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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大道争锋txt下载     大道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九十七章 贪念升私截玉符

    青华天,琼墟边缘之地,一名****上身,足有百丈高下的巨汉正坐在一口残缺巨鼎之上,似在闭目养神之中,其额头之上长着短短一截独角,但身上却无半分妖气,显然是半妖半人之躯。

    此人身前摆满了妖魔头颅,高高堆叠起了一座小丘,上方隔着一柄金铜大斧,在他庞大身躯衬托之下,显得极为凶残血腥。

    忽然间,他觉得腰间兜囊之中有一股气机跳跃,神情一动,自里掏出一枚玉珠,往外一甩,顿自平地腾起一道灵光,少时,便见里间现出一名冷面道人。他看了看,道:“原来是李道友,寻我何事?”

    李道人对他打个稽首,道:“姜道友,那位杀死你师兄的张道人前些时日到了我青华天中,我顺手将他的引荐符书拦阻住了,如今他正在某处地界进退不得。”

    姜姓巨汉猛然抬头看来,盯着他问道:“果真?”又紧跟着问了一句,“此人现在何处?”

    在数月前收得巨融身死的消息,他并没有急冲冲赶回去替其报仇,而是花了极大代价请动诸天熟识之人留意此人下落,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李道人笑了笑,没有回答。

    姜姓巨汉沉吟一下,沉声问道:“你要何物?”

    李道人好整以暇道:“我听闻姜上真手中有一盏自霆墟得来的‘珈汗灯’,若你能将此物交予我,我便将那位张道人的下落告知你,如何?”

    姜姓巨汉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思考之中,许久之后,他道:“我到何处给你?”

    李道人见他答应,眼露喜色,连语气也快了几分,道:“可将此物送到诛邪山来,我自会告诉你其人下落,不过……你需知晓,我至多只能替你拖延一载,再长便就无能为力了,否则这事会连我自家也牵连进去。”

    姜姓巨汉拧眉道:“我这处一时脱不开身,左右道友也是做了此事,为何不能再拖得长久一些?”

    李道人摇头道:“哪有如此简单,截拿引荐符书罪责也是不小,每过一月就要削我百万善功,而且此事过后必是有人查问,还要另行受罚,阻拦一年,我自问尚可承受、若再长久,怕有打落凡尘之危。”

    姜姓巨汉想了一想,很是果断道:“好,一年之内,我必赶了回去,不过请李道友尽全力拖延,善功若被削一事,姜某会设法补偿。”

    李道人言道:“看来姜道友又在墟地寻到什么好物了。”

    姜姓巨汉并未否认,道:“确实有所收获。”

    李道人眼中多了些亮芒,道:“希望道友不要让我太过为难。”说完之后,身影顿时消失不见,那一枚承载气机的玉珠也是化作碎屑落下。

    姜姓巨汉伸出手去,将那柄架在妖首堆上的金铜大斧握住,并提了起来。

    此时天中突然飞来一道火焰,并朝着这处过来,几个呼吸之后,轰隆一声,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自里爬了出来一名魁梧修士,他上来一拱手,兴冲冲道:“姜道友,此回剿灭掠彘妖部族,共是斩获三千两百三十七头妖魔,送了回去,至少也是三千余万善功,若再能屠灭两部,就可凑足万万之数了。”

    姜姓巨汉看向他道:“金道友,姜某要回天殿一趟,恐怕不能与诸位同行了。”

    金姓修士一怔,急道:“这是为何?道友在我等几人之中,功行最高,善功也是最多,若是少了道友,余下之人可无法攻破那两处妖部。”

    姜姓巨汉沉声道:“这一回是我对不起诸位,若能回转,诸位损失我必会设法弥补。”

    金姓修士听他语气有些不对,看了看他,试着问道:“莫非是为巨融上真一事么?“”

    姜姓巨汉沉默一会儿,才道:“不错。”

    金姓修士吐出了一口气,道:“请恕在下直言,那位张道人很是神通广大,连巨融上真都不是对手,姜上真固然法力不弱,可又如何能斗得过此人?”

    姜姓巨汉却是将手中金铜大斧摆动了一下,道:“不,若是在别处,我确实敌不过此人,但在青华天中,却是未必会输。”

    “此人竟是在青华天么?”金姓修士神情一动,“果真是好机会啊。”

    姜姓巨汉点头道:“故我必须前往,若是错过这次,也不知何时才能有这般好的机会了。”

    青华天中斗战不同于别处,不只是看双方实力,还要看善功积累,张衍乃是域外修士,才入得青华天中,一身本事很难说能发挥多少,而他这数千载以来却是积累了海量善功,连一些大派掌门也无法相比,此刻他不但能将自己全部实力都发挥出来,还能借用青碧宫的神通手段,这里赢面就大了不少。

    那修士正容道:“姜道友,若有什么用得着我等的,尽管吩咐。

    姜姓巨汉却是回绝道:“那位张道人也是来头颇大,此事你们最后不要牵扯进来,况且我找上此人,也不会单人独往。”他用力一吸,那大斧顿化一道金光自他鼻窍之中飞入进去,又出言道:“那人随时可能离去,我无法耽搁太久,这便动身了,诸位自己小心了。”言毕,腾身一纵,化金光破空而去。

    大苦原上,任棘带着曲滂奉张衍之命出外设法获取善功,因无法飞遁,行走许久,才是遇上了一支驮队,恰见其被妖物围攻,又听得其中有人呼喊求援,于是不再犹豫,自袖袍之内取出一叠符纸,往上一洒,顿化道道金光落下。

    因受此一方界天制束,他丝毫神通道术都用不了,但并不等于他不能运使法器符箓,金光过处,只片刻之间就横扫全场,将所有妖物都是斩杀干净,只剩下了一堆堆破碎血肉,天中滚滚妖气汇聚成的黑烟也是渐渐散开。

    魏松见到这等景象,不禁吃惊不已,心道:“这一位手中法符如此厉害,却又不见飞遁,很可能是一位初入此地的真人。”

    他与赵队首低声说了几句,就主动站了出来,打个稽首道:“魏松见过这位上修,敢问上修如何称呼?”

    任棘看了一眼,见他只是玄光修为,但并不因此看轻对方,还有一礼,道:“贫道任棘,”又一指旁侧双头妖牛,“此是任某同行曲滂。”

    魏松忙又向曲滂行有一礼,尽管后者只是头妖牛,但一些修士旁边也会有妖仆跟随,这是极是寻常之事。

    曲滂看了看那些妖物尸骸,从鼻孔中喷出一道烟气,道:“你们运气当真不好,这些土猴至少在此潜匿了百数年了,若是无人到此,用不了百多天,当就会饿死了,这是闻到了你等气味方才忍不住才跑了出来,若不是正好我等路过,怕你们要遭。”

    队伍中一名十三四的少年有些不服气,掏出几张符纸,晃了一晃,道:“这位上修,我等也不是无有还手之力的。”

    曲滂摇晃着脑袋道:“你那符纸只能杀寻常妖怪,这里却有一头妖王,那些东西却是无用的。”

    “什么?妖王?”

    魏松与赵队首都是骇然失色,心中涌起一阵后怕,妖王至少需元婴修士出面才可抗衡,若是真有一头在这里,所有人都是抵挡不住。

    青华天内妖邪受大了极大压制,凡人借助法器符纸都有与之一搏之力,这也是他们穿渡荒原的自信所在,不过这也是有其限碍的,毕竟凡人自身之能就这么一点,妖魔就算无法运转法力,难以飞遁,强横肉身仍是摆在那里,妖王之流,哪怕已是油尽灯枯,也不难屠尽他们所有人。

    两人得知此真相后,连忙再度躬身谢过。

    任棘表示不妨事,并问道:“你们这是往哪里去?“”

    赵队首道:“我等皆是涿青人,此行是奉命护送这些宝材外药前往治善国东秘大观,如今已行途半程,先前也多亏了魏敕师护送,才能顺利到此。”

    青华天中因凡人也有一定自保之力,故是采摘宝材外药都是交给了此辈,但是他们无法飞遁,是以只能用最为粗浅的手段,靠着人挑兽驮,自一处阵门运至另一处阵门,而修士此时若出面护送,便能积蓄数目不少的善功。

    任棘点了点头,道:“那么几位可知这里有什么妖魔出没么?”

    魏松迟疑了一下,拱手道:“敢问上修士,此行是否是出外行走,积攒善功的?”

    任棘坦言道:“不瞒道友,我初至此地,正为此而奔走。”

    魏松忙道:“请恕在下多言,要说获取善功之快,没有什么可比得上那些墟地了,那里既能寻到宝物,亦能顺手斩杀妖魔,杀得一头至少也是万数善功,在下因功行浅薄,去不得那里,而以两位上修的本事,却正可前往。”

    任棘神情一振,传音问道:“曲道友,可是如此么?”

    曲滂道:“我随老主人游走诸天那是数千载了,规矩到如今早是变了,不过那些个墟地大小无数,各是不同,其中不乏险恶去处,连大能修士也未见得能平安出入,所谓富贵险中求,此人所言当是不假。”

    任棘道:“再是险恶,莫非还能挡住张上真的神通法力么?我等需将此事速速回去告知上真才是。”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八章 上功善德入金簿

    任棘听了魏松一席话,意识到获取善功的途径或许比想象中来得更广,并不见得非要在荒原之上斩杀妖魔。只是后者受修为所限,许多事也无法说得明白,他考虑下来,为设法了解更多,索性就与曲滂一道,将这支驮队一路护送到了那齐乙法坛之中。

    两人在此法坛之中停留了数日,着实打听来不少消息,商量一番后,就动身返回,只是方才出去未久,身后却有一阵宏大清风飘来,很快越过他们,到了前方。

    两人顿时露出戒备之色,却见清风一散,自里出现一个笑盈盈的道人来,冲他们打一个稽首,道:“两位莫惊,贫道并无恶意,来此只为问上一句,两位可是初至此地么?”

    任棘警惕问道:“不知尊驾是谁?”

    那道人回道:“贫道乃是那是齐乙法坛坛主宫漱,此前正在外降伏妖魔,方才回来后,才听得两位到此一事,贫道甚爱结交同道,便想着过来一会。”

    任棘并不信他言语,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宫坛主,我等的确至此不久,却不知有何见教?”

    那道人笑道:“我观两位来历不凡,又打听那善功一事,怕正为此所难,我这处却可指一条方便之门。”他一招手,凭空拿来一枚玉简,往下一送,“两位可拿得此物去给贵上一观。”说完,也不等两人回言,再打一个稽首,便就消失无踪了。

    任棘将这玉简拿入手中,他沉吟片刻,道:“曲真人,你如何看?”

    曲滂道:“这道人身上气机漂浮不定,当只是一具分身,不过此人的确是从法城之中出来的,来历当是不假,这里说不定还有什么用意,还是将此物带了回去,让老爷定夺为好。”

    任棘也是赞同,立刻沿着原路折返,昼夜不停,十来日后回了摩空法舟,待见了张衍,就将此行经过禀明,并将那玉简呈送上来。

    张衍将那玉简拿过,意识入内一转,见得此中详细记述不少获取善功的途径,不过其中着重提及了一种,若是修士遇到危机,又无有善功在身,那么可以向天立誓发愿,当可以先欠下善功,不但可去了枷锁,还你一身实力,还可提先给你诸般好处,不过到事后却需为青碧宫效命,时限为百年至千年不等。

    他笑了一笑,大能修士求得是超脱,通常是不肯被束缚住的,不过真要遇到生死之危,恐怕也顾不了许多,毕竟性命更是重要,是以此法还是有些用处的,甚至说是救命之宝也不夸张。要不是他力道法力施展无碍,说不得也会慎重考虑一下。

    倒是对低辈修士而言,这却是一条投靠青碧宫捷径,只看这情形,青碧宫也非是滥收,不是修为到得一定境地,许根本入不得其等之眼。

    除去这个之外,一如任棘所禀告的一般,获取善功,唯有去往墟地最是容易,那青碧宫似是十分鼓励修士前往此处,故哪怕初至青华天之人,也能借用阵门到得那里。

    张衍把玉简上记载的所有都是逐一看过,心下一转念,下一步去往墟地的确是一个上好选择,至少不用再滞留此间,不过墟地极多,其中一些地界凶险异常,而这里面并没有详细提及。

    思索片刻,就放下了玉简,问道:“曲滂,你原来跟随阮真人四处游历,对墟地可是熟悉么?”

    曲滂回道:“回老爷,老主人不喜青华天整日打打杀杀,在此停留时日不长,小人所知也是有限,只知乱星,蜱浮、兴昊这三处广大无比,妖魔无数,可数千载过去,不知如今是何模样了,只在齐乙法坛中听闻这三处似还在,至今还未给修道人攻占下来。”

    张衍微微颌首,这三处他在澹波宗中就曾有过耳闻,例如询岳真人所传一支汨泽宗,其上层差不多都陷落在了乱星墟地之中,至今还是生死不明,毕竟是同出一脉,若是可以,倒是可往此一行,积累善功的同时也可查看其等下落。

    念至此处,他摇了摇头,这里却可以看出洛山观的短视了,其一向自诩正宗,对于“旁脉别支”从来不屑一顾,对于失陷在墟地的同脉也是不理不问,这叫人如何服你?

    其若在事后立刻遣人去救,哪怕只是做个样子,相信也可收拢一部分人心,承你是正宗,如此温火满煮,不断施以手腕,就可真正坐实了名分,可此辈连做个样子也是不肯,似乎认为只要神物在手,就无需理会其余,也难怪与一众同脉日渐疏远。

    他一番权衡下来,忖道:“那便先往乱星墟地走上一回,待凑足了善功,再往封敕金殿取那讨妖诏。”

    心下思定之后,吩咐底下之人,按照玉符中所言之法在外设下法坛,起得法力写下一封符书,按仪法在坛前焚烧,等不许久,就见天中一道金光射落,待光华散去,就见法坛之上悬又一封谕旨。

    张衍探手拿来,有了此物,去往墟地就可通行无阻了,他仔细看过后,就收入袖中,回得法舟之内,起得法力一转,就往最近一处阵门飞去。

    他此番强行飞遁,法力之损乃是平日数倍,不过此行路程并不长,这点消耗却还不放在眼里,只是半日,就到得一座高峰绝巅之上,可见这里砌筑着一座周沿有千多里的**坛,一道光幕自天穹垂下,自厚厚云层中穿过,冲势如悬瀑,明澈若清波。

    他没有多做停留,法力一催之下,法舟轻轻一震,面前光华一亮,旋又敛去,就知已是过了阵门。

    他举目一望,见脚下是一片广阔地陆,只满目都是破碎岩柱,倾颓宫宇,法舟下方一座法坛倒尚是完整,天中有浮石亿万,此刻似被一股股清气推动,沿着某种轨迹向一处飘荡而去,时不时几枚脱出气河的,便就从天而坠,带着一尾火气灿光,重重砸落在地。

    他能感应到,这乱星墟地似在非在,若即若离,就好像是强拉硬拽来的一般,并未完全融汇入青华天中,从记载上看,这处地界不断会有域外妖魔生诞出来,任谁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或许就因为这个缘故。

    既已到了地头,他就缓缓撤去法力,把摩空法舟落下,随后便自里行步出来。

    法坛之上有十来名看守修士在此,见得摩空法舟过来,都看出又是一位大能修士到此,便纷纷自修持之地出来,其中为首一人在外稽首为礼,道:“在下乃是此处坛主应洮,敢问上真到此是为何事?”

    张衍未有说话,示意一下,身旁任棘站了出来,言道:“自是为获取善功。”

    应洮想了一想,道:“若是如此,上真不妨暂缓几日动身。”

    张衍言道:“这是为何?”

    应洮再是一躬身,道:“在下收得传书,再过几日有凤鸣、嵩西等派奉诏前来剿杀妖魔,上真若能稍作照拂,可得不少善功。”

    张衍微微点头,那玉简上有记述,护持照拂低辈修士,也是相对容易获取善功的一个方法,道:“那便多留几日。”

    应洮这时招呼了一声,便有一名弟子捧了一本金册过来,他拿过之后,恭恭敬敬递了上来,言道:“此是‘善功目薄’,只要上真积功一定数目,就可录名此中,那时便能得青碧宫额外赐赏,名序越前,则所获越丰。”

    张衍顿时来了些兴趣,他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见排在第一位的,注名乃是鉴治天司珩,排在第二的,积赢天郑吟霄,第三位,环渡天詹乾昌……

    在青华天,善功几乎可以直接等同于实力,甚至可以用此避开劫难,施展通天手段,排名前列之人绝然是不好相与的,需得多加留意。

    他一个个看了下去,翻到第十二位时,发现一个熟识名字:玄洪天何仙隐,他稍稍一顿,又继续往下翻动。

    应洮这时出言道:“能位在前列之人,几乎都是一方大能,不过以上真之尊,想来位列其上也非是什么是难事。”

    张衍笑了一笑,将这金册收了起来,问道:“不知应坛主在此守坛多少年了?”

