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幡成赠礼 火宫赐法
三rì之后,鱼龙宝鼎之上清气流溢,白雾翻卷,似蒸腾之水泊泊yù出,鼎盖之上那只独角青铜奇兽从喉中滚出一声低沉鸣响,其声悠悠漫漫,炼室中嗡嗡之响不绝于耳。
张衍坐正北位蒲团之上,闻听这响动,神sè不变,心如止水,丹煞似滚烟一般在火池之中来回旋动,炉火如初,稳似水盘,仍是不炽不衰,不增不减。
赵厚舟神情倒是有几分jī动,先前那番异状,正是法宝即将出世时的征兆,称之为“接气”!
这法器中经过炼制之后,似在胞胎中一般,已是灵气饱满,勃勃yù动,在出来的那一刻,便要以法诀扎破事先留好的灵窍,使其能吞吐灵息,感应凉暖,与天地交换气机。
此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环,正如人之初诞,婴儿啼哭一般,若是此一步做得不好,便很有可能功亏一篑,前番努力尽付流水。
而这其中,却是那炉火最为重要,不得有丝毫差错。
赵厚舟凝定前方,三rì来昼夜不息的苦功,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他又往炉鼎之中打入几个法诀,这才稍稍有暇,转目过去朝张衍望去一眼。
这几rì下来,张衍仍是一如既往轻松写意,身形稳坐,袍袖松坠,神情从容自在,甚至连呼吸也没怎么变动过。
赵厚舟与佘雨棠也是不得不佩服,交换了个眼神。这一品金丹果不是常人可比的。丹煞雄浑,后力无尽,怕是再把炉火cāo弄个三两rì也不在话下。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那白气越发浓郁,将满室都铺满了,只隐约可见那高大炉鼎和三人身影,如云似雾,氤氲飘渺,满鼻都是清朗灵气,仿佛使人置身奇峰绝顶一般。
这时那鱼龙宝鼎也是轻轻震动起来。时不时发出犹如沉沉擂鼓之声的响动,鼎炉一开,一杆幡旗嗡的一声从白气中飞出,悬于半空。旗杆黑漆漆如木石,幡旗之上素面无纹,光秃秃质朴无华,看起来其貌不扬。
不过这赵厚舟似是丝毫不觉意外,他深吸一口气进来,骈指一点,就有一支飞针出来,如游丝一般绕了一匝,再往那幡旗某处一啄,只闻哧的一声。像是扎破了什么气囊一般,这杆幡旗猛的一抖,再是发出如爆竹一般的噼啪连响,几息之后,这幡旗无风自动,呼啦一卷,再凭空一立,顿时放出数寸长的光芒来,光sè变化,溢彩流转。
赵厚舟眼中俱是狂喜之意。从蒲团上猛然站起,手一招,这幡旗如得了敕令一般,自动往他手中投来,他把定旗杆。起一手在旗面中轻轻拂过,只觉其上多出无数自己也不识得的云纹符箓来。且sè泽光润深沉,一望就不是凡品,他不由得叹道:“原本想只得一件护身法器便已足矣,未曾想今rì竟能炼出一杆上等灵器来,真乃托天之佑也。”
张衍今rì本是头一回祭炼法器,未想所出之物竟是一件上等灵器,不觉有些意外,仔细想想,又觉释然,在这昭幽天池之中灵气沛然,又有鱼龙鼎相助,再加上赵,佘二人从旁协助,有这等结果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佘雨棠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师兄,你我若无张道友之助,又岂能有成此法宝?说起来,还是张道友出力最大。”
赵厚舟立时回过神来,刚才那番感言也是随口而发,未曾多想,虽炼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可或缺,但毫无疑问此次张衍居功至伟,此时面上讪讪,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稽首致歉道:“张道友,今rì这法宝得以炼成,全是仰仗道友之功,贫道也是一时忘形,口不择言,还望道友勿要见怪才是。”
这赵厚舟心机不深,那欢喜之意乃是真xìng流lù,张衍哪里会计较这些,他也站起身,微笑还礼道:“两位道友过誉了,此不过举手之劳,实是不足挂齿。”
佘雨棠“哎”了一声,也是过来拜谢,道:“张道友不必过谦,说起来,这法宝之好,出乎我等之预料,那是一炉宝阳真砂如今看来实是拿不出手了,只是除此之外,我等也是身无长物了……”
她转过脸,对赵厚舟言道:“师兄,听闻张道友在蚀文一道上之上也颇有所长,恩师身前曾说,那仙府之中还有不少道书,皆是蚀文所录,乃是那位故去仙师所留,只是恩师他老人家不擅蚀文,是以未曾带得出来,此行我等若是顺利,不妨也誊抄上一份交给张道友,以作参阅,师兄你看如何?”
赵厚舟一怔,他不明白自己师妹怎么说起这事来。
那些蚀文道书其实不在仙府中,而是早在多年前就被他师傅带了回来,他也曾看过几次,只因其中内容艰涩深奥,看得他头疼yù裂,是以没多久就丢在一边了,自此之后一直束之高阁,无人过问。
不过他修炼得乃是仙府主人释读出来的功法,那些蚀文道书中纵然有什么无上妙诀,放在他们眼前也是无用,送出去倒也没什么,因此未有多想,便附和道:“师妹所言极是,那些蚀文道书在我等手中也是暴殄天物,若是张道友不嫌弃,我等此行回来,必定亲手奉至府上。”
张衍听了这话之后,眼前不禁微微一亮。
蚀文之中暗含许多玄机妙理,可以说古时每一本蚀文道书皆是宝卷,便是不去修习其中功法,读来也能有所获益,至不济,还能传给后辈弟子,且只看赵、佘二人都能炼至化丹境界,就知道其中功法也是不俗,蚀文原本怕是更不简单。
是以他倒也没有故作推脱之语,大大方方言道:“好,道友也是一片好意,那贫道便收下了。”
佘雨棠见张衍肯收,心头不禁欢喜。
她认为此行最大收获却不是这法宝,而是与此人攀上了交情。
还真观中弟子众多,但他们自师傅故去之后也是势单力孤,有许多事做起来缚手缚脚,总不如先前那般顺畅,若是在外能有张衍这般援手,对他们将来修行却是大大有利。
只是她观察细致,自也看得出,张衍并十分把他们送出的那宝阳真砂放在心上,只是所以肯答应下来,不过是因为此次祭炼法宝并不耽误多久时rì,又看在玄门同道的份上。
这等交情并不牢靠,她来之前曾特意打听过张衍的诸般前事,才得知其人还擅长解读蚀文,因此一番思忖之后,这才临时决定再主动送出蚀文道书来攀拉彼此的关系,却没想到倒真是投其所好了。
三人在炼室之内又攀谈了一番,赵厚舟见法宝已是入手,面上虽未曾流lù出来,但心中已是急着yù去,言止之中就有些心不在焉。
张衍也是看了出来,便笑道:“贫道门中三年之后还有大比,眼下还需闭关潜修,那么,便不再多留诸位了。”
赵厚舟与佘雨棠对视一眼,一齐稽首道:“那我等便告辞了,改rì再携道书来道友府中拜访。”
张衍也是还礼,双方互道珍重之后,他便将这二人与他们两个同门送出了府去。
熔烟岛,火啸宫。
正殿之上,白衣道人手捧一卷竹册,安然高坐。
封臻跪在地上,身形不停颤抖,背上冷汗一片,他在此处已经整整跪了一天,先前还不觉如何,只是后来却是越想越怕,内心震恐,思来想去,却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何事。
只是他深知自己这位老师的脾气,后者不开口,他也不敢出口相问。
又过了两rì之后,有一飞书从外而来,那白衣道人接过一看,方才将竹简从面上拿开,他目光落了下来,语气淡淡地言道:“你可知晓,你若是前两rì住在盘螭岛中,那便已被萧氏之人抓去打死了。”
封臻一听这话,耳中顿时轰如雷鸣,浑身瑟瑟发抖,立时就知自己暗中发动流言的事情被萧氏知道了,忙砰砰磕头,嘴中连连道:“多谢恩师照拂,多谢恩师照拂……”
他叩了足有上百个头之后,白衣道人终于出言道:“好了。”
封臻连忙止住动作,却还是不敢抬头。
“你之事我已替你压下来了,萧家不会再来动你了。”白衣道人看了他一眼,“以后若耍这等小聪明,也不要让人抓住了痛脚,否则丢得是为师的脸。”
听自家师傅这么一说,封臻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白衣道人一甩手,“啪”的一声,把手中那卷竹简扔在地上,淡然言道:“此是我近rìjīng研而出的一门道法,还未曾有人习练过,三年后你便要与那张衍一战,拿回去好生修习,到时若是输了,你也不要回来见我了。”
封臻往地上再次一伏,大声道:“弟子敬遵师命!”
过了一会儿,他听闻已没了动静,便悄悄抬起头看了眼,见那高榻之上已再无人影,这才松了口气,伸出手将那竹简拿起,翻看了一遍之后,心中有喜有忧。
喜得是这么些年来恩师总算传了他道法,可忧的却是若是胜不过张衍,怕是就要从师门之中除名了,他本也是封家旁支弟子,若无师门照拂,今后就休想再有出头之rì。
他神sè来回变幻了几次,最后一咬牙,将竹简收入囊中,就起身一纵,化一道红烟出了火啸宫。
……
…!。
第四十一章 汪氏姐妹 阴刀择主
自张衍助那赵厚舟等人炼制法宝之后,又是过去了两rì,昭幽天池之外来了一艘飞舟,其上站着男女数十人。
杨放鹤手持拄杖站在最前,他回过头来,看着身后一对双胞姐妹,咳嗽了几声,这才言道:“到了张上师门下切不可恣意妄为,尤其是汪小娘子……”
他目光游移了一下,这两女长得一模一样,叫他也分不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但他知道汪氏那小娘子最是不安分,若不是他实在寻不到合适人选,是万万不愿攀扯到这两姐妹头上的。
后来发生之事,证明他先前所忧的并非无由,方才将两姐妹引荐上去,便有冲撞了张衍弟子田坤的消息传来,他当时吓得差点没瘫在地上,索xìng后来汪氏族长尚有几分手段,才算将这事抹平下来。
而如今即将引这两姐妹入得张衍门下,他也是些心神不宁,生怕出了什么意外牵累到自己,嘴里就免不得絮絮叨叨的反复关照了,那站在他右手侧的jiāo俏少女撇嘴道:“知道啦,杨翁你都说了百多遍,采婷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另一名少女对着杨放鹤一礼,轻声道:“杨翁,四妹已与田师兄定了亲事,即是如此,想来张上师也不会计较那rì之事。”
“是啊,是啊。”杨放鹤连连点头,也是稍稍放下心来,两家既然结亲,这汪小娘子再怎么折腾,也是他们门内之事,要不因为这原因,他宁可再也不提这收徒之事,也不敢把汪氏姐妹送上去了,实在是受不起惊吓啊。
只是那汪小娘子听了这话之后,立时脸红过耳,偷偷瞥了站在远处的田坤一眼,见后者若有感应般回望过来,登时不敢再看。
田坤自幼在水府长大。又从未与同龄之人接触过,结亲何意他也不甚了了,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一点。可这既然是娘亲安排的,他也不会排斥,对汪小娘子先前如何,现下仍是如何。丝毫没有一点不自然。
飞舟一路往天池上来,汪氏二姐妹也是被周围奇景所mí,不觉心旷神怡,这时前方有一道光华飞至,众人看出去。只见一名彩衣女子站在一只花蓝之上,飘飘而来,似若谪仙。
此女眉似远黛,眼如秋bō,媚态横生,站在那里言道:“奴家商裳,乃是老爷门下小婢,特来此接杨先生。田大郎及两位娘子。”
杨放鹤连忙言道:“不敢。不敢,有劳商娘子了。”
他前次来时便曾见过商裳,晓得此女虽是妖修,但却是昭幽天池之中的两个管事之一,其修为还在他之上,当然不敢无礼了。
田坤并未上前。但也是站在远处见礼。
汪氏两姐妹却不敢怠慢,都是万福为礼。汪小娘子妙目一转,亲热叫道:“小女汪采婷。见过商姑姑。”
商裳瞧了汪采婷一眼,又在田坤身上转了一圈,正容道:“当不起汪小娘子之称,奴家只是一介婢女罢了。”
她不再多言,柔荑一抬,手中牌符闪过一道光亮,就把天池水上的阵门开了,提了裙摆袅袅走了一步,回首道:“诸位请随奴婢来。”
送汪氏姐妹到了此处,杨放鹤就算大功告成了,他心神一松,想起前次见张衍那种心惊肉跳之感,便不yù再进,又叮嘱了两女一番,就告辞而去。
两姐妹随着商裳往洞府中来,这天池内景奇绝瑰丽,两女不免看得入神,过不了多时,她们二人只觉身下飞舟轻轻一震,却是停了下来,商裳言道:“请田大郎和两位小娘子与奴婢去见过老爷。”
商裳引着三人到了内殿之中,田坤一抬头,见自己师傅在榻上安坐,身侧站着一身白衣的刘雁依,忙上来叩首,道:“徒儿田坤,拜见恩师。”
汪氏两姐妹初到此间,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敢多看,一齐上前,也是跪下叩首,不过她们如今与张衍师徒名分未定,倒也不好口称恩师,只能以“上师”姑且称呼。
张衍颌首笑道:“田坤我徒,你先起来。”
坤站起身,老老实实站到一边。
汪氏两姐妹见张衍未曾喊她们起身,自也不敢动弹,依旧跪在那处,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张衍目光扫过,见这汪氏两女乌发如瀑,肤如白雪,身姿窈窕,俱是一般明艳动人,但只外貌还罢了,资质倒还真是不差,虽不能与刘雁依这等灵秀人物相比,但也都算是万里挑一之选了,不觉微微点头。
常人一眼看去,这两姐妹难以分辨谁是谁来,不过他目光犀利,见微知著,只从一些细小动作上却可看出两者的不同来。
左边那少女眼眸平静,神情冷若秋霜,自进来后一举一动皆不曾有失分寸,跪了半晌,仍是一动不动,张衍点了点头,此女应是那姐姐汪采薇。
他又往右看去,那少女进来时脚步快捷,如今跪了一会儿便有些忍不住肩膀轻颤,睫毛抖动,看得出是一个活泼好动的xìng子,应该是那与田坤结亲的汪采婷无疑。
张衍看过之后,便沉声道:“今rì我便收你姐妹为记名弟子,待来rì行过拜师礼后,便能入得我门,尔姐妹需谨记,既在这昭幽洞府之中修行,便需恪守门规,勤勉修行,若无师命,不得sī自外出,可曾明白?”
汪氏二姐妹听得张衍开口收她们二人为徒,虽仍是记名弟子,却放下心来,齐声道:“徒儿谨尊师命。”
张衍点了点头,道:“且起来吧。”
这三年中,他除了自己修行,推演功法之后,还要偶尔抽出些时间来指教刘雁依,以便她在大比之上有所作为,至于这姐妹二人,则准备先命她们二人先去学上一年半载蚀文。
他一甩袖,就有一道灿灿符箓飞出,直入两女眉心之中,正sè道:“此乃是《一气清经》功法,以及那蚀文筹算之法,你姐妹如有不明之处,可向大师姐刘雁依请教。
两女忙侧过身,向着刘雁依万福一礼。
张衍也道:“雁依,你身为大师姐,若有闲暇,可指点她们一二。”
刘雁依忙道:“徒儿当为恩师分忧。”
张衍给出的这《一气清经》为蚀文原书,但其后却有后人解读而出释文,他故意不曾隐去,就是想顺便看一看这二女心xìng如何,是否会不遵师命,先去忍不住修炼功法,待一年之后他会再来看过,若是果真有根xìng的,方可造就。
此举倒也不是他故意要为难这两个徒儿,如今各家门中功法原本俱是用蚀文录写,但许多修道人就算能读懂,却也未必愿意多花费心思去看,翻览的多是后人释读出来的解本。
若是跳过此一步,便少了一份自身的心得体悟,虽是看来差不了多少,但随着功行jīng进,两者之间的便会有那细微差别。
刘雁依只用二十年便能毫无窒碍的迈入玄光境界,一来是她资质高,二来便是因为她在学《一气清经》之时,乃是先修蚀文,直到体悟领会了其中奥妙之后,这才开始放手练气的缘故,故而根基扎得极为牢固。
而张衍门下唯一例外的,就只有田坤一人,因他所修习的功法皆是桂从尧早已安排妥当的,自是无需张衍自己再来cāo心,只要按部就班教下去便可。
两女起身之后,那汪采薇上前一步,道:“恩师,小女家门之中还算殷实,今有有我姐妹二人拜师礼送上。”
汪采婷也是跟着说道:“是啊,有几件是徒儿亲手挑选,要送给恩师呢。”
张衍微微一笑,道:“既是徒儿们一片孝心,那便拿上来吧。”
汪氏姐妹此来尚带有不少伺候起居的仆从,不少奇珍异宝,这些东西都是汪氏费尽心思所索罗而来,不过张衍哪会放在心上,只是两个徒儿心意也不能拂了,拿过礼单看过,便随手放到一边,正yù开口,此时却不觉袖囊一动,不禁微微讶然,沉吟片刻,便把袖子一甩,就见一道白光飞出,径直往汪采薇投去。
众人看着皆是一惊。
汪采薇丝毫来不及反应,只觉眉心处轻轻一震,就传来一股酸胀之感,似有一个jiāo小病弱的白衣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神情气质皆与她几分相似之处,再想细观之时,便又消失不见了。
她有些不明所以,不觉茫然向张衍看去。
张衍目注她几眼,叹道:“想不到竟是采薇你的机缘,也不知对你来说是好是坏。”
他笑了笑,也不再多言,一拂袖,便去了主府,晃眼就不见了踪影。
汪采薇虽则得了异宝,但却也是懵懵懂懂,不知那是何物,只觉得好像得了什么莫大好处一般,但听恩师口气,似乎又不见是好事,心中又微微有些不安。
她正思忖之中,却觉袖子被一阵阵拉动,侧首一看,见是自己妹妹正一脸好奇地瞪着自己,没好气地道:“四妹,你看什么?”
