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七章 虚念之中寻后法
在接下来的时日中,张衍就在天青殿中持坐。
他与孔赢交过手,又与许多同辈印证,在晋入二重境后,有感以往斗战方式已与如今修为略有不谐,故是一直在设法把神通功法反复推演。
凡蜕修士有神意可以运持,只要元气不曾耗尽,就可一直继续下去,而他又有残玉相助,是以这一切极是顺利,又接连推演了数门神通出来。
其中最重要的还是那太玄真功,经过前后几次完善,与自身已变得合契无比。
他一抬手,五色光华轮转,以往此神通一经展出,声光夺人,使人一见便知威势浩大,需得慎重对待,如今却是抛却了其中种种繁琐,还归了最为纯粹的本来。
而到了这一步,他有一种感觉,冥冥之中,这功法似与某种物事产生了一丝牵连,自己似可从中借用其力,从而施展出威能更为宏大的神通道术来,而只要他愿意,不说轻而易举,但继续下去,毫无疑问一定可以做到这点。
但他却并没有走上这条路,作为气道修士,深信一切力量来源于自身,在一些关键地方并不需要假借外力,或许对敌之时可以借用一二,但绝不可以倚为根本。
似如山海界原来那玄士,在自身一方世界中能发挥出极大威能,可要去到别处地界,实力就要大大下降,发挥不出多少本事来。
这里可以参看那公氏两兄弟,他们到了钧尘界中,用了数千年时日才走出了一条新的路子,但这也只是让自身本元稍稍雄厚了一些,其他却无什么大的改变。
而气道修士一旦成就凡蜕,无论去到哪个界空,自身斗战之能都不会因此减损分毫。
说来力道修士也是同样如此,甚至可以说比气道修士更进一步,有时候连法宝也不需要,一旦动起手来,完完全全是凭借自身之力与敌相斗。
整整一年,他从定中出来,略略一思,就一抖袖,将那魔藏祭了出来,随后行步到里,一路上至六层之中。
这是他在成就力道六转之后第二回到得这里,前次转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再往上层去的道路,这究竟是寻到根果之后才会出现,还是根本没有,他并无法确定,因是感觉还不是真正进来的时机,故而又退了出去。
此次再入,或许是由于功行大进的缘故,发现并无那等不妥之感,猜测这次可能会寻到答案。
这六层之中,四周仿佛只是一片虚无,感受不到外间任何物事,他一步步踏了出去,好若是在无有丝毫星辰光亮的虚空之中行走,此间淡去了所有一切,无有往来过去之别,亦无上下四方之分,这般下去,若是心志不坚之辈,甚至连自我存在也会怀疑,继而否定自己,最后彻底迷失在此。
张衍却是极为轻松,因为他自身便乃是最为实在的东西,既是有“无”,那必然存在“有”,他此刻便是那两极之一,到了这里,他反而能不受外染,可以更好感受自身一应变化。
不知过去多久,他终是不再前进,坐定下来,心神慢慢沉了下去,与此同时,那魔性则是渐渐浮了上来,这一切直如日升月降,阴阳轮转那般自然而然。
一瞬之间,仿佛有一扇扇大门在面前打开,他神思陡然跃起,自重重界空之中穿梭而过,一路飞驰,最后在了一处混沌虚无之地,他无法形容这里,也无法感应此间之物,但却能知道,自己所求必然在此。
这一刻,忽有一缕明悟浮现心头,那最后三层若真是存在,也是不会落在这幢魔藏之上,因为那并非是真实存在的,而是存在于类似于神意所驻的那等莫名之地中,要想得到,就只有往虚无地界之中去寻,而在此之前,则首先要获根果入身,使功法得以完全。
明白这点之后,他不再多留,自魔藏之中出来,发现只是在里转了一圈,竟又是过去了大半载,便把身躯一晃,已是化一道光虹落去山海地陆,须臾之间,来到了渡真殿中,在大殿之中的玉榻上坐定。
景游一直在偏殿处理俗务,觉到他回返,匆匆赶了过来,躬身一拜,道:“老爷回府了。”
张衍颌首道:“我不在时,外间如何?”
景游躬身回道:“回老爷,一切安稳。”
张衍唔了一声,道:“昀殊界可曾有什么变化?”
景游道:“消息是有一些,无非界关争夺,虽昀殊界下界偶有被占,但得我相助,总能在不久之后夺了回来。”
张衍不禁思索起来,本来在他猜测,邪怪若是蛰伏下去,那么多半是在等待强大后援到来,到时候就可一鼓作气将抵挡在面前的力量扫去。而选择此刻动手,看去倒像是无有其他他法可想,只能沿着先前的路子继续行事的模样。
“如此看来,或许这些邪怪想要联系上身后势力,也不是一件简单之事,要真是这般,这局面还可维持下去。”
不过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究竟实情怎样,要看后续发展了,到得那时,恐他已然不在界中了,无论下来走向如何,都只有留等九洲各派上真去处置了。
他又道:“那杨双倚如何,司马真人可再有关于此人的消息传来过?”
景游道:“倒未曾有。”
张衍点点头,此人能在昀殊界蛰伏这许久,想来也是有耐心的,这才过去几年,局势没有大变,想来就算有什么打算,也不会这么急着动作。
这人虽是来历不简单,但在其袒露身份之后,不管真假与否,已算不得上什么大害了,因为无论其做什么,今后都会被严加关注。
景游这时道:“老爷,前番特意关照留意的紫清大药,掌门真人已是遣专人送来了,遵照老爷之命,如今就摆放在外库之中。”
张衍嗯了一声,自座上起得身来,道:“随我来。”
他神意一起,霎时面前阵门大开,跨出一步,已是带着景游来到了库藏之中,这里摆有一只金铜大釜,上置攀龙雕纹穹盖,望去有三丈来高。
看了片刻,他起袖一挥,将那穹盖去了,便见紫光氤氲,有异香自里喷涌而出,景游只闻得一口,便觉熏熏然欲醉,身躯摇摇欲倒。
张衍伸手一指,霎时助他把药力压下了,并道:“紫清灵机本不是你可用,得这么一丝淤气,也足够你炼化数百载了。”
景游跪下叩首,感激言道:“多谢老爷厚赐。”
他乃是奇语虫出身,本为上古异种,这等生灵,寿数原来也是长久,但在灵机匮乏之地,有个数千已是了不得了,等到了山海界,得了兴盛灵机吐纳,寿数虽是增加了一些,但因亏虚已久,也并不见得有多少,照这么下去,再有个数百载,恐就要去转生了,而如今有了一缕气机补足本元,驻世之期又可延长许多。
张衍令得他起来,便就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了釜中大药。这里所有,加上他原来手中的那些,足够支撑三四百年了,这是短时间两界之中所能筹集到的最大数目,再想要多就需继续等待下去,但也并无此必要,以太冥祖师所留下的那一缕意念来看,他也不至于在路上耽搁这么久。到了那地界之后,可以继续从那处采摄灵机。
他一卷袖,将这青铜大釜收了起来,带着景游又回了大殿之中,由得其去炼化药力,自己则入定修持,下来只要待那法驾炼造完毕,便就可以启程了。
很快又是数月过去。
这日殿内有灵光隐动,那阵灵显现出来,万福道:“老爷,方尘、宝阳两院传来书函,言那**舟炼造已毕,只等老爷过去察看,若有不妥之处,还可再行正改。”
张衍道一声知晓了,法力一转,一具化影分身显化出来,随后便借渡真殿中阵门,化一道清光落去下方龙渊海泽。
两院院主早有准备,见光芒自天降下,知是他到来,宝阳院院主瞿功谭辈位较高,寿数最长,故是行在最先,带着众人上来打个稽首,道:“见过渡真殿主。”
张衍微一点头,道:“不必多礼。”
瞿功谭侧身让过一步,道:“为殿主打造得法驾尚未从地火天炉中搬出,还请渡真殿主移步一观。”
张衍颌首称好,便与他往里间步去,不多时到了天炉边沿处,便见一驾形如长梭,全身玄乌之色的法舟横卧在那处,长过千丈,宽高亦有百余丈,虽这说到底只是一件法器,但此刻给他感觉却好似一头静伏不动的大鱼。
他问道:“此中可是用了清羽门的活炼之术?”
由衷佩服道:“渡真殿主看得极准,正是如此,我等早前在得知有这么一门祭炼手段后,特意用一门祭炼之法从陶掌门那里交换得来的,故是此舟无需祭炼,只需认主便可,且若殿主若在别处得了什么上好宝材,也可再作祭炼,使之更趋完满。”
张衍御气过去,见法舟全身上下没有开口之处,笑了一笑,起法力一按,其背上就有一层晕光荡开,随后他往下一落,整个人便没入进去,须臾就到了法舟之内。
…………
…………(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八章 飞去天外觅真传
张衍到了法舟之内,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满目都是玄金色的内璧。他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钧尘界的“天母”之金。
在虚空之中行渡,最是需提防的,便是先天混灭元光,他为凡蜕真人,已无惧此害,但是要带上仆从,那就不同了,此辈对此几乎无有抵挡之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照灭,为令其等不被此光所伤,则必须要用到此等物事。
为了筑造这艘法舟,钧尘界内几乎将眼前所有明面上能搜集的天母金都是用上了,以至于两界修士往来也是一下冷清许多。
不仅如此,掌门真人说服赢妫,又让其贡献了一些精血出来,融入这法舟之内,使之能在虚空元海之内停留更久。
他此刻所处位置是在中段,看去空空荡荡一片,什么东西都未有,而且只有些许天母之金自行散发的微光,好似十分简陋。
但这只是表面情形,这倾法舟注两院修士巨大心力,宝材都不知道用了多少,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行到阵枢所在位置,这里却是一个形如心室的巨大胞囊,这法舟用上了活炼之术的手段,算得上是半个活物,故此处是这番模样。
他在前站定,吹出一口清气,过了片刻,这巨大胞囊好似在这一瞬间被注入了无穷生机活力,内里有一条条经络细线显现出来,开始由黯至盛散发出道道金色辉芒,与此同时,可以感觉四周光芒陡然大亮,周壁一枚枚明珠也是逐个放出柔和光泽。
不但如此,连周围景物也是发生了转变。
他此刻已是站在在一株高大榕树树洞之中,那心胞正高悬在上方,并咚咚跳动不止,好若整个法舟都是活了过来。
微微点头,转身了出去,发现此刻外间也已然是大变模样,草木茏苁,鸟鸣蝉唱,翠回碧绕,一条清晰泉水自脚边流淌而过,却是从死寂幽深之地步入了一处生机盎然的幽谷之内。
这并非是幻境,而是移空换造之术。这些景致原本就在这处,只是被巧妙手段隐藏了起来,不是此舟之人,是无法望见,而一些重要物事,也同样是存放在此。
他大致望了下来,这里哪怕豢养千多头灵禽异兽都是可以,转过脚步,须臾来至丹室之内,而后一抖袖,将数尊从殿中带来的丹炉放将下来。
随后来至库藏之中,见这里都是堆满了珍稀宝材,方便他自行炼造阵阵器法宝,看过之后,也是点头,下来他把这里所有布置一一检视过,心中有了计较,于是就往外行出。
外间众人等了许久,见有水纹波荡泛起,张衍身影自里出来,上来一个稽首,道:“渡真殿主,这法旨舟可还入眼否?”
张衍道:“两院也是用了心的,不过我观此舟,还未完全长成。”
瞿功谭道:“不错,此是为了留下余地,便有错处,能增补修改,故是已禁制加以抑制,但放开后,只要百来日,在内里无由太大变幻的情形下,此法舟还可比眼前再长大三四倍。”
张衍道:“甚好,我观了下来,只有些许小地方需得稍作修饰。”他一点指,霎时凭空凝出一符箓,并言:“照此增添便是。”
瞿功谭接过,认真看了下来,随后抬首回道:“这些只需十来日便可办妥,必不会耽搁渡真殿主行程。”
张衍颌首道:“那就劳烦谭掌院与诸位再费些心思了。”
瞿功谭连忙道称不敢。
张衍问道:“这法舟可有名姓?”
若是一桩单纯死物,那什么样的叫法都是可以,可这算是半个活物,并且日后要伴他遨游虚空,这意味着彼此之间已结因果,这却必须有名姓了。
对他这般的大神通修士而言,名姓非是只是方便外人称呼,而是自身驻留天地之中的印记,越是高深,则越需重视。
瞿功谭回道:“此是渡真殿主法驾,吾辈未敢擅自作主。”
张衍沉吟一下,道:“既如此,我便给它一个名姓,”他转过身来,看着那法舟,“此后便称呼你为‘摩空’如何?”
此语一出,那法舟居然有嗡嗡颤动响起,背上有光芒流泻,这一刻,似当真变成了一头活鱼。
瞿功谭露出惊叹之色,随即打一个道躬,言道:“渡真殿主一言唤动此法舟灵性,却是无需日后再作长久祭炼。”
法舟虽用活炼之术,但只是徒然具备活物的躯壳,却并非真正生灵,也没有智慧,需要其主与之沟通,以自身生机祭炼,才可慢慢有所转变,但现下一名得赐,竟顷刻间就具备了一丝灵性。
众人虽然境界未到,但也知道这里面的道理,不由对凡蜕真人的神通手段生出由衷敬畏。
张衍这刻却是发现,那藏在袖中的念玉却又是微微少了一缕,方才唤得灵性能这般顺利,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允许此舟与顺利自己结下因果的缘故,也有此物起得作用在内,
此次分身将此物携在身上,那是因为他行程之前有感,此物或许对自己有用,没想到果然应验了。
他心下思忖,看来这念玉远不止那么简单,且似乎还有自己的目的,不过其再如何也只是一个物件,且没了外气补入,自身随时随地在损折之中,迟早会行到消亡那一日,要是不知节制,仍按眼前这般随意消耗,那怕是连千载时光都支撑不到。
与两院之人再交代几句,见已无事,他脚下一点,足下生云,便往着青天之中去了,回了渡真殿中,便与正身合二为一,依旧端坐玉榻,调息吐纳。
又过得几日,景游来到殿中,言道:“老爷,少清派有使者到来。”
张衍哦了一声,少清使者到来,不经上门,径直到他这里,显然是单独找他有事,便道:“请使者来殿中说话。”
景游道个躬,就下去传命了。
少时,外间进来一名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锋芒锐气的青年修士,看去已然是修成了元婴法身,他显然得了关照的,并没有拿目光去瞧,一路行来眼帘低垂,到了大殿之上站定,对座上打一个稽首,道:穆治长见过张真人。”
张衍颌首道:“不必多礼,既是使者,便请坐下说话。”
穆治长此刻代表的少清派,故是没有客气,一揖之后,便就去了位上坐下。
张衍问道:“使者是何人门下?”
穆治长回言道:“晚辈在清辰师长座下修道。”
张衍笑了一笑,道:“原来是清辰子道友的弟子,那你来此是为何事?”
穆治长抬起袖子,自里取出一卷玉册,起手一托,道:“敝派掌门闻得张上真似要远行,故命在下来此,将这一物送来,说是张上真或许有用。”
景游上前接过,转呈到案上。
张衍伸手拿过,打开一开,却见内中所书并非是是什么功法秘录,而是少清派前辈凡蜕修士的心得体悟。
他以为休息的化剑之法是从少清派得来,不过到了凡蜕境,与功法和神通一般,其中自也有更多变化,需得自家再行调合理顺。
他本来打算在去往那机缘之地的路途上静心推演,没想到少清派给他送了此物过来,从某种意义上言,这比单纯功法对他作用更大。
将玉册放了下来,道:“此物我收下了,请代我谢过岳掌门了。”
穆治长道:“掌门真人派遣晚辈来时曾说了,言张上真不必谢,现下我少清助你,以后你也可以助我少清。”
张衍笑了一声,这的确是岳掌门说得话,就事言事,从来不屑遮掩,他道:“正是这个道理。”
在送走穆治长后,他继续回去修持,又几日,自两院之中传来消息,言法舟已然备妥。
张衍这次没有再去看,觉得诸事已然备妥,眼下已随时可以启程了,于是在神意之中与秦掌门商量了一番,又稍作推演,便把动身之期定在下月月初。
下来把门人弟子逐个唤来交代了一番,而后便就在殿中持坐不动,等待时日到来。
很快一月过去,渡真殿中忽有钟磬之声响起,景游走入殿来,拜了一拜,道:“老爷,时辰到了。”
张衍睁开双目,微微点头,自榻上立起,先去大殿之中与秦掌门等人道别,待出来之后,便自浮游天宫之上降下身形,来至一处高峰之上。
这里布置与原先九洲的昭幽天池极为相似,正是如今玄元一脉所驻之地,那摩空法舟正泊于那峰顶天湖之上。
刘雁依等五名弟子此刻俱是等候在此,见他到来,一齐上来见礼,并言:“弟子等恭祝恩师此行顺遂,并祈盼恩师早日归来。”
张衍点了点头,叮嘱道:“你等不敢怠慢功行,为师授下的功法密传要用心修持,需知洞天之能,虽可翻天覆地,可也不过享寿三千余载,看似长久,但能为之事委实太少,要想大道有成,那还需严加修持。”
刘雁依等五名弟子都是齐声称是。
张衍道:“我去之后,那法宝要好生祭炼,此宝若成,便是山海遇劫,也可助你等护住一方小界。”
魏子宏心下一动,道:“恩师可是感应到了什么?”
