了剑丸,驾剑飞遁,采取游斗之法,但她xìng子乃是宁折不弯,把剑光舞动,竟是丝毫不退。

    张衍在云头之上已是听得明白,原来是那袁燕回那师叔和外人联起手来,yù要从这师侄身上榨出些油水来。

    他眉毛一挑,眼中微现冷意,这袁燕回再怎么说,如今也是他昭幽天池门下,二人明明知晓,却还敢在这里动手,莫非当真以为自己好说话不成?

    他冷笑一声,把玄功一运,一道水sè光华倏尔飞出,往下一落,只眨眼间,就将这二人卷去无踪。

    袁燕回与那二人斗得激烈,突见眼前光华一闪,周围是空荡荡的一片,正自惊疑不定之时,却听耳畔有声音言道:“我乃张衍,你来殿中见我。

    ”

    她身躯不禁一颤,惊呼道:“府主?”

    她心下不禁有些忐忑,咬了咬下唇,一跺脚,便化光而起,往昭幽天池中落去。

    就在张衍出手之时,那另一处山头之上,有两名修士正朝这里张衍。

    其中一名身着黑袍,身形干瘦,驼背赤足,脑后长发披散,直至脚踝,身上是一团粉腻腻的气雾,将其托在虚空。

    他身旁还有一名浑身魔气环笼,额头高起的修士。

    此人相貌奇特,无鼻无眼无耳,面目之上,只有一只嘴巴,肤sè灰白,飘飘荡荡,恍若虚幻。

    那干瘦道人言道:“师弟你看,想必那便是那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的张衍了,传闻他丹成一品,道术奇异,如今看来,果是有几分本事的,倒也不像是溟沧派吹嘘。”

    那貌相奇异的修士闷声言道:“师兄以为,此人比之卢师弟如何?”

    干瘦道人不假思索道:“卢师侄天纵奇才,为我灵门俊秀,眼下若是对上张衍,倒也未必能稳胜,不过卢师弟用不了两年,便能晋入元婴之境,到那十六派斗剑之时,这张衍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奇貌修士摇头道:“从此人入门时rì来看,修为称得上是一rì千里,若是再给他数十年,未必会在卢师弟之下。不若我们师二人先去试探一番,若是有机会,那便先行下手铲除了,回到门中,也是一桩大功啊。”

    那干瘦道人抬头看去,见张衍那剑光一闪不见,显是入了护山阵门,吸了口气,将摇头道:“我等来此,乃是为查探溟沧派十大弟子的底细,尤其是那霍轩和钟穆清,实在不宜打草惊蛇,这张衍,不妨暂且放过。”

    奇貌修士似是有些甘心,又道:“此次师弟我携了那件宝物出来,就算此人擅长剑遁,也能对付,我们师兄弟联手,又怕得谁来?”

    可任凭他怎么说,那干瘦道人只是不许正在这时,奇貌修士似察觉到了什么,转首看去,只见那一道剑光又自昭幽天池中飞纵出来,往那天际飞去,不禁惊喜一笑,道:“师兄,此是天助我等啊!”

    干瘦道人本是不愿暴露行藏,可见张衍竟然离府而去,顿时有些意动,点头道:“也好,那你我便跟上去瞧瞧,但师弟要记得,你若无我命,且不可轻动。”

    奇貌修士略微有些不以为然,但嘴中仍道:“那是当然,一切听凭师兄吩咐。”

    两人商议停当,便驾起遁烟,朝张衍消逝方向衔尾追去。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秘砮飞梭天外遁

    张衍因有掌门之命在身,入了洞府之后,把那二人用符纸镇了气脉,随手丢给了袁燕回,而后也不多问,把镜灵唤来稍作吩咐之后,就出了洞府,遁起剑光,往青桐山而去。

    那两名魔宗修士则在后紧紧跟随,这二人乘着一只奇形飞梭,遁速并不比飞剑慢上半分,且飞行之时,尚有一层腻腻银光,在rì光之下闪烁跳跃,极是耀眼。

    这二人一路跟了上来,未有多久,便被张衍察知。

    修士于天穹之上飞遁时,视野开阔,一目千里,若是有人接近,想不察觉也难,是以二人根本没有隐匿身形的打算。

    张衍目光往后一撇,淡然一笑,并不去作理会,遁光依旧,往前第一百三十四章 秘砮飞梭天外遁飞驰。

    二人尾随了一阵,奇貌修士见张衍竟是对自己二人不理不睬,好像毫不在意,不由嗤笑了一声,语声戏谑道:“这张衍死到临头,尚不自知。”

    干瘦道人似是早有预料,微笑一下,笃定说道:“这岂不正合我等之意?且这些个玄门大派弟子,胸中俱有傲气,此等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

    他伸手指了指前方,道:“师弟你看,过了前面那座山头,你我便就动手。”

    此处距离溟沧派地界尚是不远,只消一个飞符,门中大能修士瞬息而至,就能叫要他们一个都走不脱,因此他们觉得动手时机未至,张衍若是此时回身来斗,他们多半会先行退开,而不会留下接战。

    过不了多时,三人已去了千里之远,张衍一挑眉,把剑一按,制住遁光,把身回转神情淡淡言道:“两位跟了贫道许久,若要动手,此地便可。”

    他此行要去将方振鹭从瑶yīn山中放出,这涉及门中隐秘之事,当然不能放任身后之人一路尾随下去,而且这两人之行头相貌,一望可知是第一百三十四章 秘砮飞梭天外遁魔宗修,其用意不问可知。

    两人怕自己回话露底,因此皆是不发一言。

    那奇貌修士喝了一声起袖一挥,就有炫光闪过,一蓬星火烟尘之中,窜出一只雕虫刻兽的铜钳,两尾一张开了双颚露出森森锯齿,带着一股腥气往下凶狠绞杀而来。

    干瘦道人则是闷声不响手指不经意间轻轻一弹,也发了一团黑气出来。

    这黑气一眼看去貌不惊人,但若仔细察看,便能发现是其是由一圈若隐若现的套结绳索绕成,三丈大小,约有指头粗细索身之上,有许多牛眼大小的绳圈,每一只圈中皆绑扎有一只狞恶凶厉的鬼头,在那里挣扎作势似要飞窜出来。

    此物名为“厉叱索命圈”索身本是一件玄门至宝经九幽yīn气污秽了之后再经魔道手段祭炼成型。

    但此还不是这法宝厉害之处,这绳圈之上还炼化有千数生前犯有滔天杀孽的冤魂厉鬼,修士一旦被其套中,便挣脱不得,待这上千邪魔齐涌上来,哪怕你有宝衫法衣相护,也能在片刻之内被吃净血肉而亡,再魂魄拘上索来,受炼狱之苦。

    这二人此次出行,乃是奉了门中之命,身负查探玄门弟子之责,二人虽是擅长遁法,但为免二人出得什么意外,便又赐下了诸多法宝相助,是以此来寻张衍晦气也是有底气的。

    此刻他们甫一出手,就放出了两件玄器,可谓是大手笔了。

    如是他人见得这般场面,恐怕唯有退避一途,然而张衍却是不惧。

    他冷笑一声,起手一指,灿灿华光飞腾,五灵白鲤梭飞出袖囊,把尾一摆,就往那铜钳迎去,霎时斗在一处。

    同一时刻,清光一闪,那“福寿锁阳蝉”自眉心之飞出,冲向那“厉叱索命圈”。

    这魔圈似也知道厉害,绳上千百凶魂发出厉啸,往旁侧躲闪,可那锁阳蝉极为灵活,不论避往何处,总是须臾便被追上,不过躲得几回,便被其定在空中。

    这魔门至宝也不肯服输,千余鬼头一只只伸长细颈,仰首长嘶,兀自在那里摇摆挣扎”

    三人一对上,便是四件玄器出手,这般场面就算元婴修士相斗也极是少见。

    干瘦道人和奇貌修士见张衍如此轻易接下他们攻势,俱是一愣,不禁膛目以对。

    那奇貌修士大嘴一张,伸出一条血红舌头,其上露出一双眼睛,眼睑分作三层,此刻不禁睁大,失声道:“此人不过是化丹修士,纵是门中十大弟子之一,怎会有这般身家?”

    寻常修士所用法宝,不过是一二件趁手灵器,那些小宗弟子行走在外,只有一二法器充数,能有一件下等灵器便当窃喜了。

    而大派弟子稍好一些,随身带有一二件上等灵器,若再多得一件,同辈之中也可称雄了。

    似玄器一流,溟沧派中原先五大族也不过寥寥几件,轻易不会拿出。

    瑶yīn山中一战,章伯彦,应成霖,岳御极等人虽是元婴修士,但玄器却一件也无,可见是如何稀少。

    这两名魔宗修士本想着自己这两件玄器一出,纵然拿不下张衍,也能挫其锐气,好生拾掇一番。

    可未曾想张衍一出手,亦是两件玄器回敬过来,如不是知晓己方行踪此人绝无可能察知,险些要以为对方早有准备了。

    那奇貌修士很不服气,恶狠狠言道:“我却不信,此人还有法宝随身不成!”

    他一捏法诀,将一物祭起,此是一只螺纹拧结,sè呈黑灰的牛角,飞在空中,旋动如钻,呜呜怪啸,扎刺下来。

    张衍冷哂一声,却是不闪不避,心意一动,身上宝衣倏尔放出一道毫光,如rì焰喷出,那牛角钻进去几分,就陷入其中,只是一味使劲,却不得而下。

    奇貌修士脸上虽无眼无鼻,但也是止不住一阵变sè,惊呼道:“此人还有宝衣护身?”

    他这牛角乃是师门所传,纵是比不上玄器,也是灵器中的上品,如今被张衍轻而易举挡下,那只能说对方护身法衣品阶可能更高。

    三件玄器?

    这骇人结论一得出,便是二人底气再足,也是一阵心虚胆怯。

    他们对视一眼,眼下最大依仗不见建功,再斗下去也是徒劳无用,若张衍还有什么惊人手段,不定要将自己xìng命搭上,这念头一起,顿时萌生退意。

    奇貌修士沉声道:“师兄,你先走。”

    两人师出同门,彼此配合默契,那干瘦道人知道谦让不得,点头道:“师弟小心!”

    他把一掐诀,把那半空中铜钳收了回来,随后一拨飞梭,居然眨眼间就闪去无踪,先一步遁逃而去。

    张衍见二人yù走,喝了一声,一点剑光飞出眉心,如电而至。

    那奇貌修士则踏烟而起,在四方来回飘飞,他看着张衍,神sè凝重,那飞梭有挪移之能,若是没有法宝在外,他要走也是容易,可如今要收回这两件玄器,却不能不付出点代价了。

    他脸上露出肉疼之sè,手一挥,将一方罗帕祭出。

    此物一出,倏尔一长,霎时方圆十数里尽皆笼罩,无数毒气韧丝纠缠喷吐而出,不断侵夺空间,往中间张衍逼来。

    这法宝名为“兜空棉罗帕”乃是采集百种奇虫吐丝织就,先以魔穴地毒之火淬炼,再以寒星磁光浸染,养炼三十六载始成,不但能滞碍剑修飞遁,还能困人阻敌。

    不过他也知这也只能阻碍张衍片刻,因此不敢犹豫,嘴中念了一道法诀,那“厉叱索命圈”忽的一震,化作无数烟气一散,就摆脱了那锁阳蝉的纠缠,化作千余只魔头往四面八方飞去。

    他再伸出手指一点,那烟气即刻聚拢过来,拿至手中时,见其上厉鬼至少去了两成,原本浓浊的黑气也是淡了几分,暗暗一叹,道:“回去定要受师祖责骂了。”

    没了飞钳对峙,那五灵白鲤梭得了解脱,把头尾一摆,就寻他而来。

    此人也是了得,嘿嘿一笑,把身躯一抖,居然化作滚滚飞烟散开,眨眼飞去,到了千丈之外后,又把身一合,重新聚形而出。

    一道光华亮起,那干瘦修士cāo着飞梭从虚空中遁出,将其接了。

    奇貌修士方一落在飞梭之上,就吐了一口鲜血出来,脸sè变得惨白,这逃遁之法极伤元气,不过不如此他也脱身不得。

    干瘦道人将他一把搀住,道:“师弟可好?”

    奇貌修士摇头道:“无事,此人厉害,那‘兜空棉罗帕’怕是困不了他多久,快走!”

    干瘦道人又把机枢一转,待要离去。

    张衍接连撕扯开上百道织网,方才摆脱了那棉罗帕围困,出来之时,恰好见其脱身yù走。

    他冷哂一声,小诸天挪移遁法一转,只一步跨出,霎时就来至此二人背后,轰隆一声,顶上玄黄大手飞出,须臾变作百丈大手,似遮天蔽rì一般,似山岳压顶般抓落下来。

    两人见状,俱是大骇不已,那干瘦修士狂喝一声,把胸口一拍,喷出一口jīng血在那机枢之上。

    见那飞梭霎时一震,倏地化光而去,每闪得一闪,便出去数百丈,几息之后,便消逝天边。

    张衍负手立在空中,眼望远空,暗自想道:“这二人法宝奇功层出不穷,定也不是魔宗之中无名之辈。

    ”

    尤其是那飞梭乃是一件至宝,他自忖便是自己赶上去,也不见得能追及,且他身上还有掌门之命,此事耽搁不得。

    思索片刻之后,他把袖一挥,将剑遁起了,一道虹光飞入云霄,倏尔不见。

    ……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山门阵图起心潮

    两名魔宗修士一路遁逃,去了数千里之后,在一处密林里转了一圈,这才停顿下来。

    那干瘦道人起烟飞遁,不多时,他便擒了一只麋鹿过来,扔在脚下。

    奇貌修士接连咳出了两口鲜血,自袖中拿出了一只玉瓶,倒了几颗鲜红药丸在手,扔在嘴中咀嚼了几下,随后把手一抓,将那麋鹿摄起,随意伸指一戳,就点出一个血洞,仰脖一灌,药末就和着泊泊热血吞咽了下去。

    他把玄功运转,待药力化开,伤势稍稍好转,这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出来。

    他抹了抹嘴角血渍,万分惊疑道:“这张衍在溟沧派十弟子中只排名第九,便身携三件玄器,道术威宏,他已是这般了得,不知那霍轩和钟穆清又要厉害到何种地步?”

