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元机绽发宣灵华 天地齐奏清玄声
山海大界,四洲四海所在,有道道绚烂虹光自地上拔起,遥遥指向天上诸星,其如同一条条脉络,将地陆与星空都是连接到了一处。
若于夜间站于平野大川上向空中仰首眺望,可见虹光与星辰之间除了纵向牵连,更有更为细小的横向云光于之彼此扣结,璀璨生辉,熠熠夺目,恰如一张张结天穹的华丽织网。
这些物事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而是彼此构筑成了一个纵横相通的阵道,不但修士可借之往来穿渡,同时也是一座极为强悍的守御大阵。
自从五百余年,张衍将从祖师洞府中得来的炼丹筑阵的密册送了回来后,溟沧派就找来了许多精通此道的弟子,并调用了亿万人手,几百年一点点修筑下来,才渐渐成得这般规模宏大的弥天禁锁。
如今山海界天地关门极固,若是洞天修士,不得允准,或无符诏在身,那么几乎无有可能出去天外,自然,外间同辈也是一样难以入内。
哪怕是凡蜕修士,要想闯入进来也很不容易,甚至还不见得能发现山海界所在,且还不止如此,此阵既对外又对内,自虚空侵界中之人,要想出去,那却要困难十倍。
唯一缺憾,恐怕就是少一个功参造化的大能坐镇了。
北天寒渊,龙渊海泽,浮游天宫。
上极殿中,齐云天此刻坐于殿中,正翻看呈递上来的玉简文书,其身着玄海大袍,身外气机好似当真浪潮,只是稍稍一晃,就撼动得周围洋流滚荡之声。
他座下弟子晁毓聪则是守候在一旁,每有关照下来,他都会仔细查看清楚,派遣人手出去,吩咐具体事宜。
殿外脚步声起,一名侍从走入大殿,其低着头,一直来至阶下,才双手端上一只玉匣,口中道:“真人,昀殊界来书。”
晁毓聪拿了起来,看了有一会儿,回转身道:“恩师,昀殊界求援?是否要召集众位长老议事?”
齐云天沉思少时,才道:“数十载前我方才增派过人手,不至于局面崩坏的如此之快,此辈贪婪懦弱,当是觉得我界中大修不少,故想借我之力为其抵挡邪怪,你可动用两界仪晷问上一问,若无大事,就替为师拟书一封,回了便可。”
如今以山海界为大界的上下诸天之中,钧尘界那里还算安稳,只是因为烟阑界那大能威胁,是以在一直做着撤离人手的准备,九洲也未有在那里花费太大力气。
但昀殊界就不同了,时时遭受邪怪威胁,可以说打了近千年,九洲曾先手三次派遣出了施援,不过为了防备山海界所在被那些邪怪发现,所以多是从钧尘界中抽调的人手,界中修士都不曾前往。
晁毓聪领命后,正要下去安排,忽见一头巴掌大的小龙扑扇着翅膀自外飞入进来,其爪下扣着一枚带着清焰的符书,他认出这是九洲诸派间所用飞书,便走过几步,上前接住。
齐云天头也不抬问道:“何处送来的?”
晁毓聪将小龙送走,打开看了一看,回过身来,道:“回禀恩师,是宇文真人送来的,说是送来了一些地渊之下的金芦种,并还有一斛玉珍以及其他奇物。”
齐云天动作一顿,放下简牍,抬首道:“拿来我观。”待符书入手后,他看了一下,“礼物颇重,这是谢我上次借予灵门紫清外药之事。”
在他成就凡蜕之后,秦掌门已是不怎么露面了,将门中诸事都是交托给了他打理,自己只是在上极殿中清修。
当年接得自张衍传渡回来的紫清灵机后,他便令齐云天下去安排,因外药数目众多,齐云天难以一人做主,为了此事,特意将门中所有长老都是找了过来商议。
众人都是明白,如今山海界远称不上多少安稳,从钧尘界和昀殊界的遭遇就可看出,诸天万界有太多敌人,眼前唯有提升九洲宗派整体实力,这些外药全数拿在自己手里也没有用处。故是最后决定,将这分作五份,一份留给玄元门下弟子,一份门中自用,两份则是分别交给了少清和其余大派,只留下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自然,这些灵机也不是白送,诸派日后若得富余也是会归还的,不仅仅如此,这一回还都要承溟沧之情。
似灵门这回,就是闻得溟沧派在兴建虚海,准备作为供奉凡蜕真人的修持之地,故是以送上了一份上礼。
齐云天在想如何回书时,听得殿外值守弟子在外禀告道:“殿主,诸真人求见。”他一抬首,道:“诸易回来了么?唤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身量高长,仪容俊美的年轻修士走上殿来,躬身一拜,道:“弟子拜见恩师。”
齐云天神情之中露出了几分慎重,道:“那事查看的如何了?”
三百年前,有数颗陨石自天外穿来,其中一个落在了西空绝域之中,一个则落在了北天寒渊,其余皆是落去汪洋之中,难觅踪迹。
溟沧派和少清都曾先后派人查看过,却发现这些陨石竟然都是活物,而且气机晦涩,因拿不清这是何物,而那时阵锁也未布成,故是没有贸然去动,仅在周围布下了禁阵,只是上月此物忽有异动,因大弟子关瀛岳正在闭关,故是遣了诸易过去问查。
诸易道:“回禀恩师,那些天外石上的气机混乱不定,看去极焦躁,似内中要有什么东西破了出来,眼下阵势尚可镇压,但其势勐烈,不知能坚持到何时。”
齐云天正要说话,忽然神情一震,勐然站了起来,抬头往天中看去。
此刻不仅是他,山海界天上地下,四海四洋,从北天寒渊到南罗百洲,自西空绝域到东荒地陆,所都功行到得一定境地的修士都是感觉到了一股渊宏煊赫,难言其大的气机正自天外降临下来。
恰在所有人抬头之时,一幕奇伟景象出现在天地之间,一道极盛清光仿佛破开天壁,自外照入界中,自地陆到虚空,霎时化为一片光明。
与此同时,无边灵机降落下来,因其太过浓郁,竟是化作了甘霖玉露,遍洒在光洒整个界天之内。
山海界原本灵机已是极盛,现下竟又生生拔高了一个层次。
此刻无论修持到何等境地之人,只觉自己周身内外直如被洗涤了一遍,无论吐纳灵机,还是搬运法力,都是变得更是顺畅。
尤其是那正在闭关的修士,更是惊讶发现,身躯之中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勃勃生机,自身气息又旺盛了许多,甚至有因此顺利破境过关之人。
除此外,还有修士发现自身蕴养多时的法宝生出了灵性,并不受控制地飞了出来,悬在天中鸣响不已,仿佛正发出欢唿雀跃之声。
而那些栽种在药园大洲上的灵药,似如一刹那间经了千百载,俱是疯长起来,并不知有多少草木精灵化身入道,更有无数飞禽走兽得了好处,一个个俱是化身为妖。
此辈只要一旦开了灵智,无不是在第一时间匍匐在地,不敢动弹,而尚山海各洲,那些尚处于蒙昧中的异类部族无不是对天膜拜。
这一刻,万物万灵尽皆俯首!
而此刻不单单是山海地陆受此恩泽,虚空之中原本那些荒芜的地星,竟是一颗颗冒出了氤氲气雾,并有灵机兴发而上,化云布雨,润泽大地,也是因此之故,漫天星斗烁烁发光,一道璀璨银河现于白日。
所有人无不是心怀震撼,呆呆看着,不知这等景象因何而现,只有一些大修士隐约猜到了什么,而这些人无不是现露激动之色。
诸易目瞪口呆,一脸震骇,道:“恩师,这是……”
齐云天双目看着上方,眼中露出感慨之色,道:“这道气机,若无差错,当是渡真殿主回来了。”
诸易身躯一震,不可置信道:“渡真殿主,张真人?只这般声势神通……”
说话之间,忽然天地间闻得一声声清越之音,好似那磬钟敲响,并伴有擂鼓之音,如同雷霆震动,同时融融光华变得更盛了几分。
“元机绽发宣灵华,天地同奏清玄声,”齐云天忽然笑了一声,道:“你等可是知晓,干坤将变。”
诸易转目看来,惊讶道:“恩师?”他自拜入师门以来,还从未有见自家老师这般高兴过。
齐云天目注天穹,掩在大袖之中的双拳紧握,道:“自今日之后,我山海诸派再也无需畏惧天外侵袭,诸天万界,将是我九洲修士纵横之地!”
诸易不明此言,但那语声中振奋之意却能听了出来,不禁感觉到,此番这位张上真回来,将会带来什么了不得的变化。
他目光一转,却是注意到天地四方有一道道宏大清光冲天而起,却是举界大修上真察觉到了这等浩大动静,都从洞府之内出来,其一个个都是身放灿光,卓立在虚空之中,目观着这副天地奇景。
然而这个时候,更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便见一只大手轻轻探入界内,只是一拨,顶上天幕犹如浪涌波皱,便被缓缓推开一边,随后就见一名丰神清俊的玄袍道人乘渡清光,背映五色,袍袖飘荡,自虚空之外缓缓踏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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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章 山海不改真颜色 今朝气动换日月
张衍这一入界,便乘虹御空而下,一时气撼天地,光耀洲陆。
今朝他只是一点识意化影到此,诸人所见之形乃是由识意思感气而来,那正身仍在元气大海之上,阳火彻照的天外天中。
因是气形直直照入心神之间,不单单是前来相迎之人,只要地上众生,无论身在何处,哪怕远在天边,亦可把他身影观望清楚。
此时他目光一转,见各门各派大修士都是到了,除却一辈洞天真人之外,站在最前面的就是一位位成就凡蜕的大修。
当年离去之时,山海界中只有秦掌门、岳轩霄、薛定缘、孟至德、婴春秋这五位寻得根果,蜕去了凡胎,而如今却是又多了几位,
他一一看去,溟沧派成就之人最多,又是增得齐云天、沈柏霜、孙至言三位上真,而少清派这边,则是多了清辰子,乐羲容这二位,灵门六宗这里看去却稍少一些,只站着宇文洪阳一人。此时心下略略一感,又有几位熟识之人尚在闭关,不过他回来时机看来正是合适,也当快要有结果了。
他微微一笑,就一摆袖,自天宇之上行空飘下。
就在这时,山海界所有地陆之上群禽敛翼,遍落山头,百兽卧趴,爪牙蜷缩,皆如静止,且齐朝一个方向,犹如伏拜上君,天中鸣声也愈加清越悠扬,这等场面落在众修士眼中,都是大为震撼。
哪怕方才不曾明白,此刻见得这般声势,所有人都隐隐明白这是如何一回事了,只是尚无有一人宣诸于口,个个都是屏息凝神,看着他缓缓过来。
而地上低辈弟子也是一个个激动不已,睁大眼望着上方。
张衍很快到得近前,秦掌门当先上来,正要言语,他却是先行上来一步,打个稽首,认真言道:“掌门真人,弟子有礼。”
秦掌门微微一怔,随即欣然点首,抬手回得一礼,道:“渡真殿主有礼了。”
两人这边一见礼,场中形势顿缓。
众修神情也是微松,非是怕张衍做什么,而是他今番带来得压迫委实太大了,在场所有人都有一种莫名感觉,便是整个山海界,在他面前似也只是一层薄纸,仿佛轻而易举便能撕扯开来。这是境界差距带来的影响,非是他们想不理会便能不理会的。
张衍笑了一笑,侧身过来,对着众人打个稽首,“我如今功成真阳未久,气机尚未能收束自如,惊扰诸位同道了。”
众真虽早有猜测,可听得他亲口承认,仍是忍不住心头大震,怔怔看着他,过得片刻,方才察觉到自身失态,连忙都是回礼,言称无碍。
张衍有回过身来,对秦掌门言道:“当日我与掌门真人曾言,若能有所成,烟阑界中那位或能请了去,而今却是幸不辱命。”
他清声而言,并未作任何隐瞒,在场诸位真人听在耳中,神情都是大震,有几人身上气机都是浮动起来,引得一阵阵隆隆声响。
下面弟子并不知晓这些,但他们这些上修,却是时时刻刻记着山海之外还有一个能侵吞一界灵机的大能存在,不知道会到来此处,那时恐怕无人
这些年来到处兴建阵法,在外不断找寻可容修道人存身的界空,甚至恶界都不曾漏过,便是为了防备这一位的到来,而今却闻其不再成为威胁,心神俱是一轻,如同去掉了什么束缚。
张衍微微点头,当年知晓此事之人,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压力,时时需得防备警惕,其实也是一种牵累,要是若调和得宜,却也无碍,可若处置不当,却很可能化作心障,虽对上真大修来说虽不算什么,可多多少少也会拖累功行精进,如今俱是放下,自是再无妨碍了。
孟真人上前一步,稽首言道:“渡真殿主回来久,这里说话不便,不如回得山门一叙。”
张衍点首言好。
岳轩霄笑言道:“贵派筑成虚海之地,本当送些贺礼来,今日贵派渡真殿主归来,我当同贺之。”
“虚海?”
张衍往一处地界看去,见那里有一翻波气海浮于天穹,上有岛洲处处,如白玉之珠,又如银链环串,而灵机之凝合,不弱三殿之盛,便道:“可是这处么?”
孟真人言道:“正是此地,之前渡真殿主先后传来秘法外药,山门之中又连添了几位上真,如今外药功诀都是不缺,又有前人指引,想必日后有更多后辈斩却凡胎。三殿小界已不足用,故是与众位真人商量下来,便以秘册上所传载之法,在此修筑一座专以供凡蜕真人修持的善地。
张衍也能理解这等举动,浮游天宫虽是太冥祖师所留,不过以九洲那时灵机,门中便有人入得凡蜕之境,能有个一二位已是了不得了,故而三殿之界足够用。而现如今,便不算他,溟沧派已是有五位凡蜕修士,小界之中灵机绝然是不够分润的,何况现在山门还在扩张之中,筑造起这虚海自然有其必要。
齐云天此时请示秦掌门几句,便站出来道:“那便请渡真殿主与诸位同道前往虚海一坐。”
在场多数修士皆是点首,山海界出了真阳大修,这是何等大事,不仅当贺,待得日后,还应当宣告四方,晓谕上下各界。
再言语几句后,众人彼此相邀道请,由张衍行在最前,齐是往虚海落来,一时北天之上,清气弥布,祥光万道。
宇文洪阳却是略略落后一步,此时他心下思索另一件事。
因是界内灵机提升之故,哪怕是浑阴障内的浊气亦是一起暴涨,而且因为他掌握冥河之故,亦能感觉到,地渊那处似又往下开辟了许多层。
这意味着不止是玄门各派,连带灵门六宗今后将亦将有更多人入得上境。
他方才也是看到了,张衍只以一人之力,便有改天换地之能,心下明白,下来内外格局恐怕将有极大变化。
山海界内倒无有什么,自九洲人劫,诸派渡空到此之后,向来就是少清和溟沧牵头,而随着溟沧派越来越势大,少清也渐渐退而次之,不过少清派修士本也不在乎这些,此事诸派也是默认、
可兴盛之下,却是掩盖不了九洲各派实力略弱的事实,只能勉强自保,不足进取,故是大多数时候采取的仍是保守策略,但随着张衍成就真阳归来,这一切都将为之改变,因为有这一位大能坐镇,九洲对天外诸空再也无需畏惧。
正思索时,薛定缘声音在旁传来道:“宇文掌门,不知在想何事?”
宇文洪阳抬起来头,道:“贫道在想,张真人修成真阳,实乃是九洲之幸,虚空万界,亿万周天,外间天地何其广大,我灵门六宗也不该只困在山海一隅之地。”
说着,他看着远空,又言:“薛掌门,当年跟随玄门到此时,你可曾想过今日么?”
薛定缘一想,摇了摇头,不过心下也是感慨,身为凡蜕真人,哪怕未曾到了那般境地,可今日也能从张衍身上感受到那股举手翻覆一界的宏大伟力,甚至连那逼得孔赢要举界逃奔的烟阑大能也被轻易搬到了,到了这般境界,他实想不出何能可与之对抗,不过也因此,他心中却是莫名酣畅,看去前方,见那日月之光与往日却是大为不同,不由笑道:“宇文掌门,走吧,莫让诸位道友久等了。”
宇文洪阳一点头,身化滚滚烟虹,亦是往那虚海之上陆屿而来。
东荒百国,伯都大城。
近千载时日过去,原来公佥造等人不是隐退,便是亡故,如今主持大局的乃是东荒国大玄士公行越。
方才天外动荡传来时,包括他在内的百国大玄士都是大惊,俱是浮空而起,观望情由,也是同时知晓了情由。
他惊叹无比,压下自心神深处传出来的骇惧,道:“原来是溟沧派那位渡真殿主攀升至无上至境,自天外回来了,不想天地间竟有这般大能,此生有幸得见,却不枉修行一场。”
周围一个个大玄士都是默默站立在此,张衍入界之时,那等天地同声,苍生俯首的景象委实给了他们太大震动。
一名大玄士轻来到公行越近前,轻声道:“公月祭,我等是否要准备些贺礼?”
