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劫分内外神如一
现世之内,本来那些崇奉道法的造化之灵托世之身一入真阳层次,便会设法超脱现世,而后再归合造化之灵正身,
可是这一次,正如张衍预料之中的那样,造化之灵在劫力放出之前,就已是在此做了一定的布置。
特别是造化之灵在察觉到那些造化精蕴之地一旦并合,定然是会给自己带来的足够大的威胁的,所以有也是意染指这一块地界,准备先设法炼合此地,最后再交托给正身。
张衍化身现在并没有完全消退而去,布须天中也仍有其伟力,故是暂且没有让此辈得逞。
不过这等情况,就等若既要他对抗劫力,又需对抗现如今变得侵略性极强的造化之灵伟力,这便需要有人来替他来分担压力。
只是诸多炼神修士齐齐退入布须天深处,并且伟力还在持续衰退之中,恐怕用不了许久,就会被逐入永寂之中,连自身都是难保,更是无力出来助战了。
可这些人现下难以指望,但并不是说无人可用了,他只要能提携某位真阳元尊超脱现世,由于这些人不会被笼罩在劫力之内,那么就可以为自己分担压力。
造化之灵对这一点不是没有防备,为了不让人道元尊超脱上来与自己作对,故有数名造化之灵托世之身到了真阳层次之后,并没有因此离了现世,而是在那里设法给人道元尊予以压力,不让他们有机会修持道法。
由于此辈功行修至顶点,纵然人数比人道元尊来的少,可却也不落下风,
这也是此前为何高晟图感觉到求助真阳元尊恐怕无用的缘故,因为后者自有需要对付的对手。
不过双方都有顾忌,故而都很是克制,保证对抗维持在自身这个层次之中,以免牵扯过大,造化之灵只是单纯为了达成自己目的,而人道元尊则是为了维持诸世安稳。
张衍化身笑了一笑,对方这是告知自己,自己若是提拔元尊,其也能够将借托之身拉了上来一同对峙,到最后仍是不会改变什么。
可是他又岂会受此威胁?修道人能够修至真阳层次,关键是看元玉,元玉数目现在虽是多了一些,可到底落在哪里又岂是其人说了算的,
此辈之前能取得元玉,也不过是依靠那些未明地界之中的造化之灵道传较多,占了一些便宜而已,
可现在不同了,随着未明地界逐渐归并合一,此辈却被演教盯上了。
在演教和诸多教派的合力打压之下,势力已是在逐渐消退之中,这样想得到元玉,比之前却是困难许多。
除非造化之灵直接落子,改换大道规序,解了元玉束缚,可其人哪里可能来做这等事。
所以这些低辈修士其实并不如他们自己所想的那般无用,他们也是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左右胜负天平的。
张衍化身意识一转,一缕伟力飘荡,已是去到了某处现世之内。
这处原本是镜湖所在,现在也一样归并入了整个造化精蕴之地,不过即便归并了如许多的造化之地,布须天原来所具备的造化精蕴仍然占据了此中多数。
某处清气飘渺之地,一座精丽铜殿飘荡此间,有一名淡紫袍服的老道人正在此打坐,他察觉到了什么,神情一肃,站了起来,目光往外看去,便见一名身着玄袍的年轻道人自虚无之中走了出来。
他打一个稽首,道:“原来是玄元太上到来,寰同在此有礼了。”
张衍化身抬手还了一礼,道:“寰同道友有礼。”
寰同正容问道:“太上来此,可是有什么交代要我去为?”
张衍颌首道:“确是有事,我如今正与造化之灵相争,此僚如今借得大道棋盘放出劫力,阻我伟力入世,并意图将布须天等造化精蕴之地吞为己有,此处地界乃我与诸位大德对抗其人的重要筹码,不可或缺,故此刻需有道友超脱现世,来助我护持住这片所在。”
说到这里,他又加了一句,“此虽是机缘,可亦有凶险在内,若是不成,道友便是复还都是不能,道友需考虑好了再回应我。”
本来寰同这等靠着他复还之人是没有可能超脱现世的,可若有是他这等执掌数门道法,又具备有无之能的大德相助却又不同了。
只是其人虽然在跃至炼神层次的过程中可以他依靠他助力,可在最后成就之际,若是道心不稳,难以固束己身,那却也有可能因此化灭的,故是张衍特意提醒了一句,是否愿意全凭其自家择选。
寰同道:“太上安排,老道自是无有推辞的道理,何况太上复我原身,这人情我也一直想有所回报,若能相助太上,老道自是愿意的,何况还有这等踏入上境的机缘,只是敢问太上一句,此等缘法,为何是我?”
张衍道:“寰同道友当初为人道与先天妖魔对抗,自化禁制,封堵布须天,此等气魄胸襟,贫道亦是钦佩,故先想到的便是道友了。”
异类元尊就算有所成就,也和他不是一个心思,还有就是如乙道人一般无心上进的,故此辈不在他考虑之列。而人道元尊大多数是他以伟力复生的,这里寰同在过往之中牺牲最大,所以他愿意给其一个正果。
寰同一思,道:“原来如此。”他躬身一揖,道:“在下愿意受法,请太上成全。”
张衍微微点首,他抬袖而起,一指点来,顿有一道灵光入得寰同眉心之中,霎时间,诸般大道之妙在后者眼前铺展开来,尤其得了前者伟力提携,自身境界也是不断攀升。
待得功行蓄满之时,顿觉天地万物与自己远离而去,随后又是一个全新天地延展开来。同一时刻,其身影也是从现世之中消失不见。
张衍化身在原地静静等待着,若是未能功成,其人便永无可能回来了,好在只是等有片刻之后,便又重新浮现了出来。
寰同登临上境,此时并无半分欣喜之色,反而神情凝重,他这一超脱,便能感觉到外间有一股无处不在的压抑之感,除此之外,也不难察觉到,张衍身上的伟力正在某股力量的影响之下消退,猜测这便是张衍口中所言劫力。
他打一个稽首,道:“多谢玄元太上成全,不知下来需我做什么”
张衍化身言道:“道友当能感得周外那造化之灵伟力,我化身若是消退,便需道友设法将之维系了。’
寰同郑重言道:“在下定当不辱所托。”
张衍化身对他一点首,眨眼回至玄渊天中,现在有寰同一人在此,暂时是足够了。
虽说造化之灵伟力会推动那些托世之身去到真阳层次,可要再往上走,在此刻局面之下,却未必会如此做。
这是因为有劫力隔阻,这些托世之身纵然走得是崇奉道法之路,可一旦超脱现世,又没有并合入正身之内,只要在外一久,那必会如那紫衣道人一般生出自己的心思来,那就是平白给自己找寻对手了。
可他也明白,世事无绝对,造化之灵或许宁愿造化精蕴之地落到那些托世之身手里,也不想被大德这一方占夺,所以这里最好还要埋下一枚棋子,以免万一。
造化之灵第一枚落子只是护定诸有不被毁灭,可却并没有去维护那些生灵,其人伟力若是察觉到他在这里布置,那说不定会毫不犹豫灭去众生。
想到这里,他一抬手,太一神珠自神意之中跳跃出来,落至掌心之中,他轻轻一抖袖,便将此物掷去诸世之中。
有此物维持,伟力倾压下来,至少原来布须天现世内的生灵可得以维系。
此次他没有再去找那些真阳元尊,而是往下层看去。
诸世之中不知有多少人杰,未必就比造化之灵托世之身差了,大多数只是差了一个元玉的机缘而已。
要是此辈有合适人选,他也不介意提拔一二。
其实大德与造化之灵的对抗交锋,大道棋盘的转运。那一线莫测天机的游走变转,也是使得底下修道人的机缘由此增多。
有些人本来超脱无望,要得此机会,肯定会不惜一切的抓住,可对根底深厚的人来说就没必要如此了,就算没有上境之人提携,他们也一样可以凭借自身之力修持到上境之中,
本来最合适的还是造化之灵托世之身,当然这里所言是那些崇奉己道之人。此辈超脱之后可以分夺正身之能,且进境也是远胜一般修士,稍加提携,就能为他所用。
可是他这一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证造化精蕴之地掌握在自己手中,至不济,占据之人也应该是寰同这等人道修士。
此地要是落在到了这些与造化之灵同源之人手中,其正身只需在大道棋盘之上下得一个落子,就能轻易将这处所在夺了去。为避开这等破绽,这等人只能从寻常造化性灵之中找寻了。
不过他也不准备去干涉那些身具道缘之人,强行提携对其等来说并不是好事。那些本身修道无望,而向道之心却无比坚定之人才是他的首要之选。
…………
…………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只取道心渡机缘
张衍化身的目光在现世之内来回观望,由于诸多类同现世的并合,过去未来皆是处于同一条河流之上,这并非是说现世便没有了分叉,而是所有分叉都是一样,没有例外,没有变化,而在大德察看之下,其在行至终末之后,才会再开始另一段变化。
这是因为大道运转将原来规序强行改换了,也可以说,这般模样的现世才是而今大道之下的规序。
但是大德本身就是执掌部分规序之人,所以若是大德出手,仍是可以对具体事物或人做出改变的。
他现在要找一个合适寄托之人其实并不难,过往那些早已消没在尘世之中的人杰,也不见得比造化性灵来的差了,只是由于未得机缘,才不能超脱出来。
不过此回他是有意提携一人,所以范围可以扩大一些,此中资质倒是其次了,这里性情和道心反而更为重要。
其实他自家座下弟子姜峥本来是最为合适之人,一旦成就,毫无疑问可成为他的重要帮手。但这等念头他只是转了一下便就否了。
身为师长,哪怕弟子今生无有道缘,他可以让其转生入世,并在合适情形之下将之再度接引回来,令其继续修道,一世不成,那便等下一世,总有一世是可以成功的。
似如傅青名那般,不断给独孤航机会,世世点开其识忆,现在终是寻得上乘境界的门径了。
不过现在姜峥仅是凭借自身之力就修至凡蜕层次,下来所要面对的关口,无外就是在寿数终了之前斩得过去未来之身,要得如此,那便已是足够了。
只要自身寿数无尽,那么哪怕没有额外助力,从道理上说,终究是能寻到机缘的,故他完全不必去多此一举。
此刻他在观望了一遍之后,心中已是有了不少人选,不过其中最为合适的实则只有两人。
其一名唤任棘,此人乃是余寰诸天散修出身,当初他在此地游历之时,曾观其与人斗战,并将其收在身侧,此人虽不是他门下正经弟子,可也曾得他指点传法。
更关键的是,此人心性十分坚定,当时他曾有一评语,乃是“心志坚毅,百折不挠”,再加上彼此曾有一段缘法在,可谓十分符合他的要求。
任棘在余寰诸天时就已修至洞天层次,本来在善功之法下他是不缺修道外物,若无意外,这么修持下去还是有几分期望攀登上境的,可是他某一次与人斗法,虽然胜了对手,却也使得道基为之动摇,其人知晓修持无望,便就自行斩身而去了。
其实这一世,乃是其人最接近上法道途的一次,此后多次轮转都没有能顺利入道,再想得续道缘,不知道还要等上多少世,也或许永无机会。
这里第二个人,则是早年在东胜洲遇到过的锺台派弟子杜时巽。
此人坚韧勇毅,果敢担当,曾在魔穴之战中站在溟沧派这一方,也算是有功之人,可因为其人修持的乃是力道,终究是无法窥望上境的。其人虽也经过了多次轮转,可一样没有能够寻得入道缘法,
这二人他是愿意给予助力的,于是心意一动,化得一篇道法还有一枚道种落入这二人此世识忆之中,
下来只要两人道心不失,那么哪怕没有修道外物,仅凭那道种道法,就可一路攀升到此世之巅,要是真能到这一步,届时他自会以伟力接引,再度助其等一程。
之所以不令其等一气成就,那是因为在太一神珠回护之下,造化之灵伟力虽无法突破这层界璧,毁去诸有生灵,但未必不会设法拦阻下境修士向世外超脱,唯有他出手护持,才可能避开这番阻截。
当然,任棘、杜时巽只是他最为看好的这两人,可世事变化未必见得就按照他所期望的来,所以他也同样在其他人选身上落了注。这些人中哪怕只有一个可得成就,那么他此番布置就不算落空。
布须天深处,神常、青圣、簪元等人自躲入此间之后,就竭力收缩自身气机伟力,尽可能消弭自身与诸世之间的牵连。
然而那劫力却是不依不饶,无论他们躲到哪里,都能感到那股无时无刻都在消夺自身的压迫之力。这里他们必须拿出全力对抗,才能稳住自身,可偏偏越是对抗,伟力损折就越快。
好在布须天伟力替他们抵消了一部分侵染,这才能够坚持到现在,似当初造化之精破碎时,那些牵扯入内的寻常炼神修士没有几个能坚持长久的。
神常道人稍作察看,发现各人形影也是如气烟般晃动不已,好似稍有波折就会消散,这里唯有青圣依旧不见丝毫异状,毕竟其人距离大德也只是一步之遥,在众人之中修为功行处于顶尖层次。
而就在这等时候,尘姝气机忽然不见,仿若从未存在过一般。
神常道人在察觉到后,不觉叹了一声,知道其人已是被逐入了永寂之中,这也是因为尘姝功行在众人之中最为浅弱之故。
簪元等人对此也是有感,心中俱是暗暗一叹,可面对这等情形,他们也是无能为力,而且说不得什么时候,他们就可能步上后尘。
就在众人叹息忧惧之时,青圣忽然站了起来,冷声道:“我辈超脱诸世,有倾覆万物之能,又岂能在此毫无作为?”言毕,他便迎着那股劫力倾压自藏身之地走了出来。
似他这等内求之人,本来除了自己谁都不信,唯有在绝对力量之下,才会选择一时屈服,既然左右都是陷入永寂的结局,那他自不会坐以待毙。
簪元道人一惊,忙是言道:“青圣道友,你要做什么?”
青圣道:“与其在这里被驱逐入寂,那我还不如出去,与那造化之灵伟力见一个高低,其人正身又不在此处,我何惧他?”
