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二章 障过人心亦是关
洛山观之事,终究还需玄洪上人来拿主意,与是众人便一齐往云中天台而来。
只是还未到得台上,上面下来一名道童,稽首言道:“诸位上真请留步,老爷近日闭关,要调运大阵,不见外客,诸位上真还请回去吧。”
龚真人问道:“不知掌教何时出关?”
道童回道:“请恕小童不知。”
龚真人与百真人对视了一眼,玄洪上人这态度颇是耐人寻味,不过此时闭关,想来应是不想与那天外来人照面。
其中一名真人言道:“还有十余载时日便是盂珍会,掌教想来是会出关的,不如等到那时再谈此事。”
有人摇头言道:“那天外来人有玉鲲接应,怕是一年半载之内就会到来,却是等不了掌教出关了。”
龚真人沉声道:“那便趁诸位真人在此,我等尽早议个章程出来。”
百真人沉思片刻,缓缓言道:“不如这般,掌教既然要调运大阵,我等便就关闭门户,来个不理不睬,只当无有此人好了。”
众人神色微动,这倒不失为一条好计策。
神物终究是在他们洛山观中,到时候把大阵一关,或者干脆来个闭门封山,那么就等于隔绝了两方交通之路,对方进来想要拿神物,寻不得门径,又找不到人,那时要想进来,那除非攻打山门,可此人若敢如此做,那他们也不会客气,正好有借口将其收拾了。
龚真人却沉声否定道:“此策不妥,那人要是引玉鲲过来冲闯山门,诸位是拦还是不拦?”
众真一听此话,也是有些为难起来,玉鲲乃是太冥祖师当年所留,地位虽只是仆从,可细论起来,反比他们更是亲近祖师,其若站在来人那一边,那还是真是不好处置。
龚真人环望一眼,又道:“况且就算能把此人拒之门外,诸天之中,也不是无有与我敌对之人,要是消息传了出去,此辈利用起这人来,反而是对我有大害。”
众人闻言,似想起什么来,都是神色一变。
立时有人出言道:“不错,绝不可让此人被他人利用,需得另做一个妥善安排。”
何仙隐在旁开口道:“小弟这里倒是有一个主意。”
龚真人道:“却不知何师弟有何主意?”
何仙隐道:“我等倒也不必苛待这一位,只是龚师兄说得好,这位气机晦涩,来历有些疑问,只是我等也不好强逼他交代底细,为使祖师神物不落邪异之人手中,不妨设下几个考校,以验明其心,若是这一位能做成,自是我道中人,纵然得去神物,我等也是放心。”
万真人忍不住言道:“那要是做不成呢?”
何仙隐淡淡道:“那便是其人与神物无缘了。”
龚真人在旁点头道:“不错,若是无缘,那自也不会是祖师所言之人,万真人你却不必为此忧心。”
万真人心下叹息,祖师只是让他们看守玄石,等待有缘之人到来,却从没有说要对那有缘之人设布什么考验,也非是他们该做之事,可如今洛山一脉以玄洪上人为尊,上人虽未明说,其中意思却是透露出来了,他身为山门中人,又如何能够反对?
只这法对那天外来人而言也的确是一个难关,除非此人立时跟洛山一脉翻脸,强行打了进来,否则就只能跟着他们的设布下的套路走。
在场真人也多是认为此策可行,说到底,那玄石是在洛山一脉手里,就算来人是此物名义之上主人,可他们却可设法拖延并且布置难关,等千年一过,那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百真人这时道:“这里却需一个人去招呼好那一位,万真人行事沉稳,又是看守玄石之人,正合适与此人打交道。”
龚真人考虑片刻,也是点头,道:“万真人的确是合适之人,”说着,他望了过来,“只是真人需记着,勿要出了什么差错,免得掌教那里不好交代。”
万真人没奈何,打个稽首,道:“万嵘不会有负诸位真人所托。”
见他应下,诸位真人也不再多言,再交谈几句,就各是散去,最后只余宋真人与万真人两人还是未走。
宋真人看了看天穹,冷笑道:“那一位怕不见得那么好欺,此法就怕弄巧成拙。”
万真人道:“宋真人既不同之见,方才为何不曾言语?”
宋真人嘲弄道:“又有何用?莫非万真人看不出来这是掌教的意思么?我再多说也不过惹人厌烦,还不如不开口。”
万真人唉了一声,道:“掌教也是为我洛山一脉考量。”
宋真人显然对此不以为然,不过他未在这上面多置喙,只道:“万真人你看守洞窟,本就不是什么还差事,可以说我辈之中,就你被俗务所累,不能专心修持,如今碰上这等事,他们却又要推到你身上,做好了是他们的主意,做不好却是你失责,且还平白得罪了那此回来人,你又是何苦来哉?”
万真人眼帘低垂,道:“我乃洛山门下修道,便要为山门考量。”
宋真人讥笑道:“他们不在乎,偏你在乎。”
万真人沉声道:“宗门如今看似太平,实则处处危机,诸位同门若不是为此而操心,又何必对神物如今着紧。”
宋真人冷笑几声,道:“你既是自家甘愿,那也由得你,算是宋某人多事了。”他一转身,就化清光飞走,倏尔化入天穹之中。
万真人知晓同门既将此事交予自己,那定会尽量避免与来人照面,因不知对方会在何时到来,他索性以法力凝化云筏,坐于此间等候。
约是百多天后,忽见天开缺口,而后一艘形如长梭的法舟遁入界内,与此同时,那股宏大幽深的气机也是弥布天中,日月光华,似是陡然黯淡了几分。
万真人自云筏之上站起,察觉到对方法力深不可测,心下也是暗凛,他遁行上去,小心到了那法舟之前,打个稽首,扬声道:“这位道友请了,不知道友从何而来?到我玄洪天中又为何事?”
张衍见他身上气机与溟沧派修士虽有不同,但却极为相近,知彼此当是同出一源,想来便是太冥祖师所言看守之人,便自法舟之中出来,稽首回得一礼,道:“贫道张衍,在九洲界溟沧派门下修道,此回受敝派祖师指点,到此找寻一物。”
万真人这时再察辨了一下,但却未从张衍身上感应得相近气机,心下也有疑惑,便试着问道:“敢问道友祖师称谓?”
张衍并不隐瞒,言道:“我溟沧派道统乃是太冥祖师所传。”
万真人一听,知是无错了,露出和善笑容,道:“果然是一脉同道,贫道洛山观万嵘,门中同早便知道友到来,只是近日山门大阵需以重作整肃,一时抽不开身,故特意命万某人在此等候,还望道友勿要见怪。”
张衍微微一笑,道:“此回冒昧登门,只要贵方不当贫道是恶客便好。”
万真人道:“哪里哪里,我玄洪天在余寰诸天之内虽也据有一席之地,可比不得那些大派支脉繁多,长久也见不得一名同道,此回有道友来访,却是不胜欣喜。”
张衍一挑眉,道:“余寰诸天?请恕贫道方入贵方所在,多有不明,却要请教此又是何方地界?”
万真人略略惊讶,随后道:“道友原来是自余寰诸天之外而来,却不想在此方之外还有祖师道传……”
他感叹一声后,略略一顿,才道:“所谓余寰诸天,乃是指幽罗部宿内诸方天地之共称,此间大小界域难以计数,其中以一十九天为尊,我玄洪天便为其中之一,而每一方天界皆有天主坐镇,我洛山掌教便是此界天主。”
张衍问道:“却不知贵派掌教是何修为?”
万真人道:“敝派掌教乃是渡觉二劫之境,如今距离那三劫之境也是不远了。”
修士在斩得过去未来之身后,若无机缘到得真阳境中,有正传之人便会设法走上渡觉之关,一入此关,则法力无时无刻不在增长之中,如此修行三万载后就会有劫难降下,若得平安渡过,则便是过去一劫,到得六万载时,又是一劫降下,此为二劫,到十二万载之时,又渡那第三劫,由此推之,待二十四万载后便会历那第四劫。
修士每过一劫,法力便会因此倍增,只要未曾倒在劫数之下,法力便可无休止的积蓄下去,可即便如此,其却也永也无法跨入真阳之境。
张衍在门中看过道书,也是知晓这般境界的,渡觉之人休看不能与真阳大能相比,可比孔赢那等人物,却不知强横了多少,这位玄洪上人将近三劫之身,修道当有十余万载,这等法力已然称得上是惊天动地了。
接下来他又请教此间诸般事宜,万真人也皆是一一作答。
可是他却发现一点,这位万真人虽是态度友善,可也只是拿他当寻常同道招呼,其对于那太冥祖师所留之物却是只字不提,好似在刻意回避一般。不过他方到此处,倒也不急着探究,至少要对此地情形了解清楚之后,方好走下一步。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三章 倚傍神物私念生
在万真人招呼张衍之时,龚真人与百真人二人则是立在山门之中一处隐亭内,借着阵势向外观望,对两人言语更是分外留神。
在听得张衍言及自己出身时,百真人想了想,道:“溟沧派?这宗门龚真人可曾听闻过么?”
龚真人寻思片刻,摇头道:“我知晓余寰诸天之内所有旁脉别支,但溟沧派却从未有过听闻,看来确如其所言,当是来自诸天之外了。”
百真人语声沉重,道:“这人功法深晦莫测,幽远难辨,不似我辈路数。”
龚真人颇为认同,道:“不错,上回之事,已然说明玄石有灵,会自行择主,可此人入界后却无半分动静,这里面分明有古怪,看来何师弟所言不差,此事不可大意,需得慎重一些,以免祖师所传落入外人之手。”
百真人道:“确该如此,否则我辈如何对得起祖师交托?”
其实玄石虽不愿被他人得去,可却也未必会主动寻主,否则太冥祖师又何必叫人看守?干脆由得它自去便好,甚至也不用得了机缘之人到此来找寻了。只是他们二人因某些缘故,并不甘愿把这么神物白白交了出去,故千方百计从中找寻理由。
百真人这时道:“或许要提醒一声万真人,令设法打听此人所修是何功法,若其有意遮掩,那来历便大有问题了。”
龚真人笃定道:“放心,在这等大事上,万真人是极有分寸的,当是知晓该如何做。”
而另一边,万真人心中明白许多同门并不想看到张衍与那神物接触,故是并未把他迎到山门中来,而是准备将其安排到派外别馆之内。
行途路上,张衍一直在观望四周景物,这玄洪天类似山海界,地陆无边无际,天中亦有诸星日月,然而与万真人言谈下来,方知如此大的地界,竟只洛山观这一家势力,便有一些小宗派,也是与其渊源极深的下廷别院,他颌首道:“以一派御一天,气雄势盛,威布外宇,贵派掌教确实当得起‘天主’之称。”
万真人听了,却是苦笑道:“只我玄洪天也不是一片太平,如那积赢天天主观寂上人,便因早年一桩事,与我结下了仇怨,这位天主乃是过得三劫之人,功行犹在掌教之上,好在我玄洪天外有阵禁迷障,还有玉鲲卫护,其人也进不来,只道友若将来若去往天外,万一遇得自此处界天出来的修士,那千万要小心了。”
其实玄洪天外有玉鲲迷障,洛山一脉根本无惧外敌,且还不说他们在此是奉太冥祖师之命看守玄石的,任谁也不敢冒着得罪这位祖师的风险来与他们为难,也正是仗着这一点,门中修士对外行事向来都很是强硬。
不过话说回来,这玄石一旦要被人取了去,那么等若是宣告他们看守之责已然结束,两者之间从此再无任何瓜葛了。
可这百万年来,这神物早便是他们护身符了,要是忽然没了,不知道会有多少敌对之人冒出来,此极可能引发一场劫难,要想避过,除非也出得一位大能,或是利用此物结好到一位实力足够强横的外援。
对此他们早有谋划,持妄天天主涵素乃是渡去三劫,几近四劫之人,两家若是结好,那就再不必顾忌这些事了,并且借助玄石,何仙隐更可能踏出那前所未有的一步,可是张衍到来,却是完全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张衍本来想试着一问两家结怨的缘由,却万真人左言他顾,知其不愿详谈,他目光微闪了一下,虽无明证,但他却是能感觉到,此事定与那太冥祖师所留机缘有所关联,也便不再追问,笑了一笑,道:不知余寰诸天之中功行最高之人是哪一位?”
万真人回道:“论及功行道行,那当属青碧宫宫主为最高,这一位前辈大能,早在我诸天未分之时便已得了道果,成就真阳之境了。”
张衍听了,暗暗点头,这诸天之内,果有此等人物。
万真人这时又言:“这为青碧宫主每隔万载便会开坛说法,只要修行到了一定境地之人,都可前去听道,届时不但我辈,便连诸天天主也皆是齐至,乃是我余寰诸天内三大盛会之一。”
张衍听到这里,来了些兴趣,问道:“却不知还有两大盛会为何?”
万真人回道:“另两个盛会,其一为洒珠宴,另一个则为盂珍会,洒珠宴是为臧否人物,提拔后辈俊才而立,此宴东主乃是页海天天主熬勺,此位天主乃是一条真龙成道,传闻其本来是某大德坐骑,就连青碧宫宫主对其也十分客气;”
“至于那盂珍会,却又不同,这是为方便诸天修士互换宝材外药而立,任你什么珍奇至宝都可在此寻得,道友来得也是巧,今次之会时日将近,至多不过等上个数百载,道友到时不妨前去一看,许能有所收获。”
张衍微笑点首道:“既是诸界盛会,若是有暇,当要去见识一番。”
两人言谈许久,万真人自觉与张衍也是熟络了许多,沉吟一下,便试着问了一句,道:“不知道友所修之法,是祖师所传哪一门?”说完他又赶紧加了一句,“若不方便,权当万某不曾问过。”
张衍笑了笑,道:“这却无什么不可说的,祖师所传法门不少,俱是精深玄妙,不过贫道资质平平,难以领悟更多,只修得其中一门,名唤《九数太始灵宝玄明真经》,不知道友这里可有传法?”
“哦,竟是九数真经么?”
万真人听闻之后,眼目不觉睁大,看向张衍的目光之中,竟是流露出了一丝叹服,感慨道:“难怪是道友到我玄洪天来,此经可非是常人所能修习。”
需知有些功法虽是极为上乘,但未必就与修习之人十分相契,初入道途时或许觉察不到什么,可一旦修到高深境界,那便进境甚缓,难以再往前走,这是因为从开始走岔了,以至后来越偏越远,到了这时,再想转头重修都是无法了。而若能一早便把“九数真经”悟通,那么自家就可推演出修持法门,如此与自身更为合契,便不用再有这般忧虑。
可这门功法却不是那么好修持的,似玄洪天中以往也不是无人尝试,可大多数人成就都是极其有限,而洛山观中,太冥祖师当年除了传下《九数真经》之外,更还留下了十多门玄功,既更好选择在面前,又何必去走这条崎岖之路?故是久而久之,此法便就无人问津了。
万真人心下惊叹不已,这位能修得这门功法,这哪里是什么资质平平?分明是天纵之才!想想也是,能得祖师所留机缘之人,又怎么简单的了?说不定也正是这一点才得祖师看重。
张衍见说及这个话题,也是同样借此机会详细问了问洛山观所修功法,却发现这里并无三经之说,其等所知晓的,也只一本“九数真经”,而其余功法虽多,但大半皆为水属,全然不似溟沧派五功俱全,他心中隐有所悟,此派恐怕并未获得祖师真传。
两人一路言谈,不久之后,就到得一两面环山,面朝大海的秀丽岛屿之上,岛外有许多蛟龙腾云驾雾,飞空游走,底下海潮高鼓,如丘陵一般浮出水面,波涛涌来,激得玉浪飞溅,时时映现出七彩环虹。
万真人道:“此为星虹屿,乃我玄洪天招呼贵客之地,不知道友可是满意?”
张衍望去一眼,见这里灵机丰沛,是个上好修持之地,但他却知其言语之中所谓贵客,也只是说笑罢了,要洛山观真是对自己到来十分看重,那至少也应当迎至山门之内,挡在门外非是正经礼数。不过却他无意去计较这些,笑了笑,道:“此地甚好,有劳道友了。”
万真人心下一松,道:“那便请道友暂且在此安歇,我需将道友到来之事告禀门中。待过得几日,再来探访道友。”
张衍笑道:“道友自便就是。”
万真人打个稽首,便就转身遁空离去。
张衍身形降下,落至位于峰头之上馆阁之内,忽有亮光闪过,有一阵灵显现出来,望去是一个中年文士,他恭敬道:“小人乃是此地管事,贵客可有什么吩咐么?”