公行越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你回去几位宫师商议一下,拿个章程给我过目……”
话未说完,这时忽然有人惊唿道:“全常宫师,你这是作甚?”
公行越回过头去一看,却见一名年老宫师正举掌对首,似要拍了下来,只是被旁边同行之人死死劝阻,只是天中血气一阵阵碰撞,赤染半天,惊得下方城中子民一阵慌乱。他一皱眉,喝问道:“公全常,你这是做什么?不要性命了么?”
那位年老宫师神情之中却满是悲戚痛苦,他指着天穹,嘶声言道:“月祭,我辈便修炼数千载,可在这位大能面前几与蝼蚁无疑,那这一世修持又为得哪般?还不如就此了结了吧。”
公行越心头一震,他能理解这些话,在那般伟力之下,好似一切都变得全无意义,因为无论你做什么,再是如何努力,都可被轻易改变,甚至摧毁,那众人存在意义又是什么?方才那一瞬间,连他也差点心神失守,也难怪其人会怀疑自己。
他能感觉到,只一瞬间,这位宫师身上的气血就衰败下去了,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叹一声,关照旁人道:“搀他下去,好生照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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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绝域灌云藏雷鸣 九洲聚灵说经由
西空绝域,灌云洲,雷寂山。
苍茫大地之上有一方雷池铺陈,方圆数方里之内,可见霹雳雷光跳窜,霹雳游走,更有雷气化生生灵在池中欢悦往来,而在一片电闪雷鸣之中,却有一方硕大浮屿飘空悬立,外间更有无数飞天岛洲上下环绕。
其每一寸每一分地界,小到沙尘,大到石壁山峰,无不刻画有降魔符,密密麻麻,交相应织,并时刻闪烁着微弱灵光。而天中一圈硕大金光,形如环状,似如一个,又似千万,倏尔闪烁颤动,倏尔变化大小,并上下移游不止,看得出是一方极厉害的阵法。
此是还真观到来山海界后,立下的山门所在,那最高处镇殿仍是冠以降魔之称。
在岛洲东南西北四个角上,地面各有铺有一块长及百丈,凿刻有貔貅的石碑,其每一处方向都有人看守把持,此时却有数十名弟子悬空在那里,时而低声交语,时而目观远空,只是神情中一股兴奋之色都是遮掩不住。
其中一个修士眺望北方时,眼神之中满满都是向往尊崇之色,喃喃言道:“气动长天,生灵膜拜,诸位师兄,你等说这位玄元上真到底是何修为,会否是凡蜕三重境?”
众人都是摇摇头,他们大多不过化丹修为,虽在还真观中也算有些身份,但那等大修士又岂是他们可以妄测的?
有人言道:“不管如何,以玄元上真的法力,说一句通天彻地也不为过,难怪先前有传言说他诸派神通第一。‘’
周围之人都是纷纷点头,对此毫无异议。
此间在场所有人,祖上都是自九洲而来,但却是在山海界中修行起来的,以往也曾听说过以往征伐山海各陆时的种种事迹,这其中张衍被提及到的次数无疑最多,但是他们却从未见过,今日观得那天地为之震动的景象,方才了解到这一位远比传闻之中更为强横。
有人忽然言道:“这位玄元上真听说与与我还真观交情不错,曾数次前来拜访过掌门真人。”
众人中有一名健硕修士文闻言,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你等难道不知,玄元上真可是掌门真人胞兄么?”
“什么?靳师兄你不曾说笑么?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莫不是大吃一惊
靳师兄正声道:“等事岂能说笑,我可是听孔长老亲口所言。”
孔叔童乃是门中两位长老之一,与掌门一般同样是洞天修为,这位说话自是所不得假。
有人言略带兴奋道:“不想我还真观与溟沧派玄元一脉还有这番渊源,这岂不是说我还真观去到任何一地都无需畏惧了?
靳师兄却是一皱眉,呵斥道:“慎言!我还真观是还真观,溟沧派是溟沧派,身为修道人,若是沦落到以他人之势以壮己心的地步,那又能有何成就?”
被训斥之人也是意识到不对,不觉也是满脸惭愧,道:“是小弟失言了。”
此时山峰高处一座浮空飞岛之上,孔叔童与另一位仓姓长老坐于玉台之上,二人把众人一言一行都是看在眼里,此时他目光之中露出赞赏之色,道:“这个靳尚芦倒是值得栽培。”
仓长老抚须一思,道:“是平长老那一脉的弟子吧,的确可堪造就。”同时他又摇头,“我还真观向来以降魔为己任,此与功行息息相关,如今却失却了最大对手,也难免有些弟子心境不稳,不过此事难解,这唯有等到掌门出关之后方能解决了。”
自九洲诸派到得山海界后,因有灵门六宗在地渊坐镇,少有魔头能跑了出来,而灵门自身又彻底归正,成了友盟,还真观那些用以降伏魔物的神通道术,一时倒好似无有用武之地了,是以一些修习降魔功法的弟子难免心生迷茫。
孔叔童也是点头,道:“掌门真人禀赋非凡,若非为了夯实根基,怕是能迈去那一步了,到了那时,规正我观中功法,舍去弊碍,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仓长老笑道:“不过掌门真人出关后,若是能去张殿主处讨教一二,想此事更是十拿九稳。”
孔叔童也是一笑,身为洞天真人,方才心神受照时,一些话语也同样听在耳中,亦知张衍已是成得真阳,虽说这一位是派外之人,可向真阳大能求教,却没有什么丢人之处,这等机会他人可是想求都求不到。
他一转念,道:“说到此事,溟沧派虚海筑成,张殿主自天外归返,虽掌门真人不在,可我等也当送上一份贺礼才是。”
仓长老考虑一下,道:“门中禁阵孔长老最为熟悉,须臾离开不得,这事便由我来办吧,过得几日,我亲往龙渊海泽走一回。”
溟沧派虚海,如今这里共是筑有一十六岛,只是方才筑成,还未有凡蜕上真坐镇此间,故是尚为有正式定名。
张衍与一众同道身处所在,便是其中最大一处岛洲,而众真在此,天穹之中布满祥云,瑞霭道道,金霞挥洒,几是人间仙境。
张衍受得众真恭贺之后,便将此去数百年的经简略说了一些,言语之中颇多涉及余寰诸天之事,未想天外竟有这般浩大界空,听得众人不觉心驰神往,顿觉眼中天地,陡然又开阔了许多。
待说完这些,他方言:“贫道此番回转,第一件事,便是建立万界天门,如此可以自在往来诸界。”
对此各派真人全无异议,俱是赞同,方才他们也听言了余寰诸天那万空界环,有了此物,便可省却横渡虚空元海之苦,乃是有利诸派之举。
至于善功之法,张衍既不深入详言,那想来是有某种隐患的,故此时也无人去提及。
婴春秋沉吟一下,道:“敢问张殿主,不知青华天灵机,比知我山海界如何?”
张衍笑言道:“我山海界灵机,便在诸天界空之中,亦属大天一流,青华天灵机实则并不胜我山多少,今次我回来山海时,特意携带无量元气,如今灵机之盛,已然胜过我之前所见得诸般界空了。”
有鉴元碑在手,再加上他自身之能,已可从别处界天调度灵机。只是一个,万界灵机是有定数的,这里多,那别处便少,不过此回拿取灵机乃是自各天之中分取些许,是以那些界天之中纵有修道之士,也不会造成什么妨碍。
众真闻此言,各是振奋,经九洲之变后,他们都是明白,对灵机万不可毫无节制的索取。
由于这几百年来陆续有象相乃至凡蜕真人成就,诸派本来已是在商量,想要把大修士数目必压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不过如今随着张衍到来,这一切都已是不成问题了,不止是因为本界元气提升的缘故,而且还有其他界天可以安顿人手,以往便能如此做,也需时时防备天外之敌,现下却无此担忧了。
薛定缘感叹言道:“可惜诸天灵机终究有尽。”随即他又一笑,“不过这却非是我等眼下所需顾忌了。”
张衍微微一笑,对于在座诸位真人来说,这可能是极遥远之后的事情,可对他来说,这却是必须考虑之事。
假设他部宿之内灵机枯竭,那又该往何处去取?
有一个办法,他若不惜自身折损,自元气大海借来气机灌入,那却不难挽回,但此般作法偶尔为之还好,是不可能长久为之的。
要想真正万界同兴,或许有一个办法,这还是看了祖师洞府之中所留下的东西得到的启发。
祖师能够抽夺真阳妖修留下精气用以炼宝,那么假设抓得一位真阳大妖来,譬如那些先天妖魔,说不定就能就做到这一点。
当然,这也只是他眼下之思,能否做到,还未可知。最好的办法,还是莫过于去往布须天,再傅青名言语之中,那里可是灵机无尽之地。
清辰子这时发声道:“张殿主言那烟阑界妖魔已是请走,却不知昀殊界那里下来如何处断?”
张衍笑道:“昀殊界之事贫道已是看过,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变故,可暂且不去理会,只那邪怪亦有几分来,此事终须有个了解,可待日后再与诸位道友详谈。”
清辰点了点头,便不再问。
身为修道人,最关心的无非的修持超脱之法,同道之间尚且能切磋进益,取长补短,更何况今日有一位真阳大能在此,故有在正事说过之后,几位真人都是出言讨教。
张衍本也有意提升九洲诸派实力,因为他知道,下来所要对付敌手恐怕更不简单,多一分实力则多一分自保之力,故皆是逐一回言。
这一场谈玄论道足有半月,各人都是获益匪浅,因需消化此番所得,又知张衍恐怕还有事要门中之人相商,故各人都是相继告辞离去。
不久之后,岛洲之上便只余溟沧派门中五位上真了。
孟真人打个稽首,道:“渡真殿主似有未尽之言?”
张衍颌首言道:“下来有些话涉及到凡蜕之后道途,尚不便向诸派道友言明,只在座诸位同门知晓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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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药法二分不入门 道行终须由人定
张衍此言一出,在座溟沧派众真人也是不自觉露出凝神倾听之色。
之前各派同道在时,他所言大多只是涉及于凡蜕境中如何修炼,毕竟九洲如今成得此境之人不少,但尚无一人入至三重关门。
秦掌门与孟真人当年都曾参与征伐钧尘一战,对于孔赢的神通法力可是体会甚深。而且听适才话语之中,余寰诸天之内,这等大修士也是不少,莫看如今九洲实力几百年来提升了不少,可若不提张衍,不借助赢妫之能,实际还稍显弱小,还远不能与此辈相抗衡。
不过九洲各派自有来,底蕴传承都是不缺,之前乃是灵机所限,方才落人一步,其实只要有足够时间,迟早可达到这等地步。但通往上境之路便就不同了,哪怕溟沧派诸真,也并不知晓具体该如何跨过这道关门。
张衍道:“我溟沧派典籍之中,自有斩杀过去未来之法,但再往后,却并无有任何记载,关于成就之后也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以往我亦以为,这是祖师不曾留下,后来才知非是如此,这里面另有缘由,一来是因为那通往上境之法门并无法以文字载承,只能凭心念意识,或是由前人传法领会,二来是这里还缺得一关键之物。”
秦掌门沉吟一下,言道:“渡真殿主所言之物,是否就是之前祖师留下的机缘?”
张衍点头道:“正是。”他看向在座诸人,缓缓道:“此物名唤‘周还元玉’,虚空元海之外有一界天,乃为布须天,此正是从那而来。”
他下来便将那周还元玉来道出,不过因是傅青名所言也并不如何详细,是以也仅是说了大概。
孙至言饶有兴致道:“不想虚空元海之外还有这么一方地界。”
其余几位真人不由沉思起来,据张衍所言,他用去那一枚,已然是流落在界外的最后一枚了,而布须天被那些先天妖魔占据着,那就意味着通往上境之路已断。
虽张衍成就真阳,足可庇佑山海,但却需考虑到一点,布须天内那些先天妖魔要是坐享天灵机之地,实力定是一日胜过一日,谁知日后会有什么想法?
这等若利剑悬于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了下来。
孟真人沉声言道:“当年祖师镇压六大妖魔,并不让妖魔之辈拜入门下,不知是否也有深意在内?”
众人闻听,神情一凝,无疑都是想到了此节。
若只是祖师不喜妖魔,那还罢了,若是防止妖魔渗透入宗门内,那便需值得警惕了。
张衍笑了一笑,道:“祖师所为,或有深意,也或者无有,非我等可以后辈猜测,在我气机笼罩之下,也无有外敌可随意侵入进来,门中不必为此忧心。”
按照傅青名所言,那些先天妖魔此刻应该还有对手,在不解决之前,是无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况且此辈一样与他身具伟力,根本犯不着如此做,祖师此举,说不定是顺心而为,但亦有很可能只是单纯不喜妖物,不必解读过多。
沈柏霜冷声言道:“看来我与此辈迟早要有一战,不仅因为于我有莫大威胁,而是侵占了布须天,阻了我上升之途。”
众真没有说话,但心中都是默认。
张衍看向众人,道:“青碧宫傅宫主告知我此事,便曾说过,我修道人与此辈注定不能相容,便算我去寻其等,其等迟早亦会来寻我的。”
秦掌门深思片刻,才道:“那位傅宫主所言不错,那些妖魔不动尚好,若动,那必是要毁我人道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布须天既然什么都有,那还出来干什么?只能是为了对付修道人,扫灭对自己的威胁了。
孟真人道:“渡真殿主下来欲如何为之?
众人都是看来,张衍在此间说出这些事,恐怕不为只是为了告诉他们这些,而应已是有所想法了。
张衍言道:“我在成就之时,曾斩杀了一个妖魔气机所化身,其却不为所动,按傅宫主所言,固然是真阳同辈之间会尽量避免动手,但最大可能是此现在被一些事牵扯住了,无论是何原由,却是给了我辈准备时机,诸位真人需尽可能提升功行法力。”
要是与真阳同辈交手,看来是低辈修士无有任何用处,但实际并非如此,除了一些天生异类,多数修士都是一步步修炼至上境的。
现在没有机会,不等于日后没有机会。
最为简单的道理,九洲各派之中,如今尚无人达到三重境,要是有人此等修为,那假设眼下就真有一枚周还元玉摆在面前,再加上他的扶持,说不定就可以尝试突破境关。
实际以他之能,已是可以助洞天真人乃至凡蜕上真提升功行,但这等事最好是自己一步步修炼。
凡能得入洞天,继而斩去凡胎的修士,无不是经了两三千载的岁月,自身神意气识都是凝练相融无比,容不得他物沾染,外力强加,就如原本清澈平静的池塘之中陡然冲入激流,非是什么好事。
秦掌门道:“如只按照以往布置,此事不难安排,只这回对手不同,不知渡真殿主可有什么建言?”
九洲修士自从迁到山海界后,征伐之战就从来没有停过,可以说眼只需一声令下,随时随地都可掀起一场大战。不过这回所针对的对手显然有所不同,远远超出认知,那就不能再照搬前例了。
张衍道:“是有一些考量,修行无外乎外药,紫清灵机尤其重要,我等第一步,当先是把灵机兴盛之地占住,未来也不虞灵机缺失。”
山海界元气如今极高,紫清灵机数目虽也会随之增多,但此物生成较缓,不会在短时内见得成效,直接从他界摄拿,反而更是容易。
“而第二步,此前我所送渡来的大药,都是自余寰诸天之内以善功从余寰诸天内交换得来,下来我可派遣弟子前去玄洪天中,积累善功,换取灵药,但可省却一些力气,也用来磨练门下弟子。”
孟真人一抚须,道:“那些占下来的地界,其中紫清灵机终究需由我辈来采摄,这其中耽误时间不少,需得想个办法解决。”
沈柏霜言道:“这处可以给南罗百洲那些妖魔一些好处,让此辈为我效力。”
张衍点头笑言道:“此法可以,周天万界之中,亦有不少大怪妖魔,都是抓拿起来为我所用,如余寰诸天,亦是如此施为。”
本来以他之能,采摄紫清灵机也是容易,但他如今法力提升山海界元气或许还可以,要是就这么出手,不定就会将一界之灵机夺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得收束自如的地步,反而傅青名因是只余一缕气机化身,做起来反而容易一些。比如余寰之内有不少大药便是他亲手采来炼造的。
秦掌门颌首言道:“此非我一家可为,门中可先做些安排,过得些许时日,再把各派真人请来一议,诸位真人可还有什么要言么?”