簪元道人皱眉道:“不是惧与不惧,现有劫力压身,我等上去对抗除了耗用伟力,却是毫无用处,而在此等待,保全道身,一有变故,也能及时做出回应。”
青圣一甩袖,冷声道:“那你等就在这里等着吧,我自去对抗造化之灵的倾压。”
簪元道人还想说什么,神常道人却是将他喊住,摇头道:“道友,不必去拦阻青圣道友了,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簪元道人唉了一声,言道:“现在大德与造化之灵相争,那劫力很可能只是一时之势,我等若能坚持的长久一些,说不得就能得转机,青圣道友道行更胜我辈,只要忍上一忍,定能比我等坚守更为长久。”
神常道人点头道:“道友说的是正理,可我辈行事,到底是要顺从本心的,青圣道友向来锐意进取,本不是甘愿蛰伏之人,他之道既与我不同,也就不用多去劝说了。”
只是须臾之间,青圣便自布须天深处重又来至外层,顿觉压力一下大了数倍,他身影不觉晃动了一下,原本清光缭绕的道身好似黯淡散失了许多,可就在他重新站定之后,却又是凝实了许多。
他能感觉到,劫力对炼神修士的倾压,不单单是伟力的驱逐,还在于自身道心意识,若是你已然认为自己输了,那么只会越来越弱,要是道心坚凝,哪怕再是虚弱,也总归是能坚持下去的。
炼神修士哪怕被逐入永寂,也有微弱伟力留存于诸有之内,方才尘姝被逐,其人伟力一样没有完全消失。
他认为只要有伟力在外,自己就不至彻底被劫力淹没,哪怕力量被不断削减又如何?只要停留在诸有之中,那就还是有机会的。
他觉得并神常、簪元等人心中总是怀有一丝侥幸,好似自身便是真的入了永寂,大德这边在胜出之后也会将他们复还回来。
他对此嗤之以鼻,就算大德真能做到这等事,又为何要来相助他们呢?除非在与大德斗战之中做出有用贡献之人,那方才有一点可能。
所以躲在布须天深处一味消极退避,还不如出来与造化之灵伟力斗战一番,让那些大德看到自己曾经有过出力,那或许这些大德兴致一好就会将他从永寂之中拉了出来,就算判断错了,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他在立定之后,一振法力,准备就在此地对抗造化之灵伟力,这时忽有一股陌生气机入了感应之中,他循此望去,却是见得一名老道盘膝坐在那里,对方似也感得他望来,立起身来,冲他打一个稽首。
青圣立知这定是新近成就的同道,不然不会在劫力之下毫无影响,而出现的这般凑巧,说不定还跟张衍有关。
想到这里,他亦是客气还有一礼,不过他没有上去交言的打算,而同样是坐下运法对抗造化之灵伟力。
造化之灵正身不在此处,伟力现在倒真还无法拿他如何,哪怕寰同这等寻常炼神修士,也是一样可以与这等伟力对抗。
实际上唯有劫力才是他真正大敌,可尽管身躯不断在晃动摇曳之中,若风中烛火一般,他就是挺在那里始终不曾熄灭。
就在这等时候,那现世之中却有一股造化之灵伟力生出异动,而后就有一股强横气机浮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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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心沾外法自觉悟
青圣和寰同二人都是神情一肃,一时之间如临大敌。
这股动静他们十分熟悉,分明就是有下层之人超脱现世了。
这无疑是造化之灵伟力放开了对原本处于真阳层次的托世之身的束缚,令其直入上境了。
这里针对意味十分之强烈,显是他们的对抗之举,惹得造化之灵伟力做出回应了。
青圣立刻传意于寰同道:“这位道友,这等托世之身本身崇奉道法,可他既是超脱出来,那就不同于以往了,现在其或许还受背后伟力制约,可一旦明了本我,就绝不会再为正身出力,此刻之上策,便是拖延下去。”
寰同想了一想,正容回言道:“道友之见,乃是正理。”
两人达成共识,就不再多言,只是等有片刻,便见一名道人自现世之中走了出来,其人在见得寰同与青圣之后,似是察觉到二人乃是自身对手,没有半分迟疑,当即掀动无边伟力直奔他们而来。
寰同神情凝重,全力调运伟力,抵挡对方力量侵袭。
这造化之灵托世之身本身层次极高,并且因为崇奉道法之故,即便方才越出现世,可是气机却在不断攀升之中,照这么下去,相信其法力很快就会与炼神二重境的修士齐平。
青圣在发现这一点后,也是感到棘手,他因为要对抗劫力,所以此中无法出力太多。因为他越是斗战,停留在诸有之中便越是短暂,所以这里只能依靠寰同自身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作用,哪怕他站在旁边不动,对敌手都是一个威慑,若是寰同真是陷入险境之中,他自也会伸手解围,而在此刻,他仍是可以继续保持对现世之中造化之灵伟力的对抗。
双方伟力这一碰撞,霎时无尽道法玄妙流淌入对手心神之中。
炼神修士法力一旦对抗交融,那么彼此都能知晓对方道法,除非那些刻意隐瞒的才不会被泄露出去。
这其实对人道修士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造化之灵道法直通上境,这里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很可能会被其人道法所蛊惑,转而舍弃自身所修。
这也是张衍为什么在提携下层修士的时候把道心坚定摆在首选,因为此等人物至少不会被轻易动摇。
寰同的确看到了那些道法,但他没有去做多少理会,当年他肯为人道做出极大牺牲,现在自不会因此动摇心境。
只是场面之上毕竟强弱有别,他却是被对方逼得节节后退,可双方力量并没有拉开到无可相较的地步,故他纵然落入下风,可总能维持不败。
青圣在旁暗提伟力,他见寰同不敌,本拟伸手帮一把,见此情况却是稍稍放心,既然寰同场面上能够应付,那他也不必上前插手。
寰同又在应付了几次冲撞之后,却是敏锐发现,对方攻袭倾压之势却比之前变弱了几分。
炼神大能伟力无穷无尽,强便是强,弱便是弱,通常不可能出现后继无力的情况,除非是其自身出了问题。
他心下一思,道法交融是相互的,这很可能是对方察觉到他道法之后,原来单纯崇奉道法的心境生出了变化。
正在此时,那道人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伟力也不再压迫上来,只是站在那里不言不动。
寰同也是及时停手,他清楚知道,凭借自己之力没有办法将对手如何,就算青圣能够上来帮忙,也无可能拿下此人。要是其人能自行觉悟,不再与他们为敌那是最好,甚至还有可能设法说服对方与己方合力,一同对抗造化之灵正身。
那道人沉默许久之后,止住了身上气机攀升,并抬头看来,言道:“原来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你等,不然我再往前迈有一层关,就会被正身吞夺了。”
寰同打一个稽首,道:“恭贺道友了。”
那道人道:“你等莫要高兴的太早,便没有了我,也会另有人替继上来。”
寰同诚恳言道:“便再有人上来,也是会将道友放在清算之列的,道友不妨和我等一同对抗你那正身。”
那道人沉默不言。
寰同道:“在道友之前,已然有几位道友同类超脱出来,可此刻也一样受得劫力逼迫,用不了多久,就会陷入永寂之中。”
他见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又加了一句,“道友不愿意相助我等,也在情理之内,那么还请两不相帮,不过恕在下直言,这并非明智选择,你那正身此战若胜,你必难以保持自主,可若那几位大德胜出,你若不动,却也不可能为他们所喜,虽是两家角力,可诸世诸有都在其中,无人能独善其身。”
过去许久,那道人终是开口道:“我可相助你等,但是需让我入得那造化精蕴之地中躲避。”
寰同考虑了一下,先前那些觉悟己道之人也同样躲在了造化精蕴之地内,便是多得一人也无妨碍,其实就算他不同意,对方费些功夫,也是一样可以入内躲避的,他道:“那便如此说定了。”
现世某处界域内,杜时巽正在密室之中打坐。
这一世,他拜在某个名唤彰空派的小宗门之下。他自入道之后,很快就显示出了胜人一筹的天资禀赋。
师长同门在见到他的天分之后,视他为振奋宗门的唯一希望,把所有心力都是倾注到他的身上,甚至将本来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修道外物都是省下来交给他,可以说是以举派之力奉一人。
且或许是天缘凑巧,在他入道之后未有多久,灵机就开始兴复了。
这实际上是由于劫力被造化之灵正身放出之后,就隔断了其人与诸位大德的绝大部分伟力,使得诸世少去了外来压迫,原来灵机自便就为之复苏了,并且复还之势很是迅猛。
许多下层修道人并不知道这里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那些修行长久的修道人还曾经经历过道法断绝之事,故是都不敢确定这灵机是否还会生出变化来,故拥有上好资质之人都是在抓紧时机修行。
杜时巽也是同样如此。只是这个时候,他忽然睁开眼睛,拧眉不已。
近来他一入定坐,便总感觉自己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使得他难以静心修持。他起身推门而出,来至外间石廊之上,迎着夜风,看着月光之下的冲岸海水。
这时一名中年修士路过,见他没有如往常一般修持,想了一想,走了上来,与他并肩而立,唏嘘言道:“师弟,你算是赶上好时机了,要是这灵机复兴再早上三十载,或许我彰空派就不是眼前这番光景了。”
杜时巽默默点头,他是知道的,自己那些同门长辈实则资质尚可,过去难以跨入上境,就是因为灵机衰微所致。
要说灵机浓郁之地也不是没有,可惜都被大派占了去。彰空派一个小派,能勉强维持宗门不散,传承不断已然算是得天眷顾了。
那中年修士苦笑一声,道:“当初有不少同道劝我等放弃山门,转而投奔演教,这样总能修一个长生,说实话,为兄也曾动过这等念头,可祖师立派何等不易,诸位宗门前辈等我接引,又怎能轻易舍弃呢。”
演教那里因为无需任何外物就能修持,所以有不少散修乃至小派都是放弃了传法,转而投入了其门下,可似彰空派这等重视传承的宗派,却是怎么也不肯如此做的。
要知道改换宗门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除了一些得了不明传法的散修之外,寻常宗门都是要靠师徒传继来接引转生之人再度入道的。另入教派,那这一切无疑都要割断,这对很多重视传承的修道人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杜时巽知道这位师兄的意思,就是在劝说自己不要因为灵机再兴而有所懈怠,他虽没有这等心思,可还是郑重言道:“掌门师兄,你放心好了,宗门待我恩高义重,我自不会对宗门有所辜负。”
那中年修士拍了拍他肩膀,道:“如此就好啊,说来也是惭愧,我自己无能,却只能将期愿寄托于师弟身上了,虽如此对师弟有些不公,可我彰空派着实再无退路了。”
杜时巽道:“小弟明白。”
他肩上压力不可谓不重,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斗志昂扬,也正是因为这股当仁不让的毅力心气,他才得举派之期愿。
与中年修士别过之后,他重回闭关之地,他再度入定,没过多久,脑海之中又是浮现起那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
这一回,他没有选择排斥压制,而是任其涌来,想看着此中到底有什么玄妙。
随着那一幕幕景象在他面前飘过,却是变得完整起来,心中也是浮起明悟,这是自己在无数类同现世之中的经历。
在这些现世之中,他多数时候只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可同样有不少修道经历夹杂其中。
特别是有一世,他同样名唤杜时巽,好似拜在了一位大能门下,在此世之中,他曾凭那门无上心法修到极为上乘的境界,他心中不由一动,那些修道经验和功法便已是清晰映在了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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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起自微身亦奋争
在主世之中,有许多人被张衍点拨了道缘,但是到底哪一个最后能成就道法,现在还无有定数,且若是仅凭寰同之力就能解决造化精蕴之地所面临的危机,那也许就不会再有人超脱现世了,至多是世间又多上几个大能修士。
诸天万界之内,凡是修道之人,都是感到天地震动了一下,同时胸口一闷,好像有一柄重锤敲打在了心房之上,神魂也是有了片刻间的不稳。
紧接着,只要是活物,不拘是草木精灵还是生人异类,都是感觉一个恍惚,但这等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似心智单纯之辈多是毫不在乎,晃晃脑袋便就过去了,而较真之人却是反复检视,疑神疑鬼的也不在少数,可最终什么都未能查证出来,
不止是他们,就连那些道行高深的修士也没有能够找出这里面的真正原因,唯有到了真阳层次,才能察觉到这等冲击并不是源于自身或是诸天万界,而是自世外而来,并且隐约猜到了这里真正原因。
由于劫力影响,除了演教总坛等有数之地,现在大多数人已是无法看到大德与造化之灵的对抗了,心中也是担忧是不是战局又出现了什么异常变化。
不过很快,诸世所有生灵都是不约而同忘却了这件事,这是所有人道真阳元尊唯恐世间因此被搅乱,所以主动发力,将这些从所有寻常生灵的识忆之中抹去了。
这次所发生的异变,实际上是造化之灵伟力察觉到自身推动之人脱离了掌制,对于造化精蕴之地抢夺近乎于失败,所以冲撞诸有,试图将诸天生灵都是灭尽,如此便断绝了底层生灵再得超脱。
这般做虽也会使造化之灵碎片无法托身入世,可是世上生灵都是清浊之气所化,所以便是被灭去,用不了多久也会再度诞生出来,但与之前那些生灵就不再相干了,与大德的牵连也便断开了。
而造化之灵托世之身只要是人身便好,资质禀赋全然都不需要,随意寻一个躯壳,就能将之提升上来。
只是造化之灵此举最终还是未能如愿,太一神珠得张衍抛落之后,便在主世之中游走着,那侵略伟力一落,就被此物挡了下来,纵然余波对诸有还有些影响,可却没有任何生灵直接受得损伤。
布须天深处,神常道人也是不难猜出方才发生了什么事,造化之灵伟力只要还是存在着,那就不会就此放弃,一定还会反复尝试,直至达成目的为止。
尽管现在外面有青圣、寰同在抵挡,还能有所应付,可是面对对手一次次不断侵袭,很难保证无有失手,现在只能指望那劫力早些被诸位大德化解,那样就不用这般被动下去了。
在不停煎熬之中,所有炼神修士的气机愈见孱弱,在那劫力倾压之下,銮方、秉空二人的气机也是如同尘姝一般消失无踪。
不止如此,那些同样被劫力针对的造化之灵托世之身也是一个个气机消弭下去。
又是不知多久后,簪元道人神意传言道:“神常道友,我怕已是难以坚持了,只能在此拜别了,只望我人道得胜,与诸位同道还有再见之期。”话毕,他打一个稽首,身影渐渐虚淡,很快就隐没不见。
神常道人叹了一声,簪元与他道行相差无几,其人既去,他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转首往某一处看去,见神常童子抱膝坐在莲叶荷花之中,仍是在那里酣睡,好似对外间之事一概不知。
他知道自己这名义上的兄弟才是他们之中坚持最为长久的一个。因为其人心思在他们之中最为纯粹,从头到尾也没有妄动过任何伟力,可是同样,也别指望神常童子能帮得上什么忙。
他心下忖道:“好在还有寰同、青圣两位道友在外,只期望他们能够控制住局面,使我人道不致沉沦了。”
随着念头转动,他逐渐感到自身与诸有越来越远,而后除己身之外的一切物事都是消失不见,随后感应一黯,陷入了一片绝对死寂之中。
与此同时,青圣对簪元、神常等人的消失也是有所察觉,不过他是内求之人,心中对此辈入寂可谓毫无波澜,他担心的只是自己。
纵然事先想过守住道心便无有问题,可真要这么容易,劫力也不会这么难以对付了,此刻他也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思索片刻,便向寰同传去神意,道:“待我入寂,便只剩下道友一人了,还望道友能守住此处,莫要让造化之灵得了便宜去。”
寰同正声回道:“我得大德嘱托,当守稳此处,若见危局,绝不会顾惜此身。”
青圣道人没有再说什么,神意就此退了出去。
寰同则仍是在那里对抗伟力,他不难感应到,在两人交言过后,青圣的伟力气机就在慢慢低弱下来,在又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便就再也无法察觉了。
他往无尽虚寂中看去,从此刻起,便只剩他一人抵抗造化之灵伟力的侵蚀了。
他知道,现在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候。
少了青圣在一旁威胁,造化之灵伟力很可能会再推一人上来与他斗战。
这里他还可以勉强应付,可是除此外,造化精蕴之地内还有一个极大漏洞。
之前那位造化之灵托世之身虽然得悟己身,从正身掌制之下挣脱了出来,可是其人未必见得当真投靠到他们这边。
假设现在又有一个敌手出现,而此人却是趁着他与对手交锋之际去占夺造化精蕴之地,那他根本无从阻止。
尽管此人与造化之灵正身不再是一回事了,可其正身留下的伟力说不定还会予以配合,因为站在此人角度,此处地界就算落在托世之身手中,也好过落在大德手中。
要是此人成事,那么造化之灵正身只需在大道棋盘之上落上一子,强行将之并合了,那就极有可能将造化精蕴之地一并夺取到手。
可越是怕什么,便越是来什么。
他很快感应到,有一股气机正从现世之中升腾起来,心下一想,神意便向那先前躲入造化精蕴之地的道人传去,道:“道友,稍候若再有那类同道友之人出现,还望道友能与我一同对付来敌。”
那道人却是道:“道友若是不敌,我自会出战。”
寰同知道,这其实就是变相回绝,他没有丝毫动气,反而神情平和的劝言道:“道友之思,我亦了然,造化精蕴之地若能执掌手中,的确能使你躲避危劫。可此处乃是造化之灵和诸位大德必得之物,试问这双方相争,你夹在其中,又岂有可能获利?”
那道人的确有此心思,他见寰同说破此事,便也不再掩饰。道:“道友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曾思量过,可是就算站在大德这边又如何?同样不过一枚随手可弃的棋子罢了,生灭完全是看大德心意,非我能以自主。而现在双方相争之间,这方造化精蕴之地无从归属,我要是能以凭此在己道之上再进一步,不定大德加身,或上棋盘也未可知。”
寰同摇头道:“道友所思虽有些道理,可这里机会甚为渺茫。”
那道人幽幽言道:“或许如此,要知天机一线,我若抓住,亦能成道,现在机会近在咫尺,要是错过了,那岂不是自弃道途?”