汪采婷眨了眨眼,道:“三姐,你不觉得奇怪么?”
汪采薇讶道:“有何奇怪之处?”
汪采婷掰着手指道:“恩师从未见过我姐妹二人,他是如何一眼就能看出姐姐就是姐姐的?”
汪采薇也是微有疑huò,她们姐妹二人相貌肖似,在一处时,连父母都无从分别,也不知师傅是怎么看出来的,她不确定地言道:“想必也是什么仙家妙术吧?”
随后想是醒悟过来什么,轻轻敲了一下汪采婷脑袋,板脸道:“讨打!你忘了么?背后不许议论尊长!”
……
……!。
第四十二章 一载四道 寻脉之术
冬去chūn来,又是一年寒暑。传更新
昭幽天池主府之中,张衍手握残玉,起神意观想,识海之中如今只剩下两条道途摆在前方,而其中有一条,便是他久久yù要寻求的那驭使神功之法。
他眼帘微启,便缓缓从残玉之中退了出来,将身躯坐直,缓缓吐纳调息,数十息后,身疲惫一扫而空。
这一年之内,他已是连续斥去了四条岔道,如此算来,再有半年功果,他便可以将那功法倒推出来,再用一年多的时rì去揣摩习练,当能赶在大比之前将其运用纯熟。
现如今这残玉之中一rì,可比外界四十余天,这一年时rì,等若四十年推演之功。
但他又仔细一算,却又发现并非如此简单。
若是他人推演功法,丹煞哪里有他这般雄浑深厚?怕是推演不了多久就要耗尽枯竭,只能打坐吐纳,慢慢恢复元气了,那至少要比他多耽搁数倍之功,这么一来,怕不要用百余年了。
他摇了摇头,心中暗叹,难怪门中修习这九数真经的人少之又少,若不是似自己这般有残玉相助,天下间有几人能在此路走下去?
这门道经不似其他功法,推演之时非但不会增长修为,还会耗去丹煞,消磨神思,自身修为必然会因此耽搁下来。
如此百年一过,后辈弟子功行jīng进,不断追赶来,而同辈修士则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试问看到如此情形。又有几人能够甘于寂寞,依旧忍熬不动,坚持走到最后的?
他稍作感怀,摇了摇头,便一笑而过,长袖一挥,一道烟气飞出,将玉榻之下一斛斗真砂卷了来,转磨片刻之后,待煞气一敛。就有jīng气凝结成团,他仰脖吸气,将其吞入腹下,再运功吸纳。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他自定中退出,已是目光炯炯,神采飞扬。
在府中闭关一年,他曾吩咐过若无要事,不得前来搅扰,而此刻稍有余暇,便打了一道法诀出去,将那小壶镜引动,查看起洞府之内的诸般情形来。
他门下弟子之中,以刘雁依天资最高。也最是拿得定主意,是以她并不是每rì参玄悟道,闭门造车,而是频频出外斩杀妖邪,此举不但能积累功德,还顺带磨练了那飞剑斩敌之术。
有了剑丸相助之后,她飞遁间来去自如,无拘无束,再加有护法灵芝护身,便是遇难缠的妖魔。只要不一心恋战,总是能走得脱。
是以这一年之内,她所立下的功德却是比她前二十年加起来得还要多,那剑术也是愈加jīng熟。
除此之外,她还牢记张衍叮嘱。每rì先是温养剑丸,再抽出一些时间来指点汪氏姐妹如何解读蚀文。
张衍暗暗点头。这个大徒儿无需自己多过cāo心,是以晃了一眼就自略过,把袖一拂,那镜面一阵波动,一处洞府之中便现出那汪氏姐妹的身影来。
汪采婷美目瞧着空那灿灿发光的明珠,正双手托腮想着心事。
这一年多的时rì里,她在这处洞府内rìrì筹算推演蚀文,足不出府,以她原本那活泼好动的xìng子,却是苦闷的紧。
这昭幽天池除了这水下洞府,天池之中也是烟波浩淼,广大异常,有不少妙境胜地,倒也不禁弟子前去游玩。
只是汪采婷至今为止还未曾修习过什么功法,身躯也就比常人强些而已,且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服下一枚改善体质,洗练筋骨的丹药,以抵御这洞府之中的寒气,因此她根本无法独自一人跑出去散心。
且那天池之中还有不少怪鱼异兽,体躯庞大,模样狰狞猛恶,只看一眼便胆战心惊,若无熟识之人引路,她哪里敢到其中走动。
她本有心去寻田坤嬉完,怎奈后者是个闷葫芦,根本未曾因二人结亲而在态度有所改变,整rì只晓得躲在洞府之中一门心思修炼,比刘雁依还要勤勉,毫无半点心思来搭理她,常常令她吃个闭门羹,弄得汪采婷也是气苦不已。
她出神了许久,觉得有些无聊,目光一转,见自家姐姐在一旁认真得看着那手中册,又时不时拿起竹筹摆弄,嘴一撅,不禁推了她一把,没话找话道:“姐姐,恩师为何要我等鬼画符文字?”
汪采薇正自凝神推演,却被自家妹妹打断,有些不满看了她一眼,蹙眉道:“四妹,恩师说什么照做就是,你又何必要问那么许多呢?”
她也知晓这位妹妹比自己还聪慧些,学起蚀文来也是极快,但心思却是飘忽的很,总是定不下心来,只是她们总是一母同胞,倒也不好不作理会。
她放下册,侧过身体,正sè言道:“四妹,那九城之中有数百万众,可唯有我姐妹二人能拜入恩师门下,此机缘何等难得?当如履薄冰,小心珍惜才是,怎能如你这般三心二意,神思不属!”
汪采婷见三姐板起了脸,忙拉起她的手晃着笑嘻嘻说道:“姐姐莫说了,妹妹知道错了。”
汪采薇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没往心里去,她也是无奈,起了指头用力点了一下她额头,道:“你啊,大师姐每月都要考校我等,若是疏漏了一点,便要罚写那《一气清经》千遍,此次我却不再帮你抄写,看你如何。”
听到“罚写”二字,汪采婷也是吓得一跳。
这一年下来,刘雁依不时来指点二女,她虽然xìng子和婉,但教训起人来却是一点也不手软,若是解不出蚀文,也不打也不骂,只是吩咐你抄写那道经千遍,而且她若是看你敷衍,就总能找出些疏漏来,把汪采婷整治得苦不堪言。
她如今最怕的就是这位大师姐了,因此嘟哝了两句,只好又把竹筹乖乖拿起,苦着俏脸推演起蚀文来。
张衍看得微微一笑,这姐妹二人如今交给刘雁依管教却也足够了,眼下他还无暇来多加顾及,将袖一拂,便闭了镜光,又出言道:“镜灵,我闭关有rì,这府中可曾有事?”
那黑衣生听到张衍呼唤,便立刻从镜中转了出来,揖礼道:“老爷,府中诸事一切如常,只是老爷闭关之后三月,那赵厚舟与那佘雨棠又来过一次,因见老爷尚在闭关,是以未敢打搅,只是留下不少道便走了,言及老爷若是有暇,可去还真观一坐,他们扫榻以待。”
“哦?这两位道这么快就自那仙府回来了?”
张衍微讶,想来这二人也是此行顺利,他想了想,道:“你且把那道拿来我一观。”
黑衣生道了声“是”,便自袖中取了数枚玉蝶出来,前两步,恭敬递。
张衍手指一点,这几枚玉蝶一晃,就悬飘于空,又朝其打了几道法诀入内,就有一道道灵光从中冲出,自光中映现出一行行蚀文录来。
他瞧了几眼,见其也颇为深奥繁复,不是一时能解,正要收了灵光,待rì后闲暇时再做理会时,却见有一枚玉碟之蚀文却是浅显易懂,只一眼扫去便知端倪。
他“咦”了一声,自语道:“竟是此法?”
这法诀并不是什么修行功法,也非神通道术,而是一门寻脉之术,
所谓“寻脉之术”,就是修士取一滴jīng血,运使法诀之后,无论相距多远,也将与自己血脉相近之人寻得的法门。
此法倒虽不多见,但也有不少人懂得。
有许多偶得机缘的修道人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之后,便会用此法找寻与自己血脉相近的后裔,授下功法道术,rì后若是转生而去,也可托庇其下,再入玄门,世间有许多族门偏小的世家就是如此而来。
张衍伸手把那玉蝶一拨,就到了跟前,他仔细看了那法诀一遍,发现并不如何复杂深奥,稍稍看过后便知如何御使。
他心神一动,便依照其法取了一滴jīng血出来,起那法诀只一运化,就觉神魂一荡,一恍惚间,就自那冥冥之中感应了十数股与自己血脉相近的气息来。
其中有一股气息晦涩不明,时断时续,又似云仙飘渺,若有若无,似是同道之人,他无心查看,神意一动,在此人察觉之前,便自隐了去,又往另一股最为显眼气息探去。
这一股气息很是明朗亲厚,清晰无比,另有七八股气息与其纠缠一处,显是其子嗣后裔,只是张衍方把神意扫来时,却发觉这股气息已经衰败之极,似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弃世而去,不在人间了。
张衍眉头一皱,沉思片刻,双目微微一闪,便清喝一声,化一道云烟出了洞府,顷刻间便不知去向了。
与此同时,那玄门十派之一还真观,宝阳大化洞天之内,却有一个身着黄裳白裙,明眸善睐的少女身躯轻轻一颤,柳眉也是不自觉的一蹙。
大殿之有一把声威严女声传来,道:“蓁儿,何故乱了神思?还不快快把心神持定,随为师运转功诀。”
少女垂下首,轻轻言道:“是,恩师。”
她忙把适才那不知从何处来的奇异感觉抛开,收拢心思,又将师门妙法运起。
……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万里寻亲 滚蟒山主
魏国西疆,滚莽山。
山中一处坞堡之中,山主张展正半躺榻,他年约四旬,相貌堂堂,黑发美须,虽是面颊消瘦,肤sè晦暗,看得出正身染重疾,但双目仍是威凛有光。
他先是朝着站在床前的五个儿子望了一眼,见他们唯唯诺诺,不敢抬头,不禁眼露失望之sè。
他目光又慢慢移开,投到不远处那两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中年汉子身,叹了声,道:“梁伍兄弟,钱通兄弟,你们随我山也有二十年了?”
梁伍怔了怔,随后想起了什么似的,感叹道:“是啊,都统是永泰三年带领众兄弟山的,如今正好二十年了。”
张展点了点头。
他七岁时曾被一伙强人掳掠,贩卖至西疆,后来因为怜悯一垂死的老道人,给了他一口水喝,却不那老道回赠了他一本武经,藉此练得了一生好武艺。
十四岁时他从军入伍,只六年时rì便积战功升至都统,后因死,怕回去受了责罚,遂带领三百多名部曲夜袭山寇,将其剿灭之后便在这滚莽山起垒筑营,占山为王。
也是运气好,后来他们又在山腹之内发现一处能养活数万人的肥沃盆地,狂喜之下,便开始广聚流民。
数十年来,胡民与边疆诸多封藩征战不休,依附而来的流民也越来越多,他的势力越来越大,不但在山中修筑了营寨,便山下也是筑起了十数座坞堡,种田收税,铸造甲胄兵器,强弓硬弩,购置马匹。
如今他治下有民十余万,战兵八千,甲胄马匹齐备,已是方圆数百里之内少见的大势力。便是一些藩国小邦也要仰他鼻息而存,俨然一方巨头。可如今,这一切却抵挡不住病疾身。
张展叹道:“我已老了。”
梁伍急道:“都统方才四十岁。怎说老了?”
张展沉声道:“梁伍,你记着了,若是我死了,便由你主持山诸事。”
梁伍大惊。失声道:“都统,这话怎说得,此不过小恙,休养一阵便好,怎可轻言生死?”
张展自嘲一笑。道:“我乃自家知自家事,此番病入膏肓,定是命不久矣了。”
梁队再想说什么,嘴唇刚动,却被张展伸手制止,他正说什么,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啼哭之声,张展一皱眉。知道是他几个没用的儿子。心中顿时一阵厌烦,怒喝道:“哭!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再哭我打断他的腿!”
他二十来年生杀予夺,这一动怒,他那几个儿子立时止住哭声,个个都是噤若寒蝉。传更新
而床榻前另一个模样jīng悍的中年汉子见了。心中一悸,目光中现出几分复杂之sè。
骂过之后。张展似乎觉得有些吃力,闭目休息了一会儿。这才转而对梁伍言道:“梁兄弟,你也看见了,我这几个儿子都是不成器的,你不来接掌这山头,如今还有谁可以?这些年来老兄弟们的心血可不能白废了。”
梁伍坚决摇头,道:“那也不成,大侄儿还在灵桥道宫学武,都统这打下的基业当由他来接手才是。”
他口中所说大侄儿,就是张展长子,张纯德,因为张展少时受过道士大恩,所以颇为敬畏道士,这儿子自小就被他送灵桥道观学武,前年方才回来过一次,虽只有十九岁,但是赤手相搏,山中却无一人是他对手,持矛而斗,更是能敌百众,勇武异常,滚蟒山中年轻一辈对他都是极为服气。
张展忽然侧过头,问向那始终不曾开口jīng悍汉子,道:“钱通兄弟,你看呢?”
钱通被突然问到,神sè顿时有些不自然,他咳了声,道:“德纯他勇毅刚健,此基业当由他来接手才是。”
张展沉声道:“年轻人毛糙,哪里能够服众?”
梁伍大声道:“都统,你说什么话来?若是你让大侄儿来接位,谁敢动歪念头,我梁伍第一个不放过他!你好好养病就是,好了之后,老兄弟们还听你的。”
钱通眼皮一跳,虽看似若无其事,但眼底却现出些许冷意。
张展叹道:“那便过两rì再说,你等先出去,我与孩儿们说几句话。”
梁伍与钱通知道他有话要私下里与家人说,便都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待他们走后,张展目光转动,最后落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身,露出一丝笑意,道:“灵雨,你过来,其他人都走。”
他几个儿子都是小妾所生,xìng格懦弱,听了这话,如蒙大赦一般走了出去,只有那少女走了来,坐在床榻,握住了自己父亲的手,她只感觉那平时有力温暖的手,如今却是虚弱松软,一片冰凉,不禁一阵黯然,道:“爹爹。”
张展一把反抓她的手腕,后者只觉手腕生疼,却又不敢抽出来。
张展目光中威棱四shè,低声道:“灵儿,你听我说,有人要害你阿爹,你今夜出山,去寻你大兄去,让他连夜回来。”
他本来身躯雄健,更兼得了粗浅练气之术,寒暑不侵,百病不生,这身恶疾来得莫名其妙,因此怀疑自己中了邪异道术,但却不确定到底是谁人要害自己,方才试探了一番,心中虽然有了几分底,但也不敢冒险,因此才要这素来胆大的女儿下山接大儿回来。
张灵雨愕然道:“爹爹,我……”
张展不容置疑地言道:“别多问,照做就是,如若天明前找不到他,你也千万不要回山了,rì后着他替我报仇就是,去!”
张灵雨犹豫了一下,咬着下唇,道:“是,阿爹。”
钱通回了自己宅子之后,默坐了半天,便起身去了后堂,推门而入,正有一个道人坐在蒲团,此人下巴尖尖,眼细似缝。坐在那里,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睁眼还闭眼。
钱通yīn沉着脸问道:“他何时死?”
道人眼缝中有一丝jīng光闪过,道:“用不了多久。被我这‘消元散’毒过,至多明夜,必死无疑,你不是说不急么?”
钱通面sè一阵变幻。叹道:“虎死不倒威,张展身染重病,命不久矣,可我四下试探,居然没人敢有半点异动。”
道人嘿嘿言道:“你要他早些死。倒也简单。”
钱通有些意动,又踌躇了一阵,便强压下了这个念头,道:“不可,若是他突然暴毙,必会引起梁伍和那些老兄弟的疑心,如今尚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这时,却有一个脸抹脂肪的中年妇人匆匆跑来。道:“老爷。老爷,有事……”
钱通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何事?”
“张灵雨半个时辰前下山了。”
“下山便下山了,有什么……”
钱通才说到一半,却反映了过来,突然脸sè一变。站起来,道:“不好!快派人去追!”
那中年妇人撇嘴道:“那小娘皮骑得是堡内青影快马。此马是于眠国贡品,哪里还追得?”
钱通露出要吃人的目光。厉声道:“我叫你盯着张展后院,怎么此刻才发现?”
中年妇人骇得倒退两步,手捂胸口道:“你吼什么吼,那小娘子走得是水路密道,若不是奴家在山外有眼线,还不知道她已出了堡呢。”
钱通额头青筋暴跳,烦躁地来回走着,自语道:“这时下山,她必定是去把那张纯德唤回来,这小畜生武艺高强,若是等他回来,我岂非是前功尽弃?”