下来在座真人先后提出了不少建言,大约半日后,就大致定下了今后方略,随后便一个个道辞离去,
张衍在与众人道别之后,也是出得殿来,只他心下微微一动,在门前驻足,回身言道:“齐真人可是有事?”
齐云天也是自殿内出来,到近前打个稽首,道:“确有一事,非得渡真殿主出面不可,数百年前,曾有数枚陨石落在我九洲之地,只是几经探查,却弄不清楚此物来,只感其中似有活物,是否能请渡真殿主察看一二。”
张衍微微一笑,道:“那物我来时亦是见得,的确有几分来头,但也未必全是坏事,我晚的一步,便会前去处置。”
齐云天点头道:“如此想来各派同道可以安心了。。”
两人再是聊有一会儿,便就道别分开。
齐云天方自出得虚海,就有一道遁光过来,化为一个修士,对他打一个稽首,道:“殿主,十天前有东荒百国之人送来贺礼,使者知晓诸位真人有事相商,仍等在馆阁之内,殿主是否见上一见?”
东荒与北天原本相隔路远,但数百年玄门各派不断修筑转挪阵坛,故是四疆四陆往来,并不像以往那般耗时日久了。
齐云天道:“使者是谁?”
那弟子回言道:“此人乃是一名公姓宫师,也是如今仅存的一位公氏族老了。”
齐云天不由思索了起来,这几百年来,东荒这里基本铲除了周围威胁,并还在积极扩张之中。
东荒虽大,这么下去迟早也会占尽,不过如今除却山海地陆,虚天之上还有地星可以开拓,况且以如今百国人口,还不知多久才能做到这等境地。放在先前,他不想多加干涉,只是下来既然征伐界空,倒是可以带上此辈。
这是因为玄士目前数目比修士来得多,再则玄士一套修行方式也试着可散播出去,未来要真是利用妖魔采摄灵机,那气血之道其实更为适合此辈修炼。而且一旦走上此道,所需灵机较修士为少不说,成就也相对有限,更是容易控制。
想到此处,他便言道:“你去请那位宫师来我殿中,我有事与他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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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五章 气合人心化天灵 本来神转终入世
张衍在入界之前,他本是准备与门中诸真商议过后,就是去见一见门下弟子,随后再安排那万界关门之事。
不过在入界之后,却是感应得几名弟子正在按他过去所授秘法辛苦修持,如此半途中断非是好事,故是他当时便传了一道灵机过去,令其不必出来相迎,待修持结束之后,再来天青殿中一见。
而齐云天所言那陨星,倒是再过一些时候可能就要有结果出来了,他考虑下来,便决定先处置了此事,于是便意念一转,再出现时,已然在了那困锁陨星的大阵之外。
这里本有一股勃勃生机萦绕,好似有一个庞大活物正蠢蠢欲动,可随着他到来,却又是沉寂下去,仿佛不敢再动。
他在外看有一眼,便往里迈步而去。
此刻他只是一点微弱意念化身到此,方才携来元气业已挥洒出去,自身气机并不如何高涨,此刻又未刻意把形貌照入人心之中,是以这里护持阵法的弟子虽有不少,但对他到来却是一无所觉。
不多久,他就来至其中一枚陨星前方,此物周围有一道道氤氲气雾阻挡,之前来此查探的修士,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将之挪除,自也无法看到里面的真正面目,只能凭借自里传了出来的气机感应判断,但这未必见得是真实,假若那陨星是活物,有自己意识,这也有可能是其故意放了出来的假象。
张衍自不会受这点遮挡,目光投去,立把一切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陨星表面光滑无比,周身分布有不少气孔,合起来约有三百余个,其如岳之高,似海之大,假使放到虚天之中,比那寻常地星还要大上一些。
幸得山海地陆无边无际,坠落之地又靠向北方,人迹罕至,要不是动静太大,又是穿破天地关头而来,溟沧派都未必会把弟子派遣到如此远的地界。
很难想象,这么大东西冲撞洲陆,居然未曾造成多少生灵损伤。
不过在他看来,这其实必然的,也可以说是此物有意避开才有这等结果出现,因为其与山海界生灵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无有此间众生,便无有其之今日。
透过那层外表,可以望见,里间隐隐有一个人影蜷缩着,好如正在沉睡。而在感应之中,那一块落在西空绝域处的陨星,同样呈现出眼前这般景象。
要说这两位身份,不但四疆四域土着,恐怕连带各派修道人都是有所耳闻。山海界内有诸多妖魔异类,都是喜好把自家部族来与之扯上关系,自认是其后裔。
彼辈便是传闻之中于伯元开天之后,各司日月的伯玄、伯白两兄弟。
张衍先前猜测,这有可能是先民口中传言,亦可能真是某位大能来过此间之后所留下的影像,具体如何是一回事,他还不曾真正下得定论,因为诸天之中不少奇异事物,谁也难以知其妙。
可回来山海之后,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其应该亦曾是某位真阳同辈留下的气机,而且能确定当是一位人修。
按照傅青名所言,真阳修士向来稀少,每一个都是有名有姓,若是能追溯过去之影,当能知晓其身份,可方才入界时却感应不到任何过去之影,便是运转祖师所传法门,也无法找到其正身下落,毫无疑问,这位先辈也早是亡故了,而且因为相隔不知多少久远,已无法知晓这一位到底是谁了。
按照他推断,很可能这一位在遭受不知名的灾劫之后,导致流散气机到了此处。其气机当也并非是胡乱游走,有可能是之前到过山海界,或是察觉到这里能生出转机。
不过此人并不像傅青名留下完整有识意,无法入界,只是徘徊门关在外,久而久之,便在此分化出一座半界来。
其应是在感受到界内生灵对日月的膜拜后,感觉到对自身有好处,便逐渐向此演化,反过来又朝山海界内昭示自身的存在。
真阳修士能使万物向自己有利的方向运转,这一缕气机虽无法做到这点,但亦可对生灵稍稍加以引导,故其实两者间也算得上是相互成就。
其本来距离出世还早,至于为什么会在这等时候落下,倒也并不是无由。
大能修士能预感自身吉凶祸福,此气毕竟还是真阳所留,那个时候恰恰是张衍正要往真阳关门迈进的关口中,而这里恰好有后者气机留下,因果纠缠之下,其预感到自身未来有变,故是急急落入界中,想要早些生诞出来,这也是内中不断有生机冒了出来原因。
其中最大的两块,就分别处于西空绝域与北天寒渊,至于那些坠去海中的那些,只是在相融过程中抛却的散碎杂气。
张衍心下清楚,若无这等事由,此物会一直沉眠下去,直到伯白、伯玄二人真正显化人间,而其只要一出来,便可能有传说之中那等威能。
可自山海界有修道人到来后,不断剿杀妖魔异类,那些信奉伯白、伯玄的部族大多败亡臣服,便余下之辈,诸如东荒百国,如今也在怀疑界中是否真有这等大能存在,这个过程无形之中已被延缓了。
就在他打量之时,把陨星晃动更是剧烈了,那里人影眼帘抖动,好似立刻便能醒了过来。
这是因为感得张衍存在,出于本能畏惧,故其急着生诞出来,想要躲开,可先不说其不曾真正觉醒,神通未足,急急出来神通也将百不存一,且其与山海界已是脱不干系,早已是无法离开这里了。
张衍淡然看着,早在在注意这两位之后,他便在想,自己或许可以使之在此守御山海界,尤其他下来需要修炼功行,收束气机,很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意念外顾,正好由其代替自己。
唯有一点,这两兄弟本来是因山海土着而成就,故也入世之后,很可能会偏向于此辈,对于这一点,解决起来也很是容易,身为真阳,自可将诸般不利化为有利,只需对其加以引导便可。
“既然我辈使你等化生受阻,那如今我便还你等一个因果。”
他飘身上天,伸手一拿,便将西空绝域那枚陨星凭空转挪了过来,再一抬手,地面上那陨星同样缓缓腾飞起来,两个庞然大物同时悬浮于天,由于气雾环绕之故,好似地平之上凭空多了两个洁白日月,巍然壮观。
而在做这一切时,不但阵外那些溟沧派弟子,就是各派修士也不曾有任何反应,未防止引发什么不必要的动荡,所有人感应已被他作法蔽去了。
他再一点指,就有两道灵光飞出,分别飞入了两个陨星之中。
霎时,两个原本不停晃动的陨星都是安静,生机也是完全收敛入内,不再向外流溢。
他静静看着,得了那法力元气相助,这两兄弟蕴化时间大大缩短,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彻化显出身躯了,下来只需在此等着便是了。
而在此刻,他心中却在想着一件颇有意思的事。
以往修道之时,不曾见得任何与真阳相关的事物显然于眼前,可随着他自身成就此境,似乎与之牵扯一下多了起来。
这其实不难理解,真阳修士之间虽然彼此回避,但这前提,却也是相互要有所察觉,而一旦有感,那便是气机有过交缠碰撞,如此就会有各种莫名之事发生。
便不提这些,此般大能本来就可以无中生有,今后这等事恐怕会更多。
这些对于真阳修士来说,这其实是一桩小事,但若落在寻常修道人所在地,那不定就会掀起一场灾劫。
好在这过程至少也是以万年为计,便酝酿数十上百万载也属平常,所以对寻常生灵来说其实丝毫感觉不到,只有那些大修士或许会受些波及,但只要心生危机前及时躲避,多数情况下也可以保得无恙。
除此之外,他还一直有一个猜想,太冥祖师在余寰诸天之时,曾给洛山观定下百万年看守之期。
他总有一种感觉,这非是随意定下的,而是在那个时候,将会有什么变故发生,似如今时间尚未到得,却已有许多征兆出现了。
这并非是仅仅指眼下这些事,而还包括之前种种。
譬如他成就真阳,傅青名借助善功之法转生道神,烟阑界那妖修分身生乱,这些亦可算是大事,都可算在其中。
转念到这里,他目光闪了一下,要真是这样,那么两三百载之后,等那期限真正到来时,就可见得分晓了。
正思索之时,却见前方两个陨星又是晃动不已,同时其内却有隆隆心跳之声传来,山川洲陆都在微微轻颤,好似大地擂鼓,冰河撞岳。
他目光注去,便见内里两个庞大人影原本蜷缩的身躯手足终于开始伸展,试图打破外间胎壳,其动作虽是甚缓慢,但却极是有力坚定。
随着二人渐渐站起,那陨星壁上也是生出道道裂纹,并有山岳崩裂之声传出,一道道细碎石块落去地表,砸出一个个巨坑,很快,外间厚壁再也固束不住他们,但闻一声开天大响,两人撑天立地的巨大身影终是显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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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顶上神华放光明 还回旧宫点天青
两个庞大人影一出,遮掩去了天光,地表顿时为之一黯。
可见两人面容奇古,耳高齐顶,面方嘴阔,鼻如柱梁,肌骨若铜浇铁铸,身躯俱是一般魁梧,只左面那人双眸作白色,又右侧那个则是玄色。
若是有山海界内有土着在此,便可认出,这两人与自己部族一直以来的膜拜伯白、伯玄两尊神明一般模样。
而此刻在这二人意识之中,自己兄弟亘古以来便就与这方天地同存,天生便是这一方界天的神明。
只是在此之上,却还有一位宰主。
两人抬头一看,见张衍立身在天宇之中,便立刻挪动庞大身躯,来至近前,对着他跪叩下来,口中言道:“拜见上尊。”
张衍微微点头,他渡入了一缕神意法力起了作用,二人皆认定他便是那开演天地,造化万物之人,也即是说,他代替了传闻之中“元伯”的身份。
这虽与真正事实有所出入,可若无他造就点化,这两兄弟便能出来,也无可能够诞生出完整灵智,至少不会是眼前这般模样了,说他造就,也不是夸言。
况且就算那等开得一界,演化万灵万物之事,以他如今伟力,也是不难做到,故是大可坦然受下。
他目光下落,道:“起来吧。”
两兄弟再是一拜,方才立起身来。
张衍在天中负袖言道:“你等生而知之,当明自身之责乃是护御此界众生,今后若有天外怪妖邪魔或是外敌到此,我若不在,便需你等将之驱逐斩杀,可是明白了么?”
伯白、伯玄二人皆是躬身而言:“我兄弟二人记下了。”
严格来说,九洲修士并非山海土着,也不信奉伯白、伯玄,本不在两人庇佑之下,不过在二人眼中,修道人皆是张衍自天外携来,与他们本是同源而生,是故也不存在这些问题了。
张衍又再说了几句,见暂且无有什么需要交代了,就言道:“你二人去吧。”
两人应有一声,自地面缓缓腾空而起,到了虚天之上,两人把身一抱,如同适才眠卧于陨星之中一般,同时身上绽放出灼灼光亮,却是一人化身阳日,一人化身皓月。
山海界中本无真生日月,天地昼晦,乃至平常所见,只是星相投影,而到如今,却方才真正显化于世。
这一次,张衍并未再用气机遮掩,只是以神意传告各派主事之人,此事乃是他出手安排的,无需为此多虑。
此刻举凡山海生灵,心中忽有所感,不由得抬头观去。寻常人只是觉得天中日月似与以往不同,但这些日子见到的奇景也是颇多,倒也不以为意,反而是一些气血旺盛,功行修为不弱之人却能看得清楚,那里面分明是有两个人影,看去似在沉睡,而随其一唿一吸,好若整个山海界都在随之震荡。
地陆之上一些异类大妖定定看着那两轮刺目光亮,惊唿道:“伯白?伯玄?”
在这日月之下,他们觉得自身好似渺小无比。过去好一会儿,方才醒觉过来,并为此兴奋大叫,这一幕在山海各个角落上演。不过大部族却不为所动,因为他们知道,就算祖神真是出现,也绝然无法比过之前到来的那位大能修士,故是决定表现的安稳一些为好。
龙渊海泽之中,齐云天正与前来送贺礼的公氏长老交谈征讨他界之事,不过后者时不时望向天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齐云天道:“公道友在看什么?”
那公氏长老沉吟片刻,道:“看那天中日月,那其中二人疑似我山海界上古神明伯白、伯玄二位。齐殿主当知,我东荒国祭月、祭阳二个司职,便是为祭拜这二位而来……”
正说话之间,这时诸易匆匆步入上极殿内,朝殿上一拜,道:“恩师,弟子有要事奏禀。”
齐云天看了下来,道:“可是为那天中二位么?”
诸易道:“正是为此,”他目光撇向公氏长老处,“这两位似是山海传说之中的大人物。”
齐云天神情如常,言道:“不妨事,渡真殿主方才传告与为师,这两人就那两座陨星所化,只是此前遭遇危困,幸得渡真殿主伸手,方才解脱出来,这两位为守御山海界而存,并不会干涉我辈。”
诸易闻言一怔,随即发出一声惊叹,道:“张殿主不愧真阳上尊,既是这般,弟子这边便就无事了。”言毕,他打个躬,就退出殿外。
待他一走,公氏长老这是急着问道:“齐殿主方才所言当真么?”
