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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就爱嗑瓜子     乱世铮妍txt下载     乱世铮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4 研判

    “这……这的确是不难,可……”寇封不明白。他觉得只要击败他就足够了,不用活捉吧?这样很浪费资源的,而他,浪费不起啊!“师兄,我以为你是明白的。”寇严的语气里有一丝焦急,心说师兄怎么关键时刻胆子变小了?

    “你来了这里,所有人都看不起你,不看好你,他们各个都想害你,你要想立足,想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东西,就得比他们更狠,做得更绝,他们才会怕你,最起码,他们才会正眼瞧你!”

    “你以为刘磐只派了五百士卒来灭你,是为什么?是因为人家压根儿就瞧不起你,把你当成了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亏你还在琢磨什么陷阵营,长沙若是有陷阵营那样的存在,刘表会把他们放在够不着看不到的地方积灰?”

    说到这里,寇严没好气地总结了一句:“我言尽于此,毕竟是你领兵,要怎么打,你说了算!”

    寇封被她夹枪带棒地数落了一顿,第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呆了几秒钟才醒过神来,一张大红脸颜色更深了几分:“师妹啊,我好歹是你师兄……”“就因为你是我师兄,我才不能让你一直被人欺负下去!”寇严斩钉截铁地说:“听我的,活捉这姓魏的军候,如果不能,就杀了他!”

    “好,好吧!就这么办!”寇封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被自家妹子指挥了去。临了还担心地补了一句:“马上就要开战了,要不你和荞儿还有邓大娘,一起到郊外避一避?”

    “让荞儿跟着邓大娘走吧,我留下。”刘妍沉吟道:“让刘先生护送他们一起走,战事完了再把人接回来。”“师妹……”寇封无语:“这打起仗来,刀剑无眼,你也不要留下了……”

    “不行,你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吗?一冲动起来,身先士卒,什么都不管了,没有我,谁替你坐镇中军帐?万一,我是说万一,那姓魏的真的很厉害,将你缠住了,没有我,谁替你指挥作战?你的士卒能听我的话,别人的话,他们听吗?”寇严斩钉截铁地驳回了寇封的说法。

    寇封再次完败,寇严回到自己的营帐,找来妹妹嘱咐了几句。刘荞各种不舍,却又拗不过姐姐,委委屈屈地跟着邓大娘上了刘泌的车。刘泌带着他们以及自己的家眷去乡下,寇严答应妹妹,等到战事一结束,就立刻接她回来。

    目送他们离去之后,寇严正式搬入了寇封的中军帐。寇封忙着布置壕沟栅栏,激励士卒。寇严忙着整理探子带回来的情报。越看她越皱眉。这刘磐也太目中无人了。师兄都已经展示过二十多个人头的战果了,他怎么还这么安排?

    想不明白,寇严百思不得其解之后索性就不去想它了,来的是五百人也好,五千人也罢,来了就别想走了!

    所谓兵贵神速,那魏姓军候来得不慢,刘荞他们走后两天,在寇封大营一箭开外的地方,竖起了一座小营,插上了魏字和刘字的旗帜。寇封也没有傻到这个时候就去踩盘子,而是等他们把营建好,人都到齐了,才让人出去象征性地喊话。

    喊的无非就是来者何人,为何兴兵来犯的废话。得到的也是太守帐下军候魏文长这种早已知晓的答案,没错,来的就是魏延魏文长。只不过,这一回合,甚至寇封和魏延都没露面,也就无缘相见了。

    寇严注意到,魏延这次出兵,身前身后都没有押运粮草的队伍。这让她高度警惕起来。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种最浅显的道理,对面的那位不会不懂,既然懂却不带,这里面有文章。

    于是,她找寇封商议,加强己方后方粮草聚集地的防卫,原本已经布置好的营防措施继续加强。既然敌人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来的,那么我们就要布置一张鱼死了也不会破的网,将他们一网打尽。

    果然,还没等寇严布置停当,那边刚刚布置好的营寨里,就陆陆续续走出许多士卒,渐渐排成了一个方阵。方阵的最前面,站出来几名士卒,大声嚷嚷着叫阵。

    寇严与寇封正在商议日防与夜防如何换班,外面士卒来报,说是对面敌军来叫阵了。寇封想也没想就吩咐带马,取兵器,他要亲自上阵去看看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寇严皱眉:“让士卒们小心戒备,来的是正规军,师兄要防备对方主将身边有善弓弩之人。”她认真提醒寇封:“师兄切不可大意。”寇封点头:“师妹放心吧,我只是去瞧瞧。”

    寇封走后,寇严继续着手头上的事。心里难免有些担心,虽说这初次叫阵,大多数情况下只是双方主将互相见个面,放些狠话,不见得马上就会有大面积交战的情况。

    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古就有神射手一箭定乾坤的战例。那魏延人带得这么少,不可能没有奇招的,师兄又是个神经大条的粗人,真是各种不放心。

    幸好寇严提醒了这么一句,让寇封留了个心眼儿,叫前排的人竖起了盾牌。要说真正在战场上防暗箭的手段,寇封的经验真是不少。有了妹妹的提醒,他当然做出了最严密布置。

    其实,就在魏延的身边,有一匹小马,马上坐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看上去和邓艾差不多年纪,骨瘦如柴,干瘪的身体顶着大大的脑袋。这少年不但面色蜡黄,就连一对眼珠子也不似别人一般乌黑,也是微微泛黄。

    寇封离得太远,看不到他,他却早已将寇封的位置瞄得真切。就在这孩子坐的马上,挂着一张弓,乌黑的弓臂,弓弦却是夺目的灿金色。那少年眯眼望了望寇封的方向,小声对魏延说:“这个位置,很难。”

    魏延点了点头,就此作罢。寇封却丝毫不知,他刚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两军交战,无非就是士卒冲锋,主将掠阵。野史演义里通常出现的主将单挑士卒退后的作战模式几乎是凤毛菱角,除非主将特别好斗,如吕布孙策之流。一般都不会出现单挑。

75 夜袭 上

    魏延和寇封当然也不会傻到刚一照面就冲锋陷阵。因此,大家只是照了一个面,互相阐明了各自的目的,之后就平静地收兵了。

    寇封回到大帐,寇严连忙迎上去:“怎么样?”“对方很是谨慎的样子,你的顾虑是对的,这种脾气的人很有可能利用暗箭伤人。寇封卸去铠甲端起茶碗来一饮而尽。

    “对方再谨慎也经不起后继无粮的消耗,我估摸着,他不会一直这么谨慎下去,只要我们这里忍着不动,他就会来冲营。”寇严沉吟道。“我们为什么要忍着不动?我们也可以去冲他的营,他才区区五百人,包个馅儿正好。”

    “师兄稍安勿躁,既然对面是个谨慎的主将,就说明人家领兵有方,他会不知道你会去冲营?他不会严加防范?我们去冲他的营,即便胜了也得伤筋动骨,划不来。”寇严劝道。

    “你真是,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怎么可能!”寇封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妹子一眼。“当然不可能,人家是敌人,咱们怎么可能给他们喂粮,要喂也喂给咱们自己人吃啊!”寇严笑眯眯地道。兵法上有张弛有道,虚实相间的说法,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内紧外松,示敌以弱?”寇封眼前一亮,随即明白过来:“师妹啊师妹,你才跟师傅学了几天,这心肠就比别人多绕了几个弯子,这要是一直当你学下去,岂不是要逆天?”

    “明明是师兄太过老实了,打仗嘛,就是要兵不厌诈才能胜,咱们就这么不断引诱他,看他能谨慎多久。”寇严如是说。

    这个手法其实并不高明,而且现在用来,也与刚才寇封在阵前的谨慎大相近庭,难免让人生疑。不过,魏延也有魏延的难处,那就是他无后援补给,刘磐派他出战是随性的,没指望打长久战,故而魏延的士卒只是随身携带了几天的干粮就上路了。

    于是,到了地方再一合计,每人多的有还有三天粮,少的一天都吃不饱了。魏延没办法,只能强行将大家的口粮都收了上去,按需配比。自己则琢磨着怎样在短时间内拿下寇封。

    谁知,寇封在初次亮相的时候,就给了魏延谨慎,严谨的感觉,这让他心里更急了。不过,很快的,探子来了消息,对方营帐升起了炊烟,似乎是埋锅造饭了。

    算算时间,魏延有些无奈,对方吃饭时间可真够早的。这一顿过去,等到魏延下令分口粮吃饭了的时候,对面又升起炊烟了,探子来报,说刚才那一顿是肉汤,这一顿才是午饭。魏延黑脸了,底下的将士们听说这事儿,个个两眼放光。

    不光是午饭吃两顿,寇严下令晚饭继续分两顿吃。其实吃的东西和以前一样多,只是分了好几顿,让对面以为寇封的军队一天到晚都在吃饭。

    第一天如此,到了第二天晚上傍晚的时候,军需官对魏延说,这样下去不行的,他们真的要断粮了。而探子来报,寇封的营里,今天又进了一口大肥猪。连着两天进猪肉,这必须是做给我方士卒看的。

    如果还没有应对,第三天再来这么一下子,自己这边的军心一定会浮动。不过,魏延也早就算计好了,他下令,让士卒这顿晚饭饱餐,然后各将领大帐集合,军候要点兵了!

    这两天,寇严和寇封在做戏给魏延看,魏延在看戏的同时,也在观察敌方营地的作息规律。被他发现对方,每天吃得很多,动的却很少,每天只有早晨下午各一个时辰的操练时间,而且都是最基本的刀法训练,没什么新意。

    一天中剩下的十个时辰,不是吃饭就是睡觉了。对方很早就熄灯休息。熄灯后整个营帐一片漆黑,除了营门外有篝火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的照明,这说明什么?说明没有士兵夜间巡逻,不然总会有火光的。

    既然这样,不去偷袭明显对不起自己。再说,自己本来的策略就是夜间突袭一击必杀。他没后勤保障,耗不起。

    通过两天的观察,魏延决定搞夜袭了。于是,他纠集手上所有的士卒,分成两个小队,一个小队跟着副将,从前门进,自己则带着另一个小队绕到敌人的后门,截断他们的退路。

    暗夜中,士卒们口含枚,魏延将马摘了铃,亲自带领一队步卒趁着夜色准备偷袭寇营。

    寇封和寇严其实早已准备好了。这两天他们分成日夜两班严密监视对面的动静,表面上一日四五餐,一直在吃饭,实际上都是**阵。私底下士卒们个个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等着完成公子寇严下达的任务,活捉对方主帅。

    虽然军营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寇严其实是女孩,岑奇等新野老卒更是知道寇严其实是刘妍,是皇叔的亲生女儿。但他们却和其他士卒一样,尊称寇严为公子。

    他们都等着盼着魏延能来袭营,对方不来,他们怎么完成任务呢?总不能冲到对方营帐里去抓人吧?公子也不让啊!按照公子的说法,他们这边已经抛了钩子下了饵,剩下所有的事情就只剩下鱼儿自己上钩了。