张衍微笑道:“未来渺茫难测,岂有算定之理,我辈修行,有哪一个未曾遇到过艰险阻碍?山海界既在诸天万界之中,那便不可能长久安稳下去,终有一日会撞见大敌,但只要我等自身修为足够,便就无需为此忧惧。”
刘雁依认真道:“弟子记下了。”
张衍微微点首,又交代了几句,最后道:“为师走了,你等当要好自为之。”言毕,他转过身来,在一众弟子目光之中踏入摩空法舟之内,而后便见此物冉冉升空,到了穹顶之上,忽有清芒闪过,轰隆一声,天幕裂开一道缺口,便见那法舟陡然一跃,霎时便遁去天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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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九章 循怪渡空见魔玉
一片无边杳渺的空域之内,张衍手中有一抹剑光跳跃不定,时隐时现,须臾,一闪之间,就出现在极遥之处,但下一刻,就是回到了身侧,好似从未移动过一般。
他在元婴甚或象相境界时,要想做到这等飞剑凭空转挪之法,那必需要另行修持一门神通才可,而此时此刻,他却是随意便施展了出来,甚至可以落去他感应所能达到的任何一方。
在斩断过去之身后,许多过往束缚对他已并不存在了。
从这方面来说,似乎有许多神通是白白修持了,但谁人又能肯定自己定然能修炼到这等境界之中呢?而且无有一点了得手段,一旦与人起得争斗,怕就极可能被人杀死,那就根本不用去谈以后了。
何况几家祖师恐怕也能料到这一点,那些神通并不可能无用,溟沧派是如此,少清派也应是这般,到了高深境界时应还另有什么变化。不过他不必去弄明白这些,飞剑之术与他身上一切神通道术都是一样,都只是他的护道手段,可以用来补足某方面的短板,无需要太过深入钻研,他的根本还在于自己推演出来的太玄真功。
在不知演练了多久之后,他心神一定,周围一切尽皆散去,整个人重又出现在了一株巨大榕树之上,不远处瀑布流泻而下,发出轰轰隆隆的响声,方才所见那一切,只是在他神意之中发生罢了。
在虚空元海之内,任何手段用了出来都会与初衷偏移,不是没有什么用处,就是产生不可预测的变化,为稳妥起见,他才选择了如此施为。
有神意和残玉相助,此中所有变化与真实也并无什么差别。
在那修为低下之时,他修习了什么法诀秘术,还需心神回来后,躯体再做熟悉,可到了此刻这般修为,却完全不必如此,只要神意明朗,就可遍照诸法。
从溟沧派所留密册推导来看,似那些根基深厚,得了正传的修士,在斩却过去未来身之后,很可能任何神通道法,其只要自身能够修行的,都可在一瞬之间学会,不必再在上面徒耗时日。
他徐徐收了法力,自榕树那巨大横枝上站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他已是在虚空元海之中行走六载了,距离那力道根果所在之地已是愈发接近了。
他能感觉到,那一片地界就在不可捉摸之地,且似是在时时变动之中,他需得不断运转那一缕魔性,才能感得其之所在。
而开始时还是模模糊糊,到了现在已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以这处地界对他来说无有远近之分,而在于是否能正确感应,假设一开始就能做到完满一步,那恐怕只需一瞬间就能达得那里。
至于太冥祖师所传机缘,则必须去往虚空元海之中一处独特的生灭之地,这也同样不是距离决定得,只看他何时等到了。
这里好有一比,他现下就仿佛是一个垂钓之人,不知鱼儿什么时候会上钩,唯有耐心等待下去。
他辨了一下气机,法舟原本灵机淡薄,但这几年时间下来,却渐渐有了兴旺之势。
当时两院修筑此舟之时,是自山海界中搬挪了不少山川进来的,并栽种下了不少从太昊派中得来的草木,如今已是自成一片小天地。只是这里看着兴旺,其实也极为孱弱,毕竟只占了这么一丁点地界,稍有外扰,或者一个遇到大一点动静,都可将其打回原形。
张衍目光变得深远了几分,若把山海界放到诸天万界之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要是自身无有足够实力,恐怕稍有波折,就会倾覆。
他这时听得几声鸟鸣,转目看去,见对面枝头上有无数飞鸟盘旋,正有几名侍女在那里喂食,那只小青鸟身在其中,不过能入得天青殿的,都不是寻常禽鸟,比之前所见,也并未长大多少。
他于心意中呼唤一声,立时有一个婢女化一道白光飞来,落在近处,万福一礼,道:“老爷可有什么吩咐。”
张衍淡声问道:“近日法器筑炼的如何了?
今后要用到这班妖修做事,当然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给,总要有一些法器傍身,这几个侍女在天青殿中在炼器之道上很是擅长,他闭关之前就命令其等用心打造法器,以备将来之用。
那侍女回声道:“回禀老爷,六载以来,共是祭炼了百多件法器。”
张衍稍作思索,道:“已是暂且够用了。”
正说话间,摩空法舟忽然传来一缕意识,似是其在外面发现了不同寻常之物。
这法舟得了灵性之后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不必时时操驭,只需意念沟通便可,就是遇上了一些虚空凶怪,也可自行避开,不会一头撞了上去。
张衍此时与它交流片刻,借其识意往外一观,赫然见得,外间竟有一处界空存在。心下也是微讶,当年孔赢在虚空元海之中行走了多久?甚至可能还不止一次,最后却什么都未曾寻到,他也有几次穿渡经历,同样也没什么发现,但这一次,无意之中却是撞见,此是运气么?
他摇了摇头,却未必是,这或许是由于太冥祖师指引的缘故,也可能是那一缕魔性引他到此,总之不可能这般巧合。
沉吟一下,既然如此,那就值得他下去一探了,至少也当留下一座通天晷,若是可以,日后也好方便来此。
正思索间,见有一团白光往那天地关门撞去,一瞥之下,发现竟是一头“白擒怪”,这等凶怪,传闻乃是妖魔异类失陷虚空之后,自其精气之上生诞而出的凶物,自身灵智低下,但至少也可与初入洞天的修士一较高下,有时会被大能修士所利用。
昔年钧尘界似就曾借用此般凶怪放入山海界中来试探九洲实力,
他目光微闪,这却是一个好机会,这可借得此物看一下此界情形,于是分出一道化影分身,跟着那白擒凶怪一气冲入了界中。
那分身过去两界关门,由于白擒凶怪在前,故是破界声势被完全遮掩去了,很是顺利的到了这一处天地之内。
到了此间,他按例先看山水地理,发现脚下是一座地星。
通常穿渡界空,假如是到了似钧尘界那等地方,修士也有可能不着地陆,落在那茫茫虚天之中,但因灵机相互吸引,大多数情形下,还是会落在灵机兴盛之地。
他望了下来,发现这里灵机黯弱,比之九洲还要大为不如,对修士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去处,对九洲各派似也没有任何价值。
可这等地界,偏偏有白擒怪撞进来,这里面又透着一股极不寻常的意味。
再是看了看,此怪虽先他一步入界,但是因气机比他这分身来得浑厚许多,故是反而迟了许久,至今未见。
他也不知此怪什么会到来,故没有在此空等,决定先去看一看此世景况,于是把云头一按,沿着山脉水河飞遁,一路行来,才发现此界原也是有人种居住的,似那妖物异类却是一个不见。
不久之后,见得一处临河州城,此刻外间却有黑压压一大片军营垒将之团团围困,旌旗密密,金戈林立,人喊马嘶,杀气冲天。
城头之上,却有一个身着方士袍服中年人站在那里,手持幡旗,身上灵光时隐时现,竟是一个修行之人。
此刻战鼓隆隆,攻城正是激烈,可但凡有兵卒冲上城头,任你再是怎样的血勇之士,那人只需把幡旗一晃,就立时软瘫在地,守城将士上去一阵砍杀,就解了危局。
多次下来,天色渐黯,攻城一方似见难胜,就鸣金收兵,过有一会儿,营地与城池之间点起了熊熊篝火。
张衍这分身对兵阵之事并不在意,只是看那方士在有限灵机之下,却能做出攻袭神魂之举,也算是不易了,但是更惹他注意的,是其身上佩戴着一枚玉佩,居然给他一股莫名熟悉之感,沉吟一下,往下落去,自人众之中走过,无论是守卒卫士,还是那些军将,对他都是仿若未见,穿过重重金盔铁甲,一路行至堂上,见那方士正与一名城主模样的人说话,伸手一拿,就将那玉佩拿了过来,而那人却是浑然不觉。
看了两眼,他双目微眯,若未看错,此物竟然与筑炼魔藏所用的宝材十分相近,心下忖道:“看来此地与当是我所找寻的力道根果脱不了关系了,那魔性引我到此,想也并非无因,需得好好查证一番。”
若是正身在这里,只需一眼,就可将这方士过往所历一切都看得清楚明白,分身却无这等本事。
正在此时,他忽听的一阵沉闷大响传来,脚下大震,此间所有人都是立足不稳,无论身份尊卑,一个个俱是摔倒在地,正晕头转向之时,忽外面有人大叫大喊,“天落火,天落火”,这声音越来越大,不但城中之人惊呼,连外面围城军马也是一片混乱。
张衍一抖手,将那玉佩又还了回去,走了出去一看,却见南边忽然有一道光华冲起,似熊熊火炬,燃透半天天空,同时有一股熊汹汹气机传来,若无差错,定是白擒怪落至界中,才造成这等景象。
“今番线索,或许就可落在此僚身上。”
他足下一点,身裹虹芒腾起,一个折转,就往那火光方向飞快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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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章 早有阵禁待门前
张衍遁光飞空,心下则是转着念头,白擒怪遵循本能,没有精气灵机地界,一般其也不会去,那里也不知什么东西吸引着它。
半刻之后,他就来至白擒怪坠落之地,自天空俯瞰下去,可却讶然发现,此怪入界时虽是气势十足,但此刻情形却不太妙。
其正身处在一大片泥沼之中,周围竟有一圈大阵,里间有无数符箓锁链飞起,将其身躯牢牢捆缚住,这凶怪在里扭动怒吼,却怎么也挣扎不出来。
按理说,似此界灵机黯弱之地,绝无可能拿这等到了洞天层次的凶怪有什么办法,可事实偏就如此,而且这阵法看去也颇是不凡,若无意外,应是大能之手。
张衍留意到,在稍远一点地方,竟有千余人正在驾驭阵法,而且此刻人人都是兴奋莫名,似对这白擒凶怪坠在此间不觉恐惧,反是欣喜。
其中为首之人,乃是一坐于辇舆之上的皓首老者,只是红光满面,肌肤表面有着一股莹亮光泽,身上冠袍修饰都是极其华贵,其身侧有几名作方士打扮的年轻人,再往外,则是数十名持剑背弓的甲士护卫。另有数十名方士分别盘膝坐于阵门之上,皆是闭目凝神,似在与什么沟通。
白擒怪在暴动有三日夜后,似终是知晓自己一时无望出去,于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但这也并非是说它放弃了,而似在那里积蓄实力。
张衍淡笑一下,这头凶怪果是智力低下,到了此刻才发现不对,其自入界以来,便时时刻刻在向外发散着庞大灵机,要是没有外气补纳,那是绝然支持不了多久的,若似之前这般大的动作再继续下去,那将消耗更快,要不了十天半月就会本元耗尽。
而下面那些人似是对应付此等情况很有经验,只见有十余人抬动不少金鼓乐器出来,开始在那里敲击擂打。
可以看得出来,这些法器也并非凡品,即便不是与那阵法同出一源,也应有相当渊源,声发过处,似能产生一股强横威能,尽数往阵势之中汇聚过去。
白擒怪在这般摧折之下,不一会儿,就又暴躁起来。
看它动了,那鼓乐也随即平息。
凶怪在威吓一番后,便就又没了动静,然而方才未过片刻,那金鼓又在那些方士示意之下奏动起来,再一次把它撩拨起来。
如此反复上百次,有十多天之后,此怪渐渐变得无力,怎么也不肯动弹了。
那被称作国师之人自辇舆上站了起来,慎重看着,道:“快要成了,你等要好生看住了。”
众人闻听,齐齐精神一振,一名方士模样的年轻人喜悦道:“国师,擒获了这一头天外精怪,门下承传至少又可延续千年了。
那国师眼中也是多出一丝喜色,但他还慎重叮嘱道:“这精怪未曾落网,还不到高兴之时,切不可大意了。”
众人齐声称是,尽管他们已是与凶怪纠缠了大半月,但是准备充分,还有昼夜休替之人,最多一次出现在阵中的也不到百余个,是以看去虽每一人都是消瘦了些,可精神仍是十分饱满。
张衍站在高空之上,把对话之言都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些人要是论修为,至多也只能勉强与明气修士相论,但是手中所掌握的东西却是大大凌驾其上。
这般看来,此辈不是出自一个没落修道的宗门,就是继承了哪个大能之士留下的遗泽。这白擒怪也极有可能被这些人引了过来的,目的是想利用此物身上的精气灵机供給他们或是门下修炼,这却有些意思了。
虽都是自天外而来,他却没有上前助这白擒怪解脱的意思,这等凶物,危害世人生灵,乃是所有修道人共敌,自然要尽早消除,此界之人不需要他出手,那是最好不过。
又是几日过后,白擒怪元气大损,无法维持自己身躯,轰隆一声破散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碎屑,这些残损哪怕逃了出去些许,都可能借助灵机精气恢复过来,可此界灵机不足,就算去了外间也做不到这一点,何况它此刻尚被困在阵中,故是连一丝一缕也未能脱了出去,反而被压制得更是容易。
那国师站在那里不眠不休已是有多日了,直到此刻,他才缓缓落坐下来,露出一丝倦容,道:“当无什么反复了,差不多该收网了。”
那些坐守在阵位之上的方士此刻也都是大为放松,着人取出了一只只白色坛子,过去摆在阵位之上,过得许久,那坛中有一滴滴灵液汇聚,大概一个多时辰,就将把这一批坛子装满,那些人将之搬了下去,很快又换了一批上来。
忙碌了大概有一天之后,阵中才没有灵液才涌出。
一名年轻方士上去数了一数,激动言道:“国师,此次我等收获三千二百一十七坛灵元水,足够后人使用长久时日了。”顿了一下,又大为惋惜道:“可惜比起那精怪所有,能拿入我辈手中的只有其中千之一二而已,要都能拿来该是多好。”
国师摇头道:“余下那些,是阵法转运需用,我等是拿不得的,要不然后人修炼用度不足,又拿什么来开启阵法?你若日后到了我这位置上,却万万不可做得此事。”
听他说得严肃,那年轻方士弯腰一拜,道:“弟子受教了。”
皓首老者道:“把手尾处理一下,我等可以离去了。”
众人齐声称诺。
这些人动作极快,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所有坛子摆到了车辇之上,又把营帐法器都是重新收了起来,很快有人来禀告道:“国师,都是收拾好了,下来该往何处去,还请国师示下。”
国师往一处方向望了望,又看了下诸人,叹道:“可惜众弟子早已疲惫,不然倒可顺便去大赤坑那里转得一回,看看这些年来有无什么变动。”
一名官员模样来的人上来提醒道:“国师出来已久,恐朝中不安啊。”
国师沉吟一下,道:“回去吧。”
张衍见他们欲要走,目光微闪,一弹指,一缕气机附在了其中一人身上,他很想弄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不过此刻这些人处在亢奋紧张之中,上前攀谈反而易引发冲突,故是准备待其事机处理完毕之后再去寻找。
要是他真身进来,自然一个念头就可知晓一切,可那样一来,入界可能要数十乃至上百载,显是得不偿失,而他在这里也不是无事可做,至少这个阵法就值得深研,不定从这里间找出许多线索来。
待那些人全数离去之后,他围着那大阵看了一遍,又落下检视了许久,这布阵之人法力至少也在象相这等层次,而且绝对不止一个,从痕迹上推断,大约是在五万年前成阵,以往威力要远远大过现下所见,应该也不是用来对付白擒妖,而是比其更为凶横之物。
检视过之后,他并未再发现什么有用线索,就又抬首,往远处一处大山看去,那里有一股红光漫起,方才未曾注意,此刻望来,里间却有着一股古怪气机隐隐吸引着他。
“这处应就是国师口中所言‘大赤坑’了。”
他转念下来,决定再往那里一探,于是乘风腾云,须臾到了那红光所在,一眼望下,见这里竟是一个占地方圆千余里大坑,土中有道道红丝盘旋,没有任何草木,并且内中还有不少小坑通向地下。
他一眼就能看出,昔年应是有**力者在此交手,地表被法力波及,才致如此模样,而那些红丝乃是残留下来的一些气煞,如此已无伤人之能,只是气机侵染之下,地土早已败坏,导致此处寸草不生。
想了一想,缓缓落下身形,捉了一缕气机过来,辨了一辨,发现又是五万载左右,与那大阵建立时期极为相近,两者间必然有什么联系,尤其重要的是,到了这里,他感到那股气机牵引也是愈发强烈了,那源头该是来自地底之地,坑洞深处。
正察看之时,却有一行人自远处过来,人人麻衣草鞋,背后都是搭着一只布袋,虽是衣着简陋,可都是透着一股精明之气。
走在最前一人体格壮实,手脚粗大,他见了张衍,见后者衣着气度极是不凡,便喝令身后之人停下,自己小心翼翼走了上来,两手一团,拱了一拱,道:“在下杨西,敢问这位高士可是隐遁山中修炼之人么?