张衍看他一眼,道:“你闻万道友曾言,你这里有一本诸天方志,可能拿来我看否?”
中年文士犹豫一下,却是不敢拒绝,道:“是,小人这便去取来。”
张衍待此人去后,望了一眼天中,从入界开始,他便感觉到有人在窥望自己,淡笑一下,一挥袖,顿有一团玄气涌起,将身影遮了去。
同一时刻,龚、百两位真人只觉面前一阵模糊,再也看不到什么动静,不觉都是皱眉。
龚真人沉声道:“这人气机幽晦,着实难以看透。”
百真人道:“不管其有何等本事,只需按着何真人之法,设布几个考验,自会露出底细来。”
龚真人望过来,道:“哦,百真人可有主意了么?”
百真人呵呵一笑,道:“不妨先是这般……”他传音过去,龚真人听得频频点头,道:“好,便先按百真人之言行事!”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四章 尚有旁门外道传
万真人回去宝窟之中后,就一个人来至洞府深处,双目投向那玄石,见其上光芒比原来更盛,并时不时嗡嗡颤动,神色不禁有些复杂,叹息道:“你若是就此遁去寻主,那门中同道也无需为再你煞费心思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见这玄石仍是静静悬浮在那里,并无什么动静,心下微觉失望,可同时又是松了口气,盘膝坐了下来,如往常一般持坐不动。
不知过去多久,有童子声音在洞府门外传来道:“老爷,龚、百两位上真派了一名弟子前来,说是请老爷过去一叙。”
万真人道:“知晓了,你回复一声,说我稍候便去。”
他站了起来,临去之前,又将这里禁制检视了一番,此阵防外不防内,对神物做不了任何拘束,但是外人没他允许和掌教法旨,却是绝然进不来的。
行步来至外间,乘上一驾飞车,到了玄厢之内,在玉榻之上坐定,就任由前方御者驾云遁行。
过不许久,飞车微微一震,御者言道:“上真,已是到地界了。”
万真人起身出来,却已是来至位于云中的一座飞屿之上,云鹤飞走,清声阵阵,往下俯瞰,地陆苍茫辽阔,广大无比,对比之下,此间却好似沧海一粟。
不过这浮屿其实极大,其上包納有五山八湖,百余宫观,所居之人皆为百真人门下这一脉弟子族人。
此时有一名锦袍修士早早便站在那里相迎,此刻几步上来,躬身一揖,道:“万上真,快请进,家师与龚上真正在里间等候。”
万真人道:“前面带路。”
那锦袍修士立刻在前引路,将至一路请到一处流淌着清泉暖烟的峰峡之中,龚、百二人正各坐于一片青碧荷花叶上,一只金卉香炉正有氤氲气雾浮出,水天之间祥云飘渺,望去一派仙家风范。
见了万真人到来,两人都是一笑,站起见礼,随后百真人一拿法诀,又飘来一张荷叶,请了他上来,再一挥手中麈尾,唤得一阵清风过来,吹动着大叶,往湖泊深处缓缓飘去。
三人客气几句之后,就各自坐下,龚真人未有绕圈,直入正题道:“万真人,你觉得此人当真是祖师所言的那神物之主么?”
万真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既为祖师之传,万某又岂能妄下定论呢?”
龚真人嗯了一声,道:“既然万真人这位看守神物之人也不敢确定,看来我等果真有必要考校此人一番了。”
百真人道:“我与龚真人商量了一下,便请万真人这般行事……”说着,他便传音过来。
万真人一听,心下顿时一惊,半晌之后,他才迟迟开口道:“我会照此传言,不过这位张真人到底会不会答应,确难言说了。”
他对两人安排虽不认同,可他毕竟是洛山观之人,以宗门利益为上,故而仍是决定按此策所言行事。
龚真人眼中透着莫名光华,道:“他若真心来取神物,那想来是会答应。”
百真人则是笑道:“若不答应,也是无妨,我辈绝不会强求于人。”
张衍在客馆之中宿住下来后,也不去出去游览景物,这几日时间都是用来观览那诸天方志,此地毕竟诸天交流频繁所在,有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而且他还注意到很多事,其中一个,便是这余寰诸天之中,除却玄洪天之外,居然还有不少太冥祖师传下或有所关联的宗派,而有两家宗派最为值得重视,传闻是太冥祖师座下弟子洵岳真人所传。
洵岳真人之名他并未有过听闻,毕竟太冥祖师在九洲只留了百余载,对于自己之事言及不多,而且有些事也只有掌门才真正清楚。
他翻了翻关于这一位的记述,发现言语不多,不过方志上有言,那青碧宫宫主曾派大弟子独孤航请其前去宫中做客论道,足见这位真人道行绝然不浅。
说起来,这一位如确为太冥祖师弟子,那么么与溟沧派三代掌门元中子该是同门师兄弟了。
他心下思忖道:“有机会要去这两家走访一二。”
接下来他又看了看其余十几家宗派,此辈开派祖师,或是曾在祖师座下听道,或是曾为祖师记名弟子,或干脆是得了祖师行走余寰诸天时留下的洞府,若是细究起来,其实都算不得是正经传承。
而在方志之中,玄洪天洛山观自言正宗,称其余家数为旁脉别支,虽有略显轻视之意,可也不完全是胡言乱语,也是有几分底气,毕竟其等无论宗门还是功法,无一不是由太冥祖师传下,对比其余宗派,确实能称是得了正传。
不过他同样发现这里有一个问题,凡是得了传承的宗派,无不会设法言明自家师承,这是万万忽略不得的事,例如询岳上人所传道统便是如此,可偏偏洛山观对此却讳莫如深,似是不愿他人知晓。
对此他心下不禁有了一个猜测,需得日后设法求证,若是利用的好,说不定是一个突破之处。
转眼又是几日过去,这天他手捧一卷妖鉴观看时,阵灵忽是显化出来,躬身一拜,道:“上真,万真人来了。”
张衍放下书册。道:“有请。”
不多时。万真人缓缓迈步进来,上来见礼之后,便各自坐下。他言道:“我已将道友到来之事报于门中知晓,这里却要问上一句,道友曾言受祖师指点而来,却不知祖师是如何言说的?”
张衍淡笑一下,道:“未经祖师允准,请恕贫道无法对外言明。”
万真人打个稽首,道:“是万某唐突了。”
他沉吟一下,“不瞒道友,我等遵照祖师之命看守此物已近百万载,一直未曾见得有人来取,今番道友虽是到此,可我等对道友所知有限,总不能凭借几句言语就将那物送了出来,那样却是对不起祖师交托了。”
张衍看他一眼,微微一笑,言道:“那贵方意欲如何?”
太冥祖师所传之物,他却不信外人来此也能取走,即便不去谈玉鲲对待他的态度,只要洛山观肯放开山门,由得他进去稍加接触,那就不难得出结论,可此辈却绝口不提这个方法,反而从中找寻借口,这分明就是不愿拿了出来。
不过他心下对此早就有数,也有应付之法,故也不去说穿。
万真人道:“诸位上真商量下来,也不愿太过为难道友,只想请道友做得几件事,以验诚心,若是做成,自当将那物送到道友手上。”
张衍道:“却不知是何等样事?”
万真人道:“这第一件,便是我玄洪天下界,有一处澈延山,那里有一凶妖盘踞,常常出来祸乱人间,只是其擅长遁法,又似有前知之能,每有同门前去捉他,便先一步逃遁了,可否请道友代为将之除去了?”说着,他抬头看了过来。
这里间其实暗藏有一个陷阱,澈延山主表面看去只是一头凶妖,可只有洛山观上层方才知晓,其乃是积赢天天主观寂上人的义子。
这是观寂上人刻意埋在他们这里的一颗钉子,若不是如此,洛山观十余上真,岂会无法将其抓住?只是不想给这一位借口,故是容得此僚在下界逍遥罢了了。
而张衍出手便就不同了,其非是洛山之人,事后自有办法令观寂上人怪不到他们头上,
张衍笑了一笑,道:“这妖物能在贵派眼皮之下存身这许久,想来是有些本事的,贫道在不知此妖底细之前,尚无法答应道友。”
万真人道:“这是理所应当,稍候会命人将有关此妖一切消息都送了过来。”
龚、百二人早便考虑过,要是张衍不愿答应,那正好以此为借口,扣住玄石不交。
要是答应了下来,做成了对他们也是有利,且张衍还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观寂上真,未来性命堪忧。
就算运气好,顺利过了此关,这也并非是结束,还有下一个考验等在那里,而且一个难过一个,总叫其无法拿走此石。
张衍颌首道:“待贫道看过之后,会给道友一个答复。”
万真人道了声好,顿了下又言:“此事不急,道友可慢慢斟酌。”
再言语几句,他便就告退了。
张衍将他送走之后,心中思索了起来,不必去猜,他也知这其中必有问题的,对方这是布置好圈子等着他跳了进去,对待此事,需得格外慎重。
只可惜取拿神物一事太冥祖师只是以意念指点,并没有东西可直接证明他的身份,否则大可凭此直接拿了那物离去,洛山观若不想背弃祖师,那也是阻拦不的。
不过即便真是有此等物件,却也不适合在眼下这等时候拿了出来。
他心下推断,祖师所留之物恐与真阳之途有几分关联,哪怕现在拿到了手中,也无法立刻派上用场,反而惹人惦记,与其如此,还不如先放在洛山观中,就当其等替自己保管,自己还不如利用这里外药灵机乃至前人经验先设法提升功行,壮大自身实力,至于如何拿到那物,他心下已是有了一番计较,不过此刻时机未到,尚还需耐心等待。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五章 可设祭仪正本源
馆阁之内,张衍一番长思下来,自袖中取出了一枚表面润泽光华的玉圭出来,往上一托,其便受清气承托悬飘而起,他再拿了一柄玉槌,对着其上一敲,嗡的一声震响,立有一层如蚕茧也似的玉色光罩发散四方,霎时就将整座大殿遮掩住了。
他一抬手,对着这光罩连连弹指,一道道清光随之射去,每一道光亮撞中,上方就有符箓纹图相继显现,在面上流转闪烁。
这是他从门中带来的遮掩法器,可不令外人窥觊,而送入法力越多,其上符箓越多,防备也是越是严密。
而他下来要做之事不方便让洛山观之人知晓,故才要做这么一层布置。
但要是有真阳大能有意探看,那可就防备不住了,但似这般人物,无事也不必要来盯着他,况且这玄洪天外毕竟有太冥祖师的布置,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破入进来的。
大约打出了千余道符箓后,他自忖已是足够,这才停下手来。将那两界仪晷取了出来,伸手一按,但这一次,这法器只是微微震颤,其上灵光却似是被一层无形障力阻住,只是微微闪动,却无法如常显现。
他点了点头,对此有所预料,将渡真殿主玉印拿出,稍稍一运,霎时间,那无形之力顿如落潮般退去,而那原本被压抑住的灵光也是喷涌而出,少顷,秦掌门身影便浮现在内,并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张衍打个稽首,道:“见过掌门真人。”
秦掌门上下看了看他,颌首点头,神情和悦道:“渡真殿主此回行程可是顺遂么?”
张衍回道:“弟子遵照祖师指点,已是顺利到得那机缘所在之地。”
接下来他便将余寰诸天这里情形告于秦掌门知晓,又着重说了洛山观从中设阻,令他难以接触神物一事,最后言:“洛山观虽自称承祖师之道传,可偏偏传承模糊,谱辈不明,弟子以为,或可从这里找寻缺口。”
掌门考虑一下,道:“无论哪家宗门,师传都是紧要无比,从来都是清晰述明,无有含糊以对的道理,此辈自称太冥祖师门下,若其不愿他人知晓,那要么是祖师有意关照,要么便是源流不清,名分不正。”
张衍言道:“诸天皆知为洛山观为我祖师看守神物,此辈也以此名分震慑诸方,并自诩正宗,若当真若此,那当早便宣扬出来,也不至于遮遮掩掩了,故弟子思忖,许其只是伪作此称,需得寻机辨上一辨。”
任何一家宗派,若是被人冒用祖师之名,或是其明明不是正经传人,却偏要攀附上来,那诸天万界,凡此一脉传人都有资格来问个明白。
秦掌门道:“渡真殿主欲要如何做?”
张衍回道:“弟子欲在合适时机提出祭拜祖师,请掌门授以此权,其若回绝,那便必不是祖师门下,那此辈自也无资格再阻拦弟子了。”
要求开坛祭拜祖师,也不是随便来一个人便可做得的,非要是正传门人不可,何为正传?衣钵相授,师承不断,代代有谱可察,辈序亦是有脉可循。
溟沧派中唯有掌门真人方有这等权利,但他为三殿殿主之一,若得掌门准许,自也能够做得此事。
秦掌门考虑片刻,神情微肃道:“此请我准了,渡真殿主今后在外,若遇传承不明,却又妄称祖师门下之辈,则可自行开坛设祭,正本清源,不必再另行奏禀。”
张衍打个稽首,道:“弟子谢掌门信重。”
再商量了几句后,他便与秦掌门结束了言语,将两界仪晷重新收起。
开坛祭拜祖师之权一入手,他便等于握持了一个大杀招。一旦证明了洛山派不是太冥祖师门下后辈,那么其等所谓考验便是毫无理由的刁难,一个连旁脉都算不上的宗派又何来资格对正传弟子指手画脚?