    按照寇严和寇封的计算,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对面一定会有动静。因此,他们日夜轮班仔细戒备,外面的巡逻人员在黑暗中巡逻,外面看不到他们,他们却时刻紧盯对面营帐中的火光。

    于是,魏延来了。当第一支火箭射入营帐,当魏延刚刚扬起大刀表示开始行动的时候。嘹亮的“敌袭”声响彻云霄,大小营帐前面的火盆几乎瞬间全部燃起,夜空被染出了一片赤色。

    为了收口方便,寇封将原先前后左右四座营门去掉了左右两边,换成了两人高的木桩倒刺加围栏。外面更是布置了一人深的壕沟。如此一来,魏延想要速战速决,只能从前后两个入口进入。

    寇严将手头最为精锐的岑奇的别部一分为二,一半由岑奇亲自带队,守前门,另外一半由寇封带队,守后门。剩下普通士卒分成三份,按照惯性思维,最多的人用来守着中军帐,较少的人在左右两边来回巡逻,随时准备支援。

76 夜袭 中

    但其实,寇严没有规规矩矩地守在中军帐中,而是还呆在自己的营帐里,她命人在中军帐中挖了了一个大坑,底下布置箭头木刺和勾连,外面看上去,里面火光掩映,似乎有人,实际上却是陷阱。

    外面敌袭声响起的时候,寇严正在帐中看书,该布置的都布置了,剩下的只有临场应变而已。因此,寇严表面镇定,就着烛火看书。

    在她左右边,站着邓艾。她的所有的布置,邓艾了然于心。今天晚上,她刻意把他带在身边,也是想看看他这些年读的书究竟有没有白读。寇严一直坚信,一个用《六韬》做启蒙的孩子,穷苦的出身,加上后天的刻意教导,邓艾会比师兄更适合成长成为一名将军。

    虽然他现在只有九岁,虽然他口吃不善言辞,但这些都不重要,被她捡到了,对兵事感兴趣,又有先天条件可培养,这样就够了。寇严把他带在身边,给他身临其境的影响,邓艾懂得,自己将来要走什么路线,成为什么样的人。

    外面叫喊声响成一片,寇严都没放下手里的竹简。邓艾偷眼看着:“公,公子,您认为,敌,敌方主帅会,会选哪,哪个门?”

    “我从不做猜测的事。”寇严抬眼望向邓艾:“我当他们有两个主帅。”邓艾一听,低下头不再言语。在实力明显占优的情况下,根本不需要赌天意。就像只有兵力不够的情况下才需要围三缺一,兵力足够的情况下,直接就围点打援了。

    不多时,外面士卒来报,后军校尉已与敌人正面交战,前军岑军候尚未与敌交锋,岑军候请示是否让他带队去支援校尉。

    寇严放下竹简:“不动。”士卒闻言,喏了一声退出去,传令去了。寇严拿起另一卷竹书翻看。这一回,邓艾没有再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士卒来报,岑军候遇敌。后方攻势凶猛,校尉往中军帐方向退了,是否支援?

    寇严垂下眼睑:“让守中军帐的士卒去前军,支援军候,左营的士卒增补中军。”士卒迟疑了一下,随即大声应诺,出去传令了。

    传完令,寇严换了个姿势,面向邓艾坐着:“现在,你知道敌人挑了哪边?”“校尉能行。”邓艾只说了四个字。

    “我知道他能行,必须行。我不会给他派遣任何援兵,我要他真的且战且退。”寇严如是说。邓艾低头,不说话。寇严也不再说话,默默计算着时间。

    很快的,士卒来报,说前军岑军候已经成功将来犯之敌遏制住了,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敌方主帅在后方,正与校尉交锋,请公子下令,支援校尉。

    寇严不为所动,继续下令:“命岑军候尽力,务必对来犯之敌造成毁灭性损伤,让他们无法退却。”却只字不提后军的校尉。

    士卒再次退出去,寇严长出一口气:“等士卒再次来报的时候,师兄应该是接近中军帐了。到时候,你跟着我,中军帐一行。”“公子……”邓艾明显地犹豫了一下,而后坚定地“喏!”了一声,躬身领命。

    果然,当士卒第三次进账来报的时候,报的消息是,前军岑将军杀了敌方副将。基本清剿来犯之敌,请示是否支援后军。寇严起身下令:“留下部分士卒仍守前营,请岑军候中军帐前候命!”

    士卒领命退出,寇严带着邓艾在士卒的守护下前往中军方向。营区很大,为了防暗箭,寇严他们的行动十分缓慢。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血腥混合的味道,寇严紧皱双眉,似乎代价比想象中的大,不知道师兄被逼到了什么程度?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

    另外一边,寇封面对的,是魏延亲自带的队伍。本来,他和寇严定的策略是,无论敌方主帅从哪个方向来,应对的战术都是一样的。先强势抵挡,摸清队伍中是否有主将存在。在确定之后,渐渐收力,将其引入中军的陷阱里,生擒。

    谁知中途除了变故,寇封正面对上魏延,确定对方为主帅之后,体内的好斗因子激发了,把事先定好的策略啥的全都忘光了,一门心思想找魏延单挑。魏延是正中下怀,除掉寇封,战斗就结束了,不用打了。

    本来,他来袭营。遇到这边营中早有应对,井井有条。说明他已经失败了,生了退意。没想到让他意外得知迎战他的,就是这边的主帅寇封,这让魏延如买彩票得了头奖一般,退意全无,大刀一扬:“大嚷一声:“围上去,擒住那使双刀的,回去本军候为他请功!”

    两位主帅就此磕到一起去了,寇严刚靠近中军帐,就被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弄得头晕耳鸣。强忍着不适感,她见到了浑身染血却精神抖擞的岑奇。岑奇见了寇严,焦急上前行礼道:“公子,您快下令吧!校尉他,他是杀得兴起了,这要是……”

    “没事,让他再过过瘾头。以前你们遇到的都是流寇,碰一碰就降了。你们的校尉根本就没遇见过对手,今天遇上了,不让他过瘾,回头他该生气了。”寇严故作轻松道。

    “不然让末将带人去也去袭营,那边现在肯定没什么防备。”岑奇建议道。“不,不用去,他们的主帅在这里,副将被你杀了,营里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袭它做什么?等着,稍安勿躁!”寇严如是说。

    岑奇无奈,只好奉命忍耐,这个时候,寇严把原本散落在营中各处的士卒渐渐往中军大帐收拢过来。片刻后,士卒来报:“不好了,校尉与敌将一对一撞上了,怎么劝都劝不开啊!”

    寇严微微摇头,对岑奇吩咐到:“你们嗓门大,给我喊:“公子有令,不许恋战,退!”岑奇顿时来了精神,组织士卒齐齐大吼。将这句话传遍了整座军营。

    激战正酣的后军士卒们也听到了喊声,顿时骑士一松,帮忙喊了起来:“退啊,公子下令退了,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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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节加更,亲们节日快乐。

77 夜袭 下

    一时间,原本因为寇封勇猛而被激励起来的士卒如潮水般往中军帐的方向退去。马背上和魏延杀得起劲的寇封听到这种喊声如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热血顿时下降了七尺:妈呀,自己怎么昏头了,忘了师妹事先定好的计策!这下惨了!下意识地虚晃一招,放了个软当,大叫了一声:“撤!”

    魏延哪里肯放他走,这煮熟的鸭子还能让他飞了?催马上前:“小子哪里走!”寇封现在是浑身冷汗,一点战意都没了,只能让士卒们挡在前面,慢慢后退,渐渐靠近中军帐。

    寇严得报,说校尉渐渐接近了,问是否要去接应,寇严摇头:“散开两边,放他进去,等确认进去了之后,点火,烧起来!”“喏!”这一回,四周齐齐应和。

    寇封且战且退,中军帐近在眼前的时候,他才翻身下马,往斜刺里躲去,他的马则由士卒牵着往中军帐里一钻,小心翼翼沿着边儿穿过去了。

    魏延哪里知道那么多,他眼睁睁看着寇封的大红马钻进了中军帐,策马扬鞭大笑道:“黄口小儿,你这是引着本军候踹翻你的大营么?弟兄们,跟我来,踩翻了它!”

    说完一拎缰绳,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等待他的,果断是茶几上的杯具。当他的马一脚踩空,他连人带马头重脚轻地摔下去的时候,心里就知道今晚是必死无疑了。

    接下来,整座大营燃起了熊熊火光,剩下的士卒都傻了,这个时候寇严又让人放话了:“主将已经被擒,放下兵器,降者不杀!”

    其实,魏延的士卒被岑奇和寇封杀了大部分,五百人最后剩下的,不足百人,很快的,他们就放下了兵器,表示投降。寇严立刻命人灭火,组织士卒冒险冲进火场,将被烟火呛得几乎昏迷的魏延抢救出来。当然,五花大绑是必须的。

    这一夜,敌我双方都是彻夜不眠。寇封这边大获全胜,魏延被生擒,副将被杀。五百士卒全军覆没。对面魏延的营帐中,那面黄肌瘦的少年就在营中,手里紧紧握着黑弓:“快,快去打听,我要知道那边的详细情况!”

    探子们很尽责,很快传来对面火光冲天,似乎是中军帐着火的消息。少年大喜,一扬手:“走,跟我出战,迎接军候凯旋!”“公子,军候有令,您镇守大营,不得出战。”

    “不,我要出战,来人,带马!”少年大吼一声,只是这一声之后,他整个人剧烈哆嗦起来,几乎站不稳,士卒上前去扶:“公子,您还是在这儿坐等吧!军候马上就会回营的!”

    “我要出战!谁都别拦我!”少年摇摇晃晃跑到外面,解了缰绳就要上马,结果被士卒团团围住:“公子,您不能去啊!您这样的身体,还没到敌人的营帐跟前就倒了,军候回来,小的们怎么向军候交代啊!”

    正闹着,远远的有士卒逃来:“不,不好了,军候中计了,被生擒了!不好了不好了!”少年一听,眼前一黑,一口血喷出来,栽倒在地。顿时,敌营更乱了。

    寇严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她一门心思都放在教训师兄上。寇封此时浑身又是血又是焦黑,狼狈不已。他的师妹却没有半点怜悯之意:“是不是觉得好久没打得这么过瘾了?”