    干瘦道人沉默不言,好一会儿,他才道:“眼下尚不能妄下定论,看那张衍行迹,形色匆匆,不定是去办什么大事,这才有了这番准备吧?若是放手相斗,我师兄弟二人未必会输。”

    奇貌修士点了点头,他们二人适才被张衍逼得落荒而逃,此刻也不说些宽慰之言而已。

    他们二人自从宗门出来之后,便先找上了溟沧派,本是满怀信心,哪知出师便即不利,不觉有些气沮。

    沉默了有时,奇貌修士主动开口道:“师兄,我等下来该如何?”

    干瘦道人仔细想了想,沉声道:“这张衍虽看出我等身份,但并不知晓我等出来做什么,还是按原先所谋行事吧。”

    奇貌修士颇觉惋惜道:“我等携来兜空棉罗帕不过六副,原本准备应付少清三子时用上,没想到此人身上就用去了一副,这下却是有些难办了。”

    干瘦道人拍了拍飞梭道:“有秘砮飞梭在手,五副棉罗帕也是足够用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取出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下来随后一抖袖,那字迹飞起,他又拿一根墨玉简中飞来,晃了一晃,字迹就往里投入,旋即敛去不见。

    此次十六派斗剑,将是魔门六宗与玄门十派的较量,这张衍潜力无穷也极有可能去得斗剑大会,是以他不吝笔墨,将他们与张衍争斗的详细经过写下,到时门中弟子便能有的放矢。

    三日之后,张衍赶至青桐山。

    他立于天际之上,朝下望去。

    这瑶阴山出入门户已闭,护山大阵又有些许运转,要想自外界破入,那是难之又难,是以许多大能修士来此查验也无果。

    不过仍旧有许多修士在此逗留恋栈不去希望能撞得几分机缘。

    张衍有意避开诸人只是转了几处,却发现竟有几名元婴真人站在山巅俯览诸山,不觉一皱眉。

    若是他此刻启了阵门,那牌楼一出动静甚大,必定被其察知。进去容易,出来可就不妙了。

    他一转念,需得寻一个法子才好。

    将那金印取出,正待启开大阵门户,可灵气往里一入,却觉其中有一股磅礴法力跃然而出,牵引着他自身法力连破十八重禁制,须臾就将这枚金印祭炼完毕,运使由心。

    他不禁又惊又喜,原本以他功行,要完全炼化这金印,非要半年之功不可,然而有了这股法力相助,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此定是那掌门所遗,助他一臂之力。

    而且不止如此,那灵气破禁之时,他也隐隐体悟了些许法力运转之妙,似乎是掌门特意借此机会,指点于他。

    明晰了这层变化之后,他日后若是炼化类似宝器,当也无需如先前那般磕磕绊绊了。

    尤其是这金印彻底炼化后,他已无必要再犯险上前,哪怕是在瑶阴山门之外,也能运使护山大阵,不虞被他人察觉了去。

    他飞剑一转,就近寻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头,按落云头,停至一处山腹,随后盘膝往一块山石上坐下,拿起金印,心神往里细细一探。

    原来这金印共是控制了八十一座阵势,周而复始,流转不休,且每一座门户又分出三十六道出入之口,在这青桐山上,几近三千座阵门,彼此又勾连如径,相互贯通,难怪那阵门开启之时,似能无处不在,

    他尚是头一回看到一派护山大阵内中诸般变化,不觉为之大开眼界。

    他不禁感慨,这里毕竟是一派根本重地,阵法之势玄奥莫测,难怪这许多修士在此忙活了有日,也是对其无可奈何。

    昭幽天池护山之阵虽也不差,但桂从尧乃是借小壶镜开辟,他自身并不明阵理变化,只是粗陋排布,拿来与此阵一比,却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张衍暗忖道:“昭幽天池孤悬在龙渊大泽之外,眼下尚能应付,若是将来魔劫一起,难保无有恶客能破开阵门,杀入府内,那便不好对付了,此事当要放在心上,这阵法布置当也要深研一番,或去寻一名精通阵法之道的能人,向其请教才是。”

    虽是他洞府与溟沧派也算得上相邻,但应付魔劫时,不能全然指望门中,以往他是思虑不及,可如今既然看到真正的护山大阵该是这般模样,知道自身洞府有所疏漏,当然要设法弥补。

    不过似这等山门大阵,万万不能托付他人,否则等若太阿倒持,授人以柄,唯有自己布置,方才安心。

    他仔细想了一想,门中擅长阵法者,孟真人算是一个,不过自己就算能请动他,也不会传以真法,至于门中另一些高人,他却并无交情,再去设法结交,他也没那等闲情。

    将在自己所识之人在脑海里转了一遍,顿时想起一人来,此人也是精通阵法之道的,那便是远在东海之上的清羽门掌门陶真宏。

    这位洞天真人承诺可允他三事,如是向其请教阵法,想必定是会倾囊相授的。

    只是这事也不用急在一时,就算要重履东海,也是炼成参神契第四重炼之后的事了。

    想停当后,他收了心思,把灵气发出,那金印微微一跳,顿时就将那护山大阵启了。

    这青桐山之外本来风和日丽,可随他拨转大阵,只眨眼间,就起了一阵乱雾,无有一阵响的功夫,就笼遍山头。

    周遭修士不知出了何事,也拿不准这大雾之中是否隐藏他物,心凛之下,都是纷纷驾起遁法,飞身上空,不敢靠近。

    由于起的匆忙,有些过于匆忙的修士,法器还撞在了一处,一言不合,又相斗起来,以至于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这等局面正合张衍之意,他起一袖,往那金印之上一盖,遮了此物放出的毫光,再度催动灵机,随着手中传来一阵震颤,轰的一声,他识海之内似乎钻入一副图画,瑶阴山中诸般景物历历在目。

    他凝神观去,须臾遍览山川,扫尽十八道山梁,宫观楼阁无一遗漏,只一会儿,就寻到了方振鹭躲藏之处

    张衍不禁讶然一笑,此刻这名门中高徒竟然与他先前一般,躲藏在了那塔阁之中,不过正好方便他行事,他先择定阵门,随后驱了金印,将那塔阁之中的门户一个挪移。

    方振鹭这些时日来,一直在躲躲藏藏,后来发觉此山人踪俱无,就是泰衡老祖也不见了踪迹,开始还小心翼翼,后来才胆子大了些,把悬起的心思放了下来。

    这几日他也在找寻出山之法,这时突然感觉力上身来,大惊之下正要强挣,又哪里可能与整座护山大阵相抗衡?

    一阵天旋地转后,再睁眼开去时,见到眼前景色,却是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竟然已在山门之外了?

    他恍惚了一阵后,定了定心神,想及自己被困有日,族中定也忧心,且还需将此行之事及时告知门中,因此不及多想,纵身一跃,化一虹清霞飞去。

    张衍见他驾烟飞去,那掌门之托便算完成,顿觉一身轻松,

    此事既了,自己当可回府潜心修炼了。

    他回首看了看青桐山,又扫了一眼漫天修道之士,见这些人还是不死心,不由失笑摇头,把袖一挥,就白日飞空,往昭幽天池回返。

    他虽是比方振鹭晚走些许,但因剑遁迅捷,倒是先一步回了门中。

    开了阵门,往主殿上一落,方才站定,却见袁燕回跪在大殿之中,身旁还有一名男弟子也是一般跪着,正是她的同门师兄翁知远。

    见得张衍回府,二人连忙叩首。

    那翁知远头不敢抬,伏地言道:“府主,我师妹自小在门中修行,并不谙人情世故,又性情率真,此次行事也是她未及多想,还望府主恕罪。”

    张衍将那高冠道人与锦袍修士丢给袁燕回处置,此女不明其意,不知该如何是好,彷徨之中,只得向自己正在闭关的师兄请教。

    翁知远问明情形之后,他思忖下来,觉得如今他们二人寄人篱下,无论此事对错,总之先请罪总是没正确的,因此他二话不说,立刻拉着自己师妹,与自己一起跪在大殿之上。

    这时商裳走到近前,轻声道:“老爷,他们二人自老爷走后就跪在此处了。”

    张衍不置可否,淡淡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们何罪之有?”

    翁知远并不起身,只是道:“在下这师妹行事莽撞,只想到自己,却不想她如今已是昭幽天池门下,若是在山门之外被人擒去,却是损了府主的威名,非是门下所为,这也是在下平日里未曾看管好,才致师妹有此举动,是以特来请罪。”

    说完之后,他又往地上重重一个叩首。

    张衍闻言,不觉向下投去一瞥,这个翁知远,倒是意外的不错。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通神妙法岂轻授

    张衍之所以要收纳袁燕回和翁知远二人,那是做得招揽英才的打算。他本是看重二人的资质禀赋,并不指望他们能如何,但未曾想这翁知远倒是给了他几分惊喜。

    他不觉点头,此二人毕竟是祝长垩老费尽苦心培养出来的弟子,无论祝长垩老为人如何,这挑选徒弟的眼光倒是不差的。

    不过能否重用,还需再看上一看。

    张衍淡淡撇了二人一眼,把袖一拂,一言不发,就转身走了。

    袁燕回和翁知远皆不知他此是何意,心下惴惴,不敢起身离去,这一跪,就是数个时辰。

    罗萧离去之后,这府中诸事就是商裳打理,张衍离去后,她也自离开,处理几桩小事,转了一圈之后,又一次大殿之上,见二人还跪在那里,心中顿时有些不忍心。

    她莲步轻移,上来轻声细语地说道:“两位且起来吧,老爷行事素来果断,若是责罚你们,定是方才就处置了,老爷不说,那定是真个未曾责怪。”

    商裳乃是洞府中旧人,说话是极可信的,翁知远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拱了拱手,感激言道:“多谢商娘子提点。”

    商裳柔柔一笑,万福回礼,道:“不碍事的。”

    袁燕回也是忙不迭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饱满胸脯,道:“师兄,府主那一板脸,却是吓死小妹了。”

    翁知远也不责备她,只是笑道:“师妹以后行事切不可这般鲁莽了你若死了,没了人在为兄面前吵闹,却也不惯的很。”

    袁燕回脸颊微红,起手轻轻捶了他一拳忽又想起什么,瞪大秀目,道:“师兄,那两人该如何处置?”

    翁知远冷静想了有一会儿,道:“那人毕竟是我等师叔,不能杀,然另一人辱及恩师,却不得轻饶。”

    袁燕回一直信服这位师兄重重“嗯”了一声,大声道:“小妹都听师兄的。”

    张衍离了大殿之后,便回了十二重主府之中,他往玉榻上一坐,稳住心猿,准备着手修炼那紫霄神雷。

    起袖一挥,把那一斛紫盈罡砂取出,尽皆倒在地上,似细沙流下,堆起数尺之高霎时灵气满室眉眼皆紫。

    这一斛斗中置有数千罡砂此物平日只靠元婴修士偶尔去天极之上修炼之时,方才带回来些因此积攒也是不多。

    张衍面前这些,几乎是灵机院数十年来的所有偶积累了。

    灵机院乃是世家把持之地,若是霍轩不是想卖个人情给他他虽也有办法去他处另觅,但总要花费一番手脚。

    而眼下时间对他来说却是最少的,从这方面来说,世家拦阻他获取罡砂,其实也算是拿准了脉络的。

    按照那紫霄神雷所载法门,手指一点,一粒罡砂飞起,起了丹煞化气成刃,上去就是一斩,登时将那罡砂一剖为二,外壳一破,一道紫色光华迫不及待飞腾出来,

    看准此物,喝了一声,起丹煞一圈,罩了进来,身躯一个后仰,就把这缕紫气自口鼻内吸入体垩内,他身子倏地一个震动,只觉一股刚强狂猛之力在身躯内来回窜动,蛮横冲撞,激得筋骨酸麻,好一会儿方才镇垩压下去。

    直至彻底降伏了这股气机之后,他才运转玄功化去。

    他摇了摇头,便又择了另一枚罡砂,依旧如此施为。

    使了几次之后,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停了下来。

    这罡砂之中,暗含一丝天极雷霆之力,暴烈难驯,是以他每次运化之时,都要经受一番折磨。

    也亏得是他,身躯坚硬如铁,只当无事,要是换了一人前来,岂能忍受得住?