张衍此刻已是完全收敛了身上气机,他微笑着言道:“如此说也并无不可。”
“哦?”杨西道:“高士看来也是要进那大赤坑寻找宝物的吧?
张衍点头道:“我确为找寻一物,也不知能否寻到。”
杨西眼中大放光亮,拍了拍胸脯道:“不如我等结伴而行如何?莫看我等身上没什么你们修炼之人的神异法术,可世代在此居住,对赤坑之中路径熟悉无比,不是在下夸口,只要尊驾说得出来,闭着眼也可以给你寻到。”
张衍考虑一下,此人既然自称世代居于此地,那么不定对这里情形有所了解,或可以打听些什么出来,便笑了一笑,同意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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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一章 碎玉载有前人踪
见张衍应承下来,那杨西大喜不已,立刻回过头,把远处之人招呼上来,他们每一人都是系了一圈绳索在身,将彼此串联了起来,随后一手拿着一把钝头短刀,一手紧紧拽住绳索,一同往深坑内走去。
杨西边走边是解释道:“这坑洞之中有一些妖鬼,最掘地掏穴,有许多地界表面看去如常,但地下却给挖空了,那就是一个陷坑,不小心踩了上去,那可真真把人坑惨咯,”说着把手中绳索摇了摇,“有了这条麻绳,那就可救命了。”
张衍微微点头,他注意到绳索系得很有讲究,非是死扣,危机时刻,只需一拉,就可散脱开来,说不定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用途,看来这班人的确经验丰富。
开始一段路程平稳得很,到了随着逐渐深入到下面,却发现这里地域广大,脚下还铺有很多细碎晶玉,而且一望而知是被人用心祭炼过得,竟是可以蔽绝感应,方才感觉到得那股气机此刻反而变得若有若无起来,好似不经意间就会消散不见。
他循着气机最盛一处看去,指着言道:“可往那处去否?”
杨西顺着他手指方向一望,面色一变,道:“那里在下也是去过几回,只是里间有不少妖鬼,每回都是损失几个人手,若是高士要去,就要劳烦尊驾将之除去了。”
张衍笑言道:“你放心就是,我自会护得你等安稳。”
杨西道一声好,这时有一个短发汉子凑上来,低声道:“杨头,你就这么相信此人?要是他对付不了那些妖怪,我们这些兄弟岂不是都要栽在这里了?”
杨西不屑撇了他一眼,自信言道:“我杨某人看人何时错过?这人我一眼望见便知是有本事的。”
那短发汉子摸了摸头,道:“杨头,可是……”
杨西踹了他一脚,骂道:“少废话,还不给我滚了回去看紧了。”
那短发汉子讪讪下去了。
张衍不去理会这些小节,而是用心感应,这里坑洞左弯右绕,路径十分复杂,若不有熟悉之人在前引路,除非以神通道术大肆破坏才可,可那样一来,此间气机有可能被搅乱,便就更难感应到那处了,目前来看,一步步寻了过去,才最是稳妥的。
众人走了有一个多时辰,大多时间沉闷无语。张衍是修道人,哪怕只是分身在此,也一样耐得住寂寞,对他来说,这不过过去了短短片刻而已。
可杨西却有些忍不住了,此刻距离那地头至少还有一般路程,他可不想这般憋闷下去,便道:“高士,你可知这片地坑的来历么?”
张衍看他一眼,道:“杨壮士莫非知道么?”
杨西把头一昂,道:“那是自然,杨某人方才说了,吾辈时代居于此地,古时传闻那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张衍笑道:“哦,那就请杨壮士说上一说如何?”
杨西顿时来了精神,唾沫横飞地说了起来,“听闻数万载,这里也曾是一片万里沃野,只是人间出了一个名唤赤曜的凶怪,原本乃是天上神人,被贬下界来,只是不甘受罚,却在人间肆虐,听闻一顿可食十万人,天上神人见人间哀苦,同样下得界来,便在此地附近将这赤曜截住,两边动起来手来,那一场斗战,可真是打得天惊地动,那凶怪终被杀死,残躯也被斩开镇压在此。据说如今就埋藏在这地坑最深之处……”
张衍目光闪动了一下,所谓传闻,定然是与真实有所偏差的,但其中也包含一点真实信息,例如当年一场大战当是不假,这里的确是有过大能相争,说那凶怪还在地下,不定就与那传了出来的气机有几分关联。
又走了一段路,杨西突然神色严肃了起来,言道:“高士,那便是妖鬼了。”
张衍早在他们之前便望到了这些东西,所谓妖鬼,乃是一个个佝偻着身躯,上肢奇长,下肢蜷缩,覆盖着灰绿泥苔,形若人猿之物,其面孔干瘪,有五官,行步迟钝,步距较小,看去似在飘荡陆上缓慢飘荡,视界之中,其数目大概零零散有个几十头。
他能够分辨出来,这些东西是尸骸怨气感染污秽灵机,最后异变而来,
要除去也是简单,不必拿什么神通道术,只需搅扰其躯内气机便可,是故他也未曾如何作势,只是吹出一口清气,这一气吹出,好似平地刮起一阵大风,从坑血穴之中拂过,那数十头妖鬼先是一僵,随后一个个化作尘土散落在地。
杨西一行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莫看妖鬼慢吞吞的,可是极难对付,刀斧砍上去都是无用,尤其还能喷吐秽气,沾者即倒,从无例外,可眨眼间俱被料理干净了,传闻之中的修炼士有这般厉害么?
短发汉子开始也是愣住,随后兴冲冲跑上来,拽住杨西道:“杨头,此回真是赚大了。”
杨西敲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道:“不要乱说话,到时候若有收获,也当由高士先选,明白么?”
“明白,明白,”短发汉子连连点头,“人出了大力,自应拿大头,这点规矩小弟还是懂得。”
杨西深吸了一口气,这回还真是碰上一个了不得的人,深入赤坑之中,最麻烦得就是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了,通常能避则避,可这么一来,许多好物就只能白白的错过了。也不是没人用过其他办法,可无一例外都是失败了,除了修炼之人身上的正气,没有什么办法都克制这些妖鬼。
可他不是见识的,那些修炼士身上虽有古古怪怪的门道,可顶天只能让妖鬼退避而已,像这么一口气就解决数十头的,那是从未听说,怕是只有传闻之中坐镇都城的国师才可能有这等能耐。
张衍感应了一下,只是一口清气,但那气机却更显微弱了,看来先前判断无措,要尽可能少动神通手段,他转目一看,见众人都是愣在那里,笑了一笑,道:“继续前行吧。”
杨西道:“好,这就走。”他此刻言语已不似方才那般随意,而是多了几分亲钦佩和恭敬。
此后路程再无什么太大阻碍,又用了个把时辰,路上陆续灭去数个妖鬼之后,到了一个丈许有余的坑穴洞口,满地都是破裂玉片和金铜碎块。
杨西到了这里,明显情绪亢奋了许多,他问道:“高士,大伙也是累了,可否容我等在这里歇歇脚,捡些东西?”
张衍颌首点头,道:“杨壮士自便。”
他吩咐一声,所有人都是散开,拼命将这些东西往兜布里放。
杨西一把抓住想要走开的短发汉子,道:“关照下去,只挑贵重的,分量轻的,把大家伙都给扔了。”
短发汉子有些迫不及待,连声道:“是是,杨头,我晓得。”
杨西笑骂一声,放他去了,随后转过头来对张衍道:“高士可有看重的东西?吩咐一声,让伙计们可帮忙找寻。”
张衍言道:“不必了。”
杨西没再啰嗦,知趣退下。
张衍走了几步,目中放出微微光亮,最后落定在一处,伸手一招,自沙土之中抓来了一物,看去只是一枚指肚大小的玄玉,但其材质与先前国师身上所佩戴的玉佩完全相同,不同得是,这是一块碎片。
似这般模样的东西,周围还有不少,如此看来,其都是从一个整物之上掉落下来的,他深思了一会儿,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又抬头看向坑洞深处,是否如此,要到下面去寻求验证了。
他把杨西寻来,道:“再往下走,杨壮士去过多远?”
杨西想了想,道:“最多半天路程。”
张衍道:“路径如何?”
杨西道:“也是千沟百壑,九曲十回,比上头更难行走。”
张衍道:“若是再往下去呢?”
杨西有些为难道:“再往下面不太好走,早前也不是没有大胆的先人下去过,可十个当中,能有一个出来便就不错了,而且在下也未曾去过,认不得路啊。”
张衍嗯了一声,道:“如此,杨壮士稍候带我到那熟悉之地便可。”
杨西道了声好。
在此耽搁了半个时辰后,众人依依不舍的再次上路,继续往深处行走,通过重重繁杂洞径,三个时辰之后,在一处形似巨兽吞口的洞壑前停下。
杨西道:“高士,就是此处了,再往前去,杨某人已无法领路了。”
张衍站在这里,却是感得那气机清晰了一些,既已找到这个入口,下来无非是多费一些手脚罢了,便道:“无妨,我一人下去便可,你等可以回去了。”
杨西犹豫了一下,拿刀挑开了胳膊上一个伤疤,面不改色自里取出来一个细小皮卷,道:“此是前人所留洞中地图,也不知是否能帮到高士。”
张衍接了过来,目光一扫,便已记下,并笑道:“你赠我一物,我也还你一物。”他骈指一点,凭空凝聚出一张符箓,道:“你日后携着此符在身,那些妖鬼自不会再伤你。”
杨西一怔,随后激动接过,道:“多谢高士,”他连连打躬,并问:“敢问高士名讳?”
张衍没有回答,只微微一笑,信步往下走去,很快身影便被一层淡淡烟雾遮了去,最后消失在了地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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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二章 纵横一时终转空
张衍往洞穴深处行走,路上每每都会遇到那些飘荡在窟道之中的妖鬼。在这地底之下,这东西可谓是无处不在,只可惜智力极其低下,几乎没有自身记忆,只会按照本能行事,否则他大可利用此辈来找寻路径。
那杨西所赠地图至少已是百多年前的了,有很多地方都有谬误,还有一些是自己凭经验推断的,而且妖鬼喜好掘地挖洞,好多地方都是塌陷了下去,换了常人来,很难从上面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好在他乃是修道人,凭借蛛丝马迹就可直观本来,故是行走十分顺利。
这一路过来,那些用来遮挡感应的散碎玉晶居然铺洒的满地皆是,可以说是无处不在,且越往深处去越多,直如沙堆雪砌一般,有些地方甚至可以埋丘沉象。
他仔细分辨之后,发现从祭炼手段来看,这应不是一个修士所为,而是出自一个大势力的手笔,只此方天地灵机这般薄弱,这些人要是去得天外还好,否则就算还有传承延续下来,应也没有多大能耐了。
到了第七天后,那地图已是完全无用了,不过这等时候,那股气机感应也是越发强烈了,哪怕那些晶玉再多也无法遮掩得住,这时稍稍施展一些神通手段都是无碍了,故是他行途速度反而比之前更快了一些。
因是逐渐靠近那传闻中镇压凶怪的地界,考虑到当年那些大能许还有什么手段留下,他此刻不过是分身在此,故也是变得谨慎了几分,但出乎意料的是,下来竟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连妖鬼也是一个不见,其等都似是有意识的避开了这里。
再是半日过去,他到达了一座断崖之前,下方是无数碎石,但有着人为修筑打磨的痕迹。
他抬头向上看有一眼,从地形上可以看得出来,这处上方原来应有一座悬空大桥连通两端,而下面本来应还有一处地下湖泊,布置有一处法坛,只是某一日灵机断绝,无了禁制承托,后来从天中坠落,湖水也是往更深去流去,如今就只剩下这些废墟了。
两旁倒是有一座座石窟,应是原来看守之人坐落之地,看得出来现下已被放弃了。
他飘身上去,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这里每一间石窟都收拾得很干净,几乎没什么东西留下,很显然当初主人当走得从容,应是主动放弃了这里,不是生出什么变故才离开的,这便可以解释为什么路上不曾遇到什么阻碍了。
只是在左手第十五个石窟处,他却是有了发现,这里墙壁上刻有数个蚀文,应该此间主人忽然有所感悟,兴之所至,随手为之,不过此刻落入他眼中,却是不难从这里面准确窥出此人功行修为的高低。
待把所有洞窟看下,心中有了计较。
这里看守最多时当有一百余人,其中至少有三人到五人是洞天这一层次,若是一个门派能有这么大力量,也极不简单了,而那被镇压的凶物被这般郑重对待,当更是了得。
把这里所有看过之后,他脚下一点,腾空飞空,须臾来到对面,转过一座宛如屏风的高大山壁,通过一条狭窄小径绕了出去,面前陡然一阔,露出一个是低陷下去的庞大盆地。
一根根粗大石柱按照某种格局规律竖立在那里,这些石柱不高,只丈许出出头,分内外两圈,疏密有别,外松内紧,旋列布张,顶管刻有禁制符纹,顶端还有一件件法器,合计六千五百六十一数。
通常情形下,一个占地如此广大的大阵要想转运起来,要么是依靠一件厉害法器推动,要么是从山水地脉之中牵引灵机。
而似山门大阵,那却更复杂一些,通常是大阵之中还有小阵,环若一个整体,除此外,内里还另有厉害手段布置,哪怕断绝外气,也能自发转运。
底下这座大阵从布置上看很是简单,所用也是法器寻常,如今灵光散尽,地底之下也无灵机引动之相,这两个条件如今一个不沾,看来早已是废弃了。
张衍不急于下去,到了高空之上,兜了数圈,发现这大阵并非单纯用来禁锢镇压的,实际是用来汲取灵机的,从手法路数上看,与那座镇拿“白擒怪”很有几分相似。
“这么说来,看来这里的确是镇有一物,而且不单单是将之囚禁在此,还反过来从其身上收取好处,这却有些意思了。”
如今阵法已然坏弃,被这镇压的这位也不知解脱与否,但以此界灵机,此位便是能破禁出来,也只能尽量待着不动,否则只会加速败亡。
到了这里已然没有路途了,要往下去,唯有穿过地面这层屏障,于是他伸手一按,似有五色光华微微一闪,盆地中央微微下沉,随后无声无息化为细屑,透过一条长长通道,底下露出一个巨大空洞。
与此同时,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机传递出来,他双目一眯,自己要寻找的结果恐怕就在其中了。
身化流光而下,穿过被打通的甬道,很快沉到了一座更是阔大的地窟中,这里满壁都是刻有蚀文禁制,纵横排布,密密麻麻,但是失了灵机催动,已无昔日威能了。
然而他却没有多看,正当中有一物却是吸引了他所有注意力,其周身以类似墨玉的宝材筑就,好似一座塔楼,只是塌了大半边,上方已全然无有,只余最下一层仍还存在,外人恐怕不知道这是什么,可他却一眼可以认出,这是原来应一座魔藏!