    应洮感叹道:“在下自修成洞天,便被派遣至此,算来已是一千两百余年了,若无人来接替,再有三百载,方可卸脱此责。”

    张衍问道:“千载之前,曾有汨泽宗修士到此处来,应坛主可是知晓么?”

    应洮想了一想,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汨泽宗郭宗主与门中另一名沈上真,还有六位洞天真人一同前往墟地深处,与其等结伴而行的,尚有三个大宗,不过好似后来都陷入了乱漩流空之中,便俱是无了音讯。”

    张衍又问:“应坛主可知那几家失陷之地在何处么?”

    应洮苦笑道:“乱漩流空飘忽不定,时现时隐,在下也难知其究竟在何处,不过在下知晓,有一位金上真手中有一副‘恶见图’,其上注明了不少前人探明的奇绝险地,或许对上真有些用处。”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九章 神物寄落牵天机

    张衍在应洮这里得了许多有用消息,就回去了摩空法舟,并用了几日时间,祭炼得数张法符出来。

    虽答应护持那几家宗门,可以他今日之修为,自不可能再去亲力亲为,赐下几张符诏,便足矣护持了。

    事实换了别派凡蜕修士做此事,也至多会派遣出一个分身化影罢了,只如今他没还有足够善动在身,分身同样消耗法力,故才用了不在限碍之中符诏替代。

    再是几天过去,那几家宗派都是到来,听闻此回可得大能上真庇佑,都是惊喜不已,各家掌门一一前来法舟拜会,很是郑重接了那符诏,再恭恭敬敬拜谢而去。

    待众人退下之后,张衍却是讶然发现,那对自己的压制束缚居然被解开了一些,他已是可以动用一些神通法力了。心下转了转念,却是猜到了其中原因,此间善功,或许并不要完全把事情做成才会获得,只要有一个上好开端,就能先取到其中一部分。

    这大概是为了方便修士能更好的利用善功,从而在墟地待得更久,不过这不并意味他占了便宜,不难想见,要是那几家宗门遇得意外,那么一切又会还归本来。

    所谓得易舍难,护持之人在收得一部分善功后,恐怕就无法完全做到置之不理了,多数人想必都会比原先更为用心。

    不过他没有再去为此多费心思,他所炼得几枚符诏不但灌入了许多法力,且留下了一滴精血,若是那几家宗门无事,过后自会还归己身,要是遭逢大敌,那立刻会化演出来一道血气之障,只要他自身精气不枯,就不会被人打破,是以此事大可放在一边。

    他稍稍一运法力,发现如今飞遁已是无碍,耗费法力虽仍是较原来为多,但凭自身根底却是足可负担得起,于是心意一动,摩空法舟霎时腾空而起,往应洮口中所言金道人隐居之地飞遁而去。

    两日之后,达到一处半倾巨峰之前,只是山形细长,并往一侧歪斜,但却偏偏不曾倒落在地,望去好似一柄巨剑斜插在地,知是到了地界了。

    这位金道人原本是一派掌门,只是一次入墟地伐妖,不知遇上了什么事,全宗上下最后只他一人逃了出来,其后来前往青碧宫中,并立下誓言宏愿,要将余青华天内所有墟地都是探明清楚,并描明于舆图之上,以供诸天修士讨妖之用。

    也是因此,此人不但法力无有半分束缚,甚至还可籍借善动用许多毁天灭地的手段,平日行走墟地时,哪怕大妖邪怪也不敢前来招惹。

    张衍自法舟之中出来,在外打个稽首,言道:“金道友可在,贫道张衍,冒昧前来拜访。”

    话音传出,少顷,灿烂灵华一起,有如雨后飞红,而后就见一名锦绣山河服的中年修士两袖飘荡,乘光而出,此人双鬓已白,但偏偏两眸清澈,好似不谙世事的孩童。

    张衍感应了一下,对方气机只是寻常,并不曾斩去过去之身,听得应洮言,其人数千载前便已入得凡蜕,这说明善功并不能助直接提升法力功行,只能当法宝符书一类的外物来用。

    那中年修士行至前方,看了看他,回有一礼,道:“应坛主前几日给金某来了书信,说是张上真来此要一副‘恶见图’?”

    张衍回道:“正是,不知道友手中可有?”

    金道人道:“金某手中倒是有,此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同道所绘,只是却需问上一句,听应坛主提及,张道友可能要去往乱漩流空之地?”

    张衍没有隐瞒,道:“不错,贫道有同道陷落在那处,此番意欲前往找寻其等下落。”

    金道人眼前一亮,道:“要是张道友真能去了那等地界,可否作成图影,给在下带了回来?”

    张衍略略一思,点首道:“这却不难,贫道可以应下。”

    金道人面露喜色,自兜囊中取出一副图卷,起法力凭空推送了过来,道:“此便是‘恶见图’,道友拿去就是。”

    张衍接过,略略扫过一眼,就收入袖中,道:“多谢道友赠图,贫道不会忘了道友所托之事。”

    金道人对他拱拱手,道:“那就拜托道友了。”

    张衍回了一礼,就转回摩空法舟,待坐定下来,就打开那恶见图仔细看了起来,图上不但将诸多险恶之地都标明,而且何地陷落谁人,何时有何妖魔出现,大致什么时候安稳,都是有详细注释。

    不过乱星墟地无边无际,至今探明出来的也只小部分,有些被混恶之气包裹的地界至今少有人敢去,好在眼前这些也是够用了。

    待看过后,把图收好,正要动身时,心下微微一动,却见天中一道细长金光射落,到了舟前,就化作一枚金梭,在外悬住不动。

    他目光微眯,认得这是余寰诸天之内的传影飞梭,略略一思,就探手将之捉了进来,随后往下方一抛,顿有光幕散开,就自里浮出一个脸上绘有纹符金线的修士身影来,其人一头赤发,披散在后,看去狂放不羁,此人对着座上拱了拱手,道:“可是张上真当面么?”

    张衍看他一眼,道:“正是贫道,尊驾何人?”

    这修士挺直身躯,傲然言道:“敝人乃是惑安天兴吾大观护法大正,姓武名洋,听闻张上真到了乱星墟地,特意找了上来,只为与真人一晤。”

    张衍颌首道:“原来是武长老,未敢请教尊驾来意。”

    武洋目中露出精芒,道:“武某在门中曾听闻,张上真乃是那太冥祖师所留神物真正之主,此物对敝宗极为重要,故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真人真人可否将此物割爱?”说到这里,他语锋一转,“自然,不求真人现下便应允我等,只要日后有意,第一个想到我等便好。”

    张衍淡声言道:“此事无需考虑,祖师所赐,岂可让人?”

    武洋嘿嘿一笑,道:“张真人何不设法变通一二,待将那神物拿到手里后,再‘借’我一用,那不就不算违了祖师之言了?”

    张衍淡笑一下,没有再与此人再多言,一挥袖,一道清气洒过,顿将那一团灵光搅散。

    他对此早有准备,外间在得知自己是神物之主后,那定是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若此番是青碧宫宫主亲自前来讨要,或许他还会权衡一番,毕竟任何你再如何了得,也不可能敌得过一名真阳大能。但要真是如此,他回去设法摆坛,告祭祖师就是,想来祖师是会来处置此事的。

    至于其余人,那却根本不用理会,只此人说话如此直白,毫无半点遮掩,应只是前来探路的,甚至其所言身份也未必是真。

    “看来如我此前所想一般,如今余寰诸天之内,惦记神物的人当真有不少。”

    他想到这里,又一次将那善功目薄拿了出来,将所有排序之人一一看了下来。

    平常人或许只会盯着此上排位,可在他眼中,却可从中看出许多颇可值得玩味的东西来。

    结合此前所知道的消息来看,这上面排名越靠前的修士,其所出身界天就与青天关系越是亲近,反之亦然。

    而一十九天之中,只三处界天修士在此上出现频频,其皆与青碧宫有深厚渊源,而其余界天之人则很少在此上出现,或者根本不见载录。

    他并未此奇怪,在了解了青华天的详情,便能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善功之制。

    在青华天中,善功数目多寡可直接决定一人分量,可到了外间,就无人会来理会此书了。盖因为这非是斗战排名,而只是善功排名罢了,例如排名第一的司珩,就未必是何仙隐的对手。

    但需注意的是,什么时候善功之制不再限于青华天,而是囊括了整个余寰诸天,那等时候,局面可真正要倒转过来了,善功榜座次就可直接决定诸天修士实力之高下。

    要是真到那一步,恐怕所有余寰诸天内所有一切规矩,都要听青碧宫摆布了。

    且善功之制还有一个真正可怕之处,因此制绕过了所有人情往来,师徒传承,甚至凡人凭此直接以此换取外药。

    先前任棘就从那队凡人商队处了解到,青华天中,一个千口大族若是倾尽全力,那么就可扶植起一名炼气士,虽至多只能开脉,可却也是打破了仙凡间隔,未来有了无数可能。

    且还不如此,因善功还能借用神通道术,法宝符器,从道理上来说,只要善功足够多,一个无甚资质的修士哪怕不去用心修炼,只要去获取足够善功,也可拥有一身不俗战力,在此情形下,修士彼此资质差别几可忽略不计。

    按理说,在此制之下,百万载过去,青华天中当是有无数修道人冒了出来,可实际却不是这样,这是因为域外时时有妖魔入侵,每时每刻都有修士与此辈拼杀而亡,这里面不止青华天了,连其余诸天修士也一样被卷入其中。

    从善功薄上可以看得出来,诸天修士对此制十分抗拒的,可他们再是不喜此法,却又不得不来,因为这里面诱惑实在不小,例如排位前十五之人,可直入青华宫听道,甚至还可请动青碧宫弟子出手,为一方天主护法避劫。

    不难想见,未来时日之中,青碧宫必会扩大善功之制所能涵盖的界天,而另一方定然会千方百计的阻止。

    张衍放下功薄,目光变得幽深了几分,他自能看得出来,其实双方实力其实是不对等的,因为青碧宫有真阳大能坐镇,若无变数,终有一日可得胜利,要想破局,除非有另一位真阳出面抗衡,可要修至此境何其之难,如今看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太冥祖师所留下来的这枚玄石了。

    …………

    …………(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闯荡墟地开道行

    张衍一番思忖下来,发现这两方势力之争表面虽上不见波澜,但底下却早已是暗流汹涌了。

    譬如拿巨融来说,其与同门师弟受人请托,以往着实斩杀了不少修道人,但若留意去看,就能发现,其中有不少人出身的宗派都是略微倾向于青碧宫的,也有一部分不是,但相对来说很少。

    这却很有意思了,他猜测这人很可能就是被某一方抛出来参与争斗的棋子。

    要是上述这番推断为真,那么对于太冥祖师所留传下来的神物,巨融背后之人肯定是不会放弃的。

    不过他也无惧,此辈若敢再来,不过再祭剑斩杀而已。

    下来倒可以试着与青碧宫交好势力的稍作接触,因为只目前来看,他与这一方似并无什么冲突,反而敌对者倒是一致的。

    但他心里有数,可以尝试靠近这一方,但对其等也绝不可深信,因为青碧宫就算要想阻止另一方夺得神物,也不并等于其对此物无有觊觎之心。

    这里实际谁都不能信,真正依靠的只能是自己,要是他分量足够,那任何一方都无需在意。

    好在距离玄石之时限还有千年,他还可以趁着这段好好谋划,以他此刻之实力,除非一方天主亲自下场,否则正常情形下,几乎无人可对他造成威胁。

    不过这里也不是说万无一失了,就如此刻在青华天中,决定一切的是善功,其次才是自身修为,是以这些人若要出手,似乎眼前就是一个上好机会。

    他哂笑一下,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等着就是了。

    起得指来,在枢机之上一点,法力灌入其内,摩空法舟霎时一震,腾空腾起,就往一处方向遁去。

    方才出去万多里路程,远空之中就有滚滚妖云飘荡过来,可以望见,此云是由一头头难以计数的凶怪汇聚而成。其等下半身是一团雾气,上半身则是牛头狮爪,此物名为“璧蝼”,乃是乱空墟地最为常见的凶怪之一,以凶狂而著称,只要感得气机所在,不管敌手强大与否,都会如飞蛾扑火一般冲了上去。因其等族群数目太过庞大,几乎杀之不绝,故是修士见得,通常都是远远避开,

    张衍见了,却并未回避,只道:“你二人退后一些。”

    任棘与曲滂忙是依言退开,前者更是将身边佩戴的守持法器拿了出来,并牢牢护持住了自身心神。

    张衍往常行走在外,都是约束自身气机,以免搅动天地灵机,这时却不再拘束,将之舒放出开来。

    霎时间,一股渊深莫测,宏大至极的气息便充塞于天地之间,引发了如雷鸣一般的隆声震响,而那穹宇中漂浮的悬石顿时如雨而落,那些凶怪只是被气息波及,就一头头载落下来,在地表上砸出了一个个大坑,化作无数难以分辨的稀烂血肉。

    以凡蜕修士之威,根本无需动手,只凭气机就可镇压这些妖物,事实就算放得其等过来,也对张衍毫无威胁,在斩去过去之身后,只要修为不曾到得此境,便不可能伤得他半分。而若非他法力仍受拘束善功之制许多约束,以摩空法舟之速,瞬息之间便可过去,这些凶怪也见不着他面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他似有所感应,目光往某一处看去,微露讶色,那里竟有一头已是达到洞天层次的凶物,这却很是少见了,从舆图上记载来看,璧蝼依仗的向来只是数量,很少出现这般大妖,心意一转,一股清风卷过,就将之拿入了法舟之内。随后两目光华放出,试图察看其根脚所在,然而看有片刻,却发现此妖过去却是混沌一片,好似人刻意遮掩了,

    他一挑眉,心下于瞬息间转过了几个念头,下来没有再去深究,一拂袖,这头凶怪便化为一团秽气散去。

    待把妖云涤荡干净之后,摩空法舟继续前行,又是七八日后,忽见前方地表之上正冒出一簇簇漆黑幽火,此火自上空望来并不大,但便是其中最小一团也占据了数里方圆之地,而火势之外处处可见被打碎的法舟宫城的残骸,百万年来,不知有多少修士死在此地,这里可不是什么善地,这些人若没有同门好友接应,恐怕连神魂都逃不出来。

    法舟到了到了近处,那火光倏尔一抖,变得明亮了几分,任棘看过去时,却见其中有一个个人影在挣扎扭动,并不断发出出哀嚎哭泣之声,顿感心绪难平,并生出一阵阵胸闷浮躁之感,好似忍不住要吼叫抒发出来,连忙转运功法,好一会儿方才平复,他惊疑问道:“曲真人,那火中是何物?”

    曲滂有些疑惑,两个头颅左右张望了一下,道:“那火中无物啊?”

    任棘一怔,道:“曲真人莫非不曾看见么?”

    张衍笑了一笑,道:“那只是心头幻火罢了,有欲求执念越重之人则看得越是清楚,曲滂修为深厚,心思又平和淡薄,故是不曾看见。”

    任棘听了,不由露出惭愧之色,躬身一拜,道:“弟子本以为如今已有了几分本事,原来修行还远远不曾到家。”

    张衍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修行之人若彻底无欲无求,也便无了上进之心了,此火背后之人修为远胜于你,你自是无法抗拒。”

    曲滂探首往下看了看,惊奇道:“这火竟是由法力摆布出来的么,却感应不到任何气机,若不是老爷提醒,小人定是察觉不了。”

    张衍言道:“此名唤“瞻罗火海”,算得上是乱星墟地中的凶绝险地之一,底下深眠有一头凶怪,其性情凶狡,曾几次被前来斩妖的修士打成重伤,但每每都是逃脱,虽斩获此怪的善功也是因此屡屡提升,可至今为止,仍还未有人成功过。”

    其实这凶怪危害虽大,但因只待在这一处地界,并不往别处去,是以只要外人不入其划定的地盘之内,也不会主动出来。

    可这一次也是它运数不好,其所圈定的地界正好挡在了摩空法舟去往乱漩流空的路途之上,是以准备顺手将之了结了。

    张衍往下探看片刻,把两指并起,转运法力,立时有一枚法符运聚在指尖之上,其中有一轮纶五色光芒转过,几息之后,这光芒才是黯淡下来,他招呼任棘上来,道:“你持此符下去,若那凶怪现身,将符投出便可。”

    任荆应一声,便携符而下,往那火海所在飘身而去。

    张衍看着任棘身影远去,此怪只要现身,便休想再回去了,他曾推算过,如这等凶怪斩杀个二十来头,差不多就可解开身上所有束缚了。

    就在他这里谋划对付那妖物的时候,乱星墟地某一处阵门之前,有一道道气光绽放而出,自里依次浮出三个人影。

    当中一个,身躯高大如山,浑身包裹金甲,手握一柄金铜大斧,正是巨融同门师弟姜熬。

    而旁出两人却都是一般模样,全身上下俱是笼罩在一团雾幻朦胧的烟气之内,面上无有五官,这并非是这两人刻意装神弄鬼,而是因为这纯粹只是一具分身。

    可姜煞却并不敢因此小看他们,这二人论真身修为,还在他之上,此回虽只是分身到此,可同样也能使动善功换来的神通法宝,只是为避免对敌时候真身受损,这回才如此施为。

    实际修士若是善功足够,甚至可以请动青碧宫直接为你塑造一具善功法身来,此身连原来一切神通道术都可使出。但是至今无人这么做,一来是这里面要付出的善功着实太多,二来所有人都对此有所疑虑,便是与青碧宫交好的宗派也不敢轻易尝试。

    这时看守法坛的坛主发现动静,赶忙迎了出来,姜熬三言两语将其打发走,再拿出一枚宝珠对天晃了晃,片刻后,就见内里有一道璀璨光亮冒出,他眼中精芒一闪,回过身道:“萤道友,白道友,那张道人果然还不曾离去,正方便我等下手,只此人神通广大,我师兄也不是他一拳之敌,两位也需小心了。”

    其中一人呵呵笑道:“姜道友何须畏惧,要在外间,要胜此人恐怕不易,不过这可是在青华天内,到了这里,却不知这位还能剩下几成本事?”