    “师妹,我,是我不好……”寇封低头认错。“出战前我怎么嘱咐你的?转脸就什么都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人家单挑?我们有五倍于对方的士卒,事前准备充分,只要你按照我的计策去做,我们便稳操胜券,结果你却……”寇严气得脸色铁青。

    “师,师妹,你先息怒,这结果不也挺好的,最后还是让你生擒了他,我也没受伤不是?”寇封好言好语安慰道。“结果挺好?这万一要是你受伤了呢?怎么办?还有,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一时好勇斗狠,我们多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这批士卒是我们手上最宝贵的资源,却被你白白浪费了许多!”寇严越说越气,若不是顾念着外面有人来回巡逻,她恨不能拍桌子。

    “对不起,我错了,我认错,下不为例!”寇封被训得心服口服。的确,因为他的冒进,最后牺牲了许多士卒为他挡住魏延的刀。而魏延的士卒也因此死伤大半,导致大战结束,真正能算得上战利品的降卒少得可怜。

    这样的结果,就算是他们赢了,擒下了对方的主帅,算算总账,他们还是亏了。因此,寇封诚心诚意地接受师妹的批评,一句反驳都没有。寇严越说越来劲。

    “你知不知道,这一仗只是小打小闹,真正厉害的大阵仗是要等我们把这姓魏的军候俘虏的消息传回刘磐那儿,等他发怒再兴兵时,我们才能真的打疼他!现在,这一仗我们的损失就这样多,下一仗我们那什么去打?”

    此时的寇封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师妹啊,我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你看,外头还有许多事儿等着我处理呢?要不,咱就这么算了?”

    某人挤眉弄眼装可怜的摸样逗乐了寇严,本来就是虚张声势的她一口气顿时卸了。快步走到寇封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你自己看,若是人家的刀再快一些,你这手臂都要下来了!”

    “没事,我这不好好地站着么?你别气,也别急。这就去谢他的不杀之恩去!”寇封见师妹关心他,就知道对方气消了,顺道开起玩笑来。寇严朝天翻了个白眼:“换套衣服再去!”

    寇封笑笑,忽然对师妹一抱拳:“喏!”寇严一愣,随即板脸:“若他执意不降,便一直绑着他一日双餐,按照普通士卒配给。”“明白!”寇封点头出去,心里替魏延默哀,师妹这是要把他当猫养起来了。饭给吃,就是不松绑。一天两天没事,一月两月谁受得了?

78 作死

    谁知,还没等两三天呢。就在魏延袭营的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寇封的营门外头。忽然来了一队士卒,打头的那个冲里面大声嚷嚷:“我们是军候的部下,我们来投降,但有个要求,我们要见军候!”

    里面的寇严得到消息,毫不犹豫地下令:“将他们卸甲,带进来,既然是来投降的,就要有投降的样子。”士卒领命出去。

    不多时,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士卒出现在刘妍的面前。刘妍皱眉:“你们的军候现在是我的俘虏,你们要见他?”“请……请大人开恩,小人有很紧急的事情要见我们军候,求您带小人去见他,小人真的真的有天大的事情!”

    那人面色惊惶,几乎要哭了。寇严略一思索,下令道:“带他去,交给校尉,听他说些什么。”士卒领命,押着人走了。寇严忙着计算损失和善后工作,很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和她之前对师兄说的一样,这一场仗,他们损失挺大的,死了近两百名士卒,伤的就更多了。多是寇封抵挡魏延时造成混乱而伤亡的。俘虏区区八十人,还不够填数的。这若是刘磐紧接着再来一波攻势,他们能不能幸免于难还真的难说。

    寇严心中叹气,加紧医治伤病,就地休整。正伤脑筋呢!士卒来报,说校尉请公子过去,有要事相商。寇严放下竹简,跟着士卒来到暂时关押魏延的地方。寇封见她来了,立刻迎上来:“师妹,他答应投降了,但有一个要求。”

    “真正愿意投降的人,是不会提要求的。”寇严嗤之以鼻。人往魏延面前一坐:“说出你的要求来听听。”

    “你是谁?我要见昨日那位公子。”魏延看也不看寇严:“我是败在那公子手里,不是败在你们这些个娃娃手里。”

    “呵呵,哈哈哈,我若说我就是昨夜那位公子,你肯定不信,既然你没什么要说的,那就在这儿呆着吧。放心,我这儿一天吃四顿,饿不死你的。师兄,以后对这种人,别太和颜悦色了!我们走!”寇严哈哈大笑着起身。

    太好笑了!以后还会有这么好笑的事情发生,她以寇严的名字示人,众人却都只知吾名而不见人,想必他日与父亲想见,也是今天这番光景。

    寇严起身往外走,身后的魏延急了,他身上可真是有很要紧的事儿,这事儿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可是,打死他也不能相信,眼前这童子摸样的人,就是昨天让他栽了大跟头的人啊!

    “你,你,等一下。”见对方的手搭上了门帘,去意不像是装的,魏延头上的汗都滴下来了:“等一下。”寇封转身:“你这人好不懂道理,我都已经告诉你,我的老师是徐元直,昨日设计将你生擒的,是我的师妹,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你,当真是你?”魏延焦急道:“罢了罢了,我有个很要紧的要求,不,不能算要求,这是我的请求!请你派人去我的营帐,营里有一名病人,病得快死了,请你将他接过来医治,只要他能活下来,我,我便降了你。”

    寇严和寇封对视一眼,心下有些奇怪,谁出门打仗带个病人的?听他的口气,这还是个垂死的病人。二人下意识地不信。寇严的语气凉凉的:“探子来报,你用来守营的士卒,早已四散,现在应该已经回去报信了。那座营帐我们迟早会拆了的。”

    “我,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以为那营里有什么机关,我魏延以性命做担保,绝对没有。那孩子是我们黄将军的幼子,也是独子,和我们黄将军一样善射,这一次,他是偷偷溜出来跟着我的,这孩子是黄将军的命根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万死也不足以谢罪!请你们救救他!”

    寇严一听黄将军三个字,瞬间想起了刘泌说过,长沙没什么优秀的将领,却有一位老当益壮的中郎将,原是刘表的部下,因为年事已高而被刘表闲置在长沙,听说早年是个神射手,现在已经很少出现了。难道是他么?

    “你说的可是刘表封的中郎将,那位黄将军?”寇严问道。“是,是啊。我带来的,是他家的独子。老将军年过四十,方得此一子,也是他家中唯一的孩子,这要是……”魏延急得要命,这下可真是闯大祸了!

    自己被俘没什么,只要黄小公子平安回到攸县,黄将军一定会向太守请命出征,自己绝对能回去。可是,刚刚他的士卒来报,说黄小公子在营中呕血不止,生命垂危,士卒们散的散逃的逃,几乎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所以魏延再着急求见寇严。

    他不知道,年过四十才有一子,宠爱非常什么的,是最戳寇严心筋的,当下她的脸上就罩上了一层寒霜:“哦?他是你们将军的宝贝儿,心肝儿?那就让你们将军彻底死心吧!师兄我们走!”

    寇严背转身,不准备再去理睬魏延,他要生便生,要死便死。原本想着劝降的心思,这会儿全没了。

    寇封知道师妹心中的隐痛,这种痛,他感同身受。故而歉然地对魏延说:“对不起,你的请求我们无能为力。”谁知魏延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不,小姐,寇小姐,请您务必救救他,他真的不能死啊!魏某给你跪下了!”说完真的栽倒在地。

    寇封不忍心,伸手去扶他:“军候不必如此,师妹,你这……”寇严心中恨极:“不救!”两个字如两枚冰锥直接刺入了魏延的脑子。让他瞬间冷静下来:“好,你不救!他若死了,黄来为他复仇,你们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说完发了疯一样挣脱寇封,一头磕在地上,鲜血横流,似乎是想自尽。寇封大骇:“你,你这是做什么?”寇严听见背后巨大的声响,也惊了,没想到魏延竟存了死志,一时间到有些敬佩他了。

    ——————————————————节日加更

79 黄叙

    寇严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的魏延:“我只问你一句话:“那黄将军,是只有一个儿子呢?还是只有一个孩子?”魏延此时晕晕的,想不通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差别。寇封却是明白了,追问了一句:“那黄将军可有女儿?”

    “没,没有。”魏延回答。“好,我信你,我这就派人去接他过来。”寇严爽快地答应了。转身吩咐:“来人,请医者,给军候治伤!师兄,你留在这儿,我出去安排。”

    寇封一口气松下来:“好。”寇严马上出去,吩咐准备担架,和护卫,去到魏延的营帐接人。结果果然接来了一位垂死的少年。寇严一看,少年气若游丝,生命体征几乎断绝,心里也没底。军医上来一瞧,说是脏腑受了很严重的损伤,似乎是肝脏有破损或肝功能障碍。

    这是个很严重的疾病,军医说他没法治,只能用药吊住病人的性命。寇严一听,无所谓道:“保他不死便可,用药相对谨慎些,莫给他添了新伤。”军医点头,退下去研究药方去了。寇严看看床上神智全无的少年,心里叹息了一声:“若我有雄兵一万,就不用留你了。”

    这边厢安顿了少年,那边厢寇封也从魏延那里了解了这位黄姓少年和他父亲黄将军的一些事。原来,这孩子名叫黄叙,是黄忠独子,也是唯一的孩子,生来体弱,但他遗传了父亲的弓弩天赋,一日,他私开父亲的乌龙宝弓,结果震伤了内脏,导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年方十一的他被无数名医确诊活不到明年开春。

    寇封听后,心生同情,对魏延刚才的举动更是佩服不已,主动给他松绑,命人送来食物和水。两人聊着聊着竟又十分投机。

    其实,魏延早已在长沙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他与寇封至少有十岁的年龄差,如果寇严在这里,一定会觉得他很假,但寇封却信了他,若不是场合不对,两人就差当场结拜了。

    就在这个时候,寇严差人来传话,说是请寇封和魏延一起到到前面说话。小兵在看见散手散脚的魏延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寇严却好像早就预料到会这样,无所谓地指了指屏风后面:“人我已经接来了,就在后头静养,我的军医正在给他诊治。”魏延一躬到底:“魏某谢小姐搭救之恩。”

    “先别忙着谢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念头吗?你手下的士卒这会儿已经快马加鞭回太守府报信了,不管我救不救那个孩子,只怕孩子他爹一样都会来的吧。”寇严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延:“你不信昨天是我坑了你,那我今天就再坑你一回。”

    魏延到此时方才完全相信,寇严就是昨天的那位公子。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既然小姐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魏某无话可说。”

    “你降不降,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昨天将你困在大帐之中,我可以不救你,任你烧死,这个孩子也就跟着一起死了。”寇严的语气轻快,听不出喜怒。

    “魏某明白。”魏延的表情一下子落了下来,语气硬邦邦的。边上的寇封急了:“师妹,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师兄,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昨天我们定的策略,是诱杀呢?”寇严白了寇封一眼,这位仁兄怎么能那么单纯,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不过,你可以为了别人的孩子做到自残的程度,我也真佩服你。所以,这孩子我救了,谢恩什么的,还是留等孩子他爹亲自来谢吧。至于你么……”寇严低头假作沉吟状。魏延此时已经豁出去了:“魏某乃阶下囚,听凭小姐处置。”

    “我若下令杀了你呢?”寇严明知故问道。“悉听尊便。”魏延脖子一梗,丝毫不见怯懦。寇封这时又想插嘴,被寇严一个眼神瞪回去:“好啊,来人!把他给我绑了,推出去!”