那道人却笃定道:“钱山主何必急躁,区区小事,在贫道看来不值一哂。”
“哦?胡道长有何妙策?”
胡道人冷森森言道:“且看我施一道术,便能千里之外取这张灵儿的xìng命。”
钱通将信将疑,能千里之外取人xìng命这胡道人何必定要到山来?不过眼下也只能活马当司马医了,便道:“能够如此?那便请道长做法了。”
胡道人嘿嘿一笑,嘴中念念有词。
千里之外取人xìng命他倒也没这个本事,不过他来此时曾在马厩之中做了手脚,特别是几匹宝马,只消一念咒,必能令其暴躁如狂,把人甩落下来,这不过是一门小术,只是言语中他却要尽量夸大,好叫别人畏惧自己。
但钱通却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脸sè转为狰狞,道:“张展定是怀疑我了,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许多了,这便动手!
他一扭头,抱拳道:“胡道长,全靠你了!”
道人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钱山主,早该如此了,早点动手,又何需这么麻烦,你要杀谁,只需与贫道说来,保证一个不漏,统统了结了。”
钱通听他喊自己山主,心中那热火更是窜来了几分,目透凶芒,咬牙伸出手掌,道:“胡道长,此事若成,我绝不食言,每年献五百童男童女供你炼丹!”
胡道人听得眼前大亮,欢喜道:“钱山主,一言为定!好,贫道这就施法。”
张灵儿下山之后一路策马奔驰,只是夜间看不清前路,无法尽力驰骋,以这速度,怕是天亮之前赶不到灵桥道宫了。
她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心中又焦又躁,这一分心,便没有其他,突然间,身下马儿浑身一颤,忽然一声嘶鸣,收蹄一个耸身,便将她整个人凌空顶了出去。
张灵儿花容失sè,这一摔若是落实了,不死也要半残,正当她自觉绝无幸礼之时,手臂却被一股柔和之力一托,便稳稳站在地。
她一抬头,却见一个年轻道人站在面前,看他那模样,却是依稀有些眼熟,张灵儿瞪大了美目,不由惊喜唤道:“大兄,可是你么?快,快去救爹爹,爹爹要被坏人害了。”
那道人目光微闪,淡淡一笑道:“侄女儿稍安勿躁,有贫道在,谁能坏了他xìng命?”
……
……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鬼蜮之术岂称法
钱通拿刀背弓,胡道人手持幡旗,两人一起朝着堡中内府走去。传更新
他们一路过来,就有一团香气随风飘散,闻到这气味者无论是守卫婢女,还是鸟雀牲畜,都是软瘫在地,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二人旁若无人一般穿堂过室。
这香气对付普通人那是手到擒来,但是对付那些筋骨坚韧,内气深厚之士却没那么大作用了,还得他们亲手解决。
更何况,不见张展死在自己面前,钱通也无法安心。
两人径直往里走去,到了内室之前,钱通却收住了脚步,他也是jǐng惕异常,深知张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是以并未急着跨过门槛,凌厉的眼神扫动了几遍之后,见并无什么布置,这才冷笑一声,大步跨入。
见了床榻躺着的那人,他目光一凝,手稳稳下探,缓缓抽出腰间佩刀,随后如灵猿般往前一窜,运足力气,往下就是一砍。
就在刀锋下落时,突然有一只手从被中伸出,准确无误地托住了他持刀手腕,而另一只手却如铁钳一般扣住了刀背。
钱通一惊,挣了一挣没挣动,就知不好,忙弃刀后退,惊怒道:“谁?”
随后他看清了那人,身躯一震,道:“梁伍?”
梁伍扯开幔帐,一跃而出,却是一脸怒火,瞪视着钱通,道:“都统说得没错,果然是你要造反!”
钱通初时有点慌乱,但往后看了一眼,见胡道人也跨步进来,便又镇定下来,左右看了一眼,冷声道:“是又如何?张展呢?可是逃了?”
梁伍捏紧了拳头。低声道:“钱通,我不明白,都统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他?”
“为何?”
钱通突然激动了起来,挥舞着手中之刀,大吼道:“因为我不甘心!这片基业都是我等老兄弟打下来的,凭什么要拱手让给那rǔ臭未干的小儿?”
胡道人走了来,皮笑肉不笑道:“何必与他说这么多废话。张展重疾在身。便是跑了也活不了多久,快快除了此人,再去把张展那几个儿子杀了,这滚蟒山就是你的天下了。”
梁伍闻言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怒气勃发道:“钱通。祸不及家人,你今rì敢杀都统家人,难道不怕未来纯德也来杀你家小么?”
钱通有些犹豫,他确实有这个顾忌,且今rì杀了张展还能托词说其病重,若是满门都杀。传更新又有多少人会听自己的?
胡道人那眯缝眼中起了一道狡如狐狼的jīng芒,道:“斩草需除根,至于那些不听话的,我自替你了结了就是,你怕个什么?”
他正是要这钱通下得狠手,如此一来,那便更需倚重自己。
“你这个妖道!”
梁伍怒不可遏。踏步冲了来,一拳照着胡道人面门打去。
他膂力过人。又得过张展指点,年轻之时能空手搏杀狮虎,虽说现在不及当初了,但仍在壮年,这一拳也是力道十足,劲气四飙。
胡道人却是不慌不忙,嘿嘿一笑,一甩袖,抖手飞了出一张符箓,喝了声:“雷!”
轰隆一声,整个内室似是晃了晃,梁伍被那符箓一触,登时被震得倒翻了出去,跌倒在一丈之外,他挣扎yù起,吐出了几口鲜血后,却是再也无力,他红着双眼瞪着胡道人,道:“妖道!”
胡道人轻蔑地摆了摆衣袖,道:“尔等凡俗之人,纵是武艺再高明,在我等仙家看来,也不过是笑话耳。”
钱通见梁伍如此勇武之人被胡道人举手就放翻在地,心中也是畏惧,他看着梁伍,劝说道:“梁大哥,你又何必跟着张展一条路走到黑?你也看到了,胡道长法力无边,我请他来坐镇这滚蟒山,rì后还有谁人能惹?你我兄弟联起手来,以此为基业,招兵买马,攻城略地,灭国开疆,也学那大魏太祖一般打下一片大好河山,rì后我做皇帝,你做大将军,我保你子孙后辈公候万代,有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梁伍“呸”了一声,道:“小人!忘恩负义之辈,快快住口,别污了我辈的耳朵!”
钱通被他一骂,顿时恼羞成怒,举刀就要下劈,然而就在这时,帐后却有一个声音响起,道:“住手!”
钱通尽管凶悍,但一听这声音,不禁一个哆嗦,转眼看去,只见张展被一名小厮搀扶着走了出来,目光直视他面,沉声道:“钱通,我这身疾病也是你搞得鬼?”
张展身躯高大,在病榻还不觉得如何,但是此时站在面前,压迫感甚重,钱通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尽管脑海中想了无数次杀死张展的场面,可犹是不自觉的心怯,他吸了口气,挺胸大声道:“不错!正是我要杀你!”
张展点了点头,沉声道:“都出来。”
轰隆一声,两侧屏风翻倒,却是一个个甲士手持强弩冲了出来,他们俱是铁甲覆面,浑身下被jīng钢甲胄包得严严实实,共是三十六人,瞬间就将梁伍和张展护在了身后,将手中弩机高举,对着钱通与胡道人二人。
看着他们手中的冷锋逼人的弩箭,钱通不由退了两步,惊疑道:“铁面卫?你何时调山的?”
胡道人却是丝毫不惧,轻蔑一笑,道:“来得再多也是**凡胎……”
张展眼神深沉,若是他在床将养,或许还能延缓死期,但眼下却是在强撑,他却感觉到自己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是以不yù多说,手向前一挥,那些甲士毫不犹豫按下手中机括,弦声过处,三十六具弩机便向着二人如雨般攒shè而出。
胡道人哈哈一笑,却将手中玉佩捏碎,霎时间,便中放出一抹光亮来,灿若艳阳,将两人包裹其中。
那弩箭方才shè来,却如同撞了钢岩般纷纷折裂,胡道人嘿然一声,将手中幡旗拿到面前,再咬破舌尖,喷了一口鲜血去。
这幡旗立时抖动起来,浮现出来一个鬼魅般的虚影,甫一出来,便凭空刮起一阵yīn风,霎时灯烛俱灭,发出如泣如诉般的尖啸之音,化作一道黑光在内室中转了一圈。
那些铁面甲士原想抵抗,只是那虚影无形无质,被其从身体中钻过之后,都是一阵冷意袭来,随后眼前一黑,一声不吭栽倒在地,便没了气息。
胡道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此幡也是他偶尔得来,只消运使出来,便能收人魂魄。
只是他根底太弱,收些寻常人的魂魄还好,这三十六名甲士都是百战之士,意志坚定,无惧生死,是以只能消耗jīng血强收,若是失败了,立时就是元气大伤,怕是十几年都无法恢复过来。
索xìng他运气好,竟是勉强成功了,但却也是面白如纸,手足酸软,远非嘴说得那般轻松。
钱通惊魂甫定,眼见那些如狼似虎般的甲士在胡道人手下如纸糊的一般,他狂笑起来,把刀指着前方道:“张展,你想杀我?你还想杀我!今rì我看要看看,到底是你死还是我亡!”
张展看了看那些倒在地的甲士,摇了摇头,一摆手,将搀扶着他的小厮推开一边,站直了身躯,沉声道:“不必多言,成王败寇,张展xìng命在此,你可来取。”
胡道人面浮起了一丝喜sè,今朝只消此人死了,这滚蟒山落入到了钱通手中,自己便能用童男童女炼制人元宝丹,壮大神魂jīng血,不消七八年,便能开脉破关了。
想到得意处,他大笑道:“今rì有我在此,仍你千般诡计,万般谋算,都敌不过我神通法力!
哪这一句话出来,却听外面有声音哂道:“鬼魅小术,也敢妄称神通法力?”
这声音刚落,这时又有声音传来:“爹爹,爹爹……”
胡道人脸sè大变,适才说话人之人语声宏大如岳,渊深如海,震得的他耳鼓嗡嗡作响,内气紊乱,仿佛只需一声便能喝死自己,别人察觉不出,他乃是修道之人,自是能感到那来人是何等恐怖,一时间,竟连逃跑得念头也生不出来。
钱通这时候也觉不对,不过他不似胡道人那般能察觉到感应敏锐,只当是张灵雨请了什么灵桥道观中高人来了,然而他等了这一刻都等了十数年了,又岂能放弃?
他脸顿时现出疯狂之sè,大叫了一声,抡起手中之刀,就朝着张展劈了下去。
张展此时能站直已是尽了全力,自是无力躲闪,暗叹一声,只得闭目待死。
然而他等了半晌,却始终毫无动静,于是又缓缓睁眼看去,却见钱通在原地僵立不动,脖中慢慢泌出一丝血线,随后整只头颅从颈脖滑落下来,无头尸首噗通栽倒在地。
他下意识退后一步,身体却摇摇yù坠,忙伸手扶住柱梁,往前看去,却见一个道人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衣角飞扬,浑身下有如烟似雾的氤氲之气缭绕,仿若神仙中人一般,适才那不可一世的胡道人正跪在他面前,浑身如哆嗦,不敢抬头。
张展大喜,道:“可是灵桥道观哪位仙长?小儿可曾一起来了?”
只是忽然间,他却觉得眼前这人似是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想了想,眼睛蓦然睁大,面露惊疑之sè,嘴唇动了几动,道:“你,你……”
道人打量了他一眼,微笑道:“二弟,一别三十余载,可是不认得为兄了么?”
……
……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去留随心 镜中磨剑
张纯德连夜赶路,待天将破晓时已是骑马到了滚蟒山下,从鞍跳下来后,就把缰绳扔给一个仆役,他抬首眼望雄峻山势,似能透过那重重山峦直接望到那山坞堡中一般。
此次他突然得了父亲急召,让他速速回府,只是信中只寥寥几笔,并未说起具体缘由。
他到了滚蟒山势力所及范围之后,这才隐约听闻,是那父亲年少时曾失散的家人寻了过来,此人还是一名道人,听闻还有几分道行。
他撇了撇嘴,他在灵桥道观学武多年,对道人却远不似寻常人那么敬畏有加。
他所拜的师傅既擅武艺又懂法术,在凡俗之人眼中那些看起来鬼神莫测的手段,在他眼中却算不得什么,只消手中有兵器,便无惧鬼邪,胸中自有破解之道。
他身强体健,沿着山路而攀,不过一刻之后就到了山中坞堡,下人见了他,都是欢喜,还有仆僮一路往里奔跑,高叫道:“少山主回山了,少山主回山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道:“山主请少山主入内一见。”
张纯德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往里步入,到了大堂时,只见一名年轻道人和自己父亲坐在那里说着什么,只是扫了一眼之后,心中却是诧异,暗道:“此人怎么如此年轻?”
张展虽也是粗通练气之法,但也只是看起来年轻几分,却也免不了筋骨老迈,按理说,他这位大伯年龄应该还大几岁,但这人却是望之二十许人。
灵桥道宫之中虽有驻颜益寿之术,但也绝对做不到如此。
张纯德心中暗忖。“莫不是山来招摇撞骗的?”
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可能,不说此人面目与张展极是相像,只是看到之人就能判断出此二人定是一脉所出,而且在他印象中,自己父亲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又怎会轻易当?
张展听见脚步声,也是一眼望见了这个长子,眼中露出几分高兴之sè。只是他二十年掌军执府。乃是边疆雄主,深沉稳重,言语中却并未透出多少感情来,沉声道:“纯德,还不快来拜见伯父。”
张纯德虽幼年就山修行。父子之间聚少离多,但对自己这个父亲是极为服气的,忙来拜见张衍,把下袍一撩,下跪道:“侄儿张纯德,拜见大伯。!。”
但他看似跪下。双膝实际却离地面仍有一线,靠着脚趾之力托着身躯,显示出了不俗的武学造诣。
张纯德这点小举动张衍自是看在眼里,只是他毫不在意,微微颌首,道:“不必多礼,起来。”
张展道:“大兄。你看这孩子如何?”
张衍适才看了一眼,就知道张纯德乃是福泽深厚之人。便道:“此子打磨打磨,可承二弟家业。”
张展听了这评语,心中自是高兴。
他也是有见识的,这位兄长挥手间便令他身体痊愈,更胜往昔,他便是不懂修行,但也能感觉其身那绵绵然,泊泊然的道气,渊渟岳峙,仰之弥高,远远胜过他平rì里所见宫观中的道人,
想到此处,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兄长之道行,比起灵桥道宫那些道士如何?”
张衍笑而不语。
张展眼前一亮,又问:“那兄长比起大将军府中那些道官如何?”
张衍此次开口了,却是不在意道:“彼辈碌碌凡夫而已,只为食禄奔走,算不修行中人。”
张展站了起来,向拱了拱手,问:“朝中护国法师,守邦护国二甲子,不知兄长比起他又如何?”
张衍笑道:“纵有神仙术,只度有缘人,不得长生,终是虚妄。”
张展神情微动,谨慎言道:“大兄道术高深,便是那胡道人也远不是兄长对手,既然家中早已无人,兄长不如在此处处长住,弟为兄长建座道观,以为供奉。”
张衍淡笑道:“为兄此来,只是恰好算出你命中有劫,是以特来救你一命,我辈修道中人,视红尘为羁绊,今rì叙过别情,自当离去,从此仙凡永隔,再无相见之期。”
张展还想说什么,张衍却是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挥袖向外走去。
张展一怔,他们兄弟之间失散多年,如今重聚,他还有许多话要问要说,可没想到张衍说走就走,毫无半点拖泥带水,他下意识伸了伸手,却是想到了什么般,摇了摇头,又把手放了下来。
张纯德看了自己父亲一眼,道:“爹爹,我去把大伯追回来!”
也来不及等张展开口,他便脚步轻快地追了出来。
他本以为几步就能追张衍,可是前方那身影虽是走得不紧不慢,看似闲庭信步,可他紧追了几步,却又偏偏赶不,心中顿时吃惊不已。
张衍迈步而去的地方乃是一处山崖,眼见两者相距越来越远,张纯德一急,大声道:“大伯快留步,前方那是绝路!”
张衍却是视若无睹一般,仍是往前走去,到了悬崖边,他往那虚空中一踏,脚下似有实路般又走了几步,方才一振衣袂,身化一道烟气,须臾了云天,天际之中有歌声传来道:“清风扶我九天,此去浮云织彩间,由来逍遥是神仙,一梦回首已千年。”
看到此一幕,张纯德心头震撼不已,他一路追到了悬崖之,呆呆看着那缕云消逝在茫茫远空之中。
张衍来此,只不过是偶尔发觉张展xìng命垂危,这才现身相救,如今诸事已了,自无心在凡俗世间逗留,当下飞腾纵云,不过半rì功夫,已是回了昭幽天池。
他重新坐定玉榻,将镜灵唤了出来,道:“你去把雁依唤来。”
刘雁依方才斩杀妖魔回府,正在指教汪氏姐妹二人解读蚀文,听了张衍相召,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赶来相见。
她由阵门穿行,不多时便到了主府之中,见了张衍后,盈盈下拜,道:“徒儿见过恩师,不知何事相唤徒儿?”
张衍温声问道:“徒儿,你飞剑之术练得如何了?”