他眼神微凝,走了上去,因自家有魔藏在身,是以他明白,此物可谓坚牢无比,哪怕连凡蜕修士的神通都能抵挡,能破坏至此,要么是出手之人功行太高,要么就是用长久时日慢慢消磨。
看此情形,因是后一种,而且很可能是没有其主坐镇的情形造成的,否则不会这么容易,需知此物可是有遁空挪转之能,有人驾驭和无人驾驭完全是两回事。
早前在得到筑炼魔藏所用的碎片时,他便有所猜测,自己手中这魔藏或许不止一座,如今却是得到了证实。
然而此刻,更深疑问却是摆到了台面上,此物到底是何人筑炼?到底有多少座?又被哪些人得去了,他十分清楚,要是到此物的,乃是一个毫无顾忌之人,那么极可能在短时间炼就一身强横实力,但造成的恶果也十分明显,这很可能会受到天下人围攻。
看了一会儿,他没有在这里驻足太久,转过身来,往着那气机所在之地行去。
不久之后,却是被一座石门挡住了去路,他伸出手去,轻轻一推,五色光华一闪,前方阻碍无声无息化作碎屑。
挥袖卷去烟尘,把目光投去,见里间乃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洞坑,正中半埋着一颗头颅,其却是巨大无比,粗粗估量,至少有千丈之高,然而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头颅罢了,不难想见,此人要是完好之时,身躯又会大到何等地步。
这头颅披头散发,五官尚算端正,面容平常,原来应也是一个人修,此刻其双目阖闭,看去生机早已尽绝,只是身上那股气机却不难辨认,定然也是修炼了参神契的。
张衍看有半晌,此人全盛之时,至少是具备功转五重完满修为,这也很是了不得了,当年他修到这一步,可是把太冥祖师所留的几个大妖躯壳都是炼化了,若无这机缘,那要么去与功行相近的妖邪或是同道相争,要么是去杀戮修为较自己为低之人,但数目恐怕多到难以想象,这极可能弄得天怒人怨。
他自己虽有魔藏在手,但至今为止,除了魔头之外,几乎从没有为了获取实力主动去杀戮弱小,一来是不屑为之,二来是他秉持气道为根本,只把此道视为辅助,最后一点,他深切明白,修道人一旦受此贪欲妄念支配,那必然会在此道之上越行越偏,直至迷失自我,后果将不堪设想,举世皆敌并非夸张之言。
而且你便能灭尽身边所有敌对之人,为了追逐实力,那势必会去挑战更为强横的对手,这是一条不归之路,要么自己横死半途,要么击败所有阻碍,行至巅峰,但诸天万界,谁知有多少强横大能?你又能击败多少人呢?
眼下这情形,这座魔藏的主人很可能就是走上了这条道路,以至于最后被人镇压在此。
他摇了摇头,看向左右,洞窟四周还有刻有许多禁制,他在阵法之上也有不凡造诣,可以看出,此是用来把此人身上精气灵机牵引去不同地界的,这不但可用来转运阵势本身,可也不令其有任何蓄力的机会。而不知多少年消磨下来,便此人精气再是深厚,也最终毙命在此。
张衍目光幽深,到了这里,他虽然见到了正主,但却没有看到最为关键的一件东西。
此人既然拥有魔藏,那么手中应也是有九摄伏魔简的,不然无法炼化精气。
从筑造此阵之人的态度上来看,其等连魔藏也丢在了此地,那魔简却也未必敢收在身上,很可能同样也在此地。
他一抬首,目光缓缓移去,最后停留在了那头颅眉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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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三章 正心诚明不言歧
若说魔藏是遮护法身之用,那么伏魔简便是传承之器,这两物缺一不可,少了任何一件,得此之人都不可能修成参神契。
可张衍在用心感应片刻之后,却并未察觉到有任何异样,但这并不是说那伏魔简便不存在,这等物事,通常是隐于窍穴之中,这是极微玄变之所在,若不按正常途径,哪怕他将这头颅剖开,都不可能寻到,甚至极可能让其自家走脱。
他此回只是分身到来,并未携得九摄伏魔简,不然倒可以放出此物过去察看,相信可以找了出来。不过只要这个推为真,除此外还有一个办法。
他盘膝坐下,当即按照参神契路数转动起功法来。数日过去,四周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他并未停下,许久之后,先前种下的一缕意识延去天外,与正身取得了某种联系。
登时间,一股玄深气机从身上勃发出来,同一时刻,那头颅眉心之中也是略略绽放出一道光亮,只是光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但在他看来,却好似夜中举火,显眼无比,
他精神稍振,明白魔简果然是在这处,不曾离去,只需更多气机,就能从中唤出,于是继续运功。
但他正身气机何等强大,哪怕只是往界中牵引入些许,也是引起了天象变幻,并有白气如虹而现,好似天桥,悬于穹宇之上。
先前那杀灭白擒怪的一行人此刻正在回都城途中,看见了这一副奇异景象,莫不是惊呼出声,都在那里议论纷纷。
那国师正在辇舆之中持坐,听得外间有吵闹,便道:“何事喧哗?”
一个年轻方士在外禀道:“国师,天生生诞异象,众人都在那里谈论吉凶。”
“哦?容我一观。”国师掀帘而出,遥望天际,只是一眼下来,他神情顿时变得一片凝重。
历来天象生变,都是必然有大事发生,他抚了抚胡须,吩咐下去,命下面之人不得大声言论,又着人在四面围起帐幔,挡住风沙。随后从怀中摸出一卷皮制古旧图卷,解了系结,小心打开,里面露出的竟全是天象图,他拿了出来一张张对照,只是全无一张与此刻景象相仿,直到最后一幅,他才动作一顿,手都颤动起来,低声惊呼道:“诸星易位,白虹贯日,乾坤有隙,这是有天上神人在体察我人间诸情啊。”
上古有神人,但在难知具体纪年之时便已是飞升离去,绝通人间,只有他这一脉宗门记述留下,从此再未见得,若不是还有古之先贤留下的大阵犹在,仍可以擒拿天外精怪,早无人再信此言。
此刻他心下激动起来,暗道:“如此情形,莫非有神人要降世么?听闻神人入世,必会带来福泽,草木兴盛,山水更增灵秀……”
但是随即他又露出担忧之色,照宗门记载,上古之时,此片地陆灵华遍地,神人居高山,凡人宿平野,只是后来凶神赤曜肆虐人间,世间自此污秽,不复以往,若是这一回来得仍是恶神,可是无人能制。
只是他法力低微,根本难以阻止这等事,一时也是患得患失,只能于心中祈求盼愿,最后叹息一声,谨慎收起图卷,又回了辇舆之中,道:“走吧。”
地坑深处,张衍这分身转运功法,把气机连续引下有十多日后,就有一道灵光自那头颅之中透显而出,并有一物飞起,其作简牍形状,如血玉一片,在半空中鸣震片刻,就往他所在之地主动投来。
他伸手将之接住,目光注去,发现此物与九摄伏魔简有些相似,但某些地方却大有不同,尤其此物通体作赤红色泽,晃动之间光芒耀目,外间还有爪牙包裹,看去着实狰狞凶恶。
而翻看片刻,却讶然发现,便是魔简之主亡了,此物之上仍是保留着浩瀚幽深的灵机,似是随时等待其主收取。
此物非是分身所能处置的,于是把魔简收起,便要腾身就往外处来。可就在此时,却察觉到不远处一道轻微灵机晃过,脚步一顿,望了过去,便见一枚玉石之上绽放出湛湛光华,一名身着莲冠大氅道人身影出现在那里,并对他打个稽首,道:“这位道友有礼。”
张衍不难看出,这应是当年某位大能修士留在此地的神意传影,并没有任何神通威能,其人真身并不在此,或许远隔重重界空,也或许早已亡了,他也是点头回礼,道:“道友有何见教?”
那道人指了指那头颅,沉声道:“当年此魔荼毒生灵,做下诸般恶事,被我宗之人合力围剿,并囚禁镇压在此,其昔年作恶之时,曾留下两件魔物,因唯恐后人走上此道,其中一件已是将之毁去,只是另一件却寻觅无踪,未想到被道友得去,此物若传了出去,必生无穷后患。不知道友可否将之放下?”
张衍笑了一笑,道:“贵方既已覆亡此人,又撤走看守,不做禁设,那说明此间因果已了,又何必再卷入进来,今我寻得此物,就当归我所用,况且我就算今日放手,莫非他日就无人再来拿取了么?”
那道人叹了一声,道:“那惟愿道友持正而行,不被此物所迷了。”
张衍看他一眼,不管这道人如何到底是如何想得,至少这劝言并无恶意,淡声道:“贫道之道途,非是此物可以左右。”
那道人似是不太相信,又是一叹,打个稽首,身影渐渐黯淡下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张衍淡一笑一声,一甩袖,飞升腾空而起。不比来时谨慎,这回出去极快,只是几个呼吸之后,就至地表之上,随后身化流光上行,到了高处,一气撞破开界关,直往天外而去。
张衍正身正站于虚空元海之中,察觉到分身回来,意念一转,以气机相引,就将之接引入身,同时也是将那得来魔简拿在了手中。
他试了一试,发现这魔简并不抗拒自己摄拿其中所存精气,不但如此,且还十分顺从,似只要心关一开,就可涌入进来。
然而他目光闪动了一下,却并未因此而高兴,反而看到了其中的凶险,这意味着魔简之间是可以相互吞夺的。
魔藏既不止一座,那么当不止在这人手中有,许别人手中也有,而他能取此人魔简来用,那么他人同样也可以觊觎他手中所持。
他心下推断,此既是魔道传承,那么最贴合事实的结论,就是那传下魔藏之人鼓励他们互相杀戮,那存活下来那人将会变得更是强横。
而那魔性之存在,恐怕不单单可找以指引他寻得根果,恐怕同样可以用来找寻落于诸界之中的魔藏传人。
此回他被吸引来此,应就是受此人余下魔性所引。
望了一眼那玉简,他淡然一笑,却并没有去收取其中精气灵机。他此刻修炼的,不仅仅力道参神契,亦有气道功法,可以从中察觉过往种种,这魔简表面看起来虽是清净无垢,但内里实则驳杂不纯,原主人凶煞之气极重,不知杀了多少生灵,而且其因四处为祸,以至于斗战连连,是故并不注重炼化之功,只是一味索取,久而久之,这魔简也是随其心意而变,不求精纯,只求贪多,可谓极为污秽,完全不合自身路数。
但这并不是说此中精气纯正他就会夺来,他行走到这一步,虽是借用了此功甚多,可同时亦是察觉到其中一些弊端,当年用了不少巧妙手法回避开来,若是去夺他人功行,这就等于重归老路。
一旦走出这一步,或许在未来一段时日内实力会增长极快,但日后想单凭自身修行到上层境界那就极为困难了,只能继续找寻相似之物,杀戮同样持有魔藏魔简之人,从其等身上掠夺灵机。这或许炼造魔藏之人的初衷,但他却绝不会顺从此意,只会按自身道途行走。
只是面前需考虑的是,魔性能指引他找到别人,那么他人也能找了过来,将来他必将面对更为强大的敌手。
虽说他可以主动寻去,但此法其实不可取,先是他并不知魔藏究竟流传出去多少,而且得此物者也未必当真走上此路,更何况,诸天万界他也不可能一一寻遍。
真要应付此辈,其实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尽量实力,只要他功行修为提升到凌驾所有人之上,那任凭怎样敌手到来,都可无惧,这也是一切之根本。
眼前唯有一事却需警惕注意,既然他能去到那寻觅根果的所在,那么凡是能把参神契修到力道六重之人想必同样也能到来,说不定得在那处将有一战,恐唯有胜者方能得取完满。
他对着面前这枚魔简伸指一点,缓缓将其中所有精气灵机俱是化尽,须臾,那血气杂染尽去,变得通体如琉璃,还得其最为纯粹的本来面目。
这时眉心之中伏魔简却是一阵跳动,他转了转念,就将之放了出来,只见其放出一道灵光,随后两枚魔简便缓缓融为一体,最后又回到他眉心之中。
随后他又看了看这处界空,既然自己取走一物,那就留下一物,于是运法片刻,以自身气机凝结一枚晶珠出来,并往此界之中送去。
得此一缕清气浇灌,至少千余载之内,这界中灵机可比拟当日九洲,也算是送给此界修炼士一场造化了,
做完此事,他心意一催,摩空法舟倏尔化作流光一跃,就继续往虚空深处遁行而去了。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四章 轻过险关化危局
摩空法舟之内,张衍正盘膝而坐,那九慑伏魔简正悬浮在前方,放出一丝丝柔和清灿的光亮,在化合了另一枚魔简之后,其更显通透,连灵性也似多了几分。
他能感觉到,这是本质上的提升,若是吞夺更多魔简,那许会有更深一层的变化,也将来会为他带来更多好处。但这势必要他去寻到其余魔藏的主人,并将其手中之物夺了过来,毫无疑问,这又是一条鼓励杀戮同辈之路。
他微微摇首,此条道路与己身不合,是故他是不会主动去做这等事的,但若将来某一日,有同样获得魔藏传承的人找上门来,他也不介意将之除去。
而以眼下情形来看,似乎他不再去追逐力道根果,或者彻底抛弃力道功法,从此对其敬而远之,方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但他却不会如此做,修行之路,自然是机缘与危机并存,既然修行了这门功法,并修炼至眼前这般地步,那就是结下了因果,是不可能轻易甩脱出去的,下来是要想办法将之彻底解决,而不是从此畏惧退缩。
更况且,修道路上不知有多少危机难关,今次是说服自己躲过了,那么下一次要是遇得相似险境,那是否也要躲避?