    “哼!”魏延撇过头,一副坐以待毙的摸样。恰在这个时候,屏风后面传来一阵咳嗽声,沙哑的声音传来:“别,别杀魏叔。”

    寇严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上前准备押解魏延的士卒退下:“黄小公子醒了么?”“别,别杀魏叔!是我求他带我来的,不关他的事!”黄叙刚醒来就听见外面有人要杀魏延连忙焦急道:“求你别杀他!”

    “呵呵,这倒是件趣事了。”寇严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屏风:“黄小公子拿什么求我呢?”“如果,如果你不杀魏叔叔,等我父亲来了,我做你的人质,我在你手里,父亲一定不会对你动兵。”黄叙如是说。

    “你现在就是我的人质,还有什么可以和我谈条件的?”寇严好笑地看着他。“如果我高兴,你的人质是活的,我不高兴,你的人质便是尸体!”“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你们一个两个都用自己的命来威胁我……哈哈哈……”

    寇严的笑声从屏风里传出来:“小公子,你赢了,我承认你的命比外面的那位金贵。为了他不死,你可要好好的。至少在你父亲到这儿来之前,你都得好好的,等你父亲来了,我们该算的帐再一起算!”

    说完这话,寇严不再看他,而是对一边的医者说:“尽量稳定他的病情,我可不想他不是死于自杀。”

    随后,他转出屏风,再次把目光放在了魏延身上:“黄小公子开金口,我便留你性命。在黄将军来此之前,你还有时间考虑,要死还是要活。来人,将他绑了,带下去。”

    这一次,士卒们上前,再次将魏延五花大绑带了下去。寇封的脸色非常难看:“师妹,你这么做,真是太过份了!”说完,大踏步地往外走,想去跟魏延解释。

    “站住!”寇严直接叫住了他:“你跟我来!”说完,先他一步走出营帐。外面的士卒们还在来回忙碌,中军帐的坑还没填平,尸体还没料理完,伤员还没全部处理好。

80 追悔

    他们见寇封和寇严出来,纷纷站定行礼。寇严只是点头示意,带着寇封一路走一路说:“师兄,你以为你的几句真情流露,他就会对你掏心挖肺了?人与人是不同的,他是你的敌人,以为你年幼好骗,故意诓骗你的!”

    “不会的!他可以为了黄叙自杀,绝对不是这种人!”寇封反驳道:“师妹,你对他有成见。”寇封不服,哼了一声。

    “我怎么就对他有成见了?你忘了,那魏延还没来的时候,我们商量的时候,你说的话了?我说花再大的代价也要留下他,你说什么来着?

    你说他是敌人,不可能被劝降,这怎么一见到本人,你就敌人变友人,不对,敌人变兄弟了?怎么好事都让你赶上了呢?”寇严嗤笑了一声,鄙夷的态度溢于言表。寇封一时语塞,憋得脸红脖子粗就是憋不出一句话,似乎只要一对上妹妹,他就一直都只要挨批的份。

    寇严见他无语,再接再厉道:“他为黄叙自杀,只能说明他与那黄忠的交情是真的,和师兄你有什么关系?”寇严嗤之以鼻:“他,还有那个黄叙,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将要到来的黄忠!

    “那些逃回去的士卒一定会添油加醋,吹嘘一番。到时候,这位刘表身边曾经的神射手就会来讨债了!说不定他会一口咬定,他的儿子已经被我们害死了。到时候,这一腔怒火爆发出来,多少人乐意看到我们被他粉身碎骨?”寇严叹息师兄的单纯,语气变得沉重。

    “师兄,将来你要回归寇氏,要重振寇氏门庭,这样是不行的。那魏文长自恃比你我见长,从未将我们放在眼里,就算他将来真的降了,他的话也不可尽信。”话到此处,寇严相信已经足够了,师兄即便现在想不通,回味一下就能想通的。

    “被你这么一说,世上皆恶人,就没好人了!”寇封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没好气道:“师妹,我看,有问题的人明明是你。”

    “好吧,那咱们就等着吧,等着那位黄将军过来拧我们的脑袋,将我们打残,看看黄叙小公子以及魏文长会不会为我们掬一把同情泪。”寇严知道,师兄其实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见好就收不再多言,转身拂袖离去。

    回转自己的营帐之后,寇严第一时间找来军医和军需。询问伤员和粮草的问题。得到的伤患的恢复情况让她忧心不已。而军需官报上来的,每日粮草消耗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师兄在洞庭湖上捞的那一票够他们吃上一阵子,再加上寇封的舅舅刘泌早已将家财全都给了外甥,粮草什么的,暂时不用担心。原本寇严以为,进过这场亏本的战争之后,她需要联络糜金求援了。

    想到这里,寇严一扫刚才烦忧,笑了出来。问题很严峻,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偏偏现状是这般半死不活,让人真心的绝望不起来啊!黄叙,魏延,这两人恰巧牵出了黄忠。

    如果黄忠真的来为儿子报仇,这动静可就真的大了,到时候不论战局如何,哪怕只有短时间的对峙,想来也能让小小罗县成为焦点吧?

    其实寇严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非常牵动人心了。别人可以作壁上观,作为寇严生父的刘备这几天真可谓如坐针毡。寇封闯书房大闹,他自认十分隐忍了,被寇封砸了书房夺了佩剑,断剑绝义。

    这些都没关系,刘备甚至庆幸,寇封这么冲动,外人见了这般阵势,都会说是义子无情,自己仁至义尽。

    但是,紧接着发生的事就让他太意外,意外到他以为自己刚做了一场梦。张飞心急慌忙进去劝他,说了一堆大侄子其实很好,只是人小不懂事之类的废话,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挥挥袖子想把人赶出去。

    没想到事情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寇封挟持二女悍然出城,让刘备措手不及之余更加欢快:“你,你自己看看,这是好孩子?好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他这是明目张胆地绑住了我的手脚!现在,我什么动作都不能有了,他会平安离开,这样,你满意了?”

    张飞一时间无言以对,退了出来,着急去找诸葛亮。刘备在他出去之后却是喜形于色,连忙写信给刘磐,让他想办法弄死寇封,他以为寇封背着绑架幼女背叛父亲的恶名,肯定出去就死了。便不再把他放在心上。至于被带走的两个女儿,刘备眉头都没皱一下,生下来就没看过一眼,就当没生吧。

    事情就这样过度到了第二天早上,刘备召集重臣开会。张飞着急慌忙问刘备派人去追了么?刘备假惺惺说没有,女儿在人家手上,只能盼着封儿顾念手足之情,放了二女。

    张飞一时情急,说出了:“妍侄女和封儿是师兄妹,封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期间肯定有误会”的话。把刘备彻底惊了,追问这是怎么回事。张飞就把刘妍怎么与诸葛亮师兄妹相称,两人那些落花流水的对话他学不来,但是,单单一句:“师与妍侄女师兄妹相称。”就已经足够劲爆了。

    于是,诸葛亮躺枪,把在襄阳遇见自称寇氏女的刘妍在司马府上拜师徐庶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至于他们是怎么到的襄阳,怎么进的司马府,怎么说服徐庶收徒的原委,诸葛亮也说不上来。

    刘备如听天书一般听完诸葛亮的描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想起那一天,得知儿子违背他的命令私自去襄阳,他把他叫到书房里骂了一顿。儿子似乎的确欲言又止,结果什么都没说。

    而自己更是在气头上,直接就下令封了他校尉,将他赶了出去。如果,当时能听他解释,如果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就是那个名震襄阳的寇严,他会怎样?还会说刘封是难忘寇氏的旧门墙么?

    刘备的心里乱糟糟的,怎么会这样,怎么非要等到事情已糜烂无法收拾,才有人来告诉他所谓真相?自己不但放虎归山,还放走了一只刚刚孵化的金凤凰,刘备的心情一时间难画难描。

81 莫急

    恰在这个时候,士卒来报,说少将军的部队昨晚连夜就拔营向南了。刚刚心潮澎湃了一下子,瞬间又熄灭了。罢了,事已至此,只好将女儿和那小子一起毁灭了。金凤凰什么的,谁让她站错了边呢?别怪老子翻脸无情,这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这么一想,刘备就很“宽容”地宽恕了诸葛亮的“不知之罪”表示这件事是自己失察,如果女儿回来,一切好说,如果就此回不来了。也只能叹一声遇人不淑。

    事情就这样被搁置了,刘备每次得到消息都慢半拍,刚知道他们到了洞庭湖,以为他们不是死在水匪手里就是跌入湖中喂鱼了。后脚他们便成功登陆长沙。

    前脚刚直到刘封祭祖遇阻挠,以为他们灰溜溜离开长沙了,后脚又被告知刘封恢复寇姓,身边还多了名气大如天的师妹。两人联手,不但帮助寇封在寇县稳住脚跟,现在他们更是在寇县外扎营,一副要与刘磐叫板的架势。

    刘备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犯了和当年曹操一样的错,纵虎归山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似乎有人一直都在他脖子后面吹着阴风,让他十分的不爽,却抓不到罪魁祸首。

    于是,他的心里更恨寇封,都是这个祸水到了他家,才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我知道女儿如此有才华,难道我不会亲自引荐给司马徽吗?要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外人来插一脚,拐了我的女儿?

    还有那个可恨的甘氏,明知道女儿去了襄阳,回来却只字未提,害我眼睁睁看着金凤凰跟着别人飞了,成了别人的助力,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备越想越恨,恨不能寇封,寇严,甘氏这三人就在眼前让他将他们千刀万剐了。寇封和寇严当然不在眼前,要收拾也只能借别人的手。但甘氏在后院啊!她还在做梦自己会吧刘禅抱给她养呢!做她的春秋大梦吧!

    称刘备的心,恨不能将甘氏休了,赶回老家去。奈何甘氏的娘家已经在曹操的控制之下,早已家破人亡。古代休妻有七休三不休的规矩。七休就是所谓的犯七出者休。

    三不休则分别为:有所娶无所归不休。与更三年丧者不休,若女正在守孝,则孝期内不可出。先贫贱后富贵者不休,这个好理解,所谓糟糠妻不下堂也。

    碰巧甘氏占了三不休其中的一条,而且此时正在寇封出走的风口浪尖,刘备暂时将这口而起给忍了下来。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对甘氏有什么好脸色,刘禅也不可能给她养了,甘氏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冷落甘氏,并不能让刘备消气,他想方设法,较劲脑子想要撺掇刘磐和寇氏族人,想要他们把寇封收拾掉,把这只小虎扼杀在摇篮里。

    且让刘备去伤脑筋,寇严和寇封却是全神贯注等着黄忠来找场子。由于寇严的劝阻,寇封放弃了与魏延进一步沟通的想法,打算静观其变,看看是师妹说的有道理,还是自己有道理。

    黄叙因为得到了及时的治疗,暂时稳住了病情,虽然依旧在生与死之前徘徊,但至少有了自主意识,能和寇严说几句话,多是少年人挑衅的意气之言,寇严完全没放在心上。黄叙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一面挡箭牌罢了,必要的时候,将他挂在营门之上,你黄忠敢射我,我就射你儿子。

    另外一边,溃散而逃的魏延的士卒只有极少数回到了太守府,向刘磐和中郎将黄忠汇报了失败的经过,将寇封说得神乎其神。

    明明是军候袭营成功,他们看见对方营中火光冲天,以为己方胜了,没想到一转眼老母鸡变鸭了。他们输得莫名其妙啊!