    这还罢了,他运每次化之后,虽将多数雷气化去,但仍有一丝最为顽固的无法化去,几次之后,已是积蓄起来。

    此气愈多,则对肉身伤害愈大,难以想象,等他将这数千紫盈雷罡吸纳之后,那积累在躯体之中的雷气将是何等惊人,一旦肆虐起来,怕是要立毙当场,尸骨无存了。

    他眼中露出了思索之色,门中神通绝无可能是致死之法,这其中必有道理。

    反复将早已倒背如流的法诀再观览了几遍,他还是未曾找到解决法门,思虑了一番之后,他不免想起掌门先前所言,自己修行之中,若是有什么不明之处,可去问询。

    他长身立起,自阵门跨出洞府,驾起遁法往山门飞驰而去。

    到得龙渊大泽之下,他把法符一启,化一道金光纵入浮游天宫之中,才一入得宫中,这法符似是受了什么指引,往前次来过的偏殿折去,转了几转之后,须臾落下。

    他踱到大殿之前,对值役道童一个稽首,言道:“门下弟子张衍,欲拜谒掌门,烦请禀告一声。”

    那道童见过张衍,也是回了一礼,道:“张师叔稍等片刻,小童这就去禀报掌门。”

    不一会儿,道童回转出来传命,道:“张师叔,掌门唤你进去。”

    张衍举步入内,到了殿中,见秦掌门端坐于玉台之上,忙上前见礼,道:“弟子张衍,见过掌门,今日此来,是弟子有一桩疑惑,不得不向掌门真人请益。”

    秦掌门笑道:“你择了那紫霄神雷之术,我便料你必来,你且上得前来。”

    张衍跨前几步,到得近前,掌门伸手一指,点在他的眉心之上,霎时间,似乎无穷妙法传入识海之中。

    秦掌门将手收回,一摆拂尘,又道:“要练得这门雷术,其实极易,你需炼得一块器石,将那精雷滤洗一遍即可,此石炼制之法我已传授于你,且回去好生修行吧。”

    张衍得了法门传授,来此目的已然达到,见掌门闭目不言,便稽首一礼,缓步退出。

    出了浮游天宫之后,他驾剑飞去,把掌门所传要诀细细体悟一番,须臾就明了其中玄奥。

    原来世上万物行阴阳两道,乘五行之变,相生相克,那器石名为“乘金精瑞石”,能平抑刚健雄气,使其温和驯服,那罡砂内狂猛雷气只消在其中走上一遭,就能为修士所用。

    此法看似简简单单,但若无人指点,弟子不得其法,修炼过程之中,定是要吃尽苦头,就算如此,也还不见得能练成法门。

    张衍心下不免寻思,掌门所授,分明就是溟沧派中不录书册的秘传要诀。

    溟沧派万年传承,似这等真正能轻易过得关隘的法门,怕也只有掌门真人才知晓。

    似是齐云天,怕是就知悉了不少隐秘要诀,方才能练得许多厉害道术。

    一念及此,张衍又忽然想到,那门中十二神通,指不定都有这等秘法,如得掌门信任,只要轻轻点拨几句,就能少走不少弯路,想来以后要多来请益了。

    他遁光自虚空急掠而过,一刻之后,就回了昭幽天池,并不回去主殿,而是指开阵门,直入炼器洞府,身形落至鱼龙宝鼎之前停下。他自炉中暗藏火种中择出一种合用的,一挥大袖,登时炉火轰然,焰光飞扬,熊熊腾起。

    那“乘金精瑞石”炼制不难,有了前次在此炼化护命幡的经历,他眼下根本无需旁人相助,自己就能炼化。

    至于祭炼此物所需数十种天材地宝,对门中其余弟子来说收集不易,但对他而言,却属寻常,只桂从尧当日所遗之物就足够应付了。

    信手打了一道法诀出去,命那镜灵前去搜罗,自己则往蒲团上一坐。

    等了十几息后,就见阵门一开,镜灵踏步进来,作揖道:“老爷,你命小的寻得诸物,皆在此处了。”

    张衍道:“取来我看。”

    镜灵把手一招,就有数十祭炼宝材飞在空中。

    这其中有泥壤,有刚砂,有金石,还有异玉,精金,穴气,多属金土之物。

    张衍见法门上所述之物皆是备齐,并无遗漏,不免点头嘉许,喝道:“张境,你且在一旁看住炉火,火势若有变化,记得出声提醒于我。”

    镜灵连忙大声应了。

    张衍用手点了几点,先以一方合沙精胚为引,置入炉中,随后放出雄浑丹煞来,催动炉火,耐心祭炼。

    约莫三日夜后,那炉身一晃,有击撞震之声从里传出,他心中明白是那胚石已成,丹煞鼓动不停,继续运转,再按法诀所指,引了那数十宝材按次序分布,先后往鱼龙宝鼎内投入。

    再有七日之后,只见炉鼎摇晃,白气蒸腾,顶盖气门中流泻而出。

    张衍随手一挥,将那炉门开了,只见有一块棱角处处的瑞石被烟气托在半空中,正翻滚不定。

    他伸手一指,一道锐气飞出,在那石上一扎,但闻一声大响,此石喀喀几声,掉落无数碎石,最后露出一方浑圆饱满,不过婴孩一拳大小的玉石出来。

    张衍精神一振,手掌一番,这“乘金精瑞石”就落入手心之中,拿在眼前细观,只见此物前后有一如蚁孔窍,玲珑剔透,晶莹润泽,不由满意点头。

    他若是在祭炼此物时细心琢磨,这卖相其实还能好些。不过这只是用来自家淬炼雷气,外间形貌无足道哉,他也并不十分在意,总之不损效用就成了。

    携了这块瑞石,他起身回了主殿坐定。

    再取了一粒罡砂过来剖开,指引那雷气往石中转了一转后,徐徐吸入体垩内,这一次,那雷气果是平和温顺,不似先前暴躁难伏。

    不止如此,这雷气转了一转后,就是先前那些个积攒体垩内的雷芒,似也是被其同化而去。

    张衍心中不觉一喜,他本还将设法将那雷气驱除,眼下倒是免得他再费一番手脚了。

    目注那堆罡砂,他轻喝一声,星辰剑丸倏尔发出,闪动之间,就化作十六道剑光盘旋飞绕,在心意牵动之下,往那紫盈罡砂上一斩,眨眼便腾起十六道紫气。

    张口一吸,把十六道雷气一齐吸入体垩内,就运功调和起来。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妖魔入世玄门惊

    有了“乘金精瑞石”相助,那入腹雷气已是中正平和,搬挪极易,张衍将其摄入丹窍之中,运化了足有一刻功夫,就将这十六道雷气吸纳得涓滴不剩。

    接下来,他又按那法门所指,心神拿定,耐心运转玄功。

    只是这法诀甚是繁复,用了整整一天,他方才在腹下积攥了一道紫荧荧的精气出来。

    此时张衍却停了下起来,眼望着堆起来的千数罡砂,心下沉吟。照此来看,若要将其尽数化去,差不多需要三月时日。

    不过这只是入门第一关。

    待把这精气越攥越多,直至蓄满丹窍之后,他还要再设法运化,慢慢使其凝如实质,继而再将其打散,到了这一步,还不算完,仍要将其复聚而起,如此这般,反复三十六次之后,便算有所小成,能运使些许雷力了。

    不过过程看似简单,但所需条件却极为苛刻。

    精气每打散聚合一次,下一回所需灵气便以倍数计。

    到了后期,修士对灵气之需,简直是鲸吞海吸了。

    张衍不禁摇了摇头,这倒不愧是本门排在第二的神通**,自己要是没有洞天府地支撑,灵气不虞匮乏,非要卡死在其中一关上不可,要是半途而废,谁知道还能否最终炼成?

    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按照正常情形来算,精气每凝聚消散一次,差不多修士要用去五六年的功夫,三十六次,那就是百余年了。

    不过他既下决心在凝聚法力真印之时提升这门神通,倒也用不了这些时日,只要在此之前有所小成即可。

    至于那些繁复法诀,他有残玉相助,可在其中先行演练精熟,再在外界修炼,是以这也不算什么难题。

    他又了思量片刻,将一切可能遇到的问题都思虑稳妥后,便伸手入袖,手握残玉,沉入残玉之中。

    他这一次闭关,就是半年过去。

    外界一日,玉中就是四十余天,他等若一气在那法诀之上花费去了二十余年。

    等他心神退出之时,已是对紫霄神雷所有运转法门烂熟于心了,下一步,只需再勤加修习即可。

    他把袖一摆,掐了一道法诀,把镜灵唤来,道:“近来可有什么要事?”

    他也是随口问上一句,修士寿元悠长,多数时间都是在门中打坐修炼,不然就是寻找修道外物,才半年时日,想必也没有什么紧要之事。

    镜灵躬身一揖,言道:“老爷,山门中并无什么动静,只是小的听闻,前些时日,元阳派中有一名叫做纪岁寒的弟子被人所杀,却不曾找到是何人所为?”

    “纪寒?”

    张衍对这人名字也稍微有些印象,此人也是元阳派后起之秀,乃是一名洞天真人的亲传弟子,在门中地位也是不低。

    他又询问了几句,方知这名弟子死时,护持宝衣和随身法宝尽毁,甚至逃命所用法符也用去了,却还是未能逃脱厄难,显然杀他之人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镜灵又道:“此举似是惹怒了那位元阳派的洞天真人,派遣了一名元婴修士与数名弟子出外搜寻,不过至今还无结果。”

    不知为何,张衍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两名魔宗弟子的身影,他微微冷笑,看来随着魔劫临近,有些人已是不甘寂寞了。

    他目光微微闪烁,眼下自己修为虽在同辈之中已是不凡,但要应对魔劫,却还是远远不够。

    他轻轻挥了挥袖,镜灵会意,揖礼之后,就退了下去。

    张衍起身走至一边,抬眼看去,见九摄伏魔简仍是如气雾一团,他心神往里一探,发现其中进展比他想象的还要慢上许多,那截尾骨至今为止,也不过炼化了四分之一,看来还要等上许久。

    张衍眼眸变得幽深起来,那便再等一年,到了那时,自己便有些许自保之力了。

    而今之计,便先全力修炼那紫霄神雷!

    就在张衍闭关修行之时,霍轩独自一人,到了玄水真宫之前,道:“童儿进去禀报一声,就说霍轩欲要拜望大师兄。”

    如今他是十弟子之首,身份极重,门前道童听了,丝毫不敢怠慢,禀报之后,就将其引到了主殿坐下。

    等不了不多时,齐云天便走了出来,身后随着范长青,正笑容满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霍轩知晓范长青乃是齐云天心腹,是以也不奇怪,一番寒暄,便各自落座。

    霍轩与齐云天谈笑了几句后,话锋一转,言道:“大师兄,你可曾听说,如今那东华洲之上,魏国及那南梁国中,已是妖孽四起,邪魔横行,甚至传闻有狐妖入宫为妃之事。”

    齐云天虽是在玄水真宫之中修行,但有范长青打理俗物,是以也并不曾闭塞耳目,颌首言道:“有所耳闻。”

    霍轩感叹道:“往日里有玄门弟子仗剑除魔,似这等妖孽根本无法兴风作浪,可如今魔劫临头,却是人人畏避,若这般下去,再不加以遏制,人间岂不尽成鬼蜮?”

    往里有邪魔在凡俗之间肆虐,自有玄门弟子前去斩妖除魔,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似这等举动,倒不是为了回护他们眼中的凡夫俗子,而是怕魔宗弟子借用这等机会,修成什么厉害魔功,那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们了,因此不得不出手。

    以往他们倒也不惧,可如今魔劫临近,再加上前些时日元阳派纪岁寒被杀,诸派闻到风声,俱感震动,一些小派干脆封山闭关,谁也不愿出头。

    如此一来,却令那些个魔宗弟子更为嚣张,有变本加厉之势。

    齐云天微微沉吟,言道:“凡俗间事,我溟沧派不宜直接插手。”

    眼下局面,很明显是魔宗在暗做试探,不定有什么目的在内,在其真正用意还未曾露出水面之前,似溟沧派这等玄门大派当然不能轻举妄动。

    霍轩也是赞同点头,道:“大师兄言之有理,师弟我也是如此之想,但此事倒也不能置之不理与其遣几名得力弟子前去剿杀魔头,还不如扶植小宗,令他们为我等前驱。”

    说了半天,他总算道出了来意。

    他要扶植小宗弟子,令其为溟沧派探路开道,火中取栗!

    此间好处显而易见,人人看得明白。

    但霍轩明白,此事若要成功齐云天的支持必不可少。

    齐云天笑了一笑,道:“霍师弟,你之意,我已知晓,前日掌门传下法旨,言及此事由我决断。”

    霍轩心中顿时泛起惊涛骇浪,但随即又平静下来,齐云天身为三代大弟子,溟沧派未来之执掌,秦掌门有这决定倒也在情理之中便谨慎道:“大师兄以为该如何?”

    他紧紧看着齐云天之面此事若成,首先得利的便是他了。

    可自己毕竟是世家出身齐云天会同意么?

    若是他坐在此位,显然会设法压制。

    是成是败,全在此人一念之间了。

    齐云天并不绕圈子大笑一声,朗声言道:“霍师弟若能做成,倒也是一桩好事,我为何要拦你?”

    这一刻,霍轩也是吃惊不已,他不禁霍然站起身,定定望着齐云天。

    哪怕以他之城府,也是忍不住言道:“大师兄,你果真愿意相助师弟?”

    齐云天正色道:“霍师弟,岂不闻‘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你且放心去做就是,我保管无人阻拦于你。”

    霍轩也是感慨万千,没想到齐云天竟然这般大气。他吸了口气,对着齐云天郑重行了一礼。

    他平日虽也佩服对方,但多是慑于对方的修为,可这一刻,却是真正钦佩起来,正色道:“大师兄,小弟先在此谢过了。”

    不过他也是知道进退之人,抛开目的不论,对方卖了自己这么大一个人情,当要投桃报李才是。

    他想了一想,主动道:“若是此事得成,那些个小宗门中,我溟沧派当派遣得力弟子前去,坐镇其中,不得令其自行其事。”

    说起这些坐镇他派的弟子人选,却是大有文章可做,完全可以由齐云天和他共同决定,他若能获得门中全力支持,那么那些弟子所得收获也便越大。

    齐云天笑了笑,这份心意他也是坦然受下。

    霍轩目的既达,也就不再多留,又说了几句之后,与齐云天拜别之后,便飘飞而去。

    待霍轩一走,范长青望了望宫门外,回过身来,却是不解道:“大师兄,为何要允了他?”