刘雁依回答道:“近rì徒儿在外找寻妖魔,磨练剑术,自觉已颇有长进。”
张衍摇头道:“妖魔之辈,与我玄门中人手段大不相同,且他们缺少法宝法器,神通道术,只是仗着皮糙肉厚而已,你只与他们争斗,却还是不够。”
刘雁依聪慧,立刻听出是自己师傅要指教自己,下拜道:“徒儿还请恩师指点。”
张衍一笑,他伸出手,在那小壶镜一拍,便见那镜面之浮出一个人影来,此人正盘膝坐在其中,呼吸吐纳,调理内息。
刘雁依不禁好奇看了过去。
张衍起手指了指,道:“此人名为萧翮,乃是化丹一重修士,去年被我施法困在了阵中,你之剑术,若是能在他手中走过几个回合,方算是有了长进。”
刘雁依美目一亮,跃跃yù试道:“恩师,徒儿愿意一试。”
张衍轻轻一笑,挥袖道:“那你便去。”
刘雁依只觉自己被一股柔和之力一托,便身不由主往那镜中投去,待再稳住身形时,见已是落入了那适才所见之地中。
萧翮自那rì与张衍相斗后,除了镜灵每rì抛些续命丹药过来,便再也无人来理会他,久而久之,他也知道吵闹无用,因此索xìng在这里打坐吐纳,消磨时rì。
可这里终究是昭幽天池,洞天之府,他资质本就不差,再加此时已绝了出去的心思,是以只是一味闷头修炼,这一年之内,修为居然大为长进,连原本暴躁的xìng子也平和了几分。
有时他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张衍明明是困住了他,可却反而像是助了自己。
刘雁依几乎是一入阵中,便被他察觉到了,初时还以为是张衍,不由双目放光,兴奋站起,准备与其一斗,可是待看清来人,却是眼露失望之sè,喝骂道:“张衍,你弄什么玄虚?你自己不来,却派一个小娘子来,莫非是让她来送死的么?”
张衍笑了笑,在镜外言道:“萧师兄,此是我大徒儿刘雁依,再有两年便是门中大比,她yù寻一人磨练剑术,师兄道法高明,功行深厚,便请你好生指点她一番了。”
萧翮一怔,道:“你的徒儿?”
他神sè一动,心思活络了起来,暗忖道:“这张衍也不知是否糊涂了,居然把他徒儿遣来与我相斗,哼哼,我也不伤她xìng命,只把她生擒活捉了,看他还敢不放我出去?”
刘雁依如今尚是玄光一重境界,若是正面相斗,萧翮一举手间便能将她杀死,但是此处却是不同,这乃是小壶镜禁阵之中,虽无法剿杀来敌,但却可困人阻人,抵挡法宝道术,用来给弟子磨练剑术却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此间奥妙,萧翮并不知晓,那rì张衍与他相斗,自是用不着使用这等手段,是以他还以为这阵法只能困人而已。
萧翮打定主意之后,却也不急着前,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免得自己动手吓跑了张衍这徒儿。
刘雁依见了萧翮,却是不失恭敬,来遥遥一礼,道:“萧师叔,晚辈有礼了,稍候若有得罪,万勿怪责。”
萧翮下打量了她一眼,脸却浮出一丝吃惊之sè,暗骂道:“这张衍走了什么狗屎运道,居然连收得这徒儿是这般万里挑一,似这等良才美质,便是什么都不做,只在这昭幽天池之中坐个数十年,也能修入化丹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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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再演神通 争心复炽
刘雁依打完招呼,法诀一引,就将飞剑驭使而出,凭空一绕,便杀奔萧翮而去。
她知眼前这人与恩师一般是化丹境修士,虽明知有阵法相护,但却也不敢大意。
此番磨练,只为能增进自身剑术,但试问谁人门下会让一个名化丹修士去做玄光修士的陪练?
这机会如此难得,所以她也是万分珍惜,只当作生死之战一般对待,神情肃然,几乎是一来就用出了全力。
那一点清光璀璨如流星破夜,倏尔袭至,萧翮轻蔑一笑,他把双手大刺刺地背在身后,身形不动,就有一缕丹煞自脚下飞起,化作一股激浪,哗啦一声,霎时就将剑丸拍在一边。
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看得刘雁依心中一凛,心意一牵,将缺月剑丸引回,化一道银线绕在指尖。
她也知晓化丹修士的强横,但具体如何,却是毫无概念,如今对,却有了一番清晰认知。
她这剑丸自张衍赐下之后,对敌斩妖,无往不利,便是与同辈修士切磋,也没有落在下风过,秋涵月对她更是屡战屡败,却不想此人只一水激起,就轻易将这剑丸荡开。
萧翮脚下忽然cháo水之声大响,烟气四涌,化作滔滔流水涨开,向西面八方漫去,只见一重重水浪不断翻涌,化作一条条悬空漂游的长河奔川,与此一起散布而出的,还有一缕缕丹煞烟气。
刘雁依虽不知他想干什么。但却知道。若是正经对敌,却是绝不能任由对手如此从容的施展手段,因此清叱一声,化光而走,将遁光催发至极致,在萧翮身周游走不定,寻觅攻敌之机。
萧翮半眯着眼,看着那道银光在前后飞舞转动,却是一点也不在意。
两者毕竟境界相差极大,便是刘雁依剑光再犀利。也无法斩开他的丹煞化生而出玄水。
若是换了张衍来,他便只敢守御,根本不敢放开手脚,否则一个空隙被会被其杀进来。就将那头颅取去了。
只是刘雁依转了几圈之后,虽见萧翮站在那里,看似是毫无防范,处处破绽,但是因出于谨慎的缘故,她始终没有急着出剑。
萧翮本打算等着刘雁依用剑丸攻来后,自己同时出手,这样将其擒捉起来也容易一些。
可是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其来,便有些不耐烦了。-暗忖道:“张衍我拿他无法,难道他区区一个徒儿,我还抓不来么?”
想到此处,他便无心再等,袍袖朝天一挥,那些原本散布在四周的丹煞忽而化作玄水,只见地下波涛疾涌,而方却是千顷碧水倾覆,几乎如天罗地网一般,四面下一齐压了过来。他狞笑道:“看你逃去何处!”
刘雁依见状一惊,急催剑光疾走,然而飞不了多久,却是撞到一处水壁时,如同碰了一道柔韧气墙。反将她轻轻推了回去。
她不及多想,连忙又另换了一方位。却同样是如此遭遇。
眼见那玄水越逼越近,她似是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在狂风巨浪中随时可能倾覆,然而就在此时,那镜灵却不动声sè把阵法一转,便将汹涌而来的水浪悉数挪移开去,只眨眼间,这两人之间便是空空荡荡的一片,那惊涛骇浪似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萧翮一见,却是目瞪口呆。
他原本打算的正好,先暗中把丹煞分布四周,待把刘雁依圈入水幕之中后,再一齐发动,这样一来,便是张衍想出手相救也来不及阻止,随后便可将刘雁依一举抓获,以人质相要挟。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禁阵居然还能将他玄水挪走。
想到自己如同被耍了一遍,萧翮顿时怒吼道:“张衍,你是在戏弄小爷么?”
他心中怒火涌,就将玄功一转,身烟云腾腾而起,索xìng撕开了适才那尚算温和的伪饰,就要使出全力,不管不顾将刘雁依擒捉过来。
张衍看了几眼,心中一笑,他自不能任由萧翮这般肆无忌惮,他伸手一点,眉心中就有一枚剑丸跃出,直奔其面门而去。
萧翮眼角忽然瞥到一道剑光劈空而来,那气势光华完全不是刘雁依可比,登时吓了一大跳,哪里还敢强行出手,只得举袖而起,强拉起一道水墙来倾力护住自身。
那寒光迫人的剑芒在他身周围绕了一圈,见已逼其收手,便又隐去不见。
萧翮因惧张衍剑丸,因此始终不能放开手脚,而且有禁阵在此,他便是连刘雁依也拿不住,此刻他心中也猜出张衍打得什么主意,可明知如何,他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任由刘雁依攻袭自己,否则只要沾一点,就算伤不了他,却也太过丢人。
那黑衣生见张衍看着镜中两人相斗,他把身躯微微伏低,在旁小声言道:“老爷,为何不与这萧翮约定,只需他肯好好指教老爷这徒儿,三年后,就可放其出去呢?”
见张衍侧头看来,他又一打躬,道:“小人的意思是,三年之后,他这躯壳总是要送给那萧翊的,便是骗他一回,又有何妨?还可换得其卖力相助,岂不是更好?”
张衍笑道:“你这主意却是不错,但此刻却反而用不得。”
黑衣生不解道:“小人愚钝,不知此是何故?”
张衍言道:“这萧翮脾气暴躁,心高气傲,我困了他一年,却无人来解救于他,如今他已是心虚胆寒,失了底气,你看他刚才出手,已是极有克制,不敢当真伤人,但你若这么一说,他反会生出希望,以为是萧氏有人要救他出去,出手定会肆无忌惮,故态复萌,纵然你可运转禁阵护持雁依,但却不利于她磨练剑术了
黑衣生恍然道:“原是如此,老爷高见。”
张衍又瞧了几眼,见刘雁依剑光腾挪转折,萧翮因忌惮他出手,只是一味守御自身,偶尔才回手一击,这里已是无需自己照应,有镜灵在足够应付,便不再多看,回玉榻盘膝坐定,伸手入袖摸住残玉,心神往里沉入。
此刻他识海之中只剩下了两条前路,推演到这一步,如是运气好些,若是择一而取,不定选中那条最终道途来。
但他推演至如今,却是发现,每当自己斩去一条歧路,识海之中对那所寻之路的体悟便更为清晰一分。
是以他觉得,这推演功法并非是最后选定一条前路,而是要将其尽数推演出来,若能将这六条道途齐皆斩去,方能穷究其法,溯本追源,寻出那最后的玄机。
他微微一笑,抛开杂念,自那两条道途中随意取了一条,便运使九数真经推演起来。
而与此同时,养悦岛,华yīn峰洞府之中,却有一个约莫三十许,长眉入鬓的道人从定中醒来。
他一伸手,一道流光在指掌间来去游曳,似萤火飞星,不由叹道:“四十五载苦功,终究是功成了。”
他长笑一声,振衣而起,推门走了出来,外间有一个道童本在打瞌睡,乍一见他身影,先是愣住,随后欣喜狂奔出去,大喊道:“大师伯出关了,大师伯出关了……”
这声音一传出来,立刻惊动岛诸人,登时有数十道遁光飞来,不多时,这道人身边呼啦啦聚集了一大圈人,人人都是神情激动,口呼“大师兄”。
这道人看了一眼众人,脸露笑容,稽首道:“众位师弟,四十余年前,我因太过急功近利,不顾神通未成,便yù去挑夺那十大弟子之位,结果止与半途,未能了却恩师遗愿,此实为我的过错。”
众人中有人气愤道:“哪里能怪师兄,那萧傥自己不敢与师兄相搏,却派了那洛元华来,看了师兄虚实去,实是耍赖手段。”
道人摇头道:“非也,为兄也是后来才明白,当时以我之手段,便是直接对那萧傥,也是必败无疑,而且会败得极惨,他并非是怕我,而是小看我,不屑于我一斗。”
他名为黄复州,乃是师徒一脉一位长老门下,虽不是真传弟子,但当年机缘巧合之下曾得了一门古时仙家法门,苦练许久之后,终是踏入化丹境界。
当时他自视甚高,急yù一争那十大弟子之位,门中大比之,他出言挑战那十大弟子之中排在第五的萧傥,但却被其座下洛元化接下,苦战了七昼夜方才他将其击败。
那时他还想继续前请战,可那个时候,萧傥也不与他来斗,只是坐在高岩之,把他功法中疏漏短缺之处一一说出,并言明用何法来破,当时他被说得冷汗涔涔,气沮神丧,自承不敌,便退了下去。
只是他心中却也极为不甘,如不是因为自己心中急切,还未曾将那几个厉害法门练成,哪会有这等结局?
是以他四十余年来在门中闭关不出,只是苦苦修炼,只为能在大比之再展锋芒。
黄复州把手一拱,道:“师兄我当年能结丹,全赖诸位师兄弟出外寻药,此番恩情无以言表,请受我一拜。”
说罢,重重揖礼下去。
围在四周的数十人纷纷避开,有人道:“黄师兄,恩师门下唯有你修为最高,只要你能夺那十大弟子之位,也不枉众位师兄弟的一片苦心。”
黄复州傲然一笑,道:“众位师兄弟且放心,如今那仙家法门我已小成,纵有神通来制,我也不惧,只凭自家本事相斗,我又怕得谁来?”
……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后浪推前浪,波涛翻涌急
养悦岛因为黄复州出关,诸弟子都喜上眉梢,岛上一派欢声笑语。
在他们看来,当年大师兄并非不敌萧傥,而是因为后者耍弄了诡计,否则为何不肯出来一战?
而至于黄复州所言不及之语,他们也只以为是谦逊之言,并不放在心上。
岛上诸弟子自老师仙去之后,在门中说话总是没有什么底气,甚至时常被人看不起,是以这养悦岛上弟子是溟沧派山门中最为抱团的,一人遭了欺辱,常常同门一起出手讨公道。
而且岛上总算还有黄复州这主心骨在,他毕竟还是一名化丹境修士,还曾有战败过剑仙洛元化,旁人摄于他的威名,倒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但有冲突,也是适可而止。
近一甲子以来,岛上诸弟子将自身得来的所有修道外物俱都给了黄复州一人,指望他能夺下那十大弟子之位,若是能够如此,他们也能跟着一起扬眉吐气,甚至rì后修行起来,也无需这般劳苦了。
黄复州与众师弟叙了旧情之后,便笑着问道:“为兄闭关四十余载,不知这山门中可有什么变故?”
有一名弟子立刻言道:“门中倒是有不少大事发生,那对面三泊湖妖,已被我溟沧派驱逐而去,说起这事,倒是不得不提我师徒一脉中出了一个了得人物,此人姓张名衍,乃是那丹鼎院掌座周真人门下……”
黄复州讶道:“哦。竟是周掌院门下?”
他又点了点头。道:“有传言说周掌院曾是大族弟子,而且他也是元婴修士,想必教出来的徒弟是不差的。”
“不止如此……”
这弟子口沫飞溅,将张衍昔rì所做之事眉飞sè舞地说了一遍,最后言道:“大师兄,那张师兄还是真传弟子,想来此次大比之上师兄也能见得他。”
他之所以对张衍有好感,这也多亏了封臻前些时rì传出来的谣言,言及张衍设计杀死了萧翰叔侄,后来又把萧翮弄入了阵中。来了个生死不知,萧氏还拿他无可奈何。
当rì黄复州曾被萧傥用言语逼退,因此也是恨上了萧氏,张衍这番作为。倒是让养悦岛上弟子觉得无比解气。
“什么?此人是真传弟子?”
黄复州面sè一肃,若说适才还是有些不在意,此刻却是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
他也知自当年门中大变之后,师徒一脉已是百年无有真传弟子了,若自己师弟所言是实,那这人实在是不简单,便是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陡然间,他便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压力,暗道:“我闭关四十余载。虽则成就了玄功,但想必门中又出来了不少俊彦,当不可有矜骄之心,免再蹈当年覆辙。”
想到这里,他抚了抚长须,缓缓站起道:“为兄需出岛一次,多则半月,少则三五rì便会回转。”
众弟子忙问:“师兄哪里去?”
黄复州沉声道:“既然已出关了,便要去见一见齐师兄。”
众弟子一听,纷纷点头称是。他们恩师早逝,当rì黄复州也得了齐云天的支持,方才能去挑战夺那十大弟子之位,这番出关之后,于情于理也都应该去见一面。
只是他们都不知。黄复州听了张衍之事后,心中却多了几分忧虑。
这张衍不过是这二十多年来崛起的弟子。那么再往前呢?是否还有这般人物?
对修道士来说,四十六年只是一瞬,但他明白,只要有名师指点照拂,却足以涌出许多惊才绝艳之辈。
如今齐师兄是否还会似当年一般支持自己么?
这全无定数。
是以他也没有了心思在此惬意言谈,与师弟们别过之后,便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飞烟,往玄水真宫而去。
山中无岁月,张衍自闭关之后,又是半年过去。
此时昭幽主府之中,他已是推演到了紧要关头,随着一口丹煞用尽,他全身气息一鼓,像是打破了什么壁障般,识海之中那最后一条道途轰然崩塌!
霎时间,一股玄之又玄,难以名状的感觉袭上心头,他身躯微微一震,伸出手来,以指划地,笔走龙蛇般接连写出了百数个蚀文出来,直到那灵觉消退,正好手指停在了那最后一笔上。
默坐片刻,他再度睁眼时,心中暗呼好险。
他也没有想到,这法诀推演到这最后一步,竟会生出如此变化。
适才那最后一刻居然触动灵机,使得无数玄奥感应生出,自识海之中闪过,但这竟是稍纵即逝,他本还想以残玉重演出来,但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那一刻他若不是蚀文功底深厚,抓住这股灵觉妙感及时写下这百数个蚀文下来,怕是前番苦功便要尽弃了。
不过如今,终是完满了。
他洒然一笑,颇为放松地拍了拍膝盖,再起手一点,那百数个蚀文就一个个自地面上漂浮而起,随后目注其上,须臾便看了下来。
此过程中,他也是发现,自己所推演出来的法诀,用常文写下难以尽述其意,便是解读出来,也是落了下乘,唯有以那蚀文方能承载其理,由此,他心中不免揣测,想必那些上古大能,〖道〗德真仙,也是这般感应玄机,体悟天地至理,再将其以蚀文书录下来的。
这道功法在xiōng中转了一圈之后,无需多久他就已了然于心,不过到底能将水行真光运使至多大威力,还需练过之后才知道。
他略一沉吟,道:“镜灵何在?”
