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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泉隐士     伐明txt下载     伐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七章科举三

    四月初六,艳阳高照。

    几天前刚刚下过一场春雨,更显得天高云淡。蔚蓝的天空中,相嵌着一朵朵洁白无瑕的云朵。在微风的吹拂下,犹如万马奔腾,又仿佛一道道惊涛骇浪。

    自从天启四年以来,北方地区每年也缺少雨水。到了今天四月,春雨终于如期而来。这一场春雨来的非常及时,刚刚播下春耕的种子有了这一场春雨浇灌,很快就会生根发芽。

    在遥远之处,隐隐约约可见一座座田庄。在微风中,一只只五彩缤纷的蝴蝶伴随着柳丝一起舞蹈,诉说着春光的美好。

    临汾县城、阳曲王府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考场。几百多名来自平阳府各地的落魄文人纷纷进入考场之内,迎接着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场考举。

    这一次科举分为三天,第一天考两场。第一场是最简单的识字,时间一个半时辰,从辰时一刻开始,到巳时三刻结束。考完之后,休息一个半时辰,到了午时一刻开始第二场考试。第二场靠算术,共有题目五十道,时间也定为一个半时辰。到了申时三刻,考生全部离开考场。

    第二日考一场,只考策论。时间两个时辰,从辰时一刻开始,到午时一刻结束。

    第三日考医学、西学、杂学等非传统的科目,任何考生都可以前来参加。答对者给予加分,答错者减分。

    识字、算术、策论三科每科总分一百,医学、西学、杂学三科题目较少,每科只有十道题目,总分也只有五十。

    卯时一刻,天空刚刚放亮。程皓就早早的起身,排队在考场之外。

    程皓是这次参加科举的士子中唯一一个秀才,他本人虽然年少,但是却出自富绅之家,也算是年少成名的英才。与李翰赵瑨等或是得罪权贵、或是家破人亡的士子不同,程皓本人是主动来投的第一名有功名的读书人。

    他出身豪富,少年时就比较叛逆,思想也与常人大不相同,常常想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虽然他少有才名,早早的考中了秀才,但是因为离经叛道的思想怎么也隐藏不住,所以才不被考官所喜欢,连续两次乡试也没能高中。

    这一次刘宣开办科举,程皓不顾亲朋的反对,冲破了重重阻碍赶来应试,在平阳府几千个秀才中也是第一人。

    排在他深厚的落魄文人名叫袁镇,看上去二十多岁,早年间上过私塾。但是此人记性不好,三番五次连一个童生也考不中。因为家境贫寒,此人一直非常落魄,最后只能以走街串巷与人算卦为生。

    这两人的性格差异,生活习性非常之大,现在却在同一个考场中为自己的前途拼搏。两人考试的牌号也紧紧相连,距离也只有一步之遥。

    等到了辰时一刻,第一场考试已经开始。这一场对于程皓而言非常简单,仅仅半个时辰,程皓就默写出了一千个不同的汉字。他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眼见没有错别字,卷面也没有污点,就早早的将考卷上交考官手中。

    这一次科举的主考官共有四人,分别是军医处长冯吉仁,霍州知府李翰,刘宣的文书赵瑨,再加上刘宣本人。从主考官的人选上来看,就可以知道刘宣对于这次科举是多么重视了。

    这一场对于大部分读书人都比较简单,等到了交卷的时间,几乎所有的考生都完成了答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程皓啃了几口干粮稍微打了一个盹儿,就迎来了第二场考试。

    这一场考算术,主要题目大部分改编自九章算术等传统算经之中。程皓抬眼望去,只见这些题目密密麻麻,居然有五十道之多。对于算经,程皓虽然有所涉猎,但是毕竟不是非常精通,毕竟他毕生大部分时间,几乎都用来背诵四书五经,。

    “今有二人同所立.甲行率七,乙行率三.乙东行,甲南行十步而斜东北与乙会.问甲乙行各几何。”

    “今有户高多于广六尺八寸,两隅相去适一丈.问户高、广各几何。”

    “今有共买物,人出八,盈三,人出七,不足四。人数、物价共几何。”

    程皓越往下看,越发觉得头晕脑胀,他只能知道第一第二题可能出自勾股一章,第三题应该是九章算术的盈亏。他虽然对于算经之类的杂书有所了解,不会彻底抓瞎。但是想要解开这五十道题目,几乎已经是毫无可能了。

    程皓大致看了一眼,将自己有些把握的题目算出了五六道,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只见已经到了交卷之时。对此程皓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将自己的答案交了上去。