不过此举真要真是做了出来,也是将洛山观逼到了墙角,此辈终究势大,而且还是在自家地头上,便是被扒掉了身上那层光亮外衣,要对付他也总是有办法。是以不到无有办法之时,他还不准备走这一步。
现在他考虑的是,既然从内部打不开局面,那就设法从外部找寻办法。
洛山观之所以敢于给他设置障碍,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初来乍到,没有根基,自身分量不足,可以利用的力量十分有限,就算翻脸,对其等造不成太大威胁。
可他要是能显名于诸天,有各方同道可以帮衬,届时挟势而来,再与其等言及拿取神物之事,那便足可给其造成莫大压力,成事的把握便就大许多了,至少其等再不敢随意找这些经不起推敲的借口来阻挠他。
要做到这一点,就不能被洛山观的规矩拘束在此,也不可顺着其安排的路子走,而是要设法走了出去,或是访客问友,或是结交同道。
比如与太冥祖师有关的那几支宗派与他就是天生友盟,此辈向来不被洛山观待见,常常被洛山观斥则为旁脉别支,而他作为正传门人,大可与其往来交通,甚至在必要之时,还可以授下符册金碟,将之纳入溟沧一系之中,如此就可为其正名。
除此之外,要想达成目的,还需做得一些令余寰诸天足以称赞惊叹之事。
前几****观看诸天方志,发现一件颇有意思的事。
正如万真人所言,余寰诸天也的确不是一片太平,妖魔邪凶也是不少,其中不乏诸如山海界鬼祖那等层次的大妖。
而青碧宫作为凌驾于诸天之上的势力,经常会发下一些诏贴,请动各家宗派或修为高深之人出力剿杀此辈。因其中针对妖物的次数最多,故此被诸天之人称呼为“讨妖诏”。
领了诏贴的修士只要做成诏书所言之事,青碧宫便会有酬报赐下,且颇为丰厚,可越是酬劳高,则越是凶险,有些时候,因妖魔势力实在太过庞大,甚至需数个宗派的修道人联手,方才敢去,百万年来,也并不缺少因失败而导致覆灭的正教势力。
可反过来言,要是一些看起来根本难以完成的事,突然间被人做成了,那么此人立时会入得各方势力眼中,甚至名声也会因此在诸天之内传颂。
譬如洛山观何仙隐,其修道三千载便斩却了过去未来之身,但起先也不为人知,毕竟洛山观也不可能四处去宣扬此事,这便有自夸卖弄之嫌了,后来是因此人领了一张“讨妖诏”,用计策斩杀了一头极为难惹的凶妖,这才名传上下诸宇,为世人所称道。
说来此间关于“讨妖诏”的事记载的如此详细,也是得托了这一位,玄洪天向来少有后辈能名声显扬于外的,陡然出得这么一位,哪不值得大书特书。
张衍打算要做的,除了要结交友盟之外,再下一步的突破口便是选定在这里,只是可惜,这里并没有关于“讨妖诏”具体内容的描述,甚至以往成文记述也是无有,要想观览,就需得往青碧宫门下的青华天去,到了那里,就能一窥究竟。
但要往此间去,却先要找一个熟识路径之人,不同地界就有不同规矩,若是因为事先不明而造成了误会,反而会招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他修为摆在这里,已经可以无视大部分的约束俗礼,便是得罪人了也可无惧,可你对他人敬重,他人自也敬你,凡事可以按一定途径来解决,那就尽量按此来做,强走弯路,便是成了也易遭人诟病。
待把这些思绪理清,他便盘膝坐定下来,无论未来如何选择,归根到底还是要靠自身实力,修为越高,可以做得选择越多,行事起来也越是从容。
他心意一动,催动魔性,沟通冥冥中那一方世界。骤然间,他整个人从馆阁之中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是身处在了那寻得力道根果的地陆之中。
望着面前这一片到处都是赤红坚岩的界域,他心下忖道:“看来不错,哪怕是余寰诸天之内,我依旧可以遁行到这片赤陆中来。”
这一次他没有祭动太冥祖师所传印章,居然能够跨过阵障,毫无阻碍的阻碍遁入此间,足以说明魔藏背后主人神通之广大。
在寻得力道根果之后,哪怕他不去刻意修持,法力也是随时随地在增长,可要是在此地修行,这速度自然又会增进许多。再想提高,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寻魔头,而且能找到多少他便能炼化多少。
“世上灵机清浊两分,而余寰诸天如许之大,不可能没有魔头聚集之地,方志之中也的确有有几处奇绝险境的记载,但大多语焉不详,这回要是能去到青华天,那是要对此些地界多加留意了。”
今番他只是试着看能否遁到这里,万真人随时可能来寻,故待得未有多久,他意念一动,就又转了回去。
重又落到馆阁之内,他一扫四周,袖袍一抖,就收了那遮掩法器回来,就行步往外而来。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六章 心转山外海天阔
馆阁门前一个侍候童子见张衍出来,躬身一揖,道:“上真,方才有一封玉笺送来,说是请上真过目。”
张衍脚步一顿,道:“拿来我观。”
那童子忙是将那玉笺取出,弯腰俯身,双手托于顶上。
张衍取入手中,翻开一瞧,见这是一封拜书,看最后落笔留名,却是“宋无为”三字,他这些时日不但览阅方志,对即将要打交道的洛山观着实设法了解了一番,这位宋无为乃是观中是自掌教之下,十位凡蜕上真之一,也是修成了二重境,斩却了过去身的修士。
他忽然有种感觉,此人或许对自己会有所帮助,便自袖中取出一玉符,递去道:“你将此符送至宋道友洞府上,他若到来,便速来报于我知晓。”
童子恭敬道:“小的记下了。”
张衍挥了挥袖,令其退下,自己则来至馆阁之前,这里有一道清泉溪水,有朵朵花瓣艳丽自上游漂流下来,要只是如此,也实属平常,每一片花瓣之中都是刻有一个蚀文,但其中内容却是晦涩不明,令人无法理解其意。
他往上方看去,那里是一座高峰,峰顶只被一团朦胧云雾所包裹,以他功行,很是容易就能强行破开,但到此地做客,却不好如此做,便道:“来人。”
光华一闪,那阵灵显身出来,躬身道:“上真可有什么吩咐?”
张衍抬起袖来,朝着上方一指,道:“这上游是何地界?”
那阵灵看了看,回道:“回上真,此处地界以前是一位阮姓真人的别院,只是这位真人无有后辈,当年只豢养了一些自天外擒捉回来的妖物异种,真人转生后,看在他的脸面上,这些异种仍是留在了此地,这些年来也是一头头亡故了,唯有一头名唤‘曲滂’的老牛还在那里,因看它老实,是以门中仙师们也就由得其在此养老,若是它扰了上真,小人真就去好生教训它一顿,或者将之驱赶了出去。”
张衍心下微动,问道:“这么说来,这头老牛并非是玄洪天出身了?”
阵灵回道:“是。”
张衍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山巅云雾,目光略显深远,他没有再去多问,沿着溪河观赏了片刻美景,就又回了馆阁修持。
到了第二日,那小童一早来报,言那位宋真人已是来了。
张衍吩咐道:“有请宋真人。”
待小童下去传命后,他坐有一会儿,便从殿中出来,来至殿门之前,等不多久,就见一名头插玉簪,青眉俊容的道人自外走了进来。
张衍抬手一礼,道:“想必这位就是宋道友了,贫道有礼了。”
宋真人看了看他,也是回得一礼,道:“不敢,张道友有礼。”
张衍微微一笑,侧过身道:“还请道友入内说话。”
两人到了里间,坐定下来,自有阵灵上来为二人奉茶。
宋真人待茶盏摆好,拿起品了一口,便放了下来,开口道:“宋某此来,只为说一句话,”他目光凝定张衍面上,“道友当真不该来此。”
张衍神色如常,只道:“哦,为何如此说,道友可否告知缘由?”
宋真人盯着他道:“你可知晓,在你到来之前,门中正准备拿那神物做一番文章,我门中何真人本可以借此一步登天,我洛山观也可因此避过一场劫数,可是因你之故,这番筹谋最终未成,甚至我洛山可能因此多一个对头,你说如此,我洛山观之人岂会甘愿将那神物交托于你?”
张衍笑了笑,道:“若无此事,贵方就会将那神物顺利交予贫道么?”
宋真人呵了一声,略带一丝自嘲道:“想来也是不愿的,毕竟看守百万载,早已把此视作了自家之物。”他站起身,道:“这其中有颇多利害,道友终究只有一人,莫要因此耽误了。”
说完之后,他拱了拱手,竟也不再多言,就这么转身出去了。
张衍目送其出去,心下若有所思,他能看出这一位真实用意,明着是来劝言,实则却是故意透露了许多消息给他,但为何要这般做,这却值得思量了。
很有可能的是,这些消息获取并不难,便是对方不说,他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不过提前被告知,那意义便就有所不同,要是他畏惧洛山观势力,存了退避之心,那自是少了一番纷争,可要是他有要什么手段逼得洛山观不得不就范,或者说将来双方对上了,那也算是提前留了个情面在这里。
不过他早已是有了一番定计,不管其等会如何做,只要不曾撕破脸皮直接动手,那对他影响都是不大。
转过念头,他把袍袖一摆,就起身回去了内室之中,依旧入定持坐。
数日之后,他正坐观之时,忽有所感应,目光一闪,就忽忽自外飞来进来一团气雾,其中却见一个怪脸在里左冲右突,却怎么也出不去。
眼见得这气雾越收收小,那怪脸也是露出惊惶之色,告饶道:“上真饶命,上真饶命,小人并无恶意,乃是来此送信的。”
张衍令那气雾稍稍松散了几分,淡声道:“你是何人,又为何人送信?”
那鬼脸道:“主人名字请恕小人也是不知,只得奉命来此告诉上真一桩事。”
张衍没有出言,只是目光平静看来。
那鬼脸一个激灵,不敢迟疑,眉心一开,就有一道光帘投下,上面有许多文字闪现出来。
张衍拿眼一瞧,这里说得却是不久之前那宋真人所言之事,不过更为详细,而且前因后果都是说了清楚,好似这一切都是其亲身经历。
那鬼面放出这光芒之后,目光就变得呆滞起来,待光华一收,其便身躯一颤,化作青烟飘散,未有几个呼吸,就彻底消失了,从头到尾都不留下任何痕迹。
张衍未去做什么,这是那书信主人早便做好的布置,此人功行当是不弱,玄洪天中能做得此事之人,左右也就那几个,至于目的,眼下线索太少,尚还不明。
他心下思忖道:“原来洛山观本是安排何仙隐与持妄天天女合为道侣,由二人共参神物,如此哪怕无了看守神物的名分,有持妄天为友盟,也能保得玄洪天太平,而何仙隐要是凭此此物侥幸有所成就,那彻底无需畏惧外敌了。”
这本是一个好算盘,只可惜其等并非是祖师所言有缘之人,注定得不到此物,否则那玄石也不会在被请出之后又自家转了回去。
宋真人先前只是提了一句何仙隐,并未去言与那持妄天天女之事,想来终究是自家同门,故只是点到为止。
正思索之时,小童在门外道:“上真,万真人来了。”
张衍把首抬起,道:“有请。”
不多时,万真人迈步进来,与他叙礼之后,便安坐下来,递出一枚玉简,道:“此是有关那澈延山主的一切记述,真人可拿去看了。”
张衍收了下来,浅浅扫了一眼,将之摆在了一旁,笑道:“听闻贵方要办贫道几件事,却不知到底是几件,可否说个准数,也好让贫道心中有个计较。”
“这……”
万真人不禁有些犹豫,洛山观拿出这些借口来,明显只是为了为难张衍,而要是把具体几件说准了,眼前真人要真是都做成了,那他们岂不是作茧自缚?这也并非是他杞人忧天,张衍作为太冥祖师指点来此的有缘之人,谁知道身上会否什么厉害手段?
张衍见他一副为难模样,更是加深了心中判断,笑了笑,道:“若是不可,也是无妨,贫道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万真人微微松了口气,拱了拱手,道:“多谢道友体谅,有些事万某一人还做不得主,”顿了下,又道:“不过万某回去,会想办法说服同门,给道友一个准信。”
张衍神情之中却是一派洒脱,道:“无碍,贫道过几日很可能去那凶妖蛰伏之地探查,只我并非贵方之人,来去有所不便,不知可道友这里可有往来凭信么?”
万真人这次倒是大方的很,道:“早已给道友备妥了。”他自袖囊中取了一枚玉碟,递了过来。
张衍接过玉碟,拿在手中看了几眼,对方给得如此痛快,此物恐怕不止凭信那么简单,当还有随时监察他行踪的作用。
不过这却无有关系,在玄洪天势力范围之内,他也并不准备做什么,而去到天外后,那便用不着此物了。
万真人见把物件都是送到,就提出告辞,张衍也不挽留,起身相送,随后转回府内坐下,将那玉简拿起,意识入扫一转,这里记述还极为详细,包括那澈延山主的修道年月,功行几何,又有什么神通手段,底下又有什么样的实力,通常居于何处都是一一罗列。
不过既明了洛山观的目的,他自不会再沿着这条路走,因为如此下去是注定无有结果的,至于这玉简上面的消息,也并非无有价值,至少让他知道这澈延山主定然有些问题的,要是日后万一对上,也可做到心中有数。
倒是澈延山主所在那处下界,正有一个洛山观所言的“旁脉别支”在那里,他正好趁此机会前去走访一番。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七章 观中释妖偶得书
张衍不打算在玄洪天内耽搁太多时日,在得了万真人所给凭信后,便就准备动身,不过在此之前,他却还要做一件事。
在得知上游住有一头妖牛后,他顺便又做了一番了解,发现此妖曾随其主人四处云游访道,历时有上千年之久,他寻思下来,觉得此妖对余寰诸天当很是熟悉,要是能为自己所用,往来诸天也就方便许多。
有了这番考虑,他把阵灵唤了出来,道:“山上那头妖牛,既然无主,那将之交予贫道如何?”
阵灵一怔,回道:“小人无法做主,倒是可以替上真问下宗门管事,想来能给上真一个答复。”
张衍点头道:“那便去吧,贫道在此等你回言。”
阵灵打个躬,道:“小人去去就来。”
其身上灵光一闪,就自大殿之中隐没不见。
等不了多久,这阵灵就转了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上真,小人已是问过,只是大管事言纵然那妖牛无用,可洛山观也白养了这许多年,不可让人就这么便宜拿走。”
张衍笑了笑,道:“此话有理,贫道自不会白要贵派的东西。”他袖袍一甩,就自里间飞出三瓶丹药,“你把此药去拿给贵派管事。”
阵灵忙道:“真人稍待。”他招呼了一个童儿过来,交代其把丹药送至管事处。
这一回,等了有数个时辰,那阵灵才得了回信,立刻过来报于张衍,道:“上真,大管事已然同意了,那妖牛上真可随时带走。”说着,又拿了一只金圈出来,“此是驭牛法器,其若不听话,可以以此教训。”
张衍倒不想还有这东西,接了过来一观,立知用法,挥了挥袖,令那真阵灵退下,自己出了大殿,驾云往河溪上游来,到了山巅,起得气机轻轻一推,那云雾自便散开,下方露出了一幢精舍,而在门前空地之前,一头藏青色的双头怪牛盘卧在那里酣睡。
似也发觉雾气散去,其中一只头颅懒洋洋睁开眼皮,见得张衍,它露出惊讶之色,缓缓爬了起来,低眉顺眼道:“这位上真不是我洛山观之人吧,不知来此作甚?可有什么事要吩咐小人?”
张衍见他这副模样,就知是被宗门管教惯了的,早已磨平了野性,便言道:“想来你便是那曲滂了,我此行要往天外去,缺一个熟识路径之人,恰闻你曾周游诸天,便与你门中管事做了个商量,将你讨要了过来,今后便就随在我身旁了。”
曲滂顿时精神起来,道:“这么说来,小人可以离开此处了?”
张衍点头道:“正是。”
曲滂显得很是高兴,把身俯下,道:“那今后上真就是小人老爷了。”
张衍见他很是知趣,便未再把那金圈拿了出来,心意一唤,便就将那留在云台之上的摩空法舟召来,并道:“你可有什么要收拾的,稍作准备,便就要启程了。”
曲滂这时似又想起什么,忙道:“老爷等小人片刻。”它把四蹄一踏,两只头颅先后用角上尖端一抵地面,顿时轰轰有声,少顷,便见一座一丈长宽,形似法坛的石屋自地下升腾而起。
张衍看了看,问道:“这是何物?”
曲滂道:“回禀上真,阮真人转生之前,曾留下了不少物事在里面,说是哪位上真愿意照应小人,就给了他做报酬,可真人一亡,便是人走茶凉,从无有一人来问过小人,今次既要走了,索性就把这些献给了老爷。”
张衍顿时来了些兴趣,他落身下来,在石门之上轻轻一推,那门无声无息退了进去,他走入里间,环顾一眼,莫看外间这石屋不大,可内里却是宽敞,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事,羽角鳞毛、贝草藤叶俱全,还有不少珍奇稀罕之物,按说其中有不少也是上好宝材,可却被仍在了这里无人问津。他心下转念,看来这位阮真人看来是个性情淡漠的,也没有什么知交好友,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他目光再是一转,角落里却有一排玉简映入眼帘,伸手摄来,意识入内一转,眼中微微一亮,这竟然是阮真人自身游历记载,这可是好东西,算是到得此间之后的最大收获了。
自然,这也看此物落在谁人手里,要是被洛山观那些上真得了,恐怕也只会束之高阁,可到了他这里,却是大大有用,即便内里记载都是数千载之前了,可实际仍有极大的参鉴价值。
他把玉简收了起来,见这里再无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就退了出去,到了门外,袖袍一卷,将整座石屋收了起来,并对曲滂道:“若再无他物,这便走吧。”
曲滂应一声,蹄下生烟,随张衍腾空而起,往摩空法舟而去,它本以为法舟之内当是冷寂空旷,毫无趣味,一如当阮真人那时,行途当中也只能以睡眠打发时日,可谁知登了上来,才发现这里竟是别有洞天,山谷河流,平原湖泊俱全,且草木茂密,生灵遍地,除了不见日月天星,几与外间无甚两样,不禁瞪大了双眼。
张衍一挥手,四处禁阵荡起,将整个法舟都是裹住,他道:“曲滂,我这处拘束不多,除我修行之地,这里你可随意行走。”
曲滂欢喜道:“多谢老爷。”
张衍嗯了一声,道:“你可知淌牙界澈延山主么?”
曲滂回道:“怎会不知,这老妖盘踞在下界有上万载了,名声可是大的很,观中上真用了不少办法,都未曾将它驱赶走。”
张衍道:“一头妖物再是神通广大,在洛山观面前诸多上真面前,也没有拿不下的道理,定是背后有来历,于此你可知晓么?”