    霍轩如今已是十大弟子之首,不出意外,他还能在此位上坐上百余年,要是给他好生经营,等其羽翼丰满,说不定对齐云天未来接掌掌门之位,会产生什么威胁。

    齐云天却是毫不在意,道:“我知霍师弟的打算,他是想要将来争一争那昼空殿殿主之位。”

    溟沧派浮游天宫为门中根本重地所在,三大殿也在其中。

    掌门真人为上极殿殿主,渡真殿殿主乃是一位与太上长老,素来与秦玉真人交好。

    至于那昼空殿殿主,原先也是一位世家长老,但六十年前就已仙逝,如今为四大世家之主所共持。

    范长青隐隐约约知道,此三殿格局,似乎涉及洞天真人修行之秘,但未曾想,霍轩如今才为十大弟子之首,却已经想到这般深远了。

    齐云天沉声道:“霍师弟之志不小,他若真能走到那一步,我成全他又何妨?”

    霍轩对世家的态度,明眼人一望便知,若不是如今世家选不出一人出来取代于他,怕是早给排挤下来了。

    范长青思忖了一会儿,又道:“大师兄,既如此,不知到时要遣哪些几个弟子前去?师弟我好早作安排。”

    齐云天目光望向远处,淡笑言道:“此事容后再议,现如今谈,还是为时过早,不过,我心中已有了一个合适人选。”

    范长青一怔,随即眼前就有一个器宇不凡,飘逸出尘道人形貌一闪而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碧羽登门访昭幽

    霍轩得了齐云天支持,信心大增,回了府中之后,便布置了一番,暗暗放出风声出去,言及要扶植几个外门小宗,只是却拿不定究竟属意何门何派,顿时搅起不少暗流来。

    这一日,龙渊大泽之外,来了一男一女两名修士,皆是玄光修士。

    其中一名望去约有十**岁,腰细碧蓝丝绦,头不裹巾,只是随意扎了个发髻,道袍下摆半截套在皂靴里,行止很是随意。

    而那名女子,云鬓宫装,长相貌美,比之那年轻修士的飞扬跳脱,更显自持端庄。

    年轻修士看着茫茫龙渊大泽,水天一色,白鹭掠空,青青岛屿如星罗棋布,在浩渺烟气中若隐若现,他睁大眼睛,大声道:“原来这便是溟沧派了!倒是比我碧羽轩大了许多。”

    那美貌女子微微蹙眉,道:“小弟,稍候若见得霍真人,且记谨言慎行,万万不可这般轻浮了。”

    年轻修士顿觉不耐,道:“知道,知道。”

    这时天边有一名飞舟朝此飞来,须臾到得眼前,其上执事弟子望了二人一眼,冷声言道:“你二人自何处来?”

    他虽只是明气修为,但却并不把二人玄光境界放在眼中,

    霍轩那扶植小宗门的消息一抛出,不断有弟子前来打探消息,这几日更是来了不少。

    往日执事也很是清闲,但这几日却烦不胜烦,尤其是那元阳派纪岁寒之事一出,还怕那魔宗弟子也一齐混了进来,因此对二人也没个好脸色。

    这姐弟二人也曾去过南华派。那山门值守弟子,也是这般冷硬模样,而且两人事先得了关照,要谨言慎行,因此也是不以为意。

    那女子莲步在玄光之上轻移。万福为礼,言道:“碧羽轩言惜月,携弟言晓阳,特来拜见溟沧派霍真人。”

    言晓阳在旁又添了一句,道:“我等先前曾与霍真人有飞书往来。是真人唤我等来此的。”

    “原来是来求见霍真人的……”

    这执事弟子听得话中之意,似是这二人还与霍轩有几分交情,神色立时缓和了几分,拱手道:“原来是霍真人的故旧,不知有无凭证?”

    姐弟二人早有准备,言惜月自香囊中取了一枚牌符,托在白腻掌心之上。托给那执事弟子去看。

    霍轩虽欲要扶植小宗门,但他也清楚,此事不可能一蹴而就,还要这些门派中遣使弟子前来商议事宜,但又怕他们勾连一处。自己反而弄巧成拙,因此眼下只给三家宗门去了书信,这碧羽轩就是其中一家。

    换了以往,碧羽轩若听得这等消息,那是根本不愿搭理。

    但魔劫一起,他们身为玄门宗派。如不靠上一棵大树,不定转眼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因此掌门与门中长老商议之后。决定派遣他们二人前来探探底。

    那执事弟子不敢大意,把手一抓,拿了那牌符上来,仔细看了几眼,确认牌符是真,将牌符还了过去。拱手道:“两位得罪了。”

    姐弟二人不敢拿大,也是还礼连说无妨。

    言惜月请教道:“我等不识路径。请教这位道长,要去见霍真人,该往何处去?”

    执事弟子言道:“你们可往东去,见得一座形似笔架的山峰,到山峰上找一位郑姓长老,他自会指点你们。”

    言惜月忙道:“多谢道长指点。”

    执事弟子不再多言,把飞舟一拨,往一座岛峰后一转,眨眼没入不见。

    姐弟二人寻路而去,往东飞遁,行不至二十里,果见一座与笔架酷似的山峰,峰巅修有一座红墙青瓦宫观,有几只毛色艳丽的孔雀在观前空地觅食。

    言晓阳不免笑道:“这只杂毛孔雀,本是上品,却养得灵性全无,呆头呆脑,定是上辈子未曾积德,这才跟错了主人了。”言惜月不悦,瞪了他一眼,道:“方才教训过你,怎么转眼又忘了?”

    言晓阳悻悻闭嘴。

    那孔雀其实未有那么不堪,只是碧羽轩的养灵之术当然远远不及,不过他这话说得大声,已经被观中主人听到,只是一道玄光冲起,走出来一个老道,他一个稽首,道:“两位从何而来?”

    言惜月忙道:“我姐弟是来见霍真人的,方才到了执事道长指点,要来寻一位陈长老。”

    那老道淡淡言道:“我便是陈长老,你等既要寻霍真人,想来是为了那件大事,不过霍真人眼下正在接待外客,怕是无暇分身,你们可去见方振鹭方师兄,他乃是灵机院副掌院,此事他也可以关照。”

    姐弟二人不疑有他,先是问名了路途,再行谢过之后,便自去了。

    老道看他们背影,冷笑几声,收了玄光,往观中落去了。

    言氏姐弟到了灵机院后,报上了名讳,少时,便被请了进去,见一白袍高冠,貌相俊雅的年轻道人坐在厅中,就上前施礼。

    方振鹭打量了两人一眼,也不请他们坐下,只是皱眉道:“你们是碧羽轩的弟子?”

    言惜月小心道:“正是,掌门真人乃是小女母亲。”

    在方振鹭眼里,哪怕是这些个小宗门掌门亲来,也不放在他的眼中,更何况区区两名弟子,他冷声道:“据我所知,碧羽轩昔日开派之祖,乃是南华派弟子,要应付千年魔劫,你等为何不去求南华派,反而来我溟沧派?”

    先前他被少清派一名童子杀败,闹得颜面尽失,全亏了张衍才摆脱麻烦。

    后来霍轩得了陈族之命,设法要为其挽回些声望,这才遣他去瑶阴山一行,总觉得此次当是没有问题,可是最后还是弄了个虎头蛇尾,不但连陈真人给的护身法符都用去了,连怎么脱身出来的也说不清楚,因此备受陈族责难。

    总算他与霍轩皆是陈族赘婿,在其照拂之下,这扶植小宗之事也算有他一份。

    不过近日随着那陈枫修为愈发高深,陈族有传言要在下次大比之中将他替了去,再加上陈夫人每日在家中教训他,他也是心情抑郁,面对这二人,便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话说得也很不客气。

    言晓阳微露恼意,言惜月神色不变,不卑不亢道:“方师兄容禀,我派祖师虽是南华派长老出身,但是破门而出已有数百载,便是往昔有些交情,也早已随着前辈故去而烟消云散了,且小妹阿母先前与霍真人有书信往来,方才有此一行。”

    对这话方振鹭根本不满意,若是扶了碧羽轩一般,到时给南华派做了嫁衣怎么办?

    免不得又要受陈族中责骂,他如今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此道:“霍师兄近日很是忙碌,无暇见尔等,你二人请回吧,隔几日再来。”

    言罢,他根本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竟是站起身来,就这么扬长而去。

    这时,灵机院中执役上来,对姐弟二人向外作势一引,言道:“二位,请吧。”

    言氏姐弟无奈,只得离去。出得灵机院后,言晓阳有火无处可发,便是他也听出了方振鹭言语中的敷衍之意,捏拳道:“此人也太过无礼了,我碧羽轩虽是小派,但也不是任由溟沧派呼来喝去的!”

    言惜月一叹,他们此来不论成败如何,但若连霍轩一面也未曾见到便就回去,那也太说不过去,她心思转了几转,忽然秀眸一亮,一转身,拉住言晓阳的手,断然道:“小弟,我们走。”

    言晓阳不解道:“阿姐,莫非就这么回去了,可,可怎样向阿母交代?”

    言惜月美目泛起异彩,道:“谁说要回去了,我却不信,偌大一个溟沧派,就找不到合适之人说话了,我们去寻张衍张师兄,论溟沧派中排名,他还在方振鹭之上呢。”

    言晓阳一怔,不禁恍然,欢喜道:“对对,张师兄这般了得,定能相助我等。”

    与此同时,昭幽天池主殿之内雷声阵阵,响彻洞府,张衍手心之中,有一股指粗的紫色电芒闪烁跳跃不定,窜出数丈之远,兀自来回扭动,似要飞射出去一般,不时发出噼啪响动,所过之处,皆是一条条淡淡焦痕。

    转眼又过去大半年,经过他在残玉中反反复复的演化,法诀运转之间的困阻对他来所已是不成问题。

    这一年之内,腹下那团精气打散复聚了十二次,到了如今,他已能稍稍运使一点雷力,但是要与人争斗还嫌不够。

    神通习练不易,三十六转之后,他方才能展现出神雷之威,是以至少还需要三年时间。

    他手一抓拳,啪的一声,雷芒四散,他长身而起,转身去查看那九摄伏魔简,那里虽仍是雾气绞缠,但比之前先前小了一大圈,

    他心神留意仔细片刻,发现那里面还剩下一小截残骨未曾化去,但想来用不了多久了。

    他微微一笑,又回了榻上坐下,正想继续默运功法,这时却见光华一闪,镜灵自门中走出,道:“老爷,洞府之外有一男一女,说是老爷故人,欲要入府拜见。”

    张衍闻言,伸手在小壶镜上一拂,登时将府门外的景象映照进来。

    他看了一眼,见得是这姐妹二人,不禁微讶,心下稍作盘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果然是两位故友,张境,你去把他们迎进来,莫要怠慢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火中取栗为前驱

    张衍并不忙去见言氏姐弟二人,发了一道法旨下去,不一会儿,那卢俊柏就入殿来见,道:“不知府主唤小妖何事?”

    卢俊柏跟随其姐白穹妖王卢媚娘入府以来,自觉精进甚大,比之外海那等荒芜之地,修行不知快了多少倍。

    尤其是卢媚娘,在来此之前,就曾得了陶真人几分指点,这几年下来,已隐隐有突破元婴之境的征兆,因此对眼前机会更是加倍珍惜,对身为府主的张衍也很是恭敬,听得相召,片刻也不敢耽搁,就立即赶了过来。

    张衍笑着关照他道:“今日有故人来访,你也算是认得,便由你先去招待一番。”

    卢俊柏有些诧异,他虽交友也算广阔,但那些人多是在外海,莫非是北辰派的严氏一门么?但那应该连自己阿姐卢媚娘一起叫上才是啊,只自己出面算怎么一回事?

    张衍近日也收到了消息,明白霍轩要做何事,他有强烈预感,自己到时定当有份,但其实完全不必自己亲自前去,遣一名弟子也是足够,还不至于引起反感,因此选择哪一个门派却有讲究,

    当日言氏兄妹曾被白穹妖王之弟掳掠而去,今日叫他去相迎,正是要显出自己府中实力,为将来之事埋下伏笔。

    他带着满腹疑惑出得门去,到了大殿之上,一见言氏姐妹,双方皆是一怔,言晓阳下意识就跳了起来,想要祭出法宝,但手一入袖,就醒悟了过来,睁大眼睛道:“怪了,怎么你也在此处?”

    卢俊柏心念一转,立刻明白张衍之意,不由苦笑,上来拱手,道:“原来是贤姐弟,当日不问青红皂白,掳你二人去往外海,实是我的过错,卢某在此给二位陪个不是了。”

    言惜月看得这人出现在此处,当即想到几分可能,连忙万福为礼,道:“卢道长万勿如此说,后来卢妖王不是又放了我等回去么?顺手还指点了我等几句,也是获益匪浅,说起来,还要谢一谢卢道长给了我姐弟二人这份机缘呢。”

    卢俊柏叹道:“两位不见怪就好啊。”见二人望着自己,他顿了一顿,又道:“如今卢某乃是这昭幽府中门客,适才张府主有命,唤我前来招待二位,这便出来了。”

    言氏姐妹见当日擒了他们姐弟的妖王也投靠了张衍,不惊反喜,对视了一眼,更增信心,觉得这事求到张衍府上,看来十有**是走对门路了。

    三人言谈了一会儿之后,张衍这才施施然步了出来,言氏姐弟连忙起身见礼。

    张衍负手笑道:“当日北辰一晤,已是阔别许久,二位今日怎有闲来我府上?”,

    言惜月敛衽为礼后,便道出来意。

    张衍笑道:“二位道友要见霍师兄么?”