    考完了这一场,第一天已经过去。第二日只考一场,就是策论。对于策论程皓非常了解,毕竟唐宋之时就是以策论为主,像六国论、过秦论之类的名篇,程皓也是倒背如流。

    这一场策论的题目为“论各朝税政得失”,凭借着深厚的文学功底,程皓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篇策论。虽然他的答案空洞无物,几乎有些文不对题。但是相比于上一场的煎熬,这一场程皓几乎是如鱼得水,相当轻松自在。

    考完了策论,三大主科已经全部考完。剩下的医学、西学、杂学都是加分科目,程皓本人既不通医学,对于西学更是从未听闻,只对于杂学有些了解。所以他明天只会选择杂学科目的考试。

    与程皓相反,袁镇虽然没有考上功名,但是却自学过算经。他本打算即便不能中举,也能给人当一个账房先生。遇上了第二场考试,虽然题目有些艰难,但是袁镇还是答上了三十多道题目。

    至于第三场,袁镇这种底层的读书人更不可能写出令人耳目一新的策论。他只能勉强将就的胡扯了一番,在文章中痛骂了朝廷几句,糊里糊涂的将这一场考试应付过去。

    至于第三天的加分科目,袁镇对于医学稍有了解,也只准备参加这一门的考试。

    在这些士子忙忙碌碌之中,三天的考试终于完毕,两日之后就是放榜之时,也不知道谁能高中头名。

第九十八章科举四

    几天时间转眼过去,今日已经是四月初十。到了辰时三刻,就是放榜之时。

    山西也算是文脉昌盛,在北方的几个省份中,除了山东之外,是中举最多的一个省。

    虽然因为士绅的敌对,前来参加科举的只有四百余人。但是此时此刻,对于平阳府来说最重要事情就是这一次科举了。尤其是在郭城临汾县,街头巷尾、客栈茶馆,到处都是议论科举的人们。

    对于明代的百姓来说,世界上最尊贵的就是读书人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宋真宗那首劝学诗无疑极大地鼓舞了以后的读书人。

    经过六百年重文轻武的发展,中华大地之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已经成为最大的道理。

    读书已经成为最光荣的行业,高中举人就能当官,就意味着尊贵的地位。再加上明代有功名的读书人还有经济政治上的种种特权,科举早已经成为百姓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纵然平阳府的士绅还是心向朝廷,但是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无论是在明廷治下,还是在秃匪手中,对他们而言几乎没什么不同。只要稍微给他们一些利益,让他们生活安定,他们就能成为刘宣治下的顺民。

    尽管很少有士绅支持,但是刘宣仍然组织力量,准备好了宴席、花炮,还让文采最好的李翰写了一篇花团锦簇的祭文。

    眼见时间越来越近,马上就到了放榜之时。一些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挤到府衙门外,他们踮着脚,脖子长长的伸出来,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个不停。

    临汾城中央的几家酒楼客栈,此时也是热闹非凡。凡是有些余财的应举士子,基本上都聚集在这几家客栈酒楼当中。

    他们这些候补官员,虽然大部分都是落魄之人。但是在此时此刻,他们也自觉地脱离了底层的百姓,除了少数人之外,没有一人进入拥挤的百姓当中。

    虽然刘宣已经说过,凡是参加考试的读书人都会高中,竞争的压力已经很小。但是分数的高低,仍然会决定在场之人的命运。

    城东何家酒楼,在二楼的一间雅间中,迎着窗户坐着一桌读书人。这几人正是参加考试的程皓、袁镇、孟真、艾皋、宋德义、廖光器六人。

    这六人中程皓出身巨富豪绅之家,袁镇则饥寒贫困,艾皋是霍州城的游方郎中,孟真则是屡试不中、心怀怨望的老童生。至于宋德义、廖光器二人,一人为临汾县的县吏,另一人则为商贾的账房先生。

    几人出身如此不同,现在却能坐在一起喝酒,正是因为这次科举的缘分。这些人中,只有程皓家资丰厚,他虽然跑出来参加科举,已经被他的老父亲当场除名,但是他的母亲仍然给了他一大笔盘缠纹银。

    这些天来,他们吃住在阳曲王府,花费都由公家所出。所以程皓带着的三十两黄金现在一分未少还在手中,这次他们在何家酒楼吃酒的花费,也理所当然的由家财丰厚的程皓提供。

    眼见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众人或多或少喝了几杯酒,稍微有些头脑昏沉。

    现在刚刚过了卯时,距离放榜之时还有多半个时辰。而众人因为喝了一些陈酒,也逐渐敞开了心胸。尤其是程皓此子,此人虽然少有才名,早早的闻名安邑城中,但是却天生叛逆,胆量也远超常人。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此人说话也有些口无遮拦,随心而动。