曲滂道:“老爷可是问对人了,这澈延山主本是一头独角羊,也不知哪来的运气,竟是拜在了积赢天天主观寂上人门下,且还认了干亲,这位天主神通广大,可比洛山观那位掌教要强横不少,怕也是这样,诸位上真才没能拿这头独角羊如何。”
张衍淡笑一下,洛山观此举,分明是要借刀杀人,先借他这把刀除去此妖,再借观寂上这把刀来除掉他,虽结果未必会如此,可心思却很是险恶,不过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等时机成熟后,再来与其等好好论上一论。
他一甩袖,回了主府之内,法力一转,驾驭起摩空法舟,往天穹之中一座云台飞去。
数日后,便见一座高达万丈的石拱门矗立前方,此被世人称作“万空界环”,传闻乃是青碧宫宫主所炼,余寰诸天大小界空都有此物,修士可借其遁走诸天,无需再穿渡虚空元海。
可见得石环之外还有不少修士巡守,寻常修士穿渡往来,要向宗门缴纳供奉,他有万真人赠给他的凭信开道,自无人来上来阻拦,任其过得界环,往那下界而去。
此刻洛山观内,龚道人忽然心血来潮,他唤了一个弟子过来,问道:“徒儿,那位张道人到了哪里?”
那弟子一脸幸灾乐祸道:“弟子方才一直盯着圭盘,此人已是往下界去了,看去倒真是要找澈延山主的麻烦。”
龚真人沉思片刻,才道:“此人不像是莽撞之辈,去了下界,未必真会与此妖动手,不过至少是离了玄洪天,这却是一桩好事。”
他不指望张衍能够上当,只要把其难住便好,在他看来,该是其人还是不死心,想去探探的那澈延妖主的底细。
那弟子道:“恩师,你说此人会不会再回来?”
龚真人略作考虑,摇头道:“除非其人当真是斩了那头妖物,否则短时内当是不回来了,便是再来,想也没有脸面再提那神物之事了。”
那弟子道:“还是恩师高明,只是略施小计,便把此人给赶走了。”
龚真人矜持一笑,不过他隐隐能感觉到,这事不会当这么容易结束,但神物是洛山观必须要保住的,绝不能落入外人之手。他暗自思量道:“距离那祖师所定之限还有千年光景,这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能设法把此人拖延在外,那就稳妥许多了。”
连转了几个念头,他关照道:“徒儿,你拿我玉笺,送去巨融道友处,让他为我做一件事。”
那弟子仔细听了关照,躬身一揖,道:“恩师放心吧,弟子定必会把事情办妥。”
而另一边,张衍已顺利入得淌牙界中,既是知晓了澈延山主底细,自不会无故去招惹此妖,他摩空法舟一转,就往此间那一处自称承了太冥祖师道传的宗门而去。
此派名为“济兼门”,山门坐落于一处岛洲之上,到了地头后,他在外表露了身份,就被迎入里间,修士态度极是谦卑。他设法了解了一下,发现这里最高修为乃是一名洞天修士,不过垂垂老朽,早在转生边缘,下一辈也无甚出彩人物。
因此派建派之地传闻曾是太冥祖师的驻行洞府,他本来还想去转上一转,然而到了这里才知,大约千多年前,因是门派遭袭,传承几乎断绝,被玄洪天上真找了借口,以**力将整个地陆包括洞府移去上界了,如今这宗派,其实与太冥祖师已无半分关联了。
张衍见这里没什么收获,也便不再多留,留下了一些丹药,在此派修士千恩万谢之中驾了摩空法舟径直离去,他准备借用这里界环去往宿阳天,待到了那里之后,先造访一下洵岳真人传下的宗派,最后再往此行真正目的地青华天去!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八章 水镜翻澜一脉同
余寰诸天,宿阳天。
玄光倏过,摩空法舟自万空界环之中跃渡出来。
张衍一伸手,万真人给予的那枚凭信拿入掌中。他已是探查过了,此物并无跨界追摄之能,不过一到玄洪天势力或者交好界天之内,或许就可能就被其察觉到行迹。他法力一转,此物霎时化作飞灰而去,那一股若有若无的监察气机也是彻底不见。
他抬目四顾,见时不时有法舟云筏同自界环内飞出,且齐往一个方向而去,这不像是正常情形,便问道:“曲滂,此界可是一直这么热闹么?”
曲滂也觉奇怪,他想了一想,恍似记起什么,道:“老爷,这或许是恰好碰上此界百派论法了。”
他稍作解释,张衍才是知晓,原来这宿阳天天主修为极深,只以法力而论,在一十九位天主之内也是极为靠前,但早先因一桩变故,此人所在宗门已是破灭,这位真人性情淡漠,崇尚无为,没有再去重立山门,平日只管修炼,外事一概不理。
不过这也正是如此,使得此界不似其余天界那般以一派御一天,而是大大小小有百来家宗门并存,只是势力一多,冲突自也增多,这导致此界斗法之风十分盛行。但除了少数几个宗派之外,余下宗门实力相差俱是不大,互相之间山门又相距甚远,谁也休想吞并谁,故是每隔百年,便就有一场论法,以解决彼此矛盾。
因余寰诸天往来方便,这同样也是吸引了不少他界散修到此观摩,还有被招揽入各派门下参与比斗的,一些人若是运气好,甚至会被一些大能收为弟子。久而久之,这却是成了后辈修士展露头角的盛会,每次都会有数目众多散修或是师传断绝的修道人来此,期待自己被某个大能看中,从此一步登天。
张衍这法驾过来之时,也是引起了外间瞩目,摩空法驾庞大无比,其上透露出的气机也是宏广深远,连界环也是因此震动不已,一望而知是一位大神通者到此。
虽天中路径足可通行,摩空法舟之速也是不疾不徐,可众多修士却仍是主动让道一边,以示尊敬。
看守界环此地的修士也不敢怠慢,因论法盛会之故,还有一名洞天修士来此坐镇,自能辨认出来者应是修得根果的修士,其当即就迎了出来,打一个稽首,道:“在下奉守院辰辨,见过这位上真,不知上真如何称呼?到我界中有何指教?”
往日其他界天域这般大能到来,通常都会与界中提前打过招呼,以免不必要的误会,但偶然也会有一些诸天之外的修士到来,这就不可能事先知晓了,而且张衍气机晦涩渊深,难以看出是什么来历,需知余寰诸天也是有魔道修士存在的,这些人中不乏性情古怪之辈,是以他出言时十分小心。
稍等片刻,他便听得耳畔有声传下,“贫道此番到得贵方地界,是为拜会同道,在此界停留不会长久。”
辰辨听了此言,心头微松,似这等大能便要做什么,也无需用言语掩饰,看来真是前来访道的,这时他又转了别的念头,这一位莫非是哪一派请来助阵的?那此番演法之会,这家声势定会大涨不少,这却需得设法打听清楚了,于是他再是一揖,道:“请恕在下无礼,冒昧问上一句,不知上真要拜会哪一家?若是相熟之人,在下可为上真引路。”
张衍稍作考虑,要有此界之人引路,那可省更多麻烦,便道:“贫道此行欲前往澹波宗,道友可是方便。”
辰辨不觉恍然,心道:“原来是澹波宗的贵客。”
同时他也放下心来,澹波宗乃是在百家宗门之中也是数得着的势力,尤其开派祖师洵岳真人道行深不可测,连青碧宫也是以礼相待,不过此派弟子人数稀少,行事又不喜张扬,演法之会时通常也只走个过场,从不与他派相争,对奉守院无甚威胁。
他言道:“我奉守院与澹波宗平日也有往来,只是此派同道界居于一处小界之中,不识路径之人极难进去,好在敝派之中有一处澹波宗掌门赠与的穿渡阵门,可通达那处,上真不如等候片刻,待在下传信门中,命人过来将那阵门搭起,就不难去往那处了。”
张衍略略一思,言道:“如此也好,有劳贵派了。”
辰辨连称不敢,面对一名凡蜕真人,便不能指望结好也不能得罪,他不敢怠慢,立刻下去安排,不久之后,就有数名道人前来布置阵门,其等动作极快,只是半日过去,就有灵芒光幕自上攀起,随后摩空法舟在众人目注之中穿其中,须臾不见。
凡是在场看到这一幕的修士无不是露出羡慕向往的神色,这便是大能修士的威势了,如这般境界之人,不管走到何处,任何人都会恭敬相待,哪怕是敌对方,表面也不得不摆出一副礼遇模样。
众人之中,有一名眼瞳微赤的年轻修士眼神更是格外灼热,他修道五百余年,成就了元婴境界,不过迄今为止却还只一个散修,尽管靠着一些机缘走到现下这等境地,可没有师门庇佑,没有同道扶持,没有师长指点功法,也是吃尽了苦头,他心中一向认为,自己若是能摆在大宗门下,成就远远不止眼下这些,而今次来这至界中,就是为了能拜得一名良师。
“这位上真此来说不定也是来挑选合意弟子的,我要是能在演法之上击败诸多对手,说不定就能拜入门下。”
与他相同想法的此刻也远远不止一个,甚至以讹传讹之下还传出了一个消息,说是有天外大能要来择选弟子,此次演法之会第一之人就可得这位大能青睐,进而拜入其之门下,很快这传言愈演愈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辰辨听得此事后,想了一想,没有去采取手段去刻意消除,每一次演法之都会有这等消息传出,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这或许还能借此引得更多才俊到此,至于这会否惹得那位凡蜕上真不快,这无需多去考虑,因为那等大能从来不会在意低辈修士是何想法。
寒离小界,碧波万顷,上空是一方水帘天幕,罩盖万屿,而在诸陆正中,水下万丈之地,有一座玉石洞府,内中坐着一名神凝气静,望之如同清风朗月的少年道人。
此是澹波宗这代掌门广通道人,亦是宿阳天中极其少有的几位凡蜕修士之一。
在他打坐之地,前方有一汪丈许大小的水潭,其本是一片清静,无波无澜,无垢无染,好似亘古以来的一方明镜。
可忽然之间,且却凭空泛起些许涟漪,那模样,就如有一枚无形石子入内,并发出叮咚一声清脆声响。
他眼目一开,自定中出来,沉吟片刻,唤了一个童子进来,关照道:“这几日有贵客上门,你交代下去,让言乘子在外迎候。”
言乘子乃是门中大弟子,下一任掌门之选,其在听得掌门传命后,恰好一封来自奉守院的书信也是送到了,这才知是一位凡蜕上真即将来访。
平日与广通道人有交情的同道他每一个都是知晓,这一位却是从未听说过,心里尽管有些疑惑,可还是亲自到了界门前相候。
等不许久,忽觉到一股玄晦深广的气机降下,同时心神一阵恍惚,待清醒过来时,发现面前已是站着一身着玄袍的年轻道人,他竟不知对放是何时到来的,压下心中惊异,打个稽首,道:“澹波宗言乘子,见过上真。”
张衍颌首为礼,道:“道友无需多礼。”
这时有一个宏大声音传来,“道友即至,何不入内一叙?”随此言语,有一道水泉涌出,伴随着浪涛之声,一直铺到他脚下。
张衍微微一笑,认出此法玄妙与溟沧派乃是一脉同源,知这是对方拿此辨认自己身份,他足下一踏,到了上方,当即运转水遁之术,循着其中变化,须臾之间就到了尽头,来至一处水波晃漾的洞府之内。
广通道人自座上立起,抬手一礼,笑吟吟道:“我今日于坐定时,忽觉心湖泛波,便知是有同脉道友至此,却要请教,道友是哪一脉传承?”
张衍还得一礼,道:“贫道张衍,于溟沧派修道,敝派乃由太冥祖师亲立。”
广通道人听了,不觉动容,道:“原来是祖师亲传,倒是失礼了。”他说到这里,却是心神一动,看了看张衍,试着道:“道友可来此取拿祖师所留神物的?”
张衍没有隐瞒,坦然言道:“正是受祖师指点而来。”
广通道人点了点头,试着问道:“如此说来,道友当已是去过玄洪天了?”
张衍言简意赅道:“方才自那处过来。”
广通道人一副了然之色,道:“那道友此行定是受阻了,此辈自言正宗,向外来不把其余同脉放在眼里,且早把那神物当成了自家之物,向来是不肯拱手让人的。”
张衍笑了一笑,道:“那等事且不去说他,贫道此番到此,只为拜访同脉,非为其余。”
广通道人倒是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张衍是来此求助的,未想却非是如此,深深看了后者一眼,正容言道:“道友请入座说话。”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九章 持展真经演功诀
张衍与广通掌门畅谈有数日,获益着实不少。
澹波宗一脉传承自洵岳真人,十分注重心境之上的修持,擅能知祸福,避劫数,故是哪怕张衍境界更高,可来之前这位掌教却有能所感应。
此派如同洛山观一般同样未曾得授三经之传,只得了其中一部《元辰感神洞灵经》,派内修持此法的不在少数,但有大成就的,至今也寥寥无几。
这也并不奇怪,能契合此门功法的人本就极其稀少,你若与此法无缘,怎么努力也没有用处,而灵机反在其次了。
不过洵岳真人当年却是将此经稍作改动,从中推演出另一篇法门,令得多数弟子都可修习,如今门中有八成以上弟子在修持此法。
对于这门功法,通广道人甚至肯拿前半部道书给张衍鉴览,后者看了下来,也是大受启发,若能带回门中,加以推演完满,想又是一门传道之法。
他本是打算以一门上乘功法以做交换,广通道人却道:“道友既是擅长九数经,不知可否请道友为我推演一门功法?”
张衍考虑了一下,又问了一些关于此门功法的详情,最后答应了下来。
通广道人很是高兴,澹波派只上下百余人,其中还包括了记名弟子以及一些仆婢,人数比之少清派当年还要稀少,远无法和玄洪天煊赫之势相比。
不过人数虽是不多,可门中包括广通道人在内却有三位凡蜕修士,在宿阳天中能够比较的,也就两三家而已,故也无人敢来招惹。
可这里面也不是无有隐患,因功法之故,派中多数人都是无为无求,清心寡欲,只是一味坐观,这千数年来,连一个弟子也未收得。
他人可以不去想此事,可通广道人身为掌门却不能对此置之不理,这么下去,万一他们三个凡蜕因故不在了,那却有传承断绝之危,可问题根源是在功法之上,心性相合之人一旦修为深了,也同样会变得如此。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有各种上乘功法可以修习,可上乘功**法哪里是说得就得的,是以在他得知张衍会得九数真经后,就动了请后者推演的念头。
张衍所在门派与澹波宗乃是一脉同源,且还是祖师亲传,最是正宗不过,若是推演出功法来,算不得是他派法门,可以拿来直接修习,再一个,张衍早已是斩却了故去之身,那所演法门至少可以达得洞天之境。
至于能否修炼到凡蜕,却不仅仅是看功法了,还要看机缘运数,这却无法强求了。
张衍应通广所请,在澹波门中宿住下来,这一待就是数月,他多数时日都是在经阁之中渡过,却是借着这等机会顺便翻看此处的道书典籍。
推演一门功法,至少也需数百上千载,但凡蜕修士只要肯动用神意,却可以大大缩短时日,唯一限碍就是自身本元可能因此损折过多,好在他有残玉在手,自无需有如此大的消耗。
通广道人并不知道这一点,见他每日都在推演法门,故是命人送来了数目极多的紫清大药。
张衍考虑到自己下来还要去往青华天,且这也是他应得之物,故是毫不客气收了下来。
他在推演功法的时候,同样是对自己以所知的一种归纳整理,在此过程中,他对太玄真功领会,更是加深了一层,并隐隐然觉得这功法某一处似能有所突破,若是过去一步,必能大大提高自身斗战之能,但是这一分感应却是飘忽不定,始终无法准确抓住。
多日思索无果后,他知道这并非是靠单纯推演能够解决的,于是决定出去走动一番。
自经阁之内行步出来,却有一个宏亮声响起道:“张道友出关了?”
张衍目光望去,却见对面树枝上坐着一个身如孩童,矮小白胖的老头,两条雪白寿眉弯弯,几乎拖到膝前,他笑言道:“原来是通海道友。”
这名通海道人乃是通广道人同辈师兄,澹波门中三位凡蜕上真之一,莫看是一个小老头的模样,可为人豪爽大气,行事率真,因喜好结交同道,总是不在山门之内,今回因是张衍到访,通广道人才以掌门谕令将他唤了回来,前些时日那些紫清大药便是此人亲手送来的。
通海道人皱皱鼻子,雪白的胡须跟着一起抖动了一下,道:“推演功法也不是一日二日之事,道友也不必太过急切了。”
张衍笑一笑,要是身上无事,他自可慢慢施为,那神物之时最后在千年之限到时解决,他可没有那么时日耽搁,
通海道人从袖中拿出一只盛满气酒的皮囊,咕咕灌了两口,道:“闷在门中也是无趣,听闻近日界内百派斗法,虽只是些小辈,可也值得一观,掌门师弟还说要我多找个几个弟子回来,道友不如随我同去转上一转?”