    刘磐一双老鼠眼里凶光毕露:“这个小崽子,真是个祸害,走到哪里都是祸害,现在竟欺到我头上了!怨不得皇叔在他的手里吃了大亏。”

    得到消息的黄忠金盔金甲提着金刀直闯进来:“我儿落在他们手里,生死未卜,请大人准我领兵出征,铲平了他,救回我儿!”

    “这……”黄忠这么急切,到让刘磐犹豫了。长沙地广人稀,他这个太守手中,总共也就这么点兵,还要防着太史慈呢!这要是被太史慈知道他这儿的兵全都去了罗县,太史慈没准会趁机进兵呢?到时候会不会连老巢都丢了?

    刘磐素来胆小,想到这一层又犹豫不决了:“将军莫急,令公子一定要救,但您也知道,我们这里位置尴尬,那太史老贼一直盯着我不放,我实在是……”

    黄忠一听,就知道刘磐是什么意思,当下大手一伸:“兵贵神速,我不是来问你要兵的,我带我自己的人去,你只需给我动兵的文书就行!”老将军惦念儿子,说话间一点都不给刘磐面子了。

    刘磐一张脸黑了半边,心中愤然,这老东西,从来都不把我当太守,仗着自己是从父的旧将,在自己跟前倚老卖老颐指气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皮笑肉不笑地说:“将军想必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不能由太守府出兵,又怎么能有本太守签发的命令呢?哎,这件事,本太守无能为力啊!”

    一句话,成功把老黄忠的老脸气成了枣红色:“好,很好!老夫记住了!”撂下这一句话,黄忠一双鹰眼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刘磐,而后大踏步地走出了太守府。

    刘磐被那么盯了一下,一瞬间有种被万箭穿心的冰凉感。开玩笑,黄忠是沙场老将,现在人是老了,但气势却还在,尤其是他正在气头上,要是眼睛里能射出箭来,刘磐早就成马蜂窝了。

    黄忠气呼呼出来,直接上马去了校场,老将军一声令下,大家伙抄起家伙就跟着走了,连整队训话都不需要,可见得黄忠在长沙是什么样的地位,寇严这回是真的踢到钢板还不自知。——————————————————老将军黄忠来了,大小姐您可千万悠着点儿……加更求收藏啊啊啊啊啊!!!

82 压力

    黄忠出兵,真的应了他自己说的那句“兵贵神速”。刚刚得到的消息,一个时辰之后就出兵了。

    他出兵和魏延出兵完全两个概念,只需一个命令,骑兵跟着他赶赴罗县,先行一步。后面刀兵枪兵有序跟进,粮草押运也完全都不用他操心,自有他手下的副将亲兵替他扫除后顾之忧。

    这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的优势,他有自己的一套领导班子,可以自行完成出兵的一系列流程。

    老将军快马加鞭,一路往罗县疾驰。儿子,他的命根子,虽然被无数名医否定了,但他还是活生生的。如果,如果自己不是那么着急培养他,他也不会对自己的乌龙弓有兴趣,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也不会生命垂危。

    老将军越想越后悔,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一只脚已经进了棺材,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如果叙儿死了,黄家就绝后了。老爷子想想就觉得心如刀割,一双眼赤红了。

    他的身边,副将正在劝他:“将军,公子会没事的,魏军候深知公子病情,不会让公子犯险的,定是那些士卒为了减轻罪责而夸大了战果,将军不可全信啊!”

    “无论如何,老夫一定要马上见到叙儿,一切等见到了絮儿再议!”黄忠斩钉截铁地说。副将不再多言,只能下令快马加鞭,加速前进。

    由于魏延从出兵到兵败不过短短数天,周边得到消息的速度并不快。太史慈得到魏延出兵的消息没多久,紧接着又接到了黄忠出兵的消息,而此时,魏延兵败的消息尚未到他手中。

    这一下,他阴谋论了。什么情况?刘磐这厮究竟搞什么?自己治下的宗族内部纷争,用得着两次动兵镇压么?还是说,他是冲着我来的?

    我这里,公瑾正在前方动兵,他那里,黄祖老贼也是一样。难道,这次动作,是刘表的意思?那老贼不是一贯的胆小守成吗?怎么这一次转了性子?

    这么想着,太史慈有些手痒了。他自认在射击上有些造诣,百步穿杨例不虚发什么的也是拿手好戏。但是,黄忠的名气实在太大了。一张乌龙宝弓号称威震南土。

    如果能逮着机会和他较量一番,当为生平一大幸事!这么想着,太史慈一声令下,加派探子,地毯式侦测黄忠的动向,以及罗县的所有情报。而他的兵也渐渐地向边境地区集结靠拢。

    小小罗县,正式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刘备和太史慈是主动地看,刘表和刘磐是被动地看,总之现在这弹丸之地,聚集了各方关注。

    而罗县里的百姓这会儿却如笼中鸟,被寇严派人牢牢看住了。为了防备寇七逃跑,整个罗县现在是许进不许出的状态,谁都不能从里面出来。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一长,城里的各种不稳定因素就冒头了。

    寇七在家中如热锅上的蚂蚁,几次乔装改扮想混出去都被士卒无情地拦了下来,想要纠集民众强行冲出去又被对方的大刀吓退了。实在无计可施之下,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末日快要来临了。

    寇严一只眼睛遥望着黄忠来的方向,另外一只眼睛紧紧盯着罗县里,寇七的动静。本来,寇七是师兄最大的仇敌,不过现在他已经是网里的鱼儿,跳不出来了。

    只要把他困在罗县里,自会有人帮忙收拾他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怎么收拾的族长,寇严就怎么收拾他。到时候,根本就不用她们的人动手,族长一声令下就能将这货千刀万剐了。现在嘛,只要保证他插翅也飞不出罗县就行了。

    且把寇七的事情丢开,黄忠出兵的消息一来,寇严就把师兄找来谈话了:“师兄,黄忠老将军来了,现在你可以去见魏延,告诉他这个“喜讯”,看看他什么反应了。”

    “师妹,你就别在拿话激我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寇封无奈道:“好吧,你是对的,我差点被他诓骗了。”

    “我让你去你便去,这事儿本来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的。黄老将军来时,他们也要见面的。你现在去知会一声,别到时候咱们把两人往阵前放,他们还稀里糊涂的。”寇严半开玩笑地说。

    “师妹,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手里握着两个人质,正好可以与黄将军谈条件?你觉得以黄老将军的声望,和在长沙的地位,他会和我们谈条件吗?”寇封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寇严却冷笑道:“只怕到时候他老人家说了不算!师兄别忘了,黄家唯一的根苗在我们的手里,我想过了,到时候,如果谈崩了,就把黄叙绑旗杆上。”

    “师,师妹啊,这事儿还得商量商量,不能这么莽撞……”寇封再次惊出一身冷汗。“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结果,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嘛!”寇严的狠话马上收了回来,改为一派和气生财的摸样。

    说完了这事儿,她又叹了一声:“哎,自从来了长沙,一刻都没消停过。一步艰一步险,你认祖归宗要靠打,你夺回家产也要靠打,这越打越大,眼看着都快把整个长沙打下来了。”

    “如果非得打下来才能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那就打下来!”寇封听得出来,师妹有些开玩笑的意思,于是就干脆把话挑明了:

    “是你对我说,他们都看不起我寇封,看轻我,觉得我是一条翻不了身的臭咸鱼。所以我要活得比他们更好,才算对得起他们给我制造的这些磨难不是么?

    自从出了新野,我们脚下的路,就不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而是每一步都被别人算死了,这种感觉真不好。

    现在,一切又回到的原点,如果我们能安然度过黄老将军这一关,接下去未必不能俏想一下斩草除根。

    但如果,我们过不了这一关,我们就会被别人斩草除根,我们的路也就到此为止了。”寇封说到这里,神情严肃:“妍儿,我们别无选择!”

83 扬威

    “别无选择”四个字刺激到了寇严,顿时那些悲观心软恐惧什么的全都飞了:“师兄,你说的对,我们已经别无选择。现在黄忠要来了,动静这么大,无数双眼睛正在看着我们,已经不止是新野了。”

    “管他呢!谁爱看着就看着,我只知道,谁来打我,我就打残谁!”寇封豪气地说:“魏文长没来的时候,我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来了之后还不就那样!”

    “也对,寇严展颜一笑:“长沙远离襄阳,对刘表来说,是个鞭长莫及的地方,刘磐能和寇七这样的地痞勾结,想来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他手下的将领,过得比师兄惨也在情理之中。”两人言语之中将刘磐鄙视了一番,心情很好,气氛轻松了起来。

    正说着话,邓艾从外面进来:“启,启禀公子,黄,黄,黄叙说要见您。”寇严闻言欣然点头:“好啊,我正想着是自己去见他还是找个人去见他呢!有好消息。”

    转而对寇封说:“师兄,你去见魏延吧,告诉他,黄老将军要来了。”寇封起身:“好,我去见他!”寇严微笑点头:“可不要太和善了。”“明白!”对方点头。

    等寇封出去,寇严对邓艾招手:“走,我们去见见那黄小公子。”邓艾低应诺,侧身让寇严先行。

    事实上,黄叙的年纪比寇严还年长一岁。但寇严在军中已然是除寇封以外的一把手,众人见她都是恭敬有加,没人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她从营帐中出来,守卫的士卒全体肃立目送。

    两人径直前往安顿黄叙的营帐,转过屏风,黄叙依然躺在床上,面色依然蜡黄,见刘妍进来,神色焦急地问:“我的弓呢?你们把我的弓藏哪儿去了?”

    寇严微微一笑:“你着急想见我,就是为了问你的弓?我以为你会问我,你的父亲。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孝子嘛!”

    “你,你胡说什么,我,我当然是孝子。”黄叙大怒道。寇严一抬手:“别动怒,动怒伤肝。你说你是孝子,可我却知道,你那父亲如今已经年过五十,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却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这是孝子所为?”

