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除尽灵秽还清空
张衍在推演过造化之灵正身所显露的道法之后,紫衣道人的所有底细他一眼便可看穿。而在他伟力气意运转之下,可轻易令其为自己所用。
这是比单纯镇压更为高明的手段,只他若稍有放松的话,那么其人就立刻会恢复本来面目,不过其人已是没有这个机会了,等到这件事情做成,他自会将之逐入永寂,再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了。
紫衣道人道:“不知道友助我脱身,需我做得什么?”
张衍道:“你且把宝莲召来,待我一观,”
紫衣道人当即依言而为,只是一摊手,便有一朵宝莲出现在了手掌之上。
张衍投去一眼,却是摇头。
不出所料,这宝莲就是其人先前所持那一朵,而此中气机他先前已然得到了。
事情果然没有这么容易,显是造化之灵也在防备着自己化身被人利用,所以缺失的那一朵看来无法利用其人伟力化身找寻出来。
不过这朵宝莲在紫衣道人被逐入永寂后,也将成为无主之物。修为到他这等地步,若换了一人,为了纯道许会舍弃此物,可他不同,有力道为依托,便把所有宝莲收来也无有妨碍,故是心意一动,将之收了过来
紫衣道人对此并无半分意见,态度恭敬道:“不知道友可还有什么要吩咐在下的么?’
张衍言道:“你稍候将诸有之内造化之灵伟力收纳入身便好。”
紫衣道人毫不迟疑,打一个稽首,道:“当如道友所愿。”
此刻他心识已被张衍扭转,在他心中,只要自己将这些伟力吞夺一空,从此就能摆脱造化之灵正身的束缚。
这是顺其自家心意而为,因为凡是独立之个体,都不希望自己所为如牵线木偶一般,他从内心深处希望摆脱这一切,只是最后结果恐怕与他所想会有些出入。
他在诸大德复杂目光之中行至一边,而后坐定下来,随后身上伟力一阵涌动,片刻之后,弥布在诸有之中的无穷伟力立刻就往他身躯之中聚集过来。
之前相觉等人只是利用他伟力,能有百之一二已然不错了,现在他全是为自己着想,两边效用自是大为不同,本来那可以与他对抗的伟力寄托之人此刻根本不是他对手,所有同源伟力都是倒向了他这一边。
张衍抬头看向虚寂缺裂之地,就看造化之灵正身会不会对此作出回应了,要是其人躲着不出,那么就只能任由他清除所有伟力,轻易毁去布置了。
要是出来,势必挣扎妄动,或者弄些别的手段来,可不管怎么样,只要其有所反应,那他就能藉此看出更多东西来。
此事不是片刻可成,故他在等待同时,还分出一意,顺着往这方世域之中聚拢进来的伟力,找寻那些若有若无的造化之地。
他此时道法伟力,远胜相觉一班人,接连被他寻到了三处造化之地,这等地界能种下道传,助他找寻缺失之道,他自也不会嫌多。
不过在等待之际,他也能感觉到,随着紫衣道人身上伟力增进,其人自身意愿也是在觉醒之中,缓缓有了一丝反抗之力。
此事早在预料之中,不过其人若是有造化之灵正身支援,或许还可做一番挣扎。可这里乃是虚寂,造化之灵伟力在此若无后继,那终究是无法与他抗衡的。
他心意一转,又是稍稍增加两分力上去,紫衣道人微微挣扎的神情立时安静下来,一如方才一般,连半分反抗也是无有,继续尽心竭力吸纳伟力。
相觉等人此刻明显可以感觉到,那些充斥四周的造化之灵伟力越来越是稀薄,就连心头原本重压也是稍稍减少了一些。
只是他们仍是神情凝肃,并没有因此彻底放松下来,前面进展顺利,并不代表一定能够做成此事,他们也不知晓造化之灵正身会否做出什么反制手段,唯有当真将此僚伟力全数驱逐了,此事才算暂且有一个了结。
良久之后,在紫衣道人全力施为之下,其人终是将伟力全数吸纳过来,就连先前与闳都一战之时,造化之灵分身刻意散播潜伏的伟力,也一并被其吸纳到了身躯之中。
但到了这个时候,其人神情产生了某种变化,看去像是隐隐要摆脱控制一般,
张衍淡然看着,在反复推演过造化之灵正身道法之后,他察觉到在后者被封堵回去之前,稍稍多了一丝异动,所以他猜测,在除去了这些伟力残留之后,此僚多半是还有什么后手的,故是他有意放松了一些挟制,看能否将此引了出来。
可是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任何动静。
张衍看了紫衣道人一眼,便对其一挥袖,后者先是神情一僵,而后身躯渐渐由实转虚,只是片刻之后,便就消失无踪,连一身伟力也是一齐不见,显然已是完完全全被送入了永寂之中。
诸有之内旧患被扫荡一空,在场所有人只觉一阵神清气明,往日那股不适之感也是消隐了下去。
相觉上来一礼,道:“多谢道友扫除浊秽。”
众人也是纷纷稽首。
张衍言道:“此事远未到结束之时,那造化之灵正身迟早还会回来诸有,我辈与之争斗终要做个了局,诸位还请尽量招引回自身伟力,免得到时毫无反抗之能。”
众人都是凛然称是。
张衍交代完毕,便就返身回转布须天。在蒲团之上坐定之后,他略作思索,这次虽是将造化之灵伟力消弭,不过没将造化之灵后手逼出,此僚那要么就此潜伏不动,要么就会从他所看重的地方入手。
如今能被其所寻到的突破口,无非就是那造化性灵背后所缺失的大道了,这也是造化之灵最有可能阻碍他的地方。
若其愿意现出手段,那么就在这里再过得几招好了。
他转念过后,伸手一点,便在那几处造化之地中立得界门,而后便朝演教发出一道谕令,要其往此间传播道法。
演教总坛之中,高晟图很快接到传谕,他不敢耽搁,连忙将底下诸长老都是找来,并言道:“今唤诸位来此,是因为教祖又为我教立了去往三处大界的界门。”
底下诸长老听闻,俱是振奋不已。
虽然演教为了避免与诸方势力的冲突,各处分坛收拢了许多,可也使得现在扩张比以往更是顺利,只是拥有生灵的界域毕竟是有限的,有人道存驻的更是稀少。
可以说,不管是虚空元海还是布须天内,绝大多数地界都是荒芜绝迹,所以现在这般所在已是越来越难找寻了。
演教立教宗旨,就在于将道法传播于诸天万界,每一处人道存在之地,要令所有生人都有对抗妖魔异类之能,并有通向大道之法,
而且对于寻常演教中层来说,传播道法越广,心境上的收获就越多,自身修行起来也越是容易,
而对于上层来说,因为修行已然到了尽头,所以完全就是单纯秉持教祖法谕行事了,但这也不是说他们无了追求,虽然他们可以不用灵机修持到眼下境界,可要维持永寿,还是需要紫清灵机的,现在由于灵机衰退,紫清灵机用一点便少一点,而陡然多出的大界,就意味着有可能从那里找寻到紫清灵机。
唐由最是冷静,道:“掌教,不知这三处地界可有什么厉害势力?”
众长老一听,心中方才激起的情绪也是纷纷平息,凡是灵机充裕之地,则必然是有大势力盘踞的,不是大宗大派,就是大怪邪魔。
高晟图沉声道:“教祖传谕之中已是点明,这几处大界,造化之灵道法占据主流,寻常宗派早已被其灭尽,故我等对手便是他们。”
有长老言道:“这岂非好事?要是与人道宗派争夺灵机,我等也拉不下这等脸面,而只是这等外魔妖道的话,那正好顺手剿除了。”
高晟图神色严肃道:“莫要掉以轻心,因为这几家界域之中造化之灵道法乃是主流,故而势力绝然不小,若要占下这几处所在,我等需从分坛调集更多人手。”
高果想了一想,道:“掌教,单纯凭我演教之力,恐怕一时不见得能打开局面,而且如此拼杀,我教弟子势必折损极重,要是布须天这里再遇得一点事,怕就难以招架了。”
高晟图道:“你有什么主意,尽管说来。”
高果道:“主意谈不上,我却是在想,是不是可以和山海界或者青华天联手做得此事?我等可将一些灵机丰盛之地让出去些许,如此虽然损失了一些好处,可是却能保得更多弟子安妥。”
高晟图一思,连连点头道:“是个好主意,我演教以护持人道,广传道法为根本,教中弟子哪怕只是修为低弱,也不能随意折损。”
有长老道:“掌教,只是这两家未必会卖我情面。”
唐由道:“这却不用担忧,山海界有几家宗派,尤喜斗战,并经常用外敌来磨练弟子,若有这等事找上他们,那当是不会回绝的。”
高晟图沉声道:“那便就此定下吧,只是我有感应,诸世之中,用不了许久,或当会有大变,此三界当需尽快占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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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灵修得万世功 睥睨诸法显胜途
张衍见得演教已是遵从谕令扩张,就不再多去理会。除非演教遇得上层力量侵袭,不然他不会去插手其中,否则伟力沾染,那缺失之道便难再寻得了。
要是造化之灵所留后招因此出来阻碍于他,那他正好出手将之消除。以他此刻法力,除非其乃是正身降下,否则绝无可能是他对手。
可兴许是造化之灵不愿在此事之上浪费后手,也可能是时机未至,其却一直没有出来搅扰,演教攻伐三界之战很是顺利,尤其是得了山海界、青华天两处修道人相助之后,更是势如破竹。
尤其演教有界门存在,可以互相之间将战力调遣来去,对面三界根本抵挡不住,没有多久就被演教教众完全占据了。
只是攻伐下这些界域容易,可要想将那些本来信奉造化之灵道法的生人扭转过来却并不简单,以往是一张白纸好作画,现在却不是这么回事,强行抹除记忆,或会伤及神魂,这样难再有出色人物,故是只能靠下面各方执事及坛主将其识忆遮去,而后日夕讲经,导引至演教道法这边来。
张衍此刻神思感应正在虚寂之中游荡徘徊,设法在真正决战之前找寻到更多造化之地。
那位浑天之主曾有言,说是要他应遵从大势,不得随意插手大局,否则定会被双方所摒弃,可他又岂会被这番话吓阻?
事实上他若有意,那随时可以将局面破坏,只需要在神意之中照见那造化之灵道法,自可将之引入诸有之中。
他与人斗战,向来不喜被动等待,主动出击方才是他一贯选择,所以原来一直在思量,是否不必等了下去,直接将造化之灵正身照显出来与自己一战。
要是力道已得完全,他一定是会如此做的,只是现在情形却尚需斟酌。主要是随着找寻到更多造化之地,再有那演教扩张,补上的缺失道法也是越来越多。
而那最后一朵宝莲尽管被造化之灵藏匿起来,找到的希望很是渺茫,可他也不会就此放弃,终归是要试着搜寻一下的。
只是就在这等时候,那三界之中,某处界域忽然一阵波荡,似有什么异状发生。他心中一动,推算了一下,摇头失笑道:“需求时百唤不至,不求时却偏偏落来。”
却是那三界之中某一界,由于灵机精蕴极丰,仅是稍弱于镜湖,又经历演教与造化之灵道法信众攻战杀伐,因此搅动因果,引得那元玉即将入世。
他考虑了一下,若没有意外的话,他气、力双道短时内不会有太多提升了,而对战造化之灵,诸位大德虽然也在设法召引伟力,可最后恢复多少实力,又能帮上多大忙,实在说不准,所以他必须自己再另寻手段,用以增加实力。
这一枚元玉,或可成就一位同道,令其成为自己助力。
他收回心思,任得那现世自转千百载,而后再是探意入内,须臾,他把手一抬,一枚元玉已是落入手中。
他把神思一落,已是去至位于山海界天青殿中的化身之上,这时他再起意一唤,便见水光荡起,团团一聚,玄武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他微微一笑,道:“道友,你托胎于天地规序,一灵落照世间,奈何受现世所缚,再也不得上进,我今当助你一臂之力,越过樊笼,显道于诸有之上。”
说话之间,他将元玉一递,任得玄武背后那蛇首将之衔去,在他伟力安抚之下,只是顷刻之间,便助其入到了真阳层次之中。
修道人入境关,千难万难,可玄武乃是得他一神牵引,方得入世,所以是与他气意相连的,他能提升到什么层次,玄武就能提升到何等层次,之前只是因为元玉一关所阻,这才被挡在门外,现在得有此物,自是须臾成就。
不过通常情形之下,便有机缘奇遇,其也是到此为止了。
其受限于根底,某些境关终究是难以跨越过去的。
可是今回,张衍却恰恰是要助其过得此关,否则他也不会将那元玉渡入其身了。
玄武乃是诸天四神之一,有此四神统合总摄,诸天群星才有了方位归属,其本质就是诸天规序的一面,也可以说是大道表理在每一个现世之中的沉淀。
凡有界域之地,就有其存在,不过无人统合,无人聚炼,是不会自己主动显露出来的。当初也是因为那神兽卵胎恰好沟通了那一灵气意,其才得以破壳而出。
而这等卵胎,张衍遍观诸天,也只在九洲之中见得这一例,别处丝毫无有,可见是因九洲自身之独特,此物才得孕育。
要想让其跨过现世之屏障,超脱诸有之上,这一点对他来说其实不难做到,因为玄武并非修士,并不靠自己修行。
可就算入了炼神之境,对他帮助也是有限,除非能到得大德层次,这里就不是简单能为了。
放在以往,他是做不到的,可是眼下正好多得这一朵造化宝莲在手,倒是可以试着推动一下。
而首先要做的,便是助其跨过炼神关隘。
玄武在一界之中聚形,真阳层次就已是到达了顶峰,就如一罐之水已然盛满,即便再注入额外之力,其也只会满溢出来,不会再有增加,但若是打破这个瓦罐,就可让其汇入到汪洋之中。
所要注意的是,这里仍是需要他以气意相牵,并且时时引导,不能任由其自行其事,否则到了最后,要么意形散失,无法聚合出来,要么就是秉道而成,与他彻底脱离,这就远离他的本意了。
思定之后,他心意一动,一道灵光自世外照下,直落玄武身上,顿将其身上束缚打破。
这一刹那间,世界仿佛无限抬升,玄武瞬时便跨过了诸世生灵难以企及的层次,不过因其不是靠着自身之力成就,所以其根底并没有本质上的变化,只不过是有张衍伟力护持,才是没有崩散。
张衍此刻再是伸手一指,一点明光乍现。这一刻,所有生灭不定的现世仿佛停滞了下来,而后亿万诸世之中都有玄武之影现出,且所有虚影都是往这一处重合叠入进来。
亿万现世之中同样有着玄武之定属,只是彼此分属不同界域,互不相扰。所以他现在作为,就是将诸世之中的玄武之力都是引动出来,并以玄武正身为根本,聚合其力。
此正如无数水滴凝聚可以汇成江河一般,在一个个本源同力汇入进来后,逐渐壮大了起来,
只是每一个现世的力量都是不同,这里就需要加以调和,玄武自身做不到此事,但有他居中主持,却不难做到。
未有多久,这番动静终于停歇下来,玄武身形已然变得稳固凝实,说明其已是能在虚寂之中立足。
张衍微微点头,人身修士之法身,乃是原来肉身之拓印,而异类妖魔化作人身,是因为人身修持最是挨近大道,不得不如此作为。
而玄武本就是道法之显,却不必去化作人身了,也就没有化形一说,故是现在仍然还是原来模样。
只是到此一步,还并没有结束,现在玄武充其量只是与炼神修道人相仿佛,并无法相助到他什么,所以他还要助其继续往上行走,将之推送入大德层次之中。
他并没有立刻施为,待其气机真正稳固之后,这才一荡衣袖,将那从紫衣道人处得来的宝莲掷了出来,并将之印入到玄武身躯之中,口中言道:“道友可寻道而去,我自会在旁助你,若能归转,当便得摘道果。”
同一时刻,他将攀升秘法送入其心神之中。
玄武本来眼眸半睁半闭,得此传授,一声低啸,身下水气一动,整个身躯霎时由有转无,自诸有之中消失无踪。
玄武自先天而来,本就是大道所化,并无经过任何修行,所以若不出意料,当是拿去本是孕育自身的那一部道法,难的只是归来诸有。
所幸现在有造化宝莲相助,只要不是进入大道长河太深,那么这一难处就可避了过去。
张衍只是等待了片刻之后,诸有便就开始晃荡不已,这等变故立刻引起相觉等人的注意,起神意一问,得知是张衍施为后,立刻又把心神收摄回去。
旋即便见那一朵宝莲又是显现出来,而后绽放缕缕宝光,将一阵阵凭空落来的伟力吸摄入内,随即玄武身影由虚无之中印照出来,重又回得诸有之中,显然已得功果。
张衍望去,见其身上有阴阳黑白两气晃动来去,堪称“龟蛇共一身,阴阳缚生死”,不觉颌首,此阴阳双气若与他五行神光相互配合,斗战之能无疑能更上一层。
就在这时,却见那玄武头首低垂,露出厚实壳背,做出顺服之状,他微微一笑,一步走出,已然踏上玄武之背,口中赞言道:“由来真道唯自如,玄天当表谓神都,一灵修得万世功,睥睨诸法显胜途!道友既已是得取道功,超脱世间,当不再用那原来旧称,你本是先天之神,而今跃然诸神之上,我便称道友为‘都神君’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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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道从高起却低徊