黑衣书生闻声而出,恭敬道:“老爷,小的在此。”
张衍沉声道:“洞府内外可还安好?”
黑衣书生道:“回禀老爷,如今洞府之中诸事皆无,便是那被困于阵中的萧翮也是无有异状,安稳的紧,倒是溟沧山门之中,老爷闭关不久,听闻有一名昔rì颇为不凡的化丹修士出关。”
张衍微微诧异,道:“哦,你耳目倒是通灵,连那山门中琐碎之事也能知晓?”
他在昭幽天池之中修行,有好处也有坏处,此地灵气充裕,修行起来比之山门中弟子更是容易,但坏处却是山门中但凡有事发生,大事还有人会以飞剑传书,小事就无从知晓了,想不到这镜灵还能打听得来,却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黑衣书生不敢居功,忙摆手道:“倒也不是小的功劳,只是刘娘子在门中有几位关系甚好的手帕交,时不时会去山门中走动,回来之后,无论大小琐事都会用笔记下,留贴在案,以备老爷查看。”
张衍想起秋涵月,琴楠等人都与刘雁依交好,不由暗暗点头,忖道:“雁依身为女儿家,倒是心细的很。”
他清楚刘雁依既是特意提起这人,那么当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于是言道:“你把此人之事说来我听。”
黑衣书生把腰一弯,言道:“此人名为黄复州,乃是师徒一脉弟子,听闻前次门中大比之时,他曾战败剑仙洛元化,引得门内震动,只是后来被十大弟子之一的萧傥用言语迫退,如今过去四十六年,此人开关而出,并放言出来,yù要在大比之上再战萧傥。”
张衍听了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熟,略作回忆,就忆起昔rì和齐云天,范长青等人闲聊之时,曾隐约提到过此人,言及其玄功高明,尤其擅破法宝飞剑,也是师徒一脉中的非凡人物。
他微微一笑,若是自己猜得不错的话,此人之所以此时放言出来,怕是要告知他人,萧傥乃是他所选定的对手,不许他人来争。
张衍虽也要争夺十大弟子之位,但选定的目标倒不是那萧傥,而是另有其人,是以他与这人倒是并无什么利益冲突,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可能是盟友。
思索了一会儿,他就将这事抛在一边,又查问起门下弟子修行jīng进来。
镜灵掌管洞府,内外之事皆是了若指掌,立刻将各弟子情形一一说来,不敢有所遗漏。
如今张衍门下,也唯有刘雁依一人能入门中大比,自那次与萧翮比过之后,她也是察觉到了自身许多不足之处,是以每隔一月必要去找萧翮试剑,飞剑之术正在突飞猛进之中。
田坤自小在水府之中修行,早已习惯一人清修,即便没有师长督促,也是终rì闭关不出,一味闷头苦练,论起勤奋倒是无一人比得上,张衍也无需在他身上多huā什么心思。
倒是汪氏姐妹经过了刘雁依这一年多来的指点,在蚀文一道上长进不小,而且以她们的年纪,也不能再耽搁下去,已是到了传授玄功的时候了。
张衍颌首道:“这两姐妹也算是用功了,你去把她们唤来我跟前。”
黑衣书生领命,忙揖礼而去。
汪氏姐妹正在洞府之中翻读蚀文典籍,忽然听闻恩师相召,不敢怠慢,各自稍加洗漱,整过仪容之后,便往主府而来。
自那rì拜师之后,她们再也没有见过张衍,但是敬畏之心却一点也不曾减去。
在这昭幽天池之中住了有年,她们也是知晓了当年门中之事,得知自家老师曾做了下那许多在她们看来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是又惊又佩,此刻一想到要去见恩师,心中顿时忐忑不已。
两姐妹由镜灵引入阵门,但见眼间景物一变,须臾便换到了一处陌生洞府之中,见张衍正端坐玉榻之上,两人忙上来跪下叩首,齐声道:“徒儿拜见恩师。”
……
……!。
第四十八章 功诀初成 再演玄法
汪氏姐妹叩首三遍,以表敬天,敬地,敬师之意,待礼毕,张衍把手虚虚一托,温声言道:“你二人起来吧。”
两姐妹轻声答应,起身肃手而立,站于一旁。
张衍并不开口说话,只是仔细打量了这两姐妹几眼,比之半年前,这两个徒儿气质又是有所不同。
汪采薇端持自矜,比之一年之前更见沉静清雅,而那汪采婷也是一改昔rì活泼好动的模样,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虽则亮晶晶的美目还是那般是俏皮灵动,可礼节之上却不敢再稍有逾越。
张衍满意点了点头,他起手一点,就有两张符箓飞于桌案之上,他沉声言道:“这两道符箓是以蚀文所书,你二人既已学了有年,便来解给我看。”
这时老师考校,两姐妹都是心中一凛。
汪采薇定了定神,先是对着张衍一礼,随后上前伸出纤手,拿起一张符箓来,端在眼前细看。
符箓取到xiōng前,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敢拿起来观看。
初时她们心中都是有些紧张,但是看了几眼,却又渐渐平静下来。
这些蚀文虽也~~~不易,但却未曾超过她们自身所学,而且左右不过十来个字而已,不外乎是多huā费些时间,总也能推演出来,心中都是一定,就不约而同将随身所携的竹筹拿了出来。
蚀文一道博大jīng深,如今她们初学乍练尚无本事凭空推演,是以还需此物相助。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因是第一次在张衍面前推演蚀文,是以她们心中也都暗存了比试之心。
过得半个时辰之后,两姐妹几乎是同一时间停下动作又将那解读而出的内容在白纸之上用一般娟秀的书法写下,这才交到张衍手中。
张衍接过,目光一扫,不禁点头,汪氏姐妹虽在资质虽不及刘雁依,但在这位大师姐督促之下尚算用功刻苦。
这解读出来的蚀文都是中规中矩,便是在他看来那些不足错漏之处倒也不是她们之过,只是未曾修行玄功,是以底蕴不足所致。
张衍将纸放下自袖中拿了两枚符箓出来,提笔而起,将其后筑元及开脉功法一路写下,指给了二人,温和言道:“自今rì始,你二人可开始习练那《一气清经》了。”
虽不过只言片语但两姐妹却都是美目大亮,〖兴〗奋不已。
入门一年半,虽是学那蚀文也不曾懈怠,但终只有习练了功法才算是玄门中人,俱是欣喜下拜,喜滋滋地言道:“多谢恩师赐法。”
张衍点了点头笑着一挥袖,道:“两年之后为师再来考校你二人,去吧。”
两姐妹依言退下,只是汪采薇跨过阵门之后,忽然眉心一涨,一道白光飞出,就有一个身子婀娜的白衣女子不知从何而来,执着她的手,用轻轻柔柔的语声在她耳畔言道:“采薇你好生修行,开脉破关之后,小女子有上乘玄功传你。”
汪采薇不觉奇异,侧首一看,此女分明是那rì拜师时所见的女子,待想再问,忽然眼前一huā,这白衣女子却又不见了踪影。
她左右看了眼,见妹妹汪采婷正一脸雀跃神情,丝毫并未留意到这边有什么异状。
她张了张檀口,yù言又止,随即摇了摇头,压下心思,就随着汪采婷那轻快的脚步回府去了。
只是那白衣女子现身之时,张衍眉毛一扬,似是有所察觉,不过这是汪采薇的机缘,他也不会去多加干涉。
那yīn戮刀灵若是传授法门,想必应是那崇越真观的修炼功法,这一门派虽不是玄门十大派之一,但门中功法却也颇为上乘,也可修至那洞天之境。
自己这徒儿倒是好运道,有了法宝真灵相助,想必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不过这真器也有因果在身,不是那么容易可解,rì后能走到哪一步,就全看她自己了。
张衍笑了笑,就把此事轻轻放过,不再关注。
门中诸事处理完毕之后,他也把思绪重新转到修炼上来。
如今距离门中大比还有一年半的时rì,已是异常紧迫,是以他也不愿意再耽搁下去。
他在玉榻上坐定,吐纳几遍之后,便拿出残玉,心神往其中沉入进去,修炼起那推演而出的法诀来。
过得数rì,他xiōng中已是彻底熟悉了这门功法,便从残玉之中退出,将此法诀稍一运转,随后仲手一点,一声震响之后,就有一道水光〖jī〗shè而出,到了十丈之外。
此光在指尖处还是细细一缕,如香烛之烟,但越往远端越是阔大,尽头处横有九尺,似一条小河般,能听闻泊泊水声jīdàng。
见此情形,张衍也不由jīng神一振,不觉欣喜,于心中言道:“好法!有此法诀,今后便无需那水jīng之气了。”
他所修行出来的水行玄光乃是借用水行jīng气炼化出来,平素藏于〖体〗内,轻易不动,与人争斗之时方才放出。
但这功法虽是威力奇大,但其实也有一个缺陷,就是若被什么法宝或者克制功法削去几分,那便需借用水行jīng气重新化炼出来。
但不说此举需另费一番功夫,徒然浪费jīng力,便是这五行jīng气异常宝贵,搜集极难,他手中也是不多,是以并不能肆意挥霍。
且可以想象,若是这水jīng之气和水行真光一旦都耗尽了,这门神通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虽这可能xìng极小,但却也不得不未雨绸缪。
而眼下,张衍已是可以放开这层心结了。
这一道水行真光乃是他运使法诀之后,以那丹煞直接化出,这意味着今后只要自己丹煞尚存,这水行真光便可随灭随生,源源不断,无惧消损,再也无需依赖那五行jīng气了。
这也说明他正行走在一条正确前路之上。
先前所付出努力终是得了回报,他心中也是振奋不已,若是能将那剩下几道真光法门一一推演出来,相信终有一rì自己能同驭五气,再展上古之时太玄门神通之威。
在接下来的一月之中,张衍除了每rì抽出半个时辰吸纳jīng气,壮大丹煞之外,便是在习练这门功诀之中渡过,随着对这门功法的掌握愈加jīng深,他也越来越能感觉到自身的变化。
这一rì,他神意一动,把金丹一震,将丹煞放出一团来,只见这道烟气在空中一晃,便化作一面流转不停的水sè光幕,霎时间cháo声涌动,哗哗大响,这水光比起他未曾习练这法诀之前,足足涨开了一倍有余。
随着他不停将丹煞运转,这水幕也是逐渐飞扬而起,如涨cháo一般愈拔愈高,几乎将这半边洞府都占据了过去,或许因为这太玄真光之威,这整座主府竟也是有些吃不住劲,轻轻摇晃了起来。
那小壶镜中镜灵顿时感应,黑衣书生一脚从镜中步出,手指一点,登时就将洞府定住,不再有半分晃动。
张衍也不去理会外界如何,只是集中心意体会其中变化,到了那水光涨无可涨之时,他默默一察,却是用去了差不多四成丹煞。
这已是他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如是修炼下去,随着功行积累逐渐加深,倒也能再提升上去几分威力,但他明白,这不是急切之间能做到的,非要rì积月累之功不可。
且他心中还有所怀疑,若这功法五行之数不全,怕是还无法臻至绝顶。
不过这却也足够了!需知他乃是丹成一品,其丹煞积累之深厚不是他人所能想象的,就是四成,也足以与敌手相抗衡。
然而这个时候,张衍却陷入了沉思。
距离门中大比之rì,还有一年零五个月,他接下来有两个选择,一是巩固那玄水真光法诀,试着能否再提升一分威能来,还有一个,便是强行推演那土行真光法门,争取在大比之前再练出一门功法来。
按照先前推演水行真光所耗费的时rì来看,他若是要推演那土行真光法门,时rì其实有些紧迫了,或许到了大比之时还不一定能完成。
但在心中盘算了一会儿,他却觉得,若是自己暂且抛开一切,全力推演功法的话,倒也不见得做不到。
因为这将近两年的修行中,他丹煞壮大了不少,也意味着能一次用于推演九数真经的时间更久。
再则,之前洞府中有不少琐事是他不得亲历其为,甚至每rì吸纳真砂jīng气,也是牵扯去了不少jīng力,但若全心全意,把剩下来的时rì只用于在玉推演,有很大可能将这推演出这门功法。
他认真思索了许久之后,最后决定选择后一种方式,将那运使土行真光法门也一齐推演出来!
这并非是他任意胡来,以他目前实力来说,便是一年之内不吸纳真砂jīng气,也不至于功行倒退,只是无法增长丹煞罢了,可他原本就是丹煞雄浑,减去少许也并不影响大局,不过是突破窍关的时rì稍缓一年而已,他还承受的起。
但若一旦修行出土行真光,意义却是大不一样,需知多一门功法,便多一门手段对敌,有两道真光在身,实力足可倍增,抢夺那十大弟子之位的胜算也大上几分。
既已决定,那便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他干脆闭了洞府之门,隔绝内外,慢慢吸气,再缓缓吐了出来,如此几番之后,心神前所未有的集中,随后拿起残玉,便往里沉浸进去。!。
第四十九章 三上真宫 琳琅相召
黄复州来到玄水真宫之前,在耐心等候了半个时候之后,就有一个道人出来将他引至偏殿,奉上香茗,稽首道:“黄师叔,你来得不巧,门中大比在即,恩师正在闭关潜修,怕是无暇见你。”
黄复州暗叹了一声,这已是他出关半年后,第三次来到此处了,然而次次都是得到如此回答。
齐云天身为十大弟子之首,元婴真人,自登上十大弟子之位后,从未有人向其搦战过,如今功行更是愈加深邃难测,还需为此闭什么关?
此分明是推脱之语,就是不想见他。
然而黄复州却无法发作,明知无用,却还是强打jīng神问道:“齐师兄何时出关?”
这道人连连摇头,道:“或许半载,或许一年,至于具体时rì,小道实在不知。”
黄复州闻言,心中更是空落,闭关四十五载,原先还志得意满,想有所振作,却不想竟遭如此冷遇,不过他也是心xìng坚定之人,认准了的事绝不会轻易放弃,否则当初也不会闭关四十余载不出世。
但十大弟子之位不仅是门中弟子之间的争夺,也是玄门世家和师徒一脉背后势力的博弈,他若是得不到齐云天的承诺,便是能击败萧傥又能如何?
他一直坐到了rì入时分,方才站起身,辞了那道人,出了玄水真宫,他抬首望着天边瑰丽晚霞。心中拿定主意。此后他每rì都要来此,直到齐师兄肯见自己为止。
他正要驾云里去,却有一个脸型圆胖的道人从宫中踱出,见了他的背影,高声招呼道:“前面可是黄师兄?”
黄复州回首一看,神sè一动,lù出几分笑意,稽首道:“原来是范师弟!久未见到师弟,一向可好?”
范长青拍了拍大腹,笑着言道:“师弟我心宽体胖。自是好的很啊。”
他又诧异道:“怎么,黄师兄也是来见大师兄的么?”
黄复州叹道:“然也,此已是为兄出关之后,第三次来拜谒齐师兄了。怎奈还是未曾得见尊颜。”
“大师兄也正闭关,师弟我yù见也是不易……”
范长青眯了眯眼,忽然说道:“师弟那徒儿最近孝敬了不少仙茶,听闻本还是周掌院秘藏,师弟我记得不错的话,黄师兄也是此道之中人,不妨前去品评一番,如何啊?”
黄复州心头略动,范长青虽是孟真人记名弟子,但说起来他与齐云天毕竟是同出一门。且每当这位大师兄提携后辈之时,总是由他出面,此刻出言邀请自己,是不是得了齐云天的安排?
想到这里,他心中也是按捺不住的jī动,但他毕竟修养功夫了得,面上叫人看不出半点内心想法来,极是自然地言道:“既是师弟所请,为兄岂会拒之?”
范长青大笑道:“好好,师兄请随小弟我来。”
两人一路往南而去。不出一刻,到了一处山sè秀丽,暖意融融的蜗岛之上。
黄复州一眼望去,只见松柏之下,青草依依。碧藤紫萝,红huā黄卉。满眼俱是彩妆,山涧旁幼鹿蹦跳,禽鸟欢鸣,他不禁诧异道:“此风光旖旎艳丽之所,是师兄徒儿所居?”
范长青指了指下方,笑道:“师兄闭关四十余年,怕是不知,师弟我新近又收了一个好徒儿,乃是一个女孩儿,就在此碧萝岛上修行,师兄还未曾见过。”
“原来如此。”
黄复州点头,也不怪他先前奇怪,范长青收徒向来严谨慎重,先前那个弟子他也认识,是个木讷之人,绝不会把修行之地布置成这番模样,想来应是近些年才收入门中的佳徒,不然也当不得说一个“好”字。
他们二人才到得岛外,就有一个jiāo容云鬓,眼眸清澈的女修踩着两sè玄光迎了上来,先是对着两人万福一礼,随后便上前拉着范长青的袖子,左右摇晃,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师傅,怎么今rì想到来看你这可怜的徒儿了?”
范长青略觉尴尬,道:“涵月,休得胡闹,为师有同门在此,岂可无状?”
秋涵月吐了吐小舌头,她虽则爱玩闹,但总要给自家师傅几分面子的,因此放开了袖子,嘻嘻笑着站到一边。
范长青指了指黄复州,道:“此是你黄师伯,入门比为师还早上几年,你要叫一声师伯。”
秋涵月立刻俏脸一肃,对着黄复州恭敬行了一礼,亲热叫了一声:“师伯。”
随后她抬起螓首,眨了眨眼,俏皮一笑,道:“师伯可有见面礼给我这师侄儿呀?”