要是逢难则避,遇危则退,那么即便在是气道一途上,也是走不出多远了。
是以他此回不但要凭借魔性去往那处地界,将那根果摘得,未来还要想办法把此门功法修炼到更为高深的境界。
当然,不畏艰险不等于不顾生死,迎难而上不等于莽撞冲动,这里面还是需讲究策略方法的,要是真碰上难以力敌的对手,他也不会死拼到底,大可等实力足够之后再来对付。
将魔简重新收起,他把心神一定,便入至定中。
晃眼间,又是三载过去。
这一日,张衍从定中退了出来,环视一眼,此时他能够感觉到,法舟之中灵机又比原来浓盛了一些,连生灵也是多了许多,而有化形丹的助力,一些开了灵智的妖修也化成了人形。
不过此辈却是被严格控制在一定数目之内,这等丹药虽是对其修行有大助力,但对未来修行其实有碍,且此类妖修一旦多了起来,灵机消耗也必增大,那便是断了那些后辈之路。
实则这也是无有办法之事,便是在一处灵机丰盈的界空之中,只要不是目光短浅之辈,同样也不会让修为高深之人无休止的增加下去,譬如原先九洲补天之议,便就定下洞天人数,以免灵机用尽,而现在山海界还用不着如此,但在将来必也会设法加以限制的。
其实但凡一个宗门在一处天地内传承长久,除非另有什么通天手段,比如昀殊界有至宝在手,那多半是会做出如此选择的。
可即便是昀殊界之人,也未享受到数十下界带来的好处,其中大半灵机还是被那至宝收去了,从这方面来说,他们并非是此宝之主,反而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受了此宝驱驭,变得身不由主,要想改换这等局面,除非是下大决心大毅力将之甩脱,不然修道路上会面对重重心关障碍,对道途将很是不顺利。
过有一会儿,他缓缓自蒲团之上站了起来,神情之中露出思索之色,在定坐之前,他本是打算一直等魔性快要找寻根果之地前方才出关。
按理而言,以他修为本不可能出现偏差,可此刻到得那处的时机未至,却是早早醒来,这应是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变故,故是自我示警,这不能不加以重视。
而摩空法舟之内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因此若有危机,那一定是来自外间。
心念一转,借用摩空法舟身躯往外观望,初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但是过去不久,那视界之内却是出现了一驾**筏,而且看去漂浮不远处,随着自己这边行进在不断接近之中。
要是在一处界空之内,这是十分正常的情形,可换到了这里,却是极为不对。
需知虚空元海乃是断续不定的,也没有距离远近之分,在此中飞渡,除非本就是抱团在一处行走之人,否则相互之间是绝然不会照面的。
如今这艘**筏非但被他撞见了,而且看去还近在咫尺,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这摩空法舟被一头虚空异类捕获了,并落入了其肚腹之中,此地相当于一个单独界空,才会有此景象。
此等异类他不是一次遇上了,先前乘坐大鲲横渡虚空之时也曾有过照面,那时他修为尚低,事实上什么都没有望见,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到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存在,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其之大小,而这次连感应都无,显然这头虚空生灵比上回撞见得更是强大。
此物无法被直接杀死,因为你所能感应到得只是其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只要触及不到本体,便是法力耗尽,也伤不得它半分。
而且这里过去未来早已混淆,只要你未曾真正修炼到万劫不坏之境,或是在修为层次之上不曾超过此物,那便会被困死在此,直至灵机本元耗尽,最后化作其身躯一部分。
然而在得知自己遭遇到这等情形后,张衍神情很是从容,早在出来之前他已是明白,只要在虚空元海之中行渡长久,那极可能撞到这等情形,特别是这等虚空异类很少能够提前察觉,非是诞于虚空元海之中的生灵,不知不觉之间便会进入其身躯之中,是以早便做好了应对之策。
只是此时此刻,他却发现了另一件事,即便在虚空生灵躯体之内,那魔性感应居然也未曾失去,仍是与原来一般清晰,心中不禁有了一推论,恐怕自己只要真正感应到那根果所在,不用其余手段,也能从此间出去。
不过这毕竟是冒险之举,是以只是转了转念,就放在了一边,还是决定动用原来手段。
但在此之前,他却想到那法筏上去转一圈,此物看来也是出自修道人之手,说不定能顺着这线索找到对方出身的界空所在。
他收回意识,自摩空法舟之上出来,遁身至那法筏之上,感应了片刻,却没有发现任何生机存在,当已是被这虚空生灵同化了,很明显此物只对生灵感兴趣,否则这座**垡也将会不复存在。
稍加打量了一下,法筏之上有十八重殿阁,另有角楼别院百余座,器局宏伟,庄肃严谨,原来设布的阵禁仍是保持完整,但是此刻不见任何动静,这也是极正常的,这里所有灵机早已被侵夺干净了,再无法发动起来了。
他腾空而起,先是来至最为宏广的大殿之内,望了一眼摆放在此的玉榻席座,便起法力,试图观望此间过去,可方才如此做时,却觉有一层莫大阻碍,想了一想,差不多已是明了其中因由,这应是此间之人亡后已与那虚空生灵混合一体,故是无法再窥望了。
这也无有关系,这么大的法驾,必是有文书玉册存在的,而虚空生灵既然没有毁去这处,那么这些东西当也应是保存下来了。
他回至外间,四下一顾,目光很快落定在一处形似经阁之地,于是遁空过去,但是方行不远,却是察觉到法力消耗竟是原先数倍,他目光微闪,明白这应是在虚空生灵身躯之内所致,这里终究还是凶险之地,不适合久待。既然如此,他索性也不去慢慢探查了,心意一动,背后五色光华一转,就将这座法筏整个收了进去。
随后转身回得摩空法舟之内,伸手入袖,自里取出一只琉璃瓶,去了塞口,倒出了一滴大鲲赢妫精血出来,并起法力一激,将此中气息催发出来。
虚空生灵极不好对付,但却有一个可以非常好列用的弱点,就是其却对同类极度排斥,甚至尽可能互不照面,有这滴精血在,哪怕他什么事都不做,也能从此间脱离出去。
只是片刻之后,他忽觉身上一轻,试着转运了一下法力,也不似方才那般耗损严重,这说明他已然是从那虚空生灵的身躯之内出来了。
他微微一笑,将那精血重新收好,催动摩空法舟继续前行。
莫看此回他应对轻松,可这全仰赖前人所留经验。这便是有传承的好处了,明确知道该如何对付这类危险,而那等底蕴稍弱一些的,就算个人实力也不差,在同样危机之前,解决的手段相对单薄了。
他此刻回头来再看,当年骊山派玉陵祖师迟迟不肯飞升他去,固然有照拂宗门之意,恐怕也是对飞升之行充满疑虑。
茫茫虚空元海,杳然无尽,稍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甚至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的确是可畏可怖,也该是慎重一些。
更何况这位真人不似溟沧、少清、玉霄等派还有上界接引符诏,其最终敢于迈出这一步,应是从玉霄派那处得了许多行渡虚空的方法,甚至是另一处界空所在,却也不知其最终会到得哪里。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五章 投仪晷改元换脉
张衍在离了那虚空生灵之后,用了半日时间,在摩空法舟之内布下一个阵法,专以用来隔绝灵机,随后运功一转,背后五色光华一闪,就将那**筏放了出来。
在虚空生灵躯体内这法筏禁制转动不得,这不等于到了别处也这般,是以他多准备了一手,此刻灵机已断,沾染不上半分,这里又无外扰,可以放心探查了。
他踏足其上,行至上回半道而止的经阁之内,见这里一切东西都是保存完整,而在最为显眼处,却是摆着一封未曾封口书信,倒像是有意留在这里的。
他心下一动,上前拿过,扫了一眼,便打了开来,却见上面文字自己并不认得,这却难不到他,一卷袖,将对面书架上不少文书玉册摄拿下来,须臾间便就看遍,稍作对比,就将此方文字大致推演了出来。此时再读,便再无任何阻碍,待是看罢,这才知晓了此辈来历。
这些人来自一处名唤“亦童界”的界空,因地域广大,天材地宝也是极多,是以门派林立,散修也是极多,但是此界之中戾气极重,宗门兼并,修道人之间你攻我伐是常有之事,不但如此,还屡屡有天外异类进犯,总之可以说是无一日安宁。
其实异类进犯其实乃是常有之事,反而九洲原来天地关门坚牢,这固然是令修士破去天外很是不易,但同样也是使得天外凶怪甚难进来,也算是有失有得。
那法筏主人名唤丁常,乃是界中一个大派长老,这回本是要前往别处访友,只是路上遭了不曾料想到的对手攻袭,因敌方势大,只得留下一些人断后,自己则带着余下弟子遁破界空而去,期望可以以此避劫。
也是他们时运不济,本来想着出来之后立刻回转,可谁知方才到了天外,就被虚空生灵盯上了。
丁常看着门下弟子友人一个个消失不见,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是以以笔录方式写下这一切经过,并言明了自己身份,希望有见到之人给宗门送个消息。
其实在写下这些之前,连他本人对此也没抱多少希望了,只是出于自身职责,感觉愧对宗门,故是略尽人事而已。
张衍看罢,放下书信,就往经阁上层走去,这里摆放了不少功法道册,但其实只是平常摆设,用以彰显自身的,是以记载的只时最为粗浅的法门,多数密册只有一个外名,内里则是空空如也,。
他自也不会瞧得上这些,拿来翻看,只是因为从筑炼根基的功法中,就能判别出此辈走得是什么路数,注重的是什么,将来又能走倒何等地步。
这就好比草木之种,将来到底能成长为参天大树还是附滕杂草,早在种下那一刻便就决定了。
待把这里所有文字记述的书册都是览遍之后,心下思忖道:“此界之人能破开天地界关而出,那么至少上乘修士至少可修炼到洞天这一层次,灵机应也是充裕,而界中纷争虽多,却不见人提及去往他界,那这里很可能只是单独一个界空,若是如此,倒是我九洲适合派遣人手到此。”
他这么猜想也并非无由,这丁常留下的乃是自家界中文字,而非是蚀文,若是与界外修士有过打交道,那就不会忽略这一点,另外,此间关于风土人情的记载虽少,但里间也未曾提到任何天外界域。
他退出经阁,又转了一圈,见这里无有两界仪晷或通天晷,那此辈要想回去界中,多半是依靠这座法筏,若是如此,他也是可以借用此舟去往此地的。
想到这里,他就腾身到了上方,稍稍查看片刻,就往下一落,到了一处高楼之内,此间摆有一座玉石大柱,精雕细琢,上刻有龙蛇龟鹤,这便是那禁制机枢所在,只要控制了这里,那整座法筏自就归他掌握了。
走上前去,伸手一按,把法力往里灌入,不多时,整个**筏都是发出轻轻震动,并有道道亮光虹芒闪烁显出,而一个个禁制大阵也先后运转起来,少时,就见上石柱之上有一金勺飞出,而后对着一个方向直直指去。
他抬眼一瞧,暗道:“看来凭此物就能去往亦童界了,倒是可以试着往那里一行。”
这与他之前的计划并不冲突,因是去往力道根果之地不在于你身在何地,只在你能否准确感应到那处,就算当中去往别处界空,也无有任何关系。
若是在此之前他能找到那亦童界,却也不介意顺路走上一回,便不入到界中,也可掷下两界仪晷,待日后玉有暇再来探访。
如今九洲正四处寻觅天外界域,本来角华界那里不算差,只可惜此界不但成了昀殊界下界,如今又被天外邪怪盯上,无法报以太大期望,此前路过那处界空,灵机又是不足,也是容身所在,要是这里当真合适,倒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有了这番考量,他并没有多少犹豫,一催摩空法舟,跟着那勺柄所指方向行走。
这勺柄乃是凌空悬浮,故其并非只指一面,有时上摆,有时下移,有时更会左右兜转,甚至古怪颤动,转挪之间毫无规律可言。
张衍却是一脸淡然,运功驾驭法舟,稳稳跟着。
他知原来法舟上之人定有一套法诀用以跟随此勺,自己若是费些功夫也能推演出来,不过他法力不知高过此辈多少,能观物入微,透辨本来,自不必再去做此事了。
大约行有百来日后,那勺柄却是始终指向一处,不再有那等剧烈变动了。
如无意外,应是到了地界了。
他起意一察,果然发现一处界空所在,然而他却并没有立刻下去,这数月中,身上魔性愈发高涨,显是快要寻到根果所在之地了。
此刻若下去,即便分身前往,也至少要三年五载,难说那时有什么变故,是以想了下来,决定暂且不往,于是拿过一座两界仪晷与一座通天晷,起法力送出法舟,并将之往那界空投了下去。
做得此事后,他不再多看,就驾驭摩空法舟飞驰转走。
如此又行走有一年,这日那摆在案上一座两界仪晷居然微微震动起来。
张衍目光微微一闪,他看得出来这并非是门内传信,反而像是从那亦童界中传来的。
这样看来,应是有人找到了此物,不过看对面迟迟无法激起灵光显化,应是法力不高,他心下一转念,起指一弹,一道法力打入这法器之内,霎时上面就荡起一道光华。
过有一会儿,里间露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眉目倒也长的清秀,脸上有强装出来的镇定,只是双目之中有些茫然,显然看不见灵光之内具体情形,只能依稀辨别出来似有人影,其人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深深一拜,带着颤声道:“拜见前辈。”
张衍微微一笑,道:“你是如何找到此物的?”
这年轻人听得他语气温和,心下稍微镇定了些,便道:“晚辈也是一时巧合。”
下来他将详细经过一说,原来他姓华名英翎,本是一个修道门派的弟子,平日用功也算刻苦,可因资质低劣,迟迟无法突破境关,经常受同门欺凌嘲笑,这一次也运气不好,门内一名师兄发现了一处险恶秘境,因想去其中采一株异花讨好一位美貌师姐,便抓了他过来试路。
虽他极不情愿,可对方乃是门中一位长老子侄,若不答应恐怕宗派都待不下去,在其逼迫之下只得前往,结果却遇到一头妖物,被逼无奈钻入一处深沟之内藏身,好巧不巧捡到了两界仪晷。因这法器外观看去绝非凡物,故是他试着摆弄了一下,却不想激起了其上灵机。
说完这些,他小心问了一句,“前辈可是被封镇在此么?”
张衍笑了笑,自己若是扶持此人起来,倒可方便日后行事,便道:“你莫害怕,我不会拿你如何,我来历也非你此刻所能知晓,既然此回相见,那也是有缘,你有何所需,可说了出来,我或可成全你。”
华英翎心下咚咚跳了起来,哪还不知自己是遇到了天大的机缘,他忍住激动,道:“晚辈资质极差,在修行一途上进境极慢,不知前辈可有办法……”
张衍笑道:“资质差算不得什么,大可用以神通手段改换,但你若无修道之心,我便是助了你,怕也无多少用处。”
华英翎听得资质有望改换,心下惊喜不已,忙是跪下,砰砰叩首道:“晚辈向道之心甚坚,还往前辈出手相助。”
张衍微微点头,道:“你既诚心,我可便助你一助,你先需取一滴血摆在面前法器上、”
华英翎毫不犹豫,在手掌处起指一划,随后握紧拳头,任凭鲜血一滴滴洒落再仪晷之上。
张衍目中运法,察看片刻,已是知其根底,便起手一抓,于顷刻炼就一枚丹丸,随后以**力渡送过去,并道:“你且服下此物,等上半日,过后自见奇效。”
华英翎将法器之上灵光一现,就凭空多出了一枚香气扑鼻的丹丸,他顿时激动万份,膝行几步,上前拿过,往嘴里一放,立刻吞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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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六章 落去莫名寻本来
这枚丹丸服下,华英翎初时没什么感觉,只觉周身暖洋洋的,同时看待周围事物也觉明亮清晰了几分。
但过去一会儿,他便发现不对了,自己思绪念头变得异常活泼,平日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此刻只是稍作转念,仿佛是水到渠成一般,竟是自然而然便就贯通了,而且这股势头竟是无法阻止,越想越是深入,甚至于还能举一反三,思考到一些常人根本无法触及的地方。
他因资质低劣,平日只是一个沉闷不语,略显自卑之人,然而此时此刻,眼神中却是渐渐焕发出了一丝自信光彩。
表面看去他似是与原来没什么太大改换,仍旧是那个人,法力功行也没有任何提升,但内里精气神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世上百折不挠之人毕竟极少,若一遍遍遭遇失败,心气再高之人也会颓唐消沉,他虽志气不得伸张,但却始终不曾放弃,心性其实本已是足够坚韧,如今陡然有这一个机缘补足短板,整个人充斥一股昂扬奋发之意。
他理了理身上衣袍,躬身一揖,郑重道:“多谢前辈赐丹,不知可有什么需要用得到晚辈的地方?还请吩咐,晚辈当必竭力去做。”
随着自身心智的提高,他头脑也变得格外清晰起来,看待问题也不在流浮于表面,而是更为深入了,知道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之事。
张衍问道:“你可有正式师从么?”
华英翎摇了摇头,回道:“晚辈以往资质低劣,不得人看重,无人嫌弃便就不错了,更没有哪个师长肯收纳晚辈。”
张衍道:“如此,我弟子执掌了一门户,名曰‘涵渊’,今他已不在人世,我便替他收你做个记名弟子如何?”