    程皓满满的斟了一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脸色悲戚的说道:“老父亲听闻我投奔了秃匪刘贼,差一点儿就要悬梁自尽,现在已经将我逐出家中。”

    “族人如此绝情,就是害怕受我连累。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在我看来,刘将军麾下铁甲上万,精兵不下于三万人。只要朝廷不拼死一搏,只怕也奈何不了拥有山河险要的刘将军。”

    “现在关外有兵强马壮的建奴,去年十月还入寇了京畿,京畿附近被建奴先后攻破十几城。面对凶猛残暴的东掳,明廷不可能不在三海关囤积重兵。”

    “更何况现如今关宁军已经成为半独立的军阀,虽然因为辽饷的因素,现在还受朝廷控制。但是关宁军都是辽人,辽东将门在关外广有良田,只怕也未必会服从朝廷的调动。”

    “不仅如此,因为崇祯帝妄改税政,废除了矿税监,现在只能从田税中捞银子。如今北地丁税、田税也越来越重,崇祯元年陕北民乱,刘将军趁势而起占有半个晋省,只要攻下了关中,就是第二个强秦。”

    “如今官府逼稅一日比一日严重,北地百姓早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河南、山东皆有民乱,王嘉胤余党也混迹在太岳山中,陕北之地现在更是饥民四起、流贼纵横。哪怕延绥、固原二镇精兵压阵,也不能平定陕北的乱子。”

    “在我看来,这大明王朝早已经成为四处漏风的破房子,早晚都要亡在刘将军手中。正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我才逃离家中投奔刘将军。早日加入刘将军麾下,以求一个从龙功臣。”

    听了程皓这番借酒消愁的话,在场的众人对他也有一丝同情。毕竟被开除出族谱,对于当时的读书人无疑是一种极大地打击。

    这六人中宋德义年纪最长,也最世故。他拍了拍程皓肩膀劝慰道:“广澣贤弟不必如此颓废,叔父大人此举也是人之常情。依照广澣的才学,必能得到刘将军重用,只要刘将军成就大业,广澣就是从龙功臣,到时候富贵还乡,不怕老大人不接纳儿孙。”

    程皓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说道:“宋大哥不必再劝了,刘将军看中实学,小弟虽然也看过一些杂学之类的书籍,但是这一次科举未必能考过宋大哥这个童生。”

    “尤其是第二场算术,小弟只答对了十道题目,远远比不上几位大哥。况且小弟还自不量力的参加了杂学科目的考试,这更是一言难尽,没想到题目如此艰深,只怕不仅得不到分数,还会被考官扣分。”

第九十九章科举五

    听了程皓这番话,同样参加了杂学考试的廖光器深有同感的接话道:“广澣贤弟所言不错,这一场考试小弟本来自信满满,没想到却答不上几道题目。即便勉强为之,只怕也是驴唇不对马嘴,也会被扣分。这一场真的有些得不偿失,现在都让小弟暗暗后悔。”

    这六人中,程皓、廖光器二人参加了杂学考试,而袁镇、艾皋二人则参加了医学考试。至于宋德义、孟真二人,本来没有任何特长,所以为了求稳,并没有参加三大副科考试。

    这些人中,以孟真的功名心最为强烈。但是此人对于八股文实在没有天分,再加上记忆力也不太好,所以虽然参加过几次科举,但是就连一个秀才也没能考中。

    正因为考不中秀才,孟真也如同后来的洪秀全、冯云山一般对朝廷身怀怨望之心。等刘宣带兵入晋之后,此人的野心越来越强烈,一旦刘宣打下了平阳府,此人看出机会马上就前来投奔。

    孟真此人,虽然读书刻苦,但是可能天分确实不高明,这一次参加刘宣举办的科举,除了识字、策论二门科目外,剩下的四门科目孟真几乎一道题目也答不上来。所幸他很有自知之明,医学、杂学、西学三门可能减分的科目他没有贸然参加。

    听见程皓与廖光器谈论杂学考试的话题,孟真不由自主的插话道:“广澣兄,秉生兄,这杂学科主要考什么内容。”

    廖光器不善言谈,挥手指了指程皓,仿佛陷入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程皓张了张嘴,显然陷入了不好的回忆道:“杂学科题目之多,内容之广也是千古少见,大部分内容出自《齐民要术》、《梦溪笔谈》、《农政全书》、《水经注》、《授时历》五本书。题目包括农学、锻造、天文、立法、地理等种种内容。”