玄武,或者说都神君,现在既已跳出现世,那么便不再是天地四神之一,其已然是超脱了这个身份。
不过因为其原来乃是道法表理,只要在大道之下,就不会因为少得什么而有所改变。所以就算其跳脱出来,现世之中仍会有象征大道规序之一的玄武存在,以定住方位星属。
只是就都神君自身而言,已是与此前完全不同了,可谓得于彼,而又弃彼。
张衍心意一动,都神君背后就有阴阳二气冲起,这完全是随他意念驾驭。后者本就是由他引入世间,现又超脱现世,两者之间可谓气意相同,而都神君所执道法又与他相互合契,两者配合之下,看去斗战之能将是更胜从前。
不过毕竟没有得以验证,所以需得以神意推演一遍,若其中若有不妥之处还可加以改进。
于是他把神意一转,入至莫名之中。
再度引出造化之灵正身已没有必要了,那一丝力量仅凭他自身就能对抗,并不足以试出什么来,所以这里当另寻对手。
他心意一动,面前出现了数个人影,其等与闳都、相觉等人类似,却又有些不同,神情漠然,看去并不存在丝毫人心人性。
这是他以此辈道法推算之后,演化出了其等巅峰之时的模样,不过此辈真身却并不见得一定是如此。
于一名大德而言,伟力完全与不完全终究是不一样的,哪怕是一线之隔,也是天地之别,所以以此辈如今状态,便是那造化之灵正身再度到来,想以单纯伟力冲撞就把其等拿下,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当然,造化之灵也没有拿出全部力量来,但他现在只为验证功果,先用诸人近乎完整之时的道法一试,已是足够了。
他心思一动,便令玄武主动迎了上去,而对面数人也是立刻做出了反应。
此辈每一人出手,都是以自身道法为牵引,目的只为消杀对手,不会对自身有任何顾惜,再加上彼此合力,斗战之能比真人只强不弱。
张衍在经过了多次尝试之后,心中已是有数,见已没什么需要补足的,这才自神意之中退了出来。
这一番推算下来,他似乎隐隐触动到了什么,于是立起身来,在大殿之中走了几步,忽然间,他眼眸一亮,一抬头,望去亿万诸世之中。
以往他曾有过感应,道法演化,在于彼此争斗,正如大德伟力碰撞,也如诸大德与造化之灵之争,更如演教与诸多道传之争,正是处处相争,才使得他自身愈发迫近大道。
现在他道法比之前又提升了许多,却也因此看到了更多东西,对于大道妙理的领会无疑更深入了一层。
确切一些来说,道法之间的争逐之所以更能让他们窥望到大道之法,这实际上是因为如此作为推动了大道转运,这等行止也是稍稍贴合了大道本质,但距离真正大道仍是有所偏失的。
大道转运无始无终,无由无果,无论你道法高明与否,只要不是到了至道唯一之境,那么都是身落其中的。
所区别的是,居于上层之人,诸如大德之流,在大道长河之中能搅动起汹涌浪潮,而下层之人同样身在其中,自是没有高低之分的。
大德有道,造化性灵亦有道,后者为缺失之法,无论造化之灵还是诸位大德,都是欲求此道,谁人握持,谁争上游,此乃是决胜之机。所以从这方面来说,反而大德之道相较为之轻,性灵之道相较为之重。
大德彼此之争直接省略了底层之变,这其实并不为大道所钟,大道自身没有喜好,但是逆道而行,还是顺道而行,所得结果自是各不相同的。
以往只是一味向上求取,而忽略到了下层变数。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对于大德来说,下层随意就可摆弄,哪怕诸有也可一力倾覆,那还有什么必要前去关注呢?
然而下层既然同样也是在大道之中,诸大德求取的又是完整大道,又怎么能将之抛在一旁呢?
故他以为,无论倾向于哪一面都是不可行的,对双方都需同等重视起来。
就在他思量之时,相觉等人对于虚寂之中陡然多出一尊大德,却是十分惊讶。
表面上看,大德之位,完全是取决于造化宝莲,若有人功果到了,又得了此物,那就可替继上来。
可事实上并无这么容易,并不是所有执拿宝莲之人都可有所成就。
在相觉等人之前不是没有借得此物,进而攀寻上法之辈,但除了现在存在的这些大德之外,其余人都是迷失在了大道长河之中,再也不得出来了。
微明略作思索,道:“这位道友当便是适才我感应有异之时,成就炼神那一位了,从此前看来,其人应该是玄元道友扶持而出的,不过能成大德,却也是出乎意料。”
季庄辨了一辨,言道:“这位道友道法独特,既非异类,亦非人修,倒像是取了大道一端,表而显化。”
恒悟道:“那定是玄元道友的手段了,却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众人都是沉默,助人成就炼神,他们若是愿意倾力施为,也是勉强能够做到的,可助人成就大德却不是他们力之所及。
故而众人心中隐隐猜想,这或许是张衍得了他们道法之后,才有了这番本事,可是此事也羡慕不来,就算他们观看了他人道法,也不过是能保证自己在斗战中制压对手,可想利用却是没有办法了。
就在几人交流之时,忽感心中一阵悸动,不觉都是往劫力所在望去。
他们不难察觉到,阻碍造化之灵的劫力已是越来越稀薄了,明显那捆缚其人的枷锁正在减轻。
尽管那里还有大德之力与之纠缠,可说不准什么时候这等局面就会崩坏。
前次一战,使他们知晓自身在面对那一位时的孱弱,若想在下次对抗中存身下来,那唯有恢复到伟力完全之时才有希望,只从现在进度来看,这几乎是没有指望了。
相觉这时言道:“诸位,不知近来招引伟力可有进展?”
恒悟道:“虽是劫力被削弱许多之后,我等仍能源源不断招引自身伟力归来,可是得来力量着实微弱,眼看造化之灵正身又将到来……”说到这里,他不禁摇了摇头。
微明皱眉道:“我亦觉得,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恒悟如此,他同样也是如此。
他也能感觉到造化之灵威胁将近,上次他们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迫入虚无之中,若非造化之灵没有刻意针对他们,那一定是入得永寂了,对此他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看向相觉道:“道友有何高见?”
相觉道:“玄元道友既能扶持他人成我同辈,若我向他讨教如何招引伟力,想必也能提点我等几句,至不济也能有所获益吧?”
众人深思片刻,都觉有些道理。
此前是因为各人道法不同,问他人还不如问自身。
而现在他们每一人道法早已被张衍解化过,某种意义上,其人对他们弱点和长处或许比他们自身更为了解。
且在他们想来,张衍为了对抗造化之灵正身,若是有此本事,肯定也愿意指点他们的。
相觉见闳都一直不言,试着问道:“闳都道友以为如何?”
闳都不假思索道:“若是求问玄元道友,确然是个好主意,也不必多等,这便前去请教便好。”
那众人立造的世域之中已没了紫衣道人,明面上的造化之灵伟力也是被一扫而空,此界作用已是大大降低。故是诸人也没有留守的必要了,当即从此间出来,一齐来至布须天前,并执礼道:“玄元道友可在?我等有一疑问正要向道友请教。”
张衍自布须天中走了出来,还得一礼,道:“诸位道友为何事而来?”
相觉道:“道友前次让我等回去召引伟力,恢复力量,用以应对造化之灵,然则我辈于此难以为继,道友道法高明,远胜我等,故是特来请教。”
张衍微微点头,不管被动还是主动,能与造化之灵对抗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他道:“各位交托与我一缕气机便好。待我回去推演,若有结果,自会及时告知诸位。”
相觉道:“那便拜托道友了。”
各人对此都无异议,连道法都是交托出去,一缕气机自无问题,于是各自分出一道交托给张衍之后便就告辞离去。
张衍则是把意识收回布须天中,对于诸人伟力始终不得完全,他其实不久之前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存于他意念之中的道人每当他起意重聚,就会因此崩散,所以这很可能是其正身自己放弃的。
所以他认为,诸人无法将伟力恢复完整,若不是造化之灵的问题,那很可能就是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是他自己不愿意如此做。
原因在哪里,他现在也猜测不出。
或许是为了留得一部分力量一同参与镇压造化之灵,也或许是单纯不愿落到诸有之中。
不过既然能吸引到一点伟力,说明此辈还有提升的余地,就算不能得以完全,可是他若设法将这个过程稍稍加快一些却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他也想看看,若推上一把,这里面是否会有什么异常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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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世灵心寂向道生
张衍对劫力之内的变化很感兴趣,不知道现在那里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
等到造化之灵下一次突破出来,究竟会是诸位大德无法阻碍住其人,不得不任其脱离,还是先一步有意放得其落至诸有?
两者结果一样,但后者显然还大有文章可做。
单从那处囚界之主的言语来说,似乎每一步都是在诸位大德算计之中,但反过来说,也或许每一步是在造化之灵算中,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的手段更高。
可是他却不愿意等着被动入局,因为以他现在之能为,随时可以让造化之灵落至诸有,从这一点上说,他同样有资格成为弈棋之人。
只是他现在知道的还是太少,所以没有轻易尝试,现在在诸大德寻求伟力完整的道路上,倒是可以先来做一个不大不小的试探。
有相觉等人道法在手,他此前还曾将之推演至完满地步,此刻又得来各人气机,假设没有阻碍的话,那么各人根本可被他轻易寻得。而他这里就是要借机接触一下那层阻碍,看看究竟是什么缘故阻止此辈伟力还复完整。
他当即转入神意之中,心意一动,在各人气机基础之上往上推演。
若说方才与都神君斗战的那几人纯粹是其等道法完整时的映照,那么若能将此顺利推算出来,就是重现此辈真正伟力完全之时的模样了。
假设是其等自家不愿,那么就如那意念残破的道人一般,无法做成此事了。
随着推演,诸人那一缕气机化为本身影像,而后由虚转实,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事情到这里尚算顺利,可就在即将彻底完好之时,各人身影一阵扭曲,而后就是溃散开来。
他目光微微一闪,却没有立刻下断论,而再是尝试了几遍,结果却同样如此,没有任何例外。
一次两次或许是意外,数次结局相同,这已是可以确定先前推断了。只是可惜,这次并没有引动劫力之内任何变化。
不过他既答应诸人替其等解决招引伟力太过缓慢之事,自然也不会食言,在他看来,这是简单易为之事,诸人之所以这般困难,那是因为伟力本身在抗拒自己,可若是各人心中明了此事,招引之法也更是妥当的话,只要不去触碰到那最后界线,那就没有问题。
他不过稍作推演,便就有了妥善之法。于是退出神意,自布须天中踏出,瞬息来至那方世域之内,与相觉等人见过礼后,道:“各位道友所需法门,我这里皆已齐备,诸位可拿去一观。”言毕,他一抖袖,七道灵光跃出,而后各奔一人飞去。
微明见得此法之后,先是点头,旋即又是皱眉,言道:“我观此法,的确可助我招引来更多自身伟力,可似是并不能当真恢复完全?这里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张衍笑了一笑,道:“要说不妥,那便是我推演下来,发现这里根由出在诸位道友自家身上,是诸位自身不愿全身归来,这才难以修得完全。”
“竟是如此么?”
诸人听得此言,吃惊之余,也是在寻思这里缘故。
张衍看着诸人道:“其实诸位做不到此事,也不必勉强,现下伟力能恢复多少便是多少,想来诸位原身如此做必是有因由的,也不会坐视己身覆灭,极可能在造化之灵正身真正到来后,伟力方才会得以完整。”
众人心下都是一动,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可又好像觉得哪里少缺,没有办法勘破,不过眼下难题至少是解决了,许多东西可在自己修持之时再慢慢探究。
众人再是相互交流了一下,便俱是对着张衍一礼,道:“多谢道友了。”
张衍微微颌首,身形一虚,便就消散不见了。
回至布须天后,他便又把意识投入到虚寂之中,搜寻那潜藏在未明界域之中的造化之地。
能找到多少造化之地,这其实与大德自身道法修为也是极有关系的,现在他道法成就胜过之前不少,倒是又可做得此事。
在他百般搜寻之下,没有多久,又是见得一处造化之地,可这处就无法与上回所寻得的三处造化之地相比了。这说明,下来已是很难再找到类似地界了。
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单纯为了找寻此等所在,也是为了印证自己心中一个想法,故而并没有令演教立刻侵入此界,而是自己分出一具化身,往依附于这处造化之地的现世之中落去。
自从成就炼神之后,除了山海界之外,他化身已是很少在现世界天之中显化了。这是因为寻常现世对他而言好若一幅幅图画,甚至只要他愿意,转瞬之间就可流转亿万载数,所以彼此交流也变得无有意义。
这也是囚界之中那位不把众生放在心上的缘故,因为彼辈是生是灭,与他毫不相干。
可他不认为如此,除了少数先天成就之辈,多数大能莫不是从卑微生灵修得功果上来的。
区别只是最早之时造化之精未曾破碎,生灵有先天道法可以追寻,而后来之人无所依照,只能靠追寻前人所传而行。
现在他所见得的大德,无不是在造化之精破碎之前成就,唯有他一人在此之后成道,可也正是如此,他比任何一名同辈都重视世间生灵和道法传继。
须臾之间,张衍化身已然站在了一片地陆之上。他环顾四周,纵然造化之灵伟力被他消抹了去,可余患仍在,这里仍然是以造化之灵道法为主流。、
这门道法其实也算得上是人道之法,唯有生人才可修习,在对抗妖魔异类之时也很是有用。
若是单走顺从己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也是可以容忍的,可问题这里宣扬修道人要往上行走,必须顺从道法,要是修道士对此全心全意崇奉,如此修成道果,便不能称之为人了,只会成为造化之灵之傀儡。
这时他脚下一步踏出,已然来到了一条齐整干净的宽阔玉石大道上,这里无数虔心之人正推背搭肩,互相扶持着往前行走。
他一眼撇去,便就明白,这是一条验心通法之路。唯有真正向道之人,才能于瞬息之间走到尽头,而若不向道,则只能在这里无休止的走下去。
队伍中人一个个眼神麻木,步履蹒跚,跟随着众人往前行走,多数人连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这时一个神情颓废,目光之中尚未完全泯灭灵性年轻人忽然见得张衍走在路上,不禁一个激灵,急忙挤开众人,来到道边,上来砰砰砰几个叩首,道:“道长,小人已在此走了半载了,不知这条路何时能走完?他们都说我心不诚,可怎样才能算是心诚?”
张衍淡声道:“这里之人有行走上百载的,亦有行走数十载的,至今仍未离开此道,你说他们心诚与否?”
年轻人顿时脸色煞白,喃喃几句,随即恍然醒悟,又是几个叩首,哀声求问道:“道长,道长一定有办法教我,还请道长指点迷津。”
张衍俯视下来道:“你为何求道?”