    言惜月叹道:“那方师兄不愿为我姐弟二人引见,思来想去,溟沧派中唯有张府主是我等旧识,因此才冒昧求到府上。”

    张衍心下一笑,既有这番缘由,他若是他带二人前去,不定那方振鹭就会以为自己在有意在扫他的脸面了。

    不过对此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不说方振鹭排名在他之后,就说近日一些传闻,他也知道此人日子有些不好过,到得下次大比,能不能坐在十大弟子之位上,已是有些不好说了。

    想到此处,他忽然一转念,如果方振鹭去位,那么究竟会有何人来接替此位呢?

    他在这里盘算,言惜月见他久久不语,却是有些误解,以为他很是为难,心下不由微叹,暗忖道:“也是,先前是我想得岔了,听闻霍轩乃是世家弟子,又是陈氏赘婿,张府主就算也是十大弟子之一,却也未必是说见就见的……”

    想到这里,她目光一黯,失望之意也略微从语声中传了出来,道:“若是张府主为难,那便算了。”

    张衍大笑道:“谁说为难了?此事易耳,二位且随我来吧。”

    他一卷袍袖,化了一道烟气,裹了二人,就出了昭幽天池,往龙渊大泽之内飞遁而去。

    言惜月只觉身体一轻,就出了昭幽天池,往下看去,见周围景物不断飞退,显是飞遁极快。

    她不禁拿他与自己母亲做了番比较,结果却是令她吃惊,暗忖道:“阿母乃是化丹三重修为,可看那遁速,却还远不及这位张府主,且我观他,还未尽全力,不愧是丹成一品之人,溟沧玄门大派,果是不能小视。”

    而言晓阳却未曾想这么多,只觉这等飞遁极其畅快,远比他玄光来得神速,大呼出声。

    张衍放开丹煞,腾身飞纵,远远处就能望见一道翻滚长烟横空而至,执事弟子见得云中景象,认得是十大弟子之一的张衍,自是不敢拦阻,纷纷避退一旁。

    言氏姐妹随张衍一路而来,但凡遇见修士踏云飞遁,都是恭敬立在一边,任他先行,不禁又对张衍看了几眼,对他在溟沧派中地位更有了一番认识。

    又行了一会儿,张衍指着前方道:“两位,前面就是十峰山,霍师兄修行之地。”

    言氏姐妹久闻十峰山之名,忙举目眺望,见寒碧之下,十座雄峻高峰围成一圈,其中一座明显高过其余九峰一筹,壁立如仞,气势非凡,被那飘渺云海围拢,峰巅之上,有一处玉石垒砌的高台。

    张衍到得近前,脚下一顿,烟气飘散,裹着二人自云中缓缓飘落,在一座并不起眼的洞府之前落下。

    脚踏实地之后,言惜月忙整理装束,抚了抚鬓发。

    言晓阳适才在云天上行得过瘾,现下仍有些意犹未尽,好奇四处张望,见得周围地势狭小局促,不远处的洞府也不起眼,他有些不敢相信,道:“这是霍真人的居处么?”

    张衍上前一步,高声道:“霍师兄,张衍来访。”

    只听一声笑声传出,霍轩自洞府中走了出来,他目光一扫,道:“这二位是?”

    他一身粗布道袍,身上并无半点多余佩饰,若是从外貌看,似是看不出于寻常修道人有什么不同,但他只是往那里一站,却有一股令人高山仰止之感。

    特别是言氏姐弟二人,呼吸一顿,忍不住想要后退几步,言惜月勉强定住心神,上前万福,恭敬道:“碧羽轩门下,言惜月,言晓阳,见过霍真人。”

    霍轩神情沉静,点头道:“原来是两位碧羽轩的道友,无须多礼。”

    张衍在旁出言道:“这二位道友本欲拜见师兄,奈何不得门路,他们乃我旧识,便带着来此了。”

    霍轩稍作思忖,前后因果就已大致了然,他望向张衍,拱手道:“是我考虑不周,倒是有劳张师弟了。”

    张衍也是微笑还礼,道:“既然人已带到,师弟我还要回府修行,就不在此久留了,霍师兄,两位,告辞了。”

    言罢,他脚下烟云一起,袅袅托体上天,再见其在空中拱了拱手,便剑光一闪,飞去无踪。

    霍轩并不将言氏姐弟请入洞府,就在这山巅之上说话,他态度和善,言笑晏晏,丝毫不摆大派弟子架子,可越是如此,言惜月越是觉得此人不凡之处,言辞之中更是小心谨慎,唯恐说错了什么话,就是言晓阳也一改先前轻佻,在一旁屏息危立。

    三人谈了有一个多时辰,言氏姐弟这才告辞而去。

    出了溟沧派后,言晓阳突然出言道:“阿姐,若是此事当真能成,我宁愿张府主来我门中主持此事。”

    适才霍轩所提条件之中,有一条便是要遣得一名溟沧派弟子坐镇他们山门之中,而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言晓阳对张衍颇有好感,不管张衍真实心意如何,言氏姐妹在场面之上至少是受了一番礼遇的。

    尤其是在有方振鹭作对比的前提下,愈发显得他们受到重视,若是这个条件无法回绝,他宁可来得是张衍。

    言惜月笑道:“此事成与不成还需阿母决断,小弟想得未免过早,我等还是需快些回去,将此事经过禀报阿母才是。”

    言晓阳撇了撇嘴,道:“若是阿母无意,根本无需派遣我姐弟二人来,随意使唤一二名师兄来即可,三位长老压根不会让我等出得山门,此事我看多半是成的。”

    言惜月意外望了望自家弟弟一眼,心底颇觉欣慰,暗道:“小弟虽是性子跳脱,但这点上倒是想得明白,阿母之所以让他们过来,而不是其他门同门,那就是为了显示诚意啊。”

    他们二人父亲乃是碧羽轩中一位长老,如今早已故去。

    而二人之母,正是掌门言语情,如今寿元也有四百多载了,用不了多久,便要临近生死之关。

    此次溟沧派中传出这等消息后,言语情立时觉得是个机会,这才命自己一对儿女前来。

    对溟沧派准备拿他们当前驱对抗魔宗之事,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霍轩在此事之上,也算是做得磊落,丝毫不做隐瞒,他在信中说得清楚明白,那意思就是我就是要你们来出力办事的,否则何必来寻你们?愿与不愿,并不强求。

    放在往常,她也是不肯的,可问题是魔劫一至,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与溟沧派绑在一处,不定还能换取那一线成就元婴之机。

第一百四十章 临渊一步慎缓行

    日升月降,寒暑交替,张衍自那日引荐言氏姐妹见得霍轩后,便又回去闭关潜修,不问身外之事。

    忽忽间又是两年过去。

    这两年之中,溟沧派中除了陆续有小宗弟子来拜见霍轩外,仍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而东华洲上,大魏国却已是乱象迭现,西北胡族寇略边关,各州郡叛乱四起,土匪妖孽横行,一片乱世景象。

    小壶镜中,张衍端坐竹楼高处,不言不动,屋外翠竹摇曳,沙沙作响,池水泛起轻微波澜,几尾金鲤时不时跃出水面,洒溅出五光十色的水珠。

    过了许久,他眼帘一开,自眸中迸发出一道精光,随即大喝了一声,一指点出,只见雷芒迸发,轰隆一声震响,似是旱天霹雳,紫光映闪之中,屋外那半座竹林被他强行毁去,漫天竹叶零落而下,地面之上已是出现一个丈许大的深坑,张衍望了几眼,满意点头,如今他这紫霄神雷三十六转已过,算得上是略有小成了。

    神雷之威,果是非比等闲,且这门法诀好就好在随着内气运转,威力可大可小,适才他牛刀小试,只是催发了些许丹煞,就弄得这里狼藉一片,如是运足了气力,其神威更不知能有几许大。

    幸好小壶镜中诸物自成一界,只要灵气不绝,用不了一刻,就能恢复原貌。

    他站起身,把大袖收拢身后,从小壶镜中跨步而出,方一出来,目光就撇向一旁。

    这两年之中,他一直未曾出得小壶镜,如今一望之下,见那九摄伏魔简已是将那一截蛟尾彻底炼化,复成一枚挥发流光溢彩的玉简,静静悬在那处。

    似是察觉到他到来,这魔简不待招呼,便一声清鸣,主动飞入他手心之中。

    张衍将其拿在手中,眼中不禁略现喜意,口中言道:“差不多用去了三载岁月,终究是给我等到了。”

    泰衡老祖数千年修为,尽在那截蛟尾之中,纵然在万年之中消散了泰半,又被九摄伏魔简吞去许多,但支撑他练到参神契第四重,却已是足够了。

    玉简在手,自然不必再耽搁了。

    他往玉榻上盘膝一坐,伸手一点,那玉简一个跳动,就化一道灿光飞入眉心之中。

    他将心意稍加引动,简身一入窍穴,轻轻震颤,就转而化作一团雾气,倏尔涨开,只是片刻间,就有一股沛然莫测的精气便往他身躯之内灌入进来。

    由于这股精气实在太过庞大,竟然冲得他浑身震颤起来,连忙运转参神契法诀,镇定心神,一边将气息安抚,分别送入各处需运化的窍穴之中,一边用心意令那九摄伏魔简尽量收摄放缓。

    只是其来势过于迅猛,似是玉简也是控制不住,兀自在那里发出阵阵啸吟,却也阻不住如决堤而来一般的精气。

    顷刻间,他浑身骨节爆响不停,血液奔腾如潮,皮肤滚烫如火,身躯之上穴窍之中已有血渍渗出。

    张衍在观看那第四重法诀之时,就知这一关定然会遇上些许碍难,他冷静理顺气息,在不停运转玄功之中,将这股气机压了下去,伤势也是渐渐合愈。

    在维持了足有六个时辰之后,这股精气才算缓和起来,慢慢能由他心意驱使了,随着法诀不停运转,这精气逐步凝如银汞,再往每一处窍穴之中灌入。

    待他炼了二十多个主窍之后,却顿感身躯沉重如铅。

    只闻喀喀响声传出,他身躯之下的玉榻竟是出现了一圈圈如蛛网般的裂纹,似是吃不住力道,眼见就要崩塌。

    那躲在小壶镜中的镜灵立时察觉到了异样,此时转了出来,及时出指一点,玉榻立时止住散裂之势,随后神色有些紧张地看着张衍。

    他站在原处想了一想,又一挥手,将阵法运转起来,将此间洞府维护起来,免得有什么变动来不及反应。

    张衍双目紧闭,气息若有若无,如石像般坐在那里,好似对外界之事毫无所觉。

    那入得体内的精气初时虽是那般狂猛,但总算引动方便,而到了此时,却因其出现的变化,每一次搬运,好像是在推动上万斤的巨石一般,因此他不得不缓磨慢移,每走一个窍穴,都要耗去不少心神气力,生出一股疲累之感。

    好在他知道急切不得,起了十足的耐心和诚意,挤动精气慢慢行经走穴,改换内窍。

    一连过得三十余天,周身诸窍俱已运到,这个时候,他忽然身躯一震,竟自榻上缓缓飘起。

    到了此刻,那精气竟再次为之一变!

    这一回,却不再是滞涨沉拙,而是轻灵飘逸,不可捉摸,丝丝缕缕散在四肢百骸之中。

    先前那等重浊之气纵然挪动吃力,但好歹还有迹可循,总是在那里也跑不去。

    可现下却要去浑身上下搜罗散逸气机,这却比前次更难做到,因为其会如游鱼一般到处游走。

    到了这一步,更是心急不得,张衍屏息凝神,不作他想,只管穷搜身躯,遍寻气机,将游散在各处的轻灵之气一一捉摄过来,再收纳而起,哪怕末梢根节不曾落下。

    他往躯干各处寻踪觅迹,随着灵气收拢越来越多,心头竟隐隐有了一丝奇异的感觉,好像对自己这具躯壳有了更深一层体悟,种种细微变化,无不了然于心。

    他之身躯也在这等修炼之中越拔拔高,渐渐到了洞府顶端。

    那镜灵未免张衍受到阻碍,低喝了一声,连连起掐动法诀,竟也把洞府随之扩大了一圈。

    又过得三十余天,这一步张衍也是成功迈了过去。

    此时所有精气绵绵泊泊,轻柔舒缓,从窍中流淌而出,鼓动如潮,似百川汇海一般,往腹下齐聚。

    张衍往里内视而去,见那精气最后拢在了一处似光湖幽潭般收在一个丹窍之中。

    参神契法诀上曾写明,只要将这团精气震散,再往周身窍穴运化一遍,须臾之间他便可成就那参神契第四重!