华英翎没有任何迟疑,当即撩袍跪下,恭恭敬敬一个叩首,道:“拜见师祖。”
他想得明白,不说别得,这位前辈替自己改换资质,只这等大机缘就不容他回绝,而且这般通天手段也是闻所未闻,那门派必是有大来历的,不定还是自己占了便宜。
张衍微微一笑,道:“今朝礼仪不全,等你来日正式入我门墙之后,可再行补过,你起来吧,且将周遭之事详细说与我听。”
华英翎言声是,站立起来,将界中之事略微交代了一下,他只是低辈弟子,所知其实也有限,故而仅是说了些自己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
张衍听完,微微点头,华英翎所言这些与他从法筏之上看来的极为相近,这里地域奇大无比,而且由于灵机兴盛,外物不缺,是以散修遍地,出身难以说清之人可谓比比皆是,此等情形下,连一些大宗门势力影响也很是有限,看来这里的确适合九洲之人入驻,他思索片刻,又道:“将你所学功法口诀背出。”
华英翎所习之法乃是最为寻常的,哪怕门中小厮,只要肯付出一定钱财都可买来修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一字一句背了出来。
张衍听了下来,这功法实在是疏漏太多,有许多地方一看就是被删改过的,修炼之人虽然初时无甚差别,可时间越长,则差距越大,看来华英翎始终徘徊在最底层,也不仅仅是资质问题,这功法也是占据了一个方面。
如今华英翎也算是自己门下弟子,九洲修士未曾到来之前,还要靠其来打前站,需得想办法提升其实力,但同时亦不可太过引人注目。
他想了一想,稍作推演,霎时将这这门功法补充完全,不但如此,并还往上更进了一层。随后开口道:“你既入我弟子门中,我再代他传一门功法与你,你好生修炼便可。”
说着,便将一篇口诀徐徐道出。
华英翎认真记下,他很快发现,这篇功诀就是自己所学。但是有些地方似是而非,以他现下智力,虽不能立时通透,可也能感觉到若是照此修习,可在极短时间内便可把修为提升上去数筹。
不但如此,他同时醒悟过来,原来门所传之法是有大问题的,如此做法,应该不止是为了防止真正功法流传出去,恐怕还有门内掌事之人的私心存在,使得根本法门永远只掌握在自家后辈弟子手中,外人无法染指。
若是他还是之前那等情形,那恐怕会愤懑不已,恨世道不平,恨天地不公,但此刻只是冷静看待,因为他明白自己便再是如何哀叹唾骂,对现世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反而会乱了自家心境,与其这般,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在修炼上,他深信以自己之能,便没有这些,也能闯出一条前路来。
张衍把功诀言毕,和善言道:“以你此刻资质,照此修炼,当无关碍,但需记得,世上之事,却绝非只靠一身法力便能解决,唯有得同道扶持,有大势依靠,如此才能行步长远。”
华英翎心下一动,认真道:“弟子记在心中了。”
张衍道:“话已说尽,你未来若有所成就,日后自会有门中之人来寻你。”话语到此,仪晷之上灵光便开始渐渐淡去。
华英翎见他身影即将消失,急道:“不知师祖名讳,弟子也好日夜供奉。”
说着,他跪伏下去,重重一拜,待那灵光几乎完全熄灭之时,他才只听得耳畔传来两字“玄元”二字。
“玄元!”
他默默念祷两声,抬起头来,见那两界仪晷之上已无任何动静,看去似只是一个寻常之物了。
这法器传递了一枚丹药过来,但差不多已是耗尽了其上灵机,若想再用,要等待重新积蓄才可,这便需数十乃至上百载之功了。
他小心翼翼将这法器拿过,知道日后与门中联系,恐怕就要倚靠此物了,只是想了一想,觉得带在身上很是不妥,还不如暂且放在这里,等自己修为高了再回来取回。
于是在原地挖了一个大坑,将此物深深埋了下去,如此还不放心,又搬来大石压在上方,并细心处理掉所有痕迹。最后看再无破绽了,才转身离去。
张衍合了两界仪晷之后,就不再去想此事,他只是在那界中落一个闲子,将来也未必会用到,虽万年之后或可能面对那位真阳大能,但那个时候,山海界也未必不能应对,并不见得非远赴他界存身。
他清净思绪,重又入至定中,继续推动那缕魔性,感应根果所在之地。
许本已是堪堪触摸到了那处,这一回竟是无比顺利,不过三十余日后,魔性终于与感应到了那一处所在,似只需他意念一动,就可遁入其中。
只是他并未立刻如此做,从前面情形推断,或许会有人与他来争夺根果,届时恐怕会直面一场大战,那对手应也是精擅参神契功法之人,他深悉此般敌手是很难对付的,那务必要在此之前将法身调整到最为完满之态,于是继续持坐不动。
又是十来日过去。
他终是从定中出来,此刻目光幽幽,仿若浩瀚虚宇,背后五色光华轮转不停。此刻他已完全做好了准备,于是转动心神,就在这一刹那间,他整个人连带那摩空**舟一起,骤然从虚空元海中消失不见!
张衍只觉微微一个恍惚,外间摩空法舟已然停下了,知已到了地界,借得感应往外一往,却发现自己竟是停留在了一处地陆之上。
他稍作沉吟,自法舟之内出来,眺望而去,见这里荒寂一片,没有半点灵机,地表呈猩红色泽,到处都是裸露坚岩,一切都是寂静无比。
他往上看去,发现目光能透过重重虚空,望到那不知多少遥远之地,而在那里,竟然也有一个相同地陆,看去好似一正一反。
但他毕竟修为摆在那里,很快发现,那里竟然是脚下所站地陆的弯折延伸,看似两分,其实本来一体。
不过他却并没有多大惊奇,便在自身小界之中,他要是愿意,也能做出类似景象,何况入得凡蜕之人,已然自成一天,平常诸物外扰,不能动摇半分,这里不过景物稍奇,不值得多作探究,关键还是找出根果,完满功行。
试着祭起魔性一探,发现根果应就在此处,好似就在身侧,但又像是隔着一层。
他并没有过于急切,既然到了这里,可以慢慢找寻。
力道“根果”也并非是实质存在之物,而是修炼之人对于自身之审视清查,其中认知越是清晰,则对一身法力统合越是有利,所能发挥出来神通威能也便越大,甚至更不易让人推算寻得。若不曾寻到,修为便不会圆满。
似那山海界中妖祖,同样有自身根果,但相对修道人而言,却是浅显了许多,而这根果一成,就已成自身之根本,来日再想有所演进,凭自身之能,那几是无望了,除非有真正大能肯舍下身来亲自为其讲道点化,但这等可能其实更为渺茫。
张衍到现下未曾寻得,并非是参神契修炼不到家,而是不知这功法因何而立,那莫名之物又自何处而来。而不明过去之动,便无未来之变,唯有到了这里,方才探究源流,参悟本来。
不过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慢慢体悟深研,等什么时候了然内里变化之窍要,就是寻到那根果之日。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七章 神通入境指本真
张衍在外看了许久,随后回了摩空法舟,驾驭这法驾在这片地陆上四处游走,这一圈下来,就是三月过去。
实则这里并不存在时间之转,因为外间那些岩石高山连些微变动也没有,好似凝固了的剪影一般,但是他却可从自身灵机消耗来推演时日之流逝。
这里也不存在任何灵机,无法收用外气补充自身,只能靠他从宗门之中携了出来大药修持。
他曾试过能否退出,可是发现出路未绝,但要想推开也是力有未逮,却总是差了一线。
这应是参神契未曾达成圆满之故,按如此推断,假设他最后没有寻找到根果,那么就很可能永远无法出去。
他并不为此紧张,身上紫清大药带得甚多,维持数百年内当无任何问题,这段时日中,足够他找出办法了。
只是这等情形下,其他拥有魔藏的人到此,若停留的时间长一些,准备又不足的话,那么有可能在还未遇得同辈前就已然消亡了,而且这般广大无垠的的路上,彼此之间照面的可能性着实太小了。
看魔藏背后那人的行径,一直是朝着鼓励同辈互相杀戮的路子走的,没有道理到了这里有所转变,所以里间一定有他还未曾明白的地方,不定就是找寻到根果的关键。
他仔细思考下来,认为而到了这里后,无论自己走到哪里,对那根果的感应与初到之时没有任何改变,说明这么下去是没有结果的,需要另寻办法。
这还是从魔性上着手,其既然能引自己到里,那么与根果之间必然是存在某种呼应的,在暂无其他路可走的情形下,从这里寻找突破反是有极大可能。
想到这里,他盘膝坐定,继续催动那魔性,只是这一回却许久不见变化,但他却没有因此放弃,而是坚定不移转运下去,大约有三年之后,这魔性终是产生了一缕微不可察的悸动,而那根果也似变得稍稍清晰了一些。
他顿时明白,自己的确是找准了方向。
不过若说这算是魔藏背后之人的考验,却是有点不像,莫看此举他做着简单,但想要渡过其实并不容易,意志上稍有动摇,就有可能失败,特别是修炼力道之人更无这等耐心。
心下思忖下来,根果这么难以感应,应该不是常态,这或许与自己曾经削弱过魔性有关,此缕魔性已是被他摆弄到了磨无可磨的境地,甚至只差一步,就可能泯灭而去,恐怕是这个原因,才导致感应起来格外不易,要是换做其他人到此,若未刻意压制过此物,或许就无有这么困难了。
但他并不因此而后悔,魔性影响太大,当初他就察觉有所危害,要是任由其蔓延泛滥,说不定会慢慢受其影响,变得不再是自己了,便只为此,眼下这点阻碍就根本算不得什么。
魔性在催动之中虽也会不断壮大,但他此刻也非原来那等修为了,在斩却过去之身后,其无论怎么增长,都无法再影响到他心性,除非魔性忽然有了本质上的变化,这事便是发生,也只可能在寻到根果之后,不会是在眼下。好在这魔性毕竟大大不及原来了,在其真正不可控之前,他有把握将之先一步压制下来。
随着他专心运功,对那根果感应愈发强烈起来,最后身躯一震,面前似是敞开了另一片天地。
往外看了一眼,他顿时生出一种奇异之感,自己似在原地,又不似在原地,且周围事物表面望起来并没什么变化,实则却是隔了一层,好若镜中之景,若说方才是在“天地之表”中,那么此刻就好像踏入了“天地之内”。
但这还不是最终,只是向着根果所在稍稍前进了一层,前面还有许多路要走,换句话说,他尚还未接触到这门功法的源头,还无法在此道之上理清自身,从而正视自我。
他意识到下来之路恐怕将会更为艰难,不过有径可循总比茫无头绪来得好。
他并没有立刻前进,而是试着往后退了一步,顷刻之间,就又从这“内天地”中退了出来,回到了原来天地之表所在,
做完此事,他暗自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行过所过之地还是可以退出的,不似外间拦截那般坚固。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他发现这其实是一种变化神通,可以遁去敌手难知之地,或许有参神契在身他本就可以施展,只是以往并不通晓此法,可如今在魔性牵引之下,再通过亲身体悟,却是于顷刻之间便学会了。
“这般说来,越往前走,可能学到的神通手段也便越多了。”
如是这般,他倒期望这段路可以长一些,于是把气机稍作调理,待心神定下,继续运转功法。
不久之后,他又感觉到了一层阻碍,然而这一次有些奇异,居然有两条道路可做选择,而且表面看来一般无二,彼此没有什么分别,不管如何催动那魔性都是无法区分。
他考虑了一下,却没有多少停顿,既然无法看出底细,那也不必顿留在此,先选择一条前行,用心体悟其中关窍,若见不对,大不了再退回来就是了。
有了这番计较,他顺着那感应而去,顿觉身躯一重,自己不再是身处在某一界空中,而是在飞速遁行之中,此时感应之中,那根果也是生出了另一重变化,不在是钉在一地,而是变动无终,每每方才顾到,就又到了那处。
这就如天中星光,他所攀附到的,只有过去之影,而非那本真实质,若无法赶上,那便只能追逐在后,永远无法挨近其真正之所在。
然而他没有因此退缩,方才到此,他便发现这里是类似那等莫名界空之地,只是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察觉,在此等地界中,肉身无法做到的,不等于神意不成。
于是他坐定下来,神意一展,便顺利跟了上去,只是下一瞬,神意似乎猛然膨胀了起来,并不断向外延展伸张,达至无边无际之地,霎时贯穿过去未来之界限。
此时他终是真真切切感受了那根果之力,实则此物无处不在,自始自终便在他的身边,只是其于刹那之间,可转万千,不得正确门径,便难以窥得分毫。
但这并不是说此刻已拿得了根果,他虽能以神意跟上,但似还是少了某一关键,终究无法合于一处。
正在思索之时,他忽然感觉,自身在神意飞速消耗之中,显是追逐根果之举带来了极大负担,便立刻转动本元补充损折,但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哪怕根底再是深厚之人,也终有支持不住的时候。
可既然魔性指点他到这里,不可能是一条死路,定有解决之法的,只稍作思索,差不多已是知晓该往何处破局,心下一唤,那魔简顿时飞了出来,并往身躯之中灌入那莫名之物,不断修补本元。
这莫名之物一现,却仿佛引动了什么,亦好似打开了缺口,无穷无尽的莫名之物凭空生出,往他身躯处齐齐涌来。
到了这刻,他才能分辨清楚,这些莫名之物并不是来自于一处,只是自无数界空中来,并且存时极为短暂,根本无法单独感应到,唯有自己与魔性乃至那根果三者呼应之时,方能以魔简引动,而一旦无法跟定那根果轮转,这一切便会中止。
他立时明白,这里所演神通,是令他知晓如何主动吸纳那莫名之物,以补自身之不足。
若是此点真能做到,那么肉身可谓达到“不坏之境”了,哪怕是遇到斩却过去未来之辈也可正面一战。
但此前提,却是要取得根果,否则离了这处,没了魔性指引,他万难施展出这等手段来。
只是光有这些,还并不能助他拿定根果。许久之后,他明白这里继续下去,恐怕无法达成所愿,于是退了出来,又往先前另一个方向行进。
才至此处,他立时发现,这里同样是以神意为先,于是抛开肉身,轻轻一跃,得了一处混沌界空之内,
这时他却讶然发现,自己正立在一处岛屿之上,风卷波澜,海碧天蓝,奇异的是,身上修为却只有力道一重境,而在对面,正有一个眉宇带煞的年轻修士正冷冷望着他,从其身上气机来看,修为也是与他一般。
此人看他几眼,冷声言道:“我等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里,望你勿要令我失望。”
张衍目光微动,没想到对手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本有过思考,通常魔藏主人力道五转之后就可往这里来,那岂不是便宜了他这等功行深厚之人?
现下终是这明白,在此神意存驻之地,这里显现出来的极可能只是双方未来过去之照影,是不可能依仗修为去欺压对手的。
然而他却丝毫无惧,他方才试了下,这里虽不能使动寻常法宝,但自身精修得来的手段却不会因此而消失。
需知他所掌握得不仅仅是力道之身,同样还拥有气道修为,并且每一关都是修炼到了极致,抛开斗战能力不提,在同境界中,只从根底深厚上来论,无一人可以越过他。
气、力双合,可以互相弥补不足,再加上最为趁手的剑丸并未失去,这意味仍可展动飞剑之术,如此一来,浑身上下已无甚短板,在同境界之中,那些手段单一的敌手,他可以轻易胜过,当即心意一起,一声剑鸣,一道湛湛剑光已是飞腾出来!