年轻人一抹脸颊,哽咽道:“小人家乡遭遇洪灾水患,一家老小俱陷其中,听闻求访上仙,修得道法,就能救回孩儿亲长,故才来此。”
张衍望了一眼四周,可以说这里大部分人都如这年轻人一般,并非为了求道而求道,乃是为了躲避世间苛政困苦,寻得心中净土而来此间。
这等情形在演教治下地界已是很少见得了,什么洪灾水患,什么火山飓风,这等自然伟力,全数在演教修道人的调和镇压之下。
天星坠来,一指点裂,地动之势,抬手可止。除此外,还有太昊一脉所传灵株,更是使得粮食充裕,桑麻遍地。
可以说,但凡是演教辖界,只要是规矩有序之地,便就无有饥馑饿殍,衣食饱暖已不是凡人首先需要考虑的了。
但在这里却是不同,修道人不会来问你凡人如何,只是单纯把他们视作道种。
凡是走上这条道途之人,身躯便固束在了某一刻,无需任何外物就可存身下去,有朝一日,人性就会在漫长道途之中消磨而去,彻底忘了自己本来,最后只剩下投向大道这股执念存在,便可做那成就造化之灵道法的柴薪了。
其实此间之人若是感觉不对,可以沿路而返,从此间走了出去,然则到此之人,都是为了摆脱人世种种苦难,甚至怀着仅存的一丝希望,所以宁可在此如行尸走肉一般苟活着,也不愿意从这里出去。
张衍摇了摇头,要改变这等情形,唯有从根源上解决症结,而不是去点醒一二人,故他没有再对那年轻人说什么,脚下再是一个挪动,已是来到一座占地广阔,无比壮丽的宫阙之前。
他缓步往里走去,很快来至一处内殿之中,这里有一个年轻修士坐在台上,正皱着眉捧着一卷文书,看去似有什么不解心结。
年轻修士这时也有所察觉,他讶然抬头,见得张衍立在那里,而外面却没有任何招呼,不由神情一凛,缓缓放下书卷,站了起来,抬手一礼,道:“道长何人?为何来得此处?”
…………
…………
第二百六十七章 由来人心易道常
张衍看着这名年轻修士,其人名唤陈昭亭,乃是造化性灵托世之身。
其人在凡间成长了十余载后,就被这里崇奉造化之灵道法的修道人寻到,送到这处总坛之中修道。
在半是逼迫半是劝诱之下,陈昭亭不得已走上了这条道路。
他终究是造化之灵,短短数百年时间,就轻易修行到了凡蜕层次之中。
然而到了此等境界,再修行下去,随着逐渐靠向道法,属于自我的部分也将越来越少。
虽然总坛中人人都言如此方能寻得大道,从而得以永恒常在,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肯彻底投向那里。
而此间修道人见他心有抵触,再加上他入道年月着实短暂,所以也没有紧逼于他,只是不断在他面前提及大道之妙,希望他有朝一日能自己醒转过来。
张衍清楚其人心中所想,现在既不愿屈从道法,又不敢完全违背那些长老言语,只能这么拖延下去。
他曾经想到,演教虽然传播道法,使得诸多造化性灵归入认同他之道法,可是同样,因为受限于此,去到演教之外,便再无认同之人,所以这便失之于狭隘了。
而若是诸世性灵,哪怕非是演教教众,也是同样认同他之道传,那么找寻缺失之道将会比原来更是容易。
造化之灵之道法乃是违背人性的,至今所见造化之灵托世之身,没有哪一个是真正愿意舍弃自身的,便是表面上如此做,也不过是想借用一下,而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道法成就之后再将之摆脱。
故是从这方面看,其实每一个造化之灵碎片的托世之身都不约而同在与自身道法对抗着,只是所用方法不同罢了。
以往遇到此辈,若不是由演教自小教导的,不是除灭,就是抹去识忆,而现在,却不妨换一个办法。
而这等事他之所以亲身来做,不是交托给弟子,也是为了做一个验证。
他问道:“你为何修道?”
陈昭亭不知道面前这一位来历,但是本能感觉到,在其人面前自己还是老实回答比较好,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修道,最早是为了吃饱穿暖,能有一屋之安,后来到了总坛之内修了道法,便想着超脱尘世,长生不老。”
张衍言道:“可以我观之,你欲要长生,那必得遵从道法,而泯灭自身,届时你连自己都做不了主,又谈何超脱?便是长生不老,也不过是道法囚奴罢了。”
陈昭亭怔了片刻,随即再是拱手,试着问道:“道长既如此说,是否有以教我?”
张衍道:“是何选择,乃是道友自己之事,只是道友自身又是如何想的呢?”
陈昭亭仔细想了一想,无奈一叹,道:“总坛之中长老对我言说,造化之灵道法乃是先天至上之道,我若与之合二为一,那么不难窥望大道之境,可正如道长所言,若是舍弃自我,我也并不情愿,但是对于坛中长老,我又无力抗拒,如之奈何?”
张衍道:“你可想过,道法能将你吞并入内,那为何你不能反过来吞夺道法?”
陈昭亭心中不由一震,又是吃惊又是犹疑道:“我,我可做得此事么?”
张衍道:“我来问你,可愿入我道门么?
陈昭亭迟疑道:“道长,我莫非还能转修他法么?”他虽然不敢继续修持下去,可要自己废除原来道法,也是不情愿的。
张衍笑着摇头道:“修法只是修身,修心才是修道,我道传下如你这般人物也不在少数,可从来都是自主己身,故问道不在于修持何法,而在于你心中认同何道。”
陈昭亭先是不解,随即咦了一声,他忽然想到,总坛那些长老,可以说完全没有了半分人性,假使说外面那些向道之人行尸走肉,那么这些长老又何尝不是傀儡?不止是他们,甚至一些寻常弟子也是如此。
反而他自己,虽也修习一样的道法,可不正是因为自己心中不肯与道法合同,才能使他始终保持着本心本性么?不然他此刻便是另一人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话有道理,明明修得是同一种法门,可认知不同便就造成了结果不同。
最重要的是,这说法与他心中所愿很是贴合,既能维持自身现下状况,看去又能助他摆脱眼前的困境。
他不觉诚心言道:“道长说得极有道理,只是依我自身之能,怕是难以坚定己身,不知道长可能指点迷津?”
张衍伸指一点,一枚玉简出现在了前方,道:“你看完这些,自便知晓该如何做了。”
陈昭亭欣喜接了过来,随即小心问了一句,道:“道长为何要助我?”
张衍淡声道:“我非是助你,乃是相助众生,而助众生,亦是助我。”
陈昭亭并不很是明白此话之意,但他能感觉到,面前之人轻易可以拿捏自己。所以若要把他如何,根本不必如此复杂。
而对方所予之法若是真的可以免去自己被道法吞夺的下场,那是最好,就算不成,结果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他当即把心神投入到了玉简之中,不一会儿便看得入了神。
这里面有一套演教道法,但因为并没有叫他改换道法,所以他匆匆掠过,反而里间有许多演教治下的场景,看得他惊奇不已。
他不过入道百年,就修到了极高境界,拥有了万载之寿,
而且来到总坛之后,便一直在修道之中,从来就没有出去过,所以心性其实仍然停留在少时,十分不喜枯燥无味的修持,向往各种美好巧趣之事,而这一切在演教治下似乎都能寻到。
这些种种,却与现在他所在界天之内的一切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本是以为人世本来就是如此,因为他自出世之后便是这般,可现在却是不同了,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种改变这些的想法,同时不自觉对演教行止多出了一丝认同。
这一念生出,他顿时觉得自己距离造化之灵道法远离了一些,可自身法力也是因此衰弱了一分。
他不由心中一惊,虽然他同情世人,可也知道自身修为才是依仗,若少了这些,那么自己什么都不是。
可就在这时,玉简之上却是出现了一篇蚀文,看有一眼,这里面却是给出了解决之法。
他想了一想,因为方才少去的法力并不多,所以试着照此修行了一下,却是惊喜发现,没有多久,自己失去法力又回复过来,而且完全是受自己控制的,并非是像以往那般,好像只是他人寄托在自己身上的。
他不由睁开双眼,以期冀目光看来,诚心言道:“道长,你之道法果然有用,只是我怕如此下去,会被总坛那些长老看出破绽来,不知道长可否助我将那些总坛之中的长老俱都扫平?”
总坛之中,他功行并非最高,此间还有不少长老早已斩得过去未来之身,他十分怕自己所为暴露出去。
张衍道:“此事只能由你自家来做,我并不会插手此中。”
他对于陈昭亭要求早有预料,每一个意识独立的修道人,都会天然抗拒造化之灵道法合同自身,何况其人心中现在另有了道法寄托。
为了保持自我,其与那些崇奉道法之人是天然对立的,所以不用他去催促,其人也会主动敌视此辈。
不过在追逐造化性灵背后道法时,他是不能直接使动自身伟力的,甚至不能插手具体事宜,不然他何必如此麻烦,直接扭转世人意识岂不更加简单?
陈昭亭喃喃道:“那看来唯有我自家来做得此事了,”他仍是躬身一礼,道:“还望道长能时时予我指点。”
张衍颌首言道:“我一时半刻不会离开此处,你若有疑问,可随时前来问我。”
陈昭亭得他一言,顿时信心大增,他琢磨了一番,结合那枚玉简之中的内容,想到了一个办法,在稍作安排之后,便对外宣布闭关。
这一次修行,他不再像以往那般应付了事,而是完全为了自身,所以把全副心神都是投入其中。
由于去了心障,属于造化之灵托世之身的潜力也是完全显现了出来,修为在很短时间内节节拔高,很快就修到了斩得过去未来之身的层次之中。
总坛之中众长老闻听此事之后很是高兴,以为他已然是醒悟了,然而此刻他们又面临一个难题。
他们发现,就算陈昭亭修炼到了这一步,可是没有周还元玉,也绝无可能再往上走了。
这些长老修道久远,隐隐约约能从道法之中窥看得来一些传继,知道要助陈昭亭成就大道,还需要一样东西,但是元玉从未在此方依附造化之地的现世中出现过,所以他们也是无从知晓。
正在苦恼之时,陈昭亭却是提出,得益于道法启发,他预感到有一物可以相助自己,只是要引得此物入世,则在于因果争杀,似他们修道人,需得杀戮妖魔异类,才有可能。
众长老起初对此有所怀疑,可是合力以推算之法算了一下,虽然只有模模糊糊的感应,却发现这等说法当是正确的。
他们以往对那些异类并不关心,只要不来妨碍自己就懒得去多看一眼,现在在知晓此事后,便立刻对此辈发动了清剿。
陈昭亭此举并非全为了元玉,也是为了借此削弱总坛之中的力量,等到两败俱伤之后,他就会出手将这些人都是铲除,再接下来,就会效仿演教之法,彻底改造整个诸天万界。
张衍这具分身则是在旁静静看着,要是他此番设想得以验证,那么下来找寻那缺失之道的进程,或许就能再度加快了。
…………
…………
第二百六十八章 法从正流同此心
总坛之中诸长老为了确保搅动因果,又有陈昭亭在背后刻意推动,所以一开始就对整个诸天万界的异类同时动手,这导致此辈的力量大大分散,难免也是受了不少损失,座下弟子死伤无算,更有数名长老因此毙命。
不过没有一人因此表现出惋惜之意,反而所有人都是冷漠以对。
他们早把自己视同为道法一部分,甚至已然不认为自己是人了,只要是向着归回道法这个目标前行,那么付出任何代价在他们看来都是值得的。
陈昭亭一直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之中,崇奉道法的势力耗损越大,对他下来行事愈加有利,可他也怕这些长老发现不对,进而对他生出怀疑,好在这等事一直未曾发生。
这期间他还时不时去拜望张衍,当非求得指教,而是生怕后者走了。
他修道岁月不短不长,全靠了自身潜力才修到高深境地,一生几乎没有任何历练,于心性之上仍有欠缺,有张衍在他还底气十足,做事可按部就班,可若后者不在,他很可能会慌了手脚,变得茫然无措。
由于补纳速度远远低于消耗,诸长老也是简略调整了一开始四处出击的策略,集中力量对几处妖魔势力强盛的地界动手,这样一来,伤亡却是大大降低。
陈昭亭见此,感觉不妙,要是照这么下去,恐怕妖魔异类除尽,这些长老都不会再有什么损折了。
他便以迟迟不见元玉,因果搅动不够为由,催促再是加紧清除异类。
因他以崇道之名行此事,诸长老毫无不同之见,甚至觉得十分有理,于是加快了征伐速度,损伤也是因此又一次增多。
陈昭亭曾一度担忧诸长老也逼他一同出去对抗妖魔异类,好在他毕竟是名义上的主尊,又算得上是道法入世化身,所以在没有足够威胁到总坛的对手出现前,他是不需要出面的,只要在后方坐镇便就可以了。
一连十数载下来,总坛功行高深之人变得愈发稀少起来,陈昭亭知道自己差不多也该发动了,
在此之前,他再次拜访张衍,以此坚定自己信心,而后以主尊名义调一名长老回返,并以最快手段将之收拾了,见行事顺利,他又设法召得下一人。
整件事也算是有惊无险,这些长老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做,很是容易被他得手了,而这些人一除,余下功行不及他之人就不足为虑了。
大约用时数载,他将所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敌人都是清除干净,并完全掌握了总坛,于是又来至张衍分身面前,恭敬言道:“道长,那些劝我崇道之人都已是被我清理一空了,却不知我下来又该是如何做?”
张衍淡声道:“我之意思,先前已然说得明白,为己亦是为人,道在己心,不在外法,你若以为可行,那便去做。”
陈昭亭认真言道:“道长,在下知晓了。”
他退下之后,将治下所有有人道生灵存在的界天都是按照自己想法进行改换,没了那些长老的牵扯,对付底下弟子更是容易,直接将原来记忆抹除,改换为他愿意让其等见到的。
几乎是一夕之间,原本信奉造化之灵道法的弟子就全数听命于他,不过他也不会当真信任这些人,准备等底下又一辈修道人成长起来后,就将其等全数替换了。
他几乎是全盘按照玉简之中所见到的演教的规矩来施为,现在诸界情形,凡人已是遭受了太多苦难,无论他怎么做都比以往好,就算见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再设法做得改变就是,总不至于再比以往更差。
不过短短数十载,依附这一处造化之地的界天,除了在道法修行上不同,几乎就和演教治下一般模样。
张衍很快感觉到,自己在这缺失之道的道法推算上,滞碍却是略略少了些许,这无疑说明,确然如他此前所想,哪怕这处现世不是由演教来占据,只要这里造化性灵认同于他之道传,甚至不必去修持,便亦可成为他观望道法的助力。
虽然此方现世没有演教统摄之时那般上下贯通之感,或许未来还可能有所反复,可这无疑同样也是一个成就道法的路数,这意味着哪怕不是演教侵占的地界,亦可成为他进窥大道的助力。
演教在此中其实仍是占据重要地位,因为此世之中的规矩完全是照搬演教原来那一套,这也同样加深了人心认同之感。
假设没有演教在先,那么陈昭亭所为也就无从参照,此中便会隔了一层。
他不禁思量起来,若演教与这等传道方法双管齐下,那么所能起到的效用比之前当是更多。
只是这里可能需他化身去往,若是弟子行事,当也能取得成效,可无疑与现世隔阂将会比眼前更多,显然这等缺失之道就是需要大德俯下身段,亲去往尘世之中寻觅。
一念至此,他心中已是有了计较,要是下来再是寻到这等所在,若还是造化之灵道法占据主流,那么还当考虑用此方法。
这里面最是可堪引导的反而是造化之灵托世之身,在崇奉造化之灵道法的人来看,其乃是最为近道之人,可在他眼中,这等人越是被压迫催逼,那便越是想要摆脱桎梏,若能用好了,也不下于传道之功。
于是他把心思一定,任由分身留在下界,正身则继续在诸有之中搜寻造化之地。
不过他并不认为这等做法会这么毫无波折的进行下去,不说其他,造化之灵伟力若是见得他占据的那缺失之道越来越多,那多半会自发出来阻挠于他的。
想到这里,他往劫力团聚所在看了看,目光变得幽深了几分,或者,还不止是造化之灵。
眨眼又是过去十数载,陈昭亭所在界域越发稳固,只是他自从知晓修炼造化之灵道法的修道人并非自己所见这些后,也是极为不安,生怕被这等人找上门来,故是向张衍求情,可否在自己界天之中立造一方界门,用以与演教沟通接触,好彼此相援。
张衍并未回绝,事实如此做更可让这里造化性灵认同更深。
实际此世之中仍有不少人崇奉造化之灵道法,不过那并不值得去计较,他不用伟力去插手,是不可能让所有造化性灵都是倒向自己的,便是造化之灵自身也做不到,能有眼前这般局面,已然足矣。
而正在他找寻下一处造化之地时,忽然双眼一睁,却见那虚寂缺裂之中,有一股伟力渗透出来,并往布须天而来。
他察得其中有一股熟悉之感,心中微动,并没有拦阻,却是某处浑天生出些许异动,并且明显有一道意识向他发出了邀请。
他目光微微一闪,果然来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造化之灵还不曾作出反应,倒是劫力之内的大德先有了动作。
他稍作思索,便化出一缕意识,往那处囚界浑天之中投入进去。
须臾之间,他已是到得那浑天之内,便见上回所见那位道人立在那里,其人见他到来,稽首言道:“道友有礼了。”
张衍还得一礼,道:“道友方才起意邀我,不知是为何事?”