张衍思索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通海道人一招手,飞来一张芭蕉叶,忽忽放大,直到能摆下一座楼阁时方才停下,自己一跃了上去,。
张衍则是把袖一抖,却是出来一头巴掌大小,毛茸茸的活物,但数个呼吸间,便就成长为一头身长千丈,头生独角,浑身皮毛厚实的大兽,他飘身而起,便就在其身上坐定。
通海道人白眉耸了耸,奇道:“这是何物,老道我还从未见过。”
张衍笑道:“此物名唤豚牛,老实恭顺,能在虚空巡游挪遁。”
通海道人连道两声有趣,一催芭蕉,往天中飞腾而起,豚牛也是一声哞叫,载着张衍飘去天穹,两人很快穿过小界阵门,来至宿阳天中。
通海道人谈兴很浓,他道:“道友可知,千年之前,玄洪天曾来人,要我奉其为上宗,不过给掌门师弟给挡了回去,嘿嘿,此辈不过守宝之人,却是妄自尊大,待时限一过,看他们还能威风几何。”
他人或许不了解玄洪天的底细,可澹波宗怎会不知,至于其自言正宗,将其除自身之外的同源宗派都视作旁脉别支的举动,澹波宗之人也只是一笑置之,没有加以辩解。
这里因为洛山观确实在为祖师看守神物,且在百万年期满之前,他们为此出头,不但让外人看了笑话,恐还会坏了祖师布置。
张衍道:“贫道听闻贵派祖师洵岳祖师曾有两家宗派传下,却不知另一家如今如是何情形?”
通海道人言道:“道友是说汨泽宗?唉,如今情形怕是不太妙,千载之前,此派道友奉了‘讨妖诏’前往乱星墟地征伐妖邪,最后却是失陷在了那里,不见有一人回来,可惜门中只剩下了一干后辈,因那处是在心曲天下界之中,那位天主颇是强硬,我等身为宣阳天宗派,想插手也是不能,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张衍略一思索,言道:“贫道非是余寰诸天之人,此番有机会,会去那处走上一遭。”
通海道人眼前一亮,对他拱了拱手,难得正经道:“那就拜托道友了,说来我澹波与其也同属一脉,却是帮不上忙,也是真真惭愧。”
两人在飞遁半日之后,便到了一处穿渡阵门之前,这里镇守修士显然是认得通海道人,又见得张衍这名气机隐隐盖过前者的陌生道人在旁,知这又是一位凡蜕上真,急急上前,亲自运法放开了阵门。
张衍与通海道人自里阵门一穿而过,周围景物顿时一变,他抬目一瞧,见对面乃是一座悬空大岛,上有清气升腾,托起亿万盏金灯,漂移游运,光华灿烂,犹如群星闪烁,应就是斗法所在,只是此刻这里只有零落修士飞遁来去,十分冷清。
通海道人捋了捋胡须,道:“哎,好似来得早了一些。”他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让道友看笑话了。”
张衍笑道:“无妨,道友不是要来找弟子么,既然来了,那索性便待上几日,”
近日他观览澹波宗功法,他知此派之人修行到了高深境地后,便格外讲究机运,只是派内也分动静两派,静者不染外尘,于寂中待法,认为人即天地,自有常运在身,无需去外索求。
而动者有如通海道人,认为缘法有数,一旦错过,就不可再得,是以常年在外游历,其一举一动看似胡为无章法,却能在不自觉中趋利避害,这回突然要来看这演法之会,如无意外,因是其感应到了什么。
通海道人哈哈一笑,道:“也好,左右也是无事,找弟子这事么……”他正说着,突然咦了一声,目光盯去,却是落在了一个正躲在铜柱边上打盹的道童身上,“道友你看,这小童有些意思。”
张衍目光投去,见那小童身上有一层隐晦光亮,这不是身上有什么宝物,而是身上精气满盛,直透肌皮,其不过七八岁稚龄,身躯还未长成,且还十足人身,却有这般雄厚本元,这等根骨可着实少见。
通海道人一下手舞足蹈起来,拍掌道:“造化,造化,未想到碰到一根好苗,这合该是我徒儿了。”
只是他正欢喜之时,却凭空有一朵赤风刮过,将那小童卷了去,里间传出一个惊喜声音,“好好,骨壮元实,你正该是我徒弟。”这话语竟是与他如出一辙。
通海道人顿时吹胡子瞪眼,自芭蕉叶上立起,怒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和通海道爷我抢徒弟!”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章 看罢众心点赤睛
那赤风一卷,现出来一个猩红衣衫的枯瘦道人,面上肌皮僵硬,双眼却是锐如鹰目,他嘿然言道:“通海道友,万请口上积德。”
通海道人一指他手中小童,怒道:“赤裳老儿,这徒弟是道爷我先看中的,你却先抢去了,这是何道理?”
张衍在澹波宗时,通海道人曾为他详细介绍了此界凡蜕修士的气息形貌,一听此人名号,便知这这是左道之中一名大能,身后势力也是不小。
赤裳道人没有出言论辩谁先谁后,他先是极为防备的看了张衍一眼,而后再慢慢说道:“通海,这弟子我看着亦是不错,卖我一个脸面,让与了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通海道人不屑道:“谁稀罕你的人情。”
赤裳道人目光变得锋利了几分,道:“那通海你要如何,难不成你要和我在这里动手不成?”
通海道人哼了一声,虽然不忿,可他也不会因为一个未入门墙的弟子和一名同辈动手,先不说那弟子能否在斗战中保全下来,再一个,两人都是有身份之人,仅仅言语口角还好说,为此相争只是让人看了笑话。
赤裳道人虽得了人,却也没有转身离去,那是因为他知道事情若不在此解决了,以后终归是有麻烦的,况且旁侧张衍也给他一股深不可测之感,就算真是动手,怕自己也是吃亏,他想了一想,提声言道:“通海道友,听我一个建言如何?”
通海道人没好气道:“说吧。”
赤裳道人言道:“既是你我都是看中这个弟子,那不妨就来赌斗一局。”
通海道人摸了摸胡须,道:“怎样赌斗?”
赤裳道人朝着四下一指,道:“道友既到这里,想必也知,再过几日,此间便会有一场演法比斗,你我不如那些个散修之中各挑一人,给予其暗中指点,谁选中之人走得更远,那便是会教徒弟的。”
这话语之中透露出的意思很是明显,输了的那个,自然就是不会教徒弟的了,那还有何颜面把这等良质美材收归门下?
通海哼哼两声,想了一想,还答应了下来,“就这么办吧,不过在此之前,你却不能把这小童带走了。”
赤裳道人想了一想,道:“好,我便依从道友。”他一拨大袖,令那小童回了方才打盹之地,随后化一道赤光飞去,同时远远有声响传来,“那便斗法后再会了。”
通海道人神情郁郁道:“难得看中一个弟子,却是差点让他人抢走。”
张衍笑道:“道友莫非认为自家赢不得此番赌斗么?”
通海道人叹气道:“难,赤裳这人教徒弟的确有一套本事,我是不如他的,何况他还有个师侄,于此道更是了得。”
张衍笑而不语。
通海道人瞅了他一眼,露出踌躇之色,最后还是一咬牙,拱手道:“如是道友愿意帮衬,便算通海欠道友一个人情。”
方才定约之时,双方并未明确言说各自该如何做,又不该如何做,这其中留下了太多可以转圜的余地,两个人都未去说破,实则皆是存了自他处借力的心思。
张衍微笑道:“道友不必如此说,若有所求,贫道可以相助,但那赤裳道人,想也会如此做,还是不见得能稳赢他。”
通海道人信心满满道:“不过各显神通罢了,有张道友擅长九数演法之道,我却不信他找来之人还能胜过道友去。”
张衍意味深长道:“那却不见得,若是贫道择选弟子,可有**成把握胜得此人,但是道友选徒,却就未必了。”
通海道人心下一动,若有所思,过一会儿,他诚恳言道:“无妨,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是认道友这一回。”
张衍点点头,道:“道友如此信重,贫道会尽力而为。”
这事自然越快施为越好,不过挑选合适人选,这个却不是张衍能够插手的,按照约言,只能由通海老道自家来做。
演法之会定在十日之后,但这几天已有参与法会的修士陆陆续续到此,这些人大多都是元婴修为,且身份皆是散修。
若在原来九洲之上,散修能修炼到化丹之境便已不错了,但余寰诸天不同,诸界往来方便,外物更易获取,也不知有多少大能修士在一些隐秘地界留下过洞府传承。
不过散修炼到元婴还有极大可能,要想到洞天之境,这就难了,毕竟到此一关,有移山倒海,泵天裂地之能,里间还涉及到种种上乘功法,更需耗用海量外药,没有根脚和大势力扶持的修士是绝不可能成就的。
通海老道接连看了几日,都没有找到合适之人,后来也不知是跑到哪里去了。
张衍猜测,他当是去找一个合意之人,鼓动其去参与法会,如此也不算是违了约定。
他却不曾离开此处,而是仔细观察到了此间的每一人。
他也是决定另找一人出来传授法门,选定此人的目的自是为了打压对手,帮衬通海道人所选之人上位,而且他相信赤裳道人也一定会如此做的。
修士修炼到了元婴境后,因根基已是定下,若不得什么大机缘,想要单纯从功法之上提升实力其实并不容易,而且一些散修早早就耗尽了潜力,再怎么帮衬,也走不了多远,这里看着人多,其实可选之人很是稀少。
到了距离斗法会还有三日之时,他目光落定在一个赤睛修士身上,论及资质,此人虽也很不错,可并非最为出色,但这个人有一股极为强烈的信念,在众人之中很是突出,
这可少见得很,修士在入道之后,因经历种种磨难劫数,身上锋芒通常遇挫遇钝,直至棱角抹平,散修则更是如此,可此人却是愈挫愈勇,分明是天生心性过人之辈。
张衍笑了一笑,道:“便是你了。”他起指一点,就有一道灵光凝成玉符,往那正在盘膝打坐的赤睛修士飞去,很快没入其眉心之中。
与此同时,击石天中。
一个如小山也似的巨人正横卧于大地之上,似在沉眠之中,远方草木随他绵绵呼吸时起时伏,其虽躯体庞大,面相也甚至凶恶,可有不少嘻嘻哈哈的草木精灵却在他身上嬉戏玩闹,显然并不畏惧。
他本是鼾声正浓,可忽然之间,身躯一震,双目打开,一下半坐了起来,那些草木精灵也是纷纷惊呼着掉落下来,坠至地上,一个个消失不见。
这巨人以手撑颅,露出一副沉思之状,方才他忽然觉得一阵心惊肉跳,以往从来未曾有过,猜测那定是有什么凶险之事即将发生了。
就在这时,他忽感应得远空有两道气机过来,其中一个身形庞大的正是自己弟子诸熬,而另一个却很是陌生,两眼不由眯起。
未过多时,两人道遁光一起到了近前,诸熬惊喜道:“老师醒了?”他一指着身旁同行修士,道:“老师,这是洛山观龚上真门下弟子佟信忠,此回是奉师命前来拜会老师的。”
佟信忠上得前来,打个稽首道:“晚辈见过巨融上真。”
他是知道的,面前这一位非是人修,而是被称为巨灵的异类,此等族类身躯巨大,蛮勇无比,天生适合走力道之法,这一位更是修炼到了极其高深的境地,便是自家恩师正面相斗,也不见能胜过。
巨融嗯了一声,道:“我与龚真人也是数百年未见,他近来可好么?”
佟有忠恭敬道:“恩师一切安好,这里有一封书信,是恩师吩咐交给上真的。”说着,他取出一枚玉笺,递了上来。
巨融动了动身躯,轻轻一吸气,那玉笺倏尔飞去,并在半途越旋越大,待落到他手里时,恰是一掌大小,他打开看了看,抬头道:“你回去告诉龚道友,便说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佟信忠再是一礼,便就转身离去了。
诸熬也似感觉到了什么,沉声问道:“恩师,可是有什么不对么?”
巨融把玉笺递给了他,道:“你去看来。”
诸熬接过,看有一遍,瞪大眼道:“原来是龚真人请师父出手对付一人,”他抬首问道:“师父可要出手么?”
巨融沉声道:“早年我与此人结了一个人情因果,我是要还了他的,既然他求上门来,我是必定要前往的。”
诸熬道:“师父出手,此人定是难逃了。”
巨融摇头道:“没那么容易,若是龚道友说得不错,这一位所在宗门可是太冥祖师亲传,不知身上学得什么厉害神通,怕不好对付啊。”
龚道人为了不使事机失败,也没有故意隐去什么消息,把自己所知有关张衍的来历和大致显露出来的功行都交代了,要是平常时候,巨融或许不会立时就动身了,可方才那等心悸之感却是使得他生出了犹疑。
诸熬懊恼道:“可惜弟子愚钝,功行太过浅薄,却帮不上老师之忙,不然便可替恩师分忧了。”
巨融摸了摸下巴仿若针刺的胡须,道:“可惜你师叔奉了‘讨妖诏’去斩杀妖邪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不然合我二人之力,对付此人也是容易,唔,看来我需得去借几件宝贝了。”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一章 坚意韧心过玄境
任棘本是如常一般,在入定修持之中,可忽然之间,却发现自己竟是陷入一个难辨真假的迷境之中,周围不断有敌手冲了上来与他交手,斩却一个,又上来一个,仿佛永远杀之不绝。
换了另一人在此,面对这般无穷无尽的敌手,恐是用不了多久,便会生出绝望悲观之心了,可他却不是如此,始终沉着冷静的应付来敌,似能如此一直奋战到身死那一刻。
就在他这里陷入争斗中时,张衍手中已是多了一枚念种,通过任棘意识之中这场争杀,他轻易知晓了此人所会得一切功法及运转变化,以此为凭,就可推演出一门最为适合其人的功诀法门。
通海之所以说不信有人可胜过他,便是由于这个缘故,赤裳道人纵是再会教徒弟,也无有这等能耐。
又是两日过去,在距离斗法之会还剩一日之时,通海道人终是转了回来,他身边却是带着一名年轻修士。
张衍笑道:“道友回来了。”
通海道人一指那年轻修士,道:“道友,你看我挑选之人如何?”
那年轻修士神情镇定,上来一礼,道:“晚辈昕传,见过这位上真。”
张衍看他两眼,评价道:“资质不差。”
通海道人哈哈一笑,得意道:“我可是挑选了许久,才找得这等美材,”又打个稽首道:“下来就劳烦道友多多费心了。”
张衍笑道:“这是自然,这些时日道友不在,我亦是选定了一人。”
通海道人一听,先是诧异,随即再是一想,便就领会了他的用意,道:“道友这是防备赤裳也用此法,故以此人反制?”
张衍点首道:“不错。”
通海道人好奇问道:“不知道友所选何人在何处?“
张衍一弹指,那念种化一道灵光射下,道:“便是这人了。”
通海道人顺那光华着看去,见是一赤睛修士,白眉一耸,道:“此人资质似是一般呐。”
张衍笑了一下,通海道人认为资质为关键,但他却是以为,在眼下这般演法比斗之中,在彼此功行修为差距并不是十分大的情形下,还是心性来得更为重要。
演法比斗近在眼前,要在短时间内把一个人的实力快速提升上去,除非赐下补纳精元的上好丹药,否则几乎是无有可能的。
可这其实是下策,靠丹药提升功行这非但显不出本事来,且对手一看便知,这等若是变相承认自己教徒弟的手段不如人,反而斗战经验和使用功行的法门还可设法弥补,便如他眼下以不同对手在任棘意识之中显化一般,其人支撑得越久,所受的好处也便越多,这里面靠得便是意志,而非资质了,唯有性情坚毅,百折不挠之人方才是最佳选择。
此刻另一边,一名老道人正砰砰对着赤裳道人叩头,并露出一脸感激之色,道:“多谢上真赐法。”
赤裳道人神情淡漠,道:“你莫要谢我,我与你说过,这门法门使得多了,你必精元耗尽而亡,不过你后人弟子我定会照拂,不会食言。”
他的确如张衍所料,另外择选了一人传下法门,好为自己真正选定的修士开道铺路。
至于为何不多传授几人,一是因为能入他眼中的修士本就稀少,二是演法之会背后是宣阳天诸派,可容不得他这里胡为,选一二人为摆布还可睁只眼闭只眼,要是多了几人,那就有背后操弄法会之嫌,到时定不会与他好说话。
那老道人犹豫了一下,请教道:“上真,却不知小道这法门能使得几回?”
