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当执道法挪天机
布须天内,青圣自身退出神意,并试着将造化宝莲从中挪转了出来,然而再是一看,手中却仍是那朵残缺宝莲,那完整之状却是不见影踪。
毫无疑问,造化之灵并没有将真正的宝莲赋予他,便在此时,他只觉周围所有物事,包括气机都是变得凝滞不动,唯有感应尚存。
而见一缕伟力却是从这方宝莲之中散逸出来,并隐隐沟通着布须天外的力量。
然而这等时候,却有一股伟力自虚空而来,霎时凝聚为一只玄气大手,只是轻轻一按,就将这股力量消弭于无形之中。
张衍收手回来,失笑一下,造化之灵的确如他所想,意图借助宝莲之力将自身伟力挪转入布须天中,不过其似是怕此宝莲被他得去,所以仍旧没有动用那最后一朵宝莲。
此等举动失之于小气了,从这里可以看出,这当是造化之灵伟力化身自行所为,若是由那正身亲自做得此事,只要有机会占据布须天,哪怕是将那最后一朵宝莲送来,当也不会有多少犹豫的。
而此刻虚寂之中,劫力这一彻底退去,阻挡造化之灵正身入至诸有的障碍再不存在,当初因造化之精破碎而消失的大德亦将因此归来。
虚寂之中举凡达到炼神层次的修士都是感觉到这等变化,不觉瞩目看去。这一刻,万事万物仿佛顿止下来,感应之中迎来了一阵静默。
然而静静等候之后,却是听得诸有之内竟是遥遥传来一缕钟磬之音,悠远回响,众皆有闻。
此是大道之音,随此声响起,就有数名明光外放,身笼清气霞光的道人身影在上方显现出来,每人俱是坐于一座伟力莲台之上。
张衍看到这一幕,心意一动,只是瞬息之间,便与诸道并列于此,同一时刻,脚下亦是显现出一座伟力莲台,他把大袖一荡,亦是在此落坐下来。
台座之上数名道人俱是目光看来,并对他颌首示意。
张衍亦是点首回应,同时转目一望,却能够看见造化之灵正身同样坐于此间,其身被灵光包裹在内,只能见得一个形影。
他目光再是下落,却是见到自身气机与诸大德之间气机相合于一处,甚至那造化之灵气机亦是牵连在内,这是因为此间在座之人,无不是执掌大道一部,故而这气机之中,自蕴大道运转之妙,且循一定规理而动。
此刻他心中有感,只要自己将手中所执道法放落进去,便可以一人之力便可牵引诸道之力,推动大道运转朝自己所想的一面而去。
这也是他之所以坐于这里的原因所在。
无论是造化之灵还是诸位大德,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求取上境道果。
只是在劫力封堵之下经过长久对抗冲撞,彼此伟力早就混融拥挤到了一处,而因各人各执大道一部,如此结果便是导致谁都无法自此中生出变化来,唯有彼此配合,方能挪动那一丝天机,从而寻到门户,从此中遁了出去,进入到上层境界之中。
为了此等目的,故是此刻双方既有对抗,又需遵守一定规矩,这一战,可以说所有人都是落在了一方大道棋盘之上。
可以说,诸有诸常,万事万物,莫不牵连其中,无有人能置身局外。
而现在能坐在这里的,都称得上是执子之人。
张衍目光幽深,现在敌我双方都可在此中落子,也即是有限度的干涉大道转运,从而争取到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一面。
他手中执掌气道,本有一门道法在手,即是可以下得一子,再有都神君道法可为自己所用,那便再是得有一子。若是他力道得以完全,那么又可拾得一子。当然,还有那缺失之道,若是下来能想办法夺取到,那就又是一子在手。
他看向造化之灵所在之地,现在还难以确定这一位到底执掌有多少道法,因为造化之灵一出来便就能对抗众多大德,其本身很可能不止握持有一门道法,不然无可能压制住诸位大德。
不过不是谁人都可坐到这里的,有些大德也是一样握持有道法,但因为伟力不够雄厚,所以没有坐到这里的资格,当执子之人拨动大道棋盘之时,那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人驱使自己,而自己却无从抵抗。
相觉等人此刻皆是坐于镜湖之中,心情却是澎湃不已。
在他们看来,劫力破碎之后,自己那最后一缕伟力即将归来,只要使得伟力完全,那么绝对不会再是眼前这番孱弱模样了,至少能与闳都一般,可在造化之灵正身之前站稳,不会被其伟力一撞便就破散。
这一切十分顺利,很快他们就将最后一缕伟力入身,同时缺失忆识亦是回到了身上。
可这等时候,他们神情之中并无欢喜,反而皆是愕然惊震之色,
相觉长叹一声,以落寞无奈的语气言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众人也是一片沉默。
他们一直在找寻造化之灵借托之身为谁,甚至彼此怀疑,可现在发现,原来他们都是借托之身。
实际上,早在造化之精破碎之后,造化之灵就已然趁着破碎之势将他们吞夺了。要不是当时诸大德中有一名伟力强横之人站了出来,联合诸道挪动大道规序,并设下了层层阻碍,令造化之灵无法在瞬息之间将道法改换为自身能为,恐怕其已然是凭借此势一举将所有大德归入己身了。
只是诸位大德当时也不好过,因为当劫力生出之后,便隔绝了其等与诸有的牵连,很可能会因此堕入永寂,反而造化之灵因为有造化之灵碎片沉落诸有,有一气相牵,却不会如此。故而诸大德又在那位主持之下合同伟力,与造化之灵纠缠在一起,这不但是为了对抗其人,同样也是借得其人之力不使自身堕入永寂之中。
可是如此一来,因为双方伟力混合到了一处,所以无可能一气闯过劫力,唯有伟力弱小之辈方还有一丝机会落去诸有,从而里外配合,将劫力打破。
相觉他们之所以能得以归回,这一切全都是造化之灵的纵容,而这些,同样也是劫力之内那些大德所希望的。
相觉等人都是暗叹,在这盘棋局之中,他们每一人都在追逐着对自己有利之事,就算再来得一次,他依旧会是受人制约的。
归根到底,还是自身伟力不足,所以才会被大势带动,不得自主。
而就在他们心中意识到自己本来之后,身影一阵虚黯,一个个消散而去,伟力也是归回到造化之灵身上。
张衍摇了摇头,此辈机运,从落至诸有那一刻始便就注定了,至于那囚界之主明知此辈为造化之灵所用,却还是化身出来拉拢他们,这是因为他们之中仍有一人不曾被夺去道法,
哪怕其人只是一人,也握持有一门道法,足以摆到大道棋盘上了,或许还能成为关键时刻的一枚棋子。
不过究竟站在哪一边,却唯有其自身可以做出选择了。
他看去场中,闳都正笔直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因为相觉等人是借托之身而吃惊,反而一副我早知尔等不对的模样。
而这等时候,除了造化之灵,所有大德都是看来,在看他会作何等选择。
不过一旦将自身道法交托出去,也便没有了存身之根,也就不存于诸有之中了,与被逐入永寂差别也是不大了。
闳都身为局中之人,也是明白眼下情势,因为无法坐到大道棋盘上来,为了避免被造化之灵侵夺,他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换作他人,此刻或还会斟酌犹豫,可他却很是干脆,看向张衍所在莲台,言道:“玄元道友,我所执道法便就交托于你了。”
张衍点首道:“当不负道友所托。”
闳都对他打一个稽首,,他浑身上下有灵光泛起,随后消失在了原处。
张衍这边却是能感觉到,自身凭空得来一门道法,等若手中执子又是多得一枚。
不过闳都道法很是特殊,自有其混浊一面,这恐怕也是造化之灵之前不曾先行吞夺其人的缘故,而他若不是先前观望过闳都道法,并推演其中所有变化,倒也没有这么容易接纳。
他再是一察,闳都此刻当已是转入大道虚无那一面,自己最后若是得胜,其人或得转出,若是不胜,那么与陷入永寂也无甚差别了。
就在这时,却是听得钟磬之声再度响起。
张衍抬目看去,只见那造化之灵抬手而起,已是在大道棋盘之上落下第一子,而后便觉似有什么因此改变了。
他审视片刻,却是很快找到了这里变化,造化之灵却是将自己到底掌握有多少道法的天机遮蔽了去。
从此刻开始,再也无人可以推算出来。
他目光微闪,毫无疑问,造化之灵每落一子,局面就向对他有利的方向偏向一分,而当其所有布置顺利作完,那么优势将大到挡无可挡,
所以唯有诸道联手起来,力往一处使,那方才能与之对抗,这就是所谓大势了。
先前那囚界之主与他争夺的,应该是最后决定胜负的那一子究竟由谁来落,因为最后所有寄托必然落在此人身上。
而此人,也是最有可能摘取道果的那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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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身在高远瞰世真
张衍目观那气机所在,造化之灵这一子落下,那背后道法就在大道棋盘之中落定,无法再行动用。
现在除非有大德愿意将自己手中所掌握的道法落于此中,加以阻碍,那么方可将之挪开。
不过一旦大道运转起来,要想停下可没有那么容易,至少要付出倍于对手的代价方才有可能达到。
他认为这等作法是最不合适的,先不说造化之灵与大德双方执子谁多谁寡,就算己方这边压过对面,也不可能如此做,因为这完全是被对方牵着走了。
而被动接招永远是对自己不利的,假设能落得一招上手,反过来迫使造化之灵不得不用更多代价将之挪去,这才是最为正确的应对方法。
他目光一转,见座上诸位大德无人有什么举动,这可能是造化之灵这第一子只是用来遮护自己,还并不曾表露出真正意图,所以诸位大德才没有急着落子。
他略一思忖,这等作法也是合理的,因为落子之人的用意一旦显露出来,那么对手就能大致算到后续演变,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样,
无论是大德还是造化之灵,都是精通推算,这般看来谁都没法拿捏到对手,可实际上不是这样,双方所掌握的道法不一样,再则,最终决定结果的,不仅是双方谋算,还有大道之外的一线天机。
这一线天机的存在,似使得大道棋盘可以运转起来,但也同时增加了一丝变数,这变数决定了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知晓真正胜负。
造化之灵在落下一子之后,却没有停下,很快落下第二子,大道之转也因此再次被推动起来。
张衍观望片刻,很快就看出了这里变化,他却是一挑眉,造化之灵这一手没有直接对他们这些大德而来,而却是用来护定诸有,使之不被倾覆。
可以说自此刻起,因为有整个大道为依托,只要双方还在这方棋盘之内较量,那么用任何手段都不可能将诸有崩灭了。
而诸有之内有什么?不需要任何推算,也很是容易得出结论。
造化之灵明显是冲着那缺失之道而去的,不然没必要做得这等事。
这毕竟是一门道法,若是能取拿到手,不但能多得一枚棋子,还能将诸般道法都是拖到大道棋盘上来,假设造化之灵得胜,那么就能顺势补全道法了。
有介于此,这一子是必须要争的。
只是诸位大德虽然知晓了这些,可对着护定诸有的第二手落子却不可能去出面阻止,因为此举对他们也是有利的,甚至他们也希望如此。可是这般一来,场中局面无疑对造化之灵更为有利了,其已然是连落两子,他们不曾作出反应了。
张衍心中暗忖,造化之灵这第三子一落,无论如何,己方这边当是要做出反应了。
若是任由造化之灵这般毫无顾忌的将大道转运推动下去,那么其人优势将会越积越大,阻止起来也会越来越难,一个不慎,就会累积到一个令众人无法扭转的程度,要真到了那等地步,恐怕就无以抗衡了。
正在转念之间,造化之灵的第三子却是已然落下了。
这一刹那间,诸位大德与张衍都见到,原本深藏于虚无一面的无数现世,现在全数显露了出来。
张衍目光微凝,立时猜到了这一步目的之所在。
在那原初一点之上,可以延伸出无数类似且又不同的现世来。以一名未曾成道的造化性灵为例,其人在无数现世之中可以有无数个自己,而这无数个自己其实都是造化性灵,这里没有谁主谁次的区别。
唯有一点不同,就是那些依附于造化之地的现世却是唯一的,也即是说,那些相类现世在不停消亡诞生的轮转之中,唯有这一处现世乃是长久存在的。
所以大德想要获取缺失之道,通常都是从这些个现世下手,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并非其余现世无法找寻,而是投入其余现世之中,除非他伟力支撑起此处,否则此等所在对他而言只是一瞬即逝。
而且以他伟力进入这等所在,那很可能就是他自身道法居于上风了,道法冲突之下,那缺失之道很可能就不再现出了,此是吃力不讨好之事。
但造化这灵这一手,却是令所有现世都是自底下浮到了表面之上,其目的并非是令其可长存下去,而是要把无数类同现世杀去,并令其归同为一,这样只需在一个现世之内做文章,就可从中取拿大道。
虽然张衍现在在此道之上占得先机,余者无法与他相比,但造化之灵下一步若是以道法来推动,那很可能被其得到缺失之道。
表面看来,以四门道法换取一门道法,以四子换一子是不智的,可要是被其成功,大道运转必是偏向于其人,而大德这一方还失去了一门道法,少得一子,关键是什么都没有做,这等若就是将大道棋盘让了出去。
手中有子却无法落到棋盘之上,这与无有又有什么区别?
张衍通过气机牵连,能知诸位大德自有应对之法,只是想法不一,有人甚至提出,直接将这些生灵消夺了去。
没了这些造化性灵,那么任凭造化之灵有多大力量,自就无法夺取此道。
造化性灵乃是依附于道法的存在,站在诸位大德的高度往下看来,哪怕具被灭杀,也是转入了代表了大道无有的那一面,并不是真正不在了,在需要之时,仍可以再转了出来。
但是为了阻止造化之灵,这里就需要用道法压制了,可造化之灵也同样以道法回应的话,如何应对先是不提,至少他们在大道棋盘之上也是落得一子,阻止了大道运转继续向其人那处偏斜了。
他对此却不甚认同,此举相对来说是跟着对方的路数走了,这里必须要寻到一个破局之法争取主动。
他方才已是看到,这里实际上是有一个可以做文章的地方的。
造化之灵无外乎是将诸世收聚为一世,可如何收聚,收聚之后里间造化性灵又是如何,这一切却非其所能决定的,
假设现下现世之中有一名造化性灵成道,那么其人所得,必然是那缺失之道,若他能择选一人成就大德,再令其把道法交托了出来,那自是可以得来这门道法。
当然这只是大略,他之筹谋并不是这么简单的,还令有后手埋藏其中。
只是若要落子,他此刻有三子在手,大可以一力施为,不过既是与诸位大德站于同一阵中,又在一个棋盘之上,那自是要顾应大局。
这里好处是若得他人赞同,那他完全可以借得他人之力行事,而未必要用得自身道法。
而坏处亦有,若此提议被否,或是被诸位大德认为不妥当,便很可能动摇这些大德对他的信心。
要知到现在为止,诸大德都只是默认了他为执子之人,可却并没有完全承认他便是那可做最后寄托之人。
所以他之所为,必须要足以让人信服。
他把意念一转,顺着气机传递,将自己大致想法告知在座大德。
他本以为诸位大德会思量一番,然而其中一位在知晓这些后,却是毫不犹豫伸手一指,将自己所持道法送入大道棋盘之中。
张衍微微讶异,这出手之人虽坐于霞光清气之中,难见面目,可凭气机不难辨出,其人正是陵幽祖师。
一直以来,这一位行事都是诡秘莫测,难以捉摸,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位祖师第一个站了出来支持他之建言。
要知其人这一动,就等若杜绝了所有争论,在座所有大德不管情愿与否,为了大局考量,都不得不随之跟上,否则此枚落子便等于白费了。
张衍传以神意道:“却未想到,道友第一个助我。”
陵幽祖师笑了一笑,道:“我非相助道友,而是道友之算,令我得见或可能在大道棋盘之上胜得造化之灵,且这一子背后所现玄机,恐怕也只有道友能以见到了。”
张衍摇头道:“道友过誉了,以诸位同道之能为,要算到此间也并非什么难事。”
陵幽祖又是一笑,问道:“道友可知,何谓至人么?”