黄复州抚须一笑,拿了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金蟾出来,便交到秋涵月手中,道:“师伯此来仓促,也未曾备得什么好物,这小东西名为‘落地宝’,只需对其轻语几声,便能寻泥壤之中珍宝,百试百灵,便赠给师侄儿玩耍了。”
他虽是半途受了范长青之邀而来,但本是yù去拜访齐云天,是以身上也是带了一些赠礼,本是为了打点玄水真宫徒众所用,怎奈其门下弟子却是不敢收下,是以到了最后也并未用得上。
这金蟾其实也一桩异宝,他倒不怕给了出去,范长青愿意收才好,不定还能为自己在齐云天面前说上几句好话。
范长青撇了一眼,也大略看出此物也颇为稀罕,他沉吟了一会儿,容sè稍正,道:“师兄请过来说话。”
两人到了一处凉亭之中坐下,立刻有岛上婢女奉上香茶,不过黄复州也无心多品,略略沾chún便就放下,嘴上则顺着范长青之话随意夸赞了几句。
他面上虽还是言谈自如,但范长青却知他心不在此,闲聊了几句之后,他拿起茶盏吹了吹,出言道:“黄师兄此次开关出来,可有什么打算啊?”
见终于谈到正事之上,黄复州身形略略坐直,谨慎言道:“四十六年前,我与萧傥未能一战,深为憾之,此回出来,便是yù与其再战一番!”
说完之后,他目注范长青面上,等其开口。
范长青放下茶杯来,似是思索什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出声道:“师兄可知道宁冲玄宁师弟?”
黄复州点点头,道:“也曾听起众师弟说起过,想不到我师徒一脉中还有如此人物。”
范长青道:“宁师弟乃是孙师叔之徒,此番正要夺那十大弟子之位,此事孟师和其余两位~~~师叔也是知晓的。”
黄复州忽然觉得嘴中有些苦涩,出关之后,他也隐约得知了宁冲玄之事,他自认其人修为境界之上还比不上自己,但捱不住是那孙真人的得意弟子,便是自己老师尚在人间,也根本不可能与其去争。
但他本想,齐云天当初可不止支持了自己一人,自己总还有机会,可听范长青这话,似是此次只会推那宁冲玄一人。
范长青见他不语,便道:“黄师兄,你若当真是想试上一试,倒也并无不可,但若要求得稳妥,不妨缓上一缓,机会却是更大。”
黄复州听了这话,细细一琢磨,已是辨出其中深意。
自己如是此次想去争夺十大弟子之位,倒也没人会来拦阻,但是却也无人支持于他,但如果放弃此次大比,由得那宁冲玄成为那十大弟子之一,那么下次门中大比,就可以腾出手来,力tǐng他上位了。
按常理讲,范长青所言,的确是个稳妥法子。
但黄复州却并不这么想,他努力修行了四十余年,结果却是换来他人出头,若再苦等二十四年,谁人保证没有杰出弟子再踩在他的头上?
不说他人,就是那张衍,似是也并不比他差到哪里去。
而且他便是等得起,养悦岛上那些师弟们又如何等得起?
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可以出头了,临了却又说不可,自己又给怎么他们交代?
他沉沉点头,随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目光中闪过一丝坚毅之sè,站起拱手道:“多谢师弟已实情告知,今rì天sè已晚,师兄我便不久留了,告辞。”
范长青忙也起身道:“黄师兄,小弟我送你一程。”
黄复州抬手止住他,沉声道:“师弟留步!”
他再拱手一礼之后,便化一道烟气去了天际,融入晚云之中。
这时,秋涵月却来到范长青身边,好奇问道:“师傅,听你适才所言,那张师叔岂不是也不能去夺那十大弟子之位了么?”
范长青摇头失笑,道:“谁说不能了?徒儿啊,有些时候胜负并非你我看到那般简单,张师弟的本事自是不差的,但却无宁师弟这般背后有孙真人站着,便是赢了一场又如何?总也是立不住脚的。”
秋涵月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后妙目一转,心中却动起了小心思,想着怎么把今rì之事告知雁依师姐去。
黄复州出了碧萝岛之后,便化烟气飞遁,往那养悦岛回返,只是飞至途中,却有一道紫红烟气拦在前方,现出一个容sè娟丽,手持拂尘的女道姑来,对他一稽首,道:“可是黄复州黄师兄?”
黄复州忙将身形一顿,稽首道:“正是在下,敢问这位师姐何来?”
这女道姑拂尘一摆,正容言道:“贫道乃是琳琅洞天座下弟子,真人有法旨,着黄师兄前去一见。”
黄复州心中一跳,饶是他xìng格深沉内敛,也是不由失声道:“秦真人?”
……
……!。
第五十章 冲玄借宝 真光镇水
龙渊大泽,焦牧岛。
岛主龚沛面sè狠戾,然而眼神之间却充满了惶huò不安。
他抓住手中微微变形的金杯,疯狂往嘴里灌着酒,便是酒水顺着两腮滴落到了衣襟之上,也无心去擦拭,只是红着眼言道:“宁冲玄,龚某奉陪到底,奉陪到底!”
而此刻在岛外天际之中,宁冲玄一身白衣,背剑而立,脚下青云绕旋,素烟飏飞,他俯瞰岛上那闪耀不定的禁阵符箓,目光冷峻深邃。
他yù要一夺那十大弟子之位,便要先得到真传弟子的身份,那就唯有择选一名世家之中的真传弟子与之绝争,通过这生死之战方将其人名分夺取过来。
他所以选了这龚沛,并非无由。一来是此人与他一般俱是化丹境界,二来此人道侣身份特殊,乃是大大弟子之一苏闻天之徒,此次他在大比之上yù要一战的目标,却是正合适他出手。
然而他却不知,龚沛那道侣如今是已是弃了其人而去。
自前年始,宁冲玄便向焦牧岛发去了绝争斗书,因焦沛自知不是宁冲玄对手,心中畏怯,是以又将斗书原封不动送了回来。
宁冲玄并不觉得意外,到了第二年,他再发斗贴,此人却仍是拒而不签。
而就在半月之前,他第三次发出斗贴,这时龚沛已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若是再不应战,按门规论。则真传弟子身份当被削去。转而为宁冲玄所有。
龚沛此前曾四处求援,却也没人愿意助他,他自知无望,因此写了封讨饶书信出去,言及愿意认输,并退出焦牧岛,将岛上诸物拱手让出,只求放他一条生路。
怎奈宁冲玄却是看也不看便将那书信撕了,摆明了一副要斩尽杀绝的模样。
到了这一步上,龚沛也是被逼上了悬崖。绝望之下,便将门下众徒尽皆遣散,岛上禁阵大开,只是一味龟缩不出。
溟沧派中绝争之斗。因涉及弟子身家xìng命,因此可凭双方各出手段,只要不请他人出手相助,法宝阵法皆可驭使,因此若一方弟子并无绝对把握,便可借地利之便,开了禁阵在岛中藏匿。
龚沛便是做这等打算。
如今距离那门中大比只有一月,他指望能撑过这些时rì,等到了大比之rì时,他不信宁冲玄还会留在此地盯着自己。
宁冲玄看着眼前那笼于霞雾之中的禁阵。轮廓分明的脸庞之上看不出任何bō动,他手指一弹,发了一道飞剑符书出去。
过不了一刻,就有一个少女驾着飞舟而来,此女生得体态纤丽,朱chún一点,眉目如画,到了宁冲玄面前,立刻下了飞舟,上前万福道:“徒儿拜见恩师。不知恩师唤徒儿何事?”
宁冲玄起手一点,便有一枚如意神梭飞出,悬在半空,随后他负手言道:“你持此物,去张衍张师弟那里。将那破阵所用的‘五灵白鲤梭’借来一用。”
少女连忙应下,她伸手摘了此梭下来。放入香囊之中,随后回了飞舟之上,将牌符一摇,须臾间就腾空飞去,出了龙渊大泽之后,往北驱驰,不多时便到了昭幽天池之外。
她立在洞府之前,将手中如意神梭一发,打出一道青青光华来,高声言道:“小女乃是碧玄峰宁师门下弟子梅婉兮,受恩师之命,来寻张师叔有要事求见。”
过不了多久,她面前阵门一开,刘雁亲自迎了出来,言语了几句之后,便将她请入主殿。
到了洞府之内,梅婉兮不及寒暄,便急急道出来意,刘雁依一听,却是轻轻摇头,叹道:“这位梅师妹来得当真不巧,家师正在闭关之中,已是许多时rì未曾出来了。”
梅婉兮不由一急,道:“刘师姐,不知道张师叔何时出关?”
刘雁依如实言道:“家师往年闭关,短则半载,多则一年,便会出关一次,可如今闭关已是十六个整月,显见此次修炼功法非同一般,我等弟子,我也无从知晓。”
梅婉兮不由失望,轻轻一叹,道:“恩师尚在等候回音,是以小妹也不便久留,既是张师叔无暇,那小妹便先告辞了。”
宁冲玄手中到不是没有了得法宝,但是那并非可破阵开禁之宝,而张衍手中“五灵白鲤梭”却是名声在外,对付那岛上禁阵却是最为合适不过,可既然因其闭关借不到法宝来此,梅婉兮便唯有先回去复命,随后再做决断了。
正在她要离去时,却听到洞府之中有声音传来,道:“既是宁师兄门下,且来我府中一见。”
刘雁依一听,lù出喜~~道:“梅家师妹,那是恩师声音,你快些前去吧。”
梅婉兮也是眉梢上挂上喜sè,道:“是。”
宁冲玄御徒极严,若是无功而返,虽不是她的过错,但却也怕受了责罚。
梅婉兮由阵法之门来到十二层宫阙之中,她一抬首,见张衍端坐于大殿之上,皑皑如雪雾一般的烟气绕体飞旋,却是看不清面目。
面对这位名声在外的师叔,她也不敢有丝毫失礼,上前万福道:“师侄梅婉兮见过张师叔,此次奉宁师之命,特来此向张师叔这里借那‘五灵白鲤梭’一用。”
张衍点头笑道:“宁师兄昔rì曾多次相助于我,便是不提此事,看在同门情谊之上,我也自当借宝于他一用。”
他伸手一点,便有一枚形如鱼梭,周身银鳞闪烁的法宝飞入梅婉兮之手。
梅婉兮不由欣喜,将此宝小心放入香囊之中,便道:“多谢张师叔,宁师尚在等着师侄复命,师侄便不在此不久留了。”
张衍颌首道:“既是宁师兄在等候,你便速回吧,雁依她遁光迅快,我着她送你一程。”
梅婉兮忙不迭地谢过,辞别了张衍之后,就由刘雁依领着,出了阵门,便携起她手,化一道清光飞去不见。
此女走了之后,张衍自榻上长身而起,就往小壶镜中跨去。须臾便入了禁阵之中。
早在第十五个月头之上,他便已成功将那土行真光法门倒推出来,或许是期间未有中断的缘故,此番推演顺利无比,这一月以来他则是在反复习练这门法诀,如今他却是要找一人试试这两门道术究竟威力几何了。
这一年多来,萧翮都在禁阵中渡过,除了吐纳调息,便再无他事可做,忽然闻得有人前来,立刻收了功法,自地面之上一跃而起,瞪目望去,却见是张衍足踏瑞云而来,便喝了一声,道:“张衍,怎么是你?我还是以为又是你那徒儿!”
张衍微微一笑,稽首道:“近rì来我修行了一门道术,是以来此向萧道兄请教。”
萧翮撇撇嘴,状若不屑道:“你少吹大气,不过两年未见,你还能练出什么门道来?”
他虽是嘴上说得不当做一回事,可是他心中却是万分jǐng惕,不敢有丝毫大意。
张衍也不yù与萧翮在嘴皮子做多纠缠,便将肩膀轻轻一晃,忽然一声大响,就有一道清澈寒冽的水光从他背后升腾而起,并随之发出涌cháo瀑流之声,萧翮目光一凝,面上起了几分戒备之sè,他也看不出这究竟是何道术,但却能感觉到那绵绵不绝的水气扑面而来,他自持修行玄水之法rì久,总不见在此道之上落在下风,是以也不甘示弱,将丹煞催动。
只片刻间,他身上便起了无边大浪,搅起数丈高的汹涌bō涛,在其御使之下,轰然向前卷压过去,张衍双袖背在身后,站立虚空不动,身后那水行真光连连闪动,任凭这怒涛奔涌而来,却似是落入了无边深壑之中,来多少便收去多少,始终不能撼动他分毫。
萧翮见张衍既不发出丹煞阻挡,更不见其退后躲避,他先是大惊,随后像是醒悟过来了一般,面皮突的涨红,暴跳如雷,指着他骂道:“张衍,你竟是依仗禁阵之利与我相斗,你徒儿用这法子倒也罢了,你好歹也是化丹境界的修士,却也用这般法子来戏耍小爷,你可要脸?小爷我不服!”