齐云天笑道:“此是渡真殿主转告于我,记得贵国大宫师有沟通日月之能,道友不妨回去一问,想能见得分晓。”
公氏长老摇头道:“齐殿主何必取笑?诸位上真当知这并非真言。”
齐云天却是语声平稳,道:“先前不能,却未必此刻不能。”
公氏长老一个愣怔,随即眼神动了动,似被点醒,他双手一合,行有一礼,正声言道:“多谢齐殿主提醒,”他自席上站了起来,“出了如此大的事,在下身为族中紧余族老,却不能在此多留了,齐殿主适才所言,在下会如实转告大宫师。”
齐云天道:“那我便不再多留道友了。”
待把此人送走后,他心中思索起来,“原来想要说服此辈还有些难处,如今渡真殿主点化了那伯白、伯玄两个出来,倒是可以加以利用了。”
他自然是知道真那两尊神灵的由来真相,不过对东荒国之人却不能如此明言,毕竟其国子民自上古之时便信奉这两位,若是得知真实情形,那却不利于两家和睦,他下来谋划恐也会因此受阻。
如今东荒不比之前,扫平了内外忧患,并没有迫切外拓**,在他设想之中,想要动用此辈之力,恐要不少功夫,但是有这么两位在,也无需其开口,只要表示赞同,许就能顺利达成目的。
张衍在伯白、伯玄二人入世后,就意念一转,返回得天青殿上。他扫有一眼,这里景貌与过往大为不同,河川山原分布错落,处处草木繁盛,高岭谷地之间,还隐隐可见楼台宫阙。脚下云光托起,穿过一片参天青木林,再经由一座跨崖虹桥,便来至正殿之中。
景游站在阶前,脸上面是喜色,躬身一拜,道:“小的恭迎老爷回府。”
张衍道一声免礼,便来至殿上坐定,笑言道:“你倒是把这处经营的不差。”
景游回道:“老爷不在,小的自当把此地打理好了。”
张衍颌首言道:“待这里事毕,我欲在天外再开一界,届时你可随我通往。”
景游喜上眉梢,道:“是,老爷。”
张衍道:“门中诸事我已知晓,不必再言,我这处尚有一事要为,若雁依他们出关到来,你再来禀我。”
景游恭敬道:“小的遵命,老爷如无其他吩咐,那小的便先告退了。
张衍点了下首,道:“去吧。”
待景游下去,他坐定玉台,把目光一凝,霎时之间,一座座界空便在眼前如浮光掠影一般闪过。
这些全都是在他气机感应之下的界天,只要他愿意,便能看到其过去演化之象以及至诸多未来之变,他成就真阳之时,曾看有一眼,不过那时只是粗略一览,并不曾深入观望,而此刻不同,他却是在寻找那些适合九洲修士存身的界天。
虽他气涵万界,可看了一下,多数界天灵机微弱,就是修道人到了那里,若无外界沟通,也修炼不到多高境地,唯有极少数算得上是灵兴之地,但也只是仅此而已,能与此前山海界相比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待这一番看下来后,他共是寻到了六处合宜之地。
这尚还比不上余寰诸天,但并不是说他治下界域不如那幽罗部宿,而是部宿方才张列,不似傅青名经营了许久,且在他气机涵布之下的界空,几乎九成以上都是灵机初兴。
世上万物,多都是依照由盛至衰这个过程运转,这意味着这些界空尚还处在一个上升过程中,正如如今九洲各派一般,眼下虽还不如意,可未来却是兴盛可期。
只是在这六界之地中,却有一处引起了他的注意。
通常来说,灵机越是兴盛的界天,那么修道人存在的可能便越大,而妖魔也是一定有的。
可那里居然没有任何大妖魔怪存在,需知若是土着不曾成长起来,那天外异种很可能会侵入这片地界,将其中灵机吞尽,而这里却是一切安然完好,怎么看都是透着一股古怪。
再是深入感应片刻,他不觉眼神微动,忖道:“原是如此么。”
他稍作思索,伸手一拿,便见一头身披华丽皮毛的扁平怪物陈铺在大殿之中。
此是截妖,当年以活炼之术造得此妖物,纯粹是用来帮衬自身斗战的,如今过去这许久,其生机早已耗尽,不过那躯壳仍是保存完好,今日却是正好拿来一用。
他一点指,一道元气灌入其中,过得片刻,此妖嵴背一耸,却是缓缓支撑起身形,竟是又活转了过来,
他一挥衣袖,殿内霎时开了一座高大界门,那另一端,正是通往那处古怪界天,在他意念驱使之下,那截妖一声啸叫,就往里穿入进去。
…………
…………(未完待续。。)
第七章 摘来玉宝开界关 昨日恶浊今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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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明白其为何如此。这里萦绕有一股异样气息,寻常生灵感觉不到,只是针对那些拥有强横实力的外来异类乃至凶怪妖魔。
例如虚空异种,其纯平本能气机来判断威胁,通常遇到有强大土着生长的界天,都不会贸然深入,而这处界空无疑会给其等这般感觉,这一方天地因为如此,才在没有任何守御之力的情形下保得长久安稳。
这气息非是天生而来,他一望可知是后天加于其上的,不过观望过去之影,却可以确定从此界从开辟到现在,并没有任何一名修道人乃至外来异类到访过,那么那气息之主应该就是自行到此的。
这其实非是什么坏事,只需处置了此物,那么这里就没有什么威胁了,届时再遣得门下弟子到来,就可以轻而易举将此界可占下。
在他驱使之下,截妖飞空翱翔,自河川纵横的地陆上方掠过,将一片片苍茫辽远的江海山岳甩在了身后,朝着那气息所在之地飞快掠去。
这一路之上,可以望见大地之上也有人种繁衍,不过其等尚处于蛮荒蒙昧之时,刀耕火耨,渔猎为生,连文字都不曾有,只是结绳记事。可只要生灵敬畏天地,那就少不了拜天膜地之人,以这里灵机之兴,按理说总有些许类似祭祀的人物可以触摸到一些粗浅的修持之法,可是在此间,这些却是一概没有,不仅如此,飞禽走兽、草木鱼虫也一如那些毫无灵机存在的地界,看去再是寻常不过,仿佛所有通天伟力都被一层屏障隔绝了。
数日之后,截妖来至一处壮阔无比的高原之上,这处地陆之上最为雄高的山峰也是矗立此间。
就在那峰峦半山腰处,却有一个巨大窟窿,这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掏挖开的,其本身足可塞一个山峦进去,蔓延山体的皑皑白雪到了那口沿边上便就停下,就算嚎唿狂风到此,也是莫名消去不见,仿佛有一股无形力量在此,将所有外力都扼阻住了。
截妖到了这里,也是愈发感觉不安,不过它本身介于活物与死物之间,危机感应只是为了躲避和防备敌手,但却不会因此屈从于本能,只会遵从命令,故是在外稍稍徘徊一下,就一鼓翅,腾身往里钻入。
而入内之后,开始道路很是宽阔,但越往深处走却是越窄,这里路径曲折蜿蜒,螺旋环转,所幸并无任何分叉,只有一条通路通到底。
又是一天,它终是到得一处大洞窟之内,明明是在山腹极深之地,可这里却是明亮无比,下方地形如同一个盆地,只正中耸起一个土丘,足有千丈方圆,而在最高处有一团散发着柔和光亮的玉球,也是此地光华源头之所在。
张衍望去一眼,便是此物使得灵机与此界生灵剥离开来,甚至连地下魔物亦不曾生出,这非是要阻止界中众生窥望大道,而更似是想要保全这里灵机,使之不受丝毫损折。
也正是得益于此,这里灵机在找出来的六个界天之中是最为澄澈清净的,不曾受得任何外染。
他对着玉球看有一会儿,明白自己一旦动手,那就会染得此物因果。
不过九洲修道人要想把此地纳入掌中,继而在此传法布道,那么一定是要挪动此物的,否则休想吐纳灵机。
而且他也是看到了一些东西,明白只要自己还要继续往上境攀登,那么这个因果就是无可避免的,所以也不用在乎太多,以他如今之修为,便有什么,也完全能够接得下来。
于是在他意识指引之下,截妖往下一个俯冲,腹下豁开一个大口,将那玉球吞了下去,随后翅翼一振,又沿原路飞出。
此物虽被取去,不过天地却不会立刻就会有所变化,生灵在获取伟力之前,需有灵机浸润,这也将是一个漫长过程,唯一需防备的只是虚空异类,只在他着重留意之下,这等事是绝然不会出现的。
这里既已是解决,他便不再去看那截妖回转,只一弹指,一道灵光飞射而去,自天青殿飞出,落于下方龙渊海泽之上。那里光虹云霓一纵,好似飞龙出水,回转一圈后,便矗立起了一座高达万丈,光芒四射的门户,其半截在水上,而另半截则是在水下。
门中修士凡有见到,都是露出了惊叹之色。
齐云天在上极殿中见得之后,知这当是张衍议事所言的渡界之门了,故是稍作安排之后,就带着弟子来这门关之前。
诸易仰首望去,赞叹道:”这便是穿渡界关么?真是宏伟壮丽。”
众人也都是点头赞同,非是因为此物高大,而是在感受到了萦绕在门关周围磅礴伟力后,却是分外觉得自身渺小。
齐云天起得神意,与张衍交言片刻,便知此物背后界空底细,他考虑片刻,唤道:“毓聪。”
晁毓聪站出来道:“恩师,弟子在。”
齐云天道:“从今日始,你便在这里周围修筑禁阵。”
晁毓聪道:“不知此阵规制大小如何?”
齐云天道:“你按照山门大阵来修筑,我何日叫你停下你再停下,记着,无需吝惜宝材。”
既背后有诸多界空为依托,那么天材地宝可谓无尽,如今第一步是将对面先拿了下来,其余可往后再慢慢考虑。
这里吩咐过后,他又言:“对面便是另一处界天所在,那里并无凶怪妖魔,只有一些土着生灵,诸易,你稍作准备,带得几名弟子去往那里开辟山门。”
诸易当即领命。
张衍并没有一气将所有关门都是立起,这般做溟沧派可来不及布置,而且抽调人手也不是一时半刻,不必过于急切。
等有几天后,截妖返回殿中,肚腹处豁口一张,将那枚玉球放了出来。
他看有一眼,此物便飘飘飞来,悬于近处。
此物本身无有什么好深入探究,只是背后牵扯值得稍稍在意,看有片刻后,便就一抖袖,将之收了起来。
因这里暂不会有什么事,故他留得分身在此,意识一转,下一刻,却已是出现在了赤陆之中。
在成就真阳之后,肉身便停驻于此,他感受了一下,因每时每刻都有莫名之物灌入进来,故是比之前又是壮大了几分。
不过固然已是今非昔比,他仍是无法完全看透这里,甚至到了此间之后,似乎再无法自如观望诸空万界,气道法力与此方世界格格不入,反而以力道之身观望,似能收获更多。
但这并非全然是坏事,因为他望不见外间,那么外间之人同样也无法把目光投入到这里来,那就仍可以把这里当做一处后路。
他再是细细感受了一番,发现赤陆也并非原来所想那般平静,其仿似一个活物一般,这并非是指其乃生灵,而是另一种难以言说的物事,他心中有感,若是能自己看明白了其中玄妙,或许力道修为能够再有一个提升,只是念头转到这里,他却没有再继续下去。
目前气道法力才是自身根本,连这都尚未能够收束自如,倒也不必分心他顾,这里大可放上一放,且随着肉身愈发壮大,想来也能够看到更多东西,若时机成熟之后,再来关注不迟。
“嗯?”
正在他思考之时,忽有所觉,目光一凝,往余寰诸天看去。
就见觉元天天地界关之外,有一头庞大无比的虚空异类正在徘徊,似要往关门之内闯入,
他一眯眼,却是觉出异样来。
似余寰诸天这些大天,里间都有强横修士守御,凡有闯界妖物都不会强闯,此物忽然出现,却是透着一股古怪。立时一个凝注,追逐那过去之影,立时便就望见,这异类背上上站有一头白牛,其似察觉到自己被望到,猩红眼眸抬起,与他对又一眼,转瞬便又消失不见了。
张衍目光不由深邃了几分,那不过只是一个照影,但是却给他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机,若无差错,应就是恶念之主,傅青名原来的对头,也很可能就是那些个先天妖魔之一。
他心下一思,对方此前恶念被斩,却是选择了退让,看来不是不动,而的确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不过如今却是又来了,此番轻易易举就被发现,这分明是要来告诉他,其已是盯上了余寰。
他冷哂一声,对方并没有直接动手,这同样也说明了那其人也并无什么把握,一如傅青名所言,此辈同样对他有所忌惮,不肯轻易言战,此回到来,恐怕更多的只是试探,想看一看他对余寰诸天持有何等态度。
他眸光闪了一下,却是对此无有丝毫畏惧,早在答应傅青名守御余寰时,他心下便就做好了与之冲突的准备,况且真阳修士之间哪怕彼此切磋,亦能从中得悟不少,如果对方真敢来,那正好借此机会见一见此境之中功行精湛者是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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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云深尽处道敌踪 半天之外试玄机
张衍再是看了那头虚空异类一眼,他答应傅青名为此界护法,主要是为其抵挡同辈修士,要是不涉及到这等层次的争斗,那还不值得他出手。顶点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似觉元天外那头妖物,不过一个马前卒,靠余寰诸天自己就能够对付。
他此刻需要做的,只是知会其等一声,令其有所防备便好。
想到这里,他意念一动,正在某处恶界之中修持的分身骤然睁开眼眸,从定中醒来,其站了起来,对正身所在之地打个稽首,随后一个踏步,已是立身在了青华天云陆金殿之外。
其抬头看有一眼,便大步往里走去,至于殿门前那些值守弟子,对此却是无有丝毫察觉,甚至有几巡守之人,身躯与他明明碰上了,却好若对上虚影,相互都是一穿而过,不存在任何交集。
彭长老自上回解了阴神灵窟,这些时日便一直率领门下修士四处镇压魔物,一如他事先所想,虽然在最初一段时日内,诸天修士有些应接不暇,一直处于守御一方,可情形发展始终在控制范围之内。
随着最初汹涌而来的魔物被消灭的越来越多,而今浪潮已是逐渐平复,甚至有一些实力强盛的界天一口气杀入了浊灵聚集之地中,不过气分清浊,只世上还有灵机存在,那么魔物就无法被消杀干净。他这回的确寻到了一个上好对手,诸界天之内本来的争斗也是因此减少了许多。
不过灵窟被封长久,总有一些魔物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是必定要付出的代价。
此刻他正与门中几位长老议事,就是为了对付其中一个大魔,前番几次围剿,都让其逃了去,此魔物也是变得越来越是狡猾,接连有数个宗门遭受重创,令得那些修士颇有微词。
好在数天界,收到了一封来书,告知了那魔物下落,经查证其手笔出自那告知并灵天警讯之人,这来源可谓十分可靠,这才将众人召集过来,准备将其彻底杀灭。
正在商量具体商量如何布置手段时,彭长老忽有所感,转头往外望去,却见一名白衣道人神情从容,自外踱步进来。
不但是他,殿内所有长老也都是望见,不觉露出惊讶之色,盖在座之人因为无有一个认得此人,而且外间也无有弟子通禀。
意识到事情不对,凤览霍然站了起来,厉声问道:“尊驾何人?”虽然对方来可疑,可他却没有立刻动手,因为这处是金殿在禁阵之下,也不怕对方自己这边人不利。
彭长老却是伸手一拦,示意其退下,他投去一眼,沉声问道:“敢问这位真人自何处来?”
他心下凛然,因为丝毫看不出对方深浅,也不记得诸天之内有这么一位上修,很可能不是余寰之人,若是如此,那便需十分小心对待了。
那白衣道人淡声道:“我奉元尊之命而来,告知你等一些事。”
“元尊?”
彭长老先是一怔,随后似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无比郑重起来,抬手一礼,道:“敢问尊驾,却不知是何事?”