张衍神情认真几分,道:“敢以请教。”
陵幽祖师缓缓言道:“我有一句,‘既可渺远,又可近人’。”
张衍略一琢磨,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这句话意思并非只是表面上的,还有底下所蕴藏的道理。
陵幽祖师道:“我曾高高在上,却很少有人再能倾顾凡世生灵了,便是造化之灵也是如此,故我认为,能得此道之人,非道友莫属。”
张衍言道:“道友谦言,当年诸位于九洲之布置,却亦是自凡世而起。”
陵幽祖师摇首道:“那布置虽有用意,可也未曾当真将取胜之望寄于此间。”说到这里,他打一个稽首,道:“下来之局,当交托道友了。”
张衍还有一礼,郑重道:“当不负所托。”
陵幽祖师手中只是执有一门道法,这里送了出去,那么下来只能坐观他人弈棋,自己已是无所作为了。
更为险恶的是,造化之灵要是愿意舍得一门道法,下得一子,就可借助大道运转之力将其人吞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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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诸世轮转一道中
张衍心里很清楚,造化之灵若能将一位大德吞夺,那么其多半是会如此做的。
因为其一现出,就是以吞夺大德为目的的,有机会又岂会放过。
可这正是陵幽祖师原来的打算,因为造化之灵欲要如此做,那么必先中断了原来一以贯之的路数,转而把主动权交到了他们这边。
此举实际是以其自身为饵,设法争取大局上的优势。
由于造化之灵被原来大道规序所迫,再加上其余大德也不会给其从容消纳道法的机会,所以陵幽便被吞夺,也只是寄于其身,而无法立刻转为其人助力,
而最后要是大德一方能够胜出,那么陵幽祖师自然可以还化而出。
可以说,在这方大道棋局之上,所有人都必须为大势而用,要是大德这一方最后胜了,那么等若所有人胜了,要是结果相反,那么早些晚些被吞也没有什么太大分别。
张衍要争取大势,那便是他并不想将自身决定权交托到他人手中,当然,这与他自身实力是相匹配的,何等样的能为便能拥有何等样的权柄
假设他实力低弱,那么就算想如此也没有办法,如闳都、相觉等人一般,轻易就会被裹挟入大势之中。
可现在他实力强横,再加上他手中所掌握的道法乃是大德之中最多的,故由他来做主势之人也算是合情合理。
他心念一动,自神意之中退了出来,
诚如他所料,造化之灵没有再继续对那些现世动手,而是决定立刻吞夺陵幽祖师,其显然也知晓这位大德如此做的目的,可他仍是决定沿着对手布置好的路数走下去,因为这般做对他十分有利。
随着其人第四子落下,一声磬钟之响,大道转运又一次被推动起来。
陵幽祖师便对着诸人打一个稽首,诸位大德也是还有一礼,而后其人就在众人面前化作灵光,顷刻之间便散去不见了。
张衍此刻不难看到,由于造化之灵调转了矛头,所以原先对大道棋盘一气推动之势顿时为之中断了,就算下来再行推动,也不会再有先前那等积累之势了。
而诸位大德都没有再立刻主动去做什么,显然是在等,看陵幽祖师秉承他意愿的这一落子,是否能起得该有的作用。
张衍所提议的这一手,并不是单单为了扶持一个造化性灵成道,而是给了所有人一个向道之机。
世间凡众,人人皆有一线机缘成道,可这只是道理上如此,实际不知道要轮转多少世才能遇到,还不见得一定能抓住。
假设无数类同现世同时存在的话,那么哪怕只是一个寻常生灵都有成道可能。可这些现世没有造化之地为依附的话,那么就没人可以成就炼神,哪怕修为再高也是无用。
而陵幽老祖秉持张衍意愿所落下的那一子,却是将这无数现世牵连到了包括布须天在内的所有造化之地上,这等若将那一线机缘给点了出来。
张衍还将这个缘法顺势给了九洲那些无缘大道之人,尽管九洲之人非是造化性灵,便是成道也带不出来那缺失大道,可他愿意给予其等一个机会。
不止如此,因为无数类同现世的存在,在某些现世之中已然故去之人,或许在另一个现世之中还好端端的活着,他们同样也可得享这份缘法。
不过在这里,还牵涉到了他一个后手,若是一切顺利的话,那么在与造化之灵下一步的对抗中当能起到极大作用。也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后手,才令陵幽祖师主动站出来赞成这个做法。
他目光往诸世之中投去,这一局棋,不止高高在上的大德在这里,无数尘世之灵亦在其中,甚至在某些地方,此辈还决定着这局棋的走向。
某处现世之中,罗萧身着湖绿长裙,身披茸貂斗篷,站在游宫栏杆之前,看着底下山川的秀美风光。
因为只要是斩得过去未来的大修士,都不会在诸世之中再留下任何痕迹了,在此之上的真阳、炼神大能自也不用多言,所以在这一处现世之内,并没有四大祖师前来立下道统,亦没有天外修士到来论道,更是不曾有张衍的出现,九洲后来的诸多玄门宗派也并不存在。
只是天地运转,不因世事而变,地陆之上的灵机匮乏之势依旧未曾有所减缓。
由于灵机用度不足,西洲诸派之间仍是展开了一场大战,后来虽有尝试征伐东洲之事发生,可没有天外修士的助力,结果是两败俱伤,谁都没有能压过对方,只是因为玄阴天魔这等共同大敌的存在,彼此一直维持着均势。
罗萧虽然作为罗氏族人,便是无所作为,也可以过得无忧无虑,而且因为岁数尚小,功行未成,也不必亲自上阵与西洲修道人搏杀,可她并不喜欢现在的日子。
自入道之后,她对修道长生格外着迷,可因为她非是罗氏主支,所以修持道法并非上乘,
为此她暗地里还找了不少西洲修道功法,可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上乘功法都把持在大派手中,而且在罗氏族中,对于这等事限制严格,她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去拜师求教。
可即便如此,她修道进境也是远远胜过寻常族人,毫无疑问,只此世之中,她无疑是极有修道天资的。
她并不知道,在另一处现世之中,她虽是跟随在张衍身侧,上乘功法不难到手,可却是因为自身根底所限,尽管百般努力,终究还是转生而去,以求来世再续道缘,而后来轮转多次,数千年下来,也还没有等到真正机缘来临。
此刻她美眸之中映衬着湖光山水,可心思却是想着那些逍遥云海间,闲看世事变的仙家风姿。
这时有侍婢小步前来,轻声道:“娘子,袁妃来了。”
罗萧道:“请她过来吧。”
袁妃是乃是蟒部之主罗梦泽的妃子,出身袁氏族人,与她算是年齿相近,性子又活泼好动,故是两人经常走动,所以也算交好。
侍婢下去后,少顷,就有一美貌轻健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到来后也不见外,也是走到栏杆旁,舒了一个懒腰,问道:“妹妹在看什么?”
罗萧道:“如此美景,不好好看上一眼,过了此春可就没有了。”
袁妃眨眨眼,不解道:“今年看不到,明年也还可以看呀。”
罗萧摇摇头,没有作什么解释,而是道:“姐姐这个时候不都在修行么?怎么有暇来此?”
袁妃一听这个,就冲她抱怨道:“妹妹你不知晓,前两日宫中下谕,削减修炼所用丹丸,两年削了三次,姐姐只好省着点用了。”
旁边侍婢凑到罗萧身边,小声道:“娘子,听说近说来灵机又是衰减了,下面进贡的丹丸也是愈发稀少,所以族主削减了宫中用度。”
罗萧却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思忖道:“看来又要与西洲修道人斗战了。”
似袁妃这等妃子,修炼所用本就不多,就算现在丹丸再少,照理也少不了她的,所以一定是又要与西洲修士开战,需要大量用到外药,所以族主罗梦泽才做出了一个姿态。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股危机迫近之感,随着灵机越来越少,西洲修士和诸妖部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日,龙君与西洲大修是会亲自上阵的,那结果必然洲陆崩塌,弱小者无有存生之地了。
想到这里,心中涌起一股脱离此世的强烈愿望,她看着天穹,道:“袁妃,你说天外是何模样呢?”
“天外?”袁妃想了一想,道:“天外恐怕都是虚空生灵吧?”
此世虽是没有天外修士到来,可过去灵机兴盛时,却有虚空生灵入至界内,现在中柱洲,就被一群来自天外的左逍鸟占据着,名义上也是受了龙君册封的。
袁妃喜欢新奇,聊了两句,便兴致勃勃道:“妹妹,你可曾听说,前两日在洲水之中,有许多天降石碑落下,只是上面文字古怪,谁都不识。”
罗萧听到是来自天外的物事,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美眸睁大,道:“不认识的文字,可是蚀文么?”不待袁妃开口,她立刻否认,道:“不对,如果是蚀文,就不值得多言了。”
袁妃道:“对啊,那不是蚀文,也不知道是什么文字,有趣的是,每一人看来都不一样,妹妹如果有兴趣,不妨挑个时日去看看,要是等老爷出关了,万一是什么了得东西,可就不见得能见到了。”
罗萧再问了几句,才知罗氏在发现这些石碑之后,都是觉得这东西不简单,更何况是天外落来之物,即便看不懂,也是将之收集起来。
因为罗梦泽近日一直在闭关,没有理会俗务,所在现在这些东西还在库房之中,还没有来得及处置。
她忽然有种感觉,自己心中所求,或许能从这里找寻到答案,若是错过了,自己恐怕会后悔一生,想到这里,她足下一点,已是飘然遁出游宫,袁妃在后面喊道:“妹妹去哪里?”
罗萧听得此问,她身形微顿,眸光之中透出一股坚定之色,身在半空,回首望来,道:“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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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心通一脉入世来
张衍当年曾允诺罗萧助其道成,只是后者受限于根底资质,未能通达上境,但若是只单纯以**力提拔上来,不过是断其道途。
昔日傅青名大弟子独孤航,为此甚至不惜轮转多世,未曾要得额外助力,就是这个道理,而现下他便要借此机会推上一把,也算完此言诺。
而原来九洲之中,过往或因道争,或因遗憾,一个个故去而无从道缘之人,在大道运转推动之下,也是在类同现世中追觅着那一线成道之机。
不过有些人去到山海之后,自有一番缘法,成就也当更高,这里就无需多加干涉了,
最为重要的,其实还是布须天乃至山海界这里,因为唯有造化性灵成道,才能携带缺失之道而出。
这里他不会去刻意圈定某一人,亦不会划定天缘,而是把这一切交由天数。
众生也不需要他来安排,给了他们机缘之后,自会有人脱颖而出,强行指认,不但是对抗天机,也会被造化之灵轻易针对。
不过因为这一手并不是去直接对抗造化之灵的落子,只是巧妙从中截取机运,所以大道原先运转之势并不会变,这些现世终究是要并合为一的。而诸多现世的交融,很可能会导致不同现世的同一人忆识相同相合,从而获得更大机缘。
某处现世之内,占陆猛然惊醒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泞,呼吸了几大口潮冷气息,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翻身起来,用两手不停挖着泥浆。
没挖几下,就从底下翻出来一个闭目不醒的老者,其人头发灰白,脸上满是深刻皱纹,看起来苍老不堪,他见此心下一慌,喊道:“墨师,墨师。”
连叫了数声,那老者嘴里传来一虚弱声音,道:“别喊了,小心把妖魔引来。”
见他无事,占陆这才把悬起的心放下。
墨师摸索了两下,将一根粗木杖拿到了手里,双手一拄地,支撑着站了起来。
他按住鼻窍闻了几下,又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道:“看来昨日那妖魔只是路过此地,现在当是早已走了,我等可以上路了。”
占陆担忧道:“墨师,越往西走,恐怕妖魔会越多,万一不小心……”
墨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道:“只要少暴露气血之力,妖魔可看不上我们,吃了你连塞牙缝都不够的,你不想去,就别跟来了。”
占陆连忙摇头道:“那怎行,弟子说过,一定会护送墨师去到圣山的。”
因为大能修士早已斩去过往,所以这处现世的山海界内,自然也就没有九洲修士到来,东荒百国仍然维持着之前格局,然而这一切在二十年前发生了改变。
有妖魔自天外而来,将此界生灵视为血食,虽然有天鬼等异类部族与之对抗,但天外妖魔最初是落在东荒地陆之上的,导致本来就势力最为弱小的东荒百国俱被灭亡了。
而原本最大的东荒国,现在整个国台都被推倒,原本恢宏的宫阙殿宇也俱成废墟。
现在人道生灵四散,由原来诸多玄士带领着残余人众,建立起了一个个聚落,躲藏在荒山野岭之中,勉强存身于世间。
不过仍有一些人放弃了躲避,转而试图找寻着对抗妖魔的办法。
墨老与弟子占陆便是这般人,此刻黑漆漆的阴风遮蔽了青天,荒芜地陆上不停有呼号狂风卷过,远处原本高耸起伏的雄伟山脉如今看来却是灰暗无比,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在艰难跋涉着。
东荒地陆无比广大,两人在行进大半年之后,终是回到了原先东荒地陆的腹心所在,期间两人数次差点命丧妖魔之口,但每回都是险之又险的躲过了。
墨老看着眼前无边荒野,间杂有时隐时现的白骨,往日繁盛现在已是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他不由长叹一声,道:“这里当是平阳大原了,昔日申方国精华之所在,而今却成人间鬼蜮。”
他一脚走出,却是咔嚓一声,不小心踩到了一散碎人骨,叹道:“占陆,既然到此,就把他们都埋了吧。”
占陆应了一声,可是翻了几下土,却是发现,下面还有更多人骨,只得又填回去,连换了几次都是这般,他忙了半日,最后抹了一把脸,道:“墨老,这里人骨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埋不了啊。”
墨老叹了一声,道:“走吧。”
占陆诧异道:“墨老,不管了么?”
墨老拄着木杖看向前方,道:“我等要找寻的,不就是解脱众生之法么,等我等找到了,就能帮到他们了。”
师徒二人再度启程,这次是往东荒地陆更深处去,因为这里生人早被吃光了,所以妖魔反而不多,倒是野兽精怪多了起来,所幸二人都是修炼气血之人,对抗不了大妖大魔,对付这些异类倒是不难,遇到实在棘手的,半道还能短暂飞腾一段。
半途之中,墨老时不时会拿出一枚小石片摆在手心向四方转动试探,在感觉细微震动之时,就会朝着那个方向行进。
又是半载,两人来到了一座赤红山岩堆叠而成的巨山之前。
占陆瞪大了眼,自百国倾覆后,天穹被浓厚妖气所笼,人间一片灰黯无光,这等鲜亮所在,已是少有见到了,他惊叹道:“墨老,这里是什么地方?”
墨老沉声道:“此是血山,原来是东荒国祭祀所在,也是最早气血之法的源头,这就是我等要找寻的地方了。”
占陆满是期冀道:“这山上真的有对抗天外妖魔的办法么?”
墨老打量着这座血山,道:“听闻当初自天外到来的,不仅仅是妖魔,还有许多带着玄奇图形的残破岩石一同掉落下来,当初大祭师曾得有一块,称其‘玄机石’,说这那上面藏有对付妖魔的办法,听闻其中最大一块,就掉落在这里。”
两人小心沿着东荒国开辟出来的石阶上行,来到一处嵌在山壁上的宏伟石门之前。
墨老吸了口气,拿出了那枚小石片,对照了一下,便找到了一个形状大小相当,却又很不起眼的凹槽,他小心把石片按了下去,便见那石门忽然动了起来,看去是好像变成了一团厚重血浆。
他目中泛起精芒,一把抓住占陆手臂,就在后者惊呼声中往前撞去,两人好像在一片泥沼之中走了十来步,这才身躯一轻,来至了一座大殿之内,入目所见,却是满地骸骨。
除此之外,到处都是庞大无比的妖魔尸首,尽管过去了二十余年,可这些残躯仍是如刚刚死去一般,鼻端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墨老唏嘘道:“当年圣山之上,祭师和仆从加起来足有数万人,除了被妖魔吞去的,其余应该都是在这里了。”
他看了看那些妖魔被扯烂的身躯,道:“看起来都是和这些天外妖魔同归于尽的。”
墨老往前走去,到了尽头处,便见一块表面平整的巨大岩块耸立在那里,他露出欣喜之色,一把扔掉了木杖,高呼道:“就是这东西,求到了,求到了。”
占陆上前看了看,不解道:“可是墨老,这东西怎么用呢?上面没字啊?”