寰同道:“道友认为有机会,可是我看不然,这两边较量,又岂会留下如此大的漏洞?道友不入此中那还罢了,一入此中,反而是万劫难复。”
那道人道:“我虽不知大道棋盘,可也知晓,似我辈超脱世外,有自我识意之人,只要不是受人约束,那非是一枚落子轻易可制,而我早已是证得自我,心身一体,想将我吞夺了去,又岂是那么容易?”
寰同却是缓缓道:“道友虽是道行足够,可是骤然拔升,心境却是缺失,未必能挡你那正身侵夺。”
那道人稍稍有些迟疑,可转瞬又是坚定起来,道:“我心意已定,道友就不用再劝了,现在道友自顾不暇,还是莫要来管我之事了。”说完此语,其人神意便就隐匿无踪。
寰同摇了摇头,他方才说大德在诸有之中有所布置,虽只是自己猜测,但连他都能想到,大德又怎么可能当真露出这个漏洞?
既然劝说无用,且他现在也没有力量两面树敌,那么就不用去多管了,做好自己该做之事就好了。
那道人与寰同断开神意牵连之后,便就准备借助造化精蕴之力进入第二境关。
可此事说着容易,当真要做起来,却远没有其人口中所言那么简单,可是他发现,这一回在面对正身伟力之时,居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甚至他法力意念传播到哪里,那伟力就自动退开,好似主动配合他侵占一般。
见此情况,他非但不觉高兴,反而心头一沉。
这一切无疑都让寰同说中了,造化之灵此刻选择退让,就是有意让他接手此处,而最后想必还会再从他这里将果实顺手摘走。
这一刻,他也是生出了些许退缩之心,可转念下来,却仍是决定继续下去。因为这是他成道的唯一指望了,哪怕是一个毒饵也要吞下去,何况他却不信,造化之灵若真是落子将自己收去,大德那边会丝毫不做阻止?若是出手,那这里便是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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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剑入诸尘斩天途
随着现世之内那股力量涌动出来,寰同也是抛下那道人之事,准备专心致志应付眼前之大敌,毕竟其人便有威胁,也是之后,这眼前之事才是他需小心应付的。
那股力量一出现世,便就凝聚出来一个形影,这一次出来的,却是一个面无表情,目光冷漠的年轻修士。
所有造化之灵托世之身由于所寄入世之身的不同,形貌自也不同,可是其气机因为崇奉同一道法,所以极为相似,倒是觉悟自身之后,才有可能生出变化。
其人一出现,如上回一般,立时就对寰同动上了手。
寰同有了此前一次斗战经验后,明白自己没必要去压倒对手,自己也做不到这一点,只要保持自身存在便就可以。
他起法力挡住对方来势,同时有意识的将自身道法传递了出去。
若是这回运气好,这名对手很快就会觉悟本来,那么这一场危机自然就可以化解了。
他唯一担心的是,此人就算同样被阻挡下来,根子上不曾解决,事情难有结束的时候。
不过再是一想,就算是造化之灵伟力能够再推动人上来,受得元玉之阻,也不可能永无止境。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世间伴随着演教联合诸教的清剿,造化之灵道传遭到了极大压制。
现在因为灵机再次抬升,修道人面临的局势有所缓解,所以诸派也重新开始了一系列的动作。
这里所做选择无非是两个方向,少部分人认为灵机随时可能消失,故是集中了眼前所有可以搜罗的修道外物,抓紧一切时机修行,以期推动门中弟子突破境关。
而诸多大派则是四处侵占灵机那些丰蕴之地,就算下来灵机再有衰退,也总有几处可为他们所用。
只是这般做法,无疑会和造化之灵道传起得冲突,故而这等修士也勉强算得上是演教盟友。
而造化之灵托世之身乃是首要清除的目标,在诸派合力打击之下,特别是在上境修士出力搜索之后,造化之灵托世之身被接二连三找了出来,不是被提前铲除就是被诸派引上了己道之路。
寰同此次在对手强猛攻袭之下表现得比上回更是沉稳,此前几次三番遭遇到的危险情势也没有再出现过。
早前他对造化之灵是十分敬畏的,可在交手过后,这等感觉却已是减少了不少,非是他小看对手,而是他直面的乃是造化之灵伟力,这样的对手是没有自己的意识的,只是因为层次极高所以会对不利于自身的事作出合理回应。
而其每走一步其实他都是可以预料到的,欠缺的只是没有足够力量应付罢了,可有多少力量做多少事,张衍也没有要求他去做超出自己能为的事情,要是抛开许多尚不明朗的漏洞,应付起来还是相对从容的。
造化精蕴之地内,那道人面对正身伟力退让,索性也是放开了,不断抢夺那些并合进来,还不及被双方伟力融合的造化之地。
但若只是为了到得二重境,他稍作努力,还是极有可能达到的,现在造化精蕴并合,就算除去原来布须天及镜湖那部分,剩下的造化精蕴也是足够成为他上进的推力了。
可要想成为大德,做那棋盘之上执子之人,也不是那么简单之事,连他自己都是有些患得患失。
寰同那些话终究还是对他造成了某些影响。
那些正经修持上来的修道人,要么天生道心坚稳,要么一个个都是经历过万般磨练,只要是自己坚持之事,那绝不会被他人的三言两语所动摇。
可他不然,一开始便是崇奉道法之人,除了己身之外,外间一概不问,完全是被道法推动前行的,在寻到本心之前干脆忆识就是一片空白,现在虽是抓到机会向上攀登,可是难免会对自我生出疑问。
他不得不自我安慰,执道之路就在前方,既然已是有所决定,那便是两家都是得罪了,现在除了继续前行不可能再走回头之路了。
就在他心思起伏之时,却是察觉到外间传来了一阵阵伟力冲撞的波荡,立知是又有同类出来与那位人道修士争胜了。
他精神为之一振,现在是当真没人来约束自己了,少了这等顾忌,在他全身心投入之上,气机开始极快攀升着,以此趋势来看,不用许久,就可入得二重境中了。
张衍此刻仍是在推算道法,与造化之灵争抢先机之中。这里对抗,不似之前消逐劫力,双方都是对着最终道法而去的,所以现在两边都是陷入了迷雾之中,没到真正到那最后一刻,谁都无法感觉到对方到底达到了何等地步。
偶尔他也会察看一下诸有之内的情形,只是劫力阻隔之下,对此中感应已是越来越弱,到了现在,只有些微一点牵连了。
不过该做的布置都已是做好了,若是不出意外,在劫力道法的结果决出之前至少也能维持一个对峙的局面。
这时他忽感有伟力过来,转眼看去,却见周外围堵自身的劫力骤然一分,只见鸿翮祖师与曜汉祖师一同来至面前。
他心中微动,道:“两位道友怎是过来,可是哪里有什么变故?”
劫力隔断了他们与诸有之间的牵连,连彼此之间神意也是沟通困难,不过彼此往来却是无法阻断的。
曜汉祖师笑道:“道友在诸世之中落子我等亦是看到了,要是天机不偏不倚,那的确能堵住造化之灵鬼祟之谋,但我二人商量下来,觉得大道转运之下,事机变化任谁也难以算定,故是需得插手此中。”
鸿翮祖师振声言道:“现在我辈虽被劫力围堵,但我有一法,我可起剑斩开劫力,并留一缕气机在诸有之内,如此便有造化之灵托世之身冒出,也可将之杀绝。”
张衍知晓,这位祖师道法独特,剑法更是锋锐无双,当初被困劫力之中时,仍能在诸有之中化显分身,所以现在其人所言他也是毫不怀疑,他也没有在这一位面前客气,道:“既然道友有此法,那还请施为。”
鸿翮祖师一点头,当即起指一划,挥袖之间,便有一道剑光飞掠,霎时便就斩破劫力,直落去诸有之中。
那剑光一至虚寂之内,立便化作一个执剑道人的形影,并向着寰同与那年轻修士的交手之处而去。
寰同此刻正处在下风,他发现这一次来敌比之上回所遇有所不同,尽管双方法力撞击之下有了道法交流,可交战了这么长久,其人却是始终不为所动,并没有觉悟自我,不过他暂时还能稳守不失。
就在这等时候,他感觉到了一股锋锐气机冲来,那年轻修士也是同样察觉到了,似是认为来人对自己有所威胁,他没有去管寰同,而是将所有伟力向着来者压去。
虚寂之中有一道明亮剑光倏忽闪过,其人伟力没有起到任何阻挡作用,如撕纸一般被斩开,那剑光顺势将他道身斩成两半!
寰同讶然看去,便见一名道人自明耀剑光之中走了出来,而后对他一点头,执剑在手,身不停留,就往现世之中落去。
他转首一看,那年轻修士道身残躯此刻已是由有化无,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定了定心神,那道人无疑当是某位大德化身了,不然没可能一剑之下就有如此威能。
只是他也能感觉到,方才这位出来那一刻,气机强烈到无以复加,几乎就是一位大德站在自己面前,可就这么片刻间,其人气机却是在急剧下降之中,显然劫力对其并不是没有影响的。
此刻那造化之灵托世之身所化道人已是稳稳达到了二重境境界,看去距离大德也是不远了,
他此刻也是踌躇满志,同时有一股奇异明悟涌上心头,忖道:“世间大修皆有定名,我先前之名却非我之名,我当定下一名,如此便可与正身真正分离了。”
正在他思索之时,猛然一阵心悸,抬头一看,却见一个执剑道人踏破虚空而来,他感觉到一股强烈威胁涌了过来,立时鼓动伟力迎上,然而只见一道剑光闪过,诸有之中一切便远离自身而去。
那执剑道人一剑挥落之后,根本没有再去看被自己斩落的对手,而是身为流光,融入了造化精蕴之中,从此刻开始,所有自下往上攀行的造化之灵托世之身都会撞上一层阻碍,再也无法如之前一般轻松破开境关了。
大道棋盘之上,鸿翮祖师出手之后就在那里等待,待化身做完一切后,他道:“麻烦已是解决,暂不用怕造化之灵落于现世之中的伟力出来搅乱局面了。”
张衍微微点首。
曜汉老祖笑道:“造化之灵亦有手段,玄元道友,我以为其人不管是否能够取得道法,都有可能会落得一子用以隔开我等与诸有之间的牵连,若是我等应对失差,那亦有可能被逼迫入永寂之中。”
张衍微微一笑,道:“道友说得甚是,不过他能算我,我亦可算他,此刻棋局之上乃我辈占得胜势,他若愿意留下与我纠缠,那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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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卑微亦可动玄机
寰同等了许久,见再有没有造化之灵伟力冒头出来,心下不禁轻松许多,他也没有在此干等着,现在虚寂之中,未受劫力影响的炼神修士只剩下他一人了,所以对抗造化之灵伟力的重任便就落在他身上了。
于是他沉入造化精蕴之地内,配合张衍伟力,继续对抗这等力量的侵蚀,并等待着诸位大德与造化之灵间的对战分出胜负。
诸世之内,造化之灵道传先前因为受到诸天修道人围堵,导致势力大减,这里造化之灵托世之身却是被格外针对。
就算此辈修行再快,也需要一个无有外扰的地界进行修持,现在在一众大能修士的联手搜索之下,往往还未走到上境,就已是提前被扼杀了。
至于那些逃过清剿之人,也是发现修道没有以往那般顺利了,因为其等气机皆被鸿翮祖师剑气所阻,上升之路俱是变得艰难无比。
要不是如今源源不断并合进来的造化之地几乎都是被造化之灵道传占据,那么情势到此已是很是十分明朗了。
只是造化之灵伟力被压制下去,却不代表就此顺服了,上层暂时争斗不过,其将压力全数转去了下层。
在太一神珠遮挡之下,造化之灵伟力无法直接灭杀诸世生灵,但它却可推动更多造化之灵道传来对抗后者,要是能灭尽众生,那同样也可达到它的目的。
这场斗争上下诸世都是被牵扯在内的,在某些方面将其压制了,但若没有将之灭杀的话,那么其只会在另一处加倍释放出来,却并不会因此自行消失。
当所有造化之灵伟力往下层发力时,所能发挥的效用是极大的,之前绝大多数力量都是用来推动托世之身往上层去了,很少来顾及别处,
在此般影响之下,人道前进之势顿时被阻碍,而本来被逼退的造化之灵道传又以比之前更为迅猛的势头蔓延开来。若说先前其势只是一个浪头,那么现在迸发出来的就是海啸山崩。
而此刻诸天万界之内,张衍所落子的那些人,仍是按部就班的修行着,并没有谁人忽然超脱世外,毕竟他落下这个种子为得是以备万一,只要未曾有寰同难以应付的敌手出现,那么也没必要推人上去填补这个空隙。
虽然人人皆有一线天机成道,但是自身寻到与被人提拔上来是完全不同的。
后者成道之日就是绝道之时,因为除了原本提携之人,你永无可能靠着自身之力修持到至高境界了。
虽是很多人并不在乎这些,觉得有一步登天的机会已是极好了,可是等到其等真正登临此境后,却不见得会再如此认为,恐怕反而会心生怨怼。
张衍不在乎这些,但他以为,若不是真有必要,此辈道缘当由自己去取,而不是由他来将之断绝。
碧洛天中,傅青名此刻正皱眉不已。随着那两名托世之身超脱现世而去,他们这里暂时没有了真阳层次的对手,可是现在却有一层无形屏障挡在了他们与诸天万界之间,使得他们无法与下界沟通。
现在不止是人道元尊,就是那些先天妖魔和域外天魔也是同样如此,对于下层完全失去感应了。
只是白微、邓章乃至那些魔主对此却也不怎么在乎,因为他们所辖地界本就远不及人道,合在一起也不过数界之地罢了,就算有造化之灵道法侵入,他们也没什么舍不得,大不了弃了之后再行开辟。
乙道人此刻传来神意道:“道友不必担心,只要没有真阳之辈干涉下层,相信我人道修士凭借自身之能,不难对抗那些造化之灵道传。”
傅青名点点头,道:“我亦是如此认为,这屏障可以封堵我等,但有玄元太上伟力在那里,其却封闭不了人道修士上进之门,此战他注定难以取胜。”
现世某处界域内,任棘穿着一身破烂衣衫,面容之上带着几分木讷,呆呆坐在茅草屋前,远处又几个孩童少年正向他投扔石子泥块,嘴里还喊着“憨汉,憨汉”。
这一世他生来灵窍闭塞,为人也是痴痴傻傻,只是生下来就是一副好筋骨,所以除了一些调皮孩童,也没人敢随意欺辱他,他每日除了干活就是吃喝睡觉。
直到半载之前,他脑海里忽然多出了无数修道妙法,浑浑噩噩之中,他便不自觉照此修持。
他心思单纯,并没有沾染过丝毫尘俗杂念,这一番行功下来,自然心与道合,每日都在精进之中。
而到方才那一刻,他却是一气打开了灵窍,这一刹那,原本面上那等呆板憨直之色已然完全不见了,眼眸之中也是流露出了些许灵动。
他拍了拍手,拾过一根草绳,将长发一捋,系在脑后,自原地站了起来,随后往茅屋之中走去。
那些孩童少年先前还嬉戏笑闹,现在却是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在他们眼里,任棘好像忽然之间就变作了另外一人了,不再是之前那个可以随意欺辱的憨汉了。
任棘走到草屋之内,轻轻一晃肩膀,原本身上的污垢灰尘纷纷滑落下来,露出玉光莹润的肌肤,而原本身上寄宿的各种虫虱、乃至草屋之内的蚊蝇,都是像碰到了什么天敌一般,拼命逃离了他。
他对这一切异状毫不惊奇,在屋内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就又走了出去,看着外间广阔天地,道:“下来当先去习字识文。”
他虽开了灵窍,并得了道法,可是首先要做的却是读书。
这也是必须的,那些粗浅的呼吸道法或许目不识丁之人都能学会,可是再往上去,道法必是用世间道理及文字来阐述的。
哪怕他有了张衍点拨,可也只是给他挪去修道之路上的障碍,但路还是要他自己来走的。
任棘这一去,很快学得文字章句,可他并没有急急忙忙走上修道之路,而是又用了数载时间拜访名师,交流学问,因名声之故,还受人赏识任过一地长吏,又是一年后,他方才拜辞而去,并在一处高山之上寻得一处洞府修持。
因为有张衍赠给他的一缕法力,足可替代那些繁杂的修道外物,这等追寻外物的时日节省了下来,若无外扰,那么他可以一直修行下去,直到遁破天地的层次之中,
只是造化之灵的道传很快蔓延到他修持之地,并在造化之灵伟力的推动之下变得侵略性十足,对于修道人也满是敌意,双方交手之下,原本繁盛人世变得一片残破,界内人道修士也是节节败退,濒临溃灭。
任棘在感应到这等情形后,不得不中断闭关,站了出来与之对抗,终又将局势一点点扳了回来。
在此期间,他还得到了演教相援,他与演教弟子交谈过后,对演教所作所为大为赞同,便以散修之身担任了演教供奉。
自此之后,他不再是一人修道,而是不断将自身所悟所想拿出来与诸多同道分享。
在这场乱战中渡过数百载之后,他终是与同道肃清了一界之中的造化之灵道传,随后为践行自身道心,便就遁破虚空,继续去往诸天万界对敌此辈。
此时他并不知晓,那些和他一样受得张衍点拨的修道人此时虽是没有能去往更高境界,可现在大多数都是如他一般,成为了抵抗造化之灵道传的中流砥柱。
大道棋盘之上,张衍在又经过了一番推算后,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心中升起一种感觉,距离自己见得这门道法已是为时不远了。而若无太大变数的话,自己将会抢在造化之灵前面得到此法。
就在这个时候,他却见得长久未动的大道棋盘之中又是有了动静。
他心下了然,造化之灵当是看出劫力背后的道法有极大可能被他夺走,所以再行出招了。
只是片刻之后,他便发现,自己再也察觉不到造化之灵一丝一毫的伟力了,好似其人已是从他感应之中完全消失了。
他暗暗点头,果然被鸿翮祖师料中了。
当初诸大德能在劫力围困之中不曾陷入永寂。那是因为他们利用了自身与造化之灵的对抗,攀附在其人伟力之上,这才不致沉沦。
而现在,造化之灵却是利用落子,将自身伟力与他们完全脱离开来了。
要知他们还陷在劫力包裹之中,要是不能在劫力将他们逐入永寂之前取得完整道法,那么这门道法不但不会再归他们所有,连己身存在恐怕都无法维系了。
他微微一笑,这应该是造化之灵在抛出劫力之前就已是排布好的了。只是他也对曜汉老祖说过,造化之灵可以算计他们,他也一样可以算计造化之灵,他伸手一指,同样也是在棋盘之上落下一子。这一子,却是直接断开了造化之灵伟力与造化之灵碎片之间的牵连!