    “你,你也可以不救我,让我去死,反正我迟早就是要死的。”黄叙倔强道。“你现在活了,有力气和我说这种话,当初接你来的时候,出气多进气少的,你要不想活,怎么不立时就死了呢?”寇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罢了,现在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你的弓在我那儿,你父亲就快来了。你死不死都不是我的事儿,我一点儿都不在乎。不过我还是劝你,能活着还是活着吧。”撂下这句话,寇严离开了。

    两天后,黄忠领着二十骑兵,扫到了寇封的营帐前面。一点儿都不耽搁地,老将军亲自叫阵。寇封一听士卒来报,立刻想要提刀上马去见他,被寇严拦了下来。

    寇严让人大开营门,请师兄双手捧着乌龙宝弓徒步走出去,摆出非暴力不抵抗的样子。给老将军足够的面子。

    不但如此,她还对师兄说:不要等老将军问起,你要第一时间告诉他,黄叙在正在接受治疗,目前状况良好。并主动迎老将军入营来看示黄叙。寇封不明白,师妹为什么忽然之间转了性子,这哪儿是对敌,这分明是走亲戚的节奏。

    不过,他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师妹之前是放过狠话的,若是她当了真,那才是麻烦,只要她现在想明白了就好。

    事实上,寇严也的确是想明白了。黄忠是刘表旧将,在长沙的声望非常高,如果贸贸然上去与他硬碰硬,一定会被秋风扫落叶扫一个干净。而且,老将军占着地利与人和,他们什么都不占,与老将军叫阵,那不是鸡蛋碰石头,找死么?

    于是,就在黄忠在外面圈着马头急得打转的时候,忽然,面前的木栅栏被推开,成对的士卒手持长矛列队,寇封一身布袍,手捧宝弓走出来,身后一个人都没带。

    寇严猜得没错,这把弓不是黄叙的,真正的主人是他爹黄忠。看到自己的宝弓在别人手里,老爷子激动得手抖:“叙儿呢?我儿子在哪儿?”“老将军别急,黄叙正在小子营中养伤,已无大碍。”寇封连忙道。

    “老夫凭什么相信你?”黄忠一双鹰目紧紧盯着寇封。寇封被他一瞪,心一沉,居然也感觉到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不过,他是用不着害怕的,故而头一抬,坦然地面对黄忠:“老将军若是不信,可至我营中一观。”

    那样子要多诚恳有多诚恳,要多谦恭有多谦恭,这哪里像是过来长沙抢地盘搅混水的小混混,分明是个乖孩子嘛!

    黄忠狐疑地看了一眼寇封,转而又想,老夫战场厮杀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这娃儿的一双眼里,丝毫看不见半点阴谋诡计的影子。也对,叙儿一定已经告诉他,老夫是他的父亲,这娃儿听了老夫的名头,绝不敢动叙儿分毫的。

    这么想着,原本气势汹汹的黄忠一口气平了下来,滚鞍下马,接过寇封手里的弓,往自己的马背上一挂:“也罢,既然如此,娃儿带路吧!”寇封躬身:“老将军请!”

    听见黄忠改了称呼,寇封心里一松,这会儿的恭敬却是自然而然地就表露出来了。黄忠身后的骑兵们面面相觑:“将军,您,您就这么进去了?”黄忠一摆手:“没事,你们在外头呆着!”

    说完,忽然伸出手来,在寇封的肩上一拍:“娃儿,带路吧!”寇封只觉得肩上一沉,没防备之下右边身体如过电一般麻痹了一下。开玩笑,黄忠手上是什么样的力量。

    不过,寇封只是略微失神,很快就反应过来,左脚跨出一步,顺势弯腰做出请的姿势。黄忠的眼里显露出一丝淡淡的欣赏,大步流星跟着寇封进了军营,前往黄叙所在的营帐。

    ——————————————————黄忠来到!这下马威不是一般的厉害!

84 反话

    寇严早就在这边严阵以待了,她让邓艾在门口迎接,自己则不动如山地坐在屏风前的矮桌前,等候黄忠的到来。屏风的另一面,黄叙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父亲没来之前,他在寇严面前,梗着脖子表示父亲来了就要她好看。但父亲真的来了,马上就要进来见他了,他又心生胆怯了。

    父亲一定已经知道自己偷了他的弓,偷跑出来被俘了还卧床不起的事情。这么丢脸的事情发生在一代名将黄忠的儿子身上,简直就是毁了父亲一世英名,给老爹脸上抹灰的节奏。

    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老爹的脚步声都能听见了。黄叙下意识地拉高毯子,想要把脸盖住。

    屏风这一边的寇严不知道黄叙正在闹别扭,她也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起身轻笑了一下,隔着屏风对里面说了一句:“黄小公子,你的父亲来了,我等着他来找我算账……”

    还没等他说完,寇封和黄忠就已经到了门口。黄忠撞进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儿子:“叙儿呢?”寇严迎上几步:“老将军莫急,令公子在这儿恭候您多时了,您请!”

    黄忠顾不得问寇严是谁,顺着他她的手势转过屏风,真的看见儿子躺在行军床上,神色惊惶。

    寇严并没有跟过去,而是和寇封邓艾一起,站在了原地。隔着一道屏风听着里面的动静。寇封长出一口气:“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如此。”“师兄与老将军交手了?”寇严紧张道。不是和你说要恭恭敬敬把人领进来,不要起冲突的么?

    “没有,别说你嘱咐过我,就算没有,老将军气势摆在那里,我哪儿敢啊!”寇封小声道。“既然如此,师兄是被老将军的气势镇住了?”寇严松了一口气:“也难怪看,老将军戎马一生,在刘荆州身边的日子就比你还年长了。哎,魏文长奉命而来,没想到竟牵扯到了老将军身上。”

    寇严装模做样地叹气:“我原想着,老将军德高望重,定不会与寇七这样的小人为伍,却忘了他是那太守刘磐的部将,他若是奉命来攻,我们焉有抵抗之力。”

    这边叹着气,里面黄忠眼见儿子好好地躺着,似乎精神头还比离家前好了些。满腔的焦急顿时转变成了怒气,这个死小子,仗着娘亲的宠爱,仗着自己身体孱弱到处惹是生非。现在好了,把自己整成俘虏了,真是坑死老爹了。

    老爷子气得不行,但儿子实在是太孱弱了,他生怕自己一怒,儿子承受不起,被吓死了。无奈之下,强压着怒气,也没多话,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顺便轻轻地瞪了一眼儿子,转身走了出去。

    寇严和寇封以为父子相见,总会有些话说,没想到黄忠进去,没两分钟又出来了,什么话都没有,两个人愣在当场。

    黄忠一出来,立刻就从父亲的角色脱了出来,目光再次落在寇封的身上:“你救了叙儿,老夫欠你一个人情。你败文长,伤我士卒的事,老夫不再追究。你把文长叫来,老夫带走,这事儿就这么结了。”

    此言一出,霸气无边。寇严和寇封对视了一眼,寇严忽然发现,这是最好的结果。在绝对强势的人物面前,自己有什么小计谋都没有用,根本无法和黄忠说上话。

    心里有些不甘心,一时间却又无计可施,恰在这时,却见自己的婢女瑶琴端着盘子进来,顿时眼前一亮,暗道一声:来得正好!

    于是,她故意上前一步:“将军真是心急呢!您难道想就这样带走他么?他的药还在这儿呢!”说罢递了个眼神给瑶琴:“快去!”瑶琴转过屏风,伺候黄叙用药去了,黄忠的视线这才落到寇严身上:“你又是什么人?”

    “小女寇严,见过将军!”寇严自称“小女”,却是给黄忠作了个长揖:“小公子病情危重的事,原本我与师兄并不知情,是魏军候手下降卒来报,这才派人前去接了过来,当时小公子的病情已是十万火急。”

    “你这女孩儿倒是有趣。”黄忠似笑非笑地听着,听到这里,说了这么一句:“接着说,后来呢?”

    “后来……”寇严几乎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只说了两个字便猛然惊醒,一身冷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竟然已经完全看穿了我的心思。我若是顺着往下说,要说什么?说我们救他不易,你不能就这么带他一走了之,至少也得放句话,哪怕只是保证作壁上观也是好的。

    不行,现在已经不能这么说了。寇严的脸色微变,头一低,再抬起:“我们能把小公子救回来非常的不容易,您若是就这样带他走,我们就白费心了。”

    “小姑娘,你的意思是……”黄忠好笑地看着寇严,到底是孩子,心直口快,藏不住心思。那寇封已经被自己震慑住了,自己要走,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丫头却是不知者无畏,竟敢跟老夫谈起条件来了。

    “小女子的意思,将军您也太心急了些。如今所见,小公子现在卧病,无法脱离床铺,需一日三次用药,方可稳住病情。您从太守府而来,能那么快,想必是连营帐都没立起来的吧?

    不如就在我这营中稍待片刻,等您把营立起来了,军医到了,到时候我们再奉上药方和足够的药材,为了小公子好,也算是我们好事做到底了。您看如何?”

    “小姑娘,你说得有道理,老夫怎么就没想到呢?”黄忠轻哼了一声:“你这么为叙儿考虑,叙儿和文长都是你们的俘虏,你能这么关心他,倒教老夫意外了!”话是对寇严说的,眼睛却没在看她,而是落在了寇封的身上:“娃儿,你这师妹小小年纪,心地倒是颇为善良啊!”

    ————————黄老爷子,您就悠着点儿吧,以后还得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啊!

85 借力

    黄忠的话,里里外外都是讽刺,没半点夸寇严的意思。寇封当然听出来了,心里不高兴了。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师妹在没见到黄忠之前和见到黄忠之后,前后判若两人。

    前面恨得牙痒痒,说得出将黄叙绑在旗杆子上以此威胁黄忠的话。可是,见着本尊之后,她的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这会儿又替他着想还想那么周到。

    可是,作为哥哥,他对寇严是绝对信任的,眼见妹子的善意被黄忠曲解,甚至讽刺。他的心里很不好受,甚至比自己被误解了更加难受。

    就在他心里憋着火气发不出来的时候,寇严却佯装无奈地叹气了:“哎,师兄,当初我怎么说来着,那魏文长与你投契都是哄骗你的,你现在信了?我早就说过了,这黄叙,救与不救,结果都是一样的。”

    寇封被她这么一说,心里的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师妹,别说了,让他们走!来人,把魏延带上来,交予黄将军!”

    寇封说完,再也不愿在这里呆着,拂袖而去。寇严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乱世出乱象,一腔真情的遭人唾弃。满嘴荒唐的却是左右逢源。请老将军莫怪我师兄失礼之罪。”寇严转过身来却是换了一张脸,对黄忠又是一躬到底。

    黄忠此时感觉到自己刚才说话有些不妥了,那寇封的做派,的确不像是有心机的。“老夫失言……”黄忠承认错误。寇严却无所谓道:“无碍的,小女子方才那么说,只是想借老将军的话,让师兄看清一些人心,免得日后再受人诓骗,并不是真的有心埋怨您。”寇严叹息道。

    “其实我们都知道,有小公子在这儿,您一定会赶来相救的。好了,多的话不说了,一会儿魏文长到了,我让人送小公子随您出去,一切需用的东西,都会给您备齐的。”寇严说完,再次作揖:“您留在这儿陪着令公子,我失陪了!”