    另一人也道:“不错,在此间斗战,靠得非是自身伟力,而是善功,此人又不是我余寰诸天之人,初至青华天,又能有多少积蓄?再加我三人在此,还怕拿之不下么?”

    姜熬听了两人话语,表面也是附和,可心下却是叹气,认为这番话太过乐观了,那张道人岂会不知自己短处?说不定早已做好了什么防备,若是小觑,那定是会吃亏的,

    只是他又不好开口劝言,余寰诸天虽然大小界空无数,可真正能修炼到凡蜕层次的修士其实并不多,此回他能找来两人已是不错了,为此他也是付出了极大代价,往日人情都是用尽不说,还几乎将数千年积攒下来的好物都是填了进去。这二人若是被惹得不悦,到时来个出工不出力,那吃亏还他自己。

    ………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云翼借途杀机藏

    任棘出了摩空法舟,就拿出了张衍最早赐下的那符箓,将之展开之后,就有一道清风将他托起,往下方行去,他小心翼翼绕过地上一丛丛幽火,逐渐往火海腹地深入。

    他清楚自己此刻只是充当一个诱饵,不过有手中这枚符诏在,只要把握好机会,也足以克敌制胜。

    只是途中他必须克服那些幽火带来的不利影响,此物时时搅扰他的心神,胸中也是烦闷无比,以至于必须分出一部分精力来维持冷静,没有办法把全副精力放在防备外敌上。

    这等时候,他远胜同辈的坚韧心性却是显出好处来了,尽管胸闷气短,身躯血液崩腾,可仍是被他以绝大意志强行压了下去。

    在过去短短半个时辰之后,他竟是逐渐适应了这等搅扰,应付起来变得轻松了几分。

    可便在这等时候,前方传来轰隆一声大响,一处地面骤然沉陷下去,露出一个硕大空洞,而后一根赭色长须自里伸了出来,并朝着他这处狠狠抽了下来。

    任棘赶忙避让了过去,那长须一下拍在了地上,原来横在那处的土丘山峰顿被从中截去了一截,地表更是被抽出了一道巨大沟壑。

    不过他却在这时看到了一个机会,没顾得上惊叹这崩山裂地之威,趁着那长须未曾抬起,就一个纵跃,往那洞壑之中钻入进去,并往下方遁走。

    只是下去千余丈后,他忽然发现这里有无数细小毛须围着自己飞舞,看着轻飘飘如云絮,可每每撞到洞壁上时,却是擦出了一道道深刻深痕,坚岩在其擦刮之下,竟好若腐土一般。

    他心下一凛,这毛须单个或许对他毫无威胁,可眼下数目实在太多,绝然不可小视,于是把手一挥,祭出一件护持法宝。

    可随着他继续往里深入,身外宝光在每时每刻消磨之下,却是慢慢变得暗淡起来,显然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要知他此刻神通道术都不能用,只能依靠符箓法器行事,能拿得出手的护身法宝也就这么一件,再这么下去,很可能未到终程就已死在了半途,但他目光坚定,紧紧看着前方,没有丝毫动摇,不久之后,那宝光就只剩下了薄薄一层,可他仍然不停。

    就在那光芒即将熄去的那一刻,眼前陡然一阔,他发现自己却是落在了一处被掏掘出来的开阔地窟之内,而所有毛须都是被抛在了身后。

    再往下方一瞧,双目蓦然睁大,那里却是盘踞有一条千丈长虫,头顶上有十数个眼目,口器裂开至腹部,有一条长舌拖延在外,尾后则有数十根庞大触须,而方才那出得地表的只是其中一根罢了,很难想象,要是这数十触须方才一同挥动,将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任棘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也是明白过来,这凶怪方才大约只是把他当作虫豸一般看待,只是想将他驱赶走罢了,在此怪眼里,他或许在太过弱小,根本不值得花费太多气力,不过或许也正是如此,才得以顺利到此。

    此刻他脑海中虽在转着念头,可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将那符诏取了出来,随后往下一抛,霎时,一道五色光华在这地洞之内挥洒开来。

    那长虫这才察觉到不好,扭动着肥大身躯似要往地底更深处钻去,然而未等它做成此事,那光华已然落下,并将它身躯裹住,只是一个呼吸之后,其浑身血肉化气蒸腾,再有几息,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就在此怪消亡那一刻,张衍却是察觉到一股异样感觉,他将那善功目薄拿了出来,打开一看,发现自己原来已是入了善功榜了,不过排名很是靠后,眼下便是一些洞天修士所得善功也远较他为多。

    通常初入此榜,青碧宫会有酬赏赐下,只需摆设法坛,就可取得,只是他看了功薄一眼,这些东西放在洞天修士手里或许还有几分价值,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青碧宫如此做,不外乎是想驱动修士去获取更多善功,而他只要能在青华天内来回无碍,神通道术可自如施展即可,多也无益。

    大殿内灵光一转,任棘这时转了回来,到了阶前,他躬身一拜,道:“真人,那凶怪已亡。”

    虽然杀死那凶怪主要靠那张符诏,可是由他来动得手,故也获取了少许善功,如今他不靠符诏也能够在外飞遁了。

    张衍一弹指,一道灵光飞下,化作一只金环飘悬在那里,道:“你法宝已损,此物便赐了你吧。”

    任棘欣喜收下,道:“弟子多谢真人赐宝。”

    张衍言道:“若非你大胆冲入地穴之中出手,这凶怪未必会死的如此干净,这是你该得之物,”

    任棘再是一拜,他方才便就明白,这当是一次考验,自己若无过人胆魄,半路折回,虽未必会身死,可下来想也不会得到多少看重了,幸好他未曾退缩,如今不仅是收获了一件上好法宝,且经此历练之后,心神也比以往更是稳固,所得好处可谓极大。

    张衍挥袖令他退下之后,又看了眼那善功薄,目光闪动了一下,既然自己能看到这排位,那关注此物之人想必也一样可以看到,他倒要看看,那些人是否能容忍自己在这里从容获取善功。

    一如他所料,此刻另一边,姜熬也是发现了善功薄上的变化,他神色凝重道:“那张道人已是入了善功薄,我等需要快些了。”

    萤道人淡淡言道:“我早便说过,到了这里,直接找上门去便可,耽搁得越久,此人法力便就恢复得越多,可姜道友却偏偏不愿。”

    姜熬略略皱眉,他之前没有立刻找上门去,那是为了设法了解张衍此来目的,这是必须要弄明白的,否则不利于他们下来行动,相反在得知此之后,还能做出相对应布置。不过他却没有反驳,而是略过这一节,直接言道:“这位张道人眼下正要前往乱漩流空,找寻昔日失陷在同脉修士,乱漩流空古怪异常,里面也有不少妖魔,要是放了此人进去,说不定此人出来后便就没了拘束了,姜某以为,要尽可能在此之前将此人截住。”

    另一名白道人言道:“这消息可靠么?莫要是此人故布疑阵。”

    姜熬道:“应是不假,那张道人对自己去处似无有隐瞒的打算,且被遮去感应之后,此人也不可能知晓我等会来找寻他。”

    在来此之前,他已是用动用善功,请得青碧宫之人动用法宝遮蔽去了这一方天机,是以张衍是不可能察觉到任何警兆的。

    萤道人言道:“我等距离他甚远,追上怕是不易。”

    姜煞沉吟了一下,道:“无妨,我可动用追光云翼,提前一步赶至此人前方。”

    “追光云翼?”

    萤道人有些吃惊,道:“姜道友竟然连这般宝物也有么?据荧某所知,再多善功也换不来此物,至多只能借来一用罢了。”

    姜熬叹道:“只要能为巨融师兄报仇,这些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呢。”

    荧、白两名道人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这恐怕只是表面上的原因罢了,只是背后之事他们也无意去多想。

    白道人言道:“那就照着姜道友的法子做吧。”

    姜熬一探手,自兜囊之中拿出两枚灿若流光,形如蝉翼的法宝出来,口中默念几句,此物一振,化为道道金线,将三人一裹,只一闪之间,就自原处消失无踪,

    待三人再度出现时,已是站在了一处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陌生地界上。

    姜熬自兜囊中拿出舆图对照了一番,道:“若无差错,我等当已是在那张道人前面了,这里是其去往乱漩流空的必经之路。”

    在他说话之间,一道灿光从他身上飞起,只一刹那间就没入天穹不见。

    萤道人抬头望了望,心下感叹道:“这追光云翼果是飞遁至宝,若能掌有此物,余寰诸天当可任我遨游了,真是可惜了。”

    他觉得姜熬似乎太过急切了,这法宝可不止能用来赶路,还能用来逃遁,要是将此宝留作后手该是多好。

    姜熬岂会不知留下此物更好,可他这一回是倾尽所有一搏,根本没有考虑给自己留后路。

    他晃了晃舆图,沉声道:“从图上看,这附近有数头大妖,我等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白道人心下一动,言道:“姜道友是想使其为我所用?”

    姜熬道:“此人既然要获取善功,那么路途之上的妖魔当是不会放过的,我等把这些妖物引来,等他与这些妖物交上手后,我等再杀了出来,那把握当是更大。”

    荧、白两名道人都是表示赞同。尽管他们嘴上信心十足,可心中还是十分谨慎的,要知这次对付之人可是能一拳震毙巨融的,若是伏击不成,可就是彻底得罪了此人,日后必是后患无穷,是以最好能将之打杀在此。

    姜熬又是取出一枚朱红色的玉果,并将之掷入了地下,未几,就有一股奇异香味蔓延开来,他招呼一声,就与荧、白二人往远处退开,等了没有多久,就听得远远有阵阵嘶吼之声传来,他道:“妥当了,下来我等只需耐心等那张道人到此便可。”

    …………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舍功换法算根由

    张衍照着舆图所指方向一路前行,途中所遇到得妖物邪怪都是顺手除了,十余日后,距离乱漩流空已是不远,换作原来遁速,这点路程或许顷刻便,不过由于法力被压制,现下却还要用上一二天。

    法舟内府之中,他本是盘膝闭目,定坐不动,只是忽然间,前方数股妖魔之气冒出,不由睁开眼帘,心下稍作思索,从那舆图上看,这里附近的确有几个大妖,因被善功之法所制,这些妖物一旦使动神通,精元耗损就是平日数十倍,是以其中大多数只能待在原地,等着可以吞吃猎物上门,在长久争斗之下,妖魔之间也彼此划分了地盘,如今居然都是朝着一处汇集,任谁也能看出其中情形不对。

    他目光闪动了一下,此刻心中没有任何警兆,要么就是没有危险,只是纯粹意外,要么就是天机被人遮掩,以至于他根本感应不到。而在这青华天中,只有要足够善功就可随意行走,要做到这一点想必也是不难。

    不过要推断真相,却不一定非要依赖感应,有时可以用最为简单的方法,

    他取了一把算筹出来,往前方一撒,顿时显出一个卦象,扫了一眼,再是取来算了一次,接连数次下来,结果都是一模一样,非凶非吉,非直非曲,非平非奇。

    他哂笑一下,这等结果,已足以说明问题了,一伸手,立刻有数张法符在掌心之上化聚出来,并吩咐道:“曲滂,稍候你约束下面人等在摩空法舟之内不必出来。”

    曲滂跟着阮真人走过不少地界,遇上的凶险之事也是不少,立刻是意识到了什么,两只头颅都是扬起,认真言道:“是,老爷。”

    张衍一点头,只是这说话之间,已是有五张法符落在手中,随后自蒲团之上长身而起,负手立在那处,目光往天中看去。

    就在这一瞬间,姜熬和荧、白两名道人都是涌起一股异样感应,几息之前,他们便望见了摩空法舟,然而此刻这法舟虽然遁速未变,也没有显示出任何异常表现,可他们却分明觉得,张衍已然发现自己一行人的存在了。

    荧道人声音之中也是多出了几分慎重,道:“看来此人比我等先前料想还要厉害几分。”

    白道人也是惊叹,“当真不得了,看来姜道友如此小心不是无由。”

    姜熬吸了口气,道:“两位,他便是发现了我等又能如何?那些妖物已是靠上去了,从善功目薄上来看,凭此人善功数目尚还无法无所顾忌的施展神通道术,对付此辈只能动用法符宝物,便先看看此人还有什么手段。”

    他并不指望靠着几头妖物就能把张衍如何,但是却可凭此从旁观看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万一有可能,或者还能找到攻袭的机会。

    张衍望有片刻,心念一起,但见脚下一道杳渺玄气腾起,就已是从摩空法舟行了出来,立在天穹之中,他感应之中有有三头妖物正在过来,都是长得怪模怪样,此刻狂吼嘶叫,眼目通红,几如癫狂一般。

    百万年来,不知多少域外妖邪闯入青天华来,这三头也不知是过去哪个年月自来至青华天中的,连神智都差不多被消磨干净了,也难怪这么容易就被人控制住,可就算如此,其强横肉身和求生本能尚在,精元折损只要折损到一定程度,就会立刻退走,是以要以此种方式将之杀死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根本没有去理会,只是向着天中一伸手,而后便见那手越变越大,越张越广,很快化以擎天之势,向着三人所在拿来。

    姜熬心头警兆大起,没有一丝半点的犹豫,呼喝一声,背后忽然有光华一闪,便见一盏金灯冒出,点亮天穹。连他身躯,也是沐浴在这灯芒之中,同时不断往后飞退,试图从大手笼罩之中逃了出去。

    他自认与巨融功行差之不大,如果巨融挡不了一拳,那么他也没有太多应付办法,

    尤其他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至用了一个人情,托了一名同道去请教了宗门一位前辈大能,方才大约知晓了这里面的玄妙。

    为此他这次用了许多善功,请了这镇阳灯过来护身。

    这盏宝灯乃青碧宫至宝之一,修士持之,可以暂绝未来,如此可使对方便无法再以削去未来之影的手段将他杀死。

    荧道人则是哼了一声,他表面得可是强硬许多,单掌一翻,向前撑出,五指或曲或伸,摆一个玄异印诀,少时,道道气光纹波直冲下来,轰打在那大手之上,不断延阻着其上来之势,有些光虹漏去下方,顿将地表轰出一个个巨坑,矗立在那处的山脉高崖都是瞬间化去,无有一丝留下。

    他本是可以设法躲避,不过在他想来,张衍善功还未曾积攒足够,一身本事正受压制,动用法力的损折至少也是平常数倍,就算在场面上略显颓势,那也没有关系,这么斗下去,迟早能把这名对手耗死。

    张衍这一交上手,就感觉自己本元精气在以一个疯狂的速度减少,可与此同时,那莫名之物倏尔跨空而来,不断灌注到他身躯之内,以维系他自身耗损,两端维持在一个平衡之上。

    他不曾施展那斩杀未来之法,上次一拳打死巨融,那是因为对手只有一个,而且耗用的神意本元不再少数,这次对方只要不蠢,就不可能不做防备,所以他没有主动去做这等无用之事。

    姜熬此刻已是退去远处,见自己没有莫名其妙的身亡,这才放下心来,他传声言道:“在下要准备那枚法符,下来就要靠两位道友了。”

    白道人笃定回言道:“放心,此是在青华天内,唯有善功才能决定胜负,我等虽一时杀不死此人,但要拖住却是不难。”

    言语之间,他一甩袖,已是掷下了一道青色长索。

    要想杀死一名大神通者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这等人物都有根果护持,要是按照惯常方法来,他们必须耗用神意,不断算定对手根果所在,然后如此耗磨下去,直至拖到某一方根神意本元彻底耗尽为止。