造化之灵能与诸有气机相牵,恰是因为有无数造化之灵碎片在诸有之内,现在这等联系被他扯开,那么其人一样无法在劫力压迫之下保持不堕。所以这一步走出,无论造化之灵还是大德这一边,双方可谓都是脱离了诸有,一个不慎,那就都有可能一同陷入永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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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造化气转牵神力
这一刻,不拘是大德这一方还是造化之灵正身,都是感觉自身正在往永寂之中飞速滑落。要想挽回此势,眼下或许唯有再落子于大道棋盘之上了。只是不知何故,过去许久,都不见敌对双方有丝毫动作。
与此同时,世间诸多真阳修士都是感觉到,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层屏障也是变得薄弱起来。
碧洛天中,傅青名凝望那层屏障已是长久了,此刻在感受到这等情况后,他低头想了一想,再抬起头时,已是变得神情肃然。他将浑身法力调运起来,就往那层屏障之上使力一撞!
轰然一声,他只觉自己神魂法身都是受得一阵阵反震,气机也是起伏不定,可这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因为他意识到,这恐怕不仅仅是法力可以穿透的,或许更需依靠的是自己的心志意念。
他当即盘膝坐下,起心意往人世间落去。
开始他只觉遇上了重重阻碍,几乎是寸步难行,可是随着他的不断努力,终有来自人世的喧嚣落至他感应之内,尽管还很是微弱,可这无疑证明他心中所想是正确的。
其实造化之灵伟力无论再怎么削减,也不是真阳层次的修道人能对抗的,现在他们所遇到的,与那道传一样,不过是其意志延伸之后,落在世间的某种具体体现。
现在真正在与它进行对抗的,唯有张衍留在布须天内的伟力。
但是因为双方伟力都是无穷无尽,随便哪一边占据优势,也无法将对方消灭,更何况双方还称得上是势均力敌。
可是在多了劫力加入战局后,那就大为不同了。
这是真正可以将造化之灵伟力消逐的力量,可以这么说,造化之灵只要无有手段反击,那么从此刻起,其对诸世的影响便会逐渐减弱,直至消失无有。
傅青名几度尝试之后,确认这里可以进行突破,便就转动神意,与其余人道元尊勾连到了一处,随后肃声道:“不知何故,外间那阻我之力减弱,方才傅某已是试过,只需以意导念,便可突破这层障碍,入到人世之间,只是我却是察觉到,现在造化之灵道传泛滥蔓延,若是不去理会,诸派凭借自身之力恐怕难以遏制,傅某以为,不妨传意去往人间,将此道传削减为好。”
他当然是没有办法直接拿造化之灵伟力如何的,可他却能将得了造化之灵道传的生灵杀灭。
本来真阳修士可以令万事万物有利于自己,扭转这些生灵的心境也是容易,可惜这一切在造化之灵意志映照影响之下没有任何用处,这般就只好采用激烈一点的手段了。反正在他看来,只要走上了崇奉造化之灵道法的道途,那就不再是人道中人了。
乙道人此时首先出声赞同道:“乙某亦是如此以为,此刻那造化之灵力量退去,一定是诸位大德正占得上风,我等当需趁此机会将诸天万界之中的造化之灵道传扫去,以防下来局面再有变动。”
吕霖与陈蟾、摩苍、含霄三人商量了一下,各自点首,皆言:“该当如此。”
傅青名看向万阙道人处,此刻唯有其人不曾表态了。其人是他们之中功行最高之人,其人愿意出力,那么此事成功的可能更大。
万阙道人面无表情道:“我无异议。”
傅青名见众人意见一致,也不想错过时机,立自神意之中退出,重新试着以心力意念突破那屏障。
或许是因为造化之灵力量正处于持续衰退之中,这一次却比上回来得轻松许多,很快他的气意便渗透到了诸天万界之中,随后开始着手抹除那些崇奉造化之灵道传的生灵。
其余真阳元尊也是纷纷如此施为,万阙道人此刻虽也在做着这等事,可他心里却不认为这能起到多大作用。
当初他差一点便踏入炼神境中,虽然最后又退了回来,但却很是清楚,真阳修士的法力再是弥远广布,能将万界诸宇都笼罩在内,可说到底只能在一个现世之中掀动法力,对于诸世来说,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可他同样明白,如此做纵然起不到多大作用,可连诸天万界的修道人都在努力抵御造化之灵的侵袭,他却也无颜置身事外。
傅青名虽没有万阙道人的道行,可在旦易相助之下,见得大道棋盘之争,眼光格局也不在局限于真阳层次了,他自也知晓仅仅清除一处现世的造化之灵道法是没有用处的,可这里不是没有办法,要知演教是拥有穿渡界门的,现在每多出一个造化之地,便会有一处界门生出,所以他想由此去到那些现世之中,要是一切如他所想,那么就可以顺带将所有造化之灵道传剿灭了。
但他试了下来,却是发现,这些界门寻常修士往来无碍,但是到了他这个层次,便就难以轻易过去了。若是强行施为,似就会散去一部分力量,于自身也不无损伤。
可即便这样,他甘愿如此,与乙道人等人交代一声,就起意往界门对面渡去。
张衍自落子之后,任得那劫力涌上身来,没有再采取任何动作,只是在那里一心推算,这时他心中一动,发现自己触摸到了一丝玄妙,知已是功成在即了。
他抬头看向大道棋盘对面,因为断开了与造化之灵间的牵连,所以他们对造化之灵此刻再没有半分感应,也不知其人将会采取何种方法应对此局。
曜汉祖师似是猜出了他想法,便道:“道友,伟力对抗斩断,我自也难知造化之灵到底作何打算,不过我有一法,可以彻照有无,一辨对面情形。”
张衍点首道:“道友尽管出手。”
曜汉祖师抬袖朝空一点,一道星光照耀下来,落于大道棋盘之上,霎时间,所有一切都被照亮,唯有被大道规序隔绝在他们伟力之外的造化之灵处,却是显露出了一片虚无。
张衍一挑眉,造化之灵似没有任何反应,不过越是不动,越是说明其人有后手应付。
他曾是想过,是否摆出了一副不惜代价拖着造化之灵一同入寂的模样出来,如此可逼得其人落子解脱,继续消耗其身上道法。
不过细想下来,造化之灵恐怕是不会上当的,且他也不会如此做。
他求得是道,而非是寂。而当他站出来主持局面时,就不再是他自己一人之事了,此中还要兼顾同道之利,那些大德舍弃道法,宁可被造化之灵吞夺也要成全大局,那他自是不能有负所托。
且劫力背后道法很快就要到手,到时自是可以借用劫力之力堂堂正正压迫其人,不必再兵行险招。
鸿翮、曜汉二人此时不言不动,在旁处等待着结果出现。
张衍又在端坐长久之后,目中幽光泛起,只是一抖衣袖,围裹在身外的劫力俱是轻易退了下去。
此时此刻,他已是成功取拿到了这门道法,现在不但不需要再与劫力对抗,反而可以随心所欲驾驭此物,用以对付敌手。
不但如此,没有了劫力隔阻,他便可将自身伟力重新深入到造化精蕴之地内,将造化之灵伟力驱逐出去,并顺带炼合此处,而待得所有造化精蕴合并,此处也一样可以取拿到手了。
不过他明白现在不能有所松懈,造化之灵还远没有到失去还手之力的时候,于是心意一转,当即祭动劫力向着造化之灵压去。
鸿翮、曜汉两位祖师看着眼前这一幕,俱是精神一振,自上大道棋盘到如今,他们第一次看到了胜机出现。
劫力道法掌制在手,随时可以隔绝造化之灵与诸有的牵连,若是稍候再加上造化精蕴之地,有这两枚棋子握持在手,就算不用大道棋盘,凭借眼前力量,就可与造化之灵正面一搏了,而有鉴于造化之灵伟力此刻正受得极大压制,所以将之击败也是有极大可能的。
造化之灵这时并没有落子于大道棋盘之上,而是身上灵光一长,顿有一股玄妙气机出现,随后与张衍这一边的伟力再度牵连上了,那在劫力逼迫之下有些虚黯的身影再度凝实起来。
张衍目光微动,哪怕以他现在道行修为,在那气机出来的一瞬间,也是生出了一股深远莫测之感。
鸿翮祖师目光锐利了起来,言道:“此是造化之气。”
曜汉祖师皱眉道:“其人当是掌握了一部分造化之气,以此牵连我等伟力,想不到此僚已能运使此气,也不知是吞夺了几位同道之后才有此变化,还是早前就得有一部分。”
说到这里,他摇头一笑,道:“难怪此僚一直不动,原来是有恃无恐,倒是反算了我等一手。”
当初太冥祖师驾驭造化之气合诸大德之力,方才镇压了造化之灵一部分力量,这里面也有他们二人的气机在,造化之灵等若借此,又重新与他们牵连上了,如此只要他们两人不被逐入永寂,那么造化之灵同样也不会陷入进去。
鸿翮祖师看向张衍,正声道:“玄元道友,若你任由我二人入得永寂,那造化之灵亦将会被带入进去,此是逐灭此僚的绝好时机!”
…………
…………
第三百章 一意炼合造化精
张衍听了鸿翮祖师之言,心下略作思量,便否了此议。
造化之灵以一缕造化之气牵连两位祖师伟力,看去只能依附这两位才能对抗劫力,可他认为,其人多半是不会孤注一掷的,这里一定还会有用以防备的后手。
何况就算到了最为危急的时刻,造化之灵大不了用道法落子将局势挽回。
他也理解鸿翮祖师的想法,对方可落子维护自身,他也可以落子加以削除,甚至可以把先前积累起来的优势用在此上,如此造化之灵也未必能够抵抗,可是这里需要注意一点,如此一来,却也达到了造化之灵解脱诸位大德伟力镇压的目的。
虽不见得造化之灵能立刻摆脱原本镇压,可他所驾驭的劫力也未见得能在此之前将其逼入永寂。而且很难说造化之灵不是故意如此的,故是这个做法还是太过冒险了。
就是抛开这些不谈,此一战既是人道大德与造化之灵间的存续之争,同样也是双方的寻道之争,唯有真正胜出的一方,才有可能攀登上境。就这么将造化之灵逐入永寂,那么连带造化之气和所有大德都是不会归来了,如此他所要寻求的大道就有所缺失了。
他有种感觉,要是当真如此做,那么自己恐怕就很难再找寻到上进道途了,故唯有完胜才可完道。
他考虑过后,就将自己意见对两位祖师道出。
曜汉、鸿翮两位祖师也没有继续坚持,他们此刻只是见得胜机,这才提出建言,张衍才是主持之人,不管其人如何选择,他们都是愿意接受的。
张衍见此,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另一事,道:“我方才感得,那缕造化之气一出,劫力对其人阻隔之力顿减,两位道友可知此气有何玄妙?”