张衍大笑道:“我与道兄相斗,何须引动阵法,只是你不识我玄功妙法罢了。”
萧翮哪里肯信,不过既然发动攻势无果,他便不再主动出手,将法诀一掐,身前凭空掀起一道道水墙来,将自身护在其中。
原本他就是靠这一手,方才阻住张衍以飞剑攻入自己内圈之中,如今也是故技重施。
张衍一哂,却是把身躯轻轻一摇,仿佛什么崩裂了一般,就有一声响如擂鼓的雄浑之音发出,自他身后飞出一片杏黄sè的光幕来,这黄光到了半空之中,忽而向中间一聚,汇成一股,往那水墙之上落去。
只闻一声震响,那护在萧翮面前的数面水墙轰然破碎,他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那黄光扫中,不由大叫一声,霎时水浪破散,整个人如破布袋一般扫出了百丈之远,已是昏死过去。
张衍见这土行真光威力奇大,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玄水破了,心中也是吃惊,于心中思索了一下,发觉很可能是那五行生克的缘故。
沉思良久之后,他便将真光撤了,吩咐那镜灵道:“且将萧翮锁拿起来捆缚住,再有一月时rì,便是门中大比,若是那萧翊上得门来,就将此人予他,他yù如何,无需多管。”
……
……!。
第五十一章 玄龟遗蜕 参神三重
得了张衍之命后,那镜灵丝毫不敢迟疑,立刻将那萧翮全身用云阳金锁捆了,又在卤门之上贴了符箓。因怕他有秘法逃出,是以犹嫌不够,再用白泥塞闭了其七窍出入门户,这才放心提去宫阙囚室内关了,只等萧翊上门前来提人。
夺舍之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hún飞魄散之局,就算做了十足准备,也不见得定能功成。
张衍当初之所以答应萧翊,也是想看看其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不过就算此人侥幸成功了,也需从头来过,费上百十年的功夫把修为重新炼回来,只有到了那时,方才有与他对话的资格,是以他关照下去之后,便不再多问了。
他负手站在大殿之上,眼望对面那一块斜对穹宇的石刻圆盘,此物名为“载舆盘”是这洞中观时望气所用,其上自现有天干地支,十二时辰变化,又有**动向,四时气候征表。
张衍只瞧了一眼,就看出再有三十一rì,便是门中大比了。
他在洞府之内来回走了几步,凝神细思,如今那两道太玄真光他已是有所小成,虽是自忖与那十大弟子已有一战之力,但心底还是觉得稍有不足,暗中想道:“那十大弟子个个非比等闲,若要与他们相斗,不可有一丝半毫留手,当要使出全力才是……”
他目光微微闪动,自语道:“看来,是用上那物事的时候了。”
打定主意后,他一摆袖,便起步往那小壶镜内踏入进去。
随着那镜面之上dàng起一阵如水涟漪,他就入了这镜内天地之中。
这里不比外界,无有节气冷暖之变。满眼都是柳绿桃红,chūnhuā烂漫,香气扑鼻,馥郁芬芳,他踩在碎石小径上往前行去,步履间自有片片桃瓣飞舞,缤纷而落。煞是好看。
不过他此刻无暇观赏,一直来到那水塘之边,方才停下。
朝那水中看了片刻之后,就把袖袍一liáo,起手一指,水面顿如沸水般滚动翻涌而起,不多时,就有一头形容狰狞。硕大无朋的玄龟浮到了水面之上。
这玄龟鸾颈驼头,鼍足虎掌,坚鳞片片,趾间有厚蹼,背驮巨壳,如丘坟隆起,又似倒扣大碗,其上有怪纹玄图,只是此刻双目紧阖。寂然无声,显见得已是死去多时了。
这便是那昔rì大妖桂从尧的遗蜕,毕竟是数千年修行的大妖,此躯壳也是珍贵无比,若是能请一位炼器能手拿去祭炼,定能成就一件上好法宝。
桂从尧当年曾与张衍约定,若是后者能助自己解脱。就将自己身后遗躯赠于他。但因怕死后遭其余几名老妖觊觎,是以在身上事先安排了一枚符诏,借张衍之剑兵解之后。便藉此送回了这小壶镜中,一直放到如今。
张衍原先也曾打算利用这遗蜕炼制一件法宝出来,但此刻他手中却是并不缺少法宝,一时之间倒也用不着,与其由得此物摆在这里méng尘,倒还不如取出来助他成就玄功。
他心意一催。一阵清越仙音起中,就有一枚晶莹剔透。如华光玉lù凝成的玉简飞腾了出来,见了那玄龟尸骸,如蚊蝇见血,欢悦无比,发出一声声响亮之极的清啸,绕空转了一圈,便化作一道流光,往其鼻窍之中一钻,就入了那硕大躯壳之内。
张衍则往那水塘边的岩石之上一坐,静静看着,默然不动。
忽忽间一rì一夜过去,他见这玄龟躯壳只是稍稍干瘪下去了一点,心中感叹,倒也不愧是大妖之躯,就是那九摄伏魔简要吸尽这一身jīng血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
既如此,他索xìng也不去管它,闭上双目,调息理气去了。
又足足过了十八rì之后,那魔简无弹窗无广告//方才将这玄龟一身血肉彻底化去,只是还余一只龟壳留在那里,不论其如何努力也是拿此物无可奈何。
不甘心地绕了数圈,魔简这才向张衍飞来,却是飞得晃晃悠悠,如同太过大补,吞食得痴肥了一般,不复先前那般轻灵模样。
张衍一笑,起指一点,这玉简得了助力,一声欢鸣,就化一抹jīng光往他眉心中一钻,甫一入他〖体〗内,就迫不及待地将那满满yù溢的jīng气反哺了过来。
张衍神阙之中有一块蛰伏已久的气团,此时得了jīng气滋补,似是眠虫惊醒,霎时破膜而出,轻轻一震,就拼命将其吸纳入体,迅快无比的壮大起来。
直至增不可增之时,这气团又倏尔向外一吐,朝着四肢百脉渡去了无数jīng气,这一吐之后,气团向内一缩,接着又是竭力一吸,又把jīng气重新扯了回来,便再度涨开。
这一呼一吸之间,jīng气泊泊流转,绕遍周身,抚窍摩xué,揉关拿节,张衍全身上下每一处窍xué都是跳动起来,骨节也是跟着咔咔响动,先是麻sū难耐,再是发热发涨,如同灌入了沸水一般,再后来,就是连带发梢毛孔之内也是感到似如火烫烟炙一般。
不仅如此,连他内脏随着那jīng气出入,也似乎被不知多少jīng巧细手在反复梳理摩弄一般。
又过了许久之后,他皮肤之上也是泛红如火,两耳面上更是如涂朱血,腾腾烟气从各处毛窍之中冒了出来,头顶之上更是氤氲如蒸笼一般,这些烟云却是并不散去,而是化作丝丝缕缕缠绕其身,整个人不一会儿便被浓雾裹住,远远望去,形如一只丈许高的白茧一般,已是看不见具体形貌了。
如此再过得九rì,张衍一声清喝,陡然睁开双目,漆黑如墨的眼眸之中,有一道如星火般的jīng光一闪而逝,他伸出手指一弹,轰隆一声,这围绕全身的白烟就爆散开去。
他缓缓从那石上站起,随后举拳一握,随着脊骨一颤,那脚掌处亦是轻轻震动,忽然听得“咔嚓”一声,他低头一看,原来适才运力之时,不知不觉间就将脚下之石震碎了。
他挑了挑眉毛,站在原地轻轻吐纳几遍,再度迈步出去,便再无半点异状了。
他想了想,把法诀一掐,便有一对表面坑坑洼洼的金锤飞出,绕空一匝后,就往他头颅之上呼啸而落。
只闻砰砰两声闷响,这两只金锤他却连身形也没有撼动,便自弹飞了出去。
张衍微微点头,脸上lù出几分满意之sè。
得了这大妖躯壳一身jīng血之助,他此刻已是踏入了参神契三重境中,如是比较起来,他此刻这肉身相当于炼至化丹境界的力道修士,不止是皮肉筋骨不惧刀斧加身,就算是五脏六腑也是锻成一块,内外浑然一团,纵然有诸如锤锏等神兵锤打猛击,也是伤不了他根本。
他回过身来,起手一指,那只龟壳就又往水中沉浸下去。
此物如此坚凝,连九摄伏魔简也奈何不得,未来当也可炼一件宝贝,只是眼下无暇顾及,就只能先深藏起来了。
只是做了这许多,他似是犹自觉得不足,再细想了片刻,暗道:“昔rì与齐师兄闲聊之时,曾说及门中有几件法宝擅长困人,一旦被其罩住,若是抵死不降,须臾便可炼化而去,那十大弟子之中,保不准其中便有人握有此等法宝,倒是不可不防。”
想到这里,他高声道:“镜灵何在?去将那‘经罗遁钧宝佑衣’拿来于我。”
镜灵听了吩咐,立刻去将宝库开了,亲自将那宝衣放在玉盘之中端了上来。
这宝衣乃是一副,不但有袍有冠,还有鞋履丝绦,拂尘如意,是那桂从尧留下的两件玄器之一。
这老妖生xìng仁厚,但凡携在身边的法宝,都不是用来伤人的,俱是以守御为主。
张衍伸手将冠带袍服拿了过中,心神往里一探,见其真识如水清澈,不染丝毫杂质,显见得从未被人正经祭炼过,是以通透一片,如初生婴儿一般。
不过细细一想也是,桂从尧本是洞天大妖,又是玄龟成道,世上能伤得了他的人已是少之又少,当然不需要此物了,不定也是他哪里顺手得来的。
如此倒也好办,张衍从那镜灵之处问出祭炼口诀,便取了一滴jīng血出来,开始着手炼化。
有正经法诀在手,自是无需再多费心思苦磨,只用了数个时辰便将其彻底祭炼完毕。
手掌在宝衣之上一抚,又打了一道法诀入内,这法衣和那冠带鞋履就飞腾在空,往他身上一罩,须臾便穿戴齐整,又一掐法诀,将那拂尘如意收入法衣之中。
他起身展开双臂,看了一遍,这法衣之上有星宿图形,云纹符箓,隐隐放出璀璨华光,上下更有清气流转,只一望便知不是凡品,与那先前可变幻形状sè泽的“七星束阳袍”截然不同。
虽则看起来惹眼了一点,不过比起那护身妙用,却也算不得什么了,且在大比之上,不定有人比他穿得更为醒目,不用太过在意。
现在他内着从萧翰处得来的“七星束阳袍”外穿这“经罗遁钧宝佑衣”再加上一身坚若金铁之躯,他已是底气十足,只等在大比之上一展头角。
他在小壶镜中又待了一rì之后,便从中退了出来。
就在这时,他心中一动,微微一笑,起手一招,外间便有一道光华向他投来。
此是那“五灵白鲤梭”归来,他一抬袖,任由其落入自己袖囊之中,随后往玉榻之上坐定,只等那大比之rì到来。
……!。
第五十二章 鸿烈陆洲 大比伊始
龙渊大泽之西,一弯残月高挂,晚风习习,两名身着长衫的修士各自站在峰顶之上,举杯遥对而饮。
其中一人满脸胡茬,衣襟上都是油腻,看起来颇为邋遢,他手中拿着一只酒壶,有一口没一口地灌着,只是眼眸清醒,未见半点醉意,他看着那清冽寒澈的水面,又看着那水中月影不停破碎,不由怅然叹道:“岁月如梭,一晃二十四载岁月,又是门中大比了,洛师弟,为兄此番怕是又要领教你的高招了。”
站在对面的山峰中那人相貌俊雅,超逸洒脱,衣袂迎风摆动,正是颜真人门下,十大弟子中排名第八的洛清羽,他眼望头上明月,道:“不知今rì周师兄又会有何妙招教我?”
周师兄连连摇头,苦笑道:“洛师弟何必排挤为兄,你又不是不知,师兄我就是个没出息的,族人怕是又要骂我几声废物了,此次与洛师弟相斗,还请你手下留情才是!”
洛清羽微一皱眉,随后认真看着他,沉声道:“周师兄妄自菲薄了,以你的资质修为,若能振作一番,你我相斗,鹿死谁手,尚未可周师兄嘿的一笑,也不管那峰上灰土,就那么往石上一坐一靠,一副懒散模样,悠悠道:“洛师弟你又何必来试探我?为兄早在百年前就无此心了,否则何须让出那十大弟子之位?如今所剩下的,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罢了。”
洛清羽轻轻摇头,先是一叹随后问道:“为了区区一个女妖,值得么?”
周师兄面上突然现出一阵jī动,攥紧了拳头,似是要开口争辩什么,只是嘴巴一张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闷闷灌了几口酒下去,又抹了抹嘴,忽然抬起头来道:“险些上了师弟你的当了,休来jī我。”
洛清羽淡淡一笑,随后目光直视过来,言道:“无论如何届时鸿烈峰上一会,师弟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师兄你要小心了。”
周师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显得极是狂浪不羁,道:“洛师弟,我虽是无意与你们争什么,但却也还未曾活够,虽说胜不得师弟你,但你要想杀我却也是不易啊。”
洛清羽将一挥袖,冷声道:“那边大比之上再见了!”言罢,他纵身而起,化一道淡淡青云飞去。
周师兄将手中酒杯举起,对着那缕烟云敬了敬,随后又往自己嘴中倒去任那酒水浇得发须湿透,被那冷冽之水一jī,他晃了晃脑袋,眼中忽而亮起一阵阵的彩芒,只是片刻之后,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重重一叹,那眼中光芒却又渐渐黯淡下去。
鸿烈陆洲,山壑险峰遍布湍水jī流处处,此时天宇之中,数万驾法器飞舟正往此处而来,夜sè下光洒天穹,星光如雨。
溟沧派弟子众多,平rì里分布在龙渊大泽各岛修行,同门之间,彼此一生也未照过面的大有人在,而今rì门中大比,却是从西面八方赶至,如百川汇海一般,聚于一处。
这大比头二十rì乃是明气弟子之争,由上明院,功德院,灵机院、正无弹窗无广告//清院四院各遣数名长老作那裁正,最后从中择出胜者六十人,下赐真宫气府,法宝名丹,功诀密册,甚至还可去那上明院中,听诸长老论道**,请教修道所疑。
但若是真传弟子,则不以此论,不入前十者,皆无所赐不说,还要将这二十四年中下赐灵贝尽数扣去。
汪氏姐妹和田坤此时也坐在飞舟之上,按着船舷,向着鸿烈陆洲飞渡而去,他们见那上下左右皆是宝气飞芒,似流光飞舞,星辰缀空,都是不觉看得目眩。
门中大比,二十四年一会,不但能观摩同门之技,借而取长补短,还能jī励弟子,引发他们争胜之心,因此张衍倒也不苛求他这几个弟子在洞中修行,允许他们前来此地观摩一番。
再则,刘雁依此番也要参加大比,按张衍判断,以这徒儿如今的实力,同辈之中纵有对手,也是少数,正可让汪氏姐妹和田坤来看看她们与自己大师姐之间的差距。
汪采婷在昭幽天池之中修了将近三年道,虽是活泼好动的xìng子收敛了不少,但说不闷那也是假的,如今难得到了外间,见到这难得一见奇景,便不停拽着田坤的袖子晃着,时不时发出惊呼赞叹之声。
不过此举倒也无人侧目,因为与她一般模样的大有人在,明气弟子多是入道未久的小辈,还未曾彻底适应那枯燥寂寞的漫漫修道之途,心思也是最为活泛的,平rì里困在师门之中不得外出,此时乍得脱笼,多是〖兴〗奋不已。
汪采薇却是与她妹妹不同,她看了几眼之后,不由暗自心惊,忖道:“平素还不曾觉得,原来我溟沧派山门中竟有这许多同门,这还只是我溟沧一派,以东华洲之大,更不知有多少修士……”
她望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压力,可以想见,这些人便是她rì后的对手了,自己若要想成道,便要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或者说,杀出一片天地来……
她方才想到此处,心神突然有一清冷的声音传来:“采薇,你不必烦恼,若是不喜欢这些人,我替你统统斩杀了便是。”
汪采薇顿时吓了一跳,急急在心中回应道:“不要,yīn姐姐千万不要胡来。”
这一年下来,yīn戮刀灵也曾出来过几次,指点她修行,她也是得益了不少,原本汪采婷在修行之上比她jīng进要快,可后来她也渐渐赶了上来,如今更是超出了不少,弄得汪采婷老大不服气,常说她耍赖。
汪采薇与这刀灵几次交谈之中,也隐约知道了此刀的来历,心中既是惊喜又是担忧。
后来那洞中镜灵特意跑来告知她,这刀灵曾受过损伤,忘却了许多前尘往事,此刻如同白纸一片,只要她小心对待,便无需太过担忧。
不过此刀终究是杀戮凶器,是以劝她不得万不得已不要使出,免得jī起了此刀灵内中深藏的凶xìng,无端招来祸事。
是以一听闻这刀灵随口说出要斩杀这些弟子的言语,她哪里能不急,这后果却是谁也承受不起,连连在心中使了许多劲方才将其安抚下去。
正在这时,有一艘飞舟向此行来,舟上一名修士作文士打扮,手拿一柄折扇轻摇,见了两女明艳动人,此间少有,眼前不由一亮,把牌符一晃,将飞舟靠了上来,拱手道:“在下李过之,在璎仙岛门下修行,不知各位同门在何处清修?”
汪氏姐妹见他形容伟岸,举止潇洒,且还穿着门中明气修士的袍服,修为在她们之上,忙万福一礼。
田坤是师兄,本该由他出面应对,不过他向来寡言少语,只是拱了拱手,就不做理会了,汪采薇看了他一眼,为免失礼,就主动答话道:“原来是璎仙岛的师兄,舍妹及师兄三人俱在昭幽天池门下修行。”
汪采薇原本就是门内九城中人,也是听过门中不少了得弟子的名头,便连他们所住洞府也有所耳闻。
后来入了昭幽天池,又听刘雁依说起过不少,对各家洞府也是知晓不少,这璎仙岛是龙雁大泽中有的大岛,刘雁依当初还曾随她伯父也曾住过几年,传闻岛主还是孟真人徒孙,是以她也是不敢小看。
“昭幽天池?”
李过之似是觉得有些耳熟,随后不觉动容,脱口道:“可是张……张上师门下?”
他本是璎仙岛主之徒,但张衍与齐云天师兄弟相称,若是按此来算,他要喊一声师叔祖,而眼前这两位明丽少女恐怕也要喊一声师叔,平白矮了一辈,他实在是拉不下脸,是以只能以上师含糊称呼,避免尴尬。
“小妹等正是张师门下。”
汪采婷立刻出言回应,说起自家师傅,她也不免自豪,下巴微翘,颈脖处lù出一抹白皙。
摄于张衍名声,李过之不自觉又举手拱了拱,言行也谨慎了几分,与汪氏交谈了几句之后,便得知了她们姓名,他看了田坤一眼,稍显热络道:“田师弟,此次你可是也来参加大比么?”
他眼光不差,自能看得出两女尚未开脉,也就田坤已是步入那明气境界,有资格上去一争排位。
田坤摇了摇头,闷声言道:“小弟并无此心。”
李过之轻轻一笑,把扇子摇了摇,道:“也是,张上师门下,自是无需我等般劳苦。”
若是别人说不yù争那排名,他定会奇怪,但既是张衍门下,那就在情理之中了。
需知昭幽天池乃是洞天之府,龙雁大泽中,除了十位真人门下,倒也没人能入此等洞府修行。
再说张衍乃是丹鼎院周崇举门下,自是不缺丹药的,也就那门中功法能有几分吸引力,不过此功法并非五功三经,在李过之想来,张衍修为高深,擅长飞剑之术,从海外归来后,定是还等了什么了得法门,否则哪会如此厉害,连败涂宣和萧翮等人?
是以此番门中下赐功法,田坤与汪氏姐妹想必也是不怎么看得上眼的。
他想过之后,也是觉得羡慕嫉妒不已,不由暗叹“我辈修行再努力,也是不及找上一个好师傅啊!”!。
第五十三章 前倨后恭 大势有定
鸿烈陆洲上地势奇特,群山环拱,自海面上拔起百丈之高,独间中留有一处盆地,此刻正值大比,是以四面方位之上各竖有一座三十丈高的宏大牌楼,牌楼之后有道道旗门。
门内弟子若是从中穿过,便会被引至那山中修葺的崖亭曲廊之中,各安其座,不至拥作一堆。
汪氏姐妹与李过之到来时,听得远远有金铃摇响,悦耳润心,磬音阵阵,渺渺而来,天际有虹光飞舞,瑞彩染云,祥光缭绕,灵禽飞舟往来不绝。
他们方至那山壁前,就有一名骑白鹤的道人迎上来,稽首道:“不知几位同门是从何处而来?贫道可安排座次。”
如今各家各岛弟子纷沓而至,负责引路的执事弟子也是繁忙。
但所有弟子也不会一概而论,总要有个尊卑上下之别,若是那出自名师门下的,便可得个上好亭台,不但观览弟子比斗时舒心畅意,还可带了仆从女shì进来,得那周到伺候,总之不叫其受了苛待去。
至于那些没什么名声,也不是什么厉害修士门下的,那便只能安排他们数十人凑在一处,勉强合用一座楼台了,如此一来,当然也提不上什么安舒了。
间中还或有平rì不对付的同门安排在了一起的,这便不在这些执事道人考虑之内了。
若是犯了门规,自可命力士上前,将他们请出去便是。
李过之也是第一次来此观摩这大比,他曾从同门之中打听得这里面的规矩,他也是自恃有身份之人,不愿叫汪氏姐妹与田坤看扁了去,又见这道人修为比他也不差了多少,便主动上前言道:“我乃是璎仙岛于师门下。还请执事给个方便,安排我等有个好去处。”
“原来是璎仙岛门下。”
执事道人听了他的话,斜乜了他一眼,懒洋洋地丢来了一块牌符,指了指身后,道:“看见了那兑位上的旗门没有?持此牌符可去此处,快快去。”
“这……”
李过之不免神sè微变,居然将自己安排西位之上?