墨老摩挲着这一块石碑,道:“有字,有字,只是需要引子。”
他努力呼吸了几次,气血一转,原来枯槁面容一下变得年轻起来,身形挺拔,肌肤饱满,原本灰白头发也是变得浓密黑亮,随后对着石碑伸手一按,就将气血之力朝里渡入进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便见那石碑之上有一丝丝古怪纹路浮现出来。
墨老倒退几步,站定身形,微笑言道:“徒儿,下来之事就交给你了。”
占陆一怔,道:“交给我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那岩块,然而只是这一眼,脑际轰然一震,霎时之间,有无数忆识涌入了识海之中。那是来自于另一个现世的他的识忆,在那里他虽早已是寿尽而亡了,然而修行一生的经验识见,却是因为某一座冥冥之中存在的桥梁与他连通了起来,并完美融汇为一。
长久之后,他仿佛从一场迷梦之中清醒过来,倒退了几步,看了看那方巨岩,道:“玄机,玄机,我非是占陆,而是……陆玄机,玄元一脉弟子陆玄机!”
他转头看去,墨老已然生机灭去,为了唤醒这玄机石,其人已是用尽了全数气血。
他沉默片刻,俯身对着墨老一拜,道:“老师,你放心吧,我必会扫平天下妖魔,还此世一个清平人间!”
言毕,他原地盘膝坐下,开始深思起来。
尽管得了另一个现世自身的忆识,也是看到了诛灭妖魔的希望,然而这里还有一个难处,那些融汇的记忆之中,他看到了很多高深的功法。可不管气道还是力道,都是需要外药来支撑的。
可多数有着天材地宝的地界都被妖魔异类占据了,光靠他自己一个人,恐怕还未等到炼成外药,就被妖魔吞吃了。
好在现在他的眼光已不是一个少年人了,而是修道数千载的修士,所以他在苦思之下,渐渐想到了一办法。
既然妖魔可以吃人,那为何人不可吃妖魔?既然世上遍地妖魔,那么自己为何不用妖魔血肉为药?以此增进功行呢?
他想到这来,霍然站了起来,便朝着那些妖魔尸身走了过去。
转眼百载过去。
这一日,陆玄机自石宫深处走了出来,每迈一步,整个宫阙便震动一下,到了石门之前,他沉默片刻,一拳轰去。
一声大响,整个石门轰然粉碎,那余劲不歇,斜斜冲上天际,悍然洞破了那层厚重妖云,这一瞬间,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落在他高大雄壮的身躯之上。
他仰首看去,从今日开始,举世妖魔都将是他修道食粮,而此辈将要面对的也不再是山海界上原本卑微少年占陆了,而是玄元道祖一脉,溟沧门下,昭幽弟子陆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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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天缘落法气数钟
在那一线天机落下,使得无数人在现世之中寻到了道缘的时候,张衍却是看得十分清楚,纵然所有现世现在都是依附在造化之地上,可从寻常造化之地超脱出来的修士和布须天中超脱出来的修士是不一样的。
前者可能只是一名炼神大能,而后者才有可能真正步入大德之境。
因为布须天只有一个,所以真正杀出重围之人只能有一个,且这人也未必见得一定是此中心性资质最为上乘之人。
这些就交给天数了,即便他看好之人,也不会去直接扶持。
在自身未曾成为大道本身之时,可以推动大道运转,可如何具体运转仍是大道决定的,便是你去插手,那一线天机变化也不会因此不见,这会导致出来的也未必会如人所愿,
与其这样,还不如做好自己该做之事,只要大方向不曾出得差错,那便已是足够了。
接下来,只需等待此中结果的出现了,而且不会等得太久,大道运转毕竟还笼罩在造化之灵前一子余势之下,所以那些浮现出来的类同现世很快就会与主世合同一处了。
好在点开天机之后,只要诸世受得造化之灵阻拦,那么那得道之人就会在此之前出现。
但是造化之灵在他们落子后没有在第一时刻出手阻拦,反而转去对付陵幽祖师,那么现在再想回来阻挡此事,付出的代价恐要数倍之高,所以其人是不太可能这么做的。
其实诸位大德反而期望看到造化之灵继续在这里纠缠,虽不知道后者到底有多少道法,可只要用去一道,就意味着其人在大道棋盘上的优势少得一点,如此到得最后,就很可能再无余力吞夺座上之人了。
某处现世之中,一名唤作任宣平的少年,在机缘巧合之下,却是无意沟通到了自己在主世之中的忆识。
在主世之中,他并不是什么了得人物,只是非常平常的一名演教分坛执事,平时所做之事也就是协助处置坛中俗务,调和各处关系,没有什么太过出彩的地方。
而且因为资质禀赋实在有限,假设没有什么意外,那么他这一生也就止步于此,唯有转生而去,而后一世又一世等待道缘。
然而他在这个现世之中的根器却是上上之选,远胜于主世中的那个自己,在得到了演教功法之后,立刻展现出了他在修道之上的禀赋。
只是在短短数年时间内,他便迈过了许多人一生无法跨越的境关。
更为难得的是,他所在的现世中,朝廷开国未久,国势还在上升之中,外无强敌,内无流寇,可谓四海升平,是少有的太平年景。
不仅这般,此世之中因为灵机微弱之故,妖魔异类并不多,而且都是躲藏在远离人世的偏僻地界,修道人也不是没有,可却同样稀少,且还分散在广阔地域之中,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争斗。
此间种种,更是使得其人修道十分顺利,在百余年之后,他告别族人,开始四处游历,增长见闻,在把这处地星全数走过一遍之后,又去了虚空之中遨游,自此再未回到过出生之地。
直至某一日,他功行圆满,打破了界天束缚,去到天外。
或许是气运所钟,在此后修道过程中,纵然遇到许多坎坷,可从来没有碰上什么险恶之事。
尤为与众不同的是,他人可能还要为通向上境的功法烦恼,可他从根本来说,已是一名演教弟子,有张衍这位演教教祖可以祭拜,自是不难获得上乘道功。
只是作为一名修道人,在跨过真阳关口之时,同样也需面对玄石的阻碍。
其实不止是他,诸多类同现世之中,无数被赋予天机道缘的修道人也同样面对着这一个阻碍。
这里他又是气运加身,或许当真是得了那一线天机眷顾,诸世因果的搅动,使得玄石因此出现,其遍布于每一个现世之中。
然则玄石同样是超脱现世之物,所以最后只有一枚会化变为真实,而其余皆只能算是其之虚影。
可以说,同一时刻,无数现世之中此物有着无数缘主,然而偏偏最后化为真实的,却是任宣平手中那一枚,他借此之助,成功踏入到真阳层次之中。
其实那些现世之中,有不少人天资禀赋是要压过他一头的,可因为没有能够寻到此物,故是难及上境,只能被困于现世之中。
任宣平在成就真阳之后,举世之中已无敌手,可演教道功并未到此结束,还有通达上境之法,故他仍是保持敬畏之心,还是继续努力修持,在经历了难计岁月之后,他终是借助布须天之力跃出了现世,成为了一名炼神太上。
张衍把任宣平的过往生平看得清清楚楚,而其人出自演教门下,这无疑是一个意外惊喜,可这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诸世之中,最大的修道教派就是演教了。
寻常大派,一界之内至多百万千万之数,因为修道人修炼是要耗用外物的,
唯有演教弟子,寻常修持并不需要任何外物,也无需任何灵机,纵然功行上有强有弱,可无疑也算得上是修道人。
且演教每到一处,都是致力于将所有生人拉入道途之中,在这等情况下,九万余界的演教弟子,哪怕只有一部分人因为机缘巧合与类同现世中的自己识忆混同,那都是一个庞大数字,
在这般情况下,那些演教之外的修道人与演教比起来,反而是真正少数了。
他最初传下演教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那缺失之道,但在同时,也是给了人道生灵一个改造天地自然,能以对抗妖魔异类的手段。
而在这里,若无后者,则无前者,演教也不可能传播得如此之快,不说占据了修道之主流,可若众寡来论,无疑演教才是众之所在。
事实证明,他的布置和策略都是十分成功的。
只是要得到那缺失之道,还需助此人成就大德,于是他把袖一挥,却是将一朵造化宝莲掷了下去。
随着道法渐长,现在在气道功法之上他已不必依赖此物了。
与诸位大德纯粹为了纯道己身,而尽可能远离造化宝莲不同,拥有力道之身的他自不会有此烦恼。
是否用到此物全看他自身心意,现在则是正好用以成全那得道之人。
任宣平伸手接住宝莲的同时,便感觉有一股玄妙意念穿入神意之中,由此他方是知晓,这是一场涉及人道大德与造化之灵的争斗,故是自己才得已有机会超脱出来。而在自己之前,实际已有数人跃世而出,同样也是得了这朵宝莲,但是最后却是迷失在大道长河之中,未能从此中归来。
现在选择权转到了他这里,他若是不愿再更上一步,那自可就此退去,等待着此战分出胜负。
只是成就大德机会何其稀少?
既然走到这里,他又怎么会因此停下,故是没有考虑太多,就如同之前几人般毫不犹豫决定继续往前行进。
就在他坚定心意之时,顿时无数道理妙法进入他神意之中,他在此修持推演,走完了二重境之路,而后便借助宝莲之助,一脚踏入了那大道长河之中。
只是一瞬之间,便见虚寂之中有一道身影自虚无之中走了出来。
他朝大道棋盘之上看有一眼,便对此间在座大德行有一礼,不过在此之后,他却是神情一正,单独对张衍郑重一礼,道:“演教门下弟子任宣平,见过教祖。”
张衍还有一礼,笑言道:“既是得道,那你我便是同道,再不必以此称呼了。”
任宣平没有说话,对他再是一礼,却是表示认同此言,也是以此礼了结以往尘世之中因果。
张衍坦然受下,又言道:“任道友,此战前后因由你已是知晓了,贫道问你一句,你可愿意拿出自己道法,助我等对抗造化之灵。”
任宣平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走到这一步,既有自己的努力,也有天机的推动,更有面前这位演教教祖的相助,并不是单纯依靠自身实力上来的,所以光凭他自身道法,是坐不上大道棋盘的,也无法参与进大局。
而作为人道大能,他当然不可能送上门去被造化之灵吞夺,那么剩下的选择其实就只有一个了。
他看了其余大德几眼,目光最后移回到张衍身上,道:“我愿将道法交托于玄元道友。”
张衍点首道:“道友信重,当不负所托。”
任宣平神情一正,随即整个人化作点点灵光,重又由有转无。
张衍只觉自己这处又是多了一门道法,恰是那一门缺失之道,他自身在此道之上追觅良久,一得此道,霎时明了了其中诸多变化,大道棋盘上由此再多了一枚棋子。
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一枚棋子是从造化之灵手中夺来的,这无疑向诸位大德证明他先前谋划是成功的。若说先前他还在争取主持大势,那么现在,他已是真正具备这般能为了。
果然,这等时候,他神意之中传来一阵阵波荡,却是诸位大德主动寻他商量,下来一步又该着手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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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合世为一削性灵
张衍没有立刻回答诸位大德问询,而是先于神意之中梳理了一下那缺失之道。
此道因为是任宣平所得,所以其人交托给他的只是运使之权,并非是其人道法,他也不是造化之灵,是无法吞夺大德,归合他人道法的。
任宣平应运而生,乃是他的造化,可众人皆知,其人之所以出现,乃是诸位大德需要这么一人,可以说是诸人共同意志的体现,并且借助了大道棋盘将之生生推上来的。
没有此人,也可以换得另一人;其人若不愿上进,也有他人会接替上来,故而其人虽然得道,但可以说,这一部分道法只是因为他是造化性灵出现才寄托其身,而并非是他自身道行修行到了。
但张衍却是不同,一直在这门道法之上倾注心思,假设没有造化之灵落子,顺其自然而为,那么这门道法必然是会落在他头上的,这也使得他对这门道法的领会甚至胜过了得了道法的任宣平本人。
现在此中道法一切变化更是毫无遮掩的摆在他面前,待全数理顺之后,许多原来不明之所因而贯通,这使得他自身道法都是因此精进,这无疑使得他下来对阵造化之灵又多了一分底气。
待梳理好这些,他才正式考虑下来该走哪一步。
诸世之中连缺失之道都被带了出来,看去已然无有什么价值,更无有纠缠的必要了,可他却是知道,这里实际上仍然是可以做得一番文章的。
造化之精破碎之后,变成了众多造化之地,而其中同样也有许多原本该是属于造化之灵的力量伴随这破碎之势一并被分散了。
这些造化之灵埋藏于诸多造化之地中,从根底上来说,此辈天生就是超脱现世的,便是托生为人,也只会出现在主世之中,在其余任何现世之中不会有类同的自己。
若他助这些造化只灵成道,那就可如同旦易一般,将本来属于造化之灵的力量分割了出去。
而此举实际上也是为了防备造化之灵接下来落得一子,借助大道棋盘将自身这些碎片收归己有。
要能抢先一步做得此事,至少阻住了造化之灵一个壮大自身的机会,那么下来其人是针锋相对也好,弃之不理也罢,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对他们都是有利的。
只是这里也有需要注意的问题,打开源头容易,到底流向何方就要看双方的手段了。
他可不认为造化之灵毫无应对手段,就如方才造化之灵为了取得缺失之道,令诸多类同现世浮现出来,可最后却是被他们取得此道,可见变数实在太多。
想到这里,他摇头失笑了一下,在这大道棋盘之上,那一线天机跳出了所有大能的执掌,又哪里可能有一定把握之事,要能如此,造化之灵早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思定之后,他立起神意,将自己所做谋划告知于在座大德。只是片刻间,他便感觉到有一缕大德神意传来,辨了一辨,发现来人正是那囚界之主,便将之接引入莫名之地。
他道:“道友单独寻来,却不知有何话言?”
那道人道:“道友的确有可能带领我等取得胜势,既然陵幽道友先前不令道友耗用手中执子,以维护大局,那么下一子不妨由我来下吧。”
张衍一转念,就明白这一位的意思了。其人此举,想必是要通过这等动作来表明自身不再抗拒由来他主持大局。连本来最为反对他之人都站到自己这一边来了,那么当真可以力往一处使了。
他目光投去,道:“道友可是想好了么?”
那道人面无表情道:“我对道友能否主持此局仍是抱有怀疑,但陵幽道友之举却是使得我等无法再回头了,事已至此,只能继续以道友为主来下得这一盘棋局,我若在后方不动,反不利于大势了,何况既在局中,那人人皆为棋子,不过早一步、晚一步罢了。”
张衍点首道:“既然已是有所决定,那便拜托道友了,我自会守好余下棋局。”
那道人沉声道:“那事情便如此定了。”
张衍这时道:“还未请教过道友名号?”