    只是当他刚想动作之时,却是身躯轻轻一颤,冥冥中却似乎感觉到,这一步如是就这么迈出,好像有什么劫难灾厄就要牵扯上身。

    这是一股极为玄奥的意念,根本说不上从何而来,但偏偏就这么从心底涌了出来。

    张衍是个谨慎之人,不冒无谓之险他略作沉吟,把动作停了下来,暗忖道:“那警醒之感虽是莫名而来,但绝不会无有原因,定然有什么缘故在内。”

    他寻思了一会儿,便伸手入得袖中,握定那块残玉,决定先用推演之法探个究竟。

    他心神往里一沉,过了有数个时辰,就从其中退了出来面上泛起一股若有所思之色。

    适才他推演了一遍发现自己一旦迈出这一步那必然要弄出极大的动静来,这且不去说在昭幽天池洞府之内,有阵法护持,也不虞他人察觉了去。

    但关键却是到了第四重之后,他就那连形貌气息也略微有所变化,短时间也不知能否收敛了去。

    这可是上古魔门功法,门中后进弟子或许看不出什么来,但大能修士,如洞天真人之流一望就知,若是见得不对,指不定到时就要来斩妖除魔了。

    张衍想了想,却是微微一笑,对他而言,其实此事倒也不算什么。

    他之所以费了偌大功夫修炼这门法诀,本就是在魔劫到来之时,能够防身保命,防备万一,在气道一途尚未修至元婴境界前,能不踏出这一步当然是最好不过。

    既然自己随时随地能迈出这一步,当然不用心急了。

    但若真正到了那等生死关头,那也不必顾忌这许多了,只有先保住了性命,然而才能去虑及其他。

    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悬而未解,不禁自思道:“那灾劫之感,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他仔细思量,心中渐渐想起一事来。

    记得初入那魔藏之时,其上有碑文曾言“修此道者,天降劫数”。

    陆革曾认为劫数是应在修炼此法的修士身上,而张衍初时则认为,修此法者自身便是那入世劫数。

    孰对孰错,他也是不能确定,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如是这样,倒也要慎重了,他不畏灾劫,但至少也要在此之前做好万全准备才是。

    那镜灵见张衍行功完毕,上前禀道:“老爷闭关三载,外间有不少访客到来……”

    张衍沉声道:“山门中可有事?”

    镜灵道:“这倒是无有,那些访客俱是些小宗弟子,其中有几名还说是与老爷有过一面之缘。”

    张衍笑了一笑,道:“我如今尚要行功,无有闲暇,你且把名字记下了,待我出关之后在做理会。”

    镜灵应声称是。

    张衍一挥袖,把气息一沉,就从洞府顶端缓缓飘落下来。

    眼下既然自己有了防身保命的本钱,那么接下去,便要考虑如何凝聚法力真印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将那五行真光修炼完全。

    他大袖一甩,就有一只玉斗飞了出来,这其中置满了东槿子赠与他的甲乙木精之气。

    按照他的打算,先用数载时日,将木行真光修炼出来,再用九数真经倒推功法,以之前凝练水、土二行真光的经历,粗略一估,这样他大概还要用去十年左右的时间。

    想到这里,他神色一动,到了那时,怕是自己那大徒儿刘雁依差不多也要回转了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泉图妖部抢佳徒

    一道十丈长的乌黑玄光横过天际,往昭幽天池而去。

    罗萧纵风驾光,拨开云霓,起全力急掠飞遁,她怀抱之中,正紧紧揽着一名年约五六岁,粉妆玉琢的童儿。

    而在她身后,却有两道恶风紧追而来,隔着数里之远,似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其中有怒斥喝骂之声,只是她却充耳不闻,一味催动玄光,向前飞驰。

    过不了多久,昭幽天池已是赫然在望,她望了一眼,脸上露出喜色,把怀中那名童儿又抱得紧了一些。

    她身后二人来历也是不简单,她本不愿意直接回了昭幽天池,怕给张衍惹上什么麻烦,想绕上一个圈子,再行回去。

    怎奈这二人追得实在太紧,根本甩之不脱,她自北冥洲而来,已是不眠不休,连续飞遁了二十九日了,若不是身上丹药携得足够多,不定已是支撑不下来了。

    就算如此,丹药也于昨日告罄,她也堪堪临近油尽灯枯的地步,随时可能支持不住。

    见二人气力仍是一如既往,竟似丝毫不见疲惫,她暗叹了一声,也就彻底绝了这份心思。

    不过一刻,她便到得那护山大阵之前,把法诀一掐,就往其中纵身跃入。

    见她身影往阵门之中隐没不见,那两道恶风立时裹足不前,盘旋了一圈之后,去往远处一座山岗之上,然后往下一坠,就有两名雄壮露出身形来。

    这两名妖修都是一般打扮,体躯壮硕,有丈许高,上身半裸,肌肉饱满,筋横骨突,腰间围着掌宽的绸布带,大红穗子垂下下半身是铁锁子裙,套着厚底高靴,望去彪悍无比。

    他们俱是化丹修为,虽是高了罗萧一个境界但因修得乃是力道,飞遁之速却也快不上多少,能一路能追着罗萧到此,也算拼尽了全身气力了。

    其中一名龅牙突唇,满脸俱是红褐鬃毛的修士焦躁言道:“王魁甲,怎么办?这可是溟沧派的地界了,不能硬闯。”

    以他们的蛮横霸道,若是别家什么宗门管他是什么来头,先打上前去再说。

    然而溟沧派雄踞东华之北长达万年之久,与北冥洲妖修不知交手过多少次,斩杀过的大妖更是数不胜数,他们也是被其威名所震慑,不敢轻举妄动。

    王魁甲不服气道:“我却不信了,此女能入得阵中,为何我们入不得?”

    那名毛脸妖略现出鄙夷之色,道:“王三哥,往日将军还说你比我有见识呢怎么眼下这般糊涂我看她极有可能是溟沧派门下哪一家弟子的洞府守兽那大阵自不会阻她的。”

    妖修修行不易,要想求长生一是看血脉,二便找一名大妖投靠了,若是对方看得顺眼不定能赐下些许好处来,第三,便是投靠玄门羽士,为其看守洞府。

    此条路虽是如同圈禁一般,但如是运气好,与玄门中的修士厮混熟了,不定来世还能投个人身,入得玄门中修道,是以仍有不少妖修趋之若鹜。

    王甲闻听此言,嘴里立刻便骂骂咧咧起来,恼怒言道:“我早说过,此女就是个祸害,可你就是不听,竟还把那孽种交到她手中,这下好了,失了这孽种,回头将军问起,又怎么和他交代?”

    他大声叫嚷,腥臭的唾沫星子喷了出来,落在那毛脸妖修面上。

    那毛脸妖修也不是个好脾气的,闻言脸颊上的鬃毛都炸了起来,大呼冤枉道:“王三哥,此事还真是怨不得我,你要知晓,旱将军看此女是个机灵人,出身也自不凡,本还打算收她做个姬妾,正百般献殷勤之时,我只是将军帐下区区一个亲卫,不能讨好她也罢了,又怎有胆子去阻拦于她?”

    王魁甲知他说得是实,而且此刻也不是互相推诿的时候。

    他烦躁地挥着手,道:“那此事就暂且不提,那孽种必须杀了,否则回去之后将军指不定要将我等抽筋拔骨,把一身毛皮剥下来做成镇山大鼓。”

    一想到旱将军帐前那数百只大鼓,毛脸修士也是浑身一个激灵,脸色有些难看。

    他看了一眼昭幽天池,眼中露出畏惧之色,缩了缩脖子,踯躅道:“可此处距离溟沧派的山门不远,又大阵护持,去了怕也是有死无生。”

    王魁甲瞪着他道:“那你说怎么办?”

    毛脸修士皱着脸,扯着鬓毛,苦恼道:“容我再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这二名妖修都是粗笨货色,本来就不擅这等转脑子的活,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什么办法。

    最后那王魁甲怒吼一声,道:“管这么许多干什么,你在此处盯着,我进去叫门,叫此间主人出来分说!如是我遭遇不测,你去回禀将军,叫他为我报仇。”

    他一跺脚,驾云而起,往阵中冲入。

    毛脸修士这一等,便是数个时辰过去,见其久久不曾出来,知他必无幸理,就不再干等,自平地卷起了一阵狂风,就往西北飞去。

    罗萧一入大殿之中,身形就一个踉跄,险险摔倒在地,幸好扶住了一根石柱,这才没有倒下,只是仍有些摇晃。

    察觉到有人入到府中,商裳也是疾步而出,见是罗萧回返,不禁万分欣喜,可是看罗萧模样,还以为她受了什么伤,顿时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两步,将她搀扶住,上下打量着她道:“姐姐,你可回来了,你这是……”

    罗萧搭住她的玉臂,轻轻摇头,道:“无碍的,只是元气耗损些罢了,歇息几日便好。”

    虚弱回了一句之后,她又强撑着把身躯站直了,问道:“老爷呢?”

    商裳如实言道:“老爷闭关已有数载了。”

    她美目往下一投,也注意罗萧身边那名稚龄童儿,好奇道:“这孩子是谁?”

    这小童抓着罗萧衣角,有些畏怯地看着商裳。

    罗萧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得意地言道:“这是我抢来的好徒儿。”

    商裳诧异道:“抢来的?”

    罗萧笑道:“正是抢来的!”

    商裳看着这小童,捂嘴笑道:“这孩儿根骨倒是不凡,姐姐是从何处抢来的?妹妹也去抢一个。”

    罗萧美目一飘,道:“泉图部,妹妹可曾听说?”

    商裳本是水国鱼妖出身,对妖族各部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轻点螓首,道:“略有耳闻,好像其部甚为悍勇。”

    北冥洲临近东华洲处,有三个大部族,这泉图部就是其中之一,聚拥数万,实力不可小觑。

    近几年来,东华洲魔劫将起,魏国正逢大乱,各处玄门弟子俱是回了门中闭门不出。

    就是溟沧派,在听闻纪岁寒被杀一事后,霍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折损,也甚少派出弟子斩杀妖魔,获取功德了。

    就算有些玄门小派看不过眼,出手管教了几次,却被几个部族驱动数万部众围攻,俱是被其灭绝了门户。

    见做了此事,也无人来理会他们,于是这些部族胆子便大了起来。

    泉图部妖王泉和便率领部众往东华洲迁徙,掳掠人口,回去充当苦奴,且北冥洲的野食也是吃腻了,有了活人,有时还能调换下口味。

    但是前些时日,泉和却发现自己的一名宠妾竟与一贱奴私通,并且还诞下一个孩儿,却是惹得他怒火冲天,密令心腹妖将旱广将其诛除。

    罗萧出了昭幽天池之后,一直在寻觅合适弟子,后来一路来到了北冥洲中,因其长相貌美,还隐隐约约透露出是老妖罗梦泽的亲族,是以妖将旱广将其待若上宾,对其百般讨好,后来隐隐透露出要纳她为姬妾的意思。

    罗萧本是想在部族之内挑选几个灵慧小妖当徒弟,哪知见了这孩儿,观其资质百中无一,世间罕有,立时就起了心思,设法骗过了旱广帐下两名亲卫,偷了这孩儿趁夜逃出,径直回了昭幽天池。

    张衍此时正在小壶镜中修炼木行真光,忽然听得镜灵禀告,说是罗萧回府,就暂且收了功行,就跨出阵门,信步来至主殿之上,朗声笑道:“罗道友,听闻你收得一个佳徒?”

    罗萧见张衍出来,美目一亮,忙万福一礼,喜滋滋道:“奴家见过老爷。”

    她把那小童揽了过来,道:“应晨,快来拜见老爷。”

    这小童似是怕生,紧紧抓住了罗萧衣角,往她背后躲去,怎么也不肯出来。

    罗萧也是颇感无奈。

    张衍在这小童脸上打量了几眼,点头赞叹道:“根骨果然上佳,罗道友眼光不差。”

    罗萧适才所言他也是听见了,这泉应晨出生最多不过一月,可如今看起来,却分明有五六岁大小了,不提其乃是人妖混血所生,就看其长得这般快,也端得是奇异非常。

    良质美材难求,张衍见过不少灵秀人物,其中尤以刘雁依资质根骨皆为最佳。

    这小童虽是比不上他这大徒儿,但也差不了多少,难怪罗萧拼了命也要将其抢了回来,换做是自己见了,怕也会有些意动。

    这时,镜灵自阵门中走了出来,看了几眼,来至张衍身侧,在其耳边低声言道:“老爷,门外有一妖修,闯入了护山大阵中,不知该如何处置?”

    罗萧闻言,歉然出声道:“老爷,此应是那妖将旱广帐下亲卫,这全是奴家思虑不周之故,才引了他们来此。”

    张衍摆了摆手,洒然一笑,道:“罗道友何必自责,我门中徒众正缺可堪练手之人,此人倒是来得正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起杀机了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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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衍对那个闯入阵中的妖修王魁甲根本不以为意,就算泉图部势力再大,能起数万部众,但还能杀上溟沧派不成?

    若是嫌自家命长,那倒也可以来试上一试。

    他命镜灵把汪氏姐妹与田坤唤找来,想了一想,又把袁燕回和翁知远也一齐唤至,由镜灵护着,送去阵中,去寻那王魁甲练手。

    汪氏姐妹和田坤自修道以来,未曾与人争斗拼杀过,一路行来,法宝洞府皆是不缺,算得上是顺风顺水,比之张衍当年修道诸般艰辛,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但不经琢磨,终究不会成器,张衍此番正是要借这名妖修之手,将他们好生磨练一番。

    而袁燕回与翁知远倒是有些不同,他们与刘雁依一般,常常出外斩杀妖魔,获取功德换些法宝丹药回来,对敌经验极是丰富。

    所不同的是,刘雁依是因为师傅不在门中,一切只能依靠自己,不得不如此做。

    而袁、翁二人,却是其师傅祝秉文有意为之,好令他们能早些独当一面,免得将来自己转生而去后,在门中立不住脚。

    这位祝长老虽惯会玩弄心术,但在教徒儿的本事上,确实很有一手。

    当然,这等本事也不是他凭空得来,在收得这两名徒儿之前,他也曾有过数十名弟子,如今早就不知埋骨何处了,他费尽了万般气力,方才调教出这二名得意弟子来。

    翁、袁二人得张衍召唤,片刻不敢怠慢,自修行之地出来,入得大殿之后,就与汪氏姐妹,田坤三人并做一道,过了阵门,去寻那王魁甲做对手。

    甫一入阵,袁燕回就见得王魁甲在那里胡闯乱撞,看那副模样,分明是化丹妖修,顿时美目放光,跃跃欲试,俏脸上俱是兴奋之色,若不是有阵法护持,她平日里哪里能与这等妖修对阵?