    不过这一回,为了避免陷入这般苦战,他们却是做了充足准备。

    那长索一投下来,张衍便就觉得此物与自己之间多了一丝古怪联系,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精气神一同缠住,他吹出一口气,化作霹雳雷光劈打上去,却是无有一道着落其上,都是从索上穿透过去,立刻便就知晓,此物无法用惯常法门躲避。

    姜熬紧紧盯着下方,目中露出一丝期待之色,这“缚间索”同样是他以善功从青碧宫换来一用的,在青华天中,不论对手法力多高,哪怕斩去过去未来之人,一旦被此索捆上,就会被牢牢缚定原处,若想躲避,其实也是容易,祭动根果便好。

    可到了那个时候,他所布置的后手就可发挥作用了。

    他此回付出了数目庞大的善动,换取青碧宫中之人出手,请他们推算张衍根果所在。

    本来以他一个人所拥有的善功是完全不够的,但好在背后还另有大能相助,也是因此,他这回才只能胜,不许败,否则那一位必然饶不了他。

    其实只要付出一定善功,青碧宫替他们遮掩根果也可以做到,甚至所要动用的数目远不像算定他人根果那么多,但至今为止无一个人敢这般做,便是那些与青碧宫交好的修士也不曾如此施为,那是因为自身根果所在一旦暴露,那么生死操持在他人手中了。

    远空之上,两名道人盘膝坐于云中,两人此刻都是一脸平静观看着下方。

    其中一人淡淡言道:“缚间索已出,稍候尤师弟便与我一同推算出此人根果落处。”

    另一人点头道:“就如师兄所言。”

    在他们看来,被缚间索定拿气机之人,若不想被锁在原处,那就只能动用根果回避,张衍也同样无有例外。

    而只要其根果显露出一次,他们就可以设法算定,哪怕三重境修士时时转耨根果,也一样逃之不拖,这就如同鱼儿咬饵一般,一旦上钩,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处了。

    之所以能如此,那是因为在此界之内,修士一切都在善功之法压制之下,你表面上转挪了根果,实际仍是被气机罩定,

    在此事之上,青碧宫中之人并无任何立场倾向,只要有人愿意付出善功,他们就会为其出力,这里只有一个规矩,那就每百载只出手一次,完成约定之后,不管胜负如何,他们都会退走。

    姜熬与荧、白二人都对缚间索极有信心,张衍要是祭动根果摆脱出去,那么就落入了他们的算计之中,要是张衍不曾上当,坚决不动用根果回避,那他们就会使所有法力出手攻袭,直至其挺受不住,总之无论眼前对手作何选择,都会陷入被动。

    而此刻场中,那长索终是落下,只一瞬间,就是出现在了张衍身侧,并往他身躯之上缠绕上去!

    …………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遁反天地不拘身

    张衍眼见那长索即将上得身来,他却没有闪避,而是起得法力一转,顷刻间,整个人似是产生了某种无法辨识的微妙变化,若在原地,又非在原地,似是在,又似是不在,却是展动了自那赤陆学来的神通,却从“天地之表”一下遁入了“天地之内”中。

    那缚间索落下,却是围绕着他转个不停,既没有离去,也没有上前,此刻的他,对现世来说如同倒影,无有相通勾连之神通,便再也拿不得他。

    姜熬等人见到此景,都是大吃了一惊,道:“这如何可能?”

    他们没想到事先寄予厚望的法宝根本没能起到什么作用,在此之前,青碧宫法宝还从来没有失手的情况出现。

    两名青碧宫的道人本来已是准备运功推演,这时却都是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张衍根本不曾动用根果,而其气机明明白白的是在那里,真身不曾离开,那宝索为何却视如不见?

    而这个时候,张衍那擎天巨手已然到了姜熬等三人近前,并五指一合,似就要把其等抓入进来。

    荧道人急忙起得神通法印轰击上去,却是一道道穿了过去,似如穿透幻影,他目睹这一幕,立时反应过来,传音道:“此人当是用了某种极为上乘的虚实变化之术,”

    可明知是如此,三人却也不得不抽身退避,张衍既然能由实转虚,那么一定可以由虚转实,这非但没有减弱半分威胁,反而防备起来比原来困难更大了。

    云天之上,为首那道人这时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在那里转圈的宝索,不禁摇了摇头,感慨言道:“这位不愧是太冥真人直传弟子,这般实虚之转的手段委实神妙无方。”随即他又露出郑重之色,“不过青碧宫的规矩不可破,只要未曾算定此人根果,我等就不可回去,师弟,你我需得留神了。”

    另一名道人也是露出认真之色,道:“师弟明白。”

    张衍一掌过去,见三人往远处退走,便撇了一眼近侧,那缚间索到底不简单,一旦遁行出来,恐怕就又会被其缠上,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法宝实际已然达成了束缚对手的目的。

    不过这终究只是死物而已,其上无有半点灵性,有的是办法对付。他心念一动,往上空遁行而去,而那宝索却仍是留在原处不动,这是因为此宝只是盯着他气机留存之地,除非他再次踏足“天地之表”,否则不会跟了上来的。

    身处在“天地之里”内,他等于无时无刻不在转运时刻,现下又遁空行走,连跨空而来莫名之物也似乎跟不上了,于是心下一唤那九摄伏魔简,此宝简一震,恰如决堤之坝,顿将那牵引之力又扩大了许多,得此助力,他再无后顾之忧,遁速顿又变快了一些。

    荧道人经验丰富,传音言道:“不必与他硬拼,我等先行退走便是,我却不信此人始终能藏身虚无之中不出来,何况这可是在青华天内,他法力经得起几多耗损?

    白道人道:“正是,我等可待他现身出来再与他搏杀。”

    实际他们此刻不退也不成,先前计议全部都是建立在缚间索锁困住对手的先决条件上的,唯有如此才能进行下一步,在不确定此法真正无用之前,他们还不准备硬拼。

    张衍目光一转,这三人之中,有两人当只是化身到此,且若无意外,其原身都是斩却过去未来之人,便这里分身被破,也动摇不了其等根本,这里真正可以杀死的只是那身形巨大之人,他心下忖道:“巨融有一师弟名唤姜熬,这人身影样貌与传闻之中一般无二,当就只是此人了。”

    他又看了那悬浮在那里的金灯一眼,姜熬自身修为至多与巨融相仿,然而他却无法观照到此人过去未来,显是此灯遮护之故。

    心下一转念,顿便有了计较,霎时遁破虚空,来至此人身前,一拳就冲其打了出去。

    姜熬一惊,他难以确定张衍这一拳究竟是虚是实,把法力运遍全身,身躯猛然拔高一倍,肌皮之上有一缕缕光芒射了出来,整个人已如闪烁星辰一般,又毫不犹豫将一张善功唤得的法符祭了出来,化灵芒护住全身,同时传言道:“还请两位道友助我。”

    荧、白二人皱了下眉,他们来此是受姜熬请托,要是他们分身无损,后者反先被打死,他们必被同道取笑不说,而且先前以善功换来的手段也休想再施展出来了,于是立刻引动神通法宝,不管有用无用,都先往张衍身上招呼过去。

    张衍一拳打出同时,就从内天地中遁出,那一股浩大磅礴之力一下轰击在了姜熬身上,先是那一层法符所化灵芒破散,再是那星芒被驱开,随后便见其整个人爆散成漫天血肉。

    荧、白二人所发攻势此刻也是落到他身上,接触到他身外煞气,顿时两下消弭不见。只是这个时候,那缚间索感应到他出来,兜转一转,瞬间离了原处,往这里过来。

    张衍从容往后退了一步,就又回到内天地中,那宝索顿又落空,他目光一闪,一个踏步,这一次却是往那镇阳灯所在冲去。

    “不好!”

    荧、白两人都是神情一凛,他们虽不认为这青碧宫至宝会被这么轻易打坏,可谁也不敢冒这个险,此灯乃是姜熬唯一在此的依凭,若是没了,那根本掺和不入眼前斗战中,忙是伸手拦截,两股恢宏清气顿如天瀑流泻,席卷而下,挡在了前路之上。

    张衍趁着这个时候,却是回身一拳,看似落在空处,却是将堪堪再度凝聚出身形的姜熬又一次打碎。

    下来他于两端跃遁游走,不断在金灯和姜熬那处做文章,而白、荧二个终究只是分身,虽有善功法器护持,可法力有限,若是分开,一人根本挡不了张衍,合于一道,只能疲于应付,一时也是有些焦头烂额,恨不得就舍去一边不顾。

    而就在他们纠缠之时,先前早已忘却一旁的那几头妖物却是冲了上来,本来此辈都是横行一方,但是一进入双方战圈,每回气机法力碰撞之时,都是嘶叫连连,被震得翻滚出去,身躯变得破烂不堪,但只是瞬息之后,就又恢复原状,再次冲来。

    这几头妖物中了药饵,精元若不曾耗尽,就不会畏惧敌人,虽自始自终盯着张衍,可对挨近之人也不会客气,根本不分敌我,甚至彼此之间也会撕咬起来。

    张衍因是一人,时不时又遁入内天地中,故是反而对荧、白二人受得妨碍较多,许久之后,荧道人便不耐烦了,一甩袖,喝一声,“滚开。”那三头妖物顿时被一股狂风卷去了极远之地。

    再斗片刻,荧道人觉得如此下去十分被动,正要思忖对策时,忽觉一股神意相唤,转了转念,便就把自身神意遁出,瞬势落在一处不名之地,而白道人也几乎在同时到了。

    姜熬此刻正立在那里,只是脸色不太好看,他见两人已至,拱了拱手,道:“两位道友,那张道人对着在下出手,那必是想先将在下杀死。”

    荧道人冷声言道:“那是自然的,我二人乃是分身到此,张道人便是能够打散,也伤不得那后面正身,显然他是不愿将气力用在我等身上。”

    姜熬道:“既然如此,就来一个将计就计。”

    白道人问道:“如何做?”

    姜熬回道:“先维持眼前战局不变,但若寻得合适机会,在下会祭动根果回避此人,同时设法将之困住,到时请两位真人一起出手,只要延阻此人一息,那缚间索就可缠了上来,将此人困住,下来便大事可定!”

    白道人考虑了下,看向荧道人,道:“虽不是什么高明之策,但却很是有用。”

    荧道人却是道:“姜道友,你需考虑清楚了,你若祭动根果,虽可避开那张道人手段,可也同样回避了镇阳灯,那一刹那间,灯芒是遮掩不住你的,那张道人说不得就在等你如此做。”

    姜熬露出一股决然之色,道:“那张道人法力似若无穷无尽,我疑他身上有什么补纳元气的法宝,若不冒险,如此下去,也是胜不得他!”

    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他虽修得力道六重,不会这么容易被打死,可每一次冲击之下,精元血气也免不了损折了许多,就算再能血肉重聚,可这毕竟也是有极限的,他实在没有把握在此上耗过张衍。

    荧、白二人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姜熬自愿做饵,他们也没有理由阻止。谈妥之后,三人就各自把神意退出。

    姜熬神意一回身,便把散在外间的血肉牵引相聚,就要再度转复出来,而在这时,张衍攻袭再次杀到,他不再迟疑,立刻把根果祭出,那一拳顿便落在了空处,与此同时,那所有血肉猛然向内一个団缩,一下包裹在张衍手臂之上,并不断向着他身上蔓延而去,牢牢将后者拖在了现世之中。

    荧、白二人见他已是发动,立将按照商量好的对策,将此前一直忍着未曾动用的善功法宝祭出,两道宝光一齐朝此打落下来!

    ………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心魔外扰俱扫平

    张衍在姜熬根果祭出来的一刹那间,便已有所察觉,心中冷哂一下,他先前不断对着此人发动攻势,目的就是要给其造成莫大压力,逼其不得不以根果回避,此刻见得目的已是达到,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把神意一转,立便遁入莫名之地,随后不断推算其根果落处。

    这一次他根本不计消耗,神意飞快耗去,同时身躯之中的本元精气又源源不断补入进来,等将此人根果彻底推演出来之时,外间虽只是过去一瞬,可此中所损去的神意之多,甚至够他与数名同辈相争了,甚至连自身气机在骤然衰落下去不少。

    然而他却不在乎,有着力道之躯为凭,最不怕的就是与敌比拼耗损,只要给他片刻喘息之机,就又可恢复过来。

    在算定姜熬根果之后,实则已是随时可决定此人生死,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对其出手,之所以如此,是他看出此行三人实际是以姜熬为主,万一另外二人见得其人败亡,很可能会立刻遁走,尽管这二人只是分身到此,可既然主动招惹上了他,那又怎么可能放其回去,自是要将其一网打尽了。

    只是此刻,他心下浮起一丝警兆,却是从那逐渐靠近过来的法宝上感觉到了一丝威胁。

    荧、白二人手中之宝乃是针对力道之身的修士的,且两物相辅相成,其中厉害之处非在于破坏,而在于易改,目标若不祭根果,则立刻会被一股异力扭曲成一团无法辨认出来的血肉团,道行深湛的妖魔或是修士,很快就能恢复原状,但这一段时间,足够对手用出更为厉害的手段了,而同辈相争,岂可相差这么一点?真要到此一步,差不多就是败了。

    张衍这时被姜熬缠住,并无法躲避,便是立时出手将之击杀也是来不及躲闪了,好在他早就有所防备,心下一唤,那事先准备好的法符在这时飞了出来,随后有一青一玄两道光华凭空现出。

    那两件法宝才方过来,便被一股莫大力量拖住,若是寻常法宝,或许早便定住不动了,可观其模样,似乎用不了多久就能挣脱出来。

    张衍要得也仅仅是这片刻时间,神意一起,背后就一尊魔影渐渐浮现出来。

    只是不先前不同的是,过往他一展动此术,任谁都可见得这尊魔相,从而提前加以防备,可此时此刻,除他之外,却无一人可以望见。

    但是斩得过去未来的大修士便不能望见魔相,其对危机到来的感应也不曾减弱半分,换言之,荧、白二人哪怕察觉不到什么,也一定会设法躲避,是以他还必须布下一个足够大的诱饵,使得两人舍不得退去。

    他把法力一撑,半边身躯顿有熊熊精煞冒出,看去是要解决附着在身上的蒋熬,可就在这个时候,那缚间索却是自远空迅快飞至,并一下纠缠上来,将他牢牢捆缚住。

    荧、白二人见此一幕,都是心下大喜,认为姜熬的计策奏效了,可是他们二人正想动手时,却都是觉得一股莫名不安之感泛上心头。

    “退!”

    两人经验极为丰富,察觉到这里不好,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放弃出手,就要往远处退走。

    张衍哪里会让他们这里容易走脱,在寻得力道根果之后,他运使魔相时已不受任何制约,当即把“立地擎天”之术施展出来,身躯之外顿生一股无边牵扯之力,不止如此,他目芒一闪,同时又使一个“目匡日月”之法,紧接着,他吞了一个紫清大药下去,对着两人伸手一抓,却是运使出了五行遁法神通。

    一瞬之间,接连三个神通道术着落在荧、白两人之上,立刻使得他们不能动弹分毫,本来这等情形很好解决,根果一转,任你多少神通,都亦可避去,然而他们是分身到此,却无这等能耐。

    张衍背后那魔相愈来愈是凝实,荧、白二人虽是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危机在不断迫近,只能运法破解束缚,可这并不是这么容易的,尤其是张衍法力源源不断涌出,用以维持神通,短时之内,不过是法力比拼而已。

    几息之后,那魔相似已是完全到了现世,随后对着两人深深一吸。

    轰!