赤裳道人道:“以你眼下寿数,至多只能用个四五回,我需告诫你,此次敌手也是不简单,不到真正紧要关头不得施展。”
老道人连忙应声答应下来。
赤裳道人将其打发了之后,转个身,来至后方洞府之内,这里坐着一名面目粗豪,浓眉大眼的修士,乍一看去,似无甚城府,但这其实此人资质之高几乎让他动了收徒的念头,只可惜终究只是一个散修,道途从根子上便是走岔了,将来成就十分有限,最好结果也只是修成法身罢了,着实令人十分惋惜。
此人见的赤裳道人进来,起得身来,弯腰一拜,道:“上真可是有吩咐么?”
赤裳道人冷声道:“苏权,你修炼得如何了?”
苏权恭敬道:“上真所传十分高明,晚辈只是明了其中少许。”
赤裳道人道:“能明白少许已然不差了,足够你在斗法之会上扬威了。”
苏权道:“晚辈还要多谢上真成全。”
赤裳道人道:“桥我已给你搭好,能否过去就看你自己了,你需记得,此事对我十分紧要,若是输了,我不但要取你性命,你那些亲朋好友也是一个也逃不过去。”
苏权却似没有受这番言语影响,很是镇定道:“在下会尽力而为。”
赤裳道人不再说什么,身影逐渐消去。
苏权见他走了,心下不禁一松,对方给自己的这些功法虽然高妙,但其来历诡异,看着也非是正教中人,是以他并不敢全力修炼,仍是留下了一些余地,虽然知道这或许并没有什么用处,可总还有一线希望。
一日转瞬而过,很快就到了斗法之日,各门各派都是有长老执事到此,不过更多大能却是隐于虚天之上,并不现身出来,以免低辈修士受得气机冲撞。
通海道人的确是交游广阔,凡是到来同辈,十有**都是认识,张衍也是借次机会结识了宣阳天中几名凡蜕修士。
此时下方天屿中,任棘正坐于一处洞府之内,一名仪姿袅娜的女子挽着宫灯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婢女,对他万福一礼,道:“任真人,再有一刻便是真人上场演法了。”
任棘道:“我对手是何人?”
那女子道:“那位真人名唤笠源开,听说已有二重境修为,与真人相当。”
此番斗法多是元婴修士,不过仅局限在一二重境之内,似那等炼就元婴法身之人则无论哪个宗门都肯下力气招揽,且此般斗战之能远非境界之下修士可比,自是不会出现在这里。
任棘站起身来,往外行步而去,在踏过一条玉石长道时,只觉眼前一花,就来至了一处密林之内,他知这只是外景变幻,实则仍是在天屿之内,而对面站着一名身外飞旋玉环的青衣道人,此刻正冷冷看着他。
他一抬头,一句话未曾多言,只把法力一转,浑身就腾起了炫气霞芒,往上冲起,霎时就与此人战到了一处。
数个时辰过后,他成功击败此人,毫发无伤的回到了洞窟之内,将侍女递送来的丹药服下,稍作调息,便又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他目中闪动丝丝精芒,这些天来,每一到入定之时,就有无数大敌来与他交手,妖魔凶怪,修士异类,无一不备,而他心下却是莫名多了一段功法要诀,明明没有去刻意修习,可在与敌相斗时却是不由自主使了出来,到了现在,已是愈加纯熟。
他也是聪慧之人,心下能够想到,这背后定是哪个大能修士在设法指点自己,这等机会何其难得,故是非但没有抗拒,反而全身心投入其中,这使得他实力增长愈发快速,虽然法力并没有长进多少,可斗战之能却不知提高了几许。
似方才那名青衣道人很是厉害,无论是功候修为,还是神通道术,丝毫不在他之下,若是在数天之前,他苦斗下来或许也能胜,但多半会大伤元气,可现下却是没有付出多少代价便就将之成功击败了。
他心下忖道:“不知是哪一位上真助我,我此回若能胜出,必要设法报答。”念头转过,他闭起双目,入至定中,与那眼前浮现出来的敌手再度战了起来。
下来一月内,他频频出战,接连斗败敌手,表现愈来愈是出色,竟是入了不少宗门的法眼,前来招揽的人着实不少,但他俱都是婉拒了。
张衍把任棘这些时日来的表现也是看在眼中,见他推却了诸派招揽,知其用意,不禁微微一笑,此人性情坚忍不拔,确为一个可塑之才,他行走诸天,身旁也的确需要一个替自己奔走之人,若其当真能走到后面,倒是可以给其一个机会。
正转念之时,心下却生出一股莫名警兆,他目光微闪,往虚天之中看去,这等感应,分明是有人欲要对他不利,而且此人即将到来。
宣阳天界环之中,巨融那庞大无比的身躯自里挤了出来,他这一出现,却是引得周围灵机乱震,浮岛晃荡,几欲坠下,天上星光也是时暗时明。
看守修士顿时紧张无比,上来打个稽首,道:“巨融上真,不知来我界作甚?”
巨融沉声道:“我此来是找寻一人,还故友一个人情,你等尽可放心,此人非是你宣阳天修士,过后若有损折,我自会向宿阳天主赔罪。”
说过之后,他大步一踩,轰隆一声,霎时破开虚空,遁去不见了。
看守修士面色难看,招呼来一人,道:“你回去告知诸派道友,巨融来我界内,此人行事凶莽,也不知哪家客卿与他交恶,不得不防,需早做防备了。”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二章 巨躯遮天显威容
看守道人吩咐下去未久,就有一道道灵光腾起,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其中有一部分则是直往演法大会所在悬空天屿而来。
而此时此刻,张衍与通海道人二人正在观望下方斗法。现下正是轮到昕传出手,其表现也极是出彩,只几个回合就压倒了对手,轻易胜出。
通海道人见了,十分高兴,道:“张道友,依你之见,那昕传与任棘二人若是比斗一场,谁胜谁负?”
张衍言道:“生死之战,任棘能胜,演法比斗,昕传可赢。”
通海道人寻思一下,不觉也是赞同点头。
这两人斗战方式截然不同,任棘常常是于千钧一发中攫取生机,这等作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真是凶险无比。
而昕传本来就不是什么散修,而是他一位隐居同道的弟子,只是居于小界之中,不为外人所知罢了,其根底深厚不说,一身所学也皆属上乘,不仅如此,还有几件厉害法宝,这次若不是知道能得高人指点功法,其师父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出来的,是以寻常散修难以与之相较,每回斗战都是以绝大优势胜出。
可这毕竟只是演法之会,每人都知不会有性命之忧,故而能拿出十成本事来,但要是生死之战那就不同了,有太多内外之因可以影响,在这方面,身为散修的任棘一身所历斗战极多,便不是昕传可比了。
通海道人又往场内撇了几眼,道:“张道友可曾可出赤裳所选之人在何处?”
张衍笑言道:“有一二疑似之人。”
其实不管是哪一个,昕传和任棘只需将所有对手都是击败,便就胜了这场赌约,至于这二人会否在此之前碰面,演法之会乃是轮战,胜数多者为上,任棘即便在对上昕传时主动退让,那也不过是输得一场,而迄今为止,其还未曾败过,是以并不影响大局。
正说话之间,他忽生感应,往某一处看去一眼,眸光一下变得幽深起来。
通海道人也是往那里一望,却什么都未曾见得,奇怪道:“道友,可有什么不妥么?”
张衍略一沉吟,言道:“道友,若是稍候有事,还望无需插手,贫道自会解决。”
通海道人见他说得严肃,不禁略觉诧异,但也没有多问,只是抚须点头。
就在此刻,却听得一阵阵尖啸之声传莱,随即便是一道道灵光自远处飞至,通海道人一看,神情顿时凝重了几分,道:“是警讯传书,如许之多,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他伸手一拿,捉了一道传书过来,打开一看,哼了一声,道:“巨融?这人又来我宣阳天搅风搅雨了么?着实可恶!”
张衍心有所感,此人似与自己有所牵扯,便问道:“此是何人?”
通海道人言道:“这巨融乃是巨灵族人,可血脉并不纯粹,早早便被族群丢弃了,不过运气好的是,其父母之中,疑有一位在部族中地位颇高,着实留下的不少遗泽,也就靠着这些东西,再加上他先天禀赋也是不差,某一宗派见他也十分有潜力,故是将他收到了门下,只是后来这师门被妖魔所破,他便与其几个师弟立了一个松散盟会,数千年起来,其游走在诸天之内,无论你是何人,只要拿得出酬报,其便会替你解决仇敌对头。”
张衍哦了一声,言道:“做这般事,可是极易得罪人,此人能逍遥到如今,倒是不简单。”
通海道人言道:“那是因为此人已修到力道六转之身,得悟一门寄托血肉之术,与人斗战之时,哪怕身死,靠着残余血肉,也能再度活了过来,几无人可当场打杀了他,也是仗着这门神通,亡在此人与其师弟手中的同道,已是不下一掌之数了。”
张衍一挑眉,余寰诸天凡蜕修士可是有数的,哪怕少得一个,怕也是一场震动,这人竟能杀死这许多同辈,那已不单单是功诀秘法的缘故了,若真要对付,再是厉害的神通道术也有破解之法,这人定是别有倚仗,他念至此处,便问道:“不知此人背后是谁?”
通海道人嘿然言道:“道友看得准,朱柱天天主巨驭也是巨灵,有传闻这一位便是巨融亲父,而其母来头似更是不小,似是青碧宫弟子,且巨融从不对大宗或是天主门下出手,是以诸天天主也懒得出来理会了。”
张衍点首道:“要是如此,也说得通了。”
只要不是关系到切身利害之事,哪怕是天主之尊也不会去轻易得罪另一位天主,更何况还牵扯到了青碧宫。
实则先前也不是没有人试图私下召集同道围攻过巨融,但这事做起来实在太难,到了凡蜕境界,哪一个不是一方大能,想要聚集起来动静绝然不小,早就被人提前察觉了。且修为至此,对危机来临之时都会有一定感应,巨融更是精于此道之人,几乎每回都是先一步逃遁了。
通海道人随手把那警符化去,叹道:“巨融到这里来,也不知是盯上谁人了。”说指话,他忽似想到什么,神情一震,猛然看了过来,瞪大眼道:“张道友,莫非此人是来找你的不成?”
张衍笑一下,道:“恐是如此。”
通海道人却是急了,一把抓上他衣袖,道:“此人不可力敌,便是胜了,也易招惹无穷麻烦,走,道友可先回山门,避过为好、”
张衍笑了一笑,道:“今日若躲,来日莫非也躲么?”
通海道人一怔,缓缓将手放开,郑重道:“那道友万望小心了。”
张衍点了点头。
轰隆一声,天穹之中传来一阵大响,虚空骤然开裂,随后一个手持金锤,身躯庞大无比的巨人步出来,随此人到来,那不远处的天屿便有阵禁护持,也是摇晃不定,半天之中气流狂卷,本来聚于此间的浓密云海被破一个窟窿,并向四面八方持续散开。
所有正在比斗之中修士都是气机不稳,感觉自身法力似要涌动起来,一个个都是大惊失色,不得不坐了下来,借助阵法镇压气机。
在场凡蜕真人钧是紧皱眉头,还有人微微变色,通过警讯传书,他们已知巨融到得界中,本来都是在顾虑宗门那里不稳,可未想到,其居然找到了这处,把么其所寻找之人便一定在他们之中了。
有几人暗暗做好了戒备,难说此人不是来找他们的,这个时候,再想躲避已是不及了,否则传了出去,不但自己脸面要丢光,连宗门名声怕也要因此受累。
场中气氛正紧张之时,天中有一股宏大白光骤然现出,却见自里走出来一名身着杏黄道袍,头戴云从法冠的老道人,身外瑞光腾腾裹绕,他转向巨融,打个稽首,道:“巨融道友,此间正是百派比斗所在,尊驾气机如此张扬,是否有所不妥?”
意外的是,巨融这次却是格外好说话,点头道:“道友说得是,是我莽撞了。”随他言语,身上气机逐渐收敛,那天屿也是不再晃动。
老道人神情微松,说实话,此间包括他在内,几乎无有一个也愿面对此人,若有三分是忌惮是其实力,那么剩下七分就是顾忌其背后之人。不过仍是未曾放下警惕,道:“巨融道友此来究竟为何?”
巨融沉声道:“我在界环前曾言,此番受人所托,来此找寻一人,与宣阳天中同道无关,故是林道友大可放心。”
那老道人仍是皱眉,能来斗法之会的,便不是与宗门交好之人,多多少少也总有一点牵扯,要是坐视不理,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大。
巨融似是看穿了其心中所想,道:“道友不必为难,此人亦非是余寰诸天之人,”说着话,他转首看去一个方向。
众真也是随着看了过去,却见其视线落处,正是张衍所在之地,有几人不由露出同情之色,暗自转念,也不知这一位是如何得罪了巨融。
巨融盯着张衍直看,他始终对那一日的莫名惊悸有些疑神疑鬼,但却不能确定是否当真应在后者身上,心中已是打算好了,要是此刻又是生出那等感应,那么这一回便先行退去,等得自己师弟回来之后,再做应对。可是过去许久,却始终不见任何警兆,顿时放下心来。
张衍在其注视之下却是从容依旧,神情无有半分变化,可这时他却是生出一丝感应,感觉有一股莫名意识在身上一晃而过,不由抬头看了看,心下略一沉吟,这感应极其微弱,想要找到源头并不容易,而且似对自己并无恶意,这时大敌在前,不是去理会的时候。
虚天极深之处,一名道人将一枚青色玉章收了回来,转过身来,对着一道无比宏大的光亮稽首道:“师父,弟子已是遮掩去了天机变化,不过似被那张道人察觉了什么。”
那宏大光亮之中有声传出道:“无妨,这位张真人道行也是颇高,自能辨得利害,他当是不会多言的。”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三章 断落未果见前因
巨融在众人目注之下移动身形,缓缓往张衍所在行去,来至后者身前不远处,便就站定下来。其好那好若山峦身躯顿将天中日光遮去,半边天空陡然黯淡下来。
他看着张衍,声音隆隆道:“我此回是受一位同道之托而来,只要尊驾立誓千年之内不往玄洪天去,在下可以在此应诺,不会对尊驾加以为难。”
龚道人给他的书信是设法使张衍滞留天外,并未言及其余,这里有两种作法,一是斩杀目标,来一个一劳永逸,二来么,就是威逼胁迫那一套了。
尽管他斗法之能不弱,也斩杀过不少同辈修士,可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这回只是为还一个人情,就算胜了,也没有任何好处可得,如果可以,他宁愿用后一种手段将此事处置了,这也正是他大张旗鼓而来得目的,是要张衍清楚看到他所具备的威势,让后者知难而退。
众真听他此言,纷纷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巨融若只要求张衍不得去往玄洪天,或许他们还想不到什么,至多以为张衍是得罪了玄洪天之中某位真人,可再是一提千年之限,却不禁令人联想到太冥祖师所留那件神物上。
把这两件事前后因果联系起来,当场就有不少人猜出了原委,面前这位张真人很可能就是玄洪天传闻之中那位神物之主,只不过洛山观不情愿拿了出来,现下请了巨融来显是想逼其放弃。
通海道人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现下他还分不清此事到底是真是假,而且方才张衍也曾说只需在他在旁观望,故是忍耐下来,沉着脸不说话。
张衍这刻也是在打量巨融,此人能在诸天行走,未被一界所束缚,那必然是寻到了根果的,而且此人与鬼祖之流不同,还有先人功法传承,想必神通道术也是极其厉害,不过终究还是未曾到达那一步。他淡声回言道:“贫道如何行事,非是尊驾所能左右。”
巨融仍是没有放弃劝说,他沉声言道:“我知尊驾是为何而来,只是有玄洪天十位上真,还有玄洪天主坐镇,尊驾几乎无有机会,又何必锲而不舍呢?退后一步,于人于己都有好处。”
众真有些诧异,这巨融今日倒是好说话,往日可从来是不给对手机会的,不过再是一想,这位张真人气机渊深,实力着实难测,想来也不好对付,而且其若当真是太冥祖师所定神物之主,那也是来头不小,巨融这般做想也是有所顾忌。
张衍淡言道:“去留如何,取舍与否,皆为我门内之事,容不得外人插手,“他目光一抬,“尊驾既找了过来,那又何须诸多言语。”
巨融凝视他片刻,道:“好。”
既然说不通,那便以力降伏好了,他对四周望去一眼,道:“这里乃是百派演法所在,不适合动手,不如换得一处地界吧。”
他也有数,自己此来已经足够张扬,恐怕引起了许多人不满,寻常人可以不在乎,但宣阳天天主却不能不在意,尽管这一位平常不管事,可百派演法之地被肆无忌惮的打乱,却也难说这位会不会出手。
张衍自无异议,意念一动,顿时身化清光,往上空而去,巨融也是一声吼,身躯往上升腾,两人速度都是极快,很快就到了这一片地陆之外,周外都是浩瀚虚天,空空荡荡一片,远空星辰只有光芒微点。
众真此时也是纷纷跟来,这等层次的斗战,可是极其难得一见,而且这非是切磋,乃是真正的生死相斗,他们哪里肯错过。
唯有那先前与巨融说话的老道人不曾动,他捋须沉思片刻,看了看那下方天屿,暗道:“两名上真之斗,机缘何等难得,便就成全你等了。”
他取出一面圭盘,两手虎口相对,此物便自动飞起,一面映去虚天,一面照在那天屿悬台之上,顿将张衍、巨融二人此刻身影照显出来。
不但如此,随着那一道道光虹不断跳跃闪烁出来,此刻地陆之上,每一个演法比斗的所在,都有这等景象现出,便是宣阳天内不曾来观战的凡蜕上真也被惊动,皆是自定坐之中出来,留意了起这一战。
通海道人此时已到了虚天之上,以神意传言道:“张道友,这巨融身上听闻有一件遁行宝物,也就是仗着此物,方能来去自如,不惧他人追剿,而以往被他盯上之人从来没有哪个能够逃脱的,你一旦与他交手,后退是绝然不可行的,唯有全力将他击败才有胜望。”
张衍微微点头,道:“多谢道友告知。”此刻他一看,已是离开地陆足够远了,于是就把身形停了下来。
巨融见他顿住,也是同样止住了身形,随后略退了几步,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本来已是一个巨人,随着这一口灵机运转,此时更是庞大了几分,以往无数次与人生死拼杀,他积攒了丰厚无比的的斗法经验,一旦进入了与人斗战的状态之中,他就能把一切杂念和顾虑都是斩断,剩下就是击败并且扇死对手这一个目的。
同辈修士之战,通常就是本元神意与根果的比拼,然而他乃是天生的坚躯力体,再加上后天修炼,肉身几乎无法被摧毁,这意味着哪怕不动用根果,他也能挡下诸多杀招,而对手遇到他的攻伐手段时,却需祭动根果躲避,对比下来,这优势可谓极大。
不过这也并非是说他没有丝毫弱点了,但却是靠着许多法宝,设法将这些短处一一补全了,更何况,他还有最后血肉寄托之术,哪怕当场被打得灰飞烟灭,也一样可以再度活了过来。
此时此刻,巨融对自己先前种种顾忌感到可笑,在这里,除非宣阳天天主亲自下场,否则还有谁能真正威胁到他?