白衣道人言道:“昔日那邪君背后之人又有动作了,你等要小心为上,觉元天外有一头虚空生灵在门关前徘徊,正是此位派遣而来,你等若不想界中受损,需及时处置了。”
彭长老大吃一惊,独孤航转生之前与他说了许多话,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当机立断道:“关长老、凤长老,你二位速往前觉元天去,务必要将那虚空生灵击退。”
两人连忙应下,只是风览还要说什么,彭长老却是摆手,道:‘我心中有数,你等速去吧。”
两人听他如此说,也便不再坚持,行有一礼后,就立刻出殿往界环方向去了。
彭长老打个稽首,诚恳言道:“多谢上真告知。”
白衣道人淡声言道:“我会在玄洪天停驻,若有什么事,可来寻我。”言罢,转身往行去,随着他行步,身影渐渐淡去,到了殿外,就彻底消失不见。
彭长老目光一路跟随,却仍是不能感觉到气机变化,知晓这位功行怕是到了难以测度的境地了。
方才对方口中曾言及“玄洪天”三字,这其实已等若表面了自身来,他暗道:“看来这一位当是张上尊山门中人了,也不知是什么身份,道行竟是这般高深。”
可随后他却深深皱起眉头,只那邪君便就十分难以对付了,遑论那背后之人了,不觉一叹,暗道:“我辈对上这些大能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只能指望这一位能够挡住了。”
张衍看着青碧宫已是派出了人手,就把目光收了回来,他心中思量了一下,对方既然找上门来,那自己也不可不做任何反应,也当还以颜色才是,否则便其原来不准备大举来攻,在见到他退缩后,也定然会得寸进尺。
若是可以,还可趁这个机会震慑一下对面之人,令其有所收敛。
至于如何做,他已是心有定算。
当年那恶念被斩杀之后,他曾是捉得其气机过来,此刻起得祖师所传法门推算了一下,循着来头追了上去。
陡然之间,便有一幕幕不同景象自眼前浮现了出来,不知哪一个才是真正去落之地。
他一挑眉,这位同辈却比之前接触的那妖修却是高明多了,气机在时时变化之中,故此才呈现诸多未来之影。唯有一路追寻而去,耗费元气算定其真正所在,方能寻到那根源之上。
只是心中方才起意稍稍一算,却是双目微眯。
未来之所以未未来,那就一定程度会是真实发生的,若是简单来看,其实也就是在有无因果之间转换,现在之有通向过去之有,现在之因照见未来之果,而经由一道后,根种一落,而其余诸有自然化为空无。
然而现下所见这些,给他感觉却俱是空空荡荡,无有归处来由,这很可能对方故意混淆天机,左右未来之变,进而遮掩了那一缕真明。
可其人也没有根据气机算来他身上,故是他大胆推测,其人恐怕也不懂推算之法,只是懂的回避之术,但目前还不知晓,对方依靠的到底是神通之术还是凭借宝物之能。
这般继续下去,倒时不外乎就是一个躲避,一个追逐,双方各展奇能,看谁人本事更为了得。
这与凡蜕之时拿算敌手根果不同,即便真正找到了对手正身所在之地,也无法将之杀死,因为神通法力是着落不到其人身上的,唯有自身同样落去那处,以元气耗磨对方才可,否则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转了转念,却是止下了眼下举动,对方应该只是试探,一是看他对余寰到底持何态度,二便是看他本事如何,在目的未曾达到之前,想来不会轻易收手。
果然,他这里一停,对面知道自己布置已被识破,于是又生出了变化,只见虚空之中诞出一缕精气,眨眼化为一个额上顶着独角的紫袍妖人,方一生出,就气势汹汹冲入觉元天外半界之内。
张衍不难看出,这妖人乃是对方精气念头所聚集,与杂念化身有所同,有所不同,同处在于皆是大能气机所化,来源皆是一般,不同处是其正身主动为之,可以随其心意而动,但若不在事后妥善处置了,也可能会是一个麻烦。
这等化身非是真阳之下的修士所能对付的,要是入了余寰,那就是一场大劫,于是目光一转,霎时摄来一头虚空生灵,将一缕元气附着上去,其得此滋养,顷刻之间就完成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迎头就冲了上去。
那妖人见得如此,却是停了下来,任由将那虚空生灵将自己扯成碎片,可是下一刻,却又聚集起来,其面色毫无任何变化,似乎对此根本不在意,只是对空打个稽首。
张衍一挑眉,却是理解了对方用意,这是邀他以化身相斗,彼此来个称量,不由淡笑一下,对此他却是求之不得。
若是那等杂念内患极多的同辈,却未必肯接招,因为其会担心自己气机化身被对方所利用,如此就会惹出天大麻烦,不过他却没有这等顾虑。
当即心意一起,那头几可以碾碎余寰所有修道人的虚空异类霎时破灭,化为虚无,几乎是同时,虚空之中也是凝聚出一个气机化身来,却是一个青袍道人。
他这般迅快地做出回应,显然出乎对方的意料之外,似也令其有些惊讶,虽那妖人始终一动不动,可他心中分明有这等清晰感应。
两人化身相对而立,一个化身为人,一个形似妖物,其实已是在无形之中表明彼此立场来。
双方谁都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相互一礼。
待礼毕之后,那妖人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伸出手来,做一个相请手势,示意张衍这里可先出手。
张衍目光微闪,因为这并不涉及正身之斗,目的只为试查彼此能耐,谁先谁后都无关紧要,先出手之人不见得就占了便宜,守御之人也未必就是吃亏,故是他没有丝毫客气,心中一催,那化身骈指一点,霎时凝剑天,再是顺手下落,一道清清光华便就对着那妖人颈脖斩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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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常循天道转机变 引来落身吞元气
那妖人眼见剑光落下,却是动也不动,只见剑气一激,霎时将之撕扯成无数碎片,可俄而之间,其如方才一般,又是变化了回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张衍把一切看在眼中,这一剑可非那么好借的,若是落在余寰诸天之内,那足以破灭一界。
要是这样也还罢了,似一些凶妖魔怪,便是身躯几度残破,也一样可以还了回来。
但这不代表其等没有任何损耗,似如灵机变动,气血之用,总有一样要少失,这是天人之缺,不缺则不变,不变则无转。
可这妖人恢复之时,竟是连些许气机都不曾折损,半分不多,半分不少,原来如何,现在还是如何,看去很是违反天地常理。
那妖人在挨过这一剑后,却是站在那里并不还手,只是在那里打个稽首。
张衍淡笑一下,哪还不明白这是对方刻意给自己出题。
他方才试探了这一下,大致已是知道对方出的是什么手段。
这妖人之所以无损无伤,是因为那背后正身认定这化身已然脱离了生死轮转,早已亘古永存,故才得以如此。
因为这是真阳大能意念所赋予的,只要其认为是真实的,那么这一定就会转化为现实。
在不遇到任何一个同辈之前,无有任何人可以将之杀死,因为所谓“死”或者“生”这两者已不在其身上存在了,早已被抽离了出去,故是无论被破灭了多少次,都没有任何用处。
这妖人现下只是随意凝化,现下还无有自主之识,要是事后被放走,一旦觉醒自我,绝然能给背后正身惹来极大麻烦。
当然,由于层次不动,对于可在下境修士引起大恐怖的凶物,在张衍眼中也不过是蝼蚁而已,弹指可破,但此刻他若亲身下场,那便是输了一局。
而同样以化身上去对敌,也有碍难之处,化身存意愈多,则越不容易被损毁,要想做到,就势必要灌注更多神意,而同样对手却也可以在背后发力支撑,所以说到底,最终还是元气多寡的比拼,要是元气足够强横,无有什么问题不可以解决,表面上还可以赢得非常漂亮,可这同样是最为笨拙的方式,此刻要真是这么破解,无疑就是落了下乘。
张衍能够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在看他如何出手,好从中观察出他的底细。
他一转念,霎时便就有了计较。
心意一动,那化身对着天中一祭剑,光华一纵,仿佛斩断了什么,而后那妖人便诡异的消失不见。
这是斩断界空,将之逐入了虚界之中,要是找不到回来之路,那么就永远只能在里徘徊,哪怕再是不生不死也是无用了。
不过看去对面那人似乎早是有所防备了,就在下一刻,那化身又是遁了回来。
因这两下动静很是短促,是以那妖人看去只是闪了一下,好在在原地未动。
但接下来的变化却是出人意料,其方才回来,好似受了什么重击,顷刻间轰然崩塌,下来也再未如方才一般复合。
那对面之人一阵沉默,显然事先没有想到。
张衍淡淡看着,方才他敏锐察觉到,因为存意过多的缘故,对方维持那妖人所用元气要比自己化身多上些许,他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做了个文章。
方才他总共做了两个动作,一个便是如场中所见,先将那妖人逐去了虚界之中。
而第二个动作,却是命那分身转运灵机,起得剑光,于神意之中将周围一片半界空域斩断,并瞬间挪转至不知多少年之后,或许是千载,或许是万载,也或许无以计量。
虚界变化和半界是不同的,半界之内光阴如常而转,虚界却是一片混沌,两者本不相融,出入内外,就要减损灵机,当然妖人因是不死不灭,所以其气机是不会少的,减损得是背后正主的元气。
假设一瞬间过去万千载,那么就是耗去万千载的元气。
张衍这般施为,无疑同样要耗损元气,可莫忘了,每时每刻,对方所用元气总是比他要多上一点,再加上两界穿渡,那耗用更多,一载两载过去尚可支撑得起,可要是千载万载,乃至无穷,那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去到越久,则耗损越多,这一点是很要命的。
当然,张衍这只是神意观想,还并没有照入现世,只是抛了个因由给对方去接,对手若是应招,甚至舍得为此损耗元气,那么因果即立,一切就都会立刻变化为真实。
可问题对面那人也不知准张衍到底会照落到多少年后,哪里敢冒这个险,是以并不敢动。
这样一来,那化身的下场便就决定了。
其实就算真阳大能万劫不磨,永寿不坏,也一样可被同辈杀死,这就是一线天机变化,而其居然超脱其上,不受生死轮转,那么自然无法存于世间了。
这不是那化身未来之影被斩杀,而是其所有未来变化都被自己堵死。
简而言之,连天都要变,你又岂能不变?你不变,那自有天地来杀你!
张衍这一手,只是轻轻拨动天机,就令其崩塌,这比之驱动化身直接上前斩杀更是技高一筹。不过也需看到,他是顺天而为,对方是反天而行,所以不能由此判断两人功行高低。
这一番过招之后,那人却不再动,但气机也不曾退去,似在静静等待。
张衍知道,下来该是轮到自己出题了。
出题之人其实也同样会显露出来一部分底细,做得越多,则展示给人的越多,很是考量一个名修士的底蕴水准。
要是他所立题目也被对手轻松破去,那么今朝至多只是打一个平手,
他略一沉吟,顿便有了想法,心下一催,那意念所化分身,只个转挪,霎时就自行遁去了赤陆之中。
他还记得当初为成就真阳,刻意躲入此间避那恶气,结果是恶气被吞,甚至又反追回去。
此刻这番施为,假设对方追去,那么可以试一试赤陆到底可以做到何等地步,日后也好有个数,不但如此,还可用心感应一下对方手段。
这并非是他不重视这个后路,而是因为之前已是用过,故也用不着藏藏掖掖。不过这里因为前次傅青名的表现,他还有另外另一个猜想,只是尚不能完全确定。
不管如何,对方要能破,那终归能破,要此刻破不了,那么以后也同样破不了。
对面之人见那化身陡然遁去他处,也是理解他的意思,若是无法将之找了出来,那么这一局仍是其输了。
此人没有直接下场,而是照着默认规矩再是化聚出一个化身出来,由得其去推算下落。
可是半天之后,这化身仍是立在那里不动,显然是无法找寻到具体踪迹。
张衍只是在那里静静等待,在赤陆之外时,他同样没法看到内里情形,不过他清楚,仅凭那化身,是绝然找不到那里的,其背后正身若不想再输上一局,那么势必会加以相助,若是如此,倒是他乐意看到的。
又等了许久之后,那化身终是动了,可这个时候,张衍勐然觉得心头一跳,感觉到赤陆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同一时刻,那对面一直停留不去的气机急骤退去,仿佛什么都顾不上一般,霎时就消失无影无踪,看这模样,倒好似是吃了什么亏。
张衍心微动,起意一转,就遁入赤陆之中,立刻收了那化身上来,顿便明白了一切,对面那人见化身久耗无功,果然灌入元气,以助其力,这一次倒是追准了方向,然而却遭遇了与上一次一样的结果,所投来的元气不但都被吞了下去,且又被追逐回去,最后似还蔓延到了那正身之上。
只是此人的确有些本事,发现不对,立刻收束法力,及时脱身而去,是以并没有被牵累太深。
这里他还有一个发现,这回所吞灵机比前次多了许多,转了下心思,认为这可能是自己肉身功行进境的缘故。
他思忖许久,方才虽只是短短一回合的切磋,可却从对手身上看到了许多东西,收获不小,对自身下来修行大有帮助。
首先是如他所想一般,如今要想往前更进一步,不外乎就是那“降伏”二字,降伏法力,降伏气机,乃至降伏自身。
那人显然已是做到了这一点,否则最后不会如此容易走脱。
另一个,那人意念所聚以化身对阵,看去很是平常,但说不定已是不惧化身作反,也或是能够靠着什么手段将之镇压住。
这里真正原由无法看透,不过他在意的是,那降伏化身是否也是其中必由一步?要是这般,那么他其实在成就之时就已是跳过了这一关了。
除了这些之外,这里还有一些地方值得思量,不过却需回去慢慢整理。
只是他已是意识到,要提升识见果然是要与同辈交手切磋,闭门造车不是无用,但显然进境较缓。这刻他却是发现祖师所传秘法的厉害之处了,只要接触到同辈气机,就能找上门去,换言之,主动权在他这一边。
念头转过之后,他已是有了下一个目标,只眼下未到时候,再是思量了片刻,心下一动,意念便就自赤陆之中撤出,重又回去山海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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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西空故地观旧图 朝华一觉已倾山
张衍去往各界之中,那只是意念落去,其正身却还是在元气大海之上,阳火光明之地修持。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一回与那妖修交战之后,收获着实不小,需知道理不明,那是走不下去的,而道理一明,立可畅然通达。
正如常人行走,前方迷雾重重,不敢贸探足,只能一步步摸索,可要是见得通衢大道在脚下,那就可甩臂大步而行。
到了真阳境,修士心念无数,他可一边修持,一边四处查看各界,而无需如以往一般,一旦闭关,就对外界之事无知无觉。
山海界这处原本曾留下几个隐患,以前因为实力不足之故,故是只能放任不管,而今他功行不同与往日,却是可以尝试去解决了。
他伸手一拿,将一尊金鸾玉像凭空摄来。
此物本是从那坠落宫城中取来,是由一截妖骨打磨而成,当年秦掌门推测此妖鸟功行可能高过他们,但并没有达得那一步,
现在他看下来,这份判断是正确的。其原身应是一头将力道修至六重境中的妖魔,对现在山海界也是毫无威胁,就算寻来,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不过他此刻又有一个发现,自己居然不能找到此妖那过去之影,这便有些意思了。
只凭这妖物,是断然没有这等本事的,很可能是受得某位大能庇护,也很可能是躲藏在了什么地方,以至于他无法窥望到根源。
但无论哪个可能,都是值得加以注意。
当然,若他强行以祖师秘法推算,相信也是可以看到一些蛛丝马迹的,但这势必惊动背后那些人或物事,现在还不必要如此做。
他心思一转,霎时落身西空绝域中,来到那宫城坠毁之地前。
因怕引起不必要的动静,故是九洲各派并未对这里动手,只是派遣了不少龙妖在这里栖居,一方面是剿杀四周妖魔,另一方面是防备再有外敌到此。
张衍身形一晃,已是到了那宫城之内,径直来到那副幅仙人授道图之前,此图之上,那仙人正将一枚玉碟向前送出,下方童子跪接,而凤鸟则在云中探看。
当年来此之时,他认为这是为了承托彰显凤鸟地位,是以令其高居云中,可如今再观,却又有不同感受。
这凤鸟非是凌驾其上,而似是在觊觎那道人身上某物。
而且那道人脑后有一轮金光,若是这表示的是寻常神通,倒也罢了,假若代指的是另一个意思的话,那就需得加以重视了。
再看有片刻后,他收回目光,一念兴起,已是落在后殿,往一处庭门中走去。
这后面本是一座本是几近坍塌的小界,后来溟沧派觉得此地还牵涉到一些因果,故是送渡灵机维一些维系,但也只是勉强维持不坏而已。
此刻随着他举步而来,小界中那副破败模样竟是渐渐消去,所有创伤残损似被一只无形之手抚平。
来至一处丘陵之上,这里坐着一名长眉入鬓的英朗道人,只是双目紧闭,生机早灭,这是倾觉山修士左弘,其曾是在此留书,托人将自己躯壳送回门中,当年张衍见得后,因恐此事可给身后宗门带来麻烦,故是没有应下,但如今却可以去做此事了。
而且他也想看一看,这个与疑似与太玄门有所牵连的倾觉山,究竟是哪一方势力,又会在哪里遇到何等人物。
于是神意一起,就要有所动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心头却浮起一阵莫名感应,不由凝神关注,却是目光动了动,似是看到了什么,他沉思片刻,忖道:“也罢,既是如此,那便顺那天意而为了。”
语毕,他便不在此停驻,一转身,倏尔消失不见。
虚空元海,某处不知名的界天之中,周天星辰颤动不休,时黯时明,仿佛即将熄灭,频频有陨星伴随着焰火砸落下来,地陆一片疮痍,好似这片天地随时可能崩裂一般。
天宇之中,悬浮着一座恍若大岳的宫城,最高处大殿之内,有五名道人围座在那里,每一人身上气机都是雄大浩瀚,只此刻是俱都是神情紧肃,眉头深皱。
众人正中,摆有一面硕大晶镜,隐隐可见有无数修道人与妖魔凶怪在那里厮杀拼斗,时不时还有大能败亡之后的虚空玄洞化现出来,显见战局之惨烈。
有一人带着沉重语气言道:“那些凶妖侵略甚急,如今已有五位上真已败亡了,邓上真已是带人上去支援了。’
又有人恨声道:“此回妖魔大举而来,分明就是要一鼓将我倾觉山覆灭。”
五人之中,正座上有一玉簪插髻,发须半白半黑,身着覆山呈日袍的老道人,看得出他是这里地位最高之人,其虽然看去精神矍铄,可眼底深处,却透出一种深深疲惫,他缓缓言道:“派去求援的人可是回来了么?”