    当即就把剑丸祭起,想要冲杀上去,这时却感觉袖子被人一把拉住,下意识挣了一挣,却没挣脱,回首一看,却见自己师兄,不由急得一跺脚,道:“师兄,你拽住小妹做甚?”

    翁知远笑了笑,道:“师妹,你不必急切,你可知府主为何让我等前来?”

    袁燕回疑惑道:“不是拿这妖物练手?”

    翁知远却微微摇头,道:“既是练手,又何必一齐上前,那不是有违府主初衷?府主命我等与他这三个徒儿一并来此,其中深意,是要我们从旁照拂啊。”

    袁燕回虽然脾气烈了一些,但也是极聪明的,经翁知远提点了一句,立时就明白了过来,今日自己师兄妹二人并非主角,心中不免泄气,撇了撇嘴,把剑气收敛了几分。

    翁知远安抚她道:“师妹也莫要失望,有府主在此,我们若能得他信任,日后还怕找不到机会厮杀么?”

    袁燕回哼了一声,把头扭过,道:“我才不稀罕呢。”

    翁知远见她脚尖在地上磨蹭,时不时还偷偷往那妖修方向望去几眼,哪里看不出她口不对心,心中不免好笑。

    但哪怕他与袁燕回说话之时,注意力也一直放在汪氏姐妹与田坤三人身上,若是一有险情,他便会出手相助。

    张衍对阵内情形了若指掌,瞧见翁知远的动作,就知其领会了自己的用意,暗暗点头,觉得此人可用。

    有镜灵护持,在加上袁,翁二人在旁照应,他完全不必担心汪氏姐妹与田坤的安危,就把心神收了回来,与罗萧攀谈起来,听她说些在妖部之中遇到的事情。

    只是他听了之后,却皱起了眉头,沉声道:“罗道友,你是说这泉和灭了那几家宗门不算,还把从东华洲来掳掠而去的百姓充当口粮?”

    罗萧叹了一声,点头道:“那泉和以吃人为乐,兴之所至,一餐动辄要吃上数百人,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麾下部族也是一般行径。”

    天地之间,人乃是万物灵长,那些个未曾化形妖众深信吃人有助自己增长功行,不管有用无用,但凡有血食过来,都是乱吃一气,但尝到了滋味之后,哪怕日后也修为上去了,也改不了口舌上的毛病了,一日不吃人便觉嘴馋。

    往日有玄门修士出外剿杀这等凶残妖孽,还有几分收敛,如今无人来理会他们,却是变得更是肆无忌惮了。

    罗萧乃是老妖罗梦泽亲眷,出身不凡,自化形之后,言谈举止早已和人修一般无二,对此等依旧不脱禽兽的行径,也很是看不惯,但她在泉图部族中时,也是人微言轻,根本无力阻止。

    张衍目光微微闪烁,他断然言道:“似此等穷凶极恶的妖部,断不能留,当要主动出手灭之,罗道友,你与这妖部今次结下的因果,便由我来替你了结。”

    罗萧本来夺了这徒儿过来,将来此事有必有了结之时,当然,到了那时,或许是罗萧出手,也或许是她这徒儿自己前去了断,也未曾想过假手他人。

    只是听张衍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她便站起身,盈盈下拜道:“奴家此事全凭老爷做主。”

    张衍点了点头,道:“罗道友,你奔波多日,且先去安歇吧。”

    罗萧又是一拜,便自退下。

    张衍沉吟了一会儿,便踏开阵门,出得洞府,纵云往十峰山而去。

    未有多久,便到得十峰山巅,他在洞府门前唤了一声,就有一名粗壮婢女请他入内。

    霍轩正手持一卷道册,看得入神,见他进来,便请了坐下,笑道:“久不见张师弟了,不知今日来此,有何事指教为兄?”

    他于心中猜测,张衍许是为了那小宗门中坐镇弟子一事而来,这倒也不奇怪,其中的好处人人皆知,此前已有不少人寻到他这处,希望能分得一杯羹去。

    哪知坐下之后,张衍说起的却并不是这事,不免有些讶异,等听到北冥洲而来的妖族部众生啖活人,还灭了几家宗门后,霍轩眼神顿时生出了一些变化。

    他乃是极其善于抓住时机之人,立刻看出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经过两年多筹谋,扶植小宗一事已虽已有了眉目,但那几个宗门尽管表示了亲近之意,但却始终没有真正答应下来,仍是有些徘徊不定,显是希望能先拿到些许好处,然后再行出力。

    霍轩岂能容许开这个口子?若是一家给了好处,那便家家要给,溟沧派纵然是玄门大派,但诸多修道外物也不是白来的,就算他是十大弟子之首,也不可能任由他挥霍,拿去做了人情。

    对此他渐渐已经没了耐心,先前他用得本是怀柔手段,对待各派也是好言好语,还未曾有过疾言厉色。

    可现在看来,先前对这一干人那是太过客气了,不敲打一番是不行了。

    要将这些小宗驱动起来,手段当要刚柔并济,一味示好,反而无用。

    如今魔宗弟子在东华洲各处显得愈发猖狂,他本也打算是不是要择一个够分量的目标下手,将那些个还在拿捏不定的小宗门震慑一番。

    只是如今其余九大派俱是隐忍不动,他也是在犹豫,溟沧派是否要第一个站出来。

    但若是拿妖部开刀便无这等顾忌了,既不必担心与魔宗立刻对上,而且还有合适的借口,张衍提出此事,却是正合他心意。

    转眼之间,霍轩在脑海中已转过许多个念头,只是此时,他忽然反应了过来,这分明是张衍也看到了其中的因由,所以瞅准机会,给他送对策来了。

    想到此节,他心下一叹,张衍为自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算是把前次赠送紫盈罡砂的人情给彻底还上了,下次想要开口命其出力,却是有些为难了。

    他摇了摇头,把心思放定,沉声道:“师弟此言不差,这几个妖部竟敢攻杀我玄门弟子,似此等妖孽,我溟沧派身为玄门大派,断不能置之不理,当要将其诛除。”

    说完此言之后,他拿眼望向张衍,道:“只是如何剿灭这三个妖部,师弟可有什么主意?”

    溟沧派万年之中,以一派之力数次抗衡北冥洲一众妖修,这三个妖部,自是不放在霍轩眼中,只需遣得几名得力弟子前去即能剿杀干净,但若张衍还有什么其他用布置,被自己无意搅扰了,那便反而不美了,是以要事先问个清楚。

    张衍微微一笑,道:“师弟我哪有什么主意,若是可以,此行可将那一干小宗弟子带上,也好让他们见识我溟沧派的手段。”

    霍轩深深望了张衍一眼,暗道:“张师弟想来也是为了自身名望,看来其志也是不小,不过以张师弟的寿数和资质,要坐上我今日之位,怕也用不了百年。”

    他的目标乃是昼空殿殿主,十大弟子首座之位对他而言只是为达成目的必经之路,并不是十分看重,反而对张衍展现出来的锐气有几分认同之感。

    他自以为是看明白了张衍的用意,不过张衍为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如今他正是心情正佳之时,也是无心阻止,颌首道:“此事既是师弟提议,便由你来牵头,为兄来安排人手,你看如何?”

    只是张衍的回答再一次出乎霍轩的意料之外,只听他淡然言道:“此次自北冥洲而来妖族共有三部,那泉图部,交予我一人足矣,其余两部,师弟我便不越俎代庖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狼血裔 玄水素衣

    张衍与霍轩一番商议,决定三日之后便即出发,至于具体人手,他便不插手了。

    他从十峰山洞府告辞出来,便回返了昭幽天池。

    入了主殿之后,他把小壶镜一转,光影涟涟,就现出了阵中景象。

    见汪氏姐妹与田坤犹自那妖修王魁甲相斗,因是免去了生死之危,还有翁知远,袁燕回时不时在旁照应,这三名徒儿最初还是拘束局促,现在已是手脚放开,打得有模有样了,彼此之间甚至还又隐隐有了几分配合。

    张衍心下思忖道:“我这三个徒儿与这妖人修为境界毕竟相差太远,似眼下也只能是这等粗浅练手了,待日后修为上来,便可如雁依一般放出去历练了。”

    想到此处,他瞄了那翁、袁二人一眼,神情微微一动。

    几人在阵中这一场好斗,持续了足有一天,见三个徒儿已是疲惫不堪,张衍就传命镜灵,将他们转出大阵,送回洞府之中,随后又把翁,袁二人召来。

    这二人来得殿上,与张衍见过礼后,便束手端立。

    张衍目光投注下来,沉声道:“如今你们二人如今也已修炼至玄光二重境界了,我且问你们,是想出外寻药,撞一撞机缘,还是想在洞府之中化药凝丹?”

    袁燕回听了这话,并不开口,只是望着翁知远。

    她对这位师兄尤为信任,不管他做出何等决定,自己都唯其马首是瞻。

    溟沧派中师徒一脉,按理说都应该外出寻药,但翁知远听得出来,张衍的话中却透出另一个选择,就是他们可在这洞府之中凝丹,所需外药由这位府主拿出。

    现在他只要一开口,化丹之药,便唾手可得,从而就能免去一场辛苦奔波,就是以翁知远的城府,也是忍不住心动。

    只是他毕竟是冷静睿智之人,心下觉得,如是眼下得了化丹外药,看似是少走了一段弯路,占了不少便宜,但实际上很可能使得张衍认为自己二人没有坚定的修道之心,或许不会放弃他们,可将来定然不会再对他们有所看重了,这却是因小失大了。

    反而如果放弃了捷径,选择出外寻药,虽是多了番波折,但对日后长远来说,却是能到得更多的好处。

    他思索了没有多久,就有了决断,努力压下心底这份诱惑,拱手道:“府主,如是可以,请放我师兄妹二人出外寻药。”

    张衍目光平静,道:“你可做好决定了么?机缘错过,那便不再有了。”

    翁知远打躬道:“弟子已然决定了。”

    既已下定了决心,无论是对是错,他也不会再更改了。

    张衍面无表情道:“既如此,稍候我命张境各赠你二人一件法宝,你们回去修炼之处,随时都可出外寻药。”

    他一挥袖,这大殿之中就起了一阵大风,瞬息之间就把二人推出了主殿。

    等二人回过神来,已是身在殿外了。

    袁燕回眉宇间略有担忧之色,道:“师兄,府主这是怪责我们么?”

    翁知远笑了一笑,自信言道:“师妹,恰恰相反,却是我等选对路了,若是府主怪罪我等,又怎会有法宝赐下?”

    袁燕回偏头想了想,觉得有理,欢喜道:“说得也是呢。”

    翁知远自入府之后,虽然表面上一副轻松模样,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心下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做错了什么事,可如今却是心神稍定,吁出了一口长气,放松言道:“师妹,回去收拾收拾,我等这便出门寻药。”

    袁燕回似也感染到了他的心情,娇俏一笑,道:“是,师兄。”

    张衍挥退二人之后,就喝了一声,道:“张境,把那妖修给我带了上来。”

    镜灵领命,催动护山大阵稍加挪转,将王魁甲送了出来,扔在了大殿之上。

    王魁甲与几个小辈相斗,每次出手,都被阵法护住,有力无处使,正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突见眼前景物一变,头重脚轻,一跤跌倒在了地上。

    等他一骨碌爬起,抬头一看,只见张衍坐在大殿正中,立时看出他乃正主,头脑一热,大叫一声,仗着皮糙肉厚,就不管不顾冲上前来,一拳奔向张衍面目而去,殿中顿时呼啸之声大作,涌起一阵猛恶狂风,压将过来。

    张衍面现哂笑,起手一抓,拿住了对方拳头,轻轻一使劲,就将其掀了一个跟头,

    王魁甲顿时摔了个昏头涨脑,只是他犹自不肯服输,仰天一声长啸,把身一扭,自平地之上掀起了一阵腥气,黑风绕旋之中,一只耳竖吻长,白毛褐瞳的铁背苍狼现出身来,凶睛中现出几分残忍之色,四爪一顿,踏烟而起,又一次扑上前来。

    只是这次还未到得近前,张衍只是屈指一弹,十几滴幽阴重水如珠而出,接连打在王魁甲身躯之上,只闻一声声的闷响,纵然后者修得乃是力道,身坚体固,但也经不住等冲击,浑身被打出一个个血洞不说,一身铁骨也被打得几欲折裂。

    张衍这一轮攻势,一直将其挫退至十丈之外方才罢手,王魁甲将身躯抖了一抖,伤口瞬时合拢,他瞪着张衍,这时才知道眼前这人实在不好惹。

    他并不死心,就地一滚,又复了人形站起,手一晃,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对铜鞭来,分左右持了,嘿了一声,将身形猛地拔高至三丈之高,似巨人一般,脚下只向前一步,就到了张衍面前,高举铜鞭,朝着当头砸落下来。

    张衍对那来势视若无睹,神色不变,一捏法诀,就见玄黄大手自顶门腾起,将王魁甲身躯一抓,再一催动,竟把他凭空拿起,扔去了数十丈外,登时将其摔了个四仰朝天,浑身酸麻。

    王魁甲胸膛起伏不定,他哀嚎一声,把两根铜鞭一丢,自暴自弃道:“我不是你这道人的对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衍呵呵笑了一声,摇头道:“听闻你乃是泉图部妖王泉和帐下亲卫,我还以为是何等人物,如今看来也并无什么出奇之处,着实令我失望。”

    王魁甲平时最恨别人看他部族不起,闻言顿时一怒,口中大嚷道:“放屁!放屁!我乃是王上麾下旱广将军亲卫,似我这微末道行,又岂能与王上相比?”