那道人言:“正是为道友而来,还望道友能缓寻那缺失之道。”
张衍淡声道:“这却为何?我自寻我道,又与诸位何干?”
那道人沉声言道:“道友而今之所为,距离那缺失之道愈发迫近,若再这般下去,则会令造化之灵不得不另出手段压制道友。”
张衍看他一眼,道:“我正欲找寻造化之灵所埋手段,他若寻我动手,那却是正好。况我若逼得他不得不动,这岂非好事?”
那道人言道:“造化之灵一举一动,莫不牵扯到大局,其在算我,我亦在算他,牵一发而动全身,道友之作为,虽是可乱了他章法,可同样会使我等布置失了算计。故我特来劝言道友,可暂且安稳,以待大势。”
张衍若有所思,按这道人之言,无非是说他之所为,增加了不少变数,由此可以判断出来,争斗也是按照一定规矩来做的。
这规矩不见得是彼此定夺,很可能是不得不如此。
不过介于双方矛盾其实无可调和,必定是有一方要倒下的,所以还是那句话,不到终局不见输赢。
他看向对方,淡言道:“诸位有诸位之打算,我亦有我之筹谋,彼此同为寻道之人,我又为何要屈己从人?仅凭道友一言,怕是难以说服于我。”
对方既要他遵从大势,却又不言明到底准备如何做,这并无法让他信服。
换言之,他明明有左右大局之能,而对方偏偏要他完全顺从大局,且还不令他知晓此中内情,又哪有这个道理?
更何况,面对造化之灵这等大敌,仅凭一人之言根本无足取信于他,也无法证明这不是造化之灵的安排。
那道人沉默一会儿,才道:“道友之意,我亦明白,只是我此回只是些许伟力沟通化身,那造化之灵亦在旁窥伺,许多事难以道明,还请道友稍作等待,用不了许久,自能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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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当行己道弃心碍
张衍听这道人言语,淡笑一下,所谓等待,又要他等待多久?
现在是与造化之灵争道之时,片刻都耽误不得,不定稍作迟延,那造化之灵正身便入至诸有之中了,唯有抢争先机为好,所以他根本不为所动,口中言道:“何谓时机?道友若无明确言语,那我当自行我事,待见得道友口中所言时机后,那自会停下。”
那道人沉声道:“道友,你需知晓,你乃是造化之精破碎之后成道,伟力本与我等无有牵扯,故我此刻委实无法明言,待得劫力破碎,诸气合同,那才可得见分晓。”
张衍一听,心中微动,道:“照道友所言,身在局中之人便可明了大局,这么说来,虚寂之中诸位道友当也位列此中了。”
那道人言道:“自是如此,只是这些道友伟力稍逊,同样也只有劫力破碎之后才能得知所有,此非我阻拦,乃是其自家所做选择。”
张衍略一琢磨,若是照这番话来说,相觉等人伟力不得完整,目的就是也想参与这番争局,故是将自身一部分力量留在了劫力之内,使之与造化之灵乃至彼间大德搅合到了一处,这般就不至于从此中被排斥出来。
但是其人言语仍然没有真正让他释疑,因为劫力一破,那就是双方决战之时了,那时便是知晓了一切又如何?他除了直接上去迎战,已是做不出什么反应了。与其如此,那还不如设法增加自身实力,以待变局。
他道:“道友虽是说了这些,可仍是没有半分涉及根本,想来道友也不会言明了,既如此,那我自会设法求证。”
那道人见此,知晓无法说服他了,便加重语声道:“该说之言都已说了,大势不可违,还望道友能够慎重思量!需知凭一人之力是难以抵敌造化之灵的,大局若崩,则诸有倾覆,道法被夺,那无人可以独自存身下来。”
说完之后,便由有转无,化去不见,而那一缕自劫力之中泄露至诸有的伟力也是一同消散不见。
张衍见其离去,也是哂笑一声。那道人话里话外无非是说他碍了大局,可这在他看来,也只是危言耸听罢了。
若是他此举有碍,那么之前相觉等人设法招引闳都入世,后来闳都又千方百计引来造化之灵化身,这些莫非就无有妨碍么?
照那道人所言,如此施为早便坏了大局,还用等到他来败坏么?
何况此事既对大德有扰,莫非对造化之灵便无扰了么?
要知无论造化之灵还是大德,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追逐大道罢了,便连造化之灵也是因此缘故而诞生出来的。
所以双方击败对手也并非了局,能得以补全自身大道,去到更高境界之人,方才是最后胜者。
而在这里,缺失之道是绕不过去的。最后无论是哪一方获胜,一定都会来找寻此道。
所以这里最大可能,只是因为他寻访缺失之道走到了所有人之前,且有可能会继续把这个优势保持下去,所以导致有些人坐不住了,这才以口实来延阻他动作。
之所以说是有些人,那是诸位大德除了在对抗造化之灵这一点上利益一致外,却不见得任何时候都是意见相同。
而在现在什么事情都无法真正确定的前提下,他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故他决定不去理会,心意一转,回到了清寰宫中,准备继续追逐那缺失之道。
要知道法提升越多,能够找到的造化之地愈多,而反过来等他传道过去,又会有所反哺,眼下没人与他争抢,若干等着不去作为,等错过了,那可能就再无这等机会了。
那道人虽到最后都不肯明言内幕为何,可他不难感觉到,等到道法再有些许提升,那么该知道的自都是能够知晓。说不准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对方才迫不及待来阻拦于他。
念至此间,他目光一转,观去诸有之中,继续搜寻那些造化之地。
而此刻另一边,相觉等人得了张衍所予法诀之后,伟力招引极快,实力也逐渐在恢复之中,但是很快就到了引无可引的地步。
他们发现这正如张衍所言,自己那最后一缕伟力始终无法吸摄过来,然而偏偏这一缕伟力才是最为关键,没有这些,忆识不得完整还在其次,斗战之能更是差了不知凡几。
这时诸人忽有所觉,对着布须天看有几眼,感到方才分明是有一丝伟力自缺裂之处泄出,并落去了此间。
在长久沉默过后,微明忽然叹了一声,道:“玄元道友近来又寻到几处造化之地,再加上玄元道友此前收获,他所得缺失之道恐怕已是远远行在我等之前了。”
恒悟言道:“玄元道友不来夺我寻到的造化之地,又不来限我道法已然是不错了,何必再去多求这些呢。”
闳都却是冷冷插了一句,道:“依我之见,你们留着这些造化之地又有何用?左右都不是那造化之灵的对手,还不如都献给了玄元道友,那下来或还能保全自己。”
他此言一出,众人不由一怔,随即又不禁认真思索起来。
季庄沉声道:“此事或许可以一为。”
微明却是有些犹豫,现在他们终究是在缺失之道上占据了些许,要是让了出来,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相觉意味深长道:“闳都道友说得有道理,既然无法在此道之上与玄元道友相争,我等又为何要执拿不放呢?现在玄元道友是不曾说什么,可若他什么时候想法有所改换,诸位莫非还能坚守下去不成?”
众人心中一阵悚然。的确,莫看现在张衍对他们好言好语,可这毕竟涉及到大道之争,现在张衍不来找他们,那或许是因为还能在诸有之内找到造化之地,要是寻不到了,不定就会转过头来盯上他们。
何况他们连自身道法都交托出去了,坚持此事又有什么意义?那还不如及早将造化之地呈献了出去,免得多出什么事端。
恒悟道:“我等伟力能够寻来这许多,也是靠了玄元道友之力,这个人情当需还上,我以为此法可行。”
众人心里清楚,所谓人情也不过是一个借口,现在他们再是努力施为,也不可能占住此道了,既然这么做已是没有太大希望了,那还不如早些敬献上去,那么等造化之灵正身到来,或许张衍会看在这份情面上,遮护他们一二。
所以他们此等作为,不是当真没了私心,只是知道无法与张衍和造化之灵相争,便索性来一个退而求其次。
恒悟见众人都无意见,便言道:“既然决定敬献,那便这几处造化之地中的道传都是了收了吧。”
相觉笑道:“倒也不必如此,我等不去主动支持便好,这几处交都交了出去,玄元道友莫非还不会处置么?”
众人一听,心中动了动,都是点头,要是张衍处置了,他们不去理会就好,要是没有处置,仍是把他们道传留在那里,那他们就只当没有看见便好。
众人在商议妥当后,便就转动神意,试图与张衍交通。
张衍立时有感,见相觉等人一并寻来,知此中定然有事,便将诸人神意接纳过来,道:“诸位何事寻来?”
相觉上来打一个稽首,道:“玄元道友,诸位同道知晓道友正在寻思对抗造化之灵正身之法,我等伟力难复,也做不了什么,却愿意将治下造化之地全数献上,只望能有益于道友参悟道法。”
张衍微觉意外,他倒是未曾想到此辈会主动将这些造化之地送来。
他此前并没有侵占这些地界的想法,一来他找寻造化之地还有余力,二来,留着这几处所在,说不定还能作为引动造化之灵的诱饵。
不过此辈既然愿意如此做,他也没有往外推拒的道理,何况此举的确对他追逐缺失道法有利。
他察看了一下,微明治下共有三处造化之地,后来众人又合力寻觅到一处,只是当时怕被他发现,无一人占据,此后又陆续寻到两处,合计共是六处造化之地,
陡然多了数处可以传道之地,要是放在之前,纯靠演教恐怕还要大费一番波折,但是现在又多了一条路数,或许短时内就可拿下了。于是他颌首言道:“那便多谢诸位了。”
诸人见事情已是妥当,也未再多言,皆是一礼之后,便就告辞退走。
张衍自神意之中退出来后,却是失笑一下,相觉等辈之前不曾想到将造化之地送来,而偏是选在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此辈见到了那道人伟力落去布须天,认为与胜负之争即将到来,占了这些造化之地也是无用,这才亟不可待将这些地界献出。
不过有一件事此辈未曾估错,从那缺裂之处传出的动静来看,劫力已呈溃散之势,不然那道人伟力也无法这么轻易落来,也无可能对诸有之内事宜这么快就做出反应。
若无意外,造化之灵正身真正落至诸有已是近在眼前了。
…………
…………
第二百七十章 上道由己不由人
张衍目光一扫,在相觉等人所赠造化之地中转了一圈,已知此中具体详情。
这六处地界中有五处大同小异,相觉等人虽然留下道传,可从来没有治世之打算,他们也不会去关心这些小事,所以世间可谓处处冲突,祸乱横生。
在这般情况下,可谓人心思平,而演教每到一地,必然斩杀妖魔,平靖灾劫,这十分符合众生之所愿,所以这几处直接交给演教当是没有什么问题。
他当即传得一道谕令,发往演教总坛,令高晟图率领教众先占住那五处造化之地,而后再去想其余,就算有些漏洞也没有什么,要是造化之灵后手因此冒了出来,那正好一并解决。
而剩下那最后一处造化之地,却是有些格外不同。
此间出现了一个出色人物,居然打压得诸多教派抬不起头来。
要知留在此世之中的教派每一家都是大德所传,其厉害之处就在于传道极快,只要教众数目一多,那必然有人可登去上境,寻常修道宗派短时内或可占据上风,可时间一长必会被其等耗死。
这一人居然能在这般险恶环境之中崛起,并力压诸教,着实十分了得。
不过这事虽然出奇,但也没什么不合理,毕竟这是道法显圣之世,若出得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并恰好站在了众道对面,那么的确是可以做到这等事的。
在张衍看来,只要此人不是造化之灵托世之身,那便没有关系,这几处本就是在相觉等人治下,自也不存在这个问题。而且此界处理起来还更为简单,只要让此人认同于他道传,那么下来之事就是水到渠成了。
于是他心意一转,便就派遣了一个分身落往此世。
抛开他道传不提,凡尘之人,本来再是厉害,与大德这个层次也是无可比较,可他觉得却不是如此。
造化性灵身负缺失之道演化,未来造化之灵与诸大德相争,其虽未必能得以自主,可至少也是参与之人,不定就能起到一定作用。
此刻他再是思索了一下,大德与造化之灵之争,亿万现世恐怕都会被牵连进去,除了布须天,便是镜湖这等地界也难说是否可以保全。
只是上回造化之灵正身到来,却并没有倾覆诸有的举动。
他有种感觉,或许保得诸有之存乃是双方的默契,但是不能侥幸寄希望于此,唯有尽快使得众人认同他之道传,到时诸有便被倾覆,已然寻到的道法却不会因此而损失,所以需得尽快将这些造化之地消化了。
很快又是数十载过去,随着这六处造化之地的造化性灵归入道法之下,他对于缺失之道的认知越来越是明确,也正如他所想,道法这一提升,也是渐渐看到了许多以往不曾知晓的东西。
这就如当初在成就炼神之时,曾得见造化之精破碎那一幕,而在前在后之事却无从观得,这是因为他道法只及此处,然而一旦修为上来,自可见得更多。
此刻他目光之中,也有一幕幕景象飘过,待看罢之后,心忖道:“原来如此。”
诸大德各执大道一部,而当其等联合起来之时,那是当真是可以左右大道运转的。
诸大德与造化之灵纠缠对抗,双方虽然在争斗之中,可同样也在借助彼此,引导大道向着自己所愿方向而去。
这就是那道人所言大势了。
相觉、微明等辈虽也执道在手,可因为伟力相较弱小之故,是以此辈属于极少部分,大势一转,自会被裹挟而去,丝毫反抗不得。
可是出现了他这个变数便就不同了,随着他实力越来越强,那相觉等辈完全可以依附过来,形成另一股力量。
这就会导致大势不再向着一处去了,而是由此分道两边。
如此情形下,诸大德要么将他打压下去,要么设法将他拉拢过来,先前那道人设法说服于他,希望能令他就此停下。
他若是真听了,那么当真不得自主,到了最终一战之时,随时可能被当作棋子耗去。
虽并不见得所有大德都是在针对他,但这是大势之意志,此势一成,只要身在局中,任何人都无从反抗。
张衍眸光微动,从这里看,大势在谁手,谁便占据主动,与其向着靠过去,那还不如试上一试,看能否由自己来主导大势,而这也未必不能做到。
就在他转念之间,忽然感觉到一股力量浮出,他目芒一闪,等了这许久,那造化之灵后手终是显露出来了。
他神思一动,一道化身已然落在了某一方天地之中。
一处江堤之上,两边杨柳依依,有客旅商贩络绎往来,一个衣襟敞开,行止略有些狂放的年轻道人,背倚着一株树木,正在一口口灌酒。
这时他目光随意一瞥,却见一名玄袍罩身的年轻道人走了过来,不禁吃了一惊,懊恼道:“未想躲在这里还是被道友瞧见了,且慢来,待我先把这坛酒喝了。”
他一仰脖,咕咕咕把酒灌了下去,随即把酒罐一扔,双手一张,做出了一副任打任杀的模样。
张衍并没有立刻动手,看了其人一眼,道:“以我观来,造化之灵令你在此,当是为了毁去此方现世,阻我寻道,你本有不少机会,却为何不动手?”