…………
…………(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八章 万千斗战演极变
剑光一闪,对面那年轻修士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剑枭首。
力道一重境虽然身躯坚实,头颅斩下还不会立刻身亡,可若无人给他接上,也迟早是难逃一死。况且此刻其已没有抵抗之力,再斗下去结果也是一样,故只一个照面间,此人便就输了。
张衍杀死此人之后,顿觉有一股精气灵机灌入魔简之中,从那气机上分辨,分明就是自这被斩之人身上而来,而且规模极其庞大,至少也是一名力道五转之士方才具备。
看来这年轻修士原来应就是这等修为,他此回不但是战胜了对手,且是接手了其一身精气本元。
他心下思忖,看来这不仅仅是神意之中的虚幻之战,而确确实实是能在现世中得以体现了,假若他被人击败,恐怕下场也很可能是被他人夺走一切。
在这里,只能胜,不许败,因为失败一次,不是立时身亡,许就会化为神意之中这些虚影,成为栽培后来人的养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只觉眼前景物突然一变,却是站在一处地底幽窟之内,一个****上身的魁伟大汉正坐在一块大石之上,其额头上仗着一个独角,显然非是人种,而是一个异类,其人身上气机竟似已是到了五转境中。
此时这人正拿着一只不明野兽的后肢啃食生嚼,弄得鲜血满口,忽然他十分警惕地抬起头,在望到张衍后,立时察觉到后者身上气机,面上先是一阵惊疑,随即露出残忍之色,三口两口吃光手中之物,一抹嘴,自脚边将一把大锤捡了起来,大喝一声,就冲了上来。
张衍神情淡然,背后五色光华一闪,轰隆一声响,那巨汉就被卷入了进去,运功一转,不断在里消磨,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其本元耗尽,彻底杀死。
在他力成五转之时,太玄真功从未有过这般威力,但是斩去未来之身后,对此功法推演大大增进了一层,便他只能使出位于五重境时的法力,可内中运功之妙,却远远胜过往昔,轻而易举就将这异类镇压了。
将此人杀死之后,又有精气灵机往魔简里灌入,然而这一回,所摄来的本元至多只到力道三转,和此人表现出来的力量完全无法比拟。
张衍不禁思索起来,这么说来,很可能他先前杀死的,只是那年轻修士的过去之身,而其真正修为,当在五转境中,是以能反哺给他如许多精气,而现下所杀的,则可能是这头异类的未来之身,故是送了过来的精气灵机反而较少。
如此推断下去,说明并不是战胜得敌人越强横收获越大,到底能得到多少,是要看被杀之人在现世之中,或者其在寿数终亡之前所能达到的真正实力。
念转此处,他又想到了一个可能,自己也拥有魔藏,那么比他更早到达这里之人,是否已与自己过去未来之影有过交手了?而他至今未亡,那不是斗赢了对手,就是在斗战之中得以成功存活了下来。
只是他以往并没有得到过任何外来精气的补充,那或许只有主动踏足到这里之人才能有所收获,被动应战之人则无任何好处。
自然,这里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在他之前,还没有一个人达到过此处,或者达到这里之人还不曾与他过去未来之相交手就先死在半途了。
正思索之是,外间场景再变,却是身处雪原高山之上,对面是一个傲气凌人的少年,一身雪白衣衫,立于崖巅,对方只有三重境,可身上却亦有气道修为,而且远远超出了参神契,似只差一步就可入到元婴之境内。
张衍一挑眉,看来似自己这般气、力同参之人也并非唯一。
少年人见张衍突然出现,起初有些讶异,但很快浮现出饶有兴趣之色,手一扬,一道白光冲着他这个方向过来。
张衍眼芒微闪,此人也能使用法宝,那么应该是如剑丸一般性命相合的法宝,不然不会照显出来,背后五色光华一闪,霎时将那白光收入进来。
那少年本以为法宝一出,必是十拿九稳,可哪料想见面就被收了,脸色惊变,“你是何人?”
张衍哪会与他多言,背后升腾十余道剑光,朝其电射而去。
少年人急急一拿法诀,身上有白芒呼啸而起,仿若火炬照亮天际,将剑光挡住,但这也只是稍稍阻碍了片刻,只见一道火行真光掠过,瞬时将之剥去,下一刻,剑光齐落,登时将其斩成数十段。
张衍感觉到又是一股精元填补入魔简之中,这次所得不曾多也不曾少,恰恰是这少年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他沉吟一下,想到了某种可能。
此时虚空另一边,奕胥天中,一名白衣少年自万千人目注之中走出,沿着长阶而上,最后来至一座金殿之内,他跪了下来,对一名坐于莲台之上的女道一拜,将一枚如意托起,大声言道:“弟子岑潇恭祝老师……”
他话未说完,突然神情一木,随后直挺挺栽倒在地,身躯陡然分作数十段,随后在众人目光之下化为一堆灰屑,顿时引得周围一阵惊呼。
端坐上方的女道脸上满是霜寒,自莲台之上站起,厉声道:“是谁人害我弟子?”
她眸光转过,台下之人纷纷低下头来,最后落至一名面容苍老如枯树的老者上,道:“化伯公,你擅推演天机之变,贫道不求你能算出那害我弟子之人身份,只问此人身在何处,事成之后,只要是我门中宝物,可任凭道友挑选。”
方才被夺去性命那一瞬间,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预兆,这是极不正常之事,应是被人刻意蔽去了感应,这谋害她弟子的人当不简单,可若是此等事发生在私下,她或许会暗中查找凶手,而且未必会急着处置,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不顾及宗门脸面还有同道看法,必须要做出这副强硬姿态。
那老者慢慢挪动了下眼皮,露出一双浑浊眼目,他缓缓点下头,一招手,自地上抓来了一丝灰屑,默默运法推算,试图找出线索。
但只是片刻之后,他突然浑身一抖,脸上露出惊惧之色,连法身也是变得忽明忽暗,仿若要消散一般,连忙取出数枚丹药吞服下去,好半晌气息才稳定下来,他叹息道:“对方来头甚大,恕我无能为力,观主恐也招惹不起,还是收手吧。”
说完之后,他似再无心在此逗留,拱了拱手,道一声告辞,便就匆匆离去了。
周围之人都是露出惊容,能被化伯公称作来头甚大,连虞观主都招惹不起之人,指不定是某一天天主,可如此身份之人,又何必为难一个元婴修士?
女道蹙了下眉,她能听得出来,化伯公这话语之中有躲闪回避之意,显然是看到了什么,但又心存顾忌,不敢说了出来,看其态度,恐怕再如何大的代价都不可能将之打动了。
她沉吟一下,又恢复一片平静之色,只是语声冰寒道:“此事不会了解,改日贫道会亲上青碧宫,请祖师祭宝察看诸天,搜寻万界,害我徒儿之人绝然逃不了。”
张衍不知这里之事,他此刻仍是在与不同对手相斗,那对手境界也是不断在参神契六重境界之中变化来去,忽而是二重,忽而又跳到了五重境,陡然间又转下一重,所幸对手修为总是与他相同,不曾有高过一层之人出现。
但对手出现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从一开始每隔半个时辰出来一次,逐渐到十来呼吸就会出现一次。
还不止如此,到了后来,只几个呼吸间,他的境界就会上下浮动十多回。
每一个境界所能使动的手段神通是绝然不同的,这等变动,若是不适应之人,往往上一个神通才要发动,下一刻就发现功力不济,以至无法施展出来,这要在与人争斗之时那是十分要命的。虽说对手也同样如此,可此辈只是照影之身,似根本不受此影响,能够完全发挥出自身实力。
而且不止这些,假设他在短时内无法解决对手,此人便会出现在下一个场景之内,与新近出现之人一同围攻于他。
这是极为凶险的局面,若不尽快解决,那敌手就会越来越多,直至到无法承受的地步。是以他必须确保对手出现一个便要杀死一个,否则必难过关。
在这般情形下,他摒弃了威能较大的神通手段,只用力道法门迎敌,因为这是最为有效也最为直接的手段,哪怕飞剑斩杀之术,在面对力道修为精深之人时,所能造成的威胁也极其有限,但是最为纯粹的拳脚对轰,却往往能在一瞬之间决出生死。
每每惨烈碰撞之后,他也不是没有损伤,但是却可利用方才学到得神通之术,引动那莫名之物填补受损肉身。
在这般持续不断激战之中,他力道功法乃至神通手段逐渐被打磨得精纯无比,魔简收取得来的精气也是越来越多,他能感觉到,距离自己摘取根果已是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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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九章 根果一落转圆满
轰然一声大响,张衍一拳之下,又一个对手被轰爆成一团血雾,周围场景迅速破碎,很快又有的新得敌手出现,面对此人,他同样是一拳挥去。
此时他已是完完全全不再动用除力道之外的一切神通变化了,因为不论你身处于什么境界,法力又如何浮动,一拳打出去仍旧是一拳,专致唯一,不因外物而改,自身有多少力量就可施展出多少威能。
在不知镇灭了多少敌手之后,他忽然动作一顿,因为面前已是再无一人出现了,而周围景象再一次回到了最先所在,立身之处,唯有赤红坚岩,无垠大地。
虽然无人与他言说,但心中却无来由的明白,方才与他交手的,乃是古往今来所有修炼过参神契之人,可即便是那些早就亡故的,只要斗败,也同样会有精气反哺过来,这是因为炼得参神契之人一旦身亡,一身精气不会因此消散,而是会还归至此。
这说明他若身死,那么一身本元也会到此存驻,留给那更为强横之人。
这看起来很是可怖,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追逐的乃是长生大道,若是半途而亡,那么一切自然成空,身后之事又哪还用得着在意。
要是有朝一日他功行超过炼造魔藏之人,对方自不可能再约束得了他,说到底,只要神通法力足够强横,那么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这一关过去,不止魔简提升了许多,就是他自身收获也是极大,力道法门更是圆融,且似隐隐掌握了一门变化神通,不过此中窍要似非一时之间可以掌握,需得日后静下心来慢慢理顺。
眼下之关键,还是取得根果。
他把气机抚平,将心神持定,继续试着感应,那魔性悸动竟是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顺着指引,神意霎时落至莫名之地。
那根果虽是时时变化,转动不停,可此刻给他感觉再非是无法企及,彼此之间好似多了一分牵引,他跨步前行,竟是无有任何阻隔,轻而易举就得到那根果所在之地,似再向上一步,就可与之合二为一。
此时此刻,心中漠然涌起一阵明悟,因为他斩杀了古往今来所有对手,所以若有摘得根果之人,那必然就是自己。
在这混淆了过去与未来的地界中,没有前后之分,初末之别,既然是他未来之身拿到了这根果,那么此物自也是归入他手中了。
他微微一笑,没有再往前去,而是转身退走,根果已在,又何必去寻。
轰!
这念头一起,他顿感自身化散开来,随着神意无限延伸而出,横展在过去未来之上,而如潮如海的莫名之物自无数界天之中涌来,往他身躯之中灌入,使他气机层层拔高。
许久之后,这一切才平复下来。
他一握拳,只这一个动作,似便能撼动此方天地,这并非是虚幻,因为在神意之中,他能够观看到法力激荡出来的真正结果,甚至能预料到后续一应变化,只是越往后越是模糊,若是与敌交战,那些境界不及之人根本无法与他动手,先不说此辈的神通道术根本伤不了他,而且无论其等用何等手段,都会被他事先所洞悉,至于遇到同辈会如何,尚还无法判断,必须真正有过交手才能知晓。
若说他先前肉身乃是顽石,尚有瑕疵,需再运功打磨,那么此刻便是无暇美玉,再无任何破绽可言。到此一步,他方算是达到了力道六转圆满之境,补上了最后不足,有了真正抗衡凡蜕三重境修士的实力。
可这个时候,那莫名之物并未停下,仍在不断跨空过来,落入他身,似是永无歇止一般。
若说此物先前来势是浩浩长河,那此刻不过是涓涓细流,看去提升并不如何大,可需知道,他的实力在此推动之下,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增长之中,哪怕不去刻意修行,只需持续个数千上万载,法力也将达得一个极其骇人的境地。
在得到根果之后,他才知晓,那莫名之物为何在别处根本无法寻到。若说众生所在现世乃是“天地之正”,那么此物便是处在“天地之反”中,其随生随灭,却又无处不在,现世对他们来说就是虚无一片,无论怎样都无法达到。而他这具身躯就是定世之锚,可容其存驻于此。
至于天魔精质可将之唤来,乃是魔头本无形体,也是自虚无之中而生,恰可为彼此之桥梁,可将此物稍稍沟通,可若无把参神契炼得五转之上的人存在,就等若桥之一端缺去,还是到不了对岸的。
而那炼造魔藏之人又是谁,真实目的又是为何,他仍是不知,这或许要到得参神契七转境后才会有答案了,现下去想也是无用。
虚空元海之中,摩空法舟又一次遁现出来。
张衍把身上气机稍稍压制了一些,随后再是感应了一会儿,发现还能清晰察觉到那片莫名之地,不觉点了点头。
参神契可以继续修行下去,或许未来还要再到那处,现下那缕魔性尚在,靠此指引,要去也是瞬息间事,这其实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护道之法,若遇上难以对敌之辈,大可以遁入此间,任谁也无法寻的。
其实从前面找寻根果时,其中不断有神通可以领悟来看,把参神契修持到了眼下这般境地后,魔藏主人的态度似已有所转变,从原来一味鼓励杀戮到如今隐隐多出了几分护持之意。
他心下猜测,这大概因为从魔藏炼造至今,能到取得根果之人极其稀少,或是根本无有,故其也不愿随意牺牲。
心下一唤,一声清越仙音响起,九慑伏魔简自眉心之中飞了出来,悬于面前,他手抚其上,发现此物本质又大为提升,好像也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他已是可以直接引动莫名之物入体,看去此物已是无用,可其实不然,魔简仍是十分重要,可以说是必不可缺。
先不提后续功法不定与其有所关联,再则现下能引动莫名之物靠得是他自身根果,要是在斗战之时连续动用,就有可能暴露其之所在。
要是遇上大神通之辈,若能算定其落处,说不定就可斩断彼此之间的联系,而用魔简补纳元气,就不会存在这等顾虑了。
这里缺陷自也是有的,需得捕杀更多的魔头以供他来使用,而且恐怕是一个不小数目,不过对比下来,这反而是更为容易解决的事情。
此刻法舟之内,所有事物都是一如往常,那些禽鸟仍是每过一段时日过来啄食丹药,与先前并无任何分别,仿佛压根不知到那莫名之地去过。
张衍感应了一下四周,按灵机增长来看,当是只有半载左右,过去并不长久,此刻他功行大增,自忖已有足够实力去找寻太冥祖师所传那份机缘了。
心中推算了一下,若无意外,至多只需在一年之后寻到那处,比之前估量要快很多,似乎是他自身实力越强则可越快到得那里。
对修道士来说,一载时日可谓短暂之至,他也没有再入定闭关,免得有突发之事时不及应付。
玄洪天,洛山观藏神洞。
万真人坐在宝窟之内,眼帘合闭,不言不动。
自上回玄石出得异变后,因少了关键之物,玄洪、持妄两家之合自也无从谈起了,虽那些接得礼函的诸天天主未曾说什么,可实际这一回,玄洪天却是声望大损。他自觉愧对宗门,也无颜面对何仙隐,便一直在这里看守玄石,轻易不肯再出去了。
石门前有小童声音传来,道:“老爷,玉卿真人来访。”
万真人叹了一声,这玉卿真人乃是他好友,不过这个时候自己却是不便出去相见,道:“你出去告他一声,我不见外人,请恕招呼不周了。”
童子哦了一声,退了下去,过一会儿,又转了回来,道:“老爷,玉卿真人走了,不过留下这一封书信在此。”
万真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命拿了过来,挥手令其退下,随后打了开来,这上面是说又要千年一度的盂珍会将至,问老友是否届时同往。
他摇了摇头,盂珍会乃是诸天盛会,今回东主有三位,其中就到持妄天天主涵素,而出了上回那事,他为玄洪天之人,并不方便前往,何况他本也无意外出,于是想着回书一封,设法将此事回绝了。
但正要如此做时,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沉吟一下,却又把书信收了起来,又把童子唤过,道:“你去打听一二,近来外间可有什么事。”
童子清脆应了声,领命去了。
万真人回过身来,然而无意一瞥,却是神情一震,就见那玄石微微颤动,而且有灵光时隐时现,他上前几步,着紧看了几眼,惊异道:“这等情形,与上回有些相似,莫非是那得了机缘之人即将到来了么?”
他观察了许久,见那光亮始终不曾黯去,更是肯定了心中判断,神色变得肃穆起来,“如此大事,必要告知掌教一声!”他急急转身出了洞府,到了外面,一拿法诀,祭动四周禁阵,以防备外人到此,随后匆匆就起遁光,就往云台天宫方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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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章 此来寻法揽诸寰
万真人来至云台之上,请了人禀告后,少顷,看守道人放开去路,便来至那悬空台座,对着上方打个稽首,道:“万嵘求见掌教。”
等有片刻,一道宏大清气穹宇之中降下,一座高有千丈,为光芒所环绕的道人身影显现出来,正是洛山掌教玄洪上人,因其真身居于在天外天,平日并不出现,只有门中上真求见,或者遇得大事,才会降下一道分身,此刻他往下俯视看来,和善言道:“万真人,闻你有要事寻我?”
万真人再是一礼,言道:“掌教,玄石有所异动,许是那祖师所言机缘之人即将到我玄洪天了。”
玄洪上人嗯了一声,道:“也该是到了。”
万真人道:“掌教,诸天之外有迷空之阵,又有悦绝之障,还有虚空凶妖及玉鲲守卫,不明路径之人,怕是难过,既那人是祖师要我等待之人,我洛山是否要派人前去接应?”
玄洪上人声音淡淡道:“祖师虽言令我辈看守这神物,可并未要我去护持此人,这不定是祖师有意留下的考验,我辈若去贸然横插,岂不违背了祖师本意?”