随着他气势越来越盛,身上绽放出一轮金光,其光华之盛,几将远处那****日都是遮盖下去,手中的那柄金锤也是缓缓抬了起来。
凡蜕上真都知他将要出手,一个个俱是祭出了神通法宝,以防自身被余威波及。
而下方诸多天屿之上,所有观看这一幕的修士都觉呼吸顿止,仿佛连心神都被攫住,身体似乎沉入了深海之下,被无边压力所包裹,这仅仅还只是蓄势,并未曾真正出手,若是这一锤打了出来,难以想象这会造成何等破坏。
所有人都是紧张起来,在玉圭面前,他们每个人等若身临其境,不知如何另一边那位张上真将会如何抵挡这一击。
巨融这把金锤已是渐渐抬到了高处,尽管身上气机不断高涨,可他神情仍是维持之前的平静冷漠。
这把金锤乃是巨灵族中留给他的一件至宝,其中有一个特点,只要抬起并能成功挥打了出去,那么必定会砸中对手,世上任何守御法宝都无法挡住,哪怕遁逃却天外都无用处,应对办法唯有在半途干扰,
以往与他对敌的修士没有一个会任他从容施为,都会设法阻止他出手,不过一旦如此做了,那便陷入了他的节奏和布置之中。
只是张衍却是站在那里,始终一动未动,因此他判断,对方应是看穿了这一点,不愿落入圈套之中,那要挡住这一击,唯有以根果回避了。
这却是好事,只一击就能逼得对方动用根果,可以说开局便占据了上风。
他脑海之中转着这念头,此时金锤已是举到了高处,无论是气势还是力量都是攀升到了顶点,他狂喝一声,就对着前方一锤砸了下来。
张衍目光陡然幽深起来,他没有躲避,没有转运根果,而是照着此人来势,一拳迎了上去!
就在他出手这一瞬间,轰然一震,他看到了无数个巨融在挥锤向着自己杀来!
这非是幻象,而是他所看到的未来之变动,。
在力道六转大圆满之后,他已是盘踞在了过去未来之上,虽限于力道之身无法做到如孔赢当日一般,无惧于任何修为低于自身之人的攻袭,但他却可以见得对手下来将会做出得一切变化。
这里每一个巨融都是都是真实的,都是可以展现全部战力的未来之影,只要他将其等俱是杀死,那么就是杀死了巨融本人。
他这一拳打出,某一个巨融还不曾来得及挥锤下来,身躯便被爆开,而下一刻,仿佛刚才一切都未发生,一切再次回到了原点,其被未被张衍一拳打中,胸前一件宝物飞出,绽放出一道光华成挡这一击,巨锤则是成功砸击到了张衍的身上,但斗不多久,他又被一道气光轰碎开来,于是又仍是回到了他挥动金锤的那一刻,这一次他并未祭出法宝护身,而是中止了落锤之举,施展了另一个手段,可不久之后,又被万千雷光劈碎,于是所有再次从头来过。
巨融在这里不断演化种种手段,但是却被张衍一个接一个毫不留情的碾碎,其数目变得越来越少,那恢复的原点也是在往后不断退去,这是因为其每被杀死一次,就是被夺去一个未来,斩断了一个可能。
随着一个个巨融消失不见,很快最后只余下了一个,而在现实之中,张衍这一拳方才真正打了出来!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四章 惊涛卷岸浪更疾
晃眼之间,张衍这一拳已是挥到了尽头,随后所有人便听得天塌地裂一声震响,这声音并非是从外间传递而来,而竟是自每一个人的心中响起。
再观场中,仿佛都什么未曾发生,巨融仍是维持原来的神态表情,金锤高举,煞气倾天。
可旁观众真却是神情生异,他们感觉到似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却又无法具体说了出来。
再过得片刻,却是出现了令人耸然动容的一幕,就见巨融体表之上生出一丝丝裂纹,先是自面颊之上开始,再逐渐向外扩散蔓延,很快便遍布全身,到了最后,其整个人仿佛琉璃破碎一般崩散开来,化作星星点点,最后化散不见。
张衍神情淡然,缓缓把手收了回来,方才一击之下,他已是杀掉了巨融所有变化可能,斩断了其所有未来,所以当他一拳挥出那一刻,其便注定身死。
不过此人毕竟功行摆在那里,他在此之中也是耗用了为数不少的神意,这才能一击破敌。
这过程中只要有一个步骤错漏,或者巨融有一个未来之影脱去,那么就意味着其还有一线生机,就无法被彻底杀死,那不说前功尽弃,也是白白耗费了许多元气。
然而在外人看来,这一切却是在一瞬之间发生,只是看着张衍一拳打去,巨融便就崩散而亡,这场面着实震撼无比。
事先无人想到这一场斗战会结束的这么快,要知道两名凡蜕层次的修士相斗,就算一方优势极大,也不是短时可分出胜负,几乎都要用上个十数载乃至数十载,直至一方耗尽元气而亡,可巨融却在他们面前被一拳打死,简直是颠覆了众人过往认知。
此刻在巨融消失之地,却是骤然出现一个空洞,将周围一切都是往里扯去,好一会儿方才不见。
有人惊呼道:“虚空玄洞,这,这……莫非这巨融真正亡了不成?”
有不信之人反驳道:“这如何可能?巨融不是还有血肉寄托之术呢?便这里肉身被打散,也能自别处再活转了过来。何况巨融尚有根果可避灾劫,方才交手不过一合,这位张上真再如何厉害,又如何能知其落处?如何这便就能将巨融杀死。”
先前一人无话可说,正常情形,如巨融这般人物,遇到生死危机关头,那便会根果自动,从而躲过灾劫,而其根果从头到尾未曾祭出,显然是不该死的,可事实明明是此人神魂皆灭了,这从道理上偏偏又说不通。
此刻如他一般有着困惑之人着实有不少,可他们并不知晓,巨融现世之身的确没有动用根果,但不等于那些未来之影也不曾动用,且动用了不止一次,而是无数次,这才被张衍借机找到了落处,但真正可怖的是,其本人却并不知晓这一切。
这便是参神契功法的厉害之处,就是你未来被尽数斩夺而去,现世之身也不会知道,最后只能乖乖受死,除非你斩断了过去未来之身,或者凌驾于此之上,显然巨融并未到得这个境界。
场中众人议论纷纷,各以神意交谈,可不到境界之人,不经亲历体悟之人,便有所猜测,也难以真正知晓其中玄妙。或许斩得过去未来之身的大神通者能察觉这里种种变化,可此刻除了那位不知身在何处的宣阳天主,此间却无一个有这般修为。
此时此刻一处清寂无比的洞窟之中,一名姿容冷艳的女道人正自盘膝定坐,在她正前方,有一个三尺来高的玉坛,上端摆有一块血肉,本来似活物般一直在那里缓缓蠕动,但是忽然之间,其上生机仿佛被一瞬间抽离而去,变成了一块灰白石块,再于几个呼吸之后变成了一堆碎屑。
那女道人一下睁开眼眸,看着那血肉,面上惊疑不定,掐诀算了一算,顿时露出悲怒之色,道:“我儿有我赠他的‘己如心线’,若涉危难,必显兆头,怎么被人杀死?”
她一咬牙,化一阵清风出去,但是才到半路之上,前方却是凭空生出了一层翠绿璧障,被生生阻挡了下来。
这女道人却似不死心一般,反复冲撞,其洞府所在,本来深埋在地,上方压有数座高山,可这她一番举动,竟是山摇地动,隆隆之声传去千里。
清光闪过,一名身着青衣,面庞略显沧桑的中年修士落在山前,对着下方言道:“师妹,你这是干什么?又想惹恩师生气么?”
女道人见他到来,停下了动作,悲戚道:“师兄,方才我儿身死,小妹只想出去问个明白。”
中年修士看了看他,心下略作推算,便知原委,叹道:“你不是想要问个明白,而是想要出去报仇。”
女道人脸露狰狞之色,道:“对,我便是要出去报仇,我还要问一问巨驭,他是如何照拂我骇儿的!”
中年修士感慨道:“恩师当年就说过,巨融肆意妄为,终有一日会遭遇不测,师妹当时还不以为然,却不料让恩师说中了。”
女道人语含怨气道:“我不敢怪责恩师,只是若不把我拘禁在那里,我定会管教好孩儿,不会让他出去惹事的。”
中年修士摇了摇头,他太了解自己这位师妹的脾性了,要是放她在外面,那事情只会闹得更大。
女道人哀求道:“师兄,你可能替小妹查清楚是谁害了我儿么?”
中年修士断然回绝道:“我不会如此做的,那样只会害了你,师妹,只要你放弃身上这门邪魔功法,恩师一定会放你出来的,到时候有什么事,你大可亲自去做。”
女道人哼了一声,退后几步,冷冷看了过来,“师兄你休要劝了,我是绝对不会舍了这身功行的。”
中年修士沉声道:“师妹,师父要你心净,你还是好好在此修行吧。”说着,他转身欲走。
女道人忽然唤住他道:“师兄等等,”她又上前一步,将一枚玉坠拿了出来,“小妹出不去,烦请师兄将此物交给巨驭。”
中年修士皱眉道:“师妹,你又是何必呢。”
女道人冷声道:“师兄帮是不帮吧。”
中年修士沉默片刻,最后道:“这是为兄帮你做得最后一件事了。”
女道人一个万福,声音冷硬道:“多谢师兄,今后不敢再麻烦师兄了。”
中年修士叹一声,一招手,将那玉坠拿了过来,就化清气一道,倏尔飘散无踪。
很快一月过去,此时余寰诸天之内,巨融身死之事一经传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巨融是什么人?诸天之内几乎无人不知,其人战力并非至高,但是仗着背后之势,向来横行无忌,少有人敢招惹,未想到这次竟然被人杀死,而且听闻是当场一拳震毙,神魂俱灭,初听此事之人,还以为是哪位天主出手,后来才知是这一位是自诸天之外而来,且疑似是太冥祖师直传门人,这才稍稍时然,恐怕也只有这等人物,才不惧巨融身后之人。
此一战后,有不少宗门已是暗暗关注起了张衍,并将之划入不可招惹的范围之内,但同时亦有不少人动起了异样心思,纷纷朝他发去了柬书。
玄洪天,洛山观中,龚道人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心下吃惊,巨融的神通手段他是十分清楚的,正面对斗,连他也不是对手,可张衍竟能在照面之间杀死此人,那说明亦不难将他拿下,不过他自忖自己只要不出玄洪天,那当是无事。
只是巨融居然将那交托泄漏出去,令他也是有些恼怒,但事情已然发生,再懊恼也无用,唯有设法挽救了。
好在当时也不是没考虑失败的可能,毕竟张衍是受太冥祖师指点而来的,怎么可能没有一两手杀招?
他冷笑道:“巨融背后牵扯到不少人,尤其是朱柱天天主巨驭,他可不是好说话之人,亲儿被杀,不可能坐视不理,这张真人就算能从其手中逃脱,也无暇来我玄洪天了。”
张衍此时已是与通海道人回到了澹波小界之中,在他打杀巨融后,那赤裳真人竟是不再言赌斗之事,直接将那弟子交了出来。
通海道人在欣喜同时,也很是自责,若不是他要来观法,说不定张衍此回就能避开巨融了,他面含忧虑道:“巨融身后之人或许会来找道友麻烦,道友下来要当心了。”
张衍微微点头,这是很自然的,他在动手之前,心中就有所准备了,不过巨融虽然有大能撑腰,但是得罪的人更多,这次杀了此人,自己名声定可快速传扬出去,能够更快达到他的目的,总得来说,此事利大于弊。
且以他如今境界,但有凶险,自会生得感应,若遇危机,大可以提前避开。更何况他下来要去之地,乃是青华天,只要在那里领了一张“讨妖诏”,那就暂时不用去考虑外敌了。
青碧宫有过谕令,揭得“讨妖诏”在手的势力或是修士,那么只要在诏书约定的时限之内,任何人都不得对其动手。
以往有不少得罪了仇家的修士都是如此做的,甚至连巨融自己也不例外。而张衍本来就准备以此扬名,待有了这一层遮护,正好免去许多麻烦。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五章 青天之上有云遮
张衍自回了澹波门后,就不去管外间纷纷扰扰,继续在此间推演那未完功法。
本来他便已接近了那最后关口,这回全副心思放在上面,只是用了两月时日,便就大功告成。而且不止如此,就连自身那太玄真功,也有了更大收获,对其中变化领悟更是深了一层。
只是到了这一步,竟又出现了上回那等感应,可这次不同的是,仿佛只要他念头一动,就能窥看到一门神通妙法。
他思索下来,虽是太玄真功是自己推演出来的,但毕竟是从太玄门道术之上演化而出的,这两者间有无法割裂的渊源,而那冥冥中所感,很可能是当年太玄门大能给自己后辈留下的遗泽,许是但凡修行到这一境界太玄后辈,都可以触及到。
此刻若是选择接纳,不定会与其有所牵扯,但更可能会带来麻烦。这里最好结果也无非是获得一门功法,但是那一头也很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由此带来不可测度的风险。
而现下有祖师神物在前,他完全不必去如此做,只需按部就班提升自己实力就可,故是在修行之中,刻意避开了那一处,决定等到未来合适之时再与之接触。
他起手一点,一道灵光激出,将所演功法录在了一枚玉简之中,随后一摆袖,就自闭关之处出来,跨步入阵门之中,来至通广真人潜修之地,在门前着人通禀了一声,过不许久,那看守之人回来道:“掌门真人请张上真入内。”
张衍一点头,抬脚踏上一道玉浪,霎时身与水合,遁入其间,转得数转之后,便在一处水河之上重又化显出身形,抬首看了过去,却见通广道人正在此处等候,便打个稽首,道:“通广道友有礼。”
通广道人回得一礼,便请他到了里间,待坐定下来,笑言道:“我数天前见得灵池徐涌,清光洒落,此是大大吉兆,想来恐是要落在道友身上了。”
张衍微微一笑,将那枚玉简拿出,起双手递了出来,道:“不负道友所托。”
通广道人容色一正,自座上起来,也是起双手接过,回至座中,他识意入内一转,就将这篇功法看有一遍,他目光中不禁露出欣喜之色,点头道:“妙,妙。”
张衍所演化的这篇功法尤为注重根基,但对入门时的资质要求并不高,门槛较其他功法低了不知多少,然而这并不是说此法不高明,反而是由浅入深,只要有足够耐心毅力修行下去,不说能成得大功果,至少修为不会太低。最重要一点,此功与澹波宗中大小功法都是一脉同流,弟子修至半途,哪怕转去修炼其余他法,也没有任何妨碍,可以选择的余地一下大了许多。
通广道人赞叹道:“只此一法,便可兴盛一门。”
张衍摇摇头,道:“通广掌门过誉了。”
他能做到这一点,也是因为澹波门的功法本来就稀少,左右寥寥几门,且还都是相属相近,要是换了溟沧中的五功,那是万难做到这般的。
通广道人心情大好,言道:“张道友何必谦言,有了这一篇功法,我澹波宗弟子日后上行之途将是大大开阔,我宗门上下都是承你之情。”
张衍笑了笑,道:“既然此事做成,那贫道也要告辞了。”
通广道人劝道:“外间波潮未平,道友何不再多留几日?”