    张衍淡淡言道:“我从罗娘子处得知,你嘴中那王上也不过是化丹修为,我却看不出,与你有什么不同?”

    王魁甲闻言更是恼怒,道:“你这道人分明是胡说八道,我家王上乃是天狼后裔,大妖血脉,所修功法则岂是我这等小妖可比……”

    他滔滔不绝,越说越是起劲,张衍又时不时刺他一下,不知不觉之中,便把泉图部分的老底给都抖了出来。

    张衍听了半晌,最后点头笑道:“原是如此,我此去讨伐你们泉图部,正愁不知路数,还要多谢你告知详情了。”

    王魁甲愣了愣,这时才反应了过来,知道是上了当,怒骂道:“你这道人不是好人,竟然套我的话……”

    张衍已然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这王魁甲在他面前便再无作用,也无心与这等蛮妖计较,挥了挥手,就令镜灵将其重又困入阵中。

    他事先从罗萧那里知道,在那泉图部中,最高修为也不过是化丹修士,但妖修之中,便是同一境界,却因修行功行和血脉的关系,道行也是各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那等寻常小妖,只是仗着妖身能欺压凡人,通常无法与玄门弟子相争。

    只有那等立下大功,或者天赋过人之辈,方能得大妖或族长赐下精血残骨,去浊化清,提升自身修为,直至逆反大妖之身。

    看一名妖修修为,若其修炼的乃是力道,只需看其出身,便知大概。

    似罗萧这等拣选气道之路者,毕竟乃是妖修中的少数。

    张衍本还打算带上几名府中徒众前去观战,不过听了那王魁甲所言,知道那泉和乃是天狼血裔,族中也颇有几个硬手,不好对付,思虑了一番,觉得自己一人来去自由,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及时抽身。

    打定主意后,他就回了小壶镜,入定打坐去了。

    三日之后。

    张衍从定中醒来,他摆袖乘风,化一阵轻烟出得洞府,来到天池之上,这里经过商裳一番布置之后,又增添了不少雅致的亭台水榭。

    他来到一处临近湖畔的小亭中,负手而立。

    此刻天高日丽,碧水清冽,泛起粼粼波光,风光极是怡人,直教人生出泛舟垂钓之心。

    按照约定,今日霍轩便会遣得门中弟子与前来他会和,一起前去剿杀妖部。

    心中正想着霍轩会派何人前来,这时却忽有所觉,不禁抬头望去,

    只见半空中,正有一名盛颜仙姿的女子轻举莲步,自云中走来,每一步脚下都生成一朵冰雾也似的凝烟,清清玉润,甚是雅洁。

    她身着荷色曲裙,纤腰修束,鬓上佩有蝶翼挂饰,环佩谬然相击,发出悦耳之音,人还未至,就有一阵清雅暗香袭来。

    张衍有些出乎意料,本拟此次与他同行者,很可能是那方振鹭,但未曾想竟是此女,他走前一步,稽首言道:“原来是韩师姐到此,有失远迎了。”

    韩素衣落至地下,也是敛衽一个万福,静静言道:“张师弟安好,此次霍师兄命我与你一道,同去清剿妖孽。”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宝阳飞宫 妖祸州城

    张衍见韩素衣到来,请她来亭中坐下,拍了拍手,那天池水中一阵涟漪荡起,泛起一声银铃般的微笑,就有一名鱼姬美人踩出水面,托着一张雨润清爽的荷叶而来,盈盈而来,将两只蚌杯摆到了亭中石案上,可见其中一汪清露。

    韩素衣神情恬淡,道:“张师弟,我素来是滴酒不沾的。”

    张衍微微一笑,道:“师姐误会了,此乃是我这天池之中清贝所凝玉露,甘甜醇厚,并非水酒。”他拿起一杯,伸手作势一敬,道了声:“请。”

    韩素衣瞥了一眼,探出纤纤五指,将蚌杯拿起,以袖遮颜,上身不动,把这杯玉露饮了。

    张衍也是拿起蚌杯,一饮而下。

    韩素衣喝下去后,顿觉一股凉沁沁的感觉流转体驱,身轻体舒,神思为之一清,赞了一声,道:“不错。”

    她性子清冷,寻常在便在洞府之中苦修,除了族中修士,甚少与同门往来。

    依她之意,虽是与张衍同去扫荡妖部,但能不见面那是最好,可出来之前,霍轩却找上门来,托她将一物交予张衍,以示郑重。

    面对这位十弟子首座,她也是推脱不得,只得答应下来,亲来面见张衍。

    只是她不擅绕圈子,沉默了一会儿,就道:“张师弟,你平日孤身在外,乘风渡云怕是惯了,只是你如今乃我溟沧派十弟子之一,只是此次扫荡妖部,是为震慑小宗,若无座驾,怕是不妥,霍师兄命我先行前来,将这宝阳院为师弟打造的星枢飞宫送来。”

    她在一枚玉环上轻轻一弹,就见一点星光飞出,落在天池上方,眨眼化作一座长宽各有两百五十丈,似一座小城一般,玉阶铜柱,云气缭绕,四角各是望阙的飞宫来,这宫阙当中大殿巍峨雄壮,环殿遍植花草树木,内中还传出几声清长鹤唳。

    此次溟沧派遣修士剿杀妖部的修士,远不止张衍和韩素衣二人,除了门中不少弟子外,还有不少小宗弟子亦需前往,他们就是溟沧派的脸面,当然不能太过寒酸简陋意了。

    张衍看了一眼,并不推辞,拱手道:“那小弟便却之不恭了。”

    韩素衣完成霍轩交代之事,就待离去,问了一声,道:“不知师弟何时启程?”

    张衍微笑道:“如是师姐无碍,我稍作安排,那便动身。”

    韩素衣不再多言,站了起来,屈了屈膝,就足踩轻烟,去了半空,这时有一座挂着彩束灿花,缤纷瑰丽的飞宫自云中飘出,她水袖一摆,往里飘去不见。

    张衍注意到,那座飞宫之后,尚有不少大舟相随,密密麻麻,怕不是百余只,此刻俱是放出光华烟气,一路排出去足有百多里,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峨冠博带的羽士驾鹤驭兽,也不在少数。

    他粗略估计,此行本门之中,出动弟子足有五六百人之多,还不计那些旁门小宗的修士。

    看这幅阵仗,霍轩对此事是极为重视的,且他还是第一次出动门中弟子出外征伐,不定其中还有比自己与韩素衣身份更高的长老坐镇。

    张衍又坐了一会儿,再饮得几杯雨露,就起得身来,腾身飞空,往自家那座飞宫行去。

    上得飞宫之后,他直奔主殿而去,过得门前三座玉桥,就入了殿中。

    他往殿上一坐,见这里摆有香炉铜鹤,壁上盘盏托珠,比自己洞府之中也差不了多少,不觉感慨,当年他征讨三泊时,随范长青前往,坐得便是这等飞宫,却不想时隔多年,自己也有了一座。

    不过范长青那等飞宫,乃是灵机院打造,只是形制相仿,其实甚是粗陋,而他这座,乃是宝阳院专为门中十大弟子所造,唯有十弟子方可乘御,不知比范长青当日所坐雄阔了多少。

    自当年门中大比之后,宝阳院便开始打造此物,只是此院为世家掌握,张衍若想要顺利拿去此物,总要费些波折,可此次在霍轩施压之下,才心不甘情不愿拿了出来。

    有此物在手,征讨妖部已是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有元婴修士在前,他也能周旋一阵。

    张衍又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只自己一人倒是有些冷清,且自己若出得宫去,此地也不能不留下人来看守,想了一想,便提笔而起,写了一封飞书发出。

    不多时,商裳带着十多名婢女与力士前来,入殿拜见他后,就各自散开,点燃香炉,挑起明珠幔帐,洒下清露,一番收拾之后,大殿之中冷寂尽去,变得暖意融融。

    张衍见她们拾掇妥当,便拿起主座案前摆放的牌符,稍一催动,这星枢飞宫就一声大响,拔地而起,霎时冲入云中,当先而行。

    见他飞宫已动,韩素衣那座飞宫也是随之跟上,带着浩浩荡荡数百名修士齐往东华洲西北方飞驰而去。

    溟沧派这般大张旗鼓,也就当年征讨三泊时有过这等动作了,立时就引起了诸派瞩目,亦有不少大能修士目光投注过来,猜测其到底所为何事。

    不过霍轩本就打算如此,他意在为自身积累名望,当然动静越大越好。

    至于那三族部众会否知晓了此事后,提前撤回北冥洲,那根本无需担忧,便是在地上行进的再快,难道还能快过飞宫不成?

    十余日后,两座飞宫到了一条大河之畔,张衍熟悉地理,知道这条河名为尚河,再往北去千里,乃是一片莽莽山川,算得上是东华洲与北溟洲的天然分界。

    按照罗萧所言,这三部妖众,就在此地徘徊,只是他放眼看去,见大河北岸原野之上空无一人,不过看那残留下来的狼藉痕迹,倒也说明前些时日,这里至少有数万人在此驻留过。

    他心下暗忖道:“难不成这些妖部回返北冥洲了?”

    就在这时,商裳来到殿上,禀报道:“老爷,飞宫之外有一名妖修求见,他称自己是玄门敕封的此地河守,有要事禀告老爷。”

    张衍正要了解那三处妖部去向,闻言心中一动,暗道:“倒把此事忘了,此人倒是来得正好。”

    这大河之中,有不少精怪族类,虽也是妖修出身,不过早被玄门收服,赐下符诏,在此看守河流,扼守门户,平日享受着岸边百姓供奉,张衍一向习惯独来独往,适才一时未曾想起。

    于是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把他唤来我见。”

    不多时,就有一名愁眉苦脸的黑面鱼妖在商裳引领之下入得殿中,见了张衍,他“噗通”一声跪伏在地,战战兢兢道:“小妖螟喜,见过溟沧派上师。”

    张衍看了一眼,道:“你就是此地河守?”

    虽是张衍语声淡淡,但黑面鱼妖看来,却是暗含莫大威严,他大气也不敢喘,叩了一头,恭敬言道:“正是小妖。”

    他这河守虽说是玄门敕封,但东华之北,乃是溟沧派一家独大,是以实际上只听从溟沧派的号令,也只怕溟沧派来的道人,只看这座飞宫,就知张衍身份定不简单,因此更是小心。

    张衍又道:“我来问你,前几日在此处那些妖部哪去了?”

    黑面鱼妖颤声道:“回禀上师,那三部妖众自入东华洲以来,已是接连攻破了几座沿岸魏国边城,十日前,怕是没了吃食,那些部众跨过大河,往魏国永洲方向去了,小妖无力阻止,祈请上师责罚。”

    言罢,他又在地上重重一叩首,前额都撞出了血来。

    黑面鱼妖麾下虽也养着千数水族,平日里对付几个孤魂野鬼倒也拿手。不过此次三众妖部合力南下东华洲,不下十万之众跨水而过,他们哪里敢出面阻拦,吓得弃府而去,是以心中极为害怕,生恐张衍随手将他打杀了。

    张衍冷笑一声,道:“这些妖孽倒是胆大。”

    他先前之所以没有往渡河这事上多想,那是因为这数万部众最多只有百余名会那飞遁之术,在北岸还好,一见不对,随时能走,可若是过了河,一旦被玄门大派盯上,怕是尽数留在大河南岸了,这个风险实在太大。

    似此等事,这三部的妖众岂能不知?所以三部妖众,这几月来,都是沿着大河行进,并不渡了过去。

    只是一路而来,沿途之中胡吃海喝,形如蝗虫一般,村庄城邑尽被毁去,弄得人踪俱无,鸟兽不见,大河之北已是找不到吃食了。

    不过他们尝到了甜头,若就此回得北冥洲中,皆是不愿,而留在此处又只能挨饿,想到这几月来玄门修士并没未有人前来阻止,胆子一壮,就渡河而去了。

    黑面鱼妖听得张衍语气,似乎根本无意来追究于他,赶紧出言道:“上师今次出马,定能扭转乾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这河守因看守一方地界,常入附近州郡与士绅郡官见面,学来了不少溜须拍马的本事,不过他说得颠三倒四,不伦不类,听得殿上一众婢女都是掩嘴轻笑。

    张衍皱了皱眉,也不去理会他,只道:“你去我身后那座飞宫,把此间详情再去禀告一遍。”

    黑面鱼妖不敢违命,又说了几句自以为漂亮的好说,便兴冲冲出了飞宫,去见韩素衣。

    张衍则闭目养神,过了不多久,就见一封飞书过来,乃是韩素衣亲笔所书,上面写着六个字:“已杀,听君安排。”

    他看了一眼之后,就把牌符一催,飞宫轰然一震,往魏国永州方向飞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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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争锋介绍:
自古修仙之途,无不被玄门世家所把持,非是凡民所能觊觎。
来自末日世界的张衍,得到一块神秘残玉之助,却是要以凡民之身逆而争锋,誓要踏出一条属于自己长生大道!
……
等阶划分:明气、玄光、化丹、元婴、象相、凡蜕、真阳、炼神、至人大道争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道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道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