万真人一怔,他迟疑一下,似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迟迟开不了口。
玄洪真人看他一眼,道:“万真人,你先去吧,那位若是到不了这处,说明其并非是祖师所言之人。”
万真人道声是,对座上打个稽首,退了下去。
自天台出来,他往洞窟回返,一路却是心思重重。
他感觉玄洪上人说得话虽是也有几分道理,可祖师既未明言,那么是否遣人护持终究还是看他们态度而已,想到这里,心下一叹,“掌教恐怕还是介怀上回之事,要是这位亡在外间,那也罢了,可若成功到我这处,未来又知晓我洛山当时不曾援手,这难免会生出龃龉。”
正飞遁之时,自远处过来了一名头插玉簪,青眉俊容的道人,此人望见了他,神情有些意外,打个招呼道:“那不是万真人么?多日不见了。”
万真人闻声停下,见得来人,忙是稽首道:“原来宋真人,失礼失礼。”
这位宋真人与玄洪上人乃是同辈,乃是上位天主关门弟子,且其一位结拜兄长在青碧宫修道,在门中地位颇高,他也不敢怠慢了。
宋真人迎了上来,看了看云中天台,又瞧他一眼,言道:“万真人似从天台来,可是去见掌门了?莫非那神物有甚变化么?”
万真人想了想,觉得这也无甚好隐瞒的,道:“那神物有了动静,我以为那祖师所言之人即将到来,故来禀告掌教,求问是否前去接应。”
宋真人一听,精神一振,追问道:“哦,不知掌教说了些什么?”
万真人苦笑着把玄洪上人原话一说,并道:“能否过得那些阻碍,只看这位缘分了。”
宋真人一听,却露出急色,声音陡然拔高道:“掌教这是糊涂了!”
万真人愕然道:“宋真人何出此言?掌教自有考量,所言之语未尝无有道理。”
宋真人却是一摆手,沉声道:“或许在掌教看来,哪怕此事被那位知道也不算什么,可被祖师选中之人,又岂会那么简单?这一位天生便是我洛山观同道,明明可以与之结好,却偏偏去做这等交恶之事,掌教难道不是糊涂了么?”
万真人为玄洪上人辩解道:“或许这位并不能到得我玄洪天。”
宋真人冷嗤一声,道:“若是此人过不了天外阻碍,那便是祖师错了,在此之上,我还是更愿意信祖师一些。”
万真人无言以对,他唉了一声,道:“那说该如何是好。”
宋真人稍加思索,言道:“也不是无法补救,此事既然掌教未说什么,那便由我去接引这一位。”
万真人怔了怔,“真人去接引?”
宋真人道:“掌教又未说不许我等前去,我此刻卖个人情过去,未来也好说道。”
万真人缓缓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宋真人素来不喜拖拖拉拉,这里一决定下来,立刻便要启行,然而这时,却有一朵祥云过来,上面站着一名童儿,手中拖着一枚玉册,言道:“传掌教谕令,近日因填补宗门大阵,各位上真务必安坐门庭,不得外出,以卫宗派。”
宋真人神色一变,身形立便顿在当场。
万真人也是默然,掌教行事少有疏漏,显然早已算定可能有人自去,故是下了一道谕令,堵死了这条路。
宋真人哼了一声,甩袖而去,只留下一言道:“我看掌教将来如何收场。”
此时此刻,颂空金府之内,何仙隐身着一夕清栖道衫,正立于崖巅之上横笛吹乐,曲调初时徐徐而来,可随后便急转而上扬,节奏陡然快了起来,气势也是大了数分,好若惊涛拍岸,风云急涌,周围灵机清气虽音而变,一时汹涌滂湃,只是曲到中途,正要到最为激昂之时,却陡然停下了下来。
他放下玉笛,似有不悦道:“何事?”
身后侍女战战兢兢道:“老爷,掌教传来谕令,说是山门大阵需用新法调补,要各位上真在门之内护法,不得外出。”
何仙隐一思,道:“大阵千载之前方才有过整肃,阵玉调理极是麻烦,才隔这许久,当不会有什么大变动才是,掌教这分明要把诸位上真留在门中,无事不会如此,你速去打听一下这是为何。”
侍女怯怯应下,转身去打探消息了,没有多少时候,她转了回来,禀告道:“老爷,似是万真人方才去找了掌教,言说那祖师所提及的神物之主怕是将要到了,之后就来了这道谕令……”
何仙隐一听,便知原委,语气平静道:“知道了。”
侍女一个万福,退了下去。
何仙隐抬首往向天穹,眸中暗蕴冷意,天外虚空危险重重不说,没有熟悉之人指引,不知要耗去多少时日,便是祖师所言抱拥机缘之人,也未必见得可以在千年之内穿渡而过,而一旦过了约定之期,玄石主人便再不是此人了。
与此同时,虚空元海之内,张衍经一载行程,终是来到了太冥祖师指点之地,只他却是发现,此处所在与自己此前到过的所有界空都是不同,能感天地关门之外有层层遮挡,不断令他神意偏向别处,事实若无祖师所留意念,哪怕是功行与他相近之人,怕也难以察觉到这背后另有乾坤。
“这是有大能利用先天之障再添后天手段布设在这里的阵势,当是为了阻挡外人进入,若是无法,恐难以入内。”
不过他琢磨下来,这里间既然有迹可循,说明对方没有把路堵死,还是留了一线余地的,只要找对便可入内。
这不是此界之人故意露出的破绽,而是给自己留下一条出路,否则天地关门变得牢固无比,却是把自家人关死了。
说来简单,其实做起来也颇不容易,他只能自己用心找寻了。
稍稍一算,这阵势没有什么威力,但是转运很是繁复,若是运气不好,恐怕要在此耽搁个数百载,可即便一切顺利,恐怕也要近百年。
且这里有阻碍,难保后面没有,他身上所携紫清大药也只够支撑数百载,不可能都耗用在这里,如此唯有用残玉推演了。
心下有了计较后,他便盘膝坐定,持握残玉,心神就往里沉去。
只百余天后,他就自定出来,双目熠熠有光,将摩空法舟一催,往那阵势之中行去。
若说之前摆在面签的乃是一片迷雾,那么在解开阵势之后,这一切俱已不见,可以清晰感得界关所在,他隐有所悟,所谓心明则明,这当是昔日布阵之人的手段,只要懂得出入关窍之人,并不用刻意穿阵过禁,对其而言,此间便乃是一片坦途。
待顺利过了此阵之后,他忽然之中察觉到一缕异样,立时知晓,这是入了虚空异类身躯之中,他此前有过相同经历,便将大鲲赢妫的精血取出,运功晃了一晃,然而这一次,却是没有任何作用。
他目光闪了闪,躲避同类乃是虚空异类天性,现下连半点动静也没有,要么是此头异类极为特殊,要么就是后天受人驯教过的,自己眼下所遇到的,极可能应是后一种情形,但不管是哪一种,利用同类精血怕是无法出去了。
此事要是换在取得力道根果之前。或许他还要好好费一番心思,可此刻却是不同,这虚空异类从本质上而言并不凌驾在他之上,只需直闯出去便可,可如此做终究会多得一些麻烦,是故唯有避开方是最好。
于是意念一动,下一刻,身外景物破碎,那虚空异类陡然消失不见,摩空法舟好端端的悬于阵势之外。
方才所经一切,乃是他欲入此间之前,以神意观照到未来之变,不过这只是使得他可以提先有所提防,得知有虚空异类在前,倒并非一定可以躲过。
他默察片刻,发现自身神意耗用了不少,心中明白,对上近似同辈的异类凶怪,此法也只能偶尔一使,不可当做寻常手段来使。既晓得前方有古怪,他往前行进也是变得格外谨慎,过来时未再遇到那虚空异类,直到又一座古怪阵障出现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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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一章 神鲲引道正印行
就在张衍到得那处座阵势前时,玄洪天内,正有两名道人乘坐循天星仪在天宇之上巡游。其中一个身着金袍的道人忽生异样感应,他未曾疏忽,一点眉心,沉声道:“全师弟,好似有人过了那迷空之阵。”
被称作全师弟之人听闻之后,坐定运法片刻,惊道:“果是有人,”他想了一想,又道:”不久便是盂珍会,莫非是他界使者么?”
那金袍道人却是否定道:“若是如此,那定会先用仪晷先行通传告知,不会未打招呼就来此,可能是不知哪里的外界修士无意闯入我玄洪天前,唔,待我看上一看便知。”
他运法掐诀,把法力运起,许久之后,起袖在循天星仪之上一挥,就有一抹灵光透闪而出,里间浮现动一个人影,不过望来竟庞大无比,几无界限,而且这灵光似被气机所夺,竟如涟漪波荡,晃动不已,怎么也看不清晰。
金袍道人看了几眼,惊叹道:“此人气机深远广大,偏又晦涩无比,连星仪也照之不住,这却是无法分辨出其来历了。”
全师弟神情一紧,道:“师兄,可要通传宗门么?”
金袍道人摇头道:“不必了,这人能过迷空之障,神通手段固然十分了得,不过不经通传,他定然是过不了绝悦迷障的,且等他自去便好,无需去惊动各位上真。”
全师弟想了想,也是表示赞同,其实来人在虚空元海之中,即便他们要做什么也做不了,也只能坐视而已,宗门把他们摆在这里,目的也只是防备意外。
张衍在那阵障之前观察许久,发现此阵浑然一片,且延伸去不知多少界空之内,自己感应所及永远只是所能被感应的一面,而却无法接触到真实。
这等感觉,就好像走在倒影之前,能清楚望见那是何物,但若试图跨过去寻找正身,那么登时破碎,让你无处再寻。
他心中琢磨下来,因虚空元海之内便是施展神通,也只能落于自身,无法行及于外,故方才那大阵包括眼下这处很可能是借助了虚空生灵布置,不过这里毕竟是太冥祖师所指机缘所在之地,亦不可排除有真阳大能插手的可能,想要找寻破绽恐是极难。
见他阵障之外徘徊,没有什么动静,星仪之中的两名道人看在眼中,均是露出笑意。金袍道人抚须言道:“我玄洪天这处迷障传闻乃是祖师手中一件宝物所化,除非得我界中天主允准,否则外人是无论如何进不来的。”
全师弟此时变得轻松了许多,乐观言道:“想来此人不久之后便会离去了。”
金袍道人缓缓点头。
张衍在外用了数种办法,皆是无法找到正确门径,他不禁深思起来,认为这阵障必有关窍所在,若是自己根本进不去,祖师也无需留下那缕意念。
转念到这里,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认为倒是可以试上一试,若是行得通,或许这一关反而很是容易过去。
他伸手入袖,将一方玉印拿来出来,此印代表他溟沧派渡真殿主身份,亦是太冥祖师开辟三殿小界,立下溟沧派一门道统所留三枚正印之一。
将此印托在手中,他起法力一运,顿有一道清芒照出,恍惚之间,好似触动了什么,对面那迷障顿如烈阳融雪,水帘倒卷一般,陡然间化消不见,一时前方再无任何遮掩,一方界空已然清晰浮于感应之中。
他目中光芒一闪,果然如自己所想,既是太冥祖师指引,那当不会在此刻意为难后人,凭借着自己此刻身份当可入内。
他也曾想过,若是今日到此的不是自己,而只是一名寻常弟子,纵有一身惊天神通,岂不就无法通过了?
但再是一思,却觉祖师这等布置甚是合理。
溟沧派中,唯有坐至上位之人方能得到足够修道外物,换言之,道行精深之人,必然在此之前先是有了足够高的宗派地位,不然哪可能修持到上层境界?
譬如他自己,便是从下院弟子开始,开脉成得真传弟子,门内大比之后成为十大弟子之一,再至十大首座,累功晋升至渡真殿左殿主,最后才坐上正殿之位,这当中不知拼杀下去多少同辈,实力不足之人早早便被挤落下去了,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再一个,以溟沧派原来根底,能有资格观望秘法,破开十二重障关并补完心法,同时又斩却未来之身的,这也只可能出现在掌门及两殿殿主之中,不会再有他人了。
他将玉印收好,试着一察,发现此界与自己所见过的界空都是有所不同,望来好似一团星云,而在外间,却一头头体若琉璃的大鲲畅游来荡去,看去竟是有百千之数。虽表面看去数目众多,可在他感应之中,却是只见得一头而已,其余所见,皆为这大鲲之照影,或者说这些只是其身躯一部,只不过功行不到之人难以窥见得其中玄妙。
就在这时,这些玉鲲之中,却是分出一头飘行上来,围着摩空法舟转了一圈,最后行在法舟前方,作出一副引路之态。
张衍心下一转念,当年太冥祖师骑乘大鲲赢妫而来,这里又是见得一头,如无意外,当也当是祖师所留,他在法舟内打个稽首,道:“有劳道友了。”
一声略带暗哑的女音传来,“上真不必客气,赢妫可还好么?”
张衍心下微动,道:“一切安好。”
那声音闻得此讯,似很高兴,道:“此处名唤玄洪天,上真所要寻得之物就在其中。”
张衍点首道:“多谢道友告知了。”
说话之间,那大鲲已然撞入了天地关门之内,他一见,也是催动法舟上前,霎时便就过了这两界关口,紧随其后,冲闯进来。
那在天中巡查的两名道人虽能略略观得张衍身影,但因气机不显,并不能完全察觉外间到底发生何事,本来准备待张衍退去,可忽然间,却觉得天地关一阵震动,而后星仪之上灵光破碎,这分明是有人要往界中来了。
两人都是目瞪口呆,金袍道人抓着胡须道:“此人是如何进来的?莫非是哪个旁脉别支的修士么?可便是那些人,也无有可能不经通传而入到我界中啊。”
全师弟急忙道:“毕师兄,此事古怪,还是快些禀告诸位上真知晓。”
金袍道人摇摇头,苦笑道:“如此大的动静,哪还需我等通传,稍候怕就要来人问我失责之罪了。”
正如他所言,此刻洛山一脉所有上真都是立时有了感应,一道道宏大清光自潜修之地遁飞出来,齐齐到了天穹之中。
龚道人神情凝重望着天穹,来人还未入界,那股广宏幽深的气机已然降下,但偏偏又极其晦涩,好似其中有无穷变化,令他根本无法判断出具体修为境界,语声沉凝道:“我玄洪天外有阵障相,事先没有通传,怎会有人破界到此?
何仙隐此刻亦是到来,他淡声言道:“或许是那得祖师缘法之人到来了。”
龚道人皱了皱眉,道:“近日循天当值的是何人?”
有位真人接言道:“记得当是百真人门下两名弟子。”
众人目光一转,皆是看向一名玉面清须,服饰古雅的中年道人,后者缓缓言道:“正是我门下弟子,这二人平日甚是勤勉,今番错漏想也是有缘故的,待我把他们召来一问便知。”
他打一个法诀出去,少时,循天星仪飞至,金袍道人及全师弟自上下来,来至近处,恭敬执礼道:“见过恩师,见过众位上真。”
百真人道:“今有外人闯入界中,既你二人当值,可曾看见来人是如何过那天外迷障的?”
金袍道人忙将方才情形如实道出,低着头道:“也是弟子疏忽,来人因非我界中之人,本以为无法穿过悦绝之障,可不知为何,那阵障似不曾阻拦此人,只是一个恍惚,其就入了天地界关,而且,而且其人似有玉鲲指引。”
万真人一听,神色大动,他声音提高了些许,道:“诸位上真,能过得祖师所布绝悦之障,又得玉鲲之指引,来人定是那神物正主了。”
龚真人却是冷言道:“万真人慎言,祖师所传,极为重要,来者是否是神物正主,现下还不可妄下定论,我只知此刻有外人擅入我玄洪天,且我观其气机晦涩,所习功法似与祖师所传大有不同,其人身份,却还值得商榷。”
万真人皱眉道:“可是有玉鲲引路,这又如何解释?”
龚真人哼了一声,这确实是绕不过去的一关,玉鲲同样是太冥祖师当年所留,能引渡来人进来,足以说明其身份,实则他心中也是知道万真人所言是对的,可因某种缘故,却并不希望玄石被来人顺利得去。
百真人这时道:“祖师当年留下了不少别脉旁支,有许多功法我等也无从知晓,不定这位便是如此,玉鲲恐也是看在同脉份上,才出来接应,这等事先前也是有过的,不必奇怪,依在下之见,此事还是禀奏上去,由掌教定夺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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