一名英武道人微微躬身,语气有些低落道:“回禀山主,都无回音,想来是如以往一般,又无结果了。”
老道人微微一叹,他抬头看向上方,殿顶有一枚玉晶,正烁烁放光,不过看去只有米粒之大,他道:“祖师当年定下百万年之期,如今算上一算,也是到了时限了,看来这里已是守不住了多久了。”
仿佛配合其所言,这时正好有一颗坠落天星砸在殿宇之上,轰隆一声,整个大殿晃动不已。
在座之人都是随他往上望去,看见那物,目光都是复杂异常。
当年倾觉山祖师眼见布须天被妖魔占据,有心将之讨还回来,但是最后见到妖魔势大,知道事不可为,于是舍身化禁,并又传下这一块“觉相玄晶’,消杀此辈气念化身,并护得门人不受侵染。
百万载以来,倾觉山众修联合一些同道,死死挡住妖魔出界之路,期间不知牺牲了多少弟子门人。
然而时至今日,却终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座上有人低声言道:“没有真阳大能出手,只靠我辈,终究事不可为。”
一名头戴金冠的年轻道人愤然言道:“当年老祖接连拜访了几位同道,可仅有寥寥之人应和,现如今情势不同,举世崩亡就在眼前,可他们却仍是置之不理,莫非真以为这把火烧不到他们身上么?”
老道人看去一眼,道:“鲁真人,慎言,上尊之事,又岂可妄议!我辈在此守御,乃我自家之愿,他人如何,本不在我思虑之内。”
他左侧一名中年道人宏声言道:“山主说得不错,斩断妖魔出外之途,乃我倾觉山之责,为守我人道不亡,便举派上下尽殁于此又如何?”
就在众人说话之间,一名弟子忽然疾步闯入殿来。
下首一名黑袍道人转头过来,不悦道:“何事慌张?”
那弟子激动不已,语无伦次道:“山主,诸位上真,亮了,那筌石亮了。”
“什么?”
那黑袍老道不自觉站起,神情又惊又喜,道:“果真是筌石,你未曾看错么?”
那弟子连连点头,道:“弟子反复查验了几次,绝然不会看错。”
座上那老道人似也惊讶不已,他一闭目,随后颌首道:“不错,那筌石确然亮了。”
黑袍道人颤声言道:“这岂不是说,我人道之中,又多了一位元尊?”
在座几人心中亦是不觉涌起一股振奋激动之情,同时又有些不敢相信。
老道人想了一想,道;“自布须天被侵占后,周还元玉早是没了,这位却能成就,很可能当年那某位大德带了出去的,难怪祖师有言,百万载后或有转机出现。”
这时东首上一名灰袍修士冷言道:“诸位莫高兴太早,这一位若是知道此事,也未必肯助我等。”
众人闻言,不觉心头一沉。
可亦有人不服,反驳道:“不试上一试又哪能知道?”
老道人思索片刻,最后起手向下一按,示意不必再往下说,他看了看众人,道:“诸位真人,我倾觉山当初与诸多宗派合力,在此抵挡百万年,如今只能余我一脉尚存,本以为再无希望,未想天不绝我,若想破局,或许就要落在此位元尊身上了,”他对一名心腹弟子言道:“你去将祖师传下的至宝拿来。”
那弟子一揖,便就下去,不多久捧了一只玉匣上来。
老道人看了看,再转向众人言道:“玄晶将竭,此地已是守不住了,我身为山主,自当留在此处守御,诸位可带得此宝去找寻是那位元尊,我人道之兴亡,便在诸位身上,袁正在此拜托了。”说着,他对着众人深深一揖。
众人慌忙避让,又纷纷出言劝说,“山主,此事不可……”
老道人却一伸手,阻住众人说话,正色道:“走吧,趁着玄晶还能护持你等,速速离开,迟恐生变,此我谕令,你等不必再言了。”
众人见他言语坚决,谕令又不能违抗,也只得无奈遵从。
倾觉山一脉因为长久与妖魔搏杀之故,上下动作极快,一令下去,不过短短半天之内,那四名道人就带着所有低辈弟子自此方天地内撤走。
数日之后,天地震动不已,老道人本是盘膝坐于殿上,此时一睁目,从容自里出来,迎着唿啸狂风,独自一人立在殿前空地之上,胸前白须不停飘舞。
过去不久,昏沉穹幕忽被撕扯开来,行步出来一个朱唇青袍的俊秀道人,其往下一望,笑言道:“袁正,你倾觉山抗拒天命百万载,今朝覆亡在即,还不速速俯首纳命?”
老道人眸光如电,正声言道:“区区妖魔,岂敢妄言天命?为我人道存续,纵然粉身碎骨又如何?”一语言罢,他奋起全身功力,周身燃起一团光亮,如黑夜星火,挤开阴霾,纵空而起,毅然决然向着天穹之中那一片浑暗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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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虚空海里拜上尊 遥指一方玄机地
虚空元海,一驾法舟正在行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倾觉山四名道人围坐在一处,只是所有人都觉意气消沉,此回真正能脱身出来的上真,也就是他们四人,余者尽皆覆灭。
黑袍道人看了一眼上空,那玄晶此刻正悬浮在那里,放出蒙蒙光亮,将法舟都是笼住。此物这回也是一并带了出来,这是用来遮挡真阳大能察望的,否则他们怎么也是走脱不了的。
他沉声言道:“下面弟子安排妥当了么?”
殿上一名值守弟子回言道:“回禀上真,都是安顿好了。”
座中灰袍修士言道:“倾觉山不可无有执掌之人,袁山主已亡,该当再推选一位出来。”
众人都是不言。
灰袍修士却不理会,自顾自说下去,”此事不可耽搁,便是来日与那位元尊交言,也当有一位话事之人。”
座上一名神容坚毅的中年道人道:“说得不错,”他转而看向那名黑袍道人,肃声道:“严度严长老辈高位隆,在我四人之中功行最高,平日又常主持门中之事,行事向来沉稳有度,我骞和愿推举严长老为山主。”
那头戴金冠的年轻道人立时言道:“我鲁间平也愿推严长老为山主。”
灰袍修士点点头,他略整衣袍,起身对着那黑袍道人一揖,道:“余符拜见山主。”
鲁间平与骞和一见,也是站起身来,同样躬身一礼,齐声言道:“拜见山主。”
黑袍道人没有推脱,缓缓站起,受了这一拜,算是定下了身份,口中则道:“诸位长老免礼。”
四人再次坐下之后,已是有了主从之分,不过新山主继位,原本低落的气象却是为之一振。
严度见三人都望着自己,他沉吟一下,道:“妖魔覆亡我倾觉山后,外间再无阻挡,势必会倾力解去禁关,而下一步,定是侵入虚空元海,若不加以阻止,那我人道危矣。”
他顿了一下,又言:“我等当务之急,是快些寻到那位元尊,不过玄晶只能支撑一二百载,若到时无果,很可能就会被那些妖魔发现我等下落,只荃石虽有光亮,可仅凭此物,却难在短时内找到这位下落,不知诸位长老可有建言?”
骞和言道:“骞某记得,当年祖师洒出筌石之时,有一座星晷留下,应该还在库藏之中,两者相合,或能快些找出那位下落。
鲁间平却有不同之见,他道:“当年筌石不知洒去了多少,茫茫虚空元海,若不准确之途,不过是撞运气,我以为不可。”
严度转而看向那灰袍修士道:“余长老,不知你是如何思量的?”
余符面无表情道:“只有真阳大能方可寻到同辈,余某之意,是先去找寻祖师识得的那几位元尊,求其等出手对付妖魔凶怪,若是不愿,那再请他们出面找寻这一位,那就容易许多了。”
鲁间平一听,却是激烈反对道:“不妥不妥,我此回出来,却是携了门中至宝的,这可是祖师自布须天内带了出来,连那些妖魔也想拿入手中,只是不曾得逞罢了,说句不好听得,要是那几位元尊觊觎,找个借口留下此物,那我等该如何是好?”
骞和道:“鲁长老所虑不无道理,若有上尊动此念头,那我等现下的确无力应对。”
其实在座之人都是明白,要是某位元尊留下此宝的同时也愿意接下此事,那还好说,可要是留宝赶人,那他们却也无力反抗。
余符不声不响,他只是提个策略,至于到底该怎么做,又怎么取舍,这终需一门之长来定。
严度考虑下来,道:“仅凭我辈,就想要找到那位元尊,确实不容易,不过两位长老却是关心太过,反而忽略了一事,上境大能之思与我不同,实际未必有元尊肯收走这宝物,若是收走,在我看来,反而是一桩好事。”
鲁、骞二人一怔,但再是一思,却是有些明白这里意思了。
这至宝连妖魔也是觊觎,要是被谁取走了,那么无疑会被那妖魔盯上,说引起双方交战都是有可能的,而他们能想到这节,真阳大能自然也能想到,甚至早能看到结果,是以若有大能愿意拿走此宝,那多半已是做好了应战准备了,也难怪严度说这是好事。
鲁间平仍有些不放心,道:“可万一宝物被拿走,那妖魔却是不动呢?”
严度言道:“就是妖魔不战,那宝物也是落入我人道修士之手,总好过被那妖魔得去。”
骞和道:“山主此言有理,畏首畏尾,又岂是我辈之道,世上之得失谁又能说得清楚,无需太过计较了。最坏局面,也不过是与那妖魔一搏罢了,只要本心不失,纵百劫,亦是无悔。”
鲁间平被他之言说得心绪激荡,道:“骞长老所言甚是。”
严度道:“祖师在时,与林上尊有几分交情,而且有信物在手,我等可试着先去往此处,若事不可为,那再转往别处。”
三人见他做了决定,都是立起,躬身一拜,道:“谨遵山主谕令。”
借着信物牵引,法舟往一处界天行去,虚空元海没有远近长短之分,四人只觉有气机悠悠流散三载余,那信物感应愈发明显,随后周围轻轻一震,知已是到地界了。
严度凝目往前观去,感得一座天地关门,不过不经通传,不敢贸然闯入进去,但他知道,界内之人此刻必定已是发觉他们行踪了,稍候应当会有人过来。
不久之后,却见一个高大俊朗的修士自界环之中行出,往法舟而来。
严度带着三位长老主动出来迎候,见此人很快到了近前,他上前一步,稽首言道:“可是林元尊座下同道么?在下倾觉山严度,此来有一事,特来求拜林元尊。”
那修士还得一礼,淡淡言道:“元尊闭关,不便见客,不过元尊早知倾觉山道友会到此,故是准备了些许物事,请几位道友收好了。”说着,一抖袖,就有一只玉瓶飞了出来。
严度微微一叹,他看得出来,虽然对方礼数不缺,但态度却颇是冷淡,可见并不欢迎他们到来,只是想用一些外物将他们打发了。
他考虑了一下,仍是收下了那玉瓶,若还是以前长老身份,那他定会严辞拒绝,不过身为一派执掌,需得为整个倾觉山考量,自不会做那等一时意气之事。
随后他再打个稽首,带着默默无言的三位长老回到了舟上。
只一回来,鲁间平忍不住愤愤然言道:“林上尊这是何意?莫非不知道妖魔侵入虚空元海之后,会造成多大祸患么?到时他们这些大能莫非就真能安然高卧?”
余符却是冷静道出真相:“恐怕非是这个原由,而是因为我等分量太轻,不足以与上境大能对言。”
众人都是沉默下来。
真阳大能早已去到另一个层次,能看到常人无法看到之处,有自身之考量,又怎会把区区低辈修士之言放在心上。
总而言之,就是双方修为身份都不对等,说也说不到一块去。
骞和道:“山主,我等下来又当往何处去?”
严度考虑一下,道:“可再去瑶空部宿一试。”
鲁间平道:“就怕再次碰壁。”
严度态度却很坚定,道:“不去做,又怎知结果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响起,“几位道友,大可不必往那处去了,他们是不会答应你等的。”
这忽然出现的声音令四人一惊,转头一看,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立在那里,其人唇红齿白,目若点漆,肌如玉塑,穿着只是一身粗布衣裳。
这少年出现的很是突兀,严度心下一动,该是自己等人方才在界关门前停留,对方才上得法舟来的,不过能毫无声息到此,绝然不是易于之辈,他示意三人不要作声,上前打个稽首,道:“敢问尊驾何人?又为何如此言说?”
少年认真道:“我身份尚不能说与你等知晓,我此前曾也试着去说服那几位元尊,要他们一同来对付妖魔,只是如百万年前贵派祖师遭遇一般,无人肯应我,是以劝诸位不要白费苦功了。”
严度讶然,能与诸位大能论交,这极不简单,莫非这位也是大能一流?是这少年给他们感觉却好像没有半点法力,也不像分身化聚,这就有些奇怪了。他再是一想,便稽首道:“尊驾既知我等之事,那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少年点头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严道友可还记得一个名唤金鸾教的宗门么?”
严度回忆了一下,道:“记得,此是一个先天妖魔扶持起来宗派,后来被我倾觉山覆灭了。”
少年道:“道友可从当年缴获来的物事中找寻机缘。”
严度想了一想,请教道:“尊驾可否说得详细一些?”
少年摇头道:“我只能感应到机缘在此,至于那是何物,再往下会如何,我却是不知了。”
严度正要再说什么,可方欲开口,却发现面前已再无那少年身影了。
他琢磨了一下,“金鸾教?”他转过身来,道:“余长老,你在我四人之中年岁最长,当年与金鸾教一战,你也在其中,可能猜出那是何物么?”
余符略略一思,道:“山主等我片刻。”
过去不久,他又转了回来,手中却是拿了一尊通天晷,并道:“当年覆灭金鸾教后我门**是得来十余座通天晷,分别指向不同界天,这其中只这一座很是古怪,当时门中一试,却觉对面气机晦涩不明,好似那处有大能坐守,恐这是妖魔陷阱,故是占了金鸾主界之后就没有再去理会,就将之封镇了起来,余某思来想去,方才那位所言机缘可能就落在这里。”
严度沉思片刻,道:“可能就是此物了。”
骞和道:“那就往此处一行,看个究竟。”
鲁间平道:“这少年神秘莫测,也不知是何来?山主果真要信他之言么?”
严度沉声道:“那少年既然能上我法舟来,要是妖魔之辈,早便找到我行迹了,大可不必做这等事出来。”
骞和赞成道:“骞某以为,可以一试。”
余符道:“便是走不通,那再按前路行走,也是不迟。”
严度点头道:“好,那我等便往此处一行!”说着,他就把往通天晷上一按,霎时间,便就感应到一处气机晦涩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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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送渡一机感本来 护法真宝另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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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他试着收收束气机,自然便生出一动一静,阴阳之变,浩荡法力仿若潮汐一般席卷万界,其中不知有多少原本毫无灵机的界天被渡送去了清灵,但同时亦有不少界天被卷走了些许灵机。
不过因为他有意识的控制,或许会有一些界天因此而生出变化,但没有数十乃至百万载的漫长时间,却还不会真正显现出来。
他本可以在残玉之中试着做此事,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残玉不会演化出任何生灵。
由于真阳修士可使万物利于自身,那么反过来说,其等作为便不利于万物了,要是他只单纯为了提升修为法力,而不管其余,那期间不知会杀去多少生灵,这就有违他初衷了。需知众生亦是天地运转一部,若是无法在转运之时将此避过,那么功行就算不得是完满。
而今他治下部宿尚未定名,并非他不取,而是自感道行未成,机缘未至,天机未发,等到得一定时候,自便就会有形名着其上,不用自己刻意去求。
就在正身在此修持之时,他一缕意念则是投去了那溟沧派所立虚海之中。
此处筑好之后,门中凡蜕上真陆续到此修持,但他今次并非是来找寻其等,而是为还昔日一个言诺。
他立身海上,目光投去,却见一头大鲲在那里翻波弄浪,欢游嬉戏,不由笑了一笑,道:“赢真人,许久不见了。”
赢妫察觉到他气机,立时靠了过来,用小童般的稚嫩声音说道:“渡真殿主今来何事?”