那道人摇了摇头,道:“无心亦无定,无常亦无名,神空一意转,不变是顽精。”言毕,身影一虚,散去无踪。
张衍微微一思,已是了然,这一位道法特异,没有常名,故而对于同辈而言,怎么称呼其人都是可以。
他一动意念,也是自神意之中退了出来。他一抬眼,便见那道人起指一点,将自身道法落至大道棋盘之中,继续推动那大道转运。
张衍往造化之灵所在之处看去,他所提出的这一步棋,虽是对造化之灵有所损害,但是尚不至于触及其之根本,其人在见得又有吞夺大德的机会,那定然是不会放手的。
其一旦如此做,那么就无法扭转造化之灵被分割的结果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边接连落下的手段都不曾中断,那么这两子就能相互呼应,这便可以如造化之灵此前所用手段一般积累起属于自己的优势。
那造化之灵果是以吞夺大德为先,毫不迟疑点下一子,就在这一瞬,听得一声钟磬之音,那道人便如陵幽祖师一般,身化灵光,须臾不见。
而在这等时候,那无数类同现世倏尔合同为一,诸有之中,依附于造化之地的现世各自只剩下一个。
这过程虽然看去演化长久,可对大德而言,不过转瞬间事。
无数类同现世浮出,对诸世生灵影响不可谓不大,不过那些早已是斩得过去未来之人,因为在功成之时就抹消了自身落在世间的痕迹,所以并不在此次融汇相通之中。
再有那些转生之后入道有望之人,也是不在此列。
陵幽祖师秉承张衍之意给予诸世之人一线机缘,是给予原来那些本无缘成道之人的,但本来就有道法机缘之人,自不用再多此一举。
不过那些斩得过去未来之人其实并不是没有收获,他们得以从寻常生灵乃至一些后辈弟子身上看到了大道玄妙,天外之天,这令他们的目光一下超脱出了现世。
道行法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修成,可是眼界却是因此提升了无数倍,此时他们也是明白了大德与造化之灵之争,可便是知道,他们也只能被动承受,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山海界半界之内,孟至德、婴春秋等修士正在收拾感悟,这时却听得衣袂声动,各自看去,却见一个少年人朝此走了过来。
他们虽不认得来人,可此刻却无端知晓了其名号,顿时都是神情一正,俱是自坐处站了起来,揖礼道:“见过元尊。”
旦易道:“诸位不必多礼。”
孟至德道:“元尊至此,可有指教?”
旦易叹道:“诸位大德与造化之灵这一场对局,可谓牵扯到了亿万现世所有生灵,下境之人,无论法力多么高强,哪怕超脱到了诸世之上,也一样无法置身事外。唯有道法到了玄元道法这般境地之人,才能坐到这盘棋局之上,而我等只能坐等结果出现。”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再接下去言道:“只我思之,诸位修行不易,可连这等决定自身生死的争斗都无法见得,那也太过不仁,故愿替诸位打开眼目,好得睹此战,这也是我唯一能做之事了。”
此间修道人,个个皆是追慕大道,听闻能得见诸位大德与造化之灵的斗法,不觉都是精神一振,这无疑是天大缘法,若是输了,那么闻道而后死,也算不负道心,而若是胜了,只要外物不缺,那么此后修行就是一片坦途。
孟至德神情一肃,打一个稽首,沉声道:“既是元尊好意,我等便拜领了。”
孙至言却是轻松言道:“能见造化,能见大道,便是随道沉沦,又有何憾?何况既有渡真殿主在上,也未必会输。”
旦易认真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他把袖一荡,霎时间,便有一股清气罩落下来。
众人顿时察觉到,自身感应一下变得通透无比,凝神一感,模模糊糊见得数名道人坐于大道棋盘之上,而对面则是一团光亮,无法看清模样,只是看得一眼,就觉自身气机一乱,那一切景象便就崩散了。
众人猜测,这一位当便是造化之灵了,他们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之所见,当就是旦易之所见,不然自己绝无可能见到这些大能,也无法理解自己所见到的东西。
但从此刻看来,面对造化之灵时,恐怕连旦易都不敢轻易多观,于是试着再度凝神感应之后,便没有再去多看此人。
旦易不止在这里用功,还有多个分身化去,投入了诸天万界之中,相助那些功行到得一定境地之人开得眼目。
这些下境修道人无法参与到此局之中,连他都是不如,只能随波逐流,轻易便可被大势碾碎,看去他这等举动似乎是多此一举,可他如此做的目的,固然有自己言语中所透露出的意思,可更多的,还是在想办法尽量于人道之中多留下一些种子,哪怕此战失败,只要那一线天机尚在,不定就能留下万一之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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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当取落莲化完功
张衍留在布须天内的化身在察觉到了旦易的举动后,微微一笑,伸指点去,却是落在了演教总坛之中。
旦易可以将化身分去诸天万界,可演教总坛有他伟力存驻,却是入不得此处。
同样也是修道人,既然他人可观此一战,那么演教弟子自当也是有缘得见,
更何况,任宣平就是演教弟子,可以说这一战演教也是难得出力的一方,便舍去这些不说,好歹也是他门下教传,自不会忽略了去。
此刻高晟图及一众演教高层正在总坛之内。演教信众遍布诸多现世,且都是修行同一种功法,方才诸世融汇,他们也是从普通弟子身上看到了现世与现世之间的交替变化、
在修道途中,纵然有人对世外玄奇有过种种设想,可与真实见到的终究是两样的,当真正变化呈现于眼前时,以往固有认知一下被打破了,对他们的震动无疑是极大的。
而在吸收了这些之后,都是觉得诸界虽还是以往那般,但看起来却是大不一样了,这是认知之上的提升。
高晟图叹道:“教祖及诸位大德正与造化之灵正身相争,只叹我等法力浅薄,无能相助。”
他话音落下未久,却见传道石碑之上,有一模模糊糊的道人身影映现出来,背映五光,身环玄气,脚下似踏有一半蛇半龟之物。
高晟图一见,神情之中不由露出了激动之色,立时翻身拜下,恭恭敬敬一个大礼,口中道:“弟子高晟图,拜见教祖。”
场中演教诸长老也是纷纷离座,伏拜下来。
张衍那化影并没有开口,只是众人都是觉得,有一股意念传递到了脑海之中,同一时刻,那传法石碑之上的身影消退而去,代之而起的乃是诸位大德坐于大道棋盘之上与造化之灵对峙的模糊景象。
只是所有人看了几眼,因为景象太过模糊,却无法辨别出自家教祖是哪一位,只知道必定是其中一位。
随即众人又看向了那造化之灵,只是其人笼罩在一片灵光之中,看了几眼,就觉心神晃动,不过除此之外,也并没有其他异状。
与旦易给众人所展现的景象一般,他们之所见,即是张衍之所见。
可有所不同的是,他伟力更高,且刻意用了一层遮护,这才是众人无法看得清楚的缘故,不过也是因为这般,哪怕众人盯着造化之灵看了许久,也没有感到任何异状。
在场之人虽然修持到了人间顶点,可是与大德毕竟层次相差太大,现在想要从中看出什么道法,那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他了解旦易的用意,所以不在于领会多少,而是在看到这些后,待修持上进的时候,能够有东西可得参鉴。
他分身做这些事的时候,由于囚界之主先前落下那一子,此刻诸有之中的造化之灵碎片受大道转运的推动,纷纷入得世间托生为人,并很快觉醒了自我本来,也是因为如此,几乎每一人都是抛弃了附从道法的做法,而是选择立足于己身。
而在他们走上这一条路的时候,那就已是与造化之灵分割了。
若无意外的话,几乎每一名造化之灵托世之身都能在短短时间内走到世之顶点,虽然因为有玄石所阻,不是每一人都能成道,可要知道,造化之地数目也是不少,其中哪怕只有数个成就炼神,那都是将本来属于造化之灵正身的力量分薄了。
且这些人若不想自己被造化之灵正身收回力量,那么只能与大德站到一处来。
不过诸位大德也只能容忍此辈到得这等境界了,要是其等再往下走,那就要设法阻碍了。
这是因为造化之灵所能取到的道法很可能都被正身占据了,此辈一旦踏上此途,很可能就会陷落在大道长河之中,再也无法回来,到最后不是成为造化之灵正身一部分,就是白白修持一场。
张衍与诸位大德在那囚界之主被吞夺之后,并没有再急着落子,而是看造化之灵下一步如何选择。
也不知其人究竟是对诸有之内的变化置之不理,还是以其他手段反制。
不管如何,其当不会采取正面阻止的办法,就算造化之灵手中道法不少,也不会这么随意消耗,要只是为了不被分出部分力量,那并不值得这么做。
更有可能的是,其会设法鼓动成就炼神的那人去寻觅大德之道,这里不需要动用任何道法,只要拿出造化宝莲便可促成,而这也是同样他所期望看到的。
事实上,他这一落子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此物。
只是造化之灵同样也是大道棋盘上的执子之人,在其人道法没有用尽之前,是没有办法直接对其人如何的。
假设那一朵造化宝莲被藏于其神意之中,那么就无法接取拿过来,可此物若被送渡入他人神意之中,那么只需舍得落子,就可将之夺来。
这最后一朵宝莲一旦落入他手中,力道背后道法立即可以补全,此道一成,对实力的提升绝非一点半点。
在等待之中,察觉到一名方才走出现世的造化之灵碎片化身骤然消失,立刻可以确定,其人一定是得到正身送渡的造化宝莲,踏入大道长河之中了。
他见机会已然出现,正想将手中一枚执子落入大道棋盘时,却又有一股气机到来,他心思一转,接纳其入得神意之中,这一回来人,却是那魔藏之主。
其人到来之后,打一个稽首,道:“道友取拿宝莲气机,造化之灵看不出缘由,他人也看不出目的为何,可我却是清楚的,你当是在找寻那最后一朵宝莲,以使自身力道完全。”
张衍也未作隐瞒,坦然道:“正是如此。”
魔藏主人言道:“既然这般,这第三子当由我来落,而道友显为主持大势之人,手中道法当尽可能少使,以应不测。”
张衍心下一思,由于那一线天机变数,很难知道这棋局到最后会是如何,所以从整个大局上来说,由其人出手的确比他自己落子更为合适,便颌首道:“当如道友之言。”
魔藏之主与他说定,却没有立刻退走,而是道:“在我离去之前,这里还有一事要告知道友。”
张衍神情微肃,道:“道友请言。”
魔藏之主言道:“当初造化之精破碎之后,曾化为三物,除了造化之灵、造化之地外,其实还有一物,那便是造化之气,此气有何玄妙,我现下难以言述,造化之灵在现出之后,便立刻全力吞夺我辈,而这一缕气机便为一位道友所得,并借助此物,以其自身伟力为引,镇压住了造化之灵的一部分力量。”
张衍目光微闪,道:“原来还有此物存在。”
难怪在他看到造化之精破碎的景象时,有许多地方还是有所缺裂的,想来就是被造化之气掩盖了去,不过此物没有散落在诸有之中,对万事万物也不曾造成太大影响,反而被诸位大德拿来对付其人,这只能说是万幸了。
只是他也知道,事情当也没有这般简单,便问道:“此气能压制造化之灵多久?”
魔藏之主摇头道:“对此气我与诸位同道都是知之甚少,也不知道能镇压此僚到何时,但若能在此之前赢得此局,那是最好不过,可万一不妥,到时仍需有人站出来抵挡其人。”
言至此处,他抬头看来,“而我助道友将造化宝莲取来,力道之法当就可完全了,气、力双法合一,绝非只是掌握了两门道法这般简单。”
张衍微微点首,力道之法他修炼了这般长久,自是能看出来,这门道法实际上就是附于造化宝莲之上的。
他以前曾认为,造化宝莲也是从造化之精中诞生出来的,其实并不是如此,而是在造化之精未曾破碎时就已存在了,乃是大道之下可以相提并论的两物。
气道一途可以说皆是由造化之精而来,但是力道一途却是至今尚无人得到。
他猜测,这很可能本该是由妖魔等异类最终所能取到的道法,只是人道在先,使得气道先行罢了。假设任凭诸有自行,而不是去横加干涉的话,那么下来很可能就会有妖魔异类来摘取此道。
这非是无有根据的,只从布须天来说,待得人道三纪历过去,下来或许就是妖魔得势了,此辈若能得到玄石,进入真阳层次,下来再有机缘超脱现世的话,那么就有可能成就一位力道大德。
魔藏之主应该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想从这里得到这一门道法,用以抗衡造化之灵,只是其人没有想到,最后反而被他得了去。
张衍思索到这里,却是摇了摇头,其实若不是他得了此道,这位也难达成目的,因为这里不确定因素着实太多了,尤其是在劫力将诸有与诸位大德隔绝开来后,其人对诸有之内的天机变化很难施加太大影响。
便从修行上来说,单纯力道之路实际上是很难走到上层的,更别说超脱现世了。
即便是他,也是气、力同参,两道相互护持,才得以走出了现世,便到现在,需得坐到大道棋盘上来,才能设法将造化宝莲聚集齐全,可见其中条件之苛刻,若按原来路数,根本无从达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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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破开道河碎莲华
张衍认为,魔藏主人应该也是知道纯凭自身很难求得力道,所以其人很可能是想通过大道棋盘来取回这一道法,或许还由此说服了诸位大德与他一同施为。
这不无可能,因为力道与气道不同,到了极致之处,讲究的就是单纯唯一,不似气道变化万端。
假设有许多人走上了这条道途,只会将力道道法本身的威能分薄,而且一定是会有上下之分的,掌握此道越是深湛之人,越是居于上层,力量也更是强横,这里天然就会生出等阶层次。
力道不会像气道一般那么讲究相互交融对抗,其天生就是争逐不休,攻伐不断的。
若是只有一人掌持力道,那么就有可能掌握绝大部分力量,并视未曾掌握的力量为自己所有,绝然不会允许有他人来夺取此道,便是有人超脱上来,也要打压下去,以确保自身能独居上游。
所幸人道在前,诸大德成就气道在先,若是力道在前,恐怕那成就之人,只会以无上伟力让诸世维定固有格局不变,后来大德也未必会出现了。
所以力道一途,执拿之人越少,能为反而越大,要是对道法的感悟同样跟上,那么一人执一道不是什么难事,这几乎可以与统御一整个气道道法相提并论,
这也难怪魔藏之主会着眼于此,一旦此道取来,再加上本身所具有的气道为辅佐,就算全盛之时的造化之灵。也可与之一战了。
他曾经有过推想,这一位与囚界之主或许是站在同一阵营之中的,从此刻看,当真没有猜错。恐怕其人一直以来所打的主意,除了想要得到缺失之道外,还有就是欲将力道一并收来,用以对抗造化之灵。
只是这么看,大道棋盘其实是双方各自从大道之中索取对自己有利之物的角逐。
可能两边都是认识到,对方并不见得能在棋盘之上轻易解决,所以俱皆做好了在此之后斗战的准备。
不过知敌所求,方能寻敌破绽,要是真能在大道棋盘上直接击败敌手,那却是最好不过了,且尝试一下总是无有错的,毕竟有那一线天机存在,有什么结果都不好说。
张衍想到这里,心中霍然开朗,造化之灵坐到大道棋盘上来,不定就是为了解决镇压自己的那股造化之气。
当初利用那造化之气的,除了那位牵首大德外,诸位大能亦是在其中出力的。可若少得一位大德,那对其镇压之力就少了几分。如此看来,棋盘上每一位大德的消失,似乎都是在助长其力,但问题不能这么看,只要己方能为的增长始终是胜过对手的,那么这就是值得的。
他这时向那魔藏之主问道:“敢问道友道名?”
魔藏主人言道:“何来道不易,虚极问有功。晦尘起微华,使心向太冲。道友称呼我易冲就是。”言毕,其人一个稽首,身影已是晃去不见。
张衍也是从神意之中退了出来,目光转去,便见那易冲道人伸手一指,就将自身道法化落在大道棋盘之上。
同一时刻,他顿生感应,轻轻一引,便见一朵造化宝莲落入了自家神意之中。
这正是那最后一朵缺失宝莲!
造化宝莲气机一全,执拿力道道法就在眼前,他没有丝毫犹豫,起心意一牵,十二朵造化宝莲气机全数跳脱出来,只是当所有这些气机合在一处时,宝莲灵光也是由弱转强,渐渐强盛起来,其本身也是一朵朵逐渐趋向于完整,不过须臾之间,一十二朵造化宝莲竟是全数在此显现出来。
张衍见此,心下微讶,不过再是一想,原本宝莲之间就是相互牵引的,发生这等变化,似也不用太过意外。
而此时那十二朵宝莲齐齐一震,虚寂似是破散,而后周围陡然一变!