曜汉祖师沉吟一下,道:“当初此气出来,便被太冥道友合同诸位道友之力拿去镇压造化之灵,我二人与此气接触也是不多,据我所知,此气似能‘通心意,化神变,’恐怕也是因为如此,造化之灵哪怕明知自身会被封镇一部分力量,也要将此气留住。”
张衍心念一转,所谓“通心意,化神变”,简单来说,其实就是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之能他在真阳之境时便能做到,唯独对待相同层次的力量方才无能为力。可从曜汉祖师的语气来看,这造化之气却是似可作用于大德身上,这便很是厉害了。
不过他同时也是注意到,造化之气应该很难驾驭,此气御使起来当也没那么容易,要不然太冥祖师也不会要集合诸大德之力才能镇压住造化之灵一部分力量了,由此推论,少许造化之气或许凭借一人之力就能够利用,可数量一多,就难以轻松做到了。
鸿翮祖师这时言道:“造化之灵先前极可能已是炼合了一部分造化之气,只是一直藏而不露,当是方才道友以劫力压迫,方才逼其不得不使了出来。”
张衍点了点头,赞同此言。从两位祖师所言来看,造化之气何等重要,此物用在关键时候,无疑是能反转局势的,甚至说决定成败也不为过,现在造化之灵虽然挽回了危局,可表面看来,起到的作用却并不如何大,而且提前泄露出来,也使得他们有了防备。
其人很可能感受到了棋盘之上的威胁,生怕自己所持落子不够应付后续棋局,方才选择用出造化之气。
鸿翮祖师这时又提醒了一句,道:“那造化之气之用或许还不止我等所言,玄元道友下来需当小心了。”
张衍深思了一下,所谓料敌从宽,造化之灵到底如何想法他也难以捉摸,不定是其人所掌握的造化之气只是少数,没有办法做得太多事,故是用在这里,这样反而还能让他们更为忌惮。
不过不管其人怎么做,他只需这里稳稳推进,无有太大漏洞就好,造化之灵无论到底握有什么杀招,过后总是能见识到的。
这些念头转过之后,他便把心思放在了那造化精蕴之上,造化之灵虽能借用造化之气与两位祖师重新牵连,可是其人与诸有之间的联系却是完全被劫力断开了。可以说,若没有其他手段进行突破的话,那么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将这处地界完全收入囊中了。
但他也没有放松警惕,谁也不知造化之灵手中的造化之气到底有多少,此气十分之玄妙,不定就能绕过劫力,作用在这些造化之地中,就算不用此物,其人只要还在大道棋盘之上,也一样可用落子来阻碍于他,在没有成功之前,还需要加倍小心。
随着心思顾落,那一座座造化之地被并入了进来,他也是将这些地界陆续炼合为自己所有。
至于诸世之中此刻正在进行着的道传较量,他却没有去多管,这一切自有人道修士自己去解决。
而今道法机缘皆在争斗之中,他若插手,固然是一劳永逸,可同样也夺去了许多人本该取得的机缘。
在他主要精力投在此间的时候,曜汉、鸿翮两位祖师则是盯着造化之灵,防备其人出手,只是眼看着造化精蕴之地即将落入己方之手,大道棋盘对面却不见丝毫动静。
两人心中不禁起疑,所有造化之地并合起来,若得驾驭,那伟力之强横实在难作想象,纵然比不过完整之时的造化之精,可只要有其部分威能,也就足可与造化之灵正面对撼了,其人没有理由不作理会。
曜汉祖师道:“此僚若到造化之地决定归属的关头仍是不动,那除非有什么事在此人眼中比拿取造化之地更为重要。”
鸿翮祖师一下就点明了利害,道:“能与造化之精比较之物,也就唯有造化之气了。”
曜汉祖师笑了一声,道:“不错,或许方才那缕气机不止是与我等伟力重作牵连,更是想将我二人镇压其人的伟力化解了去。”
两人谁都知道,造化之灵坐上大道棋盘的目的,就是为了化解诸位大德寄托在那造化之气中的伟力,一旦被其成功,那么就可以摆脱造化之气的压制,将被镇压的力量释放出来。
鸿翮祖师断然道:“若是如此,绝不能令其功成。”
造化之灵全盛之时,其伟力神通没有一人能够抵挡得住,唯有集合所有大德或许才有可能与之抗衡。而诸如微明、相觉之流,几乎上来就被其人吞夺了,要是造化之灵恢复了原来实力,就算他们拥有了在大道棋盘之上取得的优势,也不见得能够取胜。
更为麻烦的是,没了诸位大德的伟力压制,造化之气是极可能被造化之灵夺取的,事情一旦发展到这等地步,那几乎就没有希望战胜这名敌手了。
曜汉祖师考虑了一下,道:“还是把这些告诉玄元道友,由他来决定该如何做吧。”
鸿翮祖师也是点头。
他们虽把自己摆在了棋子的立场上,也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可张衍这个主势之人若不同意,他们也不可能随意行事,这里必须为大局着想。
而且他们对造化之气所知其实也是不多,方才所言这些也仅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并无法真正确定,
两人没有耽搁,立起神意勾连张衍,并将自身推测告知了他。
张衍在听得这番推断后,心中思索了起来,若是真如两名祖师所言,要阻止造化之灵除非现在就将之击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操切行事,反而会使他们自乱阵脚。
而且他认为,便是事情当真是如此,造化之灵也绝无可能立时做成,甚至这里面应该还有什么限制,否则那缕造化之气又何必用来牵连两位祖师,直接化去寄在自己身躯之内的伟力岂不更好?故他决定暂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等到自己先将造化精蕴之地完全掌握到手之后,再来理会此事。
思虑停当,他便将心意重又转回至诸世之中。
在他正身伟力加入进来后,造化之灵伟力被他逐步清除出去,而随着他治下所拥有的造化精蕴越来越多,后来造化之地在被收纳进来时,甚至不用他去主动炼合,就会自发融入进来,成为一体。
又是过去许久,曜汉、鸿翮两位祖师似有所感,不约而同往诸有看去,只见那最后一处造化之地亦是被并合了起来。此时此刻,诸有之中只剩下那一处造化精蕴之地了。
这一幕,仿若当初造化之精重现眼前,只是他们知晓,无论从哪里看,这处都无法与真正的造化之精相比,不过他们当初打破此处,就是为了能得见真道,现在看来,他们已经越来越是接近这个目标了。
张衍意识此时正沉浸在造化精蕴之中,方才在炼合过程中,他一直在防备造化之灵出招,但或许一切都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也或许是造化之灵认为此刻已是阻止不了他们了,所以直到他将此处收归己有,其人也没有出手阻止。
他心思微动,看来造化之灵当真是把这一战的胜望寄于造化之气上了,因为除了此物,当前已是无物能与并合之后的造化精蕴之地相抗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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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天机蔽灵玄气遁
张衍神意在造化精蕴之地内转有一圈下来,这里已是成为他私有之物,诸世诸界,是驻是行,是变是定,全都在他一念之间。
拥有此处不只是多了一份助力,更多的是又将他向大道尽头推进了一步。
只是此间虽是诸世归一,精气并合,可他却能感觉到,这里并非是完满无缺了,不知何处仍有少许不谐,这应该还有一些余患未曾解决。
譬如那造化之灵道传还未曾清除干净,哪怕对他而言十分细微,可依旧能反应在他感应之内。
还有一些,则是造化之灵伟力在被驱逐之时挣扎反抗的残痕,只是深入一看,却发现这里面另有文章,推算了一下,笑了一笑,准备稍候便着手解决。
这时他心念一转,霎时间,这里所有伟力便如涨潮般被他尽数提拿起来,下一刻,又随他心意沉落下来,这过程之中没有任何滞碍牵扯,与他自身伟力宛如一体。
若他身藏此间,来袭之敌除非能有一气溃灭造化精蕴之地的伟力,不然没有可能突破进来。只是以造化之灵眼下所表现出来的伟力来看,其人显然是不具备这等本事的。
不过此僚全盛之时的伟力到底如何,尚还难以估量,就算是两位祖师,也无法在神意之中将之照显出来,所以现在他还不好下结论。
只是这造化精蕴之地虽是聚合起来,可再不是当初那造化之精了,现在既是归于自己之手,那么也当有一个定名才是。
他想了一想,先前在自己成道之路上,有几次都是借得布须天之力,并以此为阶台才得向上登攀,而且这里毕竟是以布须天为胎整合而成,那还是以布须天称呼为好。
在他梳理此间的时候,诸世之内也是发生了变化,造化之灵伟力被驱逐出去,尽管以前落下的印痕未褪,可已经是无源之水了,没有外部力量的推动,其前行势头顿消。
造化精蕴之地归并合一之后,大德和造化之灵的伟力对撞再也无法波及到此处,这就使得灵机再兴的势头没有因此再度中断。
最主要的是,在一众大能修士的带动之下,人道修士知晓了造化之灵道传的危害之大,无论哪一家都是在倾力剿灭之中。
演教总坛之内,高晟图忽然发现,原本已经黯淡无光的传法灵碑又一次闪耀起来,座上三位大德形影也是依旧在那里,神气不由为之一振。
尽管演教四处开拓地界,任何时候都没有停下过脚步,可同样也是顶着不小压力。特别是造化之灵伟力将大部分力量投至于造化之地中时,对于下层的影响也是尤甚。
演教那时候接连丢失了许多地界不说,连早已经营多年的分坛也有不少沦陷的,教中弟子更是死伤惨重,若不是及时将一批总坛长老派遣了出去坐镇,恐怕局面就难以稳住了。
此刻在座长老见得灵碑之上的景象,也是欣喜异常,在他们想来,现在大道棋盘之上在座大德似并未比之前有所少缺,那想必此前在与造化之灵的对抗之中至少没有吃得什么亏。
高晟图在欣喜过后,很快又冷静下来。看向舆图,于心下通盘考量了一下,看向座中诸长老,宏声言道:“现在大势虽偏向我等,但万不可掉以轻心,只要这世上仍有造化之灵道法,仍有我演教弟子未曾踏足的人道界域,那我演教就绝不可停下脚步。”
诸长老闻得此言,皆是神情凛然,肃声应是。
碧洛天中,傅青名收了法力回来,这一回他强行穿渡诸多界门,倾灭造化之灵道传,虽是将不少地界之上的毒氛肃清,可同样也导致他的法力损失不小。
可他对此毫不在意,在做得此事之前,他只是担心自己就算是力量耗尽也无法遏制住造化之灵道传的扩张,好在随着布须天重新归入张衍治下,造化之灵力量消退,大局转向明朗,接下来便是没有他再出力,当也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了。
这时他忽然感觉一阵疲惫,这是元气损折的缘故,故是反映到了心神之上。不过他并没有就此彻底放松,外来力量虽是消退,可他从来没有忘记那些先天妖魔和域外天魔,此辈实力也是不弱,还需警惕此辈趁机作乱。
张衍在全盘检视过布须天后,心意一动,转回大道棋盘之上,他眸光隐动,现下该是设法把造化之灵打下大道棋盘了。
他们或许能在棋盘上将造化之灵重挫,可逐灭其人的可能性却并不大,而在拥有了对抗造化之灵的力量后,棋盘反而成了束缚他们的所在。
造化之灵肯上得棋盘,不外是为了解脱自身桎梏,停留得越久,其越有可能利用大道规序达到此等目的,既然人道大德这一边该拿到的都已取得,那么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全力阻止造化之灵,绝然不能让其如愿了。而最为简单的办法,就是在大道棋局之上对其形成压迫。
自他接手大局开始,人道大德这一边的所有落子全是落在诸有之中,现在已是可以找机会串联起来,对造化之灵发动反击了。
不过棋盘之上的优势在没有发动前才是最具威胁的,若是当真用了出来,反而作用不是那么大了,所以最好是以威压为主,逼其主动退去,这般大德这一边就不需付出什么代价了。
此时他心中已是有了对策,正当他要与鸿翮、曜汉两位祖师商议之际,却是心中一动,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他稍作思量之后,眸光微微一闪,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造化之气这等东西可谓玄妙非常,但作为原来造化之精的一部分,定然不是什么耗用之物,就算造化之灵方才加以运使,也不可能就此不见。
若说收了回去,却也不太可能,连运使出此物之时他们都能有所感应,收纳回去又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么此气到底去了哪里呢?
虚寂之中,寰同看着布须天底下的汹涌暗潮已是平缓下来,并在缓慢退去,心中也是松了口气。身为超脱现世之人,他自能比寻常修士见得更多,从伟力气机的感应之上不难推断出来,这回是张衍取拿了此处。
如此一来,他就再也不用担心有那造化之灵托世之身从中冒出来了。
正待他想在此中寻得一处驻地之时,心中忽生感应,转首望去,却见一名少年自一片虚无之中走了出来,他不禁讶然道:“旦易道友?”
旦易来至他面前,还了一礼,道:“寰同道友,有礼了。”
寰同看他几眼,有些奇怪,道:“原来旦易道友还在诸有之中,我方才感得诸有之中同辈气机俱灭,还以为你与诸位一般,亦是被逐入永寂之中了。”
虽他如此说,可他再是一想,却是暗自皱眉,望向旦易的目光之中甚至多了几分警惕。
他正式接触过的同道虽然没有几个,可炼神修士之间只靠伟力碰撞就可得悉对方大致情况。在诸多同辈之中,功行意志最高之人无疑是青圣,心性最纯之人当属神常童子,可就算是这两位,最后也没有能够逃脱劫力驱逐,旦易又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
他沉声道:“旦易道友可曾感得什么地方有所不妥么?”
旦易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摇了摇头,道:“我方才被劫力所迫,陷入昏沉之中,不觉外间之事,以为自己已然入得寂中,可不知何故,所有劫力一齐退去,我却是仍是存在于诸有之内。”
寰同略略皱眉,他在成就炼神之后,也便是知晓旦易乃是造化之灵托世之身,所以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会否是造化之灵在这里做了什么手脚?
他不怀疑旦易本人,但有些事情也并非本人可以决定。
他神情认真道:“旦易道友,你身上这等情况,我以为有些不妥,不如往玄元道友那里走一回,以作鉴别如何?”
旦易言道:“在下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自家身上到底有何异状,唯恐在会在前往拜望玄元道友的半路上改了心意,故才先来找寻道友,在下不知此举是否得当,稍候若是有所得罪,还望道友恕罪。”
寰同叹道:“道友言重了,这是我该为之事。”
旦易此举可谓十分谨慎了,要是果真中了什么算计,有他在旁,也能及时作出反应。
两人商议好后,就一同往玄渊天而来。须臾就到了道宫之前,却早有一名道童在此等着,揖礼道:“两位太上,老爷知你们要来,命小童在此迎候。”
两人当即随其入内,到了正殿之上,见张衍高居于玉台之上,皆是稽首道:“玄元道友有礼了。”
张衍微微一笑,还得一礼,道:“两位无需多礼。”
在劫力道法为他所取得之后,其化身自又是回复过来。此刻他对于界域内的所有变化一清二楚,不过有些事,却似如同受得天机蒙蔽,直到方才才看得清楚。
他看向旦易,道:“道友来此,当是为身上所生异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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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因起果落生机变
旦易对着座上打一个稽首,道:“正是如此,在下不过初入炼神,功行不说与青圣道友这等人物相比,就是比之神常、簪元等道友也是大大不如,受那劫力逼迫,本当是入至永寂,却不知为何丝毫无碍。”
他把头抬起,露出郑重之色,道:“在下以为,这也许是造化之灵所做手脚,也可能我已非我,我自身难以辨别,这里唯有道友能看出真伪,若我果真是那造化之灵再造之身,还望道友勿要手下留情。”
寰同沉默不言。他也有此猜想,或许此刻之旦易,并非是他之前所接触过的旦易了。
张衍化身笑了一笑,道:“旦易道友多虑了,你身上虽有些许外来异力,可你仍是你,并非他人,亦未被改换识忆,你既得己主宰,便无可能被人夺去此身,便是造化之灵,也无有此能。”
旦易身上的确有一些问题,可以肯定是造化之灵所为,且应该是在其人将劫力唤了出来之前所留。
造化之灵或许只是想在某个条件成熟之后,让旦易成为自己手中一枚有用的棋子,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将其迫入永寂的打算,正是因为这样,旦易受到的劫力远比其余人来得少。
在最后关头,那劫力几乎已是将旦易压入寂中了,可始终有一丝来自造化之灵的伟力在替他抵挡,所以他才没有遭受与诸多同辈一般的结果。
其实他本人若是不愿,造化之灵没有那么容易得手,只是其人那时感应近乎于无,这才被那外来之力侵入,等发现之时,已然是晚了。
旦易得知自己本心未移,心下也是微松,他倒非是全为了自己考虑,而是担忧自己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有害于人道之事。当下他再是一礼,认真道:“不知在下身上异力可能移去?是不能,我愿自入寂中。”
张衍化身笑道:“道友可以放心,些许异力尚不致于如此。”
若是要说只是这一缕造化之灵伟力,能起到多少作用倒也不见得,他在大道棋盘之上所落那枚棋子,早就将造化之灵与诸多造化之灵碎片分割开来了,更别说旦易意识早是与造化之灵正身分剥了,这实际上一股孤悬于外的残余力量,成不了什么气候。
按照他本来的打算,现在布须天已经成为了他的主场,造化之灵若敢顺着此线入至此间,他却是无任欢迎,自会给其一点教训。
不过一般手段是没有用,他警惕的却是那造化之气。
假设造化之灵将此气转挪到了旦易身上,那结果就难以预测了。所以这个漏洞已然不能留,必须将之弥补起来。
他心意一动,背后五光一闪,霎时自殿内横扫而过,殿下所站每一人,包括阵灵在内,身上都是有所波及。
先前他曾在不经意间忽略了造化之气,这绝非正常,应该是此气有蒙蔽天机之能,所以此气不见得定然就在旦易身上了,不定与之交言接触过的人会有沾染,故是趁此机会一并检视。
至于他本人,身为大德,便不能驾驭此气,也不会轻易受其左右,不然当初诸位大德就不可能将此气拿为自身所用了。
旦易只觉一个恍惚之间,,身上一轻,好似挪去了一层重担,而感应变得清晰了许多,他自审了一遍,发现已然没有问题了,便就诚心一礼,道:“多谢玄元道友助我。”
张衍化身正声道:“因此战之故,诸位同道先后入得寂中,唯有两位道友尚在,此战未曾终了之前,两位不可轻易言弃,下来当还有许多事需你等去为。”
旦易、寰同二人听得此言,都是一礼,郑重应下。因为已是无事,两人也就没有多留,就此告辞离去。
张衍化身则是在殿中思索起来,方才他并没有在旦易身上见得造化之气,对此他倒也没有太过意外,旦易是造化之灵托世之身之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他本人也没有遮掩的意思,本来诸有之内的同道尽管对他并无任何敌意,可暗地里的必要防备却是少不了的,所以其人若是身上有异,立刻就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造化之灵在其人身上落注的可能的确不大。
他意识又在布须天中来回找了几遍,确认此间并没有这等外物存在,这才将意识又转回到了正身之上。
此刻他没有急着对对面动手,而是先与两位祖师讨论那逸去造化之气的下落。
既然要将造化之灵驱逐下大道棋盘,那当中不能出得一点差错,但凡有些疏漏,那就达不成目的,此气若是不设法找了出来,就始终有一个漏洞存在,那么再高明的策略也是无用。
只是两位祖师对此气之了解,也不比张衍多多少,但这又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曜汉祖师稍作思量,道:“造化之气变化万端,既如此,那极可能会避开我辈乃至造化之灵的神意气机,这样寻常手段是无法搜寻出来的。”
鸿翮祖师振声言道:“既然一处处搜寻无用,那不妨囊括诸有,只要此气尚在,却不信还能躲藏不见!”