    荧、白二人寄托在分身一点神魂顿被吸扯了出去,而法身只是呆滞片刻,就化作清气消散而去。

    张衍一挑眉,凡蜕修士法身可无有这么容易毁去,若是拘拿过来,甚至可以炼作法器丹药,不过这两人显是事先有过防备,但有不对,身躯就会自行散去,不令他人得利。

    他哂笑一下,两人虽是面貌不曾显露出来,但气机却被他记下了,况且只要查一查近段哪些个修士善功数目变动较多的,就不难找准其身份,等日后有暇,再去登门造访好了。

    姜熬这边见得莹、白二人莫名其妙的崩散了法身,不觉大骇,不过此刻他没有任何退路,继续往张衍身上攀附,意图吞去后者血肉,同时引导那金灯光芒照下,将自身未来遮蔽。

    张衍撇去一眼,身上顿有一股煞火腾起,霎时蔓延到那些血肉之上,那里间立时传出惨嘶之声,并不断蠕动,似欲离开,可却被一股力量牵扯住,怎么也脱去不得。

    许久之后,那声息渐渐低了下去,他只是轻轻一震手臂,便有一团团飞灰黑屑飘飞出来,随风卷去不见了。

    此人一死,飘在那处的镇阳灯、缚间索,还有荧、白两人留了下来的法宝,似受一股无形之力接引,齐往清光往上空飞去,很快没入云穹不见。

    张衍没有去拦阻,他不难认出这些都是出自青碧宫的法宝,取来也是无用。

    天中那两名道人本来见得张衍本宝索圈住时要被压制,可哪想到不过数个呼吸时间,局势陡然逆转,围攻的三人俱被他收拾了,也是一时默然。

    那为首道人才出声道:“既然蒋熬已亡,我等也不必留在这里了,师弟,走吧。”

    另一名道人问道:“师兄,我等未完做成事,那善功究竟是收还是不收。”

    那为首道人一怔,沉吟了起来,按理说,张衍不曾显露根果,无法推算到其根果落处,也非他们之过,可终究是事情未曾做成,这里面着实不好取舍,他寻思了一下,却发现在此之前,青碧宫人有过多次出面,可还从来没有过无功而返的情形,不觉摇了摇头,道:“此事为兄亦无法说得明白,还是转报宫中为好,不过为兄以为,至少也要将此事说得清楚,免得诸天修士误解。”

    另一名道人应了一声,两人运功一转,身影便就逐渐淡去,于无声无息间消没无踪。他们来了又走,根本未曾显身,不认为有人可以发现自己。

    可就在两人离去未久,张衍却是往天中深处望去一眼,方才魔相出来之时,他分明感觉到那里还有二个人,能候在一旁,并还不让他有所发现,在青华天内,也就只有青碧宫门下势力有这个能耐了。不用多想,也知这二人与有些姜熬等三人有些关联,说不定是此辈以善功请来的,不过既然其自始自终不曾露头,那么暂且也不用去理会。

    他这时并未忘了那三头妖物,遁空而走,出外转了一圈,未有多久,就将之一一斩杀,就又回到了摩空法舟之上。

    曲滂这时上来,道:“老爷。”

    张衍道:“来敌已是被我击退,下来继续前行便可。”

    他在蒲团之上坐下,心下转起了念头,此场争斗,其实完全是建立在他自身法力本元远胜同辈的根底之上的,再兼有莫名之物和魔简相助,使他可以任意挥霍神意精气,这才能在大半实力被制之下胜过三人。

    只是余寰诸之内,每一界天主,法力同样是雄厚无伦,若是未来万一对上此辈,这等优势恐就不复存在了,这里需得好好再寻思一番,找出几个对策,以免将来真遇上时措手不及、

    积赢天,云宇深处,漂浮有一座金台,瑞气条条垂下,凝结为一潭清光流水,泊泊玉湖。

    一名道人正在坛上打坐,忽然他身躯一震,自定中醒了过来,思忖道:“前去相助姜熬的那具分身被毁了么?待我来看上一看。”

    本来分身之上有一点神魂附着,只要运法察看,虽不能做到细致入微,但大致所历经过当能推算了出来。可他推算半天,却是毫无作用,以至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他还生出了一股不好感觉,似是觉得自身少了一点什么,可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按理说他早已是斩断了过去未来,无人可以算计到他,这等情形不应该出现才是。思忖良久,他暗道:“如此,待我来问一问白道友。”

    当下一抚案上那两界仪晷,等有片刻,见里间有人影浮动,少时,白道人身影化聚出来,他打一个稽首,道:“白道友,方才我察觉分身被破,不知你那处如何?

    白道人叹道:“不止道友,我那分身亦被坏去了。

    荧道人皱起眉头,道:“我这处无法算得此战来去,却不知道友那边是如何?”

    白道人闻言,怔了一下,随后苦笑言道:“我原还想从道友处得知详情,这般看来是不成了。”

    ………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观寻过往觅前踪

    张衍解决了姜熬等三人后,又是启行,下来行程之中再无什么妖物跑了出来,不久之后,就到得一座奇景之前。

    只见地开缺口,有若沉渊,一道浊黑色的地气自里喷涌而出,直冲到了天顶上时,又生出一气漩涡流,盘卷转动,此时气清转白,望来却是一片澄澈了。

    这便是乱漩流空所在了,这里阴阳两门,可以行上,也可入下。

    但是路径不同,去处也自不同,当年那汨泽宗一行修士究竟是往哪里去,这在舆图之上却没有任何记载,就这只能靠自家判断了。

    只是这却难不倒他,采了一缕气机过来,便就运法片刻,便起得神意观望,霎时之间,就有无数支离破碎的景象在他眼前闪过。

    这是千多载以来所有到此修士留下的过去残影,不过这里不包括那些斩断过去未来的大修士,这等人物的经历他是看不到的。至于再早一些,则不必要去察看了,因是越往前去,需要耗损的法力越多,也更难以看得清楚。

    在此接连察看了数日之后,他终于千头万绪之中寻找了汨泽宗修士,其等一行人足足有上千。应洮曾经说过,当时与此宗一同结伴而行的,尚有三个大宗,当就是这些人了,而其等最后俱是朝着上方清气漩流行进。

    既是找明了方向,那他也不再这里久待,立时催动摩空法舟往上行遁,很是顺利入了得乱漩流空之中,就在过去那一瞬间,他生出一种感觉,自己似并不完全在青华天内了,而善功对他的束缚也变得无有先前那般大了,可是如此,也说明这里的妖邪凶怪也同样少了许多制束。

    眼前先暗复明,最后显露出来一个广阔空域,一缕缕白气漩流充斥在四周,而其中每一道都蕴含着莫大威能,每时每刻都有成千上万轰打在摩空法舟之上,使得这舟身轻轻震颤不止。到了这里的修士,要是没有一件用以护持飞遁的法器,恐难久持。

    张衍看了一眼,仅目前看来,凭摩空法舟自身之力,足可支撑得住,前提是没有什么意外,来之前他也做了一番功课,知晓这里有不少厉害的大妖存在,故是没有放松警惕,一挥袖,一道五色光华荡出,将整个法舟笼罩起来。

    他稍稍推算了一下,这里果然与舆图上说得一般,有一股无形之力阻挡,使得修士无法遁入小界之中,这里也没有办法辨认方向,上下四方几乎全是一样,只能凭借他不断观望过往,才能找准去路。

    只是如此施为,耗费的法力着实超出想象之外,也就是他在此,换了一人过来,恐怕没多久就要停下吞服外药,调息修持了。

    这也难怪后来到此搜寻援救之人从未成功过,一来汨泽宗少交好同道都是随其同行,那些关系疏远之辈自不会用心,二来么,这里也委实太过凶险,或许有些人遇到些损失,就退回来了,这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除非有一个足够分量的大能站出来,玄洪天从地位和表面上的名分上来说,倒是足够了,可其等没有去理会此事,而既然连同出一脉的“正传”也不去管汨泽宗的死活,他人自也不会去多事了。

    任棘此时站在舱室之内看着外间这奇异景象,不由惊叹这些的气漩狂流的伟力,他能感觉到,自己只要出现在那里,恐怕瞬息之间就会被卷得骨肉无存,神魂皆灭。

    他也知张衍此来是为寻找同脉修士下落,那么说明这些人有可能还在,心下也是惊叹不已,能在这等地界存活下来,且一待千年之久,这里不单单是法力的问题了,关键还在于心性意志。

    他自思便是拥有一身惊天道行,也未必能坚持这般长远。

    就在这时,整个舟身猛然大震了一下,他立刻朝某一处看了过去,却见得一头身躯通透,如蝠似鱼的东西正在撞击摩空法舟,其身躯也极是庞大,几与法舟几乎相当。

    听得张衍清朗声音传来道:“尔等在舟上各安其位,不得妄动,”随后他便见五色光华蔓延出去,天地皆是为之一亮,几个呼吸过后,光华才是消失,而那妖物已然无影无踪。

    但是这仅仅只是开始,下来每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悍不畏死的妖物找上门来,种类也是千奇百怪,其中以最先看到的那种怪鱼为最多,有次甚至是成群结队出现,不过此辈并没对法舟行进造成任何阻碍,一旦那五色光华发出,便俱是消融瓦解。

    张衍不断往流空深处前行,路上遇得妖邪就出手斩杀,很快,就是两月过去。这一日,忽感身躯之上一轻,默察了一下,发现善功对自己的束缚已然尽数解去,从此刻开始,一切神通道术已是施展无碍。这应是这些时日斩杀的妖魔足够达善功之限。

    如此看来,这乱悬流空实际上是一个方便获取善功的地界,当然,前提是能够应付得了此间诸般凶险。

    又是几日后,他忽有所感,便见在前方极远之处,有一座浮空雄山,也不知是用何物打造,通体晶白,即便在漩流刮卷之下,也只是缓缓挪动,而在那山腹之中,可以见得有一驾略显残破的法舟。

    他吩咐了下面一声,就遁身出来,到了那晶白雄山之上,仔细察看片刻,此物当也是一件异宝,可以隔绝气机,站在外间,便无法感应内里情形。

    心念一转,伸手按上,不一会儿,那山体竟如坚冰融化,露出一个豁口通路,他御气而飞,迈步入里,很快来至那法舟之上。自破口处形入进去,这里有不少规模庞大的宫观,不过走过一圈下来,发现里间空空荡荡,所有能带之物皆已携走。

    他再度运法察看,所显景象依旧是残破,不过凭借过往修士的所行所为,也大致能还原来情形。

    汨泽宗修士的确来过此处,只出乎意料的是,在其等到来这里之前,这法舟晶山便就存在了。

    那些人似是陆续陷落在这里的修士,只是被外间奇风和妖物所逼迫,没有办法出去,故在抱团困守。

    汨泽宗之人到来之后,本准备接引了这些人出去,可不知为何引来了数头极为厉害的大妖,此辈带着成千上万妖物来此围攻,两方彼此争斗了数百年,直到这里灵机用尽也未曾胜过,不得已只能分头突围。

    这些人在这里分成两支,少数人留下断后,大部分则是破围而出了。

    张衍目中光芒缓缓敛去,大概是匆忙撤离的缘故,这里也没有任何神意留下,不过总算线索未断,可以确定,至少数百年前,汨泽宗来此的大部分人仍还好端端活着,虽遭妖物围攻,可只要运气不是太差,那些功行深厚的大修士当还能存活下来,这情形却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好很多。

    他看了眼四周,当时离去之人不曾收走这座晶山和法舟,或许是来不及施为,也或许是为了方便后人驻留,是以他也不去动得这些物事,一摆袖,转身出来,回得摩空法舟之内,便朝着那些修士昔日退走方向追了下去。

    他在乱漩流空行走,并不知晓此刻在外间,姜熬被斩杀之事也渐渐发酵。

    那两名青碧宫修士回去没有多久,青碧宫中就颁下明谕,将此事前后因果都是明说一遍,并言称因事机未成,对此回姜熬所贡上的善功半分不收,若其有弟子门人,可准其承接而去。

    事情传出之后,诸界修士对张衍这以一敌三的战绩都是大为惊叹。虽这里面没有点出那与两位与姜熬联手的是何人,可但任谁也能瞧出其等来历定不简单,张衍能一拳震毙巨融,这等实力使人畏怖无比,功行在他之下的修士又岂敢找上门去?

    可即便是这样,青碧宫之人却居然连张衍根果都未曾逼了出来,最后还无功而返,这般斗战之能,恐怕除了一界天主,已无人可以胜过了。

    玄洪天内,龚道人在收得这消息后,心下冷笑连连,他把神意放出,寻到百道人那处,言道:“百真人,你可听闻那张道人之事么?”

    百道人言道:“听闻了,此人屡屡过关,倒是不可小视。”

    龚道人冷笑道:“他胜得越多,得罪的人也便越多,到时自有大能出手收拾他,况且看此回之事,我看便是那一位在背后推动。”

    百道人点头道:“毕竟被斩却亲子,岂能无动于衷,”他稍稍一顿,又言:“可要以天主之尊都拿不下此人呢?”

    龚道人一怔,随即嗤笑道:“这如何可能,此人纵有些本事,也是依靠祖师遗泽,何况他真有如此本事,当日又何必离去?”

    百真人提醒道:“还是需得小心,还有千年,神物事关我洛山盛衰,不能出得任何变故。”

    龚真人沉思一会儿,道:“如今此人之事牵扯太多,还有许多心怀不轨之辈,我已不便再插手其中,免得自家陷了进去。”

    百真人想了一想,觉得有些道理,道:“那便再等上一等吧。”

    龚真人轻松言道:“百真人何必担忧,我玄洪天还有掌教真人守持,总不会叫此人翻起风浪来。”

    ………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舍身成阵化禁都

    张衍入得乱漩流空百多天后,行程渐缓。这是因为众修一起行进时,气机聚集一处,他观望过往尚算方便,可是到了后来,却只能看到一些残破碎片,这说明这些修士人数变得越来越少,不是伤亡渐多,就是为了躲避妖物,各自分散走脱了,

    不过如此一来,目标也是小了许多,他只管追摄着那最为强盛的一股气机便可。

    但到了这里,他也是发现了一桩事,不管入到此间的修士跑到何处,那些妖物总能找了上来,这一定是有某种追摄的手段。

    他思忖下来,这些妖物极可能是依托乱漩气风来找寻目标的,究竟是与不是,抓得一两头过来查看便知。

    此事并不难为,到处都是这些妖物,只需放得气机出去,就可引得过来。

    计议拿定,他便照此施为,不过一日之间,就抓了数头过来,这些妖物只凭本能行事,若不是精元充壮,身躯强横,几与野兽无疑,稍施手段,就已把情形弄了明白。

    此辈之倚仗,果是着落在那风气漩流上,每一头妖物两腋之下都是长有一对“悦鼻”,可藏风聚气,外感诸灵,每回有外气经行,立能辨别出来,下来便会匿去身影跟在背后,一旦目标松懈疲惫,就会突然现身,将之杀死,再化为腹中之食。

    是以他只要有办法令这些妖物引路,无需自家辛苦去寻,就能找到尚还存于此间之人。

    此事极是容易,这些妖物无甚智慧,只需设法篡改了其等识忆,甚至令此辈把他视作主人也不是不可。

    下来他稍运法力,渡了一缕念种过去,不过一二时辰之后,捉来的这几头妖物俱是变得俯首帖耳,乖顺无比。

    他笑了一笑,道:“既为我做事,而今赐你等一个名讳,唤作‘丰蝠’便是,这便寻去吧。”言毕。他一挥袖,将之都送到了外间。

    那些丰蝠被圈入到法舟上来时,一头头都是有气无力,此刻一回到风漩之中,恰似如鱼得水,立时精神百倍起来。

    根据脑中被灌入进来的识忆,很快就借助悦鼻找到了几缕气机。只是这里却出了一个小小意外,几头丰蝠并不往一处去,而是分作了几拨,看去是几个不同方向。

    张衍并不感到意外,既然自己能发现这妖物擅长追摄气机,那么前行之人几次吃亏下来,也不会不作防备,定是有布置什么巧妙布置的,眼前情形,才是正常,甚至越难寻到这些人,越是可以证明其等还存活于世上。

    他起神意观往许久,最后确定了一处,便命所有丰蝠继续朝此方向行去,自己则是稳稳跟随在后。

    有丰蝠这地主引路,下来行路却很是顺当,而且他还发现一个好处,只要此辈不主动招呼,那么同类也少有上来的,甚至在靠近之后,也对法舟对视而不见。

    如此平安行了十多日,当中转了不下数十个方向,终在乱风之中见得一巨大水团,在天中徐徐滚动,并有潺潺流淌之声传出,观之好如明珠露水,清涵镜澈,凝如琥珀。

    张衍望有片刻,此物声势不小,却只有些微气机外泄,足以见得塑造此水之人极是不凡,而且观此法路数,也有几分熟悉之感,知是找到了正主。

    只此刻他并无法望见内里情形,略作思索,就下得摩空法舟,朗声言道:“敢问汨泽宗道友可是在此么?”

    此刻水团最深处,有一座金殿,内中正围坐有九名道人,皆是闭目持坐,手捏法诀,身上清光如水荡漾,而在众人之中,却有一个法坛,处处皆是禁封符箓,可即便如此,还有丝丝缕缕的污浊妖气冒泄出来,只是到了一挨近到这几名道人身前,就被缓缓化去秽浊,最后变作清气飘散来。

    坐于法阵正面的,乃是一个玉貌雅姿、神清气宁的道人,其头梳道髻,身着一件五云遮海衣,背后有清水流光,正是汨泽宗掌门郭举赢,他听得外间声音传来,睁开眼目,沉吟道:“莫非有同道寻到此地了?”

    座下有一名修士诧异道:“我等到这里已是千数年了,便是有人来寻,也早便到了,在这个时候想起我等来了?”

    一名身形略胖的道人心下一动,道:“莫非是史真人请到人了?”

    又有一人出言道:“史真人出去已是数百载,若是做成此事,当不会不出面,这问话之人,分明就不是史真人。”

    那胖道人言道:“莫不是妖物弄鬼?或是那惑妖又上门了?”