张衍目光一扫,发现自己居然又一次进入了大道长河之中,而这一次,并非是他主动踏入,却是这些宝莲合力将他推入进来的。且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所有宝莲之上骤然放出灵光,朝他照落下来。
他双目微眯,没有任凭光华照来,而是使力抗拒。这里他没有动用任何气道法力,而是纯靠力道身躯来抵挡。
他能感觉到,造化宝莲本能排斥有人获取这一门道法,所以这绝然不是给他什么好处,而是在设法排斥于他。
那光华在感应之中沉重无比,不止落于身躯,而且还施加于心神之上,并在不断高涨之中。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万事万物在向自己压来。
他要想倾覆诸有极是容易,可要承受住那等力量便就不同了,而这是力道道法的追寻,所以他绝然是不可使动气道伟力的,否则即便掌握了这门道法,恐怕也会导致自身气机不纯,无法完全驾驭,这便与他的初衷不符了。
好在他非是头回入得大道长河之中,早便知晓此间是何情形,就算此刻多了一层压迫,也不会因此进退失据。只要谨慎一些,便不会出得任何差错。唯一麻烦的是,这一次若要回得诸有,没有了造化宝莲,那就只能凭借自身之力了。
于是他收敛气机,凝神以对,在与宝莲灵光对抗的同时,他也是沿着大道长河向源头行进,并不断推算解化,于此道之上的感悟也是越来越深。
似乎那股力量见无法压垮他,倏尔一转,又生出了另一种变化,
他心念一转,已是明白,这是造化宝莲向他妥协了,愿意将他的力量一并融入进来,与之合于一处。
换言之,这就是所有造化宝莲将自身一部分力量分给他,在掌握了这力量后,他也就执掌到了部分力道道法,凭此可以轻易回得诸有。
张衍却是毫不犹豫将此否决了,要与造化之灵对抗,那就要将力道道法全数取拿到手,要想他把脚步停在这里,那是绝然不可能的。
心中拒意一起,那力量陡然一变,他只觉身躯一沉,所受压力不知之前大了多少,似乎现在压迫他的完全就是力道道法本身,而不再是那造化宝莲了。
他能清楚感到,到了这一步,只要自己心神有分毫动摇,此力就会铺天盖地压下,将他碾压挤烂。
以他在气道上的成就,或许不至于迷失在大道长河之内,可力道之躯就会彻底破散,此后就再也不会存在了。
要真是这道法一气全数压上,那他在未曾得到此道之前,那定然是无法抵挡的。
好在这里不是没有机会,一直以来,造化宝莲毕竟只是本能抗拒,非是真正有了意识,不可能将所有力量一下统合起来对付他,这就给了他提聚力量的空余,只要他不曾停下脚步,继续走向源头所在,并且自身推演感悟能够跟得上,那么就能够抵挡下来。于是他一步步向前迈进,任凭那力量不断压来。
难知许久之后,他所推演的道法豁然贯通,同一时刻,忽然身躯一轻,那股压迫力量终是消失不见了,或者说,已然完全变成了他自身之力。
他眸中幽光一转,仰起首来,举拳横臂一敲!大袖排荡之间,大道长河轰然一震,再看之时,却是又一次回到了大道棋盘之上。
他起意一察,所有造化宝莲都是不知所踪,便是感应之中也不存在。只他知晓,此物不是真正没有,而是陷入了沉寂之中,等再出现时,说不定会有什么变化。
他对此也不甚在意,而今力道之法已成,造化宝莲对他来说已然没有什么用处了,随便落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只他虽是执掌了力道背后这门道法,可却能感觉到,这门道法之威能永无停歇的增长着,这就使他对道法的理解领悟要随时随地跟上,可以说,在执拿起此道之后,他就陷入了与这门道法的持续对抗之中。
要想使之不如此,那便必须替道法或者说自己找寻一个足以相抗衡的对手,这也是这门道法之本质,迫使你必须去找寻敌对之人,好在有造化之灵这位大敌在前,他却不必去担心这一点。
念转此间,他自是往造化之灵看去,后者似也是望了过来,就在这一刻,他心中忽然涌起一层明悟。
造化之灵尽管是从造化之精中生诞出来的,可造化之灵不是修道人,并非是靠自身修持上来的,其天生就拥有无穷伟力,所以其人单纯凭借自身,是无法如修道人一般追逐到道法的,其人要想上进,那么只能吞夺大德。
而力道也是属于大道一部,却从来不曾有人取拿,恐怕其人也是希望有人能成就此道,自己就能将之夺取过来。而大德这边,同样希望增添力道道法来对抗造化之灵,两边目的虽是不同,可都是在向着一个目标而去。
张衍微微一笑,现在缺失之道,力道皆已寻回,实际上诸位大德最根本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若按原来计较,可能要用去更多落子才能有眼前这番成果,
而他的出现,却是提前完成了此事,这或许也是之前那几位愿意为他主动落子的缘由所在,从此刻起,就是全力阻止造化之灵从棋盘之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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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一力可合造化精
易冲道人落子之后,造化之灵也是很快动手了,其根本不去理会棋局之中的变化,直接就落下了一子。
易冲道人对众人打一个稽首,浑身灵光一散,便就从大道棋盘之上消失无踪,显也是被造化之灵吞夺了去。
张衍看了造化之灵一眼,后者自坐上大道棋盘之后,行事动作就从来没有任何迟疑犹豫,这既像是果决,又仿若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在其看来,大道棋盘当真只是棋盘,双边争胜也仅只是对弈。
力道道法取拿得手之后,感应更为敏锐,大道之下的种种变化,哪怕只是些微不同,也能清晰在心神之中映照出来。所以这一次是格外留意。
他发现,在易冲道人被吞夺下去之后,不难看到其人存于诸有之中的伟力也是一并消失了。
而造化之灵的气机微不可察的变动了一些,好似久经压抑的伟力脱去了一些束缚,尽管很是微弱,可也足以证明他此前判断是正确的。
造化之灵的目的只是在于解脱困束自己的力量,并以此为第一目的,有了机会绝不肯错过,显是在其看来,哪怕因此助长对手力量也无关紧要。
敌人想要做到的,那么自己这边就一定不能让其轻松如愿。
张衍思索了一下,从己方这边落子开始,由于造化之灵没有过任何干涉,所以已是在大道棋盘上积累下了三子优势,要能继续的话,便可压得造化之灵不得不落子阻止,
不过单纯为阻挡而阻挡,那只是落了下乘,所以必须要让造化之灵不得不跟着他的步调走,
虽他也知晓,仅凭如此一鼓作气击败其人的可能不大,可是有这等机会存在,那么就值得往此方向努力,只是这里需得再次好好筹谋一下了。
心意一定,他立与座上余下两位同道气机连通到一处。
而此时此刻,诸天万界能观望到这一幕的修道人却都是紧张起来。
他们不知究里,只是看到每当造化之灵有所动作之时,那些大德便会少得一人,情形似乎十分不妙。
这一战牵涉到诸天万界生灵,虽不知造化之灵胜出的后果会是如何,但从身边崇奉那些造化之灵道法的人来看,最后哪怕不是败亡,恐怕也会失去自我。
其实此辈心中都是明白,这些担忧其实是毫无意义的。只是由他人来决定自己生死,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没有半分抵抗之力,他们自修成上乘境界以来,已是很少有这等无力之感了。
青华天内,独孤航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默默注视着眼前飘荡着的一团光幕,在旦易相助之下,他同样也是观看到了造化之灵与大德相争这一幕。
傅青名自知大道之路断绝之后,便对他期望甚重,尽管他轮转多世,可每一世都是被点开识忆,以追求完满之法。
这一世,他终是寻到了道缘,顺利攀升到了上乘境界,并且斩得过去之身,本来上有真阳师长为依靠,下有自身资质在此,再更进一步也未必不能。
然而眼前一切,却是告诉他,若是造化之灵得胜,那么很可能诸天崩塌,一切都是不存,连自身本我或许都可被随意夺去。在此等力量之下,他与那些渺小卑微的生灵也没有任何区别,似乎他一切努力,无数次人世轮转,都成了笑话一般,这等结果也是令他意气消沉。
这时一个声音自背后传来,道:“徒儿何故心境不定?”
独孤航一惊,忙是站起,转身对着来人俯身一拜,道:“弟子见过恩师。”
傅青名看着他道:“旦易道友给你见得此等道争,这是何等机缘,为师不求你能从中窥见大道缘法,可也要尽力观摩,哪怕不明道理,此后修持到更高境地时,也能从中获益,可为师观你,却是消极异常,全无平日奋发举扬之貌。”
独孤航想了一想,道:“恩师,弟子却有一问,要是诸位大德不胜,我再努力修持,又有何用?
傅青名摇头道:“连大德都在争胜,你又有何能敢言无用?你不过是觉得这些大能可随意决定你生死存灭,由此心生不甘罢了。”
独孤航不言,显然被说中了心思。
傅青名道:“可我若是告诉你,这一切其实皆是幻梦呢?”
独孤航微微一惊,心念数转,道:“恩师,这……”
傅青名没有多去解释,道:“为师需要告诉你的是,你既不出外,那么外面山高水险又与你何干?”
独孤航忍不住道:“山高水险我可不见,可若天塌地陷呢?”
傅青名道:“世上无数修道人修道,可当真能成道的又有几个?外劫无处不在,我等只求一个不负道心罢了。”
大道棋盘之上,张衍神意之中,有两名道人身影先后落来。
他虽未与这两位正身有过照面,但也可以算得上熟识,之前更与其等分身打过不少交道,其中一人为鸿翮祖师,另一人便是曜汉祖师。
而太冥祖师却不在此大道棋盘之上,他不难推断出来,当初以身化法,并联合诸道,御使造化之气镇造化之灵之人,当便是这位祖师了。
若无太冥祖师限制住了造化之灵诸多力量,使其人对敌诸位大德时无法占据太大优势,恐怕其也不会轻易坐到大道棋盘上来。
张衍言道:“请得两位过来,是为商议下来该是如何落子,若是可以,最好能在大道棋盘之上压过那造化之灵。”
鸿翮祖师振声言道:“不错,既然道友力道已成,那么此战我等已无退路,必得在此定下胜负,否则无可能再胜此僚。”
张衍微微点头,若是他之前不曾寻到力道,便是造化之灵此战得胜,在吞夺所有大德之后,那么其一定会留着诸有,继续等待以力道超脱现世妖魔出现,或许还会主动助其成就大德,再将其等道法吞夺
那么就算机会渺茫,其实超脱之士还是有一线争胜可能的。
而现在不同了,力道已落他手,不需要去等待了,只要从他这里夺取就好了,后来之人将没有任何机会,所以胜负只能在他们手中决出。
他道:“我如今已是得了缺失之道和力道之法,使得造化之灵少去这两枚棋子,不过在未曾击败此人之前,这一切都无意义。”
曜汉、鸿翮两位祖师也是默默点头,光只是衡量手中拥有多少筹码是没有意义的,关键要将这些转化为实际的东西。
张衍接着道:“造化之灵用意,无非是想借助大道棋盘吞夺诸位道友,好从造化之气的制压之中解脱出来,不过坐在大道棋盘之上,就需受得棋盘束缚,相信这也是诸位道友最初之用意。”
曜汉祖师言道:“那道友准备如何做?”
张衍缓缓道:“我有意以布须天为主,并合诸有之内所有造化之地。”
曜汉、鸿翮两位祖师都是思索起来,他们也是知道布须天伟力无限,若得全数调用起来,的确是一大助力,而若所有造化之地归并为一,或许只凭此力就可对抗造化之灵现下的力量了。
放在之前,或许助力是有,可不值得他们去如此做。可需知,张衍现下已然执掌了力道道法,要是这两者相合,那么定然是大大压过其人一头了。
要知此刻非是斗战,还讲究各种回避手段,双方力量对比若真是发生了重大变化,那么在大道棋盘上,或许只需一二落子就有可能将之彻底压倒。
曜汉老祖沉吟一下,言道:“归并造化之地,虽不会再成为之前那造化之精,但此地乃是造化之灵诞生之所,可为我用,或也可能为造化之灵所用,道友现在是布须天之主,可却不得不考虑被造化之灵夺去之可能,到时若被他反过来对付我等,那又该是如何?”
张衍道:“不如此,造化之灵未必会落子之中,况且此处被夺去,造化之灵所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最后未必再有余力去做其余事了。”
曜汉、鸿翮老祖听张衍话语,心中都是明白了,如此做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是更有利于他完成那个后手。
他们也是如陵幽祖师一般,看到了这里那一丝取胜之机。
鸿翮老祖慨然道:“既然如此,此一子当可由我来落。”
张衍却是摇头,道:“造化之灵如今已差两位伟力,便有可能从造化之气围困之中解脱出来,为避免此事,我以为两位不可再去轻易落子了,故此一子还是我来出手为好。”
现在他为主势之人,而且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两人见此,也无异议。
张衍与两人商议完毕,便从神意之中退了出来,而后伸指一点,就朝大道棋盘落下了一子,下来就看造化之灵如何应对了。
只他心中明白,在眼前看去极对的选择,未必此后就一定正确,决定成败的,除了场上局面,还有那一线天机。
当然天机也不可能随意变换,只是在细微地方发生改变,只要大势始终握持在他们手中,那么就不虞有太多偏差。可要是最后法在棋盘之上没争出个结果,那双方很可能都会选择下得棋盘,以各自实力定个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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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不负道行亦是争
张衍落子之后,霎时推动了大道棋盘,立可见得,原本分散在外的造化之地陆续消失,而布须天之中的造化精蕴却是因此骤然增多。
先是他自身治下的造化之地逐个填补了进来,而后便就轮到那些未明之处的造化之地了。
在上得大道棋盘之前,他对落于未明的造化之地也是望之不见,可现在借助了整个大道之力,其却是一个个被引动了出来,再也隐藏不住。
造化之精既已崩裂,这些造化之地就算重新融合在了一起,也没法成为原先那般模样了,至多成为一个比布须天更为庞大的造化精蕴之地。
可哪怕是这等所在,落于哪边之手,哪边就会因此实力大增。
造化之灵从来不曾掩饰过对布须天的觊觎,就如前次,其顺着虚寂缺裂落至诸有之时,就直奔布须天而来。
好在他乃布须天之主,就算造化之灵坐在大道棋盘之上,也无法将此处地界从他手中直接夺去,这就像造化之灵未将造化宝莲拿出来之前,他也不能下手抢夺一般,
可这等时候,若是被吸纳来的造化精蕴多于布须天,而他未能及时调整炼合的话,那么或许此处就会因此易主。
不过他做此事,本就是为了吸引造化之灵落子此处,要是后者看不到任何得利希望,那又怎会被引了过来呢?所以冒一些险是值得的。
这个饵是设下了,可他自不希望最后真被造化之灵得了手去,所以在做得此事之前,他也是有过一番考量的。
布须天本是造化之精破碎后最大一处造化精蕴之地,除了镜湖,没有哪处比得过。
要是未明界域中有这等造化精蕴蕴集之所在,那是根本遮掩不住的,不会等到眼下再被发现。
而这一子乃是经他之手直接落下的,也是由他来推动大道运转,所以这里面具体如何变化都是他在把握着。
布须天及镜湖这两处都在他治下,里间所有力量也是归他统御,莫看其余造化之地零散填补进来,若没有外力进行影响,那么是无法做到反客为主的,除非是造化之精加以干涉,而其也极可能会如此做,这也是他主要需要提防的。
鸿翮、曜汉两位祖师此刻也是在静静等待着。
曜汉祖师言道:“造化之灵若要想成为并合之后的布须天之主。就需让玄元道友炼合之速无法跟上,只要布须天不再受玄元道友驾驭,那么其人只要落子,就有可能将此直接夺去。”
鸿翮祖师道:“我等既在此处,那需尽量不令玄元道友分心,造化之灵若有触角伸出,直接将之斩断就是了。”
曜汉祖师点首道:“便是大道棋盘上无法胜过造化之灵,也要尽可能保下布须天,如此方可能在斗战之力上压其一头。”
他们之前听张衍言语,这一次便是当真被造化之灵将这些造化精蕴之地得了去,似也有别的办法加以破解。
他们隐约能猜到张衍会如何做,但却不希望真是走至这一步,因为这等结果很可能导致双方谁都无法得到此处。
而聚合所有造化精蕴的布须天就算比不了造化之精,其力也是难以估量了,要是能将这此处顺利执拿到手,那么他们在力量之上已经压过现在的造化之灵了,届时便是掀了棋盘又如何?