曜汉祖师笑道:“且待我先行一试。”一语言毕,他大袖轻摆,虚寂之中,似有一道道星光亮起,在这光华之下,过往所有炼神修士的伟力余痕都是被照显出来,这便好似清澈水中的虹光一般朦胧瑰丽。
而随着这光华铺洒下来,哪怕是造化之灵还散在诸有之中的伟力也是一样被清晰映出,但是这里并没有任何造化之气的痕迹留下。
曜汉祖师神色不变,对鸿翮祖师一点头,后者则是劈手斩出一剑。
这一剑落下,似是斩在诸有之中,又似斩在众多伟力之上,所有伟力都是在此等冲击之下生出了回应。不止是伟力,只要是诸有之中存在,凡是可为他们所见到的事物,哪怕是布须天,都是有所反应。
然而在这其中,却是夹杂着一丝异样。
其遍布于诸有之内,几若是一个空洞,没有任何回应做出,可偏偏又与虚寂截然不同。
曜汉祖师笑言道:“寻到了。”
鸿翮祖师道:“我感此气怠惰,如在眠睡,这当是造化之灵运使过之后,才致如此。”
曜汉祖师一思,道:“此气当本非如此,而是造化之灵运使过后,方才失了玄妙,可其并未转入大道虚无一面,所以定有办法还复出来。”
鸿翮祖师神情郑重道:“造化之气若是运使得当,绝不亚于一枚落子,若是造化之灵再得此气,那就很可能将我二人道法从他身上解脱了出去,故是不管如何,我等定然要设法夺来,免得被其人再取回利用。”
张衍点了点头,此言极对,现在看来造化之气本是无主,谁都可以利用,若是等到此气回复过来,要是再被造化之灵收了回去,那自己这一边就将极为被动了,而要是此气被他们取拿到手,再配合大道棋盘之上的优势的话,那可以做的事情将是更多。
只是话虽如此说,造化之气究竟不同于炼神修士的伟力,现在并无法直接感应到,伟力又无法与之接触,那又如何收取回来?
他深思片刻,只要事物仍是在诸有之中,还在大道存有那一面,就有其自身之规序。
现下他虽是无法直接望到这造化之气,可他作为人道这一边如今最为挨近大道之人,却可以如方才曜汉祖师一般,将目光放大到整个大道运转之上来看待某物,或可以以此推算其中运转之妙。
想到这里,他对两位祖师言道:“我需做一番推算,只是为防造化之灵动手,此间暂先交托两位道友看顾了。”
曜汉、鸿翮二人肃然应承下来。
张衍交代过后,当即转入神意之中推算了起来。
自坐上大道棋盘之后,他先后得了数门道法,又与造化之灵进行了数次对抗,对于大道的理解可谓极深,再结合他先前所观察到的一些情形,在这一番推算之下,便渐渐对造化之气的变化有所把握了。
他认为造化之气之用,很可能就是“主因由之机变”,此气一旦用出,便有一个由起始到终了的过程,此事若在行进之时,则此气处于不可用不可见的状态之中,唯有一事终了,此气才有可能还原本来,再现世间。
若说之前太冥祖师结合诸位大德之力,御气镇压造化之灵便是起始,那么造化之灵要是解脱了诸人伟力围困,那么此事便算了结。
若以此为推论,方才造化之灵牵连两位祖师的伟力,用以定住自身一事算得上是起始,而设法断绝伟力牵连就可以算得上了结。
若想这一缕在外的造化之气再度化显出来,就需先行断绝造化之灵与两位祖师的伟力牵连,使得这一事有所了结。
想到这里,他眸光微动,这一点无疑很是重要,这意味着造化之灵在必要的时候可以随时选择终了此事,而后再把造化之气取了回去。
可反过来看,若是他们拿捏的好,将终了之机把握在自己手里,那就有可能将此气夺取到他们这一边来!
…………
…………
第三百零三章 再造世光筑性灵
张衍以为,尽管现在造化之灵攀附住了两位祖师的伟力,能够维持自身的存在,可因他还在御使劫力时时压迫其人,所以其人眼下所面对的局势其实并不最早之时被劫力封堵来得好多少。
这里无疑是他们的机会。因为劫力阻隔之故,造化之灵对于他们的动作反应将很是迟钝,就像方才两位祖师在诸有之中找寻造化之气,其人便未有任何察觉。
不过他相信造化之灵不可能就这么陷入困境之中了,其人手段当不止于此,一定还有什么招数未曾用出,
这番思索过后,他便于心中相唤,将两位祖师也是请入神意中来,将自身方才所做推算及想法道于两人知晓。
两位祖师听罢,皆是认为他的推断是正确的。
曜汉祖师言道:“听道友之言,我等要收回这造化之气,只需得断开造化之灵与我等之间的伟力牵连便好。”
张衍道:“正是如此,不过造化之气乃是造化之灵最先用出,对于此气之了解当是胜我不少,故我以为,便我不动,其人用不了多久亦会如此做,从而收回此气,我等若要施为,则必须抢在此僚之前。”
曜汉老祖叹道:“此事说易也易,说难也难。”
张衍知道他的意思,现在摆在面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令这两位入寂,可这说不定正是造化之灵所希望的,故而他并不认可这等作法。
再有一法,也很省力,就是在大道棋盘之上直接落子。
大道棋盘毕竟是造化之灵及诸位大德合气同筑而成,这里除了造化之灵自身伟力外,还有大德的力量在其中,棋盘一转,就能借助道法之力间接推动整个大道转运,虽然仅只是些微挪动一点,可只是一缕造化之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先前在棋盘之上所积累的棋势便断了,对敌优势也将不复存在,这里还牵扯到他的后续出手,为一缕造化之气中断并不可取,所以还是要从棋盘之外想办法。
鸿翮祖师这时言道:“我方才已是推算过了,若我以剑相斩,可将那气机牵连暂作断开,如此那造化之气会否因此显出本来面目?”
张衍略略一思,道:“如此恐怕并无用处。”
造化之气所认定之终了,乃是御主心意之所定,也就是造化之灵所认定之事。
哪怕因为其余外力因由导致牵扯断绝,可只要过后还可牵连到一处,便表示着真正终了之局未曾出现,那么此气就不会化显而出。
曜汉祖师考虑了一下,道:“我若起变化之术,使我非我,如此便可脱离原先气机辖制,道友以为如此可行否?”
张衍听他言语,稍作思忖,便立刻了解了此中意思,曜汉祖师有神通之术将此刻之我变化为他身之我,
且在变化之时,就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人,并非是分身那么简单,这有些类似于造化之灵与那些托世之身,不过曜汉祖师这些变化之身并没有主次之分,哪一个修为最高,哪一个便是正身。
所以现在所见的曜汉老祖,很可能已不是最早那个曜汉祖师了。
此前他遇到过的玉漏、羽丘、乃至曜汉老祖伟力化身都是如此,假设玉漏、羽丘二人之中有一位比面前这所坐这位道行更高,那么其人就是曜汉祖师了。
这位这么做的原由,就是为了寻觅一线天机,因为众我之力胜过独我之力。
而由于变化了道身,气机伟力自便与原先截然不同了,完完全全就是另一人了,若是从一点看,造化之气很可能就无从牵扯了。
张衍道:“道友莫非可把此法用于同道之上?”
曜汉祖师笑道:“若是同道不愿,我自是无能为力,可若同意,则不难施展。”
张衍点了点头,此法看去倒是可行,不过一经用出,恐难再有转圜余地,他现在也无法完全确定,便道:“待我再作推算。”
到了他这般修为,不必令曜汉祖师展示道法,他也能知道此中大概路数,于是在神意之中稍作推算之后,他言道:“此法仍然不成,造化之灵所认之人乃是曜汉道友之真我,任凭道友道身再是变化,只要真我不变,就断不了牵连。”
造化之灵不会在乎大德形貌气机伟力如何,其人只认得根本,或者说是道名,所以无论怎么变,只要真我不移,那么就无可能逃脱此气攀附。
曜汉祖师略觉遗憾,不过也没有太过失望,他道:“如今看来,我等若要主动断开牵连,要么所付代价太大,要么无从回避,可我等既已知道此中玄妙,那却也未必非要抢在造化之灵前面行事。”
张衍点了点头,对此他也有过考虑,既然两位祖师这里也没有太好办法先行下手,那么就只能等待造化之灵自行解脱之后,造化之气重现之时,再与其展开争夺了。
他道:“伟力牵扯一断,造化之灵就会入寂,故其人定会先行设法找到一个可以维护自身存在的办法,而后再来做得此事,不过我以为,其人当不会在棋盘之上落子。”
两位祖师对此也是表示赞同。造化之灵先前宁可动用造化之气,也不愿在大道棋盘之上落子,那当也不会在此后动用这等手段。
曜汉祖师一思,道:“若是那造化之灵手中还持有另一股造化之气,是否可以将自身解脱出来?”
张衍道:“方才我已是推算过,造化之气是无法干涉同一事机的。两位道友倒不必忧心此事。不过造化之气既然落在诸有,那么造化之灵一定会设法重与诸有做得牵连,不然不可能将此物取回。”
曜汉祖师道:“道友所言甚是,看来此僚下一步动作,不管用何手段,都会放在诸有之内了,那我等等着就是了。”
张衍与两位祖师议定之后,就在大道棋盘之上默默等着。不过他并没有放松对造化之灵的压制,劫力仍是一重重朝着对面压去,尽力隔绝其人对外之感应。
在等待许久之后,造化之灵终于动了,就见一道灵光射出,穿破劫力,落至诸有之中,倏尔之间,便有一座现世显现出来,同时有一股伟力自其人身上分出,沉浸入此世之中。
在这一刻,张衍又感到了与上次一般模样的玄妙之感,这分明是造化之灵又祭出了一股造化之气。同时他也看出了造化之灵的用意所在,这是先开辟现世,而后分出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再造性灵,以此牵系自身。
先前诸世虽是在大道转运之下并合,可这只是先前存在的造化之地和现世合到一处,现在其人以造化之气化变现世,便不在此列之中了。
本来现世若无造化之地攀附,那么在超脱现世的大能看来,便就是一瞬即灭,可由于此是造化之气所造,在没有自行终了之前,是不会消失的,可以说是以造化之气取代了造化之地的作用。
不止如此,这里还成了一处无法被摧毁的地界,除非能用凌驾于其上的力量,譬如大道棋盘之力将此直接打破。
张衍这时笑了一笑,虽然这处现世自外看来是牢不可摧,可并不是没有漏洞,若是内中所诞生灵修炼至高深地步,再令其斩杀造化之灵寄入此中的性灵,那就能坏了造化之灵的布置。
两位祖师此时也是一样看到了这等破绽。
鸿翮祖师冷声道:“此处外坚内弱,只要能将我等道法穿入此世之中,令道传之人将造化之灵寄托于此世之中的性灵斩杀,那自能解开这等牵连,将之打回原形。”
曜汉祖师失笑一叹,道:“不想我等与造化之灵之斗战,却仍需有用到现世生灵的地方。”
鸿翮正声道:“大道之下,万事万物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广涵包容,方是正道,一味渺远高上,未必能见得大道真果。”
张衍同意此见,现世之中,许多大能修士在修持到高深境界后,都感到自身高高在上,这不过是因为能随意主宰下层诸物乃至万灵众生的消逝生死。
可他们却忘了,自己与这些卑微之辈一样在大道规序之下,若是哪一天,大道规序认定下层生灵可定拿他们生死,那么这一切就会颠倒过来。
当然,若真要如此,则需经过一番合乎道理运转的变化,否则规序便会陷入崩乱之中。不过从根本之上来说,这两者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唯有掌握完全大道规序,或是不受其束缚,方才能得以真正超脱。可包括诸位大德乃至造化之灵在内,还没有一人能够做到此事,但都是在朝着这个方向前进着,所以这一战,完全可视作执掌大道之争。
而大道之争,自是诸物皆在其内,有时下层之中的变数可以反过来左右上层胜负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张衍看了一眼,造化之灵现在已是在诸有之中另有牵系,那或许很快就会斩断与两位祖师的伟力牵扯,而后将造化之气取拿回去了,他们这里自不会让其如此,不过现在需要考虑的已然不止是一缕造化之气,而是两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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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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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取道自当用全一
张衍稍作考虑,方才造化之灵用出的这一缕造化之气,在变化过后一定是会落至诸有之内的。具体会落在何处,凭他之前推算,还难说造化之灵是否可以对其施加微弱影响,还要再做探查。
不过找寻这缕气机还不是眼前最为急迫之事,显而易见,除非这处现世崩灭,否则此气是不会化显而出的,他们还有充裕功夫去找寻。
他们首先要做的,是找寻到第一缕造化之气,不令造化之灵将之取回。
除却这些,还有一事也一样很是重要,需要先行布置。
他对两位祖师传以神意道:“那造化之灵所造现世之中,我等需快些将道法传递进去,好令世之生灵能够与造化之灵所筑性灵对抗,若是晚得一步,被造化之灵道传先行占据,那此处当真就牢不可破了。
这处现世他们自身虽无法进去,但好在他们的道传却可以借伟力冲撞之际渗透入内,进而对里间生灵造成影响。
所谓清气化人,浊气化妖,生灵莫不是由气而化,只要是有现世存在,内中必会演化诸天万界,而只要有界域存在,那就一定会有生灵出现,这是大道规序所定,造化之灵也无法违背。
曜汉祖师言道:“造化之灵既得牵系,下来必是打破与我二人法力气机的牵连,找寻那造化之气,玄元道友,我等不妨分开行事,以免有什么错漏。”
张衍颌首道:“好,便就如此。”
他当即一引两人渡来的伟力,与自身伟力聚于一处,随后伸指一点,便就使之撞在了那处现世之上!