    “杂学共有十题,每答对一题加五分,答错一题减十分,一题不答减十分。小弟看了看题目,挑选最有把握的答了一道题,归家之后仔细对照的《农政全书》看了看,只怕疏漏之处甚多,也不知道考官大人会不会给些分数。”

    眼见程皓。廖光器如此凄惨,孟真将目光对准了袁镇、艾皋二人。袁镇摇了摇头说道:“小弟自不量力参医学考试,自认为读过几本艺术,怎么也能蒙对一两道题目,没想到医学科目并不考五行阴阳之论。考题的大部分内容都对准了外伤、疫病等内容,题目大部分出自《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伤寒总病论》、《外科启玄》几本医学典籍。可惜小弟只是一个半桶水郎中,只好勉强答了一题凑数,估计没有多少把握。”

    “反倒是艾兄医术高超,本来就以行医为生,这次的考题万变不离其宗,把握应该大一些。”

    听了袁镇的话,众人将目光对准了艾皋。眼见众人目目相觑,艾皋脸上一阵尴尬的说道:“医学科目重视实践,考的大部分都是外伤、疫病,十道题目没有一道涉及中医理论。小弟虽然游方郎中出身,但是也只答上了五道题目。”

    听了艾皋的这番话,众人脸上不由得有些羡慕。大家高谈阔论了一番,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时间。

    几人即将成为官老爷,尽管是流贼秃匪的官员,但是地位也远超寻常百姓。

    他们这种身份贵重的官老爷,自然不会与黔首百姓挤在一起看热闹。尤其是颇有余财的程皓,早已经花费了一两银子雇佣了店家账房替他们揭榜望风。”

    就在几人高谈阔论之际,辰时三刻已经到来,只听见一阵阵鞭炮爆响,临汾城中一片敲锣打鼓的声音。

    不到片刻功夫,只见账房先生迈着碎步走来。他恭敬地拿出一张宣纸,只见上面抄录着众多考生的分数名次与姓名。

    程皓眼神最好,他轻轻扫了几眼,发现没有自己的名次,脸上稍微带着一丝喜色。

    这一张榜文,只有三十余人,名次都在四百开外。只有考的最差的几十人,才会位列其上,程皓是几百士子中唯一的秀才,并不想让自己丢人现眼,落到最后的几人。

    六人仔细看了一遍,发现都没有上榜,脸上全部带着几分笑意。程皓高兴之下,马上打赏了账房先生一百文铜钱,让他再去抄榜。

    随着账房先生越跑越勤,众人的名次也逐渐清晰。

    其中袁镇考的最差,位列三百九十一名。孟真也好不到那里去,位列三百五十四名,二人总科目也没有超过一百五十分。

    剩下的四人都在两百名之内,其中艾皋位列一百八十八名,廖光器位列一百二十名。程皓虽然因为算术、杂学二门考的不好,但是策论考了八十五分、文字考了满分,一总分数二百一十五分位列七十九名。

    他们六人中,考的最好之人,反而是不露锋芒的临汾小吏宋义德。

    此人虽然出身底层小吏,但是见识却比较高远,在策论一门中言之有物、切中要害,所以得了满分。在识字、算术二门科目中也表现不错,分别得到了高分,最终以二百九十四分位列第六名。

    几人互相恭喜了一番,很快被刘宣的亲兵迎入了西河王府之中。

    他们这几百人,算是刘宣这个草创的政权中第一批中举之人。一旦刘宣建功立业、开创新朝,他们就是文官之中资历最深的一批人。

    而古代的读书人非常善于营造各种复杂的关系网,他们这些同一批中举之人先天性的就容易走到一起。就像明廷的同年一样互为援手、左右朝政。

    在众人的互相恭维当中,刘宣带着李翰、赵瑨、冯吉仁等考官姗姗来迟。在几位主考官的祝贺中,众人按照名次领取了刘宣专门为他们制作的崭新官服。

    这种官服与明廷大不相同,形制比较简单,分为朝服、公服、常服三套。都是简单的长衫、腰带、外加一顶官帽,上面也没有描绘着花鸟鱼虫、虎豹仙鹤之类的补子。

    其中常服为黑色,公服为青色,朝服为红色。

    官员品级的大小皆有官帽来区分。官帽两侧缀有金属纽扣,其中铁质纽扣为七品以下官员、银质纽扣为四品以下官员,如果官帽上的纽扣为金质,那么带这个官帽子的就是三品以上的高官了。