张衍笑道:“赢真人可还记得,我当年为凑足宝材炼宝,问你借了些许精血,算是欠了道友一份人情,如今却是也到了该还之时了。”
他伸手出来,在赢妫脑袋上轻轻一点,后者倒退了一下,再晃了晃身子,隔有片刻,欢声道:“找回来了,我找回来了。”
所有大鲲族类都源自于一个祖鲲,无论何处有一个新的族类诞生,所有同族立便会知晓,按理说同族之间都该有所感应,但是赢妫因为九洲灵机缺失,藏身在照壁之中上万载,却是失去了找寻同族的本事。
虚空生灵失去这等感应,也就等于缺失了一部分识忆,是以它本能要找寻了回来,但却又不知道那是什么,这才拜托给了张衍。今日重又拾得这些,模模煳煳感应到了不少同族存在,它自是无比欢欣。
张衍笑道:“赢真人既然寻到过往,想日后也能从同族那处得知更多,贫道也就不再多言了,”他又看了看四周,“这处虚海对凡蜕修士有益,但对赢真人而言,仍属池塘一般,舒展不开身形,今既来此,就替赢真人改上一改。”
他一挥袖,霎时有一道清气落下,顷刻就化去不见,此一方海域表面看去却无有任何变化,但实际却于瞬时被改换成了有如浑天青空一般的所在,便说一句无边无际也不为过,足可供一头大鲲在里栖居。
赢妫见此,更是高兴,往里一潜,就欢快畅游起来。
张衍微微一笑,就此转步离去,这一回,却是直接来到了玄元小界之内,
随着他功行大进,这等单纯小界已是容不下他,日后自当再开一处大天,不过今日来此,却是为了这里一件未曾炼成的法宝。
他抬眼一观,一颗龙心悬于半空,无数细小类似经络血脉之物往四面八方蔓延,望来却是晶莹璀璨,好若星光银河。
此物并非静止,却是在那里缓慢跳动,因是以年为计,故在常人看来几乎无甚动静,其每一次舒张,界中多数灵机都会被徐徐引导去其中,待收缩之后,又再会被释放出来,也是由此,这里灵机都是发生了某种微妙变化,甚至其中精华部分都在无形中被消耗去了,但好在界关与山海相连,仍有源源不断的灵机自外汇入进来。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一晃,山河童子显现眼前,对着他躬身一拜,道:“张驹见过老爷。”
张衍颌首道:“这法宝你照看的不差。”
山河童子回道:“小的不敢居功,过往时候,刘真人只要有暇便会来此祭炼,只是近些年因闭关修持之故,才交给小的,但这也只是寻常看顾,并无难为之事。”
张衍微微点头,当年他取来这昌纯之心,并采来诸多珍奇宝材将之汇融一处,是有感天外不知名的大能太多,山海界又随时可能面对烟阑界那大妖威胁,故是想着为玄元一脉炼得一镇宗之宝,用以存身护道。
只未想此去余寰之后,一跃而成真阳大修,此宝如今便是炼了出来,对他用处也已是不大了。
不过他用不上,却未见得弟子不能用,是以此事仍可继续下去。
他可以感应到,这宝物差不多已与此界相融为一体,最重要的步骤都已是完成,剩下的就是慢慢祭炼了。
其实这龙心还有不少潜力可挖,只以前吞吸乃是寻常灵机,故未能完全显现出来,除非以如侍奉一位凡蜕上真般,全以紫清大药供养,但这是不可能的,放在先前也无法做到。
但到如今,这却不是什么难事了。
他一念转过,只是一弹指,就有一缕元气往里灌入进去。
霎时间,那龙心深处似有一点明光闪动,随后愈发光亮,很快再也止不住的发散出来,好似流光满溢,顷刻将整个小界照得明亮通透,举界灵机也是活泼泼的跃动而起。
这时却可以听到一阵唿唿响动,好似极远之处的海潮回音,又是庞然巨物深长吸气,
此是整个小界正在吞吐灵机,将过往杂染都排挤出来,以此重蜕新生,不管是龙心还是小界,其实都还不曾蕴出灵性,此举乃是自行而动,最是发乎自然。
张衍见此,心下却是转起了念头。
他自身气机涵盖诸界,转动万世万物,使之有大利于自身。
但下来他若是求功行长进,就必须要设法将之降伏,使之收放自如,此举其实同样对他对有利,可为什么迟迟无法做到?这其实是因为两者有些冲突。
一旦收了气机回来,部宿扩张渐缓,甚至会因此停滞,对于修士而言,无法前进就意味着倒退,故这是对他不利的,可若不做此事,要想往上增迈进似就无望谈起,怎么看都是两难之举。
这里需要做得,就是其中要有个取舍,先前他就一直在考量此事,看到这一幕,却是有了些想法,所谓不破不立,有舍才能有得,或许要有一个决断。
但是如此大事,他不会贸然举步,也不可能立刻去做,会先反复推演,再去同道处借鉴,经过百般求证后,做到心中有数之后,方会施为。
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他再往场中望去,经过最初悸动之后,那龙心引发动静比之前稍稍小了些,周遭灵机也和顺了许多,这宝物得此元气滋养,未来若是炼成,那么威能无疑将会更上一层,但此举同样也使得此宝生诞时日延长许多,本来数千年可成之宝,或许要以万载来计数。
说来以真阳之能,可将一物于一瞬之间照到万千年后。但如此做,却是使得此物与现世格格不入,这等若是对抗天地,需得不断送渡元气方能维持,直至其与万物化同,才可停下,若是期间撤回手段,那么其一瞬间又会化回原来模样。
当然,这也要被神通照中的物事可以承受,似寻常生灵,顷刻间经千万载,那转瞬就是亡了,也自然不会再还回来了。
这里却要说到,哪怕一个凡人,因为那一线机缘存在,从道理上说,其未来也有可能成得大能,大能若以此手段消杀,就是排斥开了其未来所有机缘,其所失去的未来便需由施展神通之人来填补。
此与单纯杀死一人,或者断绝其未来之影是不同的,一个是杀绝未来,斩断所有因果,一个是主动承下因果,使之自亡,后者所化代价大,但回报却少,是得不偿失的。而牵扯到这等宝物更是如此了,故张衍是绝然不会去做这等事的。
他再看有片刻,就收回目光,对山河童子道:“张驹,这里已用不着你看顾,而此界与这龙心相合为一体,你留在此间已不合适,对你我稍候另有安排,下来便跟随在我身侧吧。”
他心中有意把山河图也可重作一番祭炼,本来图中演化山川地理只是虚像,但是若以他真阳之能观照,那一切都将化为现实,那便是真正的图中山河,山河之图,甚至可将一界容纳其内,此宝对他自家无用,却也同样可以留给门下,未来两宝相互辅佐配合,可以发挥出莫大功用。
山河童子一听,大是喜悦,俯身一拜,道:“小的遵令。”说完,化一灵光飞起。
张衍点了下首,把袖一展,将之收了进来,一步便从玄元小界中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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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真识非是醒来时 外神暗潜两界池
张衍到外间,负袖御空而立,放目看去山海天地,此番意识回到山海之后,他还有一事需做。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真阳修士已是可以点醒弟子及他人忆识,诸其等觉悟本来。
当然,这里“本来”并非真正本我,而是他所认识之我。
众生转生千世万世,每一世经出身不同,自我也都是各不相同,唯有那一点真灵才是真正本来,可谓至纯至净,先天之精,不染后天垢秽。
生而为人,不可能将所有承载下来,只有择一而存。他若点开过往识觉,自是彼此结下因果,或是师徒缘分那一世。
不过转生之人因每一世机缘都是不同,上一世为神通大能,下一世未必见得便就有资质机缘入道。
这等情形,就需耐心等待了,只要山门仍在,又有人接引,那么万千载下来,那终能等到合适机缘。
只是张衍看了下,在有意点醒的人中,却暂无一个有那合适入道的缘法。
当然,这是以他真阳大能的目光来看。
寻常修士转生,因元灵强盛之故,多数天生不凡,若是放在寻常门派之中,说不定已足够引入门中了,可在他眼中,如此匆匆入道,未来成就极是有限,说不得还未求到长生之前就要再转一世,那还不如等待更为合适的时机。
虽他可改换弟子资质,之前也曾如此做过,可如今却是认识到,比举可能是有后患在的,在此点之上,还是遵循天道自然为好。
而有他气机落在此界之中,只要缘法出现,自是会有所感应的,到时自可前去点醒前世,引渡入门。
他再是扫了一眼,正准备回去天青殿坐镇,可这时却是一挑眉,目光往龙渊海泽落去。
却见一行修士去正往他开辟出来的界门中行进,然而有数道杂秽气机夹杂其中,众人却不曾察觉,连禁阵也未曾示警。
他观望了一下此辈过去,立刻便知其来,正准备顺手将之清扫了,但一转念,却是微微一笑,道:“罢了,那里本是无甚妖魔凶怪,修道人长久在那处,定会少了奋进之心,有这班人在,也可当作一块磨刀石,倒这未必全是坏事,就由得其去吧。”
凌空天。
此处正是张衍当日发现那玉球所在界空,而在某一处山原之上,一座万丈界门正矗立在那里,这里人迹罕至,又位于高原绝顶,故是除了偶尔飞空而过的大禽之外,四周外并没有生灵活动的迹象。
这时界门之内却有道道光芒闪过,而后便见一个个宝光罩身之人自里穿渡出来,这一行人大约有千余个,其中修道人只占了十分之一,不过为首之人,却是三名元婴修士,在其等后面,还跟着十余名目露惊异之色的玄士。
一名梳着堕马髻女修士稍作吐纳,惊叹道:“好生丰盛的灵机,这方天地竟没有修道人和妖魔凶怪,倒是奇特的紧。”
她旁边站着一名长相粗豪的道人,大笑言道:“若不是如此,怎么轮得到我等过来?燕师妹,说来这可是美差呢,不用打生打死,只要逛上一圈便可积一小功。”
燕师妹眼波流转,轻轻抚弄了一下抱在怀中的一头小妖龙,轻笑道:“高师兄说得是呢,若在门中,整日不是诛杀妖邪,就是清剿异类,也真是烦腻了,到了这里,也可舒心几日。”
他们在这里说话,站在最前方一名英挺道人却是回过身来,以告诫语气言道:“燕师妹,高师弟,我等方至此地,情形未明,莫要大意。”
燕师妹嗔道:“唐师兄,门中早说这里无有妖魔,那是断然不会错的,何必这般小心翼翼。”
唐道人沉声言道:“可师长也曾言说,要我等小心为上,这即是说不能全无提防,我既为此行之首,就当为所有弟子安危着想,哪怕有一丝可能,亦不能放松警惕,你等可是明白?”
高师兄见他说得严肃,连忙收起笑容,正色道:“唐师兄说得是。”
燕师妹无奈,只得道:“是,师兄。
唐道人嗯了一声,容色稍霁,道:“那你等便按此前吩咐行事吧,莫要耽搁了。”言毕,他不再多说,转头把门下低辈弟子招唿过来,安排具体事宜。
燕师妹撇了撇嘴,传音抱怨道:“唐师兄太过刻板正经了,一点也无趣。”
高师兄哈哈一笑,道:“若不如此,门中怎么会令他做那主事之人呢?燕师妹,还是照着唐师兄嘱咐下去行事吧,否则他回去记我一过,损折些外物是没什么,可就怕被同门耻笑。”
燕师妹唉声一叹,转而迎着那些东荒百国的玄士走了过去,来至东荒百国一众玄士面前,万福一礼,道:“各有道友请了。”
这里为首之人亦是东荒公氏弟子,名唤公擅,他修为不高,只因为是公氏族人,才被派遣来此地,面对一位元婴真人,他可不敢托大,赶忙带领众人回得一礼,道:“不敢,燕真人可有什么吩咐么?”
燕师妹笑盈盈道:“这里地陆广阔,虽也有如我一般生灵,但尚在蒙昧之中,尚不适合收来做弟子,需为其开慧指引,教授文字,建庙立国了,这些就要劳烦诸位了。”
公擅当即道:“哪里哪里,这本是我等该为之事。”
他们这些来自东荒百国来的玄士明面上与溟沧派友盟,并无上下之属,不过谁都知道此行是以这些修道人为主,更何况这些玄门弟子之中本就有不少是他们百国的贵戚子弟,故他姿态放得很低。
燕师妹再是一个万福,道:“那就拜托了,若有什么不妥,诸位道友可来寻我。”
待她走后,公擅把此回带来之人唤到一处,因来此之前就有安排,只稍作吩咐,就一个个放出飞舟,往四面八飞去。
但是谁都不曾发现,此时有数道晦涩气机往远处窜去,并不在一处山坳之中潜匿了下来。
公擅自己也是乘上了一艘法舟,选择一处方向飞去,望着这里壮阔山河,他兴奋言道:“如此一片上好界地,这般兴盛的灵机,不知可蕴养多少天材地宝,偏又没有妖魔异类,此回当真是来对了。”
他身边一侍从不解道:“公子,溟沧派当真不禁我辈在此传下气血修持之法么?莫非不怕我等把此间变作另一个东荒么?那时他们岂不白白忙活了一场?”
公擅摆摆手,不以为然道:“这些事自有各国大宫师决断,我等做好眼前事便好,想这等做什么。”
那侍从赶忙道:“是,是小人多言了。”
唐道人把所有事安排下去后,期间又不厌其烦,反复一一检视,行事可谓一丝不苟。
他为人端肃严谨,在他督促之下,众弟子无人敢有懈怠,不过半天时间,就在界门周围建立起了一座阵坛,又围绕着大界环粗粗布下了一圈禁制。
远处山丘之中,有数道气机飘起,各自化为同形貌,只是其看来多是奇形怪状,半人半妖,但身上却偏偏没有半丝邪气。
其中一名鹰喙人脸的女子道:“这个唐天阐,半点破绽不露,乙阳君,看来你的主意是不成了,这刻我等只要挨近禁阵,他可一定能够发现。”
被称作“乙阳君”男子高有十丈,犀足人身蟒臂,体躯雄壮,威武不凡,他沉思许久,才言道:“不管如何,我等总算是跑出来了,这里生灵孱弱,无有修道人,也无妖魔鬼怪,不正是我等用功之地么?这地界如此之大,只要跑得远一些,不让此辈察觉就好,只要我等动作够快,将此地生灵教导为我之信众,真正成就此界神明,那时谁又会知道我等本是自山海界而来的呢?”
此时若是有山海界土着在这里,便能认了出来,这些人与传说之中的神明形貌有诸多相似之处,实则此辈也的确与之渊源不浅。
因为天中多了伯白、伯玄两兄弟缘故,传说之中司掌日月的神明现于世间,故是莽荒之上的异类部族多是疯狂膜拜,但无论如何祭祀唿唤,却总也得不到回应。
不过山海界自生灵以来,神明绝不止这两个,伯氏兄弟只是地位最高,故而有一些部族深信还有其余神明存在,
当年陨星天降,落至山海界中时,将不少杂气都是抛却了,这些气机徘徊于现世,此回在各出生灵祭拜之下却是一个个借此生诞出来,一时居然有上百之数。
可其等比之伯氏兄弟却是天差地远,虽有一些神异之能,其中最为强横者,至多也就能和元婴修士比肩。
需要知晓,山海界灵机兴盛,不说如今九洲修士和东荒玄士,便是一些荒僻之地,也多是异类部族,拥有神通法力之辈可谓数不胜数,此辈本来还想利用自己身份作威作福,可没想到一出来,就被一些认为其等冒充的土着生灵斩杀了大半,余者哪敢放肆,吓得都是躲入了深山之中,再不敢出来,可仍是惶惶不可终日。
乙阳君在山海界传说乃是执掌每日星辰排列之人,在此辈之中算是有些智慧的,正巧东荒国中有少数王公贵戚信奉于他,不经意间知晓了有一些玄士要前往一方无甚危险的界空,他顿便认为这是个机会,伯氏兄弟对自己这些人不闻不问,想是早早就被抛弃了,山海界大能太多,他们在此根本无存身希望,于是说服了几人,借用天生神通,得以成功潜渡到了此片天地之中。
只是他们势力太弱,本来还准备回去接引更多同为神明之人到此,可现在发现这些修士防备严密,却是做不成此事了,于是再又商量一会儿,就放弃了此念,转而各自往地陆深处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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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游转万空寻始终 还得外身见前尘
虚空元海之中,严度等人正驾驭法舟渡空而行。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自得了通天晷指引后,一行人才是有了明确目标。只他们心中始终在担忧,不知这位元尊会否如其余元尊一般,亦不插手此事?