这处现世是造化之气变化而成,不损不坏,不过其乃是由造化之灵入主,自然充斥着造化之灵的伟力。两者这一撞击,自有道法传递,造化之灵可以无视这些,可张衍三人的道传却自然而然传渡入了此处现世之中。
造化之灵也是不难看出张衍等人的用意,不过此是阳谋,其人也无法阻止。
这时其人见得现世之中已有生灵出现,便起意一推,将他所筑就的那一个性灵推入世间,任其转生而去。
本来这性灵是他用来牵引自身的,至于性灵本身是不是入世并不重要,甚至不入世更好,如此外人也就寻之不到,又与整个现世混同一体,可谓内外不破,也没有人可以拿他如何了。
可问题是这性灵即便不入世,也一定要具备能够入世为人的可能性,否则这性灵在本源之上就与他没有什么区别了,唯有从伟力气机之上与他进行离分,才能承担起把他牵系在诸有之内的重任。
现在张衍等人的道法传渡进来,寻常生灵若受此道传,那在修至一定境界后,说不定就能找出那性灵所在,强行令其入世,并将之抹去。与其这样,那还不如直接送其托世转生,抢在那些寻常生灵前面成就,若有可能,还可将众生修道之路打断,这样就能稳固住这处存在了。
张衍也知,造化之灵此刻占据了主场之利,而且其所筑性灵是从其正身上分离出来的,所以一旦入道修持,势必精进极快,完全可以看作是一个造化之灵的托世之身,寻常生灵去与这样的存在比拼较量,若是忽略其余,几乎没有可与之比较的地方。
可这里也不是没有机会,因为现世所生成的诸天万界无穷无尽,无边无际,所以那性灵只要不修炼到炼神之境,那总有无法兼顾的地方。
可造化之灵至多只会让其到得真阳层次,再往上去就不可能了,因为超脱现世之后,其人一朝觉悟,就有可能从正身之上脱离出来,走上分割正身力量的老路。
不过再怎么说,在现世之中较量,造化之灵所握优势太大,而且一旦被其得手一次,他们这边再想开拓局面,成功可能就会变得异常渺茫,所以他也需要用些额外手段,给那性灵找些麻烦,
心意一转之间,便将一丝劫力送渡入内。
在他执掌劫力道法之后,诸劫变化都是由他所执掌,这现世既然立起,那就必然符合大道规序,可以容忍随意一种道法的到来,因为这些道法本身就是包含在大道之中的。
但这些道法虽然存在,但太过高远,寻常生灵不是修道之人,很难接触得道,可劫力不同,大到现世消亡,诸有倾灭,小到海啸山崩,风雨雷电,再又是修道人各种修道路上的障阻劫数,这都可算在劫力之内。
他乃是执拿此门道法之人,故可以有意识的将此倾加给那性灵,如此就可以拖延其成道脚步,令其无法轻轻松松攀登上境。
不过这样一来,那些人道生灵在修道之中一样会受到些许波及,可是人道生灵无数,造化之灵所筑性灵却只有一个,以亿万之众敌一人,还是有较大取胜之望的。
而另一边,曜汉、鸿翮两位祖师知道接下来造化之灵一定是会主动断绝与他们的牵连的,好让那造化之气显现出来,故都是在凝神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未有多久,两人只觉感应之中一轻,原本造化之灵与自身交融碰撞的伟力已然悄然退去,与此同时,两人也是见得,那原本代表造化之气的空洞所在,有一股玄妙气机凭空浮现出来,而这个时候,造化之灵伟力却是在往诸有之中探入进来。
鸿翮祖师眸光一厉,骈指一挥,一道剑光倏尔斩落,决裂诸气,正正斩在了造化之灵那伟力之上!
造化之灵此刻尽管和现世有了牵连,可在劫力影响之下,只能保持自己不入寂罢了,伟力变化却是大受影响。
不过其人再是受得削弱,现在能和他做正面对抗的大德也只有张衍一人罢了,所以鸿翮祖师这一剑并非是为了将此伟力彻底斩断,而只是出于稍作延阻的目的。
曜汉祖师则根本不去看这里,却是趁这机会前去捉摄造化之气,只是这时,他神情之中却是万分谨慎。
尽管他在造化之精破碎后就见过此气,可是经由造化之灵利用过一回后,难知会否有什么变化,贸然拿来,若只是他自身受损,那还是小事,要是反而因此让造化之灵收了此气回去,那不仅是有负同道所托,连这场斗战都会受得极大影响。
他缓缓将自身伟力渡入进去,可方一与那股气机接触,便觉神意一震,而后有许许多多的大道玄妙传递进来。
他此刻有种感觉,此气可随自己心意化演事机,假设他要求求取大道,那么此气就可带动他往那个方向前行,且这并非是什么虚妄,而是有一定成功可能的。
因为此气可以直接将人引渡入那一线成道天机之内,本来天机是无可捉摸的,可依靠此气,却是可为你指明方向。
可以说,无论哪个修道人得知有这等机会,恐怕都会因此心动,
曜汉祖师也不例外,不过他却摇头一笑,没有受得这等蛊惑,要是得道这般容易,太冥当初又何必集合诸位大德之力封镇造化之灵?造化之灵又何必与他们斗战,直接去往大道岂不是更好?
此中肯定有他眼下无法窥破的东西。故是他没有去做多余之事,而是心意一转,准备将之收了过来。
然而他这一提之下,却是发现此气沉重无比,他明白这并非当真是重,而是超过了他自身伟力极限,若是就此收取,恐怕仅仅只是收取其中大半,剩下一部分却是会留在此处。
可若是如此,便就无法尽得全功了,这显是与他们初衷不符。
他心意一动,瞬时之间,道身之旁凭空现出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来,两人同时施力,却是一气将那气机收取了上来。
造化之灵察觉到了这里变化,其人显然不愿意这一缕造化之气就此丢失了,伟力在突破了鸿翮祖师的拦阻之后,就立刻朝曜汉祖师追寻过来。
而这个时候,却见一只玄气大手自虚无之中探出,只是轻轻一按,便将这股伟力生生遏制下来。
造化之灵伟力似知事不可为,没有再继续在此纠缠,就此撤了回去。
张衍目光转来,看向两位曜汉祖师。这两位无论是气机伟力都是一般,可以说没有真伪之分,每一个都是曜汉本人,知此应该是这位所执道法之变化,故他也没有多问,只是顺着其人承递,将这造化之气轻松接了过来。
他检视了一番,发现此气之用,与自己先前推算十分相符。只是想要让此气起到较大作用,首先要收集到足够多的造化之气,其次便是需要付出相对应的驾驭之力。
不然的话,哪怕你拥有再多造化之气,也只能分开御使,而一缕两缕造化之气并不能直接对对手造成什么太大威胁,这也难怪造化之灵只能将此气用在牵系自身之上,而不是更为关键的地方。
在此之上,他也是感觉到了那直渡大道的玄机,不过他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当作一回事。
因为他一眼便就看透,此气或许当真能够做到此事,可自身力量不曾达到观见大道的层次,那么只会被大道所同化。
要知道,修士追逐大道,最终目的是为了驾驭或者超脱大道,而不是在融入大道之后失去了自我主宰,这里没有丝毫捷径可为,只有击败造化之灵,使道为之全一,才有资格踏向大道终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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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人心不绝道始在
张衍知悉了这造化之气的变化,也是在考虑如何利用此物。
造化之灵所塑现世是他们眼下的主要目标,似乎是可以用在这里,可这个主意他只是在脑海里一转,就立刻放弃了。
莫说造化之气是不能相互影响的,就算可以,他也不会用在这上面,要令这现世瓦解还有其他手段,而造化之气可以在别的地方起到更大作用。只是眼前他还没决定好该如何做,所以心意一动,就将此气收入了神意之中。
他与两位祖师言道:“造化之灵以造化之气构筑现世,这一处现下是其人定住自身的唯一倚仗了,要能坏去,既可叫造化之灵无从攀附,也能令那一缕造化之气显现出来,那现世之中我已有所布置,我等当试着找寻那造化之气所在。”
曜汉祖师言道:“待我寻来。”
他准备仍用先前那方法将之找了出来,于是袖袍一拂,故技重施,展开无量星光灵气洒遍诸有,将伟力气机皆是映照出来,他对鸿翮祖师言道:“还请道友出手。”
鸿翮祖师应有一声,便起剑光斩下,剑光在诸有之中一撞,无数回应传递上来,然而这一次,却并没有显示出上回那等空洞。
两人皆是有些意外,现在此气可以去得的地界不多,不在虚寂之中,那就只有两处地方可入,一处就是张衍治下布须天,另一个就是造化之灵所造那处现世,不过是二选其一而已,
张衍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神意在布须天内检视了起来,这里完全是受他所掌制的,若此气躲入这里,不可能不被他发现,他转了一圈下来,并没有任何发现,便道:“不在此中。”
两位祖师望向那处造化之灵重筑的现世,既然布须天内无有,那么只可能是落在这里了。
曜汉老祖道:“这现世是由造化之气变化生成的,此气本身还能躲入进去么?”
张衍道:“此是有可能的。”
他手中就持有造化之气,虽因为此物与造化精蕴属于同一个层次,他也无法尽解其中玄妙,可也能推断出一个大概,
造化之气不管躲在哪里,都与所躲藏的地界没有直接交集,其在变化过后,未得终了之前,只介于存与不存之间,所以此气与其所在之地并不是同在一处的,只能说那处所在只是找寻此气的标记或是入口。
何况只有这现世走向终了,此气才会显现出来,所以这两者不存在什么矛盾。
鸿翮祖师道:“此气尽管可能落在此间,可又如何证明?”
推断是推断,可没有真正找到,终究还是无法确定的,况且唯有知悉此气之所在,才能将之收取过来。
张衍考虑片刻,道:“稍作等待,或便能有所见。”
他们伟力无法进入那处现世,可是道传在那里传播之后,自能由此观望世内情形,只要见到有独立于此世之外的空洞存在,那就能证明那造化之气躲藏此间。
曜汉祖师这时道:“玄元道友,以你所见,此气这回没有落在虚寂之内,是偶然变化,还是我等作为所致?”
张衍言道:“此非是偶然,是那造化之气为避免己身再度暴露,故才如此。”
准确的说,在第一缕气机被拿走之后,为避免自身重蹈覆辙,所以不再藏身虚寂之内,而是去了别处。这等做法不是出于造化之气的意愿,此气也不存在这些东西,而是其遵循着某种变化之机而动。
现在能藏身的就这么几处,他相信要是再将这缕造化之气找出来,若再有造化之气,那么下一次很可能就会出现在布须天内了。
曜汉祖师言道:“本来以为仅凭棋盘之上得对弈就可拿捏对手了,未想造化之灵凭借手中造化之气,却是又扳回了些许局面。”
鸿翮祖师也是深以为然,方才他们这一边连取数门道法,又得造化精蕴之地,明明已是占得较大优势,下一步就可设法将造化之灵从棋盘之上逼退下去了,可偏偏却卡在了此处,现在他们必须先解决造化之气,然后才能做得此事了。
张衍笑了一笑,道:“此气被我等提前撞见,这实则是桩好事,纵然眼前有些棘手,可至多不过拖延一下战局而已,并无法左右成败。”
造化之灵使动造化之气时,其正处于被动之时,所以他们可以从容不迫的去解决,若不如此,而是在紧要关头用了出来,那给他们造成的麻烦绝对不止这么一点。
就在这时,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感应,知是自己道传已是在此世之中有了根基,目光一聚,再度朝着那现世望去。
开始观去时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可随着他心神凝聚,很快就见得此中有一处空洞存在,这证实了第二缕造化之气的确沉浸于此。
他言道:“两位道友,我已望见那缕造化之气所在,要是我辈道传能在此世之中取得胜势,坏去这处现世,那就可试着收取此气。”
他知道,虽是三人道传已是在那处现世的界域之中蔓延开来,可开始并没有什么优势。
这里生灵并不会一上来就获得完整的修炼方法,只是朝着他们所指点出来的方向努力更易去到上层罢了。
这便需要无数代人前赴后继的尝试,其中须有人达到高深境界之后,才会使得更多人朝着这个方向迈进。
若是始终不曾有人沿此途达到上境,那就有可能令后来人望而却步。
好在他之道传乃是演教之法,修道人在践行道心道行的同时就不会自觉把道法传递去诸天万界,使得更多人得享此法,而亿万人中,终究是会有一二俊秀的。
而鸿翮、曜汉两位祖师所传道法虽也上乘,可只有契合他们道法之人才能脱颖而出,这里能得道之人就相对少了许多。
可天机变转没有一定之规,即便是此道传的人再少,率先走到最后的人也有可能自此中出现,故也同样值得重视。
随着这现世之中修习三人道传的生灵陆续去到高深境地,他们也是可以借此略略感应到此世之中的一些情形了。
他们发现,造化之灵与他们不同,没有丝毫主动向诸天万界传递道法的意思,下层生灵如何思,又如何做,似完全不在其考虑范围之内。关注重点始终是在那性灵转世之身一人身上,一直在推动其往上层境界行进。
只是那性灵虽是早早入世,可是修道之路并不十分顺利,这正是因为其人受到了那劫力的影响。
张衍对于此世之中倾加的劫力,使得这里修道之辈在修道途中所遇到的难关极多,其中最为难过的关隘乃是心劫。
那性灵转世之身不知胜过寻常生灵多少,稍解道法,就能扶摇直上,可是心劫一出,却是令其必须在心境之上过关,这就将其与诸多生灵拉到了同一水准之上。
而其心境越是圆满,则越有可能觉悟自身,所以造化之灵若无法从源头上掐灭劫力,那么只能设法压制性灵觉悟,可其若是这么做,就会导致那性灵修持速度放缓。
只是随着诸天万界轮转,世事演进,无数修道人在向上境登攀时,也是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好在诸天万界之中不知有多少得了他们道传之人,尽管有许多人被天地劫数和心障所阻碍,导致道途坎坷,可同样有许多俊秀杰出之辈因此超脱出来,此辈虽没有那性灵进境来得快,可也并没有甩开多少。
其实造化之灵若是将所有生灵都是从世上抹去了,那么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了,可实际上其人做不到此事。
首先因为那劫力之故,他只能维持自身不堕而已,伟力超出一定限度,就会被逐退了回去。再则以其能对抗所有人道大德的能为,委实太过高上渺远了,伟力一旦沉去寻常诸天万界之中,就需要他将自身层次降低,否则轻易展动伟力,就会导致诸天破散。
要知现世自有一套运转规序,诸天万界是其中的根本,若是被他伟力破散了,这处现世不见得会崩毁,可一定会走向消亡,这就无疑是自毁根基了,所以其人只能对此放任不管。
而在双方等待之中,这一局结果很快出现了。
张衍目光微闪一下,他能感觉到,尽管之前做了很多阻碍搅扰,可对面主场之利终究优势太大,在造化之灵推动之下,最终是那性灵先一步踏上了真阳层次。
曜汉祖师神情微沉,道:“还是让造化之灵抢先了一步,下来我辈道传必受打压,此处现世漏洞或可能就让其人给填补上了。”
张衍凝望着那现世,道:“不到最后,还难知如何。”
那性灵在成就真阳之后,就开始镇压诸宇,并且令万世万物往有利于其人的方向偏移着,久而久之,就会有更多崇奉造化之灵道传的人冒了出来,优势也会越来越大。
可一如他此前所预料的那样,演教道传的优势在此体现了出来,在其法力无法触及到的地方,仍有无数修道人存在着,他们仍是在向上奋力攀登着,所以这里真正胜负还没有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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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劫力难阻法继传
造化之灵所筑性灵由于第一个入道,修持起来又极为迅快,所以在修道过程中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敌手。
与之相反的是,凡人在修道途中还要面对异类侵袭,各种自然伟力危害,乃至族群延续等种种难题,可这些俱是被他们一一克服下来,顽强而坚决的向着道途上方摸索前进着。
曜汉祖师见此一幕,不禁感慨道:“人道生灵虽处逆境之中,可仍是不忘奋发求上,诚如道友所言,此局还待再观。”
张衍负袖看着现世之中,尽管他已是来到了高渺层次之上,距离大道亦是不远,可他从不小看凡尘生灵,尤其他自身就是从此中而来的,深知此辈之潜力。
站在大德这等层次看来,凡尘之人固然卑微渺小,可此辈一旦得遇正传道法之后,那就拥有了无限可能。
就算那性灵一时得势又如何?只要其人还在真阳境界之中,那么永远不可能兼顾到自身法力之外的地界。
这等空隙正是大道规序留下的一线天机,这并非是刻意给人道生灵留着的,而是天地运转的规序如此。但只要人道生灵自己不曾放弃,不断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话,那么终有一日,这一道天堑是可以越过去的。
那性灵成就之后,就令治下生灵都是偏向于自身,并强行扭转了世人意志心意,使底下之人再也无法登上真阳之境,这是其人为了确保自身安稳,并不敢让更多人与自身同列。
但随着世事流转,人道生灵只会越来越强,直至撞破束缚,人道一旦壮大,自是此消彼长,那性灵之势就会相对减弱下去。
其实造化之灵一开始就走错路数了,他若不把目光放在那性灵一人身上,而是对所有生灵都是一视同仁,或者干脆扶持异类对抗人道,那或许就能断绝人道修士向上迈进之路,但以其出身,却注定不会去在这些方面着力。
张衍转念到了这里,心中却是隐隐领悟到了一点,造化之灵吞夺人道大德,并不是仅仅为了获得道法,或许也有补完自身所缺失一面的缘故在内。
虽是为了全道,可造化之灵因为没有人心人性,所以其本人没有向上攀登的**心念,其非是有意识的去求道,而是为了全道而全道。
当然,造化之灵自身恐怕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凭借本能去做此事,其实这样反是更不容易对付,这意味着其人不会退缩,也不会放弃,要么是以造化之灵吞夺所有大德为了局,要么就是他们击败其人。这场斗战从一开始就无可能再停下来了。
曜汉、鸿翮两位祖师默默看着,虽然他们当年也有传道九洲之举,可主因倒非是因为看好世之生灵,或是单纯为了传道,而是另有打算。
不过后来在与造化之灵对抗之中,他自身道行渐长,逐渐挨近大道,这才认识到了底下生灵同样值得重视。
这里需要说的是,有些道理其实他们自不难想到,但这是否当真契合大道,那还需要去反复证悟。若是不得证解,那么他们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耗费功夫,因为在他们看来,那只是空悟罢了。
此刻那处现世之中,在那性灵成就之后百万载,人道之中终有一人也是成就真阳。
若按常理来说,这处现世并未依附在造化之地上,那么这里本来当不会有元玉生出,但在造化之气演化下,却可化不可能为可能,当然一切仍是在大道规序之下,故是那性灵能取得,人道生灵也是一样可得。
这里也不是没有代价,当这个现世消亡后,若无大能刻意维护,那么除了超脱世外之人,所有一切都会化为虚无。
那性灵深受造化之灵道传影响,将人道修士视作自己最大的威胁,自是不容忍此等人物的出现,故是在发现此事之后,当即寻了过来。
两者之间不可避免的展开了一场斗战,最终是这性灵仗着自身功行法力更为高深,将这名修士杀灭。
张衍及两位祖师看到这里,却是知晓转机已然出现,虽然这位先行之人失败了,可也无疑证明了,这性灵并无办法阻拦所有人道修士冲向更高层次。
而那位先行之人虽是失败,可真阳大能对下层修士来说,却是亡而不灭的。
这位法力散去诸天万界之后,便全力向人道传道解惑,且还提醒后来之人,上境之中有外敌阻截,若得成就,需要格外小心。
对于此世生灵来说,就算上面再有威胁,可一旦踏上求道之路,他们哪里会再停下脚步?况且在以往的修道路上,他们更是不知遇到了多少难关劫数。在他们看来,得享上境后至少还有一搏之能,要是甘于弱小,就这么退缩下来,若那大敌想拿捏他们之时,那岂不是更无反抗之力?