第一百章官制一

    宴请了中举的读书人之后,刘宣马上又开始忙碌不停。

    现在他治下有县城五十余座,但是真正能控制安稳的也就霍州、隰州二地的九座县城。这九座县城刘宣治理已经超过一年时间,县中的各级官员也全部深入基层。

    在这九个县中,刘宣先后动员征集了一万多新兵。可惜这九座县城除了洪洞县之外,大部分都在吕梁山两侧的山岭之中。这些山区小县,总人口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万人。

    剩下的晋中府十县虽然已经被刘宣占据半年,但是因为缺乏合格的文官治理,现在还是稍微有些混乱之中。

    至于刚刚攻下的南部三十县,县政还在当地的驻军手中。所幸靠着临汾县以南的两万精兵,才能压住治下乡绅、胥吏蠢蠢欲动的野心。

    面对这种严峻的局面,刘宣只能大开科举,拉拢底层不得志的读书人。

    不仅如此,这段时间刘宣还要与麾下的文臣商议,尽快制定一套行之有效的官制。以求迅速的摆脱流贼盗匪的名声,让一些愿意配合的士绅投奔。

    临汾城中,西河王府。

    自从刘宣攻破临汾之后,西河王这种民愤极大的藩王自然而然的被刘宣砍了脑袋,用来拉拢民心。这个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西河王府,也成为刘宣驻节行辕之所。

    府中正堂,刘宣高坐主位之上。下面两旁坐着李昭云、孙登、周建、种平、赵胜、李翰、胡宽、赵瑨、叶谬之、王庆仁、李自成、刘勇、刘宗敏,王双喜等文武百官。

    除了临汾县总部的官员外,李翰、胡宽、赵胜、叶谬之、王庆仁等外放文官都是刘宣用书信相召而来,紧急参加这次会议的文臣骨干。

    刘宣轻轻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说道:“如今咱们初步在山西建立根基,只要稳住了阵脚,就不怕朝廷的围攻。但是现在各县之中行政混乱,已经急需要咱们制定官制,派遣文官治理地方了。”

    刘宣这番话一说完,资格最老的李昭云接话道:“明代的官制虽然有可以采取的长处,但是各种疏漏之处也有不少。尤其是重文轻武这一条,咱们可是万万不能照搬才行。”

    “现在正是咬紧牙关打天下的时候,历朝历代,开国之时总是重武将、轻文臣。到了坐稳了江山,文官的地位才会逐渐超过武将、慢慢上升。咱们也是如此,这一次制定官制,一定要彰显将军的功勋。”

    李昭云这番话,刘宣也比较认同。从汉唐到宋明,哪怕是重文轻武的宋明两朝,开国之时武将的地位也超过文臣。就连后世文官治国的红朝,在建国之处,军中的武将地位上也超过了地方上的文臣。

    况且现在他仅仅占据了半个山西,远不是高枕无忧、马放南山之时。更不可能自束手脚,让文官指挥武臣。

    所以,听了李昭云这番话,刘宣马上点了点头说道:“老岳父所言极是,明廷重文轻武,咱们不能与他们相同。咱们这里要文武并重,要提倡出将入相。”

    “比如堂下的赵胜贤弟,本是秀才文人,却能在在陕北统领大兵,屡败官军。如今更是能上马打仗、下马安民。这几个月来,赵贤弟配合旭升在晋中就干得不错。”

    “晋中这段时间虽说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是也是安然有序,平平稳稳。况且赵贤弟在晋中十县兴修水利,发动百姓五万人疏通河道,修筑水库,可以说功莫大焉,定将被晋中百姓记在心中。”

    面对刘宣的夸奖,赵胜谦虚的笑了笑道:“将军言重了、言重了。仲德所为,皆是寻常,当不得将军夸赞。”

    刘宣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咱们现在手中无粮,银子也少得可怜,所以前期不得不从士绅手中抢夺。这样一来,早已经与乡绅交恶,治理地方就不能在交给乡绅。如此一来,底层的乡县之中就需要数量极多的官员。”

    “况且自从宋明以来,向来是皇权不下县、县令不下乡。乡县之中权利皆有胥吏乡绅把持。这样下来,朝廷根本不能动员乡县之中的力量。”

    “偌大一个明廷,广有万里之地,下辖万万之民。居然奈何不了一个丁口六十万,甲兵三万的辽东八旗军。这是为何,就是因为朝廷根本没有丝毫动员能力。”

    “咱们建立新的官制,可不能与宋明相同。要将官吏派往最基层,在制定俸禄之时,官俸要定高一些,不要像明廷一样一个县令一年只有二十多两白银。”