    “等一下。”黄忠叫住已经抬脚的寇严:“还是让叙儿稍事休息,老夫与你一同出去。”“好啊,老将军请!”寇严无所谓地做了个请的姿势。黄忠踏出营帐,与寇严并肩而立。

    一个是黄发垂髫的幼童,一个是年过半百的将军,两人站在一起,寇严的身高才到黄忠腰线上面一点儿。可是,此时的寇严仿佛一点儿都没有被黄忠的气势影响到,不紧不慢地与他并肩走着,想把他迎进中军帐去。

    黄忠眼见寇封营中秩序井然,士卒各自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相遇,对寇严也是毕恭毕敬的。不由感叹了一句:“老夫人在长沙,却也听闻寇氏门中出了一名奇女子,不但拜了徐元直为师,还得了水镜先生的赏识。今日一见,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将军谬赞了,小女子只是寇氏们中一个无名小辈,师兄才是寇氏嫡出的唯一血脉,奈何明珠暗投,委诸尘土。如今想要重头来过,也是步履艰难,人难免心浮气躁些,让老将军见笑了。”

    “好说,好说。没想到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到头来却被你一个小丫头利用了去。你们的心思老夫知道,老夫本就无心插手你们的事,如今被你这样一说,却是把老夫套住了。”黄忠无奈道:“丫头,老夫冒昧问一句,今年几岁了?”

    “不敢相瞒,小女子虚度十载光阴。”寇严故意用一种非常沧桑的说法报了自己的年龄,惹得黄忠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比叙儿还小一岁,却说什么虚度光阴,你知道,老夫几岁了吗?”

    “小女子斗胆猜上一猜,老将军……四十余?”寇严假装不太确定地说。其实,黄忠须发皆白,虽然面色红润身体健壮,但一看他的头发胡子,肯定就比刘备老许多,绝不会只有四十多。

    “哈哈哈,小丫头真会说话,老夫这胡子都白成这样了,还四十余?”黄忠好心情地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胡子,伸出手掌,五个手指:“五十余还差不多,你说虚度,那老夫只能说痴长你四十八岁,今年刚好五十八,快六十啦。”

    “真的?一地儿都看不出来啊!”寇严笑嘻嘻地凑了一句,随即叹道:“怪到老将军对小公子如此珍爱了。”“哎,叙儿这孩子……不提也罢。”说起儿子,老爷子一声长叹,好心情也没了:“是老夫害了他。”

    “据我所知,小公子是伤了脏腑,是后天所致,理应可以养好的。”寇严沉吟道。“难啊!老夫带着他访遍名医,他们都说他……哎……”黄忠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老将军请!”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中军大帐前,寇严一声请,提醒了黄忠,后者一点儿都没停顿地,抬脚走了进去。里面,寇封正坐着,脸色不善,见师妹和黄忠一同进来,脸色一僵,但还是给黄忠作揖:“将军。”

    黄忠见了寇封,立刻道:“方才是老夫失言,小友不要介怀。”这一下,寇封的身价一下子被抬高了无数倍。让他把刚才的不愉快全忘了,躬身一礼:“不敢不敢,老将军请。”

    说着,亲自引黄忠在主位上坐了,自己陪坐右手,寇严坐在左手。坐下来之后,寇封亲自给黄忠斟茶。说话的却是寇严,说的还是刚才的话题:“老将军为小公子求医问药去了许多地方?”

    “可不是么?都没什么用啊!”黄忠叹了一声。“老师与司马先生交好,司马先生交友遍天下,说不定会认识一些老将军未及寻找的名医也说不定。”寇严沉吟道。

    “真的么?”黄忠的眼睛瞬间亮了,随即黯淡下来:”老夫与水镜先生素未谋面……”“无妨,待此间事情一了,我与师兄便会回襄阳与恩师相聚,到时候来请老将军与公子同行。”

    ————————————————————这样才对嘛,有话好好说,大家坐下来谈,我们大小姐很好说话的。

86 谈妥

    “此言当真?”黄忠激动了,顾不得自己一把年纪,一把抓住寇严的肩膀追问道。寇严知道他心急,并不介怀:“当然,我二人绝不失信于老将军。”

    黄忠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好!老夫这就带叙儿回去,等你们的消息!”恰在此时,士卒押着五花大绑的魏延到了门口。魏延一见黄忠,高兴了:“将军!您来了!”

    “哼,老夫来了!”黄忠哼了一声:“既然接了太守的令,兵败被俘,生杀大权便全凭寇氏处置,你倒好,拿老夫的叙儿当借口,诈降。这是大丈夫所为吗?真是丢脸!”

    魏延低头,脸上火辣辣地:“末将知错了。”黄忠很大气地回望寇封:“小友,他是你的俘虏,怎么处置全在你,你发话吧!”当着魏延的面,称寇封小友,是敌是友一目了然了。

    魏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下一沉,完了,他怎么忘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最是光明磊落的,自己耍了小心机,他一定觉得是丢了他的脸。寇封此时哪里坐得住:“老将军言重了,胜败乃兵家常事,魏军候惜败,老将军来到,自然是将人交还了将军处置的,来人,松绑!”

    黄忠到此时,对寇封兄妹二人的态度已经完全改观了。一听说要松绑,他倒是脸色一沉:“不用了,俘虏就该有俘虏的样子。”说完对寇封和寇严点头示意:“如此,老夫告辞了。”

    寇严弯腰:“老将军慢走,我与师兄不便相送,就此别过。”黄忠哈哈一笑,带着魏延和儿子走人。寇严遵守约定,不但送了担架,还送了药方和粗够用十天的药材,再怎么减速慢行,十天也足够他们赶回家了。

    送走黄忠之后,兄妹二人在大帐里坐定。寇封忍不住问师妹:“为什么你对老将军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之前你不是说……”“百闻不如一见。”寇严认真道:“老将军声名显赫,从魏文长和黄叙的表现上就能看得出来,那是出于真心的推崇和仰仗。这样的人物,我们怎么能将他归作敌人呢?”

    “既然这样,那我们之前那么辛苦抓住魏文长,都只是为了送老将军人情?”寇封有些肉疼这次战斗的损失了。寇严白了他一眼:“本来不用那么辛苦的。”

    “是,我知道,责任在我。那么,接下来,我们当如何?”寇封忙不迭地认错,关于这个问题,师妹已经惦记好几回了。

    “接下来?当然是进罗县,将寇七收拾了,将属于你的东西全数拿回来。老将军走了,想必短时间内刘磐也派不出什么人来找你麻烦了,此时不收拾那寇七,更待何时?”

    寇封一拍脑袋:“险些忘了大事,你说得对,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进罗县,捉拿寇七,逼他把寇氏祖产全都交出来!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会会族长那老东西。”

    寇严叹了一声:“许久不见荞儿,好想念她。此间事情快快解决,也好早早将她接回来。”重生之后,第一次离来妹妹这么长的时间。现在想起来,真是恨不能一夜之间就把事情全都搞定了,有妹妹在身边,即便聒噪些,也觉得温馨。

    这边以族长为质,进罗县,逮捕寇七及其家人,抄家什么的一气呵成。族长到了此时也只能唯寇封的命令是从。开宗祠,公审寇七,族长亲口承认了寇封的身份,将族长的位置让给了他。

    由于寇封年十六,尚未加冠,族内事务由宗族内几位长老协助打理,这几位长老当然是没参与过躲寇封家产,没与寇七苟且的。

    处理完这些家务事,寇封正式入主寇氏。寇严也跟着他一起搬回了寇氏祖宅。这里是寇封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瑞然已经被寇七改得面目全非,但寇严还能从寇封的描述里,想象出十多年前,这里是怎样的光景。

    自己住安稳了,寇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妹妹。当刘荞欢欢喜喜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拉着妹妹的手上下左右细看了好几回。

    刘荞却没那么想念姐姐,跟着刘泌去了乡下之后,刘泌的妻子对刘荞照顾得很好,几乎和亲生儿女没差别。田园农舍的自由气息让刘荞很是陶醉。根据她后来和姐姐聊天儿时说,她住的地方美极了,她天天和鸡鸭鹅狗猫在一起玩耍,有的时候,舅舅(刘泌)家的哥哥们还会捉些小兔子小鸟来逗她开心。总之,刘荞是一跤摔在了青云里。

    接回了妹妹,寇严暂时没了心事,寇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时间也停下了脚步。他将宗祠前的广场改做校场,每天带着士卒在那儿操练。县里的老百姓一开始还难以适应,都不敢经过那里。

    正在寇封打算休养生息一阵子,准备写信给甘宁,让他来罗县一聚的时候,带着黄叙和魏延准备回家等消息的黄忠反而出事情了。

    原来,黄忠在寇封的营里,呆了一天都不到,以至于他走的时候,后面的步卒和粮草什么的还在老远的地方。大家伙紧赶慢赶过来一瞧,老将军已经把事情都解决了,小少爷救出来了,魏军候也讨回来了,根本就不用打仗。

    于是,大家伙呼哧呼哧又集体往回赶,后队改作前队,老将军成了压轴。消息传到刘磐耳朵里,他先是高兴,没想到黄忠出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事情全都搞定了,高兴完了又不信了,这才多久,就算黄忠有通天的本事,动动小手指就把寇封捏死了,那也要到地方安营扎寨什么的吧?

    再说,那寇封一战就把魏延和黄叙一起擒获了,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魏延出兵正好带着黄叙?不对,这里面有问题!刘磐怎么琢磨都算不齐这笔账,这里面的漏洞太多了。

    魏延是黄忠的部下,前去剿灭寇封,一战而败,败得如此迅速,这不可能,偏巧他还把黄忠病得快死的儿子黄叙带在了身边,这是去打仗呢,还是去通风报信?需要带个至亲的表示诚意?

    ——————————————不好了,阴谋论开始了。

87 误判

    思路往这个方向一拐,怀疑的种子就开始生根发芽一去不回头了。刘磐怎么想怎么不对,越想越可疑。莫不是魏延带着黄叙去向刘封投诚,然后黄忠以救子为名过去汇合,整顿队伍,这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我这长沙太守啊!

    刘磐思前想后,都觉得有这个可能性。黄忠在很久以前就对自己表示不满了,他们的关系原本就僵持。现在刘封来到,没准黄忠会觉得他那边是个好去处。

    很快,新的消息传来,刘封进罗县,正式继任成为寇氏族长,名正言顺地据有了罗县。这么一来,刘磐觉得自己的推断得到佐证了,若不是有黄忠给他撑腰,他哪里来的这个胆气?一切又怎么会那么顺利?