故此等警告不但没有吓阻住底下修士,反而使得去往上境之人更多。在随后亿万载岁月之中,陆续有人道修士突破到此境界之中,这些人自然也免不了与那性灵对上,有些人在对抗之中失败,而有些则是侥幸逃脱,并躲藏了起来。
那性灵终究没有办法兼顾到诸天万界所有角落之中,随着人道修士逐渐增多,相互之间也是联合起来对抗其人,从最开始的不敌,到后来却是渐渐能够打得有来有往。
到了此时此刻,此世之中的人道大势已成,若无外力干涉的话,那么那性灵迟早是会被这些人道修士击败的。
鸿翮祖师这时言道:“那造化之灵视己身之外一切如无物,若非如此,又岂会有眼前之景?”
张衍微微点首,鸿翮祖师此言可谓说中造化之灵缺陷所在。
造化之灵并非是没有办法应付人道,比如放开道法,设法让更多人站到自己这边来,比如扶持异类生灵,此辈天生就与人道敌对,正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但其人被自身立场限制住了,甚至其人在顾虑放开这些限制后自己首先会受到威胁,而在排斥了这些之后,可以借用的手段便就很少了。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从头到尾,那性灵都是在以一人之力敌万众,这又怎可能取胜?
曜汉祖师言道:“此处现世乃是造化之灵牵系自身的关键,其若见得失败迹象,绝不会看着那性灵就此沉沦,一定是会改正错漏,设法挽回颓势的。”
张衍也是认可此见,他与两位祖师商量了一下,认为造化之灵就算有别的手段牵系自身,也不会轻易放弃这处现世,不过他们能做的早便做了,就看这些人道修士自身能否坚持下去了。
果然,在见识到一己之力没法对抗人道众修士之后,那性灵在造化之灵推动之下改换了对策,开始有意识的扶持异类。
张衍这时一挑眉,他发现造化之灵所引导的这些异类并没有走上气道之路,而是往力道之上迈进。
现在整个力道都是由他把持,只要有一二异类成道,就能分薄他的力量,不过造化之灵的初衷应该不是如此,其所传播的力道完全是自身推演而出的,无有任何超脱现世的可能,顶点便是在真阳层次了。只是这力道之法需以吞夺人道修士为资粮,其目的应该是设法让这些异类为那性灵所用,永远站在人道的对立面。
他笑了一笑,若是造化之灵早一步如此做,或许还有压制人道的可能,现下却是有些晚了,人道大势已成,绝不会让这些异类轻易晋升上来的。
他又看了一会儿,才道:“两位道友,我等该做好这处现世崩灭的后续打算了。”
鸿翮祖师道:“此世一崩,那性灵无所存身,造化之灵自会失了牵系,其人应会有其他手段维持自身。”
曜汉祖师言道:“幸好劫力是被玄元道友所夺取,不然造化之灵此刻所遇到的困阻恐就应在我等身上了。”
棋局对弈,一步失差,则需用更多步骤去挽回。造化之灵在劫力道法的争斗之中失机,不是简单损失了一门道法,还需面临劫力的时时压迫,现在其人必须先维系自身存驻,而后才能谈得上去针对人道大德。要不是还有造化之气给其挽回局面,那恐怕此刻已是被逼离大道棋盘了。
张衍道:“若造化之灵用道法落子来驱逐劫力或是维持自身,那却是最好不过,如此一来,其人或可能无心与我等再在大道棋盘之上交锋了。”
自从获得那几门道法之后,他一直想着把造化之灵逼迫下大道棋盘,其人之所以迟迟不退,在他看来,不外是还想着利用大道棋盘的优势吞夺曜汉、鸿翮两位祖师。
其人应该是认为手中剩余落子堪堪能满足自身做得此事,不过若再少得一枚,就很难达成此愿,所以迟迟不肯再在棋盘之上落子。
他若能利用好眼前的机会,逼得其人不得不用落子维系自身,那么其人很可能就会放弃棋盘,转而与他们进行实质意义上的斗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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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托身寄气折心意
造化之灵在传下那力道法传之后,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助得那性灵缓解了危局。有一位异类在得道之后,还曾一度帮助那性灵几次了逼退人道修士,看着还有几分翻盘的可能。
造化之灵此举,其实也是做到了某种意义上的顺天而行。因为演教之故,经过亿万载道法传承,诸天万界之中,凡有生人存在的界域,几乎人人都懂修道之法。
演教弟子修持通常是无需外物的,可道法流传出去之后,不仅仅只有演教存在,还有无数道法被世人开辟出来,而人活世上,终究是要向天地索取的,这导致对修道外物的需求大大增加。
而异类以吞吃人道修士为修行,恰恰是遏制了此势,这才有第一个异类获得元玉成道,可自此之后,就再无什么进展了。便再是顺天而行,毕竟修道本身就是冲着超脱天地束缚而去的,就连异类本身也在其中。
而异类修行比生人更为困难不说,人道在知悉此辈威胁之后,也主动加以围剿,使得异类修士数目由此大为减少,故是再往后亿万载,再没有一个异类能取得元玉了,此物俱是落入了人道手中。
张衍与两位祖师早便看到了这一点,以眼前局势来判断,那性灵已是没有可能翻盘了,被人道修士消杀乃是迟早之事。
他们也未有因此放松,等到这处现世瓦解的时候,沉眠其中的造化之气势必也会随之显现而出。这一缕造化之气他们同样也得想办法将之夺取到手,不让造化之灵再拿去利用。
现在就看,造化之灵下来又会用什么办法来维系自身了,这是其人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就在思忖之际,三人都是心生感应,不由往棋盘对面看去,此时此刻,那一股玄妙之感却又浮现了出来。
曜汉祖师沉声道:“此是第三缕造化之气了。”
鸿翮祖师道:“不管其人握有多少造化之气,我等逐一解决,总能让他将手段用尽。”
而就在此刻,可见大道棋盘之上,造化之灵身侧,陡然又是多出了两具身影。
张衍抬眼看了过去,发现这二人却是季庄道人与那微明道人,他双眼微眯,这二人无疑当是造化之灵的借托之身了。
造化之灵在吞夺大德之后,便可尽得其法,还可把人再度化显出来。
这两人本来可以说是造化之灵的一部分,不过在放了出来时,却又与之分开了,连意念思想都是完完全全属于自身的。
曜汉祖师言道:“造化之灵唤得这两位道友出来,是想借其等伟力维持自身,道友可否将这二人也是以劫力相逐?”
张衍微微摇头,道:“那造化之气便是用在这里,已是无法以劫力压制。”
他能够感觉到,这两人伟力与他们三人外溢伟力产生了碰撞交融,并相互纠缠在了一起,便用意念拂拭,也是甩脱不开,这便是造化之气的作用了。
而造化之灵伟力现在也是在其等身上攀附了一部分,从此刻开始,就算那现世之中的性灵被人道修士消杀了,其人也不会再被劫力所迫了。
其人通过这等间接手段,却又一次很巧妙的将自身被逐危机解除了。
这个方法也不是没有缺点,比如张衍只消在大道棋盘上落下一子,就能将此全数抹除,但是他若落子,造化之灵肯定也跟着落子,这般就又回到老路上了,先前累积的优势也就拱手让人了。
相觉、微明二人在显身出来后,便对着张衍及两位祖师打一个稽首,言道:“未想又是遇见三位道友了,我等也是身不由己,若有得罪,还望勿怪。”
他们虽然有自己意识,但是造化之灵真要让他们做些什么,甚至要他们与张衍三人斗战,那却也是无从反抗的。可以说这就是造化之灵的道法能为,大德在被他完全吞夺之后,一切便都会受其御使。
张衍心中明白,这次要想斩断造化之灵的伟力牵连,那么就需要先对付这两位。可哪怕这两位乃是借托之身。力量层次也不及他们高,可大德终究是大德,这与先前在下层之中的博弈不同,若不是落子斥逐,那么只能动以伟力清剿了。
如此做那就是正面斗战了,可实际上他们现下没法做到这一点。
先前与造化之灵无论怎么博弈,都是小范围内的伟力对抗,即便是劫力,也是借用了收取道法带来的优势。
要是直接攻袭造化之灵或是其借托之身,那就等于是主动下得棋盘了,虽然他们本就存着这等打算,可先行撤走之人是要付出更大代价的,故才一直试图把造化之灵先给逼迫下去。
当然,要是两边都是愿意撤走,那么正如双方合立大道棋盘一样,谁都不必付出代价。可问题是造化之灵显然还没有放弃在大道棋盘上攫取利益的打算,自是不愿从此退去。
曜汉祖师言道:“此僚早前如就用这等方法,我等也未必能拿他如何,为何直到现在才拿了出来?”
张衍一想,认为其中最大可能,或许原本其人这一手是拿来相助自身吞夺曜汉、鸿翮两位祖师的,所以一直隐而不用,被逼到而今这般地步,才不得不使了出来。
他抬头看向两位祖师,道:“造化之灵在手段用尽之前,显是不肯放弃在棋盘之上的角逐,若无法用棋盘之外的手段驱逐相觉、微明两位道友,那么我等就要回到棋盘上来解决此事了。”
曜汉祖师沉思片刻,道:“此事的确有些难处,不过……”他语气略略加重,“若是这两位自己愿意斩断与造化之灵的牵连呢?”
张衍目光微动,道:“道友可是有所得?”
相觉、微明二人现在受造化之灵操纵,完全不得自主,不过曜汉祖师既然如此说,想来不会无的放矢。
曜汉祖师呵呵一笑,看向鸿翮祖师,道:“鸿翮道友可是有法斩断造化之灵与那两位之间的牵扯?”
鸿翮祖师肃声回言道:“我可斩断一瞬,也只有一瞬。”
曜汉祖师沉吟了一下,缓缓道:“也是足够了。”他对张衍言道:“只要鸿翮道友斩断一瞬,我以伟力渡去,只要沾染至相觉、微明两位道友身上,只要两位不做反抗,那么我便可顺势将他们二人消逐了去。”
张衍心下一思,按照此法,成功与否就全看相觉、微明二人自身觉悟了。
曜汉、鸿翮两位祖师只不过是给其等提供了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若是这二位愿意就这么被逐走,那么他们这番计策就是成功的,可要是不愿,或者干脆是有所迟疑,那么此番作为自便无用。
相觉、微明二人如今已经成了造化之灵一部分,也就没有永寂一说了,若是能被逐走,纵然造化之灵还能将之重新演化出来,可造化之气却不可能再在二人身上施加变化了。
他道:“我等先前百般施为,与造化之灵争锋相对,方才将此僚逼迫在了下风,这等胜势不能让其轻易反转,哪怕是细微机会,只要是有利于战局,都是值得一试。”
三人为此商议了一番,便就定下了计较,这里不必去等现世之中的胜负,直接动手便好,
鸿翮祖师将气意沉凝片刻,骈指如剑,向前一划,顷刻一道杳渺剑气凭空浮出,斩在造化之灵与相觉、微明二人之间。
在这一刻,双方之间的联系顿被割裂了一瞬!
曜汉祖师也是在同一时刻动手,其一摆袖,一道道星屑炫光朝着那两人冲击而去,霎时就落在了其等身上!
张衍眸光深邃,他也是加大了对造化之灵的压迫,不过他们虽是做出了针对布置,可要说有多少把握却也未必,因为人心从来都是最为复杂的东西。
造化之灵之所以唤得微明、相觉二人出来,而非是选择别人,恐怕就因为他们两个心思最多。
这二人究竟会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对自身又是如何认知?造化之灵是否又给他们灌输过什么?这些都是不知道,所以无法做出明确判断,这就只能坐等结果出现了。
相觉、微明所在这处,二人恍惚之间,忽感自己身上桎梏尽去,造化之灵施加于身上的束缚也是一齐不见,随即便有伟力过来推动自身,他们也是立时明白了张衍三人的用意。
此刻只要他们不去反抗,顺此力量而去,那么只需一瞬,他们就会从诸有之中再度消失,从而回得来处。
可他们也知,要是就此退去,那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
在被放了出来后,他们心中莫名知晓了一些本来不知道的东西。
比如造化之灵若是夺取大道,等其去到上境之后,那么他们还有可能再重还出来,站在这立场上看,似乎他们相助造化之灵更是合适。
可他们也是怀疑,这些很可能是造化之灵故意留在他们识忆之中的,事实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所以这算得上是一个艰难抉择。而比起这些,实际他们更期望张衍及两位祖师能够利用大道棋盘落子,助得他们解脱出来,而不是就这么被轻易消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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