张衍道:“不必了,如今外间皆知我在澹波门中,停留下去,怕是给贵方召来麻烦。”
通广道人笑道:“我澹波宗也有祖师留下法宝护持,却也不惧外敌,不过我观道友当是另有计议,去意已定,那也不再多留了,”他伸手入袖,拿出了一枚玉符,递送过来,“道友日后但凡有事,只需持得此物来,我澹波宗必会出力相助。”
张衍欣然接了过来,道了声谢,便就起身告辞。
从洞府之中出来后,回去稍作准备,到了第二日,便就动身启程,准备前往青华天。
通海道人则是奉通广之命前来相送,他言道:“张道友,洛山观背信之事道友待如何处置?”
张衍言简意赅道:“时机未至。”
通海道人顿时心下有数了,他又言道:“巨融把神物之主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却是道友很是不利,许有人在背后借此搅风搅雨。”
张衍心里明白,巨融在众人面前暗示他是神物之主,这其实是包藏祸心,那定然会引得许多人前来觊觎,或者利用他达到某种目的,通海道人的担心不无道理。
不过他并不在意,此事被外人知晓,固然有许多人会打主意,但有太冥祖师指点而来的这个名头,实际对他下来行事反而有利。
现下他还未准备去将此物取来,这一段时间内无人会拿到如何,而待得实力足够之后,那时又何必再顾忌这些了。
而在此之前,有洛山观代为看着那神物,那大可放心,根本不怕此物走丢。
他与通海拜辞之后,就行步到了摩空法舟之前,任棘早是等在了那里,恭敬一拜,道:“弟子见过上真。”
张衍颌首道:“随我上舟来吧。”
任棘道了声是,迈步跟了上来,方才踏入舟内,却惊异发现,这里竟然是一片开阔天地,远处山脉隐现,平原走兽奔逐,若不是知道这是在法舟之内,几乎以为又来到一处小界之中。
张衍言道:“你如今修为尚浅,我所传下的功法要用心修习。”
任棘正容回答道:“弟子每日用功勤修,不曾懈怠。”
他是散修出身,往常获取外物和功法要比宗门弟子多付出许多倍的代价,如今能跟随在一位大能上真身边,这是又何等机缘,又怎会不珍惜。
张衍点头道:“你心志坚毅,百折不挠,这也正是我选你的缘故,去吧,若有事自会有人来唤你。”
这时一名侍女上来,道:“这位真人,请随奴家来。”
任棘再是对张衍躬身一拜,就跟着这女侍退了出去。
张衍回了内室之中,驾动摩空法舟,就往万空界环方向遁走,此行他特意隐去了法舟,并遮掩了所有气机,免得自己行踪被他人掌握,多出不必要的麻烦。
过不许久,法舟就接近了那万空界环,到了这里,却是无法再无声无息过去,不过到此他也不必遮掩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忽然感觉到,周围无论是人或事物都是陡然停顿下来,维持着一个动作不变,看去仿若嵌入了一副画景之中。
与此同时,有一股气机笼罩下来,这气机并非是他头回碰到,那天他与巨融斗战之时,就曾有过出现。
他抬首望去,却见有一名道人出现在法舟之前。
他略略一思,意念一动,自法舟之内现身出来,负袖言道:“是哪位道友到此?”
那道人打个稽首,回言道:“张上真,在下乃是宣阳天天主门下,今见上真欲离我处,便奉天主之命,特送一物与上真。”
他起手一托,一枚玉叶飘飞过来。
张衍摘至手中,见上面附有一缕识念,待扫了下来,这玉叶便就自破碎散去,他目光微闪,抬眼看去,道:“请尊驾待贫道代为谢过宣阳天主好意。”
那道人再是一个稽首,转身踏步离去,很快便消去不见了。
张衍沉吟片刻,就回了法舟之中,把法力一催,就化一道清光,遁入界环之中。
而就在他离去那一刻,万空界环之前一切又立刻恢复了原状,而方才所发生之事,却无一人察觉到,
持妄天,心劫洞。
天女菡筱璎一身落翼白纱衫,身无配饰,站在纯玉晶台之上,正对着一道七彩光虹言语,“母亲,那一位既是真正的神物之主,我等若是设计布局,说不定能通过此人将那神物取了过来。”
那光虹之中,隐隐有一窈窕身影浮现,其传声言道:“如今不宜与那张道人接触。”
菡筱璎不解道:“母亲,这是为何?现下各方蠢蠢欲动,都是各怀心思,那位张道人就算是法力通天,也只有一人,若我晚了,许此物就会落至他人手中。”
那虹光之中的身影言道:“此事无有那么简单,在这位张真人取到神物之前,我等不可轻动。”
菡筱璎似有不甘,道:“母亲……”
那虹光之中的身影一摆手,沉声道:“我儿,你需知晓,太冥祖师所留那枚神物传闻可助人登踏至那方境界,可若真正有人能到那一步,青碧宫未必会放任不理。”
菡筱璎心头一震,恍然惊觉,青碧宫宫主功行修为位在诸天之巅,而作为唯一一名真阳大能,可未必会希望诸天之内再有一名同辈出现。
这本是很浅显的道理,可她在未得提醒之前,居然连半点往这里想得念头都没有,这是极不正常的情形,就好似有人故意遮掩去了她的识意一般,想到这里,心底不觉生出一股寒意,颤声道:“母亲……”
光虹之中又有声传出道:“你不必因此害怕,在那位眼中,你我何其渺小,不会来刻意针对我辈,但你行事需得把握分寸,这等时候,不可做那率先出头之人,只需默默等待缘法,俟候天机便可。”
菡筱璎隐有所悟,这潭水着实太深,现下还不是自己能掺和进去的时候,于是一个屈膝,言道:“女儿谨遵母亲谕旨。”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六章 唯修善功方可行
张衍在渡过界环之后,顿感自己闯入了一股浩大气机之内,这股气机无远弗届,整个天地都在笼罩之下。
摩空法舟像是遇到了莫大压力,遁速陡然缓下,只及原来十之一二,而且还在持续缩减之中。不止如此,连他身外好似裹上了一层厚衣,似与这处界天产生了某种隔阂。
对此情形他早预料,便将法舟按落,在一处光秃秃的高岭上泊停下来。
余寰诸天之内,青华天与他处所在不同,号称“百界混同,万墟藏空,”大小界天交汇相融,彼此没有明确划分,但这却不等于修士可以任意往来,反而限制比别处更大,从某些方面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诸天之中规矩最多的地界。
譬如大多数初入此地的修士是无法飞遁的,按照青碧宫的所定之法,若想不受拘束,那唯有慢慢积行善功。
取得善功的途径极多,诸如斩妖除魔,济危救难,乃至传道授法都在此列,若具体来看,里面还有许多细致讲究,通常修士需积攒万数上下的善功,就可自在飞遁了。
可这并不表示至此就可任意胡为了,修士若行恶事,那之前善功会被夺去,仍旧将你打落凡尘,除非离了此处界天。
但是进来容易,出去却难,因为修士一入此界,自身所具备的神通道术同样受到那伟力所制约,要想运使出来,还是需去累善功,层层放开束缚,直至足数之后,才能彻底得了解脱。
据言此是青碧宫宫主亲手施展的神通,是以这里面没有任何空子可钻,通过这种半强迫的手段,大多数修士也只能老老实实在地上行走,甚至混迹于凡尘之中。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若是你善功足够,甚至可直接借用青碧宫授予你的神通手段,乃至换取上好法宝丹药。
这也造就了此间别具一格的景象,修士身上善功越多,则能动用的手段越多,两名修士若是修为相近,在别处可能无法分出胜负,可在此地,善功多者几乎是必胜无疑。
传闻之中,青碧宫如此施为是为了对付域外妖邪,因是入掠余寰诸天的外敌,大部分都是闯入了青华天中,而在此般手段之下,初入此地的妖邪根本发挥不出多少本事来,哪怕是粗通炼气之道寻常人,只要拿着修士授传下来的法器符箓,就能够与之对抗。
张衍在了解过后,却是以为青碧宫的用意当不会这么简单,这里面当有更深一层的目的,他相信不只是自己看出了这一点,许多人当也有所察觉,不过他们与真阳大能的差距毕竟太大,故是不必去深入探究里间的隐秘,因为这是无意义的事,哪怕你知晓一切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伸出手来,稍稍一握拳,如他这等境界的修士,因是早已寻得根果,自成一天,故而法力是不可能被完全束缚住的,但要强行用了出来,那将会是原来数倍乃至十数倍的耗损,要是这等时候与一个修为相近的人动手,那必然是大为吃亏。
但他与旁人有一个不同之处,虽气道修为是如此,可力道之身却可依靠源源不断跨空而来的莫名之物补充,至多是在斗战之中他无法再自行增长实力罢了,故是并不影响他这方面的斗战之能。
可身落此间,他也并不想表现的太过,就自袖内拿了一枚灿光闪烁的法符出来。
通常来说,凡蜕修为的修士都是一方大能了,自不必再像其他低辈修士一般一步步慢慢走上来,只需发一张符书过去,青碧宫自会替你去了束缚,并准许利用界天之内的诸多阵门穿渡往来。
但这里前提,是你必得是余寰诸天之人,如若不是,那至少需要一位大能修士为你作引荐。
在从澹波宗出来时,通广道人便曾送了他一封引荐符书,此刻正好派上用场,他起法力一托,任其飞去天穹,随后便就坐定下来,等候消息。
转眼间,就是十天过去。
然而张衍却是觉察到了一丝不妥,他曾问过通广道人,引荐符书发去之后,至多五六多天就会有结果,哪怕不肯解开他身上约束,也必定会有回书过来说明缘由,可眼下却无半点动静。这里或许有什么变故,更可能是哪个人在其中动了手脚,使得符书未曾顺利到得青碧宫中。
他思忖下来,若是后一种可能,那么对方接下来不定还有后手,自己不可在此坐等。
既然这个途径走不通,那么就只能按部就班来了。
讨妖诏要往封敕金殿才可拿取,而要往那里去,则需从青碧宫事先设布好的阵门穿走,只头回来此的修士,必须有足数妖魔血祭,并积累一定善功,方能借用此处。
不过以他身份,自不必再亲历其为,只需交代下面人便可,一弹指,发了一道灵光出去,不一会儿,任棘来到座前,躬身一拜,言道:“不知真人有何吩咐。”
张衍道:“此回你与曲滂一同出去,其余事不必做,只管斩杀妖魔,救人性命,到了合适之时,我自便会唤你回来。”
任棘没有多问,当即应声道:“弟子遵令。”
实际以曲滂的能耐,做这些事很是顺利,不过它终究一头异类妖物,若无人驾驭,怕立刻就有许多人为了善功过来收它。
大苦原,一支长长商队在荒陆之上顶着大风蹒跚行走,其中扛驮货物的,多是犀象驮牛之类的妖物。
走在最前方的乃是一名高大老者,尽管须发银白,可双目犀利,迈步沉稳有力,看得出来,其依旧拥有着过人体魄。
许久之后,见风势渐弱,他吐掉了嘴里的沙石,拉过一驮马,自上解下水囊,去了塞口,灌了一口水,随后对着旁侧一名同行道人问道:“敕师,这是到哪里了?”
那道人道:“待我看来。”
他拿了一张符纸出来,对空晃了两晃,再取出一只盛满清水的瓷碗,把符往里一浸润,稍事片刻,就见里间浮出几个金字,他欣喜抬头道:“赵队首,就这快到了,翻过了这处山坳,至多再有半月路程了,就是齐乙法坛了。”
被称为赵队首的老者眼中也是露出喜色,他鼓起嗓门,对着后面疲惫众人吼道:“给我提起精神来,再加把劲,过去这山就是阵城了。”
因为队伍过长,是以需得通过人一声声传递下去,但所有人听得此言后,精神都是大振奋,齐齐发出一声怒吼,原本萎靡不振的队伍陡然焕发出了一股活力。
那道人一摸兜囊,竟是自里取出来一壶美酒,还有几颗水润饱满的赤果,在那里自顾自吃了起来。
跟在后面几个人看着都是羡慕眼热。
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凑到赵队首身旁,盯着那囊兜,小声道:“队首,若有这么一个东西,我们又何须大车小车驮运?可否讨要了过来”
赵队首是有见识的,摇头道:“休要多想了,这等仙家宝物需要法力才能祭动,便给了我等,也无人能够运使,何况囊袋只能装下至多小半车货物,用处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那管事听了,不由连声道了几句可惜。
那道人饮了几口酒后,顿觉浑身舒泰,疲惫之色也是一扫而空,他也是听了两人说话,将酒壶重新收好,笑呵呵言道:“赵队首说得对也不对,如我手中之物,的确只可装下半车货,不过那些上修手中的乾坤囊袋,却可轻松将整支驮队装下。”
那管事两眼放光,道:“却不知此等物事,要多少善功。”
青华天中,凡人亦可有善功,不过他们多是拿此来换得对自身有用之物,例如兵戈牛马,或符箓法器,而丹丸外药则是其中换取最多的。
那道人算了算,随口道:“百万善功吧。”
管事吓了一跳,随即沮丧道:“百万善功,这恐怕只有我朝中王公贵戚才能凑齐了。”
那道人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神情一变,鼻子动了动,道:“好浓厚的妖气,这里有妖魔出没,快快停下防备!”
就在他说话之间,周围地面之上突然升起一股股黑烟,将天幕遮蔽,而后便见沙土被掀开,一头又一头类似猿猴,长着鼠脸的妖物自里爬了出来,只是多数都是皮包骨头,眼窝深陷,显然不知道多少时日未曾吃得血食了。
赵队首反应极快,大吼道:“结车阵,快把护法玉石拿了出来。”
这般情形来得毫无征兆,不过少有人惊慌,似早已适应了这等情况,随得传令下来,众人纷纷将一枚枚如金瓜大小的扁石拿了出来,拿木槌一敲,顿时有一道光亮绽放出来,将车队罩住。漆黑天幕之下,整支队伍如同一条脊背发亮的长龙。
那道人环顾一眼,皱眉道:“此是土猴,这数目有些多啊,怪了,距离法坛如此之近,怎会有这么多妖物埋伏?”忽然他见对面山包之上有一名道人牵着一只双头大牛,眼前一亮,大声道:“不知哪位同道在此,在下乘云岭魏松,护送药队途径此地,望请相助一二!”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