    郭举赢沉思片刻,道:“不可妄下论断,待我来问上一问。”他清声言道:“不知是哪一位道友到此?”

    张衍听得里间有声传出,便回道:“贫道张衍,溟沧派门下弟子,今遵太冥祖师之意,来余寰诸天之内找寻神物,途中从同道口中听得,汨泽宗一众道友失陷此处已是千载,却始终也无人解救,因思及同脉渊源,不可置之不理,故来相寻。”

    “什么?若是此人所言未真,莫非外间这一位莫非就是祖师言说的有缘之人么?”

    在座众道人听得他来历,都是神情大动,不由坐直了身躯,一改方才模样,此言不管真假如何,毕竟是涉及祖师,容不得他们不慎重相待。

    郭举赢神情也是郑重了几分,不过他心下知晓,能平安寻到这里之人,不管到底是何身份,至少这身修为是做不了假的,似这等人物,也不会去冒认他派祖师,十有**是同脉修士,只他仍是谨慎,问道:“敢问尊驾可有凭证?”

    张衍道:“贫道有印信在此,可予诸位道友一观。”他起袖一挥,那印信飞出,在半空之中大放光明,那灿芒居然无有遮阻,直直照入那水团之中。

    郭举赢见此,目放异彩,也是将自家掌门印信取出,在那光芒之下一转,此印居然微微震颤起来,知是对方身份不假,他露出笑容,将印信收好,道:“来人,把水关之门开了,请了这位张真人进来。”

    众人也是神色振奋,等了这许多年,他们本以为至少要再耗上千年才有脱身之望,那时不知道这里还能剩下几人,而若有外力相助,不定就能解开此局。

    张衍在外忽听得水声阵阵,那抱守在一起的水团忽然敞开,露出一个平直水道来,他微微一笑,并没有飞遁入内,而是落足其上,迈行入内,每举一步,脚下水道生出诸多变化,待百步之后,恰好到了一座金殿之内。

    此间站着不少修士,主位之上是一名中年道人,他在澹波宗中见过画像,认得这正是汨泽宗掌门郭举赢,此人对他打一个稽首,道:“张道友,我等在此看守禁印,无法离得阵位,请恕不能出来相迎了。”

    张衍笑了一笑,还有一礼,道:“郭掌门言重了。”

    他看了下四周,当时汨泽宗有两名凡蜕真人及六名洞天真人到此,此间却有九人,那当是其余跟随前来三宗修士。只是这里只郭举赢一人有者凡蜕修为,却不见另一位沈真人,也不知到了何处。

    郭举赢请了他入殿,待众人上来一一见礼后,就请了他坐下,问道:“道友此行来得几人?”

    张衍笑道:“只贫道一人来此。”

    郭举赢不由露出异色。缓缓点了点头,道:“道友不愧是祖师直传门人。”

    旁侧那些修士都是露出惊容,他们可是知道乱漩流空的厉害的,不说那些妖物,只是那些无处不在的飞腾气旋就令人难以应付,当初他们一行千多人,最后活下来的,恐怕也就是在座这些了。而张衍能居然一人穿渡至此,且看去一派轻松之色,其一身神通法力委实令人难作想象。

    张衍看了一眼那满是封禁的法坛,见其上有淡淡妖气冒出,便道:“我观道友这处,似拘禁着一头妖物。”

    郭举赢叹道:“正是,不瞒道友,当年到此之后,我等被这一头妖王盯上,沈真人舍了性命,才将其封禁在此,可此妖几至不死之躯,我等只能慢慢用法力耗磨其身,这一待,就是数百载时日过去、”

    这时座中有一名年老道人叹道:“恩师当年应天限已到,故是舍身布气,化躯成阵,我等不将这妖物除去,又怎对得起他老人家一番苦心?”

    郭举赢言道:“此位是沈真人弟子于真人,不过这妖物太过厉害,我等须臾不能放松,便想离开也是不能。”

    张衍点了点头,又问道:“郭掌门既入此地,当有所准备,不知此前可曾试着与外间交通?”

    郭举赢叹道:“当年我曾派遣一位道友出去向澹波宗道友救援,但是后来并无有消息,想来是未曾成功。”

    张衍哦了一声,缓声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事,我自澹波宗而来,却不曾听到过这位真人之名。”

    在座之人都是默然,不用多想,这一定是不曾达到外界了,不然不会没有半分消息留下。

    张衍又问了几句,便就起得身来,几步来至禁坛之前,感应了一下那气机,目光微闪,道:“如此看来,只要解决了这头妖物,诸位道友便能出去了。”

    …………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斩断浊流还水净

    郭举赢也是立起,不过他却是立在阵位之上不曾挪动,在那里言道:“传闻乱漩流空之中有三头妖王,千年以来,我辈只见其中一头,便在此中拘禁着,我等借助此阵,每日都在削杀它元气。”

    张衍点点头,他感觉这封禁布置的十分有讲究,但凡那凶妖有气机泄露出来,阵位上镇压之人就可利用脚下大阵纯化其气机,虽一番转运下来,必会化去十之**,但余下一二分却可用来继续维持禁制,这等于是借妖物自身之力消磨自己。

    此间之人只要坚持下去,再用个千数载,不说杀死此妖,但不难将之削弱到一个十分虚弱的地步。

    他言道:“我便不来,想来诸位道友也不难解决此妖。”

    郭举赢轻轻一叹,道:“我等出来之时,几乎将宗门所有外药都是带了出来,还用善功换了许多,这才能支撑到如今这地步,再是下去,纵是能将此妖镇压了,可又能有几人能活着回返宗门呢。”

    那胖道人这时出声道:“掌门,而今有这位张道友来相助,想来我辈很快就可得脱苦难了。”

    郭举赢微微点头,转头看来,道:“道友欲如何做?”

    张衍再是看有一会儿,感得那一缕妖气似有几分熟悉,转了转念,道:“待贫道察看片刻。”

    郭举赢道一声好,他重又坐下。

    胖道人传音问道:“掌门,不知这位张道友有何手段?”

    郭举赢回道:“这位张道友气机深不可测,凭我法力,难以看出他究竟是何修为,此回这位来得余寰诸天,不定还有祖师所赐之物。”

    胖道人顿时露出羡慕向往之色,“祖师直传,这位张道友也不知修习是何种神通妙法。”

    汨泽宗与澹波宗一般,皆为洵岳真人所传,可他们都是知道,自家祖师虽是太冥祖师弟子,可当中却是隔了一层的,有许多神通道术,乃至功法传承都无法和直传门人相比。

    张衍这时不断探究那缕妖气,最后能够确定,此凶妖与那丰蝠分属同类。

    他此刻有两个选择,最为稳妥的,就是占据一个阵位,相助九人炼化这妖物,本来郭举赢这方就占据少许上风,有他这股额外助力加入,原本所用时日当会大大缩短,或许百年之内就可解决此事。

    不过耽搁长久时日非他所愿,故是还有一个做法,那就是索性放了这头妖物出来,由他单独上前,将此妖了结了。

    思定之后,他言道:“郭掌门,此禁阵只有困锁之能,虽是镇住了此妖,可也隔绝了内外,致我无法予其重创,贫道欲把这妖物放了出来,诛杀这头妖魔。”

    郭举赢一听,微微一怔,不由沉吟起来。

    旁侧那位于真人一听,却是坐不住了,立时站了起来,急道:“万万不可,当年恩师他老人家舍去了性命,好不容易才封禁住此妖,我等也在此守御了数百载,说句不好听的,把此妖放了出来,万一张真人要是降伏不住,那此番苦功岂不是尽付流水?”

    余下几位真人也是各自看了一眼,却都没有说什么。

    他们不过只是洞天修为,与张衍天差地远,自认难以做出正确判断,此间有资格在此做出选择的,也只有郭举赢一人。

    场中一时沉默起来。

    郭举赢深思良久,终是有了决断,他对着张衍郑重一揖,道:“张道友,那一切都拜托你了。”

    于真人大急,道:“掌门真人……”

    郭举赢摆了摆手,道:“于真人,张道友念在同脉情谊,不惜己身到此,若无把握,当不会如此说。”随后他回身对张衍打个稽首,道:“道友尽管放手施为,若有何处需我等相助,吩咐一声便可。”

    张衍神情一肃,打个稽首,道:“多谢郭掌门信重。”

    郭举赢道:“一切拜托道友了。”

    张衍点点头,他上前几步,一挥袖,一道道白光飞出,却皆是布阵所用的法器阵器。

    郭举赢道:“道友这是……”

    张衍言道:“为防得意外变故,贫道会先在这四下布置一个守御之阵,便是此法不成,我与郭掌门合力,也不难将此妖再次镇压了回去。”

    他就是再有把握,也不会不留后手,况且有此一阵,就可安抚住诸人,稍候行事,也能方便许多。

    果然,众人一听此言,都是神情略松。

    郭举赢感叹道:“想不到道友还精通阵法排布。”

    张衍笑了笑,道:“只是略懂一二,郭掌门不显贫道卖弄就好。”

    郭举赢忙道:“哪里哪里。”

    张衍法力牵引挪转之下,阵器便落去各处,只几个呼吸之后,就布成了一座阵法。

    这里也不乏精通阵道的修道人,暗中观察下来,不觉都是点头,这阵法并不精妙,这片刻间也布不成那等大阵,但里间排布中规中矩,可以看得出,待阵成之后,只要主持之人有足够法力,就不难将阵中目标镇压住,由此不难推断,这位张道人对自身法力极有信心。

    张衍将阵盘落定,再检视了一番,确认无有疏漏,这才停手,不过他没有马上发动,而是落座下来,调息理气

    好一会儿后,他睁开双目,恍惚之间,众人仿觉有一道霹雳在殿中闪过,他清声言道:“郭掌门,烦请开阵,可放了这妖物出来。”

    郭举赢没有半分迟疑,他早已准备妥当,把法力运起,往阵中灌入进去,旁侧那些道人也未坐视,拿准关窍,时不时打入一道法诀进去。

    约是一刻过去,整个金殿居然晃动起来,而后一股浊恶妖气自是穿透而出,望之好若一团乌云,阵中原本清净之地,一时俱化乌黑,并有融解倾覆之状。

    在座之人都是微微色变,郭举赢神情更是透着一派凝重。他们这些人与这凶妖争斗了数百载,知道此妖的厉害,本以为这数百年消磨下来,此僚该很是虚弱了,可现下一观,虽不及全盛那时,可至少还保全了七八成的实力,这么看来,原先判断还是太过于乐观了。

    此刻大多数人心下都是不由生出了一个疑虑,如此妖物,这位张道人真能顺利将之拿下么?

    张衍此刻站在最前方,他抬眼望去,见此妖果一头“丰蝠”,只是比较寻常同类,其身躯并不庞大太多,只腹部却是多了一排红目,便是这些眼目,能从中感觉一股扭曲极恶之气。他能察觉到,这并非是纯粹妖气,此妖仿若是被什么污秽了。

    不过眼前这些俱不重要,既然已是将之放出,那便该是他出手之时了,起得神意一观,霎时照见此妖诸般未来之影,随后抬袖而起,朝前轻轻一指点了出去。

    轰!

    仿佛惊雷乍动,整个大殿晃动了一下,那妖气方才气势汹汹,仿佛要以盖压一切之势腾升窜出,然而这一指之下,却是生机恶气陡然消去,僵滞片刻,肉身轰然崩散,化为无数细密碎屑洒落下来。

    “这……”

    众人忍不住一个个站了起来,神情皆是有些不可置信,可感应下来,此妖气机再也不复存在,而且那些碎屑也重又融入此方天地之中,这分明已是亡了。

    郭举赢此刻也觉震动异常,他判断张衍当能顺利解决此妖,可哪里想到仅仅只是一指,便就将之彻底了断了。

    张衍此时气息比方才稍稍降下了一些。平心而论,这头妖物纯以气机判断,尚还不及巨融,只是本元雄厚无比,要是没有一击将镇灭的手段,的确拿其无有太多办法,汨泽宗采取的策略是正确的,否则此妖一旦纠缠上来,只需凭借这个优势,就可以将此间所有人都是生生磨死。

    郭举赢一步迈出阵位,这是他数百载以来第一次挪动脚步,只觉本来一身重压都是卸去,他略略感慨一下,便行至张衍近前,郑重一礼,道:“多谢张道友了。”

    众人这时回过神来,齐齐躬身一揖。

    张衍坦然受下,随后道:“郭掌门,既然妖魔已除,诸位已是脱困,不妨就随贫道离了此处。”

    郭举赢欣然道:“正有此意,只是我等来此法舟已毁,却又要劳烦道友了。”

    张衍笑了一笑,道:“诸位道友随来。”

    他当先引路,带得众人往摩空法舟上来,郭举赢临行之时,却是将那庞大水团重又收了起来。

    到了舟上之后,张衍吩咐下侍仆,引了众真下去安顿,殿中唯有郭举赢留了下来,其人感叹道:“今朝若非道友,还不知我辈会是何等局面。”

    张衍请了他落坐下来,问道:“却不知贵派当年到此为何?”

    郭举赢道:“说来惭愧,界中当年纷争激烈,我汨泽宗为寻自保,寻思着要炼得一桩宝物,此种宝材唯有青碧宫才有,需以善功来换,故才领了讨妖诏,到此寻那妖物。”

    张衍道:“不知那妖物可曾寻得么?”

    郭举赢道:“入得此间百年,我等便将之寻到,合众人之力,侥幸将之斩杀,只可惜……”他摇了摇头,“当真是天机难测啊。”

    张衍道:“不管如何,郭掌门与一众道友如今已是得脱劫数,往日一切,自可从头来过。”

    郭举赢点了点头,这时他问道:“道友从外间到此,可是知晓我门中那些后辈而今如何了么?”

    …………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阴阳双册收功果

    张衍思索片刻,才道:“贫道未曾去过心曲天,不过却听得一些传言,郭掌门与贵派诸位上修离去之后,因门中无大能照拂,千年下来,山门之地已是被人占去,弟子也多是风流云散了。”

    郭举赢对此虽早就有所预料,可闻听之后,还是叹息不已,但他并不后悔如此做。曲阳天当时内争剧烈,并且他感到一股凶恶预兆,分明是大劫将至。他们若是留在那里,那极可能会覆亡在下来那场争斗之中,而行了出来,门内只剩下一些低辈弟子,反不会有人来多加关注。至于山门被占,等他回去再夺回来就是了。

    张衍道:“澹波宗道友早年在听得这事之后,本也有意施以援手,只是其等乃是宿阳天修士,有着种种顾忌,故是不好插手其中。”

    郭举赢道:“澹波宗道友的难处,我也是知晓的,心曲天当年因天主闭关渡劫,过了时限却迟迟不曾出关,以至谣言四起,界天之内一片大乱,他们不来插手我山门之事,乃是明智之举。”

    张衍道:“总算郭掌门与几位道友都是安然无恙,回去之后,还可重整山门。”

    郭举赢叹道:“尚幸如此,也是多亏了道友。”

    虽为镇压妖物,千年以来他们功行几乎毫无精进,可门中大部分英锐却都是保全了下来,哪怕低辈弟子俱皆不在,汨泽宗也不算是灭了。

    张衍这时问道:“郭掌门当时不曾想过求助玄洪天么?”

    “玄洪天?”

    郭掌门摇头道:“洛山观自言正宗,蒙蔽诸天,家师在时,曾几次去书,指责其等所言乃是不尽不实,传位之时更要我立誓不得奉其为正朔,我身为弟子,自当遵从。”这时他似想到什么,“说来那祖师所传神物便是由洛山观掌管,道友可是拿到了么?”

    张衍笑了一笑,道:“贫道受祖师指引,到了此地后,先便去得就是玄洪天,只是在那里行走一番后,却觉眼下尚不是取拿此物的时机。”

    郭掌门一听,就知以洛山观定是从中设阻了,此辈守持神物百年,名曰看护,实则藉此物占据正传之名,又怎么会轻易把这东西交出来?不过看张衍模样,似有自己打算,而他为了避嫌,也没有在此之上多问。

    张衍道:“郭掌门下来可要回得心曲天么?”

    郭掌门摇头道:“如今我宗实力远不及先前,此刻回去未必妥当,我欲先留在青华天内,去往封敕金殿,还了讨妖诏,取了宝材过来,先把那件宝物炼成,等有了此宝护持之后,再回山门不迟。”

    张衍哦了一声,道:“贫道出去之后,本也欲往那金殿一行,如此倒是顺路,只不知这乱漩流空之中是否还有其余道友?”