演教总坛之内,高晟图收回目光,回首一望,见一众演教高层都是神情凝重,气机也是起伏不定。
他不用多想也知是大德人数的陆续减少,令教众大感不安,想了一想,便出言安抚道:“诸位,一时之得失说明不了什么,我等能看到这些,说明教祖尚在,何况大能之争,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未必是我等所理解的那般。”
众人听他一言,都觉有理,心中安定下来。
唐由此时出声言道:“掌教,弟子有一事要禀,有不少陌生界域陆续出现在了诸天万界之中,其中不乏人道生灵占据的界域,不知我等该如何处置?”
造化精蕴之地相互并合,对此最为敏感的就是演教了,因为演教一直在找寻那些有生人存驻的地界,在现在已知范围之内,几乎很难找到这等所在了,现在一下多出这许多,立刻便被注意到了。
高晟图心念数转,道:“一定是诸位大德与造化之灵相争,才引发这等变动。”
座下有长老问道:“掌教,那我等该如何做?可要前往这等地界传道么?”
高晟图正声言道:“我演教即为人道开路,既然有人道界域出现,那一定要将道法传播至此的。”
又有长老言道:“可是掌教,这等变动出现突然,难说会否再有什么变故,我等是否再等上一等?”
高晟图沉思片刻,摇头道:“不管如何,那些界域都是真切存在的,只要我能传道此中,哪怕随后又消失不见,我演教道传也是留在那里了,便我等看顾不得,也有教祖在上,所以不必去管这些。”
他身为掌教,既已是拿定主意,演教高层便再无意见。
高晟图看了在座所有人一眼,神情郑重道:“诸位,勿要忘了我等乃是演教弟子,太上大德门下,而今教祖在与造化之灵争锋,我等也当做好我辈该为之事,
众人神情一肃,齐声称是。
而就在这等时候,张衍前一子的余波尚在继续,那些造化之灵碎片在转生为人之后仍是在不停攀登道途。
由于诸多造化之地合至一处,那些依附其上,并已被并合起来的现世也是一起融汇进来,这就导致因果搅动更为剧烈,获取元玉无疑比以往更为容易了,那些造化之灵托世之身接二连三乘道而出。
张衍最早是为了取拿造化宝莲才落下这一子,可同样也是存了提携这些造化之灵托世之身,以达到分夺其正身力量的目的。
而且现在没有了造化宝莲,只要他不去伸手扶持,那么这些托世之身就无有可能成就大德,这样一来,也就不会被造化之灵再将力量反夺回去了。
造化之灵要是若不加以阻止,那么这等事就会不断发生。
只是诸有之中陡然多出数位炼神修士,毕竟是有所影响的,此辈不敢居于虚寂之中,生怕大德与造化之灵的斗战牵连到自身,故纷纷躲藏入造化之地中,现在造化之地与布须天并合到一处,他们自也是一同入了布须天中。
然而原来驻落在此的炼神修士,诸如青圣、神常、簪元等辈却对此辈格外警惕。
现在看去,此辈也是在对抗造化之灵,可崇道崇己,这不过是一念之间,谁也难说,此辈会不会摇身一变,成为造化之灵的棋子。
为此,诸人不得不聚到一处,商量对待此辈的办法。
簪元道人沉声道:“这些造化之灵托世之身留在布须天中,若是无有异动还好,要是有什么变故,我辈必要设法阻拦。”
青圣冷声道:“此辈现在不过寥寥几人,按我之意,直接将之驱赶了出去,要是不愿,那就逐入永寂,就可杜绝所有后患了。”
众人对此却并不赞同,双方毕竟不是敌对,直接冲突是最等而下之的选择,反而平白竖立对手。
其实彼此为敌,他们有布须天为依托,也不怕得什么,可要是此举反过来被造化之灵利用,那就弄巧成拙了。
簪元道人见神常道人久不出声,道:“道友是何意见?”
神常道人沉吟一下,道:“或许该请教一下玄元道友?”
簪元道人叹道:“此举不妥,玄元道友现在正与造化之灵对峙,我等不适合再去分他心思。”
他想了一想,道:“不如这般,我等去与他们接触一番,最好能使他们落驻于一地之中,这般有什么事,我等也能及时有所应对。”
张衍等有一会儿,却见造化之灵迟迟不动,他也不急,自顾自在那里炼合并合进来的造化精蕴。
他知晓造化之灵绝然不会对此无动于衷。
其人当是不难判断出,一旦所有造化精蕴聚合到一起,大德这一边又会多出一股与他相抗衡的力量,所以无论如何也是会出手阻止的。
而其人只要出手,成败暂且不论,至少无暇去解脱造化之气的围困了。
就在逐渐炼合这些造化精蕴之时,造化之灵那里终是动了,其浑身灵光一长,顿有一股伟力往诸有之中落去,而原本聚合之势霎时一顿。
张衍一挑眉,造化之灵这回没有选择落子,而是直接起伟力进行干涉,显然是认为不值得自己如此做。
这也不难理解,造化之灵先前落子,一为缺失之道,二为力道,都是有明确目的的,现在两门道法皆是被他取得,其所剩下的唯一目标,就是吞夺大德,解开造化之气的束缚了。
而其人肯定也是看了出来,他们这里目的是要逼迫其人于此之中倾落道法,这般就更是不情愿如此做了。
他眸光微闪,既然其选择伟力相争,那么自己也不妨与之斗上一斗,逼其做出该有的选择。
…………
…………
第二百八十八章 散绝伟力藏道法
张衍伸手一指,宏大伟力立时在诸有之内涌动起来,那近乎被顿止的造化之地束缚立被解脱,又重新开始了并合。
此势本就是经由大道棋盘推动的,造化之灵不动用对等手段根本无可能阻止,只能设法加以缓阻而已。
现在他只是顺势一推,轻而易举就化解了此力。
某种意义上,此便是顺道而行,而与之对抗之人,就需要付出更多代价。
此刻他也不禁心有所思,他与造化之灵虽是各自执拿道法,可都是在大道固有格局之下进行较量,这同样也是算得上顺从道法,只是这等顺从乃是不得不如此,因为谁都没有力量打破大道。
所以谁能得大道倾顾,谁便占据了主动。
想要摆脱这等束缚,唯有寻到上境而已,到得那时,便可称一句,驭大道如御一棋子耳。
就在他伟力落下片刻之后,那阻碍的力量又是有所加增,显然造化之灵仍是执意在伟力之上进行较量。
张衍对此却是乐见,有大道棋盘在背后为支撑,可谓底气十足,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这等对抗中落入下风。
他知晓造化之灵这般作法,一定还有别的用意在内,可只要造化精蕴并合之势不曾中止,其余枝节便是有所损折,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鸿翮、曜汉两位祖师此刻看着诸有之中的变化,虽现在无需他们付出道法,可并不等于他们在棋局之外无法插手。
两人这时商量了一下,曜汉祖师便出声言道:“道友只管炼合布须天,此事交给我等便好。”
张衍从善如流,虽然分出一点力量对抗造化之灵并碍不到他什么,但是的确炼合造化精蕴更为重要,于是道:“那便劳烦两位道友了。”
既然交托给这两位,他自是表示信任,将自身伟力尽数收回,只是全力炼合那些涌来的造化精蕴。
其实方才造化之灵不是没有机会,其若是不来顿止造化精蕴并合,而是反过来加倍推动此势,那么或许他会因为不及炼合,而导致露出破绽,这样下来或许还会有一番激烈对抗。
然而造化之灵没有选择如此做,这应该是其人吃不准他的承受之力,故而不愿意如此冒进,因为一旦算计错误,反还会助长布须天吞并他处造化精蕴的势头。
曜汉老祖此时一抬衣袖,手掌轻拂,便有一缕缕形似星芒的光华挥洒入诸世之中,他同样是借用大道棋盘之势,接替张衍将造化之灵伟力遮挡住了。
鸿翮祖师则是按剑不动,造化之灵要是再有出招,他自会及时上前阻截,以确保此番作为不出纰漏。
造化之灵却是没有因此改变策略,只是在这般纠缠之中,其伟力却也是如同以往一般渗透到那些现世之内,且是比以往更是猛烈,一时间,造化之灵道传在诸世之中到处蔓延开来。
鸿翮、曜汉两位祖师看了一下,立刻明了其人目的。
那些造化之灵托世之身毕竟是与正身有所牵连的,在这般伟力侵压之下,不可能不受影响,甚至可能再也无法坚持自我,反而转过来行那崇道之事。
这样一来,此辈一旦超脱现世,那就会主动并合到造化之灵正身之内,那被分薄的力量就又会填补回来。
虽然这里力量多一分、少一分,都与并合所有造化精蕴的布须天无法相比,但是料敌从宽,特别是天机变化在那里,说不定眼前一点点小变化,下来就会在棋盘之上演变成大麻烦。
那一线天机可是不分敌我的,这使得他们不可能将所有不利都是怯除,但在能看见的地方,却是一定要加以防备。
鸿翮祖师道:“我当斩断其触手!”言语之时,霎时灵光乍现,一道划开虚寂的剑光就已是斩落下去。
剑光过处,那些入至诸世的伟力霎时被斩断,任凭那虚寂之中的伟力如何磅礴宏大,都无法往里再侵入进去。
不仅这般,这些剑气同样斩入诸世之中,将那里伟力气机撕扯得支离破碎。
不过鸿翮与曜汉两人都是清楚,造化之灵此等举动当只是附带,其人应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应该还有后招,只是一时无法见到,所以都在找寻其中可能疏漏的地方。
山海界,西空绝域,惊穹山中,少清派一众修士也是目不转睛看着这场斗战。
荀怀英这时猛然往前一步,目视片刻,言道:“是祖师出手了。”
其余同辈都是点头,神情之中隐现振奋之色。
由于下境修士与太上大德修为相差太大,即便是通过旦易之见转予众人,可座上那几位大德形貌都是模模糊糊,通常在不曾出手之前,谁也难知具体身份。
可对于少清弟子来说,根本不用去刻意辨认,只观鸿翮坐在那里,就有一股锋锐无比,斩破万物的昂扬剑气,就知是自家祖师。
鸿翮这次出手,诸天皆是波及,可因为层次之故,寻常修士毫无感应,可对于少清弟子来说便就不同了,那入世剑气他们能够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并能由此在心神之中照见出诸多剑法玄妙。
由此可知,这是自家祖师顺手给了他们一个缘法,不然绝无可能从中获取到什么。
荀怀英当即盘膝坐了下来,不再去看大能相争之景,而大殿之中的少清弟子也是同样如此,一个个坐了下来。
观摩诸位大德斗战固然是往后再难见得的机缘,可在他们看来,无上剑道方才是他们真正所要追逐的,就算因此放弃其他机缘,也是毫不犹豫。
布须天内,由于诸世并合,那些原本只是被牵连在布须天中的浑天也是一个个重新化作了此间一方界域。
原本张衍就曾动用伟力使之不再远离布须天,只是与诸天沟通仍需仰仗界门,现在只要洞天层次,那便能飞渡往来。
此刻一座玉宫之内,洵岳道人也正站在那里观望着战局,作为真阳道尊,尽管同样对双方所演化的道法不理解,可他距离炼神也仅差一步,却比那些凡蜕层次的修道人能接受到更多东西。
身为太冥祖师亲传弟子,他自是十分清楚,座上那几位大德之中并无自家老师。
不过他与几位同门交流了一下,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太冥祖师那无处不在的伟力,由此可以判断出来,自家老师并没有被造化之灵吞夺。
他私下揣测,祖师应该同样也是在这一盘棋局之中,而且当是在做着什么更为重要之事。
他忖道:“不管如何,还有玄元太上在大道棋盘之上,与祖师之间想必能够相互照应。”
张衍没了牵扯,便在那里全力并合造化精蕴,可是眼见此事渐渐做成,造化之灵却始终没有什么大动静,仍是维持着先前作为,他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警惕。
此僚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做成此事,要真是如此,那除非有什么更吸引其人的东西。
他心念电转,考虑什么地方可能还有疏漏。
就在这时,他想到了一件事,这却是很有可能被忽略过去的。
他心神一转,下一刻,已是入了神意之中。
片刻之后,那意念所聚的道人便被他唤了出来,其人对他打一个稽首,道:“道友此次唤我,可是有什么要问询么?”
张衍问道:“我想问道友一句,你是因何故舍弃道身,此后无论如何也不愿聚合?”
那道人道:“由于伟力缺失,这里我也难以确定,不过得道友所见,我以我自身行止来推断,应该是为了不被造化之灵化为如那几位同道一般的借托之身,所以自散伟力,让此僚吞无可吞,夺无可夺。”
张衍点了点头,这与他心中推论很是符合,他道:“那我再问一句,道友当初散去伟力,那么你之道法有无可能还是存留于残余伟力之中?”
那道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之后,才缓缓言道:“我剩下伟力也当无法承载道法,其当是归回大道了。”
张衍心中转念,大德若是被逐入永寂,那么道法自然就是归回大道,可要是仅仅散绝伟力,却未必见得会是如此。
若这一位真是将自身所执掌的道法送归大道,那么事情倒是简单了。可一名辛苦勤修上来的大能,真的会甘愿将自己修来的道行尽数散去么?