    “一个县令,家中还有妻儿老小奉养,身边还有家丁仆人,二十两白银能干什么。即便是最清廉的海瑞海青天,自己不纳妾、不养不养家丁仆人,但是每年的俸禄仍然不够生存。一年下来,堂堂县令居然吃不起一顿猪肉,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听了刘宣这番话,主持制定官制的李翰接话道:“将军的意思下官等人已经明白,但是依照将军的意愿。一县之中,吃皇粮的官员就有几十人,再加上一些办事的吏员,只怕咱们并没有那么多银两发放俸禄。”

    听了李翰这番话,刘宣豪气干云的笑道:“文恭不必忧虑,咱们拿下平阳府,查抄了四家藩王,再加上一些为富不仁的乡绅。缴获的白银已经超过两百万两,况且这平阳府五十座县城府库中也多少有些积存。按照咱们现在的家底,支撑个两三年问题还是不大的。”

    “两三年之后,哪怕朝廷不来围剿,咱们也要打出山西,夺取天下了。况且只要官绅一体纳粮,按照平阳府的田亩之数,咱们每年的税收也有上百万两白银。”

    刘宣这番话,大致制定了建立官制的原则。下面的文臣互相商议了一番,大致拿出一个草案。

    刘宣看了看这个草案,最终还是将县令这个亲民官地位大大的提升了一番。

    在明代官制中,知县一般为七品官。而刘宣为了加深对乡县的掌控,极大地提高了县令的地位,将县令定为五到六品官不等。

第一百零一章官职二

    眼见天色已晚,众人还在商讨之中。刘宣让府中厨子准备酒菜,与麾下的文武官员一同赴宴。等吃过了晚饭,刘宣让麾下的亲兵将外来的文官送归到驿馆之中。

    等众人都已经离开,只见李昭云还等在大堂之中。李昭云为刘宣岳父,现在已经是临汾县中最了解刘宣的官员。

    刘宣见岳父还没有回去休息,于是疑惑的问道:“天色已晚,岳父大人还有何事?”

    “贤婿啊,咱们现在兵强马壮,已经有了割据称王的基础。此时称王,不仅能鼓舞士气、提振军心,还能在士绅中树立志向,招揽读书人前来投奔。”李昭云踌躇良久,最终还是直言相劝道。

    刘宣稍微想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问道:“岳父大人,这番话是你有没有向旁人露过口风?”

    李昭云猛地摆了摆手,生怕刘宣误会般说道:“贤婿呀!我现在还没有老糊涂,这种机密的事情怎敢随意露出口风。不过李翰、赵胜二人仿佛有这个意思,先后来探过我的口风,想让我当这个出头鸟问问你的意思。”

    刘宣仔细想了片刻,终于忍住了称王的诱惑道:“咱们现在手中只有半个山西,实力还有些太弱小。现在称王只会被有识之士讥讽笑话。但是现在没有一个名义也不行,不如就叫吊民伐罪大将军吧!”

    送走了欲言又止的李昭云,刘宣马上陷入数量繁多的文书当中。虽然有赵瑨能为他处理一些政务,但是五十个县城的文书还是能将刘宣埋葬在文书账册当中。

    为了早日避免这种生活,刘宣以极快的速度建立了自己的文管系统。在刘宣与下面的文官几番商议斟酌之下,他治下的官制终于被制定出来。

    刘宣治下,最高的权力机构的为大将军府。大将军府之下,下辖中书府、枢密府、监察府三府。

    其中中书府设立侍中一名,为文臣之首,品级为为正三品。每年的俸禄为一千八百两白银,禄米十二石,另有一千五百亩免税田。

    中书府侍中被刘宣任命为李翰担任,侍中之下另有侍郎二人,官职为从三品。每年俸禄一千五百两白银,禄米十二石,免税田一千二百亩。

    侍郎协助侍中掌管民政,节制百官。这两名侍郎分别由赵胜、胡宽二人担任。

    刘宣现在治下的领土,包括整个平阳府三十六城,太原府九城、汾州四城。这四十九座县城被刘宣分割为五个府,分别是晋中府、平阳府、隰州府、解州府、霍州府。

    知府的品级定为正四品,年俸白银一千二百两,禄米十二石、免税田一千亩。

    为了方便二人办公,赵胜调任为平阳知府,掌管临汾、襄陵、太平、曲沃、浮山、翼城、绛州、绛县、稷山、河津十座县城。

    胡宽也从隰州调任到了解州,兼任了解州知府。掌管安邑、解州、闻喜、夏县、荣河、万泉、临晋、临猗、蒲州、芮城、平陆、陕州、恒曲十三座县城。

    此外李翰的霍州知府由汾西县令叶谬之接任,下辖灵石、汾西、霍州、赵城、洪洞、岳阳六座县城。

    赵胜担任的晋中知府由洪洞知县王庆仁接任。下辖汾州、孝义、介休、平遥、祁县、太谷、徐沟、文水、交城、清源十座县城。

    胡宽的隰州知府刘宣直接任命了自己的文书赵瑨。整个隰州下辖宁乡、吴堡、永宁州、石楼、永和、大宁、隰州、蒲县、吉州、乡宁十座县城。其中永宁州、吴堡、宁乡三县在杨鹤退兵后,被白旺分兵攻克。