    刘磐惶惶不可终日,觉得刘备不是扔了一个义子,而是扔了一颗炸药,这颗炸药在新野的时候没炸,到了长沙就要炸了。这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惊惶之下,刘磐下令将寇七的小舅子杀了,又将黄忠的家团团围住,只许进不许出。另外,他还将城中所有的探子都派了出去,打探黄忠以及罗县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于是很快地,他便得知黄忠带着大部队回来了,他带出去的士卒几乎一个没动。刘磐只觉得身上冷汗直冒,这是回城吗?这分明是来诈城的节奏!一定是这样,黄忠带着寇封的兵,来诈城了!寇封杀了寇七等于是知道了我和寇七的猫腻,寇封这小子,真是祸害啊!我被刘备坑惨了!

    刘磐一边懊恼,一旦发现黄忠兵临城下,马上关城门,绝对不能放他们进来!于是,当寇严自以为可以歇一口气,消停一段时间调整一下,好好想想出路的时候,事情偏偏找上门了。

    黄忠紧赶慢赶赶回来,想要进城把儿子送回家,发现城门关闭,城楼上的士兵传达太守的命令,说不能放黄忠入城的时候,老爷子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起初,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没听清。

    后来,刘磐派人回话,说黄忠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很容易的,提了寇封的脑袋来见就行。黄忠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是去接儿子的,又不是去打仗的,再说你也没有给我正式的出兵文书啊?你和寇封有过节关我什么事?

    然而,这些理由全都入不了刘磐的耳朵,他坚决认为黄忠是来诈城的,一定不能放他入内,不仅如此,他还命人架起了弓箭日夜对着底下,说一旦发现黄忠有强行攻城的迹象,立刻放箭。

    这一下,彻底把黄忠激怒了。然而,老爷子此时却是进退两难。他不可能真的回去杀了寇封,这不成了是非不分滥杀无辜了么?更不用说寇严答应他带他和儿子去襄阳拜见司马先生,他怎么能断了儿子的生路?

    但是现在,没有寇封的人头,他就进不去城里,进不去城里,儿子就会断药,会死的。老爷子急得团团转。魏延看不过去:“老将军,要不这样,我们先退回去,找到寇封再作道理?”

    老爷子眼珠子一瞪:“这怎么行?这么一来,老夫通敌的罪名就算成立了。老夫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夫人以及一众家仆还在城中,一旦老夫离开了,刘磐小儿定会拿他们开刀,这如何使得!”

    魏延一听,顿时捉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下去吗?”饶是黄忠经历了无数战斗,此时也是两手一摊无计可施。眼看着一个白天就这样过去了,营中点起了油灯,老爷子对着灯火愣神,没想到自己来长沙养老,到最后竟会晚节不保,真是天大的笑话!

    就这么着,黄忠在城外立营,不进也不退地僵持住了。刘磐不敢放他进来,城楼上的士卒虽然普遍都相信老将军的人品,却也不敢违抗太守大人的命令,两边都不松口,诡异地僵持。

    距离长沙最近的海昏县,太史慈在这里屯了大量的军队,时刻关注着长沙的动向。当他得知魏延出兵被擒,而后黄忠出兵快速直扑罗县的时候,他还啧啧称奇,老黄忠比自己还老,居然还这么有斗志,真是老当益壮啊!

    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老母鸡变鸭了。黄忠紧赶慢赶地过去,根本就没开打,似乎也没作停留就又往回走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罗县的那个小子有什么特异功能,一个照面就败了黄忠?不可能啊!

    黄忠前脚走,后脚罗县就传来消息,寇氏换了当家人,在罗县拥兵自重了。这让太史慈摸着胡子想了半天,得出的结论竟和刘磐一致,那就是,罗县的小子和黄忠议和了。

    但太史慈起先以为,是刘磐命黄忠与寇封议和,因为寇封手里有精兵,能一战而败魏延,而且罗县是洞庭湖几大重要港口之一,通过罗县可以直接进入洞庭湖水系直达长江,将长沙和前端的江夏连在一起。

    故而黄忠不战而走,也有可能是尊刘磐的命令与寇封议和,利用他扫清洞庭湖贼寇,作为支援江夏的后备力量。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情况对公瑾(周瑜字)来说就是很重要的情报了。

    太史慈不敢怠慢,一边命人紧紧盯着罗县,一边自己亲自休书一封将探来的消息和自己的揣测一并写上,快马报与前线的周瑜知道。

    谁知,书信刚刚送出不多久,盯着黄忠的探子回来了,汇报说黄忠的大部队没进长沙城,而是在城外立营了。这让太史慈又是一惊,难道说,这是刘磐给自己的暗示?

    稳定洞庭湖,支援前线不算,还命黄忠城外扎营,这是做给我这个后方守将看的么?长沙城离海昏这么近,我这边据有重兵的消息他肯定是知道了,不然不会来这么一手,看起来,公瑾对刘表的判断有误,这老家伙明显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

    ——————————

    边上看戏的这几位亲,您们还真是会脑补啊,这可把我们黄将军害惨了。

88 再坑

    既然我已经看到你这么安排了,没道理傻傻在这儿等你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等着被你将死的。我要抓准实际,乘你立营未稳的时候,抢先来攻,乱了你的阵脚。

    你的营地离长沙城那么近,没准我在击败你的同时,能有机可乘呢?如果我能反客为主下了长沙城,当然是老而弥坚大放异彩,退一万步说,能和黄忠这样的老将战上一场,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不是么?

    这么想着,太史慈立刻下令,集结出兵!这边黄忠还在焦头烂额,却不知一场能要他老命的无妄之灾就在眼前。太史慈也是一流的弓箭高手,这一下,是真正的将对将的拼杀了。

    太史慈从海昏出兵,剑指长沙。为了达到奇袭,乱敌阵脚的目的。他只带了少量精锐骑兵,抄小路赶往长沙城。太史慈亲自领兵,这位老爷子算是被黄忠的神勇给激发了斗志了。

    罗县这边,寇严入住寇氏大宅,寇封给两位妹妹安排了最好的房间,侍女仆从一应俱全。这么长时间以来,就这两天她睡得最踏实,没有恐惧,没有噩梦。早晨睡到自然醒,出门溜个弯儿,在罗县范围之内,她和化名寇容的妹妹走到哪儿都会被捧着走。

    这种日子是寇严上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就算是这辈子重生之后,她也没想过竟然这么快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但是,这样就够了吗?不,远远不够。

    这里只是一个小县城,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闲棋,一切只是暂时的安稳,消息传回新野,她那“亲爱的”父亲会怎样咬牙切齿,真想亲眼看一下。

    只是,她不知道,等到新野那边得到寇封正式入主寇氏的时候,作为当事人的她已经无暇去理别人的感受了。

    太史慈来得很快,至少比刘磐的情报网速度要快许多。等到他们到达目的地,马不停蹄地冲向黄忠的营帐的时候,城楼上的士卒都惊呆了,这什么情况,怎么会半路杀出一支军队来,而且还是东吴的旗号?这是哪里来的?

    黄忠也惊了,不过他更多的是懊恼,懊恼自己大意了,怎么就没提防卧榻之侧,还有太史慈这头老狼。不过,来都来了,也不容他细想什么,结阵御敌吧!

    太史慈带来的,是他这么多年积攒训练的一支轻骑兵。都知道南方善水而不善马,南方打仗多是步卒舟船之间的较量,骑兵极少。偏偏太史慈在建昌训出一支轻骑兵,今天正好用来冲营。

    黄忠身边也有轻骑,但基本都是斥候,没有正规的骑兵编制,人数又少,被太史慈蓄意一冲,马上就溃散了。后面步兵更是经不起骑兵的冲杀,太史慈挥舞大刀直接找到了黄忠。

    黄忠心里捉急,若是平时,太史慈来犯,他与他大战三百回合也没事。但现在不一样,黄忠营中有个生病的儿子,士卒又因为有家不能回而士气低落,加上敌人是有针对性的进攻,他根本没防备啊!

    更让黄忠晕血的是,眼见城下两队人马杀在了一起,城上的士卒居然只是傻看着,城门还是紧闭。黄忠让部将去敲门,先是请求入城被拒绝,再是请求支援被拒绝,这一下,把黄忠气到岸上了。

    情势对黄忠越来越不利,城里的刘磐却迟迟没有动作。一些黄忠的老部下们得知将军在外面与太史慈对阵,纷纷请求出城救援,被刘磐一口回绝了。说是如果此时开城门,万一被太史慈冲进来了怎么办?

    太史慈本来心里也没底,想着这里毕竟离长沙城太近了,万一上面来一阵箭雨说不定都能伤到他。但是令他窃喜的是,刘磐胆小鬼,什么动作都不敢有,只是在上面看白戏。

    这让他越打越放松,今天来真是要赚到了,要是能借机将黄忠做掉,长沙城唾手可得,他也算大功一件。于是,太史慈的气势更胜,黄忠能感觉到对方的攻势越来越凌厉,而自己的状态却一落千丈,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状况。

    罗县通往长沙城的路上,寇封一身戎装骑着他的大红马跑在最前面,他的身后是一队骑着驽马的士卒。他们的任务,是赶往长沙通往海昏的必经之路,去抄太史慈的后路。

    就在一刻钟前,魏延到访,告诉了他们一个惊人的消息,黄忠在长沙城外遭到了来自东吴的袭击,太守刘磐拒不救援,他原本奉命带公子黄叙出逃,但黄叙却命他先来求援救父。

    寇封得到消息急得跳起来,将刘磐咒骂了一番之后,找来师妹商议。寇严看到一身是血的魏延,又看到黄忠的乌龙弓,很快就做出了判断:“事不宜迟,魏军候,你带一千步卒,火速往长沙城增援。

    师兄,你与岑奇率领五百士卒,骑马,带弓,往海昏方向,以九岭山脉为基准,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抄到敌人的后路上去。师兄你带上刘字帅旗,魏军候则竖我们寇氏的旗号!”

    寇封来不及细想为什么,马上领命出去了。魏延却停在了原地:“小姐如此安排……”

    “军候若有异议,留下养伤或离去,悉听尊便。”寇严惦记着这个人花言巧语哄骗师兄,一直都对他不加辞色,见他有疑问,更是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就走出了房间。

    魏延碰了个软钉子,却兴不起半点恼怒,没法子,谁让咱们是有求于人呢?带着寇氏的兵,竖着寇氏的旗子,就算他跑断了腿也赶不上寇封骑马的速度,所以,他的作用根本就是半路接应。

    真正救得了将军的,是骑马的那五百人,他们竖着刘字大旗,其实是虚晃一枪,吓退太史慈,让他以为刘磐是故意用黄忠诱敌来着。

    哎……魏延长叹一声,这女娃娃真恐怖,小小年纪便如此善用计策,而且还如此记仇,长大之后还了得?

    看着寇严拂袖而去,魏延一咬牙一跺脚,自己真是白活这一把年纪了,今天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指挥了去!心里各种不情愿,实际却没别的办法想,他只能带着寇封给的手令去校场带人。

    ————————————————可怜的魏延,上次大小姐说再坑你一次,这一次你只有乖乖被坑的份,怎么样?敢反抗,灭了你丫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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