可要想与那些先天妖魔斗战,在其余元尊皆不愿意理会此事的情形下,这一位已可说是唯一希望了。
恍惚之间,气机流逝已有三载。
四人本在持坐之中,却忽然心中有感,俱都醒转过来。
鲁间平站了起来,往外看有一眼,却是见一团如虹光清流筑就的彩雾在前方缓缓漂游,不由神情一肃,道:“山主,似有虚空生灵出现。”
严度不敢轻忽,此刻需要提防的是这些异类与先天妖魔有所牵扯,尽管可能很小,但也不得不防,他站了起来,同样往外观去。
只见那异类身躯无边广大,似乎视界都被其所填满,其虽看来近在咫尺,可因为虚空元海之中并无距离远近之分,是以他们想要主动靠近的话,那恐怕永远也无可能做到此事,但虚空生灵便就不同了,却是有办法反过来找上他们。
他想了想,道:“不用去管,若是它招惹我等,再做理会不迟。”
三人点头应下,虚空生灵有许多神通奇异,而且种类及其繁多,有些很是容易对付,但有些足以威胁到他们,虽宗门典籍之上记载有一些,可也只是其中极少数,似如眼前这一头,他们此前就从未有见,不得不格外小心。
过得片刻,那异类忽然消失不见。
但四人却都能感觉有一股恶意萦绕在外,这说明他们已是被盯上了,是以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许久之后,法舟陡然一震,同一时间,四人感觉自身灵机正在疯狂流逝,仿若被什么东西在吞吸一般。
严度等人经验丰富,立刻判断出来,这是已然进入了那虚空异类肚腹之中,要是不想办法出去,那么很可能就会被其夺尽气机而亡。
不过他们此刻表现都是很是冷静,若不曾与这异类接触,那么任何神通法术对其都没有用处,但此刻被其吞了下去,彼此气机同和,却是可以做出反制手段了。
四人在神意之中稍作商量,便分坐于四角之上,随后同时向外一点指,但见灵机一冲,光华连闪,顷刻间将这虚空异类身躯便于无声无息间崩散开来。
余符伸手一拿,捉来一股气机,随后拿出一根长香,只是两指一捻,便就点燃,正正插在了案上一尊香炉之中。
严度问道:“诸位长老可有不妥?”
鲁间平感受了一下身体之内的流散的气机,发现居然少了大半,不由惊叹道:“这头虚空生灵可不简单,要是稍稍晚得一步,我等可就要葬身在此了。”
骞和查看了一下,回道:“山主,其所吞夺的只是我辈气机,门下并未弟子受得牵连。”
严度点了点头,把手按向通天晷,见另一边感应未曾受得断了,这才放心。
余符道:“这未必是坏事,虚空无尽,也不知哪里就有我等无法对付的异类,如今治心香已是点起,下来形成就可安稳一些了。”
此香也是倾觉山前人所炼,只要杀得一头虚空生灵,将其气机与此香混同,那么在彻底消散之前,就可避开其余同类。
严度神情严肃道:“虚空行渡无有退路,难免又会出得什么事,诸位还请尽快恢复法力。”
三人答应一声,又是坐定下来,重作调息,不过经此一事,他们都是提高了警惕。
所幸下来再无任何意外发生,如此气机流散又有半载后,面前通天晷却是轻轻震动起来。
严度不由得睁开双目,他看了过去,见三人都望着自己,顿有一顿,便缓缓伸出手去,在那上仪晷之上一按,片刻后,他沉声道:“若是无措,我等应已是到了那地界了。”
三人俱是神情一振,虽然听从那少年指点而来,但此处地界到底有无他们想要找寻的那位大能,这刻便能见得分晓了。
严度立起身,试着感应了一下,先是皱了下眉头,丹随即又舒展开来,
外间果有一道天地关门,但其却是牢固到超乎想象,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造就,要是后者,那么此界中人恐怕还真可能与那位大能有所牵扯。
余符上来言道:“山主,若是此界在那位元尊治下,那么我等过来,想必已是有所感应了,不能贸然闯入。”
严度点点头,他考虑片刻,对空躬身一拜,口中言道:“我辈乃布须天倾觉山修士,此番受人指点前来此处拜见上尊,不知上尊可能容我入界否?”
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意,这是怕对方直接回绝,那就连个还转余地都没有了。
通常而言,真阳大能只需稍加查看,就能观望到他们过去之影,什么东西都无法隐瞒,但好在他们此刻有山门留下的玄晶为凭,倒可以遮瞒了去。
他一语言毕,便就维持着拜礼,但是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心头不由渐渐往下沉,此回若是找错了地界,那也罢了,不外是继续去寻,可若是对方不肯接纳他们,那便彻底无望了。
正在他想着是否要把来意道出时,只觉一阵浑噩,再得神气清明之时,发现竟已是落在了一方天地之内。
四人一怔,这才回过神来。
鲁间平颤声道:“山主,这等手段,这等手段……”
严度深吸一口气,闭目言道:“我等找对地界了。”
他此刻胸中也是波澜翻滚,绝无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不单单是因为寻到了正确地界,而是终于能够确定,人道之中果真是出得一位元尊!
久久之后,他才把心神拿定,往外望去,发现法舟正飘荡在虚天之中,外间不但可见周天星辰,还有一道道星带虹光相互扣连,彼此结成一座阵禁。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言道:“余长老,这等布置手段,你从前是否见过?”
余符想了一想,道:“这似乎是……”随即他又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严度以为他是有所顾忌,便也不再多问,他考虑片刻,沉声道:“不管如何,我等已可确定那位上尊就在此地,不远处有一座地星,我等先去那处看上一看。”
把法舟一偏,不过数日之后,就破开大气,缓缓落在那处星辰地表之上。
严度举目一观,却是发现这里虽是荒凉,但亦有灵机存在,虽不十分兴盛,可若深入感应,分明有着一股上扬之势,显得一切都是生机勃勃。
余符感应片刻,便道:“山主,这里生灵初化,万物始生,不过并无人踪,似是得了外来灵机浇灌,方得如此。”
严度颌首道:“那位元尊把引我此处,想来不是随意为之,既如此,我等便就等在这里吧。”
余符表示赞同,真阳大能的想法不是寻常修士所能猜测的,未免有什么地方了犯了忌讳,此刻最好的做法莫如什么都不做。
鲁间平于神意之中传言道:“山主,这位上尊也不知成道多少年月,可能与那些先天妖魔一战么?”
严度摇头回言道:“此事不必去多想,如今这位元尊是否答应还未可知,我等只需等到机会,把来由告知上去便可,究竟如何行事,却不是我等能左右的。”他口中虽这般言,可心下暗叹一声,“只望此回能不负袁山主所托。”
四人在此一等,就是百日过去。
这一天,忽然严度心中有感,仰首往天中望去,其余三人也是先后有所感应,齐齐把目光投去虚天之中,却俱是神情一凛。
只见那里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名擎天撑地的巨人,在其等面前,众人此刻所处地星只若弹丸一般,其背后映有无量光芒,好似天中陡然出现了一日一月,气机亦是宏大威严,似把天地都要塞满。
严度也是有见识的,看出两二人疑似是真阳大能气机显化之身,不过此等人物若要杀灭他们,却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他忙是起来打一个道躬,道:“不知两位上尊如何称唿?”
左边那人道:“我名伯白。”
右边那人道:“我名伯玄。”
严度再是一礼,道:“两位到此,可有训教?”
伯白言道:“你等是倾觉山修士?”
严度道:“正是。”
伯白目中有光华一闪,随后就有一驾形若长梭的法舟缓缓飘落下来,随后落在众人眼前,便道:“那你等好好看一看此物。”
骞和一怔,言道:“山主,这好似是我倾觉山之物?”
严度看了看那天中那两个巨大身影,见他们不再开口,沉吟一下,往前走去,三人相互看有一眼,也是一同跟来。
到了里间,却是见到了一具修道人的躯壳,旁处还有一块石碑,
四人稍稍一看,便知过去来由。
骞和叹道:“原来是左真人,应是麻长老的弟子的吧,当年与金鸾教一战,其便下落无踪,这么说来,当年他却是到了这里。”
严度感慨道:“世事难料,未想我倾觉山与此地早有因果牵扯。”他转了出来,打个道揖,“感谢上尊保全了我等这位同门躯壳。”
伯白声音又再隆隆响起道:“既是看过了,那就随我兄弟来吧。”
随他话语一落,四人顿便被一道光华托起,随即天地一震,所有人一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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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璧影指点天上路 墟城话言旧日图
严度等人被那光华托起来,身躯却反而生出了一种飞速下坠之感,而后天上的日月星辰似如急骤飞驰,划出道道虹芒,等到了极处时,这一切又仿似变得凝固起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不但是外间如此,他们发现自己身躯也是一动不能动,事实他们此刻除了神意能够转动,还能以此思考之外,连气机也是没有丝毫流逝变动,此与真正静止也无有什么区别了。
鲁间平于神意之中传言道:“余长老,你可认识这是什么神通么?”
余符摇头回言道:“鲁长老太过高看余某了,真阳之能,非我所能揣测。”
说来倾觉山祖师亦是此般修为,也自有上乘道法传承,但是后继之人就算再是资质绝佳,没有周还元玉,也无有可能达到那等境地,众人自也无缘得睹真阳之威。
至于布须天内的先天妖魔,则是被禁法堵住了出路,杂气分身更是有那玄晶阻挡,所以他们对这等大修的认识其实并不直观,只能从过往典籍记载上稍作窥看。
四人再是说了几句,只觉身躯一顿,周围景物一变,却是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废墟遗城之中,而伯白、伯玄二人却已是不见了影踪。
因是周身气机不曾有半点消损,是以他们并不知到底过去多久,便就看了一下星辰排列,再默默推算了片刻,却是讶然发现,距离方才到如今,只是过去了一瞬而已。
在得知此事之后,四人心中不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方才是感觉过去了许久,也不知是自身感应出了差错,还是天地当真是被停顿了许久。
鲁间平试了下,发现到了这里之后,似被什么遮蔽了灵机,只能感应到里许之内的物事,还不如直接观望,于是看了看四周,道:“我等已非是方才那地星之上,却不知这里又是何处?”
余符左右看了看,目光在那废墟之上停留许久,道:“这等宫城筑造之法,该是从布须天中流传出来的,若无差错,这些废墟,应该就是左真人当年追逐的金鸾教宫城了。”
骞和向外远眺,发现除了一些从未见过得龙怪,左近便再无人踪了,他道:“那两位上尊不知为何要带我等到这里?”
严度探手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玄晶,深思片刻,道:“这位上尊不会做无意义之事,想来是有什么目的。”
骞和道:“既是这样,山主,我等不妨分开探寻一番。”
严度想了想,也是点头同意。
四人分头探寻,不过半刻之后,便就有了发现,随着遁光接连落下,便就齐聚在一处尚算完好的宫城之前聚首。
骞和道:“山主,此座宫城是这里唯一完好之地,那门上禁制似是金鸾教的宗传蚀文,我等或可解开入内一观。”
鲁间平却嫌麻烦,道:“何须如此,我等直接进去便是。”
这等禁制,或许能拦阻住洞天真人和寻常凡蜕修士,可他们无一不是渡觉修为,要入到里间,却很是容易。
严度却是伸手阻拦了他,转首道:“余长老,你可能解开么?“
余符稍作思考,便拿出一枚玉简看了看,道:“不难解,当年杀灭金鸾教时,我等破解过不少这类禁制,便是一些秘传库藏也进去过。”
严度道:“那就劳烦余长老了。”
余符闭上眼目,在神意之中推算许久后,便打出一道灵光,钉在了那门之上,忽见那里禁制如水光一般流动,便悄然撤去,随后那大门隆隆开启,露出一条通向里间的去路来。
严度见此,就当先而行,三人随后跟上。
只方一入内,身后门关又是隆隆合上,不过谁也没有在意,继续往里深入,经过一重门关之后,就见得有一头凤鸟玉像矗立在那里。
鲁间平哼了一声,轻蔑言道:“金鸾。”
骞和沉声道:“金鸾教虽被我覆亡,不过这妖鸟当初却是仗着神通逃遁了,我倾觉山如今已无法阻挡此辈,想来不久之后要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严度沉声道:“不管如何,我等都要设法阻止此辈。”
骞和等人都是默默点头。
四人绕过那玉像,继续往前走去,又过去一处大空旷殿,然而到了这里,神情却俱是一震。
只见这里有一座高台,前方玉璧上有一面图画,而一名身着玄袍的年轻道人负手站在那里,只是背对着他们,无法看到具体形貌。
他们没有办法感觉到对方半分气机,意识探去,就好像没入了一个无底空洞之中,似乎继续下去,连自己也会一并跌落进去。登时便就明白,这一位恐怕就是那位真阳元尊了,乃是与自家祖师立在同一境界之人,可与先天妖魔争锋的大能,他们渡过迢迢虚空到此,就是为了找寻这一位。
望着那身影,每人心中,都是不自觉得涌起一股敬畏期冀之情。
严度按捺下心中激动,正要上前行礼,却听一个清朗声音自上传下道:“诸位可识得这图画么?”
他不觉一怔,抬头看去,方才未曾细观,此刻才是见得,那是一幅仙人授道图,然而待看到那画上老道人相貌时,心头一颤,失声道:“此是,此是敝派祖师画像?”
骞和等三人也是吃惊不已,他们此前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家祖师画像竟会出现在这里。
那声音又道:“原来这一位乃是贵派祖师?却不知贵祖师而今安在?”
严度黯然回言道:“因一桩事,却早已故去了。”
“原是如此。”
张衍微微点头,他缓缓转身过来,露出丰神之表,目蕴神光,往下投去。
严度连忙把头一低,躬身一拜,道:“倾觉山山主严度,拜见上尊。”
身后三名长老也是一齐俯身拜下。
张衍言道:“几位道友免礼。”
严度直起身来,不过仍是不敢多望,毕竟他是头一回见得这般大能,心中也是紧凛异常,不敢丝毫逾矩之举。
张衍言道:“严山主一行人说是受人指点而来,却不知是哪一位同道?”
严度如实回言道:“那一位神通莫测,我等亦是不知来。”
张衍心下清楚,自己此前在凌空界动了那玉球,那便就有因果会至,此辈到底是何人指点此刻也无需追究,若是同道,终归会有相见之日,而且便是倾觉山之人不找来,他为了往日因果,也会主动将左弘躯壳送了回去的。他道:“严山主此来寻我,想来不会无由,不妨道出来意。”
严度再是恭敬一礼,这时他不敢再有隐瞒了,叹道:“在下等人,原是自那布须天而来,只是如今这处祖洲,已被一些先天妖魔所侵占。”
张衍淡声道:“此事我有所耳闻。”
严度身躯微欠,道:“那些先天妖魔乃我辈之大敌,其等占据布须天后,我倾祖师为不使其侵害人道,故是舍身化禁,将彼辈困阻在内,我倾觉山一脉亦承祖师法旨,始终封堵在关门之前,与其等麾下妖物拼杀,只是百万年过去,那封禁渐解,我等已是力不能支,前番一战,上代及门中大修俱是战死,只余我四人及些许弟子撤走,故是穿渡虚空元海,想寻一位上真投拜,带领我辈继续抵挡妖魔,卫护人道。”
张衍言道:“这么说来,这金鸾教便是那些先天的妖魔部属了?”
严度道:“正是,此派早已被我倾觉山覆亡,似如此等宗门,百万年中不知杀灭了多少,只是……”他略觉疑惑地看向那副仙人授道图,道“此辈与我乃是对头,却不知敝派祖师画像为何出现在这里。”
张衍淡笑一下,他已知这里缘由,不过现下不必要道明,口中又言道:“听严山主所言,你倾觉山祖师原来应是自布须天中人,想来也有相识同道,你等为何不去投奔?”
严度叹一声,道:“不敢欺瞒上真,当年祖师曾邀几位同道一同出手,奈何应者寥寥,我等到得上尊这里时,亦曾拜访过一位上尊,可却不愿理会我等,直到后来是那一位指点,方才到此。”说完此语后,他心下也是忐忑,生怕面前这位上尊也是一般把他们拒之门外。
张衍不由深思起来,平心而论,倾觉山祖师所行所为十分值得敬佩,且不管如何,这一位毕竟阻挡了那些先天妖魔百万载之久,如今诸天万界之中,此刻尚算兴盛的宗门,无疑都需承其人情。
先天妖魔占得那先天灵华之地,把持住了周还元玉,阻隔了几乎所有人道修士上晋之路,就算不来找他,待到功行有成,不用倾觉山修士来求,他也一样会找上门去。
不过眼前尚不是时候。他对那些先天妖魔一无所知不说,且目前法力也尚未能收束自如,可以说时机尚未成熟。
至于那些同辈为何不出手,这或许有一定缘由在内,但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每一名真阳修士都是元尊宰御,他如何行事,自不会在乎其等是何想法。
只是这里还有一事值得一问,他心下意念一动,背后五色光华一齐映现出来,顷刻照彻大殿,口中言道:“你等可是识得此门功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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