且这牌符一看便不是什么好去处。吸了口气。便道:“这位执事,可否换上一个,我可是那璎仙岛门下,家师于讳成耀,乃是孟真人座下弟子。”
他怕无弹窗无广告//道人不知自己来历。是以又把师门根脚报了一遍,哪知听了这话,道人皱眉看了他几眼,面上却是现出不耐之sè,哼了一声,把胯下仙鹤一催。也不理睬他,就去了远处。
李过之被扔在了那里,顿时愣住。
汪采婷心思活泼,立时看出味道来了,只是瞧那李过之那难堪的样子,却是觉得十分好玩,嘻嘻一笑。揶揄道:“李师兄,好似你那手中那牌符。可去得那上好楼阁哦?”
汪采薇拉了她一把,又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转首对李过之说道:“李师兄,舍妹胡言,切勿放在心上。”
李过之脸皮有些发热,唯有报之以苦笑。
田坤出声道:“去哪处还不是一样?何须这么讲究?”
汪采薇笑道:“二师兄说得正是,我等乃是玄门弟子,不是那等jiāo弱受不得委屈之人,三年清苦rì子都过来了,难道还用在乎区区一个座次么?”
李过之听了,却是有些惭愧,不过此事却涉及到他恩师名声,他倒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得默不做声,冲着三人点了点头,看了那牌符一眼,把当先飞舟一转,往兑位旗门上行去。
那执事道人神sè不愉地去了远处,行不得多时,有一名白袍道人上来,冲他得意洋洋举了举手中之物,道:“皮荣,你看这是什么?”
执事道人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珠子,惊呼道:“云,云砂?你是怎样得来的?”
这云砂饱满***,算得上是不差的,若是拿去换了,少说也可得上千灵贝,他看得眼睛都红了。
白袍道人故意又在他面前显摆似得晃了几下,这才收了起来,自得道:“适才送了一位陈氏族人入山,听闻我也姓陈,见我伺候还算周到,是以便顺手扔给我这一颗,嘿嘿,这回可去那九城中逍遥一阵子了。”
似他们这等弟子,不过胡乱找了几口废池开脉,今生也不指望有多大成就,早绝了修道之心,不过倒可在那九城之中却吃喝玩乐,享受富贵,做那人上之人。
只是钱财来源不多,平rì来也是过得紧巴,今番被唤来招呼诸弟子,都认为是一个肥差,当然是想好好捞一把了。
“陈氏族人啊,那可是五大族之一,陈兄你当真是好运气……”
执事道人满脸羡慕,随后又愤愤言道:“怎不叫我也碰上一位世家中人!却尽遇上一些穷鬼!”
白衣道人瞧他模样,奇怪言道:“这是怎么了?莫非没上遇上一个有油水的?”
执事道人满腹怨气,道:“别提了,这半rì连着接了几十人,却没见着几个光鲜的,适才方遇到一人,看起来倒也颇为阔气,本还以为是哪个世家族人,小爷兴冲冲迎上去,哪知此人说什么自己是璎仙岛门下,还想要拿此名头来唬人,哼!莫非小爷还不知那于岛主孟真人是徒孙?只是此人修了数百年也不过是个玄光境界,孟真人还记不记得他还两说,是以甩给了他一面兑位牌符,他若能送上些好物,小爷还能给他换了,没想到却也是个不晓事的,便再也懒得理会了。”
白袍道人听罢,不由哈哈大笑,随后不免也回头看了几眼,他眼神甚好,除了李过之之外,一眼就看到汪氏姐妹二人,开始还不太在意,旋即脸sè微微一变,又凑近了几步,终于看了个清楚,惊呼道:“皮容,你不要命了?”
执事道人眉头一皱。骂道:“陈谷,少触小爷霉头。”
白袍道人一把拽住他手中的控鹤绳索,急道:“快快随我来,还赶得上。”
执事道人莫名其妙,拦住他道:“慢着,你且把话清楚。”
白袍道人瞪了他一眼,拉起他道:“来不及了,边走边说。”
他把胯下仙鹤急急一催。就往前行去。
执事道人虽觉奇怪。但想来对方不至于耍弄自己,便不再坚持,亦是跟了上去,只听那白袍道人言道:“那两女我也认识,乃是九易城中汪族的一对儿女……”
执事道人撇了撇嘴。道:“区区城中一个富户,纵然是大族又如何?瞧把你急的。”
白袍道人冷笑道:“汪氏姐妹是不怎样,汪族也算不得什么,但耐不住她姐妹二人拜了个好师傅。”
执事道人突然觉得有些不妙,但仍嘴硬道:“那璎仙岛上,哪有什么厉害人物……”
白袍道人打断他道:“这汪氏两女哪是什么璎仙门下。分明是拜在了那昭幽天池张府主门下!”
执事道人一听此言,脑中嗡的一声,面sè苍白,牙关直打颤,“你,你是说,她们乃是张。张衍张府主门下弟子?”
白袍道人重重点头。
执事道人头上冷汗直流,张衍在低辈弟子之中名声响亮。可以说无人不知,此番安排的座次不当,得罪了其弟子事小,若是以为自己故意削其脸面,那可真是要命了。
想到此处,他哪还敢在这里磨蹭,急纵胯下仙鹤,抢在了白袍道人前面,慌里慌张追了上去,远远望那艘飞舟,便朝着那里惶急大喊道:“几位师叔留步,留步啊……”
汪氏姐妹往鸿烈陆洲去时,刘雁依与秋涵月结伴而行,正往那功德院行去
如今大比还未到她这玄光修士出手之时,是以尚还有闲暇来此。
到了功德院外,却是有人识得她们,立时进去通报,不一会儿,齐梦jiāo便笑盈盈地迎了出来,道:“两位妹妹怎想到来此看望姐姐了?”
刘雁依巧笑嫣然,道:“不rì将是那大比之期,是以来姐姐这里小住几rì,免得左右奔bō,也可向姐姐讨教一二。”
齐梦jiāo将她们二人迎入里间,又命shì女来奉上香茶,寒暄了几句后,话题便绕到了那门中大比之上。
齐梦jiāo笑了笑,道:“雁依你如今得了那缺月剑丸,此番大比倒是能为自己争来不少好处,若是得了那头名,不定门中还有小神通传授下来,只是你需小心那袁燕回,听闻她还请教了不少名家,听闻剑术已是更上一层楼了。”
刘雁依默默点头,当rì在英罗岛上,她便是输给了此女,致使剑丸遗憾让人,但她心里也是颇不服气。
在与那萧翮几番交手之后,她自觉剑技大涨,就想要在大比之上再与其较量一番,看看如今到底谁弱谁强。
齐梦jiāo看了她几眼,恳切言道:“雁依,前些时rì,我也瞧见了你那师傅了,我观他也是大雄心之人,想必也有心一夺那十大弟子之位,看在你我姐妹一场,你可回去奉劝你恩师一句,可此次大比不同往昔,无论怎么争,也未见得会有什么结果,不若暂时放弃,待到下次大比,或还有几分机会。”
刘雁依心中一惊,道:“姐姐此话何意?”
她知齐梦jiāo身份不同,此女乃是齐云天自小收养的徒儿,是以常能知晓一些旁人不知的消息来。
齐梦jiāo伸出白玉般的纤细手指,指了指上面,认真言道:“那十大弟子之争,不过那几位洞天真人在背后弈棋而已,谁上谁下,皆是在大比之前就有定论,而此番大比,更是涉及到门内大势之变,你师傅要想破局而出,更是难上加难,几乎……”
她语声顿了顿,摇了摇头,叹道:“几乎无有半点可能。”
……
……
RT!。
第五十四章 论剑短长 剑光分化
第五十四章论剑短长剑光分化缺月剑丸在大殿之内绕了几圈之后,洒出星星点点的光华,随着一声清叱,重又收回到了刘雁依身畔。
她伸出纤指一指,此剑丸便化作一团清冷如辉月的光影,悬飘在她身侧三尺之处不动。
随后她朝着前方齐梦jiāo盈盈一拜,起身后正容言道:“这几rì多méng齐师姐指点,小妹当真是受益匪浅。”
忽忽间一晃眼间,已是十八rì过去,再有两rì,便是山门之中玄光境弟子大比了。
这些时rì以来,刘雁依都是在齐梦jiāo处盘恒,此女百年前就在齐云天门下修行,论见识修为都远在她之上,是以连rì来的讨教请益,也令她收获良多。
齐梦jiāo端坐蒲团之上,她仔细看了刘雁依几眼,美眸中现出赞赏之sè,道:“师妹仅靠一本《正源剑经》,就能把这飞剑之术练到如今这地步,确实不易,有此等佳徒,想必张师叔也是欣慰,如今门中同辈之中,怕是你已难逢敌手,而那更为了得之人,还要等妹妹你功行再上层楼时,方能遇上了。”
说起这话题,刘雁依倒是来了兴致,她也是在蒲团之上坐下,与齐梦jiāo对面而坐,问道:“小妹对此事知之甚少,倒要请教姐姐,我溟沧派中有哪几人是以剑术之道著称?”
齐梦言柳眉微挑,细想了一会儿,便道:“要论我山门之中剑术高明者,当首推洛其琛洛真人,不过他已然闭关近两百载,久不lù面了,我也未曾见其人。”
“其次,便是那荀一鹤荀真人,传闻与那洛真人剑道修为在伯仲之间,除去这二位,便是被人称之为‘剑仙’洛元化了,此人乃是洛真人之子,与门中十大弟子之一的萧傥拜在那洞天真人韩载阳韩真人门下,但那不过是个名分而已,此人对飞剑之道极为痴mí,自身天分又高,还曾数次上少清派讨教剑术,张师叔只要在大比之上lù面,十有仈jiǔ会被此人找上门来。”
刘雁依闻言,心中却是免不了有几分担忧,暗道:“想不到恩师所要面对的敌手竟是如此厉害,也不知是否应付得了。”
她虽是张衍的徒儿,但是张衍从未与她动过手,平rì也只是言语上指点,是以她自己恩师的真正实力也并不比旁人多知晓多少,有此忧虑倒也并不出奇。
齐梦jiāo此时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又道:“还有一人,一手剑术也是高妙,此人名为赵光梧,与那洛元化乃是连襟,也曾得过洛真人的多次指点,他之所以在门中名声不显,多是因为其xìng子平和,且又被其兄光芒盖过,再加上这些年来又是隐匿不出,是以被人淡忘,但家师曾言,万万不可小看此人,否则必吃大亏。”
刘雁依点了点头,作为徒儿,她已是在想将此处听来之事回去转告恩师,以作防备。
想了想,她又好奇问道:“方才师姐提起那洛元化曾上少清派请教,妹妹也曾听家师说起,诸派之中唯独以那少清派剑术最为高明,齐师姐修道rì久,也不知师妹我如今之剑术,比起那少清派同辈弟子,究竟相差几何?”
齐梦jiāolù出思索之sè,她缓缓言道:“恩师昔年也曾会过不许多少清派弟子,若单以剑术而论,师妹怕是还相差甚远。”
刘雁依不觉讶异,她习练剑术时rì不长,也自承在剑道上恐不是少清派同辈弟子对手,但却不想齐梦jiāo嘴里会说出“相差甚远”四字。
齐梦jiāo笑了笑,上前搭着她手,安慰她道:“妹妹无需沮丧,那少清派举派上下不过千余人,为玄门十派之中人数最少,但弟子却个个jīng通剑技,只以那分光离合之法而论,但凡少清派真传弟子,便就会得,是以随意出来一人都不可小觑。”
玄门十大派,这个“大”字并不是指人数多寡,而是以那传承和实力而论。
少清能稳居玄门第一大派,那是因为门下弟子实力最为强横,无人敢偃其锋。
且其门内之争在是玄门之中也是最为残酷。
少清派真传弟子不过百人上下,月月相比,岁岁相斗,若是实力不济者,立刻便会被打落下去,跌坠尘埃,失去那真传弟子的身份,甚至可能xìng命不保。
听齐梦jiāo一番话讲来,刘雁依也是听得惊讶不已,她原本一直把那袁燕回当作最大对手,视作自己的追逐目标,然而听得那少清派之事,却如同打开了一扇门户,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这一瞬间,她原本略有些浮躁的心境突然静了下来,仿佛搬去了一层滞障,如被清水洗净,通透净灵。
齐梦jiāo也似是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变化,不由微睁美目,讶然注视而去。
刘雁依静坐了片刻之后,jiāo颜之上忽而绽出一丝微微笑意,此刻心灵深处,她感受到了一种奇妙之感,似是与那缺月剑丸起了某种共鸣。
待到这感觉越发清晰的时候,身躯轻轻一颤,那剑丸亦是一震,竟发出嗡嗡震动之音,随后倏尔向空一跃,竟然瞬间化作两团剑光,这两团剑光凭空一转,乍合又分,化作四团光芒在空中游曳。
此时刘雁依却是浑若不觉,她神sè沉静,眸光收敛,似是陷入了一种奇异境界之中,在体悟那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玄妙灵觉。
齐梦jiāo未曾想刘雁依竟然在自己眼底之下触动灵机,悟出了那“分光离合”之法,眼望着这等场面,她目光中异彩涟涟,感慨不已。
但她却也知此时对刘雁依最为重要,容不得丝毫打扰,因此轻轻起了一道法诀闭了这大殿之门,自己也是屏息凝神,不发出半点声响。
那四团光影飞在空中,忽缓忽慢绕了数十圈之后,又是齐齐一震,再是各分出了一轮光影来。
此时刘雁依眼帘一阵颤动,从那感悟之中退了出来。
她仰首看去,只见八枚剑丸在空中飞纵跃动,绕缭不止,chún角处不由微微lù出一丝笑意来。
齐梦jiāo摇了摇头,她也不由感叹刘雁依资质之高,运气之好,竟在听了一席话后,在大比之前心有所悟,临阵突破。
心中暗暗道:“分光离合,一气八剑,张师叔一门之中,竟是出了两名剑修,未来崛起之势,想来已是不可遏制了。”
此时昭幽天池之中,坐在玉榻之上的张衍心有所感,忽睁双目。
适才才那一阵心血来cháo,他能隐隐觉察出,似是自己亲近之人身上有了什么变化,但具体如何,却也无从得知。
他细思了一会儿,如今距离玄光修士之比不过还有两rì,他那徒儿刘雁依亦要出手一斗,自己身为师傅,当是要前去法会一观,给她撑足场面。
想到这里,他长身而起,踏步出了阵门,便化一道烟气飞往山门。
哪知他方才行得不远,就有一丛碧碧剑光跃起,拦阻在了前面,有人言道:“尊驾留步!”
张衍顿住身形,负手抬眼望去,见对面站着得是一名面sè苍白的年轻道人,看起来似那文弱书生一般。
不过适才那光华分明也是剑遁之术,他不免心生jǐng惕,把此人形貌脑海中转了一遍,却仍是不曾猜出其身份,便沉声道:“尊驾何人,不知为何阻我去路?”
这年轻道人倒是不失礼数,对着张衍一拜,道:“可是张衍张衍师兄当面?”
张衍起手回了一礼,道:“正是张某。”
这年轻道人咳了一声,lù出一丝谦和笑意,道:“在下赵光梧,在此已是等候张师兄十五rì了。”
张衍从未曾听说过此人之名,再听得此人已等了自己有rì,眉毛微扬,道:“赵道兄yù寻在下,敢问何故?”
赵光梧起手一拱,状似温良,然后言语中却是暗含几分锋芒,“在下于飞剑之道上浸yín有年,只因听闻张师兄也是擅长此道,是以一时技痒,前来邀斗,若能侥幸胜得师兄一招半式,却可壮我名声。”
张衍双目微眯,他却是立刻察觉出此人言不符实。
适才那剑光毫无锐气不说,此人身上无论气机神意,皆无半点战意,便淡淡言道:“赵师兄之语却是言不由衷。”
赵光梧身躯轻轻一震,lù出几分被揭穿的尴尬之sè来,他自嘲一叹,道:“倒是瞒不过张师兄去,也罢,在下便实话说与师兄听,我在门中虚度百载,并无什么争胜之心,此番乃是受一人所托,要我在此阻住师兄去路。”
张衍点了点头,问:“此人身份,可否相告?”
赵光梧轻轻摇头。
张衍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赵道兄当要我一战了?”
赵光梧正sè道:“张师兄,此人实则对你并无坏心,只是不想让张师兄在门中大比之上显身,免得受了损伤,话到此处,在下也不便多说,若是张师兄能就此回头,立誓到那大比结束也不出那山门~~下便立刻调头回府,还免去你我一场无谓之争!”
张衍放声大笑,声如惊雷,道:“道兄此言差矣,大比之前,有你这等好手前来一试剑锋,在下又岂肯错过!若是赵道兄他rì见得那人,当要替我好生谢过才是!”
赵光梧面sè一变,道:“张师兄,我等彼此都是同门,何必争来争去,能和气收场,那是最不过了。”
张衍面上一哂,道:“大道之途,便是你争我夺,岂容得半点躲闪退让?如今你阻我前路,便是我之大敌,无需多说,手底下见真章就是!”
言罢,他心意一催,一道剑光便纵出眉心,急如闪芒般向着赵光梧电shè而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