    此外中书府中还设有文教、考功、文选、征税、屯田、礼仪、防疫、纠察、律法、劝农、工商、铸币、银号、驿政十四个司。司长为正五品官员,另设主事二人,协助司长处理事务,品级为从五品。

    其中文教司负责举办科举,推荐主考官,算是中书府第一司。考功司负责考核官员的绩效。文选司负责文官的任免。礼仪司负责规定官民的礼仪。

    征税司负责在全境之内征税。屯田司负责督导各守备营、练兵司的屯田事物。防疫司负责监察、预防境内的瘟疫。

    纠察司负责查处违反法纪的官员,律法司负责死刑等大案要案的审核宣判。劝农司负责推广良种、改良农具、发展生产。

    工商司负责制定各地工商税务。铸币司负责筹备铸造银币。银号司就是刘宣指定的中央银行。驿政负责全身驿站邮递。

    中书省直辖五府四十九县。一府之内,除了知府之外,还有同知一人、官职从四品。校尉一人,官职从四品。府丞一人,官职正五品。通判一人,官职从五品。主薄一人,官职从五品。推官一人、官职从六品。驿丞一人、官职正七品。

    剩下的就是知事、校检、捕头之类的从九品小官十几人。

    一个府衙之中,吃皇粮的官员大小相加也就是不超过二十人。相比起明廷,刘宣治下府一级的官员虽然稍多,但是区别并不算很大。

    一县之中,县令为正六品官员,其中洪洞、临汾、安邑三县的县令地位更高,为从五品官员。除了县令之下,还有县丞一人、县尉一人,为从六品官员。

    此外还有通判一人、主薄一人、教谕一人,都是正七品官员。另有典吏一人、驿长一人、捕头一人皆为正八品官员。

    另外县令还直辖税务、水利、劝农、防疫四科。县尉下辖武备、名团二科。县城下辖商贸、路桥二科,每科的科长都是八品官员。

    另外只要一个集镇的人口超过三千人,就会在集镇之内设立乡一级行政单位。

    一乡之内、设立乡长一人,为正八品官员。乡长之外,还设有税总负责收税,巡总负责治安,这二人为正九品官员。

    另有驿总负责驿站、邮递、医官负责防疫、法官负责处置邻里纠纷、书吏负责文书账册。这写乡中官吏,皆是从九品的微末小官。

    在人口过千的村镇之中,另设立亭长一人,官职为从九品。人口少于一千的村镇,设立保甲长,但是保甲长就不是固定的官员了,他们也没有固定的俸禄,只是在年节之时,地方上有一些固定的年金奖励

第一百零二章官制三

    除中书府之外、大将军府之下还有枢密、监察二府。

    其中枢密府掌管军事,设有枢密使一人,官职正三品。枢密副使二人、官职从三品。枢密使由刘宣自己亲自担任,两名副使则任命了李旭升、张虎成二人。

    枢密府之下、下辖军法、总务、武备、练兵、后勤、军马六司,另设有传令、军医二处。六司司长皆为正五品、副司长为从五品。传令、军医二处处长地位稍微低一些,官职为正六品。

    其中军法司为枢密府地位最高的一个司、司长暂时由枢密副使张虎成兼任。张虎成第五旅旅长的职务,由第五营营官张应金接任。

    军法司之下,下辖宪兵一个营,负责纠察军纪,审判违反军纪的军人。此外,军法司还对口掌管各支军队的军法官。这一次刘宣加大了军队中军法官的权利,规定没有所在军队的军法官同意签名,各级军官不能提升。

    总务司掌管机要文件、地图典籍,算是枢密府的大管家,司长调任了后勤司副司长种平担任。

    武备司司长现如今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选择了这次科举中杂学一科考的最好的探花赵三才担任。