年轻道人无所谓道:“正身本来留我在此,的确是为了遏阻道友,可惜他自身无情无性,无牵无挂,又怎能领略人世间的各种美妙滋味?我落至世间,享受到诸般好物,却是有些舍不得将此毁去,可又无法违抗正身之命,那么唯有请道友来阻碍我了。”
张衍微微颌首,道:“尊驾如何称呼?”
年轻道人听他问起这个,精神略振,道:“我在此世给自家取了名讳,唤作‘荆布衣’。”
张衍道:“我观尊驾,有如世间逍遥人,不忍凡世损毁,你既是被造化之灵派遣到此,当也是无情无性,那又为何会生出此等念头呢?”
荆布衣叹道:“这也得亏道友,并未将我辈道法全数尽除,反而留下一线,我才得以由此窥望到此间万世万物,有了自我心性。”
张衍明白了,这又是一个不愿意臣从于正身的化身,听其言语,应该是为躲避他感应,所以化气潜于此间等待时机,可蛰伏长久之后,因为散气不凝,又无凝聚意念导引,所以被红尘所染。
说来也是有意思得很,这些造化之灵的化身还有托世之身,但凡有了自我认知,都是一个个急于摆脱于其人,从他接触过的此类对象来看,几乎没有例外。
他道:“可你也当是知晓,你那正身若来至诸有之内,你仍旧是无法脱身的。”
荆布衣一摆手,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等到正身归来,再去想那些好了,”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奇怪,看了张衍两眼,道:“怎么,玄元道友不准备驱灭我么?”
张衍淡声道:“现在劫力阻隔越来越弱,我将你驱逐不难,可你那正身或还会再度派遣化身到来,却未必如你这般沉浸世间。”
荆布衣自嘲一笑,道:“不想还有这等好处,既然道友愿意放我一马,我也是识好歹的,道友如何说我便如何做。”
就在这时,道上有一个挑担的中年人路过,荆布衣鼻子耸了耸,冲其招了招手,道:“来来来,到此处来。”
那中年汉子忙是走了过来,问道:“道爷有何吩咐?”
荆布衣兴致勃勃道:“你担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那中年汉子掀开上面布遮,香味更是浓郁,一块块厚实面饼摞在一起,当中拿油布隔着,表皮烤得金黄酥脆,道:“自家铺的饼子,无有一点脏污,道爷可要来上一些?”
年轻道人小指一勾,已是抓了一块在手,吃了一口,顿时眉飞色舞,扔了几串铜板过去,道:“好好,我都要了。”
他举饼对着张衍一晃,道:“道友,可要来得一些?”
张衍笑道:“尊驾自用便好。”
荆布衣一拍脑袋,道:“倒是我忘了,太上大德,又怎会把世间之物放在眼中?”
张衍淡笑一下,不置可否。
那中年汉子看不见张衍,只瞧见荆布衣自言自语,有些奇怪,心中转念这怕不是个疯道人,不过只要给钱,他就不怕,于是又壮着胆子问道:“这位道爷,我这里还有一小壶自酿好酒,还有半只烧鸡,道爷可要么?”
荆布衣目中放光,道:“要要,都要,都要。”他又是扔了几串钱过去,拿过酒来灌了几口,心满意足的一叹,道:“试问似这般人世,我怎又舍得毁弃。”
张衍这时道:“尊驾既是喜欢尘世,那便留在此间吧。”
说话之间,他抬袖而起,伸手对着荆布衣一指,后者只觉自身气机一僵,若说原来随随便便就可将这处现世毁去,那么他现在不过如同寻常修士一般,虽可以飞天遁地,挪山移岳,却再难出得这方天地了。他摇了摇头,道:“这般也好,这般也好啊,更能品得人间滋味。”
张衍收手回来,此人身上有他伟力镇压,不怕再有什么异动了,于是意念一转,身影便已是消散不见了。
荆布衣见得张衍离去,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惜了,就算诸位太上大德都是联手起来,也是阻止不了我那正身落来诸有的,这尘世破碎之前的美味更是值得一尝。”说着,他狠狠咬了那面饼一口,三两下就将之全吞了下去。
…………
…………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举势夺机争天意
张衍意识一瞬之间便从那方界天之中回转至正身,有造化之灵分身停留在那处,在其未被消杀之前,那正身当是不会有什么动作了。就算其坚持派遣化身出来,只要以往弊端还是存在,并且及时发现,就不会造成什么太大威胁。
在这件事暂时处置稳妥之后,他思绪重新回至原来所想之事上。
要让大势倒向他这边,并不是没有机会,还是有一定成功可能的。
要知道,大德之间并不见得都是意见如一的,以往所谓大势之所以为大势,那只是因为没有选择,所以不得不如此,可现在在他这里,却又多出了另一个选择。
若是他能得以与这些大德沟通,那么届时哪怕只有一位站到了他这边,那他达成目的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
放在以前不见得可以做到,可现在劫力破散,连那位囚界之主都可将伟力落至诸有与他交通,那么他一样可以设法将自己意愿传递过去。
这里他首先想到的,便是疑似少清祖师化身的那一位。
这位化身虽因为伟力残缺,并未到得大德层次,可是究竟藏身于何处,他也只能模模糊糊感觉到这一点,具体无法确定,这应该是有独特手段的。便连前次造化之灵正身到来的伟力倾轧,也同样被其避了过去,现下他若是与之做一番沟通,不定就能谈下此事。
心思一定,他当即取出其人交托给自己的一道气机,便于心中一唤。
过有片刻,只见剑光一闪,一名道人现出身来。
张衍打一个稽首,道:“道友,久违了。”
那道人还得一礼,道:“道友有礼了,以道友现下之能,却来唤我,想必是有要事了。”
张衍点首言道:“正有一事想要请托道友,在造化之精破碎之后,诸位大德与造化之灵便相争对抗,眼下即将入得终局,先前有人来劝言我,要我等候下去,待得劫力粉碎,便随势而行,还言称若不如此,必害得大局崩坏,然则我欲问及内情,却是遮遮掩掩,不肯道明,只言到时便知。”
那道人却是对此不以为然,他一荡衣袖,道:“我辈行事,求得是超脱无束,要做何事,自可去做,不必理会他人如何言语,此僚鬼鬼祟祟,不肯言明详情,理他作甚。”
张衍微微一笑,道:“我以为其人所言大势,却非我之大势,我曾与道友一同对敌,甚是合契,故是想及,待得造化之灵打碎劫力,不知道友可愿与我联手?”
那道人看了看那缺裂所在,便道:“我可以一试。”
张衍道:“那便拜托道友了。”
那道人道:“言重,若是按照道友所言,此辈行事瞻前顾后,拖泥带水,我亦不愿与此等人有什么牵扯。”
他抬手再是一礼,便转身走入了虚寂深处,须臾隐没不见。
张衍略一思索,化身与正身的想法终究是不同的,他不知这位最后会作何选择,而且因为劫力阻隔,对方也未必会有所回应,但能提前说上一声,便也足够了。
而他也不会把全部期望放于一人身上。下来该是设法找寻另一人了,转念到此,他把神思一转,霎时便有一道分身走出了玄渊天。
布须天内,銮方、秉空二人正坐于自家驻地之内,近来他们也是感觉到了诸多不对劲的地方,虚寂之中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只是他们也明白,凡是牵涉到了大德与造化之灵的斗战,寻常炼神修士几乎毫无插手余地。自他们得道以来,这等不得自主的感觉已是极少有了。
秉空面色凝重,道:“我观那劫力,已然处处是漏洞,造化之灵正身若至,也就在近段时候了。”
銮方道:“布须天乃是虚寂之中造化之精最为蕴集之所在,我等只要躲在此间,想来便是诸有倾覆,也波及不到此间。”
秉空沉声道:“道理是如此,可是造化之灵能为之大,我等无法揣度,便如上回,若不是玄元道友伟力遮护,就算在布须天内,我等一定无法抵挡造化之灵伟力的侵袭,而战局若是激烈一些,玄元道友恐怕就顾不得我等了。”
銮方摇头一叹,他心中明白,这等事是指望不了他人的,现在能得布须天内存身已然不差了,便是当真不得遮护,那也只是自身运数,怨不得人。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却见一个玄袍罩身的年轻道人自虚无之中走了出来,便缓步而来,到了近前,颌首为礼道:“两位道友有礼了。”
銮方、秉空二人心中倒是一紧,没想到方才谈论张衍,其人便至,忙是站了起来,还有一礼,道:“见过道友,道友怎有暇来我二人这里?”
张衍道:“此来是有一事,想要问询二位。”
銮方道:“原来如此。”他侧身作势一请,“请恕不知道友来此,待客不周,还请道友入座说话。”
张衍点了点头,把袖一展,便在客席之上坐了下来。
銮方、秉空二人也是跟着落座,随后才问道:“不知玄元道友所问之事为何?”
张衍看向二人,道:“两位过去曾与曜汉老祖有过争斗对抗,却不知,此事最早开始于何时?”
銮方稍作思量,才谨慎回言道:“不瞒道友,造化之精破碎以前之事,由于我等识忆缺失,具体事宜,也是难以记起,而在造化之精破碎之后,我等为对抗曜汉所立德道,这才立得全道,并对抗至道友到来之时。”
秉空不难听出,张衍话中之意似乎是想找寻什么关于曜汉的线索,便道:“其实玉漏、羽丘二人比我等更是熟悉那曜汉道人,只是可惜此辈已然不在了。”
张衍摇了摇头,玉漏、羽丘二人虽是被他逐入永寂之中,可按理来说,还是应该有微弱伟力残留的,但是他之前看过,发现这二人与曜汉伟力都是一丝半点也找寻不到,故是他怀疑,这二人很可能与曜汉老祖同出一源,之所以分得三人,不过是障人眼目。
他沉吟一下,道:“如此,我需借两位道友气机一用,以此查证些许事宜。”
从二人言语不难看出,在造化之精破碎之后,这两人就与曜汉老祖三人对抗长久,全道与德道之争更是遍及诸多现世,可以说是与曜汉老祖伟力接触交融最多之人,若是能借得二人气机推算,并寻到曜汉老祖残留下来的伟力,那么便可把话带去。
曜汉老祖身为大德,虽未必会把自家分身那些事放在心上,不过他可不会一厢情愿以为其人定会站到自己这一边,但不去试上一试,谁又知道结果如何呢?
銮方、秉空二人对视一眼,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各自取了一缕气机出来,并交给了他。
张衍收得过来,身影一虚,已是回到正身之上,随后便将气机拿来推算。
而就在这等时候,他位于山海界天青殿中的化身此刻已是来至地渊之前,并传了一道神意去到冥泉宗中。
宇文洪阳分身正在门中坐镇,察觉到他到来,自里迎了出来,道:“太上怎来此地?”
张衍道:“我有言与贵派祖师一谈,故想请道友设坛一祭。”
宇文洪阳思索片刻,沉声道:“我可一试,还请太上随我来。”
张衍一点首,便随他而行,下一刻,来至冥泉宗祖师殿前,宇文洪阳这时告歉一声,言及需先行入内祭拜,还请张衍在此稍候。
张衍道:“宇文掌门自去便是。”
宇文洪阳打一个稽首,便入得殿中,自里才是走了出来,道:“我已是设坛在前,只是以我功行,也不知祖师是否会由此回应,唯请太上入内一观了。”
张衍颌首道:“多谢宇文掌门了。”
他摆袖走入殿中,抬首往那祭台之上看去,神情微动,在他眼中,此刻正有一个道人身影立在那处,不过其人形影完全是由一缕缕昏黄气线勾勒出来的,看去如同一幅以烟气描摹的画像,神玄莫测,飘渺不定。
他打一个稽首,道:“道友有礼了。”
那道人形影还得一礼,其人没有开口,只是有一缕缕气烟飘来,在两人之间凭空凝聚出了一个个文字,其上曰:“道友有话与我言说?”
张衍也不绕圈,直接就将自己目的说出,那道人立定片刻,似在考虑他的建言,但其人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打一个稽首,随后便缓缓散去了。
张衍也不以为意,他也不需对方下得什么承诺,只要能知晓他的意思便好。
他自殿中出来,谢过宇文洪阳之后,意念也是回至正身。
此时他神色一肃,现在唯有太冥祖师那里不曾打得招呼,所以需得回往溟沧一行了。
若能顺利把意思传递上去,那么九洲四派祖师处都是把言语带到了。
其实此事便是不成,也无太大关系,只凭他能观想造化之灵,并可让其提前入得诸有的本事,诸位大德就无法将他完全忽略,一定是会再来与他沟通的,到时还能寻到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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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无上法力人难知
山海界,龙渊海。
天半湖池之中,几头体型不大的龙鲤正在里间翻腾来去,追逐嬉戏,掀起阵阵水浪潮头,几条幼蛟不堪其扰,纷纷驾云腾上天穹。
关瀛岳站在湖池高处一座铜亭之中,时不时洒下一些丹丸,引得龙鲤过来争抢,湖水之中又是一阵纷乱。
他身边站着一名老成稳重的少年人,有着一副小大人之态,他观察了半天,道:“师父,洒下的丹丸好似不够那些龙鲤分的。”
关瀛岳道:“不够分就对了。”
少年好奇问道:“恩师,为何要如此做?”
关瀛岳道:“因为唯有如此,才会引得此辈相争,”他指着下方,“这湖水若不动,那不过一潭死水,这龙鲤若是不争,那么就会养得痴肥贪惰,到时也就不堪其用了。”
那少年似乎懂了些什么。
这时一名年轻修士上来,来至近处,打一个道躬,道:“老师。”又对那少年人一揖,口中道:“师兄。”
少年人忙是还有一礼。
关瀛岳头也不回,道:“何事?”
那年轻修士低着头道:“老师,近来界外灵机更是衰弱,又有不少宗派来书求附,我等还是如以往一般回绝他们么?”
关瀛岳手中动作一停,将丹丸交给那个少年人,令他继续喂食,随后转过身来,道:“自我山海界宗派与诸天万界交通以来,哪个与我等牵扯不上关系?这个口子绝不能开,不然人人来求,莫非都是放其等入界不成?还是照此之前做法,说我山海界并不会放得外人入内,不过若有什么需用,看在同道情面上,自会支应一二。”
那年轻修士这时似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道:“少清派那边……”
关瀛岳摇头道:“少清道友之事不必去管,外来之人要真能过了他们那一关,允其等入内又如何?”
山海界现在是溟沧、少清、冥泉三方共同主持大局,溟沧、冥泉这两家至今未开一个口子;少清派那边的规矩倒是简单,只要你能在正面斗战中赢了他,那么自可让你进来,可迄今为止,还无人能做到。
那年轻修士表示明白,正要退下时,关瀛岳却是将他唤住,看了其几眼,道:“我观你似是有什么心事?”