    郭举赢叹道:“除我等之外,当再无人了。”说着话,他拿出来一块玉圭,道:“道友请自观。”

    张衍目光一扫,着上面刻有千多个名姓,只是此刻上面只有九个还在放出光亮,余下全是晦昏黯淡。

    郭举赢道:“此是郭某事先从青碧宫换来的‘告生牌’,当年到此修士,都是留了一点神魂在上,若性命失去,便会失却光华。”

    他十万惋惜,有些修士,便是法身被打散,但也不见得会死,只有要有人及时相助,还有极大可能救了回来,可惜他们当时也是自身难保,无力施援。

    张衍见此间再无他人存活,他自家所筹善功也是解开了法力束缚,自已无再留在此地的必要,便驾驭法舟往外而来。

    回返途中,他同样利用“丰蝠”开道,没有任何妖物上来搅扰。

    郭举赢看到这一幕,不由赞叹道:“道友此法倒是巧妙的很。”

    张衍笑了笑,道:“若非贵派将那妖王拖住,此辈也不会这般容易听命。”

    丰蝠之间虽无上下从属关系,但是族王若在,轻而易举令附近所有族类听从自身安排,这也是为什么汨泽宗每次被追上,都会遭遇成千上万的妖围攻。他虽改了这几头丰蝠的识忆,可若妖王在附近,那恐就难以驱驭此辈了。

    郭举赢摇了摇头,他认为以张衍的神通法力,便是那妖王出现,恐怕也只是自寻死路,在其面前,这根本算不得什么问题。

    因距离出去这乱漩流空还要不少时日,再言谈几句之后,郭举赢便就起身告辞,回至事先安排的洞府之中打坐调息去了。

    张衍将那舆图取了出来,按照金道人拜托,将汨泽宗所遇及自己见到的妖物都是一一注示上去,并大致描绘了一下其中所途经的方向,准备出了此地之后,再送去了此人处,便算了了这份因果。

    下来时日之中,他除了修持打坐,便就与郭举赢讨论道法,彼此也是各有收获。

    汨泽宗所得传授,与三经并无关联,似完全是洵岳真人自家所创,也是一门水属玄功,这里面也自有其长处,尤其是在困锁封禁之上很是精通。

    这里还有一个极为少见的手段,在修炼这门功法的修士亡故之后,可将自身一生经验及相关识忆留了下来,化为一枚“元种”,供得后人参悟,稍有资质之人得授此种,外药若是不缺,那么将来修行几乎是一路坦途,有很大机会修炼到高深境界。

    只是此等修士,心性欠缺,远不及自家一步步修炼出来的人物高明,甚至山门根本不舍得放弃出去历练,可尽管如此,用其镇守山门或是传功授法却也足以胜任,并能保证宗门大修士始终不缺,也算是有利有弊。

    不到三月,摩空法舟就从乱漩流空之中遁行出来。

    郭举赢自洞室之中出来,看着外间景物,顿有一股海阔天空之感,他感慨言道:“混沉千载随波转,再见宇陆心自安。”

    张衍将那舆图拿出,往外一掷,自有一道大风卷来,将之往金道人所在洞府送去。

    就在这时,忽觉一阵异样,心下一动,将善功目薄取出一翻,发现自己善功竟大大增加了许久,这是因为救援汨泽宗修士也有善功可取,不但如此,他所斩杀得那头大妖,因本是位列讨妖诏上,更是额外增加了不少善功,要不是这凶妖此妖被拘禁了数百载,有不少善功算在了汨泽宗修士头上,他还可获得可多。

    郭举赢这时走入大殿,一见他手中善功目薄,沉吟一下,这才上得前来,道:“张道友,我昨日翻动功薄,发现你名姓列于其上,到了金殿之后,不妨设法遮掩了去。”

    张衍哦了一声,他放下功薄,道:“贫道之前曾也想过此举,不过问了下来,似是无法如此做。”

    先前他未曾入得此功薄倒也罢了,如今显名于上,那对手随时随地可以看清楚他身上持有的善功数目,要是欲对他不利,那么只需通过推算,便差不多能知晓所能动用的手段,青华天也非是什么善地,甚至危险更多,是以这也不得不防。

    郭举赢呵呵一笑,道:“其实那些道友也没有说错,不过善功目薄分为阳册、阴册两本,寻常人遵从的乃是阳册规矩,道友只要设法转入阴册,那名讳自不会再示于人前了。”

    张衍倒是头回听到这等说法,显然郭举赢掌握了一些不为他人所知的消息,不过先前未曾在目薄上看到汨泽宗等人的名姓,看来也不是因为其等善功不足,而是其等位列阴册的缘故了。

    他问道:“却要请教郭掌门,那阴册定是有什么不同讲究。”

    郭举赢道:“修士若取阳册,那么只要你若与同道斩杀妖魔,所得善功当归众人所有,阴册却是不同,善功尽归于一人所有,其中却不拘你用何手段,这里还有许多说道,路上我可慢慢说与道友知晓。”

    张衍点了点头,道:“那又如何转入阴册。”

    郭举赢道:“倒也不难,善功入列千名之位,再将身上善功尽数纳献,就可入得此册。”

    张衍一转念,这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在乱漩流空转了这么一圈,此刻所持善功数目已是稳稳入得前百位。

    因摩空法舟飞遁之速远胜先前,他们出来只是一日,就到了那穿渡阵门之前,最后光华一转,便是穿了过去。

    此间看守道人看到此景,心下道:“这是那位张道人的法驾,他当是从那乱漩流空中来了。”

    他翻了翻功薄,果是见得张衍名姓,看了一下数目,不觉露出吃惊之色,掐指算了算,道:“这位去了乱漩流空百余天,竟是得了这许多善功,看这模样,莫不是真把汨泽宗那一行人救出来了?”

    他再想了一想,起法力运聚出一封符书,便一挥袖,往天中送去。

    那符书一路纵空而去,不知越过多少重关,来至一条水河之畔,最后飘飘悠悠落至一块青石之上。

    这里桃花遍地,红瓣飞扬,春风送香,一名作贵公子打扮的女子正负手站在那里,其人肤如玉瓷,眸若点漆,身后有一轮轮清光飞驰,映照出天地诸般颜色。

    此刻她留意到了那封符书,素手一招,拿了过来,柳眉不禁扬起,语声略寒,道:“嗯,汨泽宗这些人竟是又跑出来了么?”

    ………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千载相隔沧海变

    青华天,明光门。

    诸界通向封敕金殿的阵门极多,但入得青华天后,都会籍由此门而入,再上去御游天关,直至那正殿门前。故这里是诸界修士往来金殿的必经之所在。几乎每日皆有大小界天修士来此以善功换取外药宝物,其中大部分都不会青华天久留,可尽管如此,此间法驾飞车仍是往来不绝。

    门关之前,乃是一道宽阔玉阶,此刻可见有一男一女两名修士在上行走。

    两人外貌看着都是十七八岁年纪,实则都是年岁过百,修炼到了化丹之境的修士。

    那女修这时停下脚步,捋了捋鬓边发丝,抬首看着似永无尽头的云阶,微微喘息,抱怨道:“师兄,都走了近月了,何时才得到的那御游天关?”

    那男子道:“快了,上次为兄随师叔来此时,也就行了三十天左右,此回我二人走得并不慢,最多再有个一日半日功夫,定是可以到得。”

    那女修道:“那回来还要再行此路么?”

    男子笑道:“那自不必,师叔会回来接引我等,到时乘动法舟,就可回去山门,师妹,左右也是快了,莫在此处耽搁了。”

    在他鼓动之下,那女修也只能迈步跟上。

    不单是他们,若是由此自下观去,可见长长玉阶之上,有万千修士同样也在迈步登攀。

    似他们这些小界修士,因善功难以获取,每一分都是拿来换取自身或是宗门必需之物,故是身上法力约束仍在,只能靠着自己双腿一步步走了上来。

    这对师兄妹又行走了一日,却见眼前云雾散开,现出一幢云鹤回绕的千丈牌楼,两侧悬定千枚玉润晶莹的饱满雷珠,绽放出道道灿芒。

    男子精神大振,惊喜道:“师妹,到了,过了此间,就是御游天关了。”

    这时听得一声钟响,只见上方出转了出来一名值守道人,面无表情道:“下方来人,报上名讳。”

    那男子赶忙站了出来,躬身一揖,道:“抱渊派弟子,沈纶,”又一侧身,道:‘此是弟子师妹,乔蓿。’

    那女修也是小心翼翼上来一个万福。

    值守道人看了他们两眼,扔下两枚玉碟,道:“此是护身玉碟,录上名姓宗派,师长名讳,自己过去便是。”

    沈纶接住,拜谢过后,两人各自将名姓填上,就一并往上行来,在一脚踏过牌楼之后,眼前一花,发现自身已是立在了一座宏伟楼关之上。

    这处楼关如龙蛇长卧于重云中,若隐若现,潜伏杀机,其两端似是无限远去,不见尽处,而关墙之上,每过一段,就悬挂有一只凶妖头颅。

    传闻为筑就这御游天关,青碧宫修士曾焚香煮汤,用三十六枚异果引得亿万妖魔自域外而来,青碧宫修士将之于一夜之间尽数斩杀,血祭楼城,又以其等首级炼作护法玄节,最后才成就这天上阵关。

    沈纶虽非头回到得此地,可一望周边景物,身躯仍是止不住有些颤抖,这里有一股凶煞气机,使得到此之人都觉自己寒气侵背,心神颤栗,他深吸了口气,勉强按压住心神,对脸色略显苍白的乔蓿道:“师妹,此处不可多留,快些走吧。”

    不但是他们,凡是到得这里的修士不管修为高低,无有一个敢加以久留,都是急匆匆往上楼城上走。

    只是这时,众人脚下却是一震,头顶之上有声传来,抬头一看,只见上空有道道清光绽放,而后一驾飞车仿自虚无之中遁出,霎时有风云聚来,并有山呼海啸之声随之响起。

    那值守道人神情微变,回头喝了一声,道:“你等快运玉碟,免得受了气机冲撞。”

    沈纶二人闻言,哪敢迟疑,立刻将玉碟贴在眉心之上,身上泛起青芒,将气机遮住,这时楼关之上传来一阵阵惊呼,所有修士也纷纷如此施为,一时之间,楼关之上处处有闪烁青光浮动,犹如点起千百灯盏。

    那飞车只是几个呼吸便就过去,可半刻之后,那天上风云才徐徐散开。

    沈纶知是无事了,松了一口气,将玉碟拿下,擦了擦额上冷汗。

    乔蓿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师兄,方才过去的可是洞天真人么?”

    沈纶点头道:“当是了,说句实话,为兄随师叔来过几次,却也是头一回撞见洞天真人法驾。”

    乔蓿望着那飞车离去方向,眸现异彩,道:“师兄,传闻洞天大能有崩天毁陆之能,也不知今生是否能窥此上境。”

    沈纶笑道:“我抱渊派也有上乘功法,以师妹资质,不定可以做到。”

    他话音才落,忽听得后面一声嗤笑,“大言不惭,你抱渊山才得多少弟子?门庭不过百里之地,一个末流宗派,也敢妄言洞天?”

    沈纶回身一望,却不知什么时候,门关前多得两名鹤衣玄冠的年轻修士,左侧稍矮一人,上透着几许嘲弄之色。

    沈纶神情微冷,道:‘原来是柳道友和钱道友,我抱渊山人数虽少,可也无需他派来妄加评判。’

    那矮个修士还想说什么,却被同行之人拦住,那人皱眉道:“钱师弟,出来时莫非忘了师父是怎么关照的么?这是青华天中,正事要紧,勿要惹是生非。无关紧要之人,不必与之多费唇舌。”

    钱姓修士瞪了一眼沈纶,就不再理睬二人,随着其师兄就匆匆往上行去。

    乔蓿气愤道:“师兄,这两个是什么人?我又不曾招惹他们,怎么这般说话。”

    沈纶沉声道:“这两人是诚志派的,听师叔所言,千年之前,此派也是我山门下宗,只是自我门中几位修为深湛的前辈跟随一个大派前往征伐凶妖,只是后来没了音,自那以后,其便不再奉我为主了,门下弟子也是屡屡与我为难,要放在以往,只凭钱道人那辱及宗门之语,为兄定要上去与之斗上一场,但如今宗门处境艰难,这个时候根本不宜树敌,唯有暂且忍耐下来了。”

    乔蓿方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忽然上空听得隆隆大震之声,连整个天关好似也是晃起来,此等声势,比方才过去那飞车不知大了多少。

    师兄妹二人哪还不知又有大能经过,连忙又拿起玉碟,护住身躯。

    少顷,只见虚空破碎,天中就有一驾数千丈大小的梭状法舟自里遁行而出,天光也是随之一黯,并有道道雷霆在外徘徊缭绕。

    在场修士看着如此巨大的舟从头顶之上缓缓横过,好似随时可塌压下来,便有玉碟护身,也都是露出惧骇之色,沈纶师兄妹也不曾例外,只是他与乔蓿都未曾发现,他们身上佩戴的宗门玉佩,此刻却是正在微微发光。

    法舟之内,张衍负袖而立,看着下方。

    曲滂在旁道:“老爷,前方那便是封敕金殿。”

    张衍目光扫去,这金殿上下百余层,实虚相融,阴阳互对,半在世间,半在天外,上方共设一十九拱形殿门,尽数通往不同小界之中,这恰是对应一十九处大天,唯有一界天主可从此入。

    随着法舟接近,下方金殿之中竟有阵阵仙乐之声响起。因大神通者只是气机泄出,都不是低辈修士可以承受的,故这声响一是为迎客宣礼,二便是让众修士加以回避,或是提先一步用法器护持自身,以免自身受损。

    张衍驭得法舟落下,便一摆袖,自里出来,而郭举赢及汨泽宗一行人也是一个个现身而出,霎时一道道清气升腾晃动,

    其中有一名真人忽所感,望下方看去一眼,就打个稽首道:“张道友,郭掌门,贫道方才似觉有门中后辈弟子在此,便先行一步了。”

    张衍言道:“朱真人自便就是。”

    郭举赢则是叹道:“朱道友,千载时光过去,你我宗门恐都有所变化,你若遇难处,只需招呼一声便可。”

    那朱真人道一声好,就化一道清气往下行去了。

    郭举赢这时打个稽首,道:“张道友,讨妖诏便列在前方正气殿之中,我等此刻不曾还奉身上诏旨,无法入内,恐不能与真人同行了。”

    张衍言道:“无妨,贫道一人自去便是,待回头还有事要向郭掌门请教。”

    郭举赢忙道:“不敢,真人若有问,在下定必知无不言。”

    张衍在此与汨泽宗一行人暂且别过,就一人往正殿行去,此时却见一个中年道人含笑自里迎出,至他面前,打个稽首,道:“在下窦安,忝为此间值守,敢问诸位上真,可是为讨妖诏而来?”

    张衍朗声道:“正是为此。”

    窦道人侧身过来,做一个相引手势,笑道:“那便请上真随在下来。”

    张衍微微点头,随他往里去。

    过得一重门关,两人前方出现一条云纹大道,一排排通天蟠龙赤柱立在那处,而仔细一观,那柱上大龙竟非是石刻,而是活物,此刻眼眸都是半睁半闭,慵懒非常。

    只是随他过来,那些大龙如似受得惊吓一般,一条条都是僵住不动。

    窦道人看在眼中,心下暗暗吃惊,他道:“上真,可是当是头回到此么?”

    张衍颌首道:“今次初登贵宝地。”

    窦道人笑道:“上真可是觉得往来有所不便?”