假设其人留下了道法,并用某种方法加以遮掩,那么承载这一门道法的伟力应该还落在诸有之中。
而值得注意的是,造化之灵无疑是知道这件事的。
他回想了一下方才造化之灵所为,其伟力虽然充斥诸有,可更多的却是落在了那些未明之地中。
先前看着无甚奇怪之处,可现在仔细一想,却是透着一层古怪。
其人伟力阻碍造化精蕴合并很可能只是顺带,或许真正目的,是想借此深入到那些未明之地,进而将这个道法找寻出来。
他有了这个猜测之后,却没有立刻下得论断,而先是再起意感应了一下,见其伟力每每在某些造化之地中停顿片刻,从阻止并合之势上来说,这绝然是多余之举。
他目光变得幽深了几分,从这里看,自己的推断很可能为真。
想到这里,他当即自神意之中退了出来,与曜汉、鸿翮二人神意勾连,言道:“两位道友,我或许知晓此僚在作何打算了。”
…………
…………
第二百八十九章 意落诸有补道缺
张衍将自己的推断在鸿翮、曜汉二人面前做了一番言述,二人听罢,都是沉思起来。
大德其实也有高下之分,且因为道行修为不同,在造化之精破碎时做出的选择便就不同。
有的人只能被力量裹挟而行,根本身不由主,比如被吞夺的那几位。
有人不但要使自身存身下来,同时还想着在与造化之灵对抗之中寻到大道,能坐上大道棋盘的,可谓都是如此。
所以他们对有人发现无法抵挡造化之灵,为了不被吞夺,进而散绝自身伟力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
曜汉祖师先是开口道:“我本以为这位道友早已是被造化之灵吞夺了,没想到还有这等曲折在内,要说其人伟力承载道法于某一处,这是十分可能的,我记得这位道友的道法,便是以融通诸物见长。”
鸿翮祖师一摆衣袖,道:“这位道友是否留下道法先可不论,造化之灵只要是有所寻,那便不能令其如意。”
他们都是清楚,造化之灵之前没有这等举动,当不是未曾盯上这门道法,而是因为没有机会。
其只要主动做些什么,那都会遭到大德这一边的针对和破坏,故是一直隐忍不发。
而现在不同了,其伟力落去诸有,表面上只是为了阻碍造化精蕴并合,有了这层遮挡,此僚就能放心找寻那可能藏匿于某处的道法了。
曜汉祖师言道:“这里毕竟是一门道法,若能收来当是最好,要是造化之灵见我等阻碍,那或会动用大道棋盘落子摄夺。”
张衍微微点头,造化之灵要是见势不对,直接在大道棋盘上落子,以一子换得这一门道法,那是极有可能的。
只这般看,其人如此做既无损失,也无付出,好似无甚必要,可实际上是不同的。
由于现在这门道法归属未明,造化之灵可以抢夺,他们一样可以出手,而且那道人本是大德一员,他们取得道法的机会还大些。要被造化之灵得手了去,那么他们这边就折去了一个本可到手的道法了。
他道:“有一点造化之灵是比不了我等的,那便是伟力正主在我处,只要出力牵引,却有较大可能先行拿取到道法。”
那道人虽然散去伟力,但也一定是期望大德这一方能够在与造化之灵的对抗之中胜出,因为只有如此,其人才有可能恢复过来,所以可以说服其人主动出力。
鸿翮道人言道:“此人若如道友所言,连自身定名都是不知,要找寻起自身道法,却是十分不易为。”
张衍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曜汉、鸿翮二人当是认识这位道人,可却偏偏不言其人名讳,这不是避忌,而是无法说了出来。
更关键的是那道人自己也是不知。
名即是道,既是自身根本,同样也是证明自身存在的一种方式,
不是没有分身无数,各以乱名而称的大能,但若是其本我仍是维持一致,那就仍是一人,彼此没有区别,不过只是出于一种变化罢了。
而要是本我不同,就像是造化之灵那些超脱出世的借托之身一般,就完全成了一个单独个体了,于是各有定名,可这同样也是分去了正身的力量。
而似那等声称无以言述,无有定名,难作想象之辈,要是真如其所自称的那般,那么只能说是完全脱离了规序的存在。
无有规序,万世万事此辈对来说也就无有意义了,此辈也同样无法影响到万事万物,如此大可以视之为不存。
实际上无论此辈被描述得多么伟力无上,描述本身就依旧是有名存于下层之中。
因为若此辈真是这般了得,那么世间连对其的描述都不会有,越是去描摹堆砌,越是反过来证明其伟力远没有那么宏大,所以试图以这般空洞的方式让人理解其之伟力。
陵幽祖师曾言,可以渺远,又可近人,其实便是说出了更上一层的道理,你既可位于高渺于无上的境地,远远脱离诸世束缚,同时又落在万物之中,可使世间众生为之亲近。
鸿翮祖师振声言道:“这位道友当初避过了一劫,今次却是躲无可躲,唯得自救我等方可救其人。”
曜汉祖师言道:“玄元道友,不妨请这位道友先试着找寻,要是委实做不成,那就以道法先一步落子,我等纵使无法多得一门道法,却也不能让造化之灵伸手拿去。”
张衍颌首赞同,虽然这看去与造化之灵落子的结果一样,可是大道棋盘将会再度由他们来推动,连续落下数子不曾中断,这般积累起来的优势将会更大。
在与这两位商议停当之后,他便再度转回神意之中,并动念将那道人身影聚合出来。
那道人先是一礼,道:“道友可还有事关照?”
张衍道:“贫道方才在外仔细察辨,见造化之灵伟力在那些造化之地中来回游走,不似在阻碍我等,而像是在找寻什么。与道友谈论过后,我又和两位道友做了一番推论,都是认为道友之道法,或许并未散绝。”
那道人稍作沉默,叹了一声,道:“若是如此,想来造化之灵就是在找寻我那流落在外的道法了。”
张衍点首道:“不错,若被造化之灵寻得,便可成为对付我辈的棋子。”
那道人言道:“我知道友之意,是想让我重新找寻道法,这我也是愿意的,若是诸位不在,我亦是不可能存续下去,可我这破碎之身,识忆残缺无比,连自身定名都寻之不到,伟力更是浅弱,又如何做到此事呢?”
张衍微微一笑,道:“道友当年以伟力承载道法,那定然是不想就此失去的,当是布置有后手,以便再找寻回来,至于伟力缺失,当年道友能在布须天内落下再传,即便不是全部伟力都是寄放于此,可定然有不少散于此间,我可先助道友在此寻觅,看能否收拾些许法力。”
那道人自是不会拒绝,要是可以恢复原来法力,谁人又愿意只是一个意念形影呢?于是他打一个稽首,郑重道:“那便拜托道友了。”
张衍与他谈妥之后,就自神意之中退出,而后起念一运,那道人身影便在外间显化出来,只是毕竟是意念显化,身影仍是模糊难辨,其人稍作辨认之后,乘着张衍伟力指引沉落到布须天内。
只是其毕竟只是一缕意念聚合,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淹没在大道长河之内,所以这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那道人沉浸入布须天后,便就开始牵引自身伟力。
此刻布须天已是并合了诸多造化精蕴,这位所能找寻的范围其实比之前更为广大,只是其人在此并未待得长久,很快便就折返回来。
此时此刻,其人身影已是变得凝实许多,道:“确然寻到些许伟力,不过仍是差之许多,我若真有伟力承载大道,当并不是在此。”
张衍考虑了一下,这非是一个好消息,这一位的伟力或许仍是在那些未明地界之中,且很有可能并没有固束在某一处,而是自行避开外来气机的找寻,要真是这样,那除非等到那最后一处造化精蕴之地出现,才可能见到了。
这里并非是说他们不可以去直接找寻,而是这么做造化之灵定然能察觉到他们目的,那么直接以落子的方式搜取道法,此僚至少不会损失什么。
那道人沉吟片刻,道:“道友,我方才却是想到一个办法,只是不知能否做到。”
张衍道:“道友不妨直言。”
那道人言:“要如道友所言,我若有承载道法的伟力在外,那么定然不会使其变化化身。”
张衍颌首,这一位要是有化身存在,那绝不会迟迟不曾现身,造化之灵也不会无法望见。
那道人继续道:“这般就有办法了,那道法既没有归回大道,又没有化作分身,那么就只是不曾与我意识相合罢了,要是道友能送我去到大道长河之中,以我之神意,当可以窥见往日之道,待得出来,便能知晓道法到底落于何处了,只是这里为难之处在于,稍候需设法再将我接引回来,不然恐会迷失其中。”
张衍道:“若只是这般,却也不难。”
这一位本就是大德,纵然只有意念和些许伟力尚存,可层次仍是在那里,将之送入大道长河并不困难,关键是如何回来。
通常这里需要造化宝莲,不过此物已然破碎,自不可能再寻得,而且凭借其人自身之能,现在也没有这等本事,好在他执拿力道,随时可以打破长河,将之接引回来。
那道人打一个稽首,道:“若是如此,我也有几分把握了。”
说到这里,他带着一丝遗憾,摇头道:“可惜我自身伟力有所欠缺,否则立时可借助大道长河将之接引回来,也不用出来之后再作找寻了。”
张衍笑了一笑,要是其人伟力足够,或许直接可将道法引了出来,也用不着再多做什么事了,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他这时伸手一指,便将其人送到了大道长河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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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渡意聚神还劫空
张衍将人送入大道长河后,便就目注其中,有他气机作以牵引,要是看见那道人有被淹没的迹象,那么随时可将人接引回来。
能否找到道法倒在其次了,至少他在修道过程之中,此人对他是有过帮助的,所以不必太过功利去看待此事。
好在那道人对自身的判断并无出错,在大道长河之中沉浸未久便就有所发现。
张衍这这里顿时有感,以自身力道为诸有根本,牵动其人伟力气机,只是霎时之间,其人便从虚无之中走了出来。
那道人言道:“道友,我已知晓那道法落在何处,不过找寻起来不易,故我觉得,或许可用一个较为隐蔽的办法取来此道。”
张衍一转念,心中已是有了猜测,道:“道友可是要将意念渡去那伟力之上么?”
那道人道:“正是,那承载道法的伟力只是无有意志主宰,我当在此做法,引动伟力感应,由此便可将意念渡去,主宰那股伟力,如此不但可以聚合力量,道法自也寻来了,届时造化之灵就算落子,也无法直接从我身上夺取到道法了。
张衍微微颌首,这等做法,的确比直接送得其人去往那处较好,纵有几分碍难,可是也不难克服。
那道人又道:“只是此事之后,凭我自身之力,怕是难以回来,这里还需道友帮衬。”
张衍知晓他的顾虑,毕竟是在造化之灵眼皮底下找寻道法,只要行踪稍有泄露,就会被吞夺了去,这样就白白便宜了造化之灵了。他道:“道友届时只需传以神意,贫道自能将你接引回来。”
那道人打一个稽首,便盘膝坐下,对于大德而言,诸有之中自没有距离一说,只是那些曾经出现或者现在还在的炼神修士乃至大能之间的伟力碰撞,这才使得他们无论去到哪里都会受得一定阻碍。
若是伟力足够,自是可以不用去理会,可是他现在伟力不过恢复少许,若就这么找了过去,那是十分不妥的,而意念传渡却不在此列。但这里不是没有凶险,要是最后没有寻到伟力,那么很可能连这缕意念也是不存,且意念少得遮挡,很容易被他人神意侵夺,但这却已是眼下最为稳妥的方式了。
张衍只是等有片刻之后,便感觉到其人意念已然不在这伟力化身之中,因为没有了主识,其人身影消散逝去后,就还变成了一缕缕伟力飘荡在诸有之内。
此举对此人来说完全就是孤注一掷了,要是不成功的话也不可能再折返回来了。
造化之灵此刻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谋算已被他们看破,看去成功的可能是很大的,可有那一线天机变化存在,所以在这场对抗之中就不存在绝对之事。
他略作思索,与曜汉、鸿翮两位祖师打了一声招呼,要是事不成为,那么情愿自己这里提前落子,也不能让造化之灵得利。
那道人只觉自己意识传递出去后,难知过得多久,就觉身躯一沉,浑身感应一下变得清晰许多,意念一动,便有重重伟力调运过来,
他心中一阵感叹,“本以一身试道境,难料天破造化倾。”
此刻他已是知悉本来,当初见得造化之灵吞夺同辈,他的确是散去自身,不过并不仅仅是为了从造化之灵手中脱身。
实则当时他的目光看得很是长远,并不仅仅只是想着躲避造化之灵吞夺,而是在见到劫力之后,就料到届时无论是诸有大德还是造化之灵都势必会被隔绝在诸有之外。
为了不被锁绝此中,他这才舍去绝大部分力量,并以融通万物之能,以一部分伟力承载道法,散送去了诸有之中,并依附在了某处造化之地上。
按照他原来的想法,等到意识与伟力并合,他便可在诸有之中第一个醒觉过来,下来重塑完身,再找到那缺失之道,而后再设法对付造化之灵。
可惜他不曾料到的是,劫力后来冲撞远远超乎预计,或许就是那一线天机难以把握,以至于散去伟力最后没有能够聚合起来,意念更是变得残缺不全,自也无法再如同原来布置那般得复正身了。
现在他虽是取回了这些,可一切已然太晚了。
他仰首往上看去,在回复一定伟力之后,现在他只需少许功夫,就可将所有散失在这处造化之地内的力量拾回,但是这里动静,已然足够引起造化之灵的注意,其人一旦伟力落下,那么只凭他自身力量,是绝然走不了的,
他也是当机立断,取回道法,已然足矣,没有什么再值得耽搁下去了,心中一动念,立将神意送渡去张衍那处。
下一刻,造化之灵伟力轰然落下,然而所过之处,除了一些散碎伟力之外,并无其他任何物事留存。
那道人恍惚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之时,见得自己已然出现在了张衍面前,便打一个稽首,道:“多谢道友援手。”
张衍道:“道友得回道法,可愿到大道棋盘上来?”
那道人摇了摇头,道:“这便不必了,便是我拾回所有伟力,也不足以坐到棋盘之上,但我道法却可送了出来助诸位一助。”
将自己道法交托出来才是眼前最为正确的选择,因为唯有大德这一边最终战胜造化之灵,他才可能真正复还回来,要是造化之灵胜出,那除了被吞夺,没有其他任何可能。
张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他郑重一礼。
那道人还得一礼,便把心神一凝,准备把道法交托出来,可忽然间,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反复思量了几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他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本心之中有所抗拒,但此乃道争,自己不可能脱身局外,此事是他必须要做的。
把心神一定,他便把伟力鼓动起来,就在此时,一道犀利剑光斩落下来,将周围一切都是破开,眼前景物也俱皆破碎。
他抬眼望去,张衍虽是仍然站在那里,却与方才所见大为不同,心思一转,顿时醒悟过来,难怪方才他觉得有所不对,原来自己并没有从造化之灵围堵之中脱离出来。
本来神意接引当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在方才意念穿渡之时,因为造化之灵的伟力弥布在诸有之中,终究还是沾染了一些其人伟力,以至于在神意牵引之时落到了造化之灵神意之中,所以方才之所见实则皆为造化之灵所化,而他也是差点将道法献给了其人。
他叹了一声,道:“惭愧,方才险些了坏了大事。”
张衍笑了一笑,道:“道友勿用自责,这也非是道友之过,意念穿渡,本就难保万全,所幸最后并未被造化之灵得手。”
那道人连连点首,道:“我既归来,当速将道法交托道友,以免耽搁大局。”
张衍看他一眼,问道:“道友而今寻回了自身识忆,却不知又该如何称呼?”
那道人言道:“神落诸空道上玄,昭明万物方得全,道友唤我玄昭便是。”言毕,他稽首一礼,身形一虚,整个人便如云烟飘散,化去不见。
张衍同时也是感到,自己手中道法落子又是多了一枚,此一回较量算得上是他们胜了,而再等下去,布须天也很快就将造化精蕴并合到一处,等有了这个筹码在手,胜算将是更大。不过他知道,造化之灵没有这么容易对付,在其人未败之前,说什么都是太早。
就在他思考之际,却是感到了一丝异样,大道棋盘再度被推动了起来,很明显造化之灵又是落下了一子。
他看了过去,便见一丝劫力蔓延在了诸有之中。
之前这劫力虽是被他与诸位大德乃至造化之灵一同联手消逐了去,可只是将此转到了大道虚无那一面,但此物仍是存在的,
而此刻,造化之灵当是以一门道法为代价,将此力又放了出来。
他立刻转入神意之中,与鸿翮、曜汉两位祖师做了一番交流,却是一致认为,造化之灵之所以如此做,应该是要将他们与诸有重新隔开。
这一子无疑是正中要害,因为现在他们这一方所有落子都是布落在诸有之中的,哪怕布须天最后并合造化精蕴也同样如此,要是被其得逞,那么就可将他们布置全部斩断,此举算得上是釜底抽薪。
张衍思索了一下,造化之灵这一子可是十分高明的,下来他们若不将这劫力处置了,那么就不可能再往诸有之中落子,而落子别处的话,原来积累数子的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
其人应该是早有这等打算了,不过在他看来,若是此僚再缓一步出手,等他们再往诸有之中落去一子,那或许所取得的成果将是更大。
现在之所以这么急着出手,应该是看到他们又取拿到了一门道法,所能造成的威胁已然极大,所以不得不提前施为,以截断此势。
他目光微闪,这虽是对他们造成了些许被动,可这些劫力被放了出来,那就意味着此力背后所藏道法又可被他们追逐找寻了,看来造化之灵想要从这里摘取道法,用以赢回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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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取道助身蔽法力
张衍以为,造化之灵之前虽也与他们争夺过缺失之道及力道两门道法,可是就算再来一遍,若其不动用足够多的道法落子,那仍是以输面居多。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这两门道法其实是由下层生灵来决定归属的。
造化之灵一经显化,就位居上流,目的就是为了夺取大道,去到更高境界,所以被其盯上的,只会是那些执掌道法的大德,连一般炼神修士都不会去多作理会,遑论寻常生灵,所以其正身可谓与下层毫无接触。
若论落在诸有之中的布置,其人远远比不过人道大德,就算造化之灵托世之身,多数也是不愿意归回正身的,与他并不是一路。
而现在所面对的劫力背后的道法却是不同,其完全没有转落到下层,所以这一场争夺,就是最直接的碰撞,完全没有任何额外手段可用。
当然,他这一边也可以选择落下一门道法,用以争取到足够助力,可问题先前落子都在诸有之内,此刻忽然转向,也就是放弃这积累起来的优势了,不是确然有必要,这是不足取的。
他与鸿翮、曜汉两位祖师的神意牵连一直未曾断开,两人在察觉到局面忽变之后,鸿翮祖师先是言道:“既然造化之灵要与我争夺劫力背后所蕴道法,那我辈也无惧于他,先前几位道友虽被吞夺,可他们于此中所悟道法却是留下了来,稍候我二人可将此法交托道友,以对抗此僚。”
曜汉祖师道:“虽有诸位道友所留道法可做感悟,可距离夺此道法仍是差了一些,那劫力乃是由造化之灵落子引动出来,现下有大道棋盘在背后相助,再兼先前此僚也是收取了不少道法,若是按部就班施为,我恐此僚会赶在我等之前将这门道法占夺了去。”
张衍陷入沉思之中,鸿翮祖师的判断是基于他此前表现出来的能为,认为他就算在对方占据极大优势的前提下,也能够将道法夺取过来。
而曜汉祖师所说也不无道理,若是他与造化之灵直接各自争夺道法,那就是一路走到底,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将所有筹码压在一处,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可若是有其他手段能争取到有利条件,哪怕仅只是增添一分胜算,那也是极有用的。
只是造化之灵推动大道棋盘,却是借助了整个大道的力量,其人先前阻止造化精蕴合并之所以如此无力,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无论用什么办法,在大道转运面前都只能阻挡一时,却撼动不了大势。
而且现在他发现了另一个问题,现下炼合造化精蕴变得艰涩起来,这是因为中间多了一重劫力阻挡,
造化精蕴若不及时炼合,他很可能会失去主御地位,好在先前积累不少,短时内当是没有问题的。
可若造化之灵得了劫力道法,就可将他和两位祖师一同困在此间,虽不见得能以道法将他们如何,可合并下来的造化精蕴却可能被其夺去。
他一番思索下来,所有利弊都是在心中流淌而过,不过造化之灵现在虽是占据优势,可要得到劫力背后所蕴道法,终究是要靠各自推演的,对方背后仗着大道推动,自己也不是没有帮衬。
他心神一转,已是沉入残玉之中。
玄渊天中,张衍化身本是安坐此间,只是身上清光与之前有些不同,整个人好似被什么东西阻隔了,看去正由有转无。
这正是因为劫力之故,最初那劫力只是针对原来那些大德,他并不在其中,而这一次,却是同样也是将他笼罩进来,而且连他分身也是一并囊括在内,并会将此身不停削弱,直至从诸有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当初造化之精破碎之后,许多大德不是没有试图留下化身,可结果都是维持不了太过长久。
玄昭道人早是看出这一点,这才散绝伟力,强行将道法伟力留在诸有之内,可是同样也没有躲过劫力余波,若不是被张衍提前发现端倪,到最后仍然逃脱不了被造化之灵夺取道法的下场。
景游在旁见得这等异象,吃惊道:“老爷?”