那年轻修士沉默片刻,才道:“弟子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关瀛岳看他一眼,道:“既是有话,那便说出来,师徒之间,不必这般藏藏掖掖。”
那年轻修士道:“是弟子矫情了,弟子一直有句话想说,”他后半句声音大了一些,令那正在喂食的少年人也忍不住看过来。
“我山海界灵机无数,那些不相干之人也罢了,可是那些以往交情不浅的同辈,既然不准他们入界,可为何不送他们一些外药呢?我溟沧派也不是承负不起。”
说到这里,年轻修士又是低下头,道:“涉及宗门大略,弟子或许冒失了,但我山海界坐观同道危难,却不施以援手,将来他人又会如何看待我等呢?我山海界的名声也必会因此跟着受损。”
关瀛岳语声略淡道:“我辈是修道人,不必太在乎这些,而今有灵机可享之人都是固守根本,非我一家如此,而无有灵机可用之人,互相之间争杀拼斗,待到宗门消散,寿数耗尽,一切自也烟消云散了,此辈如何看待我等,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那弟子忍不住争辩道:“可弟子觉得未必如此,诸天万界灵机动荡,在这数千年中变化尤甚,连余寰诸天这等屹立百万载的地界,现在也是开始崩塌,唯有青华天一家尚在,可也难说什么时候便落得那等地步……”
关瀛岳看了他一眼,道:“却不想你有这等想法,也难怪怜悯那些宗派。可你需看到,余寰诸天格局不在,青碧宫不一样仍是守住了青华天?有元尊坐镇,此界可谓永恒不灭,而待到灵机复兴,再有个百万载下来,不是一样也可立起眼前格局?而我溟沧派有那一位在,也一样不惧此等变局,所以你之担忧,完全不必。”
那弟子仍是不能服气,辩道:“可是恩师,我等仰仗上境大能,可我等对上境大能又有何意义可言?若是大能一念改变,到时又该如何?”
关瀛岳摇头道:“你想得着实太多了,这些本不是你该操心的,试问那些大能的心思,又怎是你可以揣度的?你此时该如你同门师兄弟那般努力提升功行,而不是去忧惧这些渺茫之事。”
那弟子叹了一口气,道:“恩师,道理我也是知晓的,可我心中偏偏就是绕不过去。”
关瀛岳道:“再过几日,便是诸派饮宴大会,你替我前往,好好在那里逍遥享乐,一载之内,不许回来。”
年轻修士一怔,以为自家老师是嫌弃自己,所以把他支开,不觉意气消沉了一点,俯身一躬,道:“是,恩师。”
关瀛岳看他离去,失笑一下,与这弟子心思相类似之人他也曾是见过的,此辈在了解诸天万界之宏伟,上境大能之伟力后,总是觉得自身卑微渺小,进而怀疑自身,不过等到其逍遥几日下来,自会把这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东西扔到一边去。
他转过首来,看向那少年,道:“徒儿,你有何想法?”
那少年想了想,道:“师兄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不过弟子看来,世上灵机,不就是我等手中丹丸么?而我等就好比那龙鲤,说不定上境大能就是要我等彼此争抢呢。”
关瀛岳道:“触类旁通,也算有些见解,不过你需记得,上境大能之思,绝非我等可想,等你什么时候挨近那等境地,再去思索好了,现下只需做好眼前之事便是了。”
少年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两人说话之间,忽然有一灵符自远空飞来,关瀛岳接来一看,不觉神色一肃,他看了看自己弟子,略作思索,道:“你随我来。”
他一荡衣袖,瞬息之间,两人已是来至祖师殿前,而此刻一名玄袍罩身的道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
关瀛岳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礼,道:“见过渡真殿主。”那少年跟着自家老师一拜。
张衍并不回头,立在玉阶之上,负手看着那宏伟殿门,道:“我自去祭拜祖师,关长老可先在外间等候。”
他身为渡真殿主,若去祭拜祖师,自是不用他人允许,不过祖师殿如今看守便是关瀛岳,在溟沧派内行事自是要遵从门派规矩,所以与之打了一声招呼。
关瀛岳忙道:“弟子不敢,渡真殿主自便就是。”说话之间,他便见张衍衣袍摆动,已是步入了祖师殿中,身影很快没入其中不见。
少年人抬头看了看自家老师,拽着后者袖子摇着,小脸之上露出兴奋之色,道:“恩师恩师,渡真殿主是否就是门中传言的那一位?”
关瀛岳道:“正是这一位。”
少年人低低惊呼一声,带着几分好奇问道:“那……恩师,渡真殿主此来是为祭拜祖师么?”
关瀛岳看向殿门,略带感慨道:“为师方才才和你说过,上境大能之思,非我辈所能猜测,你我不必去多想,只管修好自家功果便是。”
布须天某处空域之内,青圣双目紧闭,盘膝坐在那里,他此刻神意正在虚寂之中飘荡着。
他是诸位炼神修士之中唯一一位敢于把自身意识伟力散布出布须天之人,此举是为寻求上法机缘,哪怕求道再难,可只要无人拦阻,那么他追逐大道的脚步就绝然不会停下。
只是那些大德伟力太过强势,他伟力一上去就是一触即溃,所以只能寻找那些可能早被逐入永寂之中的大德气机。
就在他四处游荡之时,忽然触到了一股异样气机。
此气玄妙无比,分明与大德位在同一层次,可这次却没有将他伟力震散,反而主动寻了过来。
他顿时心生警惕,立刻往布须天撤回,然而还未等他做成此事,对方却是先一步照入他神意之内。
恍惚之间,他便见一个模糊人影出现在了那里,不觉冷声道:“尊驾何人?”
那模糊人影道:“道友既在找寻上境法门,又为何这般抗拒?”
青圣沉声道:“尊驾到底是谁,我不与来历不明之人交谈。”
那人影笑道:“道友在虚寂之中徜徉这许久,我即便不说,想你也能猜出我的身份。”
青圣神情微凛,他隐约猜出了对方身份,谨慎言道:“尊驾想要如何?”
那人影言道:“我在虚寂之中感得道友伟力,你所求者,无非上境**,那我等为何不来做一个交易呢?”
青圣沉声道:“什么交易?”
那人影道:“我之正身很快将要回归诸有,只是布须天完满无漏,我要占下此地还是要费上不少力气,我也无需你做任何事,只要在关键时刻接纳我送渡过来的神意便可,只要你应下,我便会传你大道法门,更可在争局过后庇佑于你,不知你愿也不愿?”
…………
…………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心虽向利不逾矩
那人影说完,就直接将一段道法传递了过来。
青圣有心拒绝,可是一看到那无数妙法流淌入神意之中,还是忍不住接纳了。
那人影似对此早有所料,玩味言道:“道友可以放心修行,此法乃我根据你自身功法演化而成,与我功法并非一路,哪怕功行再高之人,只要你不主动去言,那也是看不出来的。”
青圣哼了一声,道:“可据我所知,我要想功行再进一步,只有功法并无用处,除非有造化宝莲助我,否则难以企及。”
那人影意味深长道:“造化宝莲,我便是现在寻来,道友敢用么?不过你且放心,你若真是道行到了,我自会为你寻来一朵。”
青圣道人道:“我如何信你?”
那人影道:“这却容易,道友可先修持道法,若是我不把造化宝莲寻来,那你大可不动,如此于你又有什么损失呢?”
青圣道人明白,对方的便宜并无这么好占,假设他先修持了这门道法,那么实际上就已然投入了对方阵中,那么下来如是不肯按照对方所言行事,对方只要将这事泄露给张衍知晓,难言后者会如何待他,若是换作是他,那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可明知如此,他却什么话都没说。
那人影见他一言不发,知晓他已然是默认了,笑一声,道:“道友,时机一至,我自会来寻你的。”
青圣道人却道:“且慢!”
那人影道:“道友还有何事?”
青圣缓缓道:“我若是修炼了这门功法,下来又去何处寻你?”
那人影道:“只要你伟力尚在布须天外,你若修持了此法,我有所感应之后,自会找了过来,只是需提醒道友,我正身很快就将到来,你需尽快下得决定,要是错过了,那便再无机会了。”
青圣沉默片刻,道:“我知晓了。”
那人影没再停留,自他神意之中退了出去。
青圣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异状,虽然对方直接做手脚的可能很低,可他仍是谨慎。
他思索了一下,恐怕此事就算告知了张衍,那造化之灵也并不如何在乎,因为看去无论结果为何,对其人也没有什么损失。
他反复盘算,良久之后,终是有了一个决定,出得驻留之地,便往玄渊天而来。
张衍步入祖师殿中,沿着长长谒道而行,因为这里是山门重地,唯有三殿殿主和名义上的看守可以入内,诸如仆从道童都没有资格到此,甚至连阵灵都不存在,所以此间空无一人,唯有谒道两旁水波流淌之声。
行步许久,他已是来至了供奉大殿之前,身上渡真殿主玉章飞出,放出一道光亮映照在前方合闭的金石大门之上,那大门无声无息向两旁移去。
他目光一扫,这里之前他曾来过数次,不过依旧保持着原来模样,可以说此间自二代祖师设立伊始,便没有什么变化。
他踏入里间,来至大殿之中,抬头看去,玉台供案之上,最上方摆放的乃是太冥祖师牌位,而接下来乃是历代掌门,左右两旁则又分列了过往渡真、昼空两殿殿主的牌位。
这两殿殿主牌位曾在第五代掌门秦清纲飞升之前撤下过,后来溟沧派在山海界立足后,又被秦墨白重新搬挪了回来。
张衍是知晓的,五代掌门秦清纲之所以如此做,包括不指定下一代掌门谁为继传之人,这都是有其用意的。
在其人飞升之前,溟沧派实际上与溟空浑域之间是隐隐有所牵连的。当时浑天之中传闻有一枚元玉落在溟沧派所居虚空元海之中,欲设法以祖师名义向溟沧派施压索取。
为避免此事,秦清纲在得陈老祖、元中子等前代掌门传意之后,刻意不立掌门,并撤了两殿殿主供奉,且不留一言,自己又飞升而去,这般算是彻底断绝了与浑天之间的牵连。
张衍对这番作为对错不予置评,但从结果来看,溟沧派后来在秦掌门带领之下却是走出了另一条道路,乃至有了现下格局。
他看向供案,上前一步,准备向祖师执礼,然而,就在他这一动念之时,自二代掌门始,下方历代掌门牌位之上的宝光名讳俱是收敛而去,变得空白无字,唯独四代掌门牌位没有任何变化。
身为太上大德,他固然承认历代宗长地位,可那些宗长却不敢让他祭拜。
不过唯有四代掌门未曾成道,自是没有感应的,但大德执大道一部在手,天机应发之下,自也是化作了一般模样。
他对此不以为意,来至案前,微微俯身,就对着祖师牌位一礼。
而就在这一刻,周围景物一变,诸物都是由有转虚,逐渐淡去,他好像又一次站在了虚寂之内。
而这里除了他自身伟力之外,还有另一股浩大伟力存在,绵绵泊泊,无始无尽。他与太冥祖师气机接触过多次,清楚这便是祖师伟力,可此刻也只有伟力在此,并没有见得祖师形影现出。
他略作思索,便试着将自身意念投入进去,然而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倒是在如此做后,周围景物又是由虚转实,他发现自己再一次回到了祖师殿中。
他回忆起方才那一幕,心下微动,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点了点头,对着供案之上再是一礼,便从殿内退了出来。
其实这一次他本还可以去找寻魔藏主人,不过仔细思量下来,却是放弃了此举。
从四大派祖师落去九洲开派的举动来看,这四位很可能就是站在同一阵营之中的,就算有分歧,想也不大。
至于宗派之间的较量,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那只是门人弟子之争,无有灵机这个矛盾,也未必能争杀起来,对于大德而言,那更是小事。
魔藏主人和囚界之主则便不同了,两人并未立派,而是另行开辟格局,只观双方表面上的作为,已是能够看出彼此不同了。
故是他大胆猜测,魔藏主人与囚界之主或许是走得更近一些,故是干脆不去理会。
他抬头看了看那缺裂所在,虽这一次没有与祖师直接交流,可他已是把自己的意思交代清楚了,自己已然出招,只看对面会如何应付了。
他把心意一转,就回到了清寰宫中,方才坐下,心中却是忽生感应,便就唤过阵灵,令其去门前迎客。
同一时候,青圣已是来至玄渊天宫阙之前,却见一名道童自里出来,对他揖礼道:“太上,老爷知你到来,命小人迎你入内。”
青圣点点头,随得道童到了里间,很快见得张衍,待叙过礼后,他言道:“我方才遇得一事,需向道友禀告。”
张衍见他神情郑重,心念一转,已是有所猜测,颌首道:“道友请说。”
青圣便将自己遇见造化之灵,还有自己与之交谈之言如实道出。
他考虑清楚了,造化之灵之所以找上他,应该是看中了他是真正内求之人,从来都是利益为上,只要对自己有利,那么就会去做。
可是利益与利益不同,唯有保证自身存在,才能去寻求更多东西。在布须天内,他可不认为自己能瞒过张衍。
而且就算成了大德那又如何?张衍真要收拾他,造化之灵哪里可能遮护得住他?,
别看造化之灵表面上说得如此轻松,什么只是为了减少一些麻烦,可要是能在正面轻易对付得了张衍,那又何必来暗中做这等事呢?
张衍听罢,笑了一笑,道:“原来如此,造化之灵既然主动将道法赠予道友,那却也不能错过了他这一番好意,道友尽管拿去修行就是,你若功成,他若要将宝莲交托于你,你也大可接纳下来。”
青圣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稽首道:“当如道友所愿。”
在张衍这里有了交代,他此刻已是放心,何况还能光明正大修持功法。再是说了几句拜谢之言后,他便告辞离去了。
张衍则是沉思起来,他先前就猜到,造化之灵在分身久无动静后,一定又会做出什么事来,而这回其人突破点却是在青圣这里,看去是想从布须天内部突破。
他之所以不拦阻此事,那是因为造化之灵为了达成目的,很可能当真会将那最后一朵造化宝莲拿了出来。
虽不见得这会是完整宝莲,但若是他能从中截取到一缕气机,那么力道之法就可以填补完全了。
他在四处收摄宝莲气机,造化之灵有可能是知晓的,但其未必知道他真正想做什么。
魔藏主人也不可能将自己设法开辟力道道法一事到处宣扬,所以造化之灵至多猜想他欲借此找寻一个后手,以防万一诸有被毁,还能借此重新开辟。
只此事本不在筹谋之中,所以他也没有抱太多期望,仍旧是沉下心来,继续搜罗造化之地。
不知多久之后,他心神有感,抬首一看,却是察觉到那劫力微动,而后一丝熟悉伟力再是来到了诸有之中,并往布须天落来。
他笑了一笑,看来自身之意愿果是顺利传递上去了,所以引得其人不得不再来与他交通了。
…………
…………
第二百七十四章 荡开阻劫动气神
张衍放开布须天门户,任由那一缕伟力入内。
先前他就知道,即便自己没有设法和四位祖师沟通,可因为能随时将造化之灵唤到诸有之中,对方就无法将他绕了过去。
虽然他未必会如此做就是了。
可是只有这个能为在,那就足以让诸大德忌惮,无法将他忽视过去。
不过若没有他传话给四位祖师的举动,那对方也一定不会出现的如此及时,这反过来也说明他的策略是成功的。
现在他能从内外两个方面都将能撼动囚界之主所谓大势,逼得其人不得不再度与他来进行沟通。
只是就在这等时候,他忽然发现那伟力有着些许异动,并不是仅仅落往布须天,还有一丝落去了诸有之中,也不知到底去了哪里。
他略作思索,微微一笑,却也并没有去多管,而是意念一起,一具化身自正身上走了出来,并往那浑天走之中步入,须臾便就入到了里内。
那道人早已在此等候,见张衍到来,打一个稽首,道:“这一次我本不想来。”
张衍笑了一笑,道:“其实尊驾大可以不来。”
那道人言道:“我能渡过劫力,造化之灵亦能渡过,我有谋算排布,造化之灵亦有谋算排布,这里面容不得太多差错,而道友每多得一次举动,变数就会增加一分,为了大局考量,却也不得不至了。”
张衍淡笑一下,没有说话,只是静候对方下文。
那道人言道:“事情既到这一步,我可以让道友知悉所有,亦可让道友如诸位同道一般作为执子之人,只希望道友能放弃原先所为,归入大势之中来。”
张衍颌首道:“的确该归入大势之中,可为何不是诸位归入我之大势,而是我归入诸位之大势呢?”
那道人沉声言道:“自造化之灵生出那一刻,我等便在与之对抗,此大势乃是经由诸位同道合力推演而成,如今已是将到最后一步,而道友乃是造化之精破碎之后成就,对造化之灵所知有限,又怎能去做那大势之主?”