    张衍看他一眼,道:“确然如此。”

    中年道人笑了一笑,自袖中托出一枚金青之色的玉符,道:“上真请看,此是青云符,上真若是下回到来,只要还在青华天内,就随时可籍借此遁入金殿之中,不必再行外道,只这并非是白送上真的,还是需得少许善功。”

    …………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金旨玉诏显灵窟

    张衍看了眼那枚金青玉符,这东西他之前曾有所听闻,的确是可以助得修士自青华天任意一地遁行至此,

    不过有资格获取的此物,至少也是斩却过去之身的修士,这等人物却是不多,如郭举赢就不曾有,唯一需顾忌的,是青碧宫可由此掌握各人行踪。

    他却以为无甚大碍,只要在青华天内,凡善功之制所及之地,你一举一动早就为此辈所知了,再是遮掩也无用处,若不放心,至多在出得青华天之前,将此物交托他人保管,或者干脆就将此物封禁便可。

    他意念一动,那青符便从此人手中飘来,随后一抬袖,将之收了起来,与此同时,他觉得身上善功似也了些许,不过数目却是不多。

    窦道人见他收下,却是暗暗点了下头,脸上笑容更浓,欠身道:“真人这边走。”

    张衍随他行过三重殿门,穿过一处川水大台,就来至正殿台阶之下,抬头一看,见上立一块竖匾,书有“正气凌霄”四字,只是随意望去,就觉一股浩然正气充溢心胸。

    以他修为,不难明白这只是通过气机变化,继而影响他人心境,若是合意之人,与之相呼应,定可从中获得好处。

    但所谓正,却是青碧宫之正,是他人之正,却非是他自身之正,故是没有去理会,一眼瞥过,就继续往里走去。

    窦道人也未说什么,来至此处凡蜕修士,除了别有目的之人,也没有哪个会受此影响。

    张衍在跨步迈入金殿的那一瞬间,忽感身躯微微一滞,知是自己踏入了一处小界之内。

    不过目光转去,发现这里表面望来,却与寻常大殿内里情形相仿佛,只在殿中央有一个大井,上下贯通百余层,里间可见一条条金龙在那处飞翔嬉戏,实则这便是那一道道讨妖诏所化,他想及外间那些蟠龙,心下觉着此间布置或许与那位龙君也有些关联。

    殿内此刻只有一人,却是在盘膝坐在东北角上,不言不动。

    此人相貌俊秀,只是神情冷漠,其所处之地,有一丝丝氤氲白烟飘出,见得有人进来,撇过来一眼,眸中略显惊异,不过没有上来打招呼,仍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衍能觉察出,此人身上有一股淡淡妖气透出,说明此人当是一个妖修,他曾听闻,百万年年来,也有不少妖魔投靠了余寰诸天,不想方才到了封敕金殿,就见到了一个。

    因有善功之制的缘故,此辈也不必依附于哪个宗派,只需立得足够善功,外药法宝就不会缺少,而且求自保,彼此之间甚为抱团,也算是余寰诸天之内一股不小的势力。

    窦道人传音道:“此人名唤‘弥载煦’,真人想必已是看出其是妖魔之身了,在归附我余寰诸天的众多妖修之中,此人实力不算最为强横,但所立善功却是众妖第一,只此人不善交际,故一向独来独往。”

    张衍微微点首,没有去理会那人,直接来至一座琉璃照壁之前,心下意念一转,霎时就有无数景物自眼前闪过。

    这里间所浮现的,大多数是邪怪大妖,还有一些险绝凶地,若他意念凝注某一物或是某一地界时,便可有关于这里一切详细消息回应呈现上来。

    窦道人言道:“上真,这些讨妖诏了,宫中有规矩,诸位真人选观诏旨之时,在下这些值守之人不可旁观,需得回避,便先告退了,小道就在殿外,上真若有什么吩咐,尽管招呼便是。”

    张衍点了点头,便由得其退下,他则是继续在此观览,并很快找到了自己所需寻找的东西。

    阴神灵窟,余寰诸天之内三处最为凶险的地界之一。

    此地魔物无数,只现下仍还在封禁之中,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每过得一段时日,就会有一两头大魔自里跑了出来,而魔头无形无影,极是难以对付,故而青碧宫所下讨妖诏,多是诛杀这类魔头,但亦有深入灵窟清剿魔物的诏旨,但至今无人去领。

    平常只有一些魔道修士偶尔会去的那里捉拿魔头炼法,可百万年来,还没有多少人敢与深入其中,便是那些斩得过去未来之身的修士也不愿意轻易去那里,故而那酬赏的善功数目已是到了一个极其惊人的地步。

    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九慑伏魔简若能炼得足够魔物,那他斗战之能又可提高一层,并可力道修行提供更大助力。

    对于他人来说避之不及的魔头,在他眼中却是一头头可以用来提升功行的外药。

    只是他并没有急于选择,而是又试着找寻其余类似所在,可却意外发现,这灵窟只得这一个。

    这便有些意思了,世上灵机有清必有浊,按理说,余寰诸天不知多少界天,绝不可能只有这么一处魔头汇聚之地。

    那要么这是青碧宫故意遮掩了去,要么就那位宫主在此中做了什么排布,令此等地界全数聚落在了一处,而以真阳大能之能,想必是可以做到。

    他挪步离开琉璃照壁,来至口上下贯通的大井之前,望着那一条条上下游走的金龙,目光游走了一会儿,最后凝注在其中背脊带有一条黑线的金龙身上,正是那清剿魔窟的诏旨。

    讨妖招也不是任人取拿的,譬如修士把某一头妖物当做了目标,那么需得证明自家有手段可以镇伏,诏旨之中便有那妖物一缕气机,你若出手,便会在神意之中展开一场斗战,唯有胜了,才将之顺利拿到手,若是败了,便接不得诏旨。

    张衍正要把神意放出之时,却见一道光华自远处飞过,顿将这头金龙圈住,他目光微闪了一下,并未与出手与之争抢。

    那出手之人正是那弥载煦,他见张衍没有动手,不禁有些意外,也是收回手来,冷声道:“道友莫非不在意这份诏旨么?”

    张衍淡笑一下,道:“尊驾有什么事尽可明言,无需用此手段。”

    弥载煦看了看他,沉默片刻,拱了拱手道:“是在下冒失了,只因在下近日正要领一份诏旨,只一人尚且不够,见道友法力高强,故想请得道友合力施为,可彼此并不相熟,怕是冒失,故这才得出如此下策。”

    张衍失笑一下,他看得出来,此人当是域外妖修出身,并不讲究俗礼规矩,要是换得一名正经修道人在此,决计不会做出这等有**份的举动来,心中转了转念,问道:“尊驾要做何事?”

    弥载煦自袖中取了一枚玉简,递了过来,道:“此间不便详谈,道友若是有意,可来寻我,那窦安知我居于何处。”

    张衍将拿玉简接过,神意往里一顾,心中却是有了一些想法。他收了起来,道:“若是无碍,贫道会来找寻道友。”

    弥载煦这时忽然问道:“若是我把那诏旨真拿了去,道友该是如何?”

    张衍笑了一笑,道:“道友未必拿得走。”

    弥载煦扬了下眉,似有些不服气,但他没有再说什么,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去了。

    张衍眼芒闪动了下,这人心性略欠,看似生人勿进,其实没什么城府。他若猜得不错,其一身实力,也当非是辛苦修炼得来,其原身当是什么厉害异种,不过这等人物其实甚好打交道,而且其所要做得之事他也的确有几分兴趣。

    他转过身来,重又盯上了那讨妖诏,神意一起,那本来金龙回旋游走的金龙霎时一顿,随后乖乖落了下来,在他面前变作了一卷诏旨。

    伸手将之拿过,收入袖中,随后那青云符出来,稍稍一运,眼前顿现一处阵门,下一刻,他已出现了在奉还殿中。

    这里布置与正气殿相同,不过却没了那口大井,只矗有一面琉璃照壁,他四下一顾,发现此间只得他一个,并不见郭举赢等人,想来是分属不同殿层之故。

    行步到了照壁之前,依旧起神意观去,试着一看自己所拥善功可换得何物。

    最先是出现的,乃是诸多上乘的功法秘诀,还有神通道术,只是出乎意料,这里所需善功数目却并不多,但是深入一想,却能明白,修士得了功法,却不等于就便能修成,这里要懂得各种窍要秘法,还需难作计数的外药,而且这里若无精熟之人指点,实则价值并不高。

    再往下看了下去,发现这里几乎是无所不包,凡是你想要获取的,付出一定代价,都能知晓,便是一些常人难以知晓的消息,例如宝物下落,珍奇藏处,也可以善功获取。

    他心下感叹,这也难怪诸天天主尽管知道这善功之制对自己不利,也没有设碍拦阻,恐怕不止是顾忌那位真阳大能,而是此中所得可确实以为自身带来极大好处,可是这么长久下去,恐怕未来想要摆脱也是不能了。

    他没有去换得什么东西,因在此之前,还需得做得一件事,一摆袖,自殿内出来,到了外间,唤道:“窦道友可在么?”

    一道灵光闪过,窦道人却是转了出来,躬身一揖,道:“上真可是有什么吩咐?”

    张衍言道:“我欲把善功转入阴册,需要如何做?”

    …………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天炉护法助宝成

    陶道人听得张衍要转入阴册,稍稍一怔,他问道:“上真可是知晓这其中利弊了么?”

    张衍道:“略知一二。”

    陶道人考虑一下,起念一召,顿有一本金册落下,道:“外间传言多有谬误,此上有细致论述,上真不妨一观,若是觉得可行,只需观照上方图鉴,就可转入此册之中。”

    张衍目光落去,那金册就缓缓飘来,悬在身前,并一页页翻开,这里面所记载的与郭举赢先前告知大致相仿,没有什么遗漏。

    阴册虽可遮掩去姓名,让对方知晓自身有多少善功,可也有一定短处,比如阳册与阴册之人要是携手斩杀妖魔,那么最后会以阳册规矩为照准。

    换言之,阴册是屈居于阳册之下的,从这里也可看出,青碧宫表面上是倾向于阳册的。

    但阴册也不是没有优势,除了不泄露自身底细外,更可以可用自家所得善功通过契定拨划与他人,只是在这其中,每一次至少要上缴青碧宫三成之数。

    可尽管如此,其中好处也是显而易见,你可以照拂自己门人弟子,甚至可以让一些从未来过青华天的修士直接拥有善功,自然,他人也需为此付出一定代价,在这其中,修士却能额外收取更多回报。

    总的来说,列于阳册之人,人越多形式最是方便,趋向于抱团行事,彼此之间也不用担心什么,而阴册则为那些实力有足够高,又习惯单独往来之人所看重。但也有例外,比如投奔余寰诸天的妖魔异类,为了不让他人查到自身根脚,多是在阴册之中。

    张衍在余寰诸天之内认识的同道本就不多,且下来所需做之事也只需自家一人,转入这阴册倒很是合适,看了下来过后,就起袖一挥,将那金册翻到最后一页,见有一副古怪图案,似是符箓,又似纹图。

    他按照其上所示,凝神观照,过去片刻,此册倏尔消去,心下一动,将那善功目薄自袖中取了出来,却见此物已是渐渐化作了一本玄黑之色的玉册,再翻了开来,见其上只显得自家名讳,余下人等则尽皆隐去了。不禁点了点头,将此册又重新收好。

    窦道人言道:“真人若要再入阳册,那需得两百年后了,那时所缴善功则以倍数计。”

    张衍微微颌首,这事他已是知道,阴册阳册并非固定,可以互转,但以两百年为限,而每一次付出的善功都是上回一倍。他道:“此番有劳道友了。”

    窦道人稍稍欠身,道:“上真客气,今后若有疑,尽管来找小道便是。”

    张衍又问了几句相关之事,便就与他别过,正要回得摩空法舟,却忽神意之中有一缕气机相唤,心下一转念,就祭动青云符中,眨眼之间,就从奉还殿遁挪至一处七层法塔之前。

    郭举赢此刻正站在塔下,见他现身,打个稽首,歉然道:“今番有一事,恐又要请得张道友出面,不知道友可是方便?”

    张衍笑道:“郭掌门请言。”

    郭举赢道:“我已是换得那最后所需宝材,下来准备就在这青华天内开炉炼宝,只是我需主持阵坛,尚缺得一位护法之人,不知可否请道友看顾一二。”

    张衍本也未准备即可离去,而且汨泽宗若能在心曲天中重新站稳脚跟,对他未来行事更有利,便就笑言道:“此是小事,贫道也尚有些许事宜要处置,下来当是有暇,道友何时祭炼法宝,着人告知一声便是。”

    郭举赢大喜,道:“多谢道友了。”

    本来在封敕金殿这里,他无需顾忌外敌,可自到得这里之后,心下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不安感,思来想去,还是请得张衍出面为好,如今汨泽宗可经不起任何损折了,宁可再欠下一个人情,也不愿冒险。

    几日之后,云天深处,一名少年道人正乘青叶而行,左右顾盼,似在找寻什么,忽然眼前一亮,拨开云雾,落在一处桃林之中,他踏步而行,循着河水之声来至花香深处,见一名女道人正站在岸畔,犀利目光凝视着脚下河流,似在观望着什么。

    少年道人来至近处,打个稽首,道:“师叔有礼,师叔这处是越来越难找寻了。”

    女道人背着他言道:“翟师侄若嫌麻烦,以后可寄书信来此,不必亲至。”

    少年道人无奈道:“可如此小侄却不放心啊,要是让恩师知晓,非要狠罚小侄一顿不可。”

    女道人不置可否,问道:“事情如何了?”

    少年道人神色一肃,道:“小侄已着下面之人打探过了,汨泽宗之人已是从金殿换得不少宝材,如今正是准备祭炼那件宝物了。”

    那女道人眸中现出寒光,道:“要设法阻止此事。”

    少年道人不解道:“只一个汨泽宗,纵然门中有一位凡蜕上真,可实力大不如前,也撼动不了大局,师叔何须这般上心?”

    那女道人言道:“汨泽宗乃是洵岳真人所传,那件宝物亦是照着这位真人所传宝图而炼,若叫其炼成了,不定心曲天安稳下来的格局会又起波澜,于我等下来谋划不利。”说到这里,她忽然转过身来,目光略带审视道:“你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少年道人咳嗽一声,略显尴尬道:“叫师叔看出来了。”

    女道人淡声道:“说。”

    少年道人苦笑道:“师叔当知,那汨泽宗之人乃是被那位张道人解救出来的,此回炼宝,听闻其等又请了这一位作护法,小侄功行尚浅,要做手脚也瞒不过这一位,怕是会耽误了师叔之事。”

    女道人不禁蹙眉,张衍到了余寰诸天之后,所做事情虽不多,可战绩着实惊人,她私下推断,除非天主出手,对上这一位恐无人可以稳胜。而且张衍背后来头也是极大,更是牵扯到那件神物,此刻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轻易踏入进去,思索片刻,果断道:“既然有此人在,那便暂且收手。待得此人离去之后,你来报我,那时再寻个对策。”

    少年道人躬身一揖,道:“师叔英明,那师侄随时敬候师叔吩咐了。”

    张衍自出了封敕金殿后,就回得摩空法舟,等了有十多天后,郭举赢就遣人来请,他欣然应从,随来人而往,只一刻路程,就到得炼宝之地。

    封敕金殿之下,有诸多筑器炼丹之地,只需付出善功便可借用,而这一处天炉乃是十大宝炉之一,其内所用之火乃是自虹日之上采摄而来,只要那一点纯阳精火尚在,便不会灭去,无需费力照看。

    说来因汨泽宗耽误了千载,所得善功并没有原来所想那么多,只得原来八成,换过宝材之后剩下也无多少,幸好张衍剿杀了那头大妖后,他们也是分到了一些善功,这才能够换得此炉一用。

    郭举赢此刻坐镇宝炉法坛,无法出来,便于神意之中与他打了个招呼。

    他自请得张衍为护法后,这些时日来再为出现那等警兆,略略放心,但同时也是察觉到,这是有人盯上了他们,只是还弄不清楚到底是何人所为,不过只要这件宝物真正炼成,除非一界天主出手,否则寻常手段却也威胁不得他们了。

    他环顾一眼,见门下六位洞天已是在各处阵位之上坐定,就自袖中托出一团云光,此宝在上代掌门之时已是大致炼成,就差得数种宝材。

    他自继承掌门之位后,又填补了许多进去,如今只需融入这最后一种,便可大功告成,故这用不了多少时日,要是从头做起,那少说也要数千载,便是万载不算太过。

    待那团云光缓缓往那炉内沉入进去,宝炉之外,整个护法大阵也是转动起来。

    张衍此刻已是来至高处一座飞峰之上坐定,并把自身气机放了出来,从此刻始,无论任何人挨近这里,那么第一时间就会为他所察觉,不必去随时盯着。

    他将弥载煦给予自己的玉简拿了出来,神意入内观览,先前已是大致看过,此人是打算邀请他攻伐一处妖魔建立的宗派。

    到了余寰诸天之内的妖魔,只要愿意遵守规矩,那么也不会有人非要来收拾其等,毕竟此辈实力也是不弱,不过亦有一些在实力壮大之后就意图交通域外妖魔,这时便需将之及时除去。

    弥载煦此回准备对付的,便是这般宗门,并允诺事成之后,可将所得紫清大药与他共分。

    张衍自家所携外药只够两三百年之用,但若与人斗战,耗用起来也是极快。

    下来他还要往阴神灵窟去,不知多久才会出来,本来就准备从别处采摄或是干脆用善功换取一些,但如有方便来处,他也不会拒绝,故此回准备答应下来。

    一晃之间,就是三月过去。

    这日炉火传出隆隆响动,缕缕异光透射苍穹,并清气如翻涌而出,若非有护法大阵遮盖,恐怕这些异象已是惊动各方了。

    张衍看去一眼,知这是行将大功告成,只要无人前来搅扰,那么一切便就无碍了,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忽有数股异样气机往这里挨近过来。

    ………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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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修仙之途,无不被玄门世家所把持,非是凡民所能觊觎。
来自末日世界的张衍,得到一块神秘残玉之助,却是要以凡民之身逆而争锋,誓要踏出一条属于自己长生大道!
……
等阶划分:明气、玄光、化丹、元婴、象相、凡蜕、真阳、炼神、至人大道争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道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道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