张衍分身淡笑一下,道:“无妨,只是斗战余波所及罢了。”
就算这具分身保不住,想要将他留在这里伟力完全消弭也是不可能的,便如大德被逐入永寂之中,仍有浅弱伟力留存一般,而他哪怕只剩下一丝力量,放在诸有之中也是够用了。
布须天内,青圣、神常、簪元等人自与那几位造化之灵托世之身谈妥之后,虽是双方表面看去相处尚算和睦,可他们对此辈一直在暗中提防,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立刻就会联手上前,将此辈镇压下去,所以局势一直明松暗紧。
而大德之间的斗战他们也是时时留意,可是随着那劫力出现,他们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股压抑之感,并且那压力越来越重,连他们自身形影也是变得虚晃不定起来。
他们很快意识到,若再这般下去,自己很可能会从诸有之中消失不见,入得那永寂之中。
对造化之灵来说,所有人道大能都是自己敌手,所以这次他所放出的劫力,乃是对着所有超脱现世的大能而来,故不止是大德,连寻常炼神修士也是一样受得牵连。不同于大德的是,他们对这等力量根本无从抵抗。
神常道人稍作感应,神情凝重,道:“此力难挡,现下玄元道友伟力都被隔开了,凭我辈之能更是无力化解,看来现下唯有借助布须天之力对抗,或许能延缓此势。”
众人都是赞同,就连最是自负的青圣此时也没有任何出言反驳的意思,这是此刻唯一选择了。
众人当即各自运法,就往布须天深处躲藏进去。
山海界,瑶阴派,孤勺山大殿之内。
魏子宏一直在留意着战局变动,这时他却见得此中人影变得模糊了起来,知是定有变故,而在此刻,他忽感有异,感觉自家老师沉浸在此界之中的气机正在远去。
他这时想了一想,就自袖中将一枚张衍所赐法符拿了出来,见此符之上并没有生出任何衰落变化,便立刻认识到,非是自家老师在与造化之灵对抗之中法力有损,而是当有什么东西遮蔽了自家老师与世间的牵连,这里问题毫无疑问是出在造化之灵那里。
他收起法符,立刻往诸天万界看去。
他知晓大能法力长消,哪怕不是刻意针对,也是会引动某些世事变化的。果然,在观察有一阵之后,便就发现了些许问题。
那些修习造化之灵道法的修士,原本极是迅快的功行提升开始呈现衰减之势,显然同样也是受到了影响。
可修持虽是减缓,但修习此法的人数却是一点也未曾减少,甚至还在不停增多。
这是因为原来造化之灵伟力充斥所有地界,而布须天因为有造化精蕴之地的并合,导致这些造化之灵伟力被一同囊括进来。
若是张衍一直在炼合之中,那么总能将之驱逐出去,现在被隔开劫力,其蔓延之势就为之高涨起来了。
造化之灵伟力由于层次太高,现世生灵实际并没有直接受得什么影响,主要是在天地之中形成了天成法刻还有不少崇奉造化之灵道法的修道人传道,这才使得其人道传泛滥。
而这其中大部分,实则都是被演教遏制了下来。可山海界不同,演教在这里势力薄弱,也知道有诸多大派在此,所以在此几乎没有什么动作。而诸派只管四洲之地无碍就好,对于造化之灵道法的剿杀并不热衷,可是山海界地陆无比广大,还有不少下界,那些修道人不曾落足之地,就成了此辈藏匿的好去处。
此辈也是知道山海界修道人的厉害,等闲也不敢招惹,只是躲去极遥之地还有下界之中积蓄力量,可现在势力却是在急剧扩张之中。
魏子宏能认识到这里的危害,他知此辈修行一旦崇奉道法,功行提升几乎是没有阻碍的,此前有自家老师法力镇压,不怕此辈如何,可现下要还是放任不管,那必成大患。
他忖道:“恩师与敌相战,界中局面自当由我这做弟子的来收拾。”他唤一声,道:“来人。”
一名亲近弟子走了进来,道:“掌门有何吩咐?”
魏子宏沉声道:“宣谕众弟子,眼下非常之时,凡是崇奉造化之灵道法之人,皆是封镇功行,斩除识忆,若有顽抗,一律打灭神魂,”又考虑了一下,道:“还有,请牛蛟部的妖祖来我这里一趟,安享了这么多好处,也该由他来出一些力了。”
那弟子肃声道:“弟子这就前去传谕。”
九洲诸派方来山海界时,妖祖乃是站在此世顶巅之人,现如今随着大派之中斩得过去未来之身的上境修士逐渐涌现,妖祖对诸派的威胁逐渐降低,地位也是随之下降,所以魏子宏一句话就要让其跨越重洲赶了过来,传谕弟子也是觉得理所当然,要是其人不愿,那正好顺势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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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灵当空诸世敌
在劫力影响之下,诸天万界之中不少观战的凡蜕修士忽然发现,不管是造化之灵还是剩下那几位大德,身影都开始变得黯淡起来,并有归于虚无的迹象。
这是因为旦易身为炼神修士,自身也同样在劫力隔阻之中,而随着他的伟力衰退,自是使得由他传递的景物也是一并受到牵连。
这对现世之中的震动是极大的,甚至比之前几位大德接连消失的影响还要来得大。
许多人纵然修为极高,并无法看懂战局如何,也不知道高层次的道法如何运转,可是终归可以见到三位大德仍是在那里与造化之灵对峙。而现在似乎情形不对,这里究竟是造化之灵被击败了,还是这几位大德失利了?
越是不清楚结果,越是使人不安。
尤其当一些修道人在见得旦易后,便供奉上了其人牌位,可这时却是见得,那牌位之上的尊名正在逐渐淡去,这更令人惶惧。
其实这里真正的原委是因为旦易只是寻常炼神修士,其人要是任由劫力这般逼迫下去,那是真有可能被逐入永寂的。
可似陵幽这等大德,就算被造化之灵吞去,也只是形同被封禁一般,而并非真正入了永寂,所以其尊名仍是在冥泉宗中好端端的供奉着,无有任何异样,除非最后是造化之灵胜出,否则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好在这些修道人也知此刻慌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们彼此交流了一阵,都是认为几位大德和造化之灵看去并没有什么太大举动,或许是斗法余波导致旦易太上受得什么牵连,事情当没有想象的那般糟糕。
而此刻演教总坛之中,演教一众上层同样也是见得玉璧之上景物晃动,变得暗淡起来,只是张衍化身尚在,眼下还远不到消失的程度,故是此间倒是人心安定,只是猜测上层斗战十分激烈。
高晟图看了看旁处舆图,那上面光亮已是连成一片,随着融入进来的界域越来越多,演教人手已是显现不足,就算从各处抽调人手也是不够。
且也不能一味这般做,毕竟不能为了新地界而使得原来地界的统御不稳。
自演教壮大之后,已是长久未曾遇到过这等事了。
他沉声道:“造化之灵道法无所不在,现在浮现出来的界天越来越多,我等难以逐一占夺,可我若不派遣弟子前去传法,那些地界不定就会沦为造化之灵的道场,届时恐连我演教也是难以抵挡,诸位长老可有什么建言么?”
这不是他夸大言辞,事实就是如此。
那些归并进来的造化之地内是很多造化之灵托世之身,尽管其中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失去自我,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能认清楚自己的,总有一些人是会走上崇奉道法之路的。
最是棘手的,此辈修炼极快,几乎在短短时间内就可臻至世间巅峰。
要是没有元玉这道阻碍,那么他们不会在世间停留多久,直接超脱现世而去,并归回造化之灵正身了。
可是现在由于造化精蕴并合,元玉固然易寻许多,可争夺之人同样也多。
这就导致此辈一直滞留现世之中,其等对于人道的看法便只有一种,若不崇奉造化之灵道法,那么就是敌手,何况唯有搅动因果,才能使更多元玉投入世间,为此他们一定会不断掀动征伐。
众长老也是一筹莫展,但这个问题是必须解决的,已是成就的造化之灵托世之身只能慢慢想办法对付,可至少要遏制此势,不能让这些人越来越多。
有长老道:“祖师在与造化之灵斗战,无暇理会这等小事,掌教为何不设法请动造世元尊出手……”
唐由立刻出言反对道:“我演教乃是太上大德门下,怎可去向元尊请援?”
高晟图其实并不反对去向元尊求助,纵然他们是太上大德门下,可他们自己又不是大德,哪敢看不起造世元尊。
只是他能感觉到,涉及到造化之灵的事情,恐怕并不是只靠上层修士就可以解决的,不然何必他们来求祈,能动手早便动手了。
他想了一想,道:“元尊自有考量,若不出手,莫非我等就不做抵抗么?”
又有长老提议道:“掌教,我等何不借助他人之手呢?”
高晟图摇头道:“造化之灵道法在各界蔓延,现在诸派皆是自顾不暇,哪会来相助我等。”
那长老道:“掌教,我所说之人非是那些大宗大派,而是曾与我敌对的那几家道传教派。此辈曾经派遣使者而来,要与我等一同剿灭造化之灵道传,只是我等先前怕其另有目的,所以回绝了……”
相觉、微明、季庄等辈虽乃是借托之身,可是他们道传却并没有因此转化为造化之灵的道法,这是因为无论立道还是传法,都是指向自身伟力,而不是造化之灵。
就算他们被吞夺了,可是以往留下来的伟力却并没有因此消失,故而所有道传依旧在那里维系着。
要知他们本就是造化性灵,大德只是指点出了一个上进的门路,凭着那些上乘道法,有资质的人一样能修炼到上层境地,只是同样会被元玉所阻罢了。
这几家道传的徒众先前也是一直在对抗造化之灵的道传,现在也一样很是积极,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当然,他们如此做不是为了生灵,而是纯粹为了自己。
这几家要发展势力,就需避开各大宗派,而造化之灵道传同样也是如此想的,所以这两者之间无疑是相冲突的。
本来他们与演教也是互相敌对,可问题是这么多年争斗下来,他们也从来没占到过便宜。
再说演教主要还是把精力放在那些没有灵机的地界之上,所以矛盾反而没有那么大,而为了对抗逐渐势大的造化之灵道传,这几家不得不主动找上门来请求联手,只是之前演教对他们却是不屑理会。
高晟图在问明情由后,认为却是可以拉拢这几家,就算把一些地界让给了这几家,也总比被造化之灵道传占去为好。
他深思许久,才对那长老道:“此议可行,可请这几家使者来我总坛一叙,互相划定界域,免得行事之时再有冲突。”
大道棋盘之上,张衍此刻则是在推算寻觅着劫力背后的道法,虽是借助了残玉推演,可是劫力当初能困住诸位大德及造化之灵,并引得双方都是一同对抗,自也不是简简单单可被夺取到手的。
且劫力本身还是在不停变化之中的,不存在一定的常规道理,就算推算出来了一条看去可行的道路,但也未必就是正途,需得他以自身伟力不断与之碰撞,方能加以确定,而后再进行推算,所以进展并不十分快。
一样道理,造化之灵虽是有大道棋盘在后面推动,可也没有一上来就取到多大成果,从现在追夺道法的进度上判断,两人看去是并驾齐驱的。
曜汉、鸿翮两位祖师也没有坐着不动,同样也在各自推算消逐劫力之中,他们每从这里逐去分一劫力,可为造化之灵推演的便少得一分,而他们所得道法感悟最后却是可以交托给张衍,以省却更多推演功夫。
张衍又是一番推算后,心神自残玉之中浮出,起得伟力将一部分劫力消逐了去,以此再度做了一番验证。
他虽认为自己胜算较高,可始终没有忘记那一线天机存在,所以也没有觉得自己必然能够压倒对手,也是做好了失利之后的准备的。
虽然到现在为止,本来流落在外的道法几乎都是被他们这一边夺取了,可是道法与道法之间也有高下之分的,劫力背后道法,几可是与整个力道相提并论了。
这一门道法若是被造化之灵夺取,说不得只能动用落子来挽回局面了,只是这样一来,辛苦营造起来的大局便就不再了。
同样,造化之灵虽说赢得这一子就可彻底翻盘,可若其仍是失手,那想要在大道棋盘之上将他们这几人吞夺,便就很难做到了,届时其人很可能会选择从大道棋盘之上下来,直接诉诸于武力。
毕竟站在造化之灵的角度,纵然不能摘取到道法,但却能吞夺获取道法之人。
可上得大道棋盘容易,想要从此中退去,却没有那么简单。若不是对弈双方都是同意,那么主动脱离的一方势必要付出相应代价的,特别不占优势的一方,付出代价将是更高。所以其人要么是再用什么手段翻盘,要么就是索性果断撤走,以免再遭受更多损折。
此时他又趁隙察看了一下那造化精蕴并合之势,发现自身对此处的感应愈发减弱了。
好在造化之灵之前以一落子放出劫力,仅只是在推演之上占了不少便宜,在造化之灵不曾掌握劫力道法之前,其自己也一样被劫力阻隔在了诸有之外,对此处并无法直接伸手干涉。
不过他心中觉得,既然是造化之灵主动放出劫力的,那么不会没有什么动作,故是自己也不可拖延太久,不然此中一旦出得什么变化,布须天可能就会脱离自己的掌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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