张衍摇头道:“可尊驾之势,当真就能算到所有变数?若真能做到,又怎会让虚寂数度缺裂?”
那道人言道:“道友安知不是我等大势算计之中?”
张衍淡笑言道:“若所有一切都在尊驾所言大势之中,那又何必再来我这处补上漏洞呢?”
其余不说,他自身也可以算是一个变数,若是对方当真可以算到这些,就不会有今时这番对言了。
说到底,在被劫力困住之后,一切大道运转都已不在其等掌握之中了。
而且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这里并不是所有大德都是一个意见,很可能只是囚界之主这一派的坚持,否则不会他这一传意上去,就引得那所谓大势不稳当了。
那道人稍作沉默,道:“我此来本想消弭争执,毕竟道友与我辈皆是修道人,既是道友自执己见,那我也不再劝言,等到终战到来,孰轻孰重,自见分晓。还有一事,因为造化之灵之故,道友所需知晓之事我仍是无法道明,不过这里答案却落在了那劫力之内,道友若是有心知晓,那自可去其中取拿,到时一切皆明。”
张衍一挑眉,道:“劫力之内么?”
与此同时,相觉等人所立造的大世域中,忽有一缕伟力落至此间,并化出了一缕形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相觉站了出来,道:“这位道友,你自何而来?”
诸人也是看来,只看表面,来人应该是一位大德化身。
方才劫力之中又有伟力落下,他们也是同样感觉到了,从气机之上不难分辨,来人便是这一位。
那道人言道:“我正身尚在劫力之中,乃是借得一丝空隙,方才将一缕意识传回诸有,是为将几句话带给诸位。”
相觉言道:“什么话?”
那道人言道:“诸位可是知晓,为何自身伟力始终不得完全么?”
众人听到此言,神情之中却是多出了几分微妙。
相觉笑道:“道友知晓为何?”
那道人言道:“那实则是诸位自家之选择,当初造化之精破碎后,诸位刻意将自身伟力分出来一缕,与我等一同牵制此僚,为得就是在劫力破碎之后,能够在大道棋盘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在场之人听得此言,都是能模模糊糊感到了一些东西,微明皱眉道:“尊驾可否说得再明白一些?”
那道人摇了摇头,道:“此事无需我来言说,只是给诸位提一个醒罢了,到了劫力破碎之后,诸位自会明白。”
说到这里,他语声郑重几分,道:“我想告诉诸位的是,造化之灵正身伟力之所以被牵制,这里面实也有诸位的功劳,故而等到劫力破碎,你等可以有一个自主之选,未必需要趋附于谁人。”
在场之人心中恍然,此人到此,这分明就是劝说他们不必跟随张衍。恒悟出声道:“尊驾之前不来提醒我等,可现在却至,这里可是因为玄元道友的缘故么?”
那道人也不讳言,道:“确然是有这一位的缘故,这位举动已是妨碍了大局,造化之灵若是因此胜过我等,那诸位谁也逃不过去。”
他来得这里,正是为了挟制张衍,故一边在与其人言谈,一边到此劝说众人。
要是相觉这些人不再站在张衍这一边,那么其人自是被孤立了,在他看来,以张衍一人之力,显然是不可能动摇大势的,那么本来谋划也就不攻自破了。
盈空这时开口道:“而今造化之灵正身即将突破劫力,连我等自身都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有问题,我等又如何信你之言?”
那道人道:“诸位不必此刻信我,还是那番言语,待到劫力一破,自能明了我所言不虚,诸位到时再做选择,也是不迟,还望诸位慎行之。”说到这里,他打一个稽首,身影便就化去不见了,连那伟力亦是一同消散无踪了。
相觉想了一想,看向众人,道:“各位道友如何看?”
季庄沉声道:“不过一面之词而已。”
闳都嗤笑一声,道:“我要如何做,那便如何做,何须他人来指手画脚?”
盈空淡淡言道:“此人自言曾与造化之灵对抗,可偏又无法证明,那所言也不过虚妄而已。”
那道人虽然前来蛊惑相觉等人,可其却是算漏了一点,那便是张衍曾与造化之灵正身正面对撼过。
无论从实力而言,还是从自身所站阵营来看,这都是最为直观的证明,是值得让他们相信的,所以仅靠几句言语,是绝无可能让相觉等人在这般关乎自己存亡的事情上动摇的。
况且他们道法都被张衍观望过了,可以说之前就已经把对抗造化之灵正身的所有希望都是放在了张衍身上,现在让他们突然改换立场,那又如何可能?
玄渊天中,张衍在那道人走后,便注视着缺裂之地。
其实那道人临去之前那句话,意思十分之明确,你若要争大势,那么必当有承当劫力之能,若连这一关都无法过去,那么自也不可能让诸位大德选择你。
这应该不仅是其人自己的意思,或许也是诸位祖师想要传递给他的。
在不久之前,劫力已是开始一点点消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吞吃了去。
所谓劫力,其实应该说是造化之精破碎之后的余波,其不但囚困住了造化之灵,同样也是使得那些大德脱离了诸有。
所以大德与造化之灵一方面在压制彼此,另一方也在对抗劫力,不如此做,双方很有可能会被迫入永寂。
三方彼此纠缠,谁也没有占据上风,但随着大德逐渐归来,劫力封堵也是一点点被打破。
劫力与大德伟力一样,同样也是无穷无尽,所以是无法消磨殆尽的,之所以现在呈现出被削减的模样,应该是大德和造化之灵正身的力量在逐渐增强。
毫无疑问,这两方的对抗,虽然牵制住了彼此,可也同样推动着他们渐渐向着大道更高层前进着,而原来可以压制双方的劫力却没有长进,所以才被一点点的压制下去。
这是劫数,是争斗,同样也是机缘。
到了眼前,这场争斗已是快要达到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张衍认为,那劫力既能为他所见,甚至是在造化之精破碎后出现的,那么也应该是如造化性灵一般,乃是缺失道法的一部分,只是之前谁人也无法压了过去,又有对手牵扯,自也无法得到其中玄妙。
可是现在被反过来压制,那其实便是另外两家消化这最大一块果实了。
他目光微闪,若是这般,自己也不能将此错过了。纵然未必能将这一部分大道夺取到手,可却也不能让造化之灵将这部大道占据太多,就算被其余大德得了去,也好过被此僚夺取。
而等到把这些劫力彻底削去之后,就是真正决战之时了。
念转到此,他立身起来,把双袖一荡,霎时之间,无边伟力已然出得布须天,而后轰然撞入那方劫力之中!
…………
…………
第二百七十五章 诸力化劫争在先
张衍伟力一冲入劫力之内,很快察觉到了周围有无数力量在向自己挤压过来,若是任由这股力量侵袭入身,那么很可能就会被其逐入永寂之中。
他只是举动伟力,轻轻一挣,就将这股力量排斥在外,然而下一刻,这股力量却是与伟力牵连到了一处,怎么也无法甩脱。
他心中明白,一沾上劫力,那就没退路了,必须与之斗争到底,不是劫力将他消逐,就是自己将之压下。
这也是为何造化之灵和大德被封堵住的原因,他们除了彼此之间的斗战,还要时时刻刻与劫力对抗,无力去做其他事。
不过现在,他能感觉到,不管是造化之灵还是诸位大德,似乎谁都没有与彼此较量的意思,各自都是尽力镇压劫力,想法窥见那背后所藏大道。故他也没有去做多余之事,同样开始推算劫力之中所包含的道法来。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那道人所言,在这里有他所需知晓的一切,故而在演算之中,也仍是在分神察看。
很快,他目光微闪一下,却是见得劫力驳杂之处,与别处劫力略有不同,便就把意念靠了过去。
而此时此刻,由于三方围堵劫力,自是引动了不小变化,使得诸有之中产生了剧烈震荡。
劫力在造化之精破碎后便一直存在,此后更是引动了万世万物的变化,这里最为明显的,就是造化性灵遍布了整个诸有。可以说,除却九洲之外,此刻所有现世之中的人道生灵皆算得上是造化性灵。
不仅是这些,造化之精破碎之后更是造就了无数造化之地,从而形成了如今虚寂之格局。
而这格局,很快又要发生改变了。
不过这里也是相对而言,那些没有攀附上造化之地的现世,哪怕有经历了亿万载岁月,从天地之初到天地寂灭,放大到整个虚寂来看,也只是一瞬即灭而已,里间生灵也丝毫不会感觉到什么异状。
唯有与造化之地共存的现世,才可能感觉到这里变动。
就如此刻布须天内外,凡是道行高深之人,都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种与自己相关的变化正在发生着,但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诸多大德、还有造化之灵与劫力的碰撞本就是足以撼动诸有,现在张衍也是加入进去,已然是牵动了大道之转运了。
无论你是大能修士还是一介凡人,只要还是在大道规序之下,那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能被动承受此事。
其实大道规序还并没有到真正改变的时候,若是等到机变一成,那反而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正如世人在眼中,认为天在上,地在下,头为顶,脚为底一般,此为普遍常理,大部分人是不会去有所质疑的。
可若是规序改换,那么这一切或许可能会就此颠倒过来,可因生在大道之中,众人不会觉得奇怪,只会视此是理所当然之事。
大多数凡尘卑下之人为生计劳苦,便是有感,也是很快就习以为常,只要不是牵涉到自己,他们既没有这个心思,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这一切。而道行境界高深之人,对此却是有所察觉,那原本熟悉的天地好似多出了几分陌生之感。
相觉等大德此时的感受更为直观,他们能够看到,张衍浩浩荡荡的法力充斥虚寂,并直接侵入了劫力之内。
恒悟神情凝重,道:“玄元道友这是打算闯入劫力之中,直接去与造化之灵正身交锋么?”
相觉道行稍高一些,他倾力感应片刻,十分肯定道:“应该不是如此,而是去主动打散劫力。”
微明一惊,道:“玄元道友为何要如此做?”
不但是他,诸人也很是不解,在他们看来,在那缺失之道未能寻全的前提下,劫力自是延续时间越长越好,这样才能有更多机会去做准备。
闳都露出不屑之色,道:“尔等毫无眼力,分明是那劫力即将破散,造化之灵与那些同道正在瓜分劫力,以谋夺背后道法,玄元道友为了不使造化之灵夺取此法,这才加入了此局之中。若是按照你等所言,坐观不动,万一造化之灵胜出,那却是平白让其得势。
诸人一听,这才恍然,这倒非是他们见识不够,劫力背后自蕴大道他们也是知晓的,只是劫力太过厉害,不但封堵住了造化之灵,对他们伟力也一样有压制之力,平时恨不得远离,又哪会去想谋夺道法?
微明琢磨了一下,又看了看缺裂之地,道:“现下劫力衰败,我等若是此刻取来劫力,是否可以从中截拿一部分道法呢?”
闳都冷笑道:“不是我小看尔等,劫力岂是轻易能碰触的?凭你等法力,以往稍加沾染,就会被逐入永寂之中,纵然现在伟力稍加恢复,可连造化之灵都被这劫力围裹长久,想要窥见道法,那至少要有与造化之灵对抗之能。”
相觉笑道:“微明道友也仅是如此一言而已,我辈一人之力固然无法对敌劫力,可若联手起来,未必不能,只是玄元道友既然没有与我说这等事,那我等只是在此等待便好,不然贸然上前,恐怕还会坏了大事。”
穹霄天内,旦易神情异常严肃,他能感觉到,随着那劫力被逐渐削弱,原本几乎被完全消灭殆尽的造化之灵伟力又一次落入诸有之中,并且再度活跃了起来,继而造化之灵道传又开始在诸天万界之中蔓延开来。
布须天、镜湖等地界还好说,毕竟这两地各有真阳修士存在,在其等法力笼罩之地,俱能扭转生灵认知,尽管这只能制压一时,可眼下也是足够了,但是其余现世,便就无法管束了,特别是那些依附于造化之地的现世,连大宗大派都是无有,根本没有抵抗之力,若不设法阻碍,恐怕都会成为造化之灵的道场。
正当他要有所动作之时,心中却有所感,算了一算,道:“原来玄元道友还安排了这等后手,不过只凭这些力量恐怕还有所不足,”他稍作思索,忖道:“既然目的相同,那我便相助其等一把吧。”
他一转念,无数化身已是落到了诸多现世之中。
演教总坛之内,高晟图适才接到一道教祖谕令,这回却是要全力对敌造化之灵,扫荡其伟力存在的所有界域,且不必再顾忌其余宗派。
他看罢之后,没有任何迟疑,当即肃声言道:“传我谕令,召集各界分坛坛主前来总坛聚议、”
在下达谕令之后,他便来至议事大殿之上,他身后是直插云霄,壁立万仞的传法道碑,而在前方,则是布满了整齐堆砌起来的通灵玉璧,看去如山高大,有若城壁半围。
演教各处分坛由于都需人主持,那些坛主也不可能都是及时赶了过来,且这样也太过耽误正事,所以将身影照入通灵玉璧之中最为方便。
只是半个时辰之后,玉璧之上灵光一闪,第一个坛主身影已是映现出来,并向高晟图躬身执礼问候。
就在此人出现数息之后,随着一个个灵光闪烁的亮点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影也是自里浮现出来,很快,一条璀璨银虹出现了在城壁之上。
演教而今共是占据了九万余处界天,若按每一界俱有一名坛主来算,那么至少也有九万余人。
因为各界情形格局不同,所以坛主修为有强有弱,有的化丹便可担任,有的却需凡蜕层次修士才能坐镇。
可不管身份修为高低,每一人都是代表了背后一界势力,而此时此刻,却都是聚在了一处。
高晟图看着眼前场景,也是涌起了一丝自傲之感,毕竟演教乃是他带着门人弟子一同从无至有创立起来的。
不过想及正事,他很快收敛起了这等情绪,看向众人,沉声言道:“造化之灵道法毒害生灵,只奉道,不奉生,此法每至一处,泯灭人智人性,视人若猪狗犬马,供其宰割蹂躏,充当血食资粮,此等恶法,我演教当除之,今奉教祖谕令,唤各方教众来此,便是一同剿杀此法!”
诸多坛主都是神情凝肃听着,虽然知道此事不好办,可既然是教祖传谕,那就没有什么好言语的了,只管照做便是。
半天之后,玉璧之上灵光各自散去,随着一道道谕令传递下去,各界演教教众便一同发动了起来。
然而演教这一动,诸天宗派俱是紧张万分。
演教之前竭力克制,不与诸派冲突,甚至主动退出灵机丰盛之地,看去很好说话,但实际上真正知道演教势力的人却绝不敢做此想法,
可以说,诸天万界之中,只要有人道存身之地,就有演教踪迹,尤其还有界门往来贯通,随时随地可以将这股力量拧合到一处,那就更是让人惊怖了。
何况演教除了没有真阳大能坐镇,几乎能压过世上绝大部分宗派,诸天之内,很少有能匹敌的对手。
好在随后传来消息,确定演教只是为对付造化之灵道法,诸派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却也纷纷收敛势力,尽量避免在这个时候去触怒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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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逐劫转道问人心
张衍往那呈现异状的劫力靠去,其也似被吸引过来,他很快就沾染到了一些。与此同时,一股玄妙意念也是由此传递了过来。
一瞬之间,他便知晓了这些异样劫力的根由所在。
造化之精破碎后,面对那无穷无尽的劫力,还有那方才生诞出来的造化之灵,诸位大德并无法占据上风。
只是不知什么缘故,造化之灵未能抓住这个优势压倒诸位大德,反而诸位大德在与之抗衡的过程中,道法得以增进,到得而今,已然是能够相持了。这些劫力就是以往对抗之时存在下来的,自然也是沾染到了大德伟力。
所以他若能将这些劫力降伏,而大德本身又不进行刻意遮掩的话,那么他自是能够借由此看到诸位大德与造化之灵对抗的种种过程,而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应该也能从中找了出来。
他当即沉入此中,边是消磨边是推演起来。
好在这回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在彻底压下这股力量之后,他对于那道人口中所谓的大势已是有所了然,同样也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了。
那道人至少有一桩没有说错,他而今已然是执子之人,这无需他人来证明,也无需对方来给予,完全是由于他有资格,有能为坐上这个位置,
不过,此是真正的大道之争,大势既是权柄,也是束缚,不过与其被当做一枚棋子,那还是自己坐到棋盘之上为好。
此刻疑惑尽去,他不再耽搁,把伟力一荡,便再度冲入镇压劫力的行列之中。
他心中知晓,由于劫力不断被三方势力共同削夺,恐怕到了最后,这一部分大道没有谁能占去太多,可彼此只要不令对方能彻底占据,那么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此刻另一边,相觉等人一直在看着虚寂缺裂那里的变化,随着劫力开始被消解瓜分,诸有也在发生着变化。
最为明显的感觉,就是造化之灵伟力愈来愈盛,若说他们以往所感得的伟力乃是稀薄气雾,那么这便是汹涌浪潮,阵阵拍来的同时,也是令他们伟力摇荡,似随时要被卷入进去,
微明皱眉道:“不妥,这伟力看去在逐渐强盛,这般下去,还未等造化之灵正身归来,我等便会被逐入永寂之中了。”
象名看了一下周围,沉吟一下,道:“这些伟力却是避过了诸多现世,似是造化之灵在克制自己,不使诸有倾毁,我等若能避入其中……”
恒悟叹气道:“那也需有造化之地为依托才可,否则现世难以承受,且寻常造化之地也是无用,恐怕唯有镜湖、布须天这等所在才能免去倾压。”
众人相互看了看,却都是无奈,这里除非张衍愿意放开门户,但是他们现在不敢与他联系,因为他伟力现与劫力混合一处,贸然动以神意,恐怕反会将劫力带了回来,那时怕不是更快入得永寂。
闳都却是对此不屑一顾,他当初曾正面面对造化之灵正身也不曾破散,现在这点冲击自也是不能拿他如何。
季庄沉声道:“不对,实则还有遮护之法,诸位且先仔细感应,这里除了造化之灵伟力,还有其余同道的伟力也是掺杂其中,不曾被消磨了去,我等若是能借以托庇,那么至少眼下可以避去这一劫。”
相觉也是笑道:“季庄道友说得是,我也正想说此事。这些伟力当是与造化之灵对抗的那些同道所留了,不然不会在此僚伟力之下仍然如此坚韧的。”
众人方才只是苦苦应付伟力,想着退去,对于周围那些倒是没有去细辨,现在得季庄和相觉一提醒,仔细一辨,果然见周围有一缕缕伟力与造化之灵伟力一般飘散下来,其仿若浪潮之中的礁石一般,无论怎样冲刷,都是巍然不动。
众人神意交流了一下,各自把伟力散开,试着往那些伟力之中避入进去,只是这些伟力态度不一,有的对众人异常排斥,根本不得其门而入,有的虽是愿意接纳,可诸人反却感觉不妥。这般景象无疑说明了,是否能躲入其中全凭伟力主人意愿,万一改了主意,那么他们立刻会被驱逐出来,纵能一时暂避,可自身也只能全由伟力主人拿捏了。
正在为难之时,其中一缕伟力一转,倏尔变化出一人形影来,恰是先前他们见过的那名道人,其人打一个稽首,道:“诸位道友,如我此前所言,若是愿意不再附和那玄元道人,我可用伟力遮护诸位。”
相觉等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出声,正如之前一般,他们并不信任此人,再则,现在还没有到最后关头,也没有必要急着做出决定。
那道人似也知晓这个缘故,没有离去,也没再开口劝言,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那伟力不断高盛,众人的抵抗也即将到达极限之时,忽然自那镜湖之中有一道光亮现出。
相觉心下微微一松,笑道:“诸位,镜湖门户已开,定是玄元道友准我等避去那处,入到其中,当能无碍了。”
众人原本凝肃神情也是放松下来,不再去理会那名道人,转念之间,俱是顺着那道亮光往镜湖之中沉入进去。
那道人见得这一幕,知道事不可为,默然片刻,如出现时一般,一个恍惚,便飘散不见了。
布须天内,青圣此刻正在精研造化之灵交予自己的功法,有了张衍同意,他再无顾忌,自是放开手脚修行。
修持之中,他也是发现,这门功法与自己契合无比,许多难关障碍,自己只是念头一转,便就跨了过去,道法增进极其迅速,很快就提升了到了一个以往无法企及的高度之上。
他此刻已是能隐隐感觉到,自己一旦放开束缚,就有可能去到一个渺茫莫测之地。
只是他仍是压制着自己,因为任凭他修为再高,只要没有造化宝莲,那就无法定住自身,回转诸有之中,所以不得此物,那终究是不能跨至大德之境的。
他心中也是思忖,自己修行至此,只靠自身,修行可谓已是到了尽头,那造化之灵化身也该是出现了吧?
正思索之时,忽觉两道熟悉气机到来,却是神常、簪元二人,他心中有些奇怪,这两位若是事,大可神意来寻,亲身而来,却是少见,想了一想,便起身出迎,待见得二人,打一个稽首,道:“不知两位道友何事寻来?”
神常、簪元二人与他见了一礼,随后以审视目光看了他几眼,神常道人十分严肃地问道:“道友,可能解释一下,为何近来你气机增长如此之快。”
青圣一怔,知晓两人是误会了。
他自身气机平时不显,现下在劫力破散之际,却是莫名增长,怎么看都有问题。关键张衍此刻伟力深入劫力之中,无暇来理会布须天,表面看去,这却似正好给了他一个钻漏子的空档。
他想了一想,以神意传意言道:“两位道友,我功行之所以长进,乃是因为修炼了一门道功,这门功法的确有些来历,好在玄元道友对此是知晓的,而且此事不难证明,两位只需一问玄元道友,便知我未曾虚言。”
簪元道人沉声道:“我等要是能交通玄元道友,也就不必来此问询道友了。”
现在劫力正要消散,造化之灵正身将要到来之事谁都能看得出来,张衍则是唯一能与之对抗之人,可以说是他们所有人存身下来的最大倚仗。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布须天做为遮挡了,所以自己内部不能出得任何问题,而青圣这个时候修为猛涨,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
本来问过张衍是最简单的办法,可方才他们意图如此做时,便有一种强烈感觉提醒他们万不可如此做,想到张衍正与劫力对抗,很可能这般动作会将劫力牵连过来,于是二人也只好放弃,先是赶到了青圣这里,万一有问题,也可伸手阻止。
青圣稍作思索,看来道:“那两位道友之意,我是明白的,只是两位却也太过小视玄元道友了,若我有异,这么大的疏漏,玄元道友又怎么会放任不管呢?”
神常叹道:“道理是这般没错,可有些事,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青圣道:“两位既是不信,不如这般,那不妨先留在此处,若是情形有异,也可随时伸手阻我。两位以为如何?”
神常、簪元看了看他,俱是点头。
青圣则是在两人面前盘膝坐下,不再运持功行,只是默默等待。
不知过去多久,三人都似感觉到了什么,不约而同仰首观去,却见那缺裂所在,劫力已然所剩无几,看去很快就要消散殆尽了。
青圣这时心头微微一震,却是先前那道人影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神意之中。
那人影笑言道:“青圣道友,你修行倒是顺利,或许你已是将你我交言告知给了那玄元道人,不过无碍,我不在乎这些,只要此刻将我神意接纳入布须天内,那么我之前诺言仍是作数,那造化宝莲仍可予你。”
青圣看他几眼,默默点了下头。
那人影大笑一声,伸手一指,一朵灵光溢动的璀璨宝莲便在前方显露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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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破得完法玄机生
青圣将造化宝莲接到手中,可是察看了一番后,却是一皱眉,抬首看去道:“这宝莲似不完全?”
那人影言道:“确然不完全,不过道友若愿将我神意接引入布须天内,那么我自会助你将剩余力量寻到。”
青圣缓缓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缺裂之中的劫力还有残余,莫看玄元道人伟力在外,可他正身还在布须天内,我稍一动作,就会被其察觉到。”
那人影倒是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他道:“道友说的有理,那待得劫力破碎,我再来找寻道友好了,这却也等不了多久,道友可要准备好了。”
说完之后,他身影一虚,就自神意之中退了出去。
青圣则看着手中那朵造化宝莲,久久不语。
对于他的话语,那造化之灵之所以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就是因为这一点宝莲力量并不足以让他做得什么。
这其实只能算得上是一个饵,能看到,但是吃不下去。
他扪心自问,要是造化之灵当真给他这个机会,并且没有什么人来阻拦的话,那么自己一定是会毫不犹豫按照其人所言的方式行事的。
当然,这不是为了屈服造化之灵,而是因为能得求大道。
可他知道,这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正如他方才对神常、簪元二人所做言语一般,自己身在布须天内,一举一动都在张衍眼皮底下,无论做得什么事,都不可能瞒过其人。
连神常、簪元都是察觉到异常了,这位布须天之主明知造化之灵在自家这里摆弄事端,又怎么可能会毫无反应呢?这分明也是一个诱饵。
他想了一想,言道:“两位道友……”
神常、簪元两人顿时警惕看来。
青圣道人道:“我方才言说,玄元道友早知此事,两位虽无法沟通,可是玄元道友有分身在此,却是可以一问,”
簪元道人诧异道:“玄元道友现在正与劫力对抗,便是分身恐怕也是一样受得沾染……”说到这里,他语声一止,“玄元道友早有安排?”
青圣点头道:“正是,两位道友若是不信,可随我来。”
神常、簪元二人略作交流,便就同意下来。
青圣当下意念一转,来至一处宏阔殿宇之内,神常、簪元亦是跟随其气机而来,两人抬头一看,却见张衍坐于台座之上,忙是躬身见礼,道:“玄元道友,有礼了。
张衍此刻虽是在动用伟力消夺劫力,可布须天这方根本重地他又怎么会疏忽过去,为免有什么异变,特意安排了一具分身坐于此间,并斩断与正身之间的气机,使得劫力不会牵连至此。
此刻他还得一礼,对着二人言道:“两位道友有心了、”
神常、簪元二人忙道:“道友言重,布须天也是事涉我等安危,不敢不慎。”
青圣言道:“玄元道友,那造化之灵方才将那宝莲交托给了我。”他伸手一托,便将宝莲抬了出来。
张衍目光落下,查看了一下造化宝莲那缕气机,却是失笑了一下。
他特意留得分身代替自己看顾现世,就是为了等待那一朵造化宝莲出现。若是能将此寻到,那么力道立时可以补全了。
不过看去造化之灵却不想让他那么轻易得手,此并非是藏匿起来的那一朵,而是之前见过的某朵宝莲的部分。
他言道:“此非是完整宝莲,道友若欲凭此得道,必然是不得成就的。”
青圣倒是平静,道:“这也不出所料,不知我下来又该如何应付此僚?”
张衍笑道:“要是再见得此僚,道友问他索要宝莲便是,他若言要入得布须天以做交换,那你尽管答应下来便好,不必顾忌什么。”
青圣并非是他,神意之中所能承载的伟力极其有限,造化之灵便是入得布须天后,也需依靠自身,才能将更多伟力召来。
但是这么做,只要被他提前发现,那便不难阻止。
所以他推断,造化之灵的真正用意,很可能是想将一朵承载自身伟力的完整宝莲送了进来,而后再自里现身,这就无法轻易将之驱逐了。
假设这番猜测是正确的,那么青圣在这里完全只是充当其人掩盖真实目的的幌子,为得就是能将造化宝莲送入进来。
可要能得到最后一朵宝莲,就算造化之灵入到布须天内又如何?力道之躯一旦补完,气、力双道皆是成就,那便无惧任何对手了,轻易就可将之驱逐出去。
青圣听得此言,却是有些意外,但随即一想,张衍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排布。既然已是明确他可以这么做,那自己也不必去寻根究源,照做就是了,这般也是很符合他的心意。他低头言道:“那造化之灵随时可能会再寻来,在下便先退下了。”
张衍颌首道:“道友自己小心,只要不出得布须天,当是无碍。”
青圣打一个稽首,便就动念离了此地,转瞬之间,便就回至驻落之地,目注布须天外的劫力,默默等待。
未有多久,那劫力已是化至几近无有,他此时感觉身外一片清灵,好似原本有什么制压自身的物事被挪开了,一时之间,还有许多道法感悟涌了上来。
然而他还不及多多体悟,只觉神意之中一阵波动,却是那人影又一次来至了他面前。
这回他不待其人开口,便先是质问道:“尊驾说是助我成道,可你给我的这朵宝莲,却并非完整,我若听从尊驾之言,恐怕只会因此堕入大道长河之中。”
那人影倒是没有否认,反而很有兴趣地问道:“哦?道友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凭你之力,似是难以分辨。”
青圣坦然言道:“我自是去问了玄元道友。”
那人影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玩味道:“你果是把此事告知了他。”
青圣冷笑道:“尊驾以为玄元道友便不知晓此事么?反而我唯有如此做,才可取信于他。何况我亦不知尊驾是否只是利用于我,自是要做得几分准备的。”
那人影笑一声,道:“倒也有理,那道友可是准备好了么?”
青圣盯着他道:“只要尊驾按先前所言,给我完整宝莲,我自会尊诺而行。”
那人影这一次却是格外干脆,笑道:“当如尔所愿。”说话之间,他伸指一点。
青圣只见自己所得的那朵宝莲倏尔跃出,并逐渐变得清晰凝实起来,此刻看去已是一朵完整的宝莲了。
只是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在神意之中却是无法判断出此物是否为真,或许唯有取拿了出来,方可加以鉴别,他只是稍稍犹豫,便探手一捉,带着此物从神意之中转了出来。
虚寂之中,那劫力随着三方不断消除推演,渐渐由有转无,只剩下了最后一缕,可就是这一缕,却是决定了劫力之有无。
需要知晓,劫力作为造化之精的一部分,在被分离出来的那一刻,就不可能被彻底消灭,三方此刻只是合力将此物推向了大道运转之中无的那一面,而这里有无之间的变化则是取决于镇压劫力之人的伟力强弱,
只要他们道法还在,劫力就不会再显现出来,可一旦有所衰弱,那么就会从大道转运之中重新渗透出来。
除非三方之中有人真正取拿到了劫力背后的那一部分大道,那自是可以自如驾驭这股力量,化有化无,皆在其一念之间。
张衍在将自己取来的那最后一道伟力镇压下去后,忽觉几分异样,竟发现自己站在了虚寂之内,他一抬头,下一瞬,便见几能淹没自身伟力的光亮忽然绽放出来。
他心中明白,这是自己又一次看到造化之精破碎时的景象。
劫力被他夺来一部分,他也是由此看到了其显现出来的那一幕,不过炼神所见,即为真实,所以他此刻等若直面造化之精破碎。
他眸光不动,却是坦然直视这一幕,背后五色光华旋转不停,身外玄气滚滚,将那灵光旋流排拒在外。
在绚烂无尽的灵光之中,却有一名道人出现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一同看着那破碎的造化之精,道:“诸道打破这方造化之精,不过是为追求上境。”
“原本此物无始无终,无由无果,唯有打破,方才有了转动。”
“我等是为求道,然则求得大道之人却未必是诸德,或可能是造化之灵,若其吞灭所有大德,那却是求得道果了。”
张衍一思,诸位大德与造化之灵的交锋从后者出现那一刻起便在进行着,若是没有大德赋予造化之精自我意识,造化之灵是否会出现?
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不过正如此言,造化之精原本完满无漏,完满到了失去了任何变化。此物既是给了诸道上进之路,但同样也是一个阻碍。挡在了诸道进窥大道的道路上,唯有使之破损,才能打开通向最后大道那一道关门。
他一念转过,那道人不知何时,已是不见了。他没有再去多看,也没有追究其是来自于何处,意念一转,方才所有景象都是不见。
他仰首看去,此刻所有劫力都是不见,从造化之精还未破碎之前便就开始并绵延至今时的斗战,下来就要见得一个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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