    练兵司负责训练新兵,司长由郎雄接任。按照现在这种情况,练兵司每月都能给刘宣补充两千新兵。

    后勤司司长还是孙登,以前成熟的运转机制也没有改动。新成立的军马司负责掌管马政,司长任命了李旭通。

    李旭通虽然性格懦弱,但是毕竟在塞外长大,本人还是一个合格的兽医。再加上他身为金娘的二哥,所以被刘宣任命了这个职务。

    从秦汉开始,中原王朝就有阉割战马的习惯,不仅仅是中原,就连蒙古高原上的野蛮人,也都有这种陋习。这样一来,虽然在训练骑兵时比较容易,但是却带来了马种不可避免的全面退化。

    凡是优良的战马,一代代被阉割下来,到了明末之时,中原大地、蒙古高原几乎没有多少优秀的战马资源了。

    而此时的德意志、波兰等欧洲国家、改良马种的工作已经持续了几百年。经过几百年改良战马,欧洲骑兵发展极快。这一时期、欧洲战马身材高大,比同一时期的东亚战马平均高二十公分以上。

    此时的欧洲骑兵身披全身铁甲,战马负重二百多斤,在短途冲刺中也能够轻易追上游牧民族的轻骑兵,在骑兵作战中已经取得了极大地优势。

    这一次刘宣建立军马司,给李旭通下达了严令不准阉割战马,要尽量收集良好的战马,用来改良马种。

    此外枢密府还直辖平阳军校一所,军校下设骑兵、步兵、炮兵、工兵、宪兵、辎重六科,每科选拔学生二百人。军校校长规定为正四品,校长暂时为刘宣兼任。

    监察府负责监察官员、纠劾事务,兼管审理重大案件和考核官吏。设立御史大夫一人,官职正三品,由资历最深的李昭云担任。监察御史四人,官职正四品。巡按御史十二人,官职正七品。

    御史有独立查案之权,不受任何地方官员制衡,只接受大将军与御史大夫的管辖。

    在刘宣制定的官制中,官员的俸禄远远超过明廷。

    正三品官员,每年俸银一千八百两,免税田一千五百亩,禄米十二石。从三品官员,俸银一千五百两、免税田一千二百亩,禄米十二石。

    正四品官员,每年俸银一千二百两,免税田一千亩,禄米十二石。从四品官员,每年俸禄一千两,免税田八百亩,禄米十二石。

    正五品官员,每年俸银八百两,免税田六百五十亩,禄米十二石。从五品官员每年俸禄六百两,免税田五百亩,禄米十二石。

    正六品官员每年俸禄四百八十两,免税田四百亩,禄米十二石。从六品官员每年俸禄三百六十两,免税田三百二十亩,禄米十二石。

    正七品官员,每年俸禄二百六十两两,免税田二百四十亩,禄米十二石。从七品官员俸禄一百八十两,免税田一百八十亩,禄米十二石。

    正八品官员,每年俸禄俸禄一百二十两,免税田一百二十亩,禄米十二石。从八品官员,每年俸禄八十两,免税田八十亩,禄米十二石。

    正九品官员,每年俸禄四十八两。免税田五十亩,禄米十二石。从九品官员,每年俸禄三十六两,免税田二十亩,禄米十二石。

    除了九品官员之外,下面还有三等吏员。比起官老爷,真正办事的吏员待遇就差上许多,不仅没有免税田待遇,就连俸禄也少的可怜。

    其中一等吏员年俸十八两,禄米四石。二等吏员年俸十二两、禄米四石。三等吏员年俸六两,禄米两石。

    按照明朝的官俸标准,一个正七品县令年俸二十七两白银。一个正五品知州年俸也就四十两银子,像管理平阳府三十几个县的四品知府,每年的俸银也不超过六十两。哪怕到了当朝阁老、一品大员,每年的俸禄也就二百零五两白银。

    一个官员,不仅有妻小族人,还有随身的家丁仆人需要供养。即便每年很少人情往来,仅仅生活需要,每年最少也要上百两白银。按照明太祖的制定的俸禄,一名官员想要生存,就只能向海瑞一样了。

    朱元璋制定如此低微的官俸,也就怪不得各级官员贪污成风。哪怕他使用剥皮实草的酷刑,也根本不能制止这种全面贪污的风气。

    从明代开始,因为低廉的官俸,官员贪污逐渐成为一种正常的官场规则。到了清代之后,满洲太君为了拉拢士大夫,对于贪腐之事也管得不严,所以从清中期之后,就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之说了。

    而刘宣给官员制定了较高的官俸,这个官俸,已经足够官员过上体面地生活了。因此,对于贪腐的官员,刘宣绝不会容忍,官员不仅受到监察府中的御使监督。

    而且还受到大将军府直辖的反贪司、廉政司、军情司等三司监督查处。

第一百零三章官制四

    除了中书府、枢密府、监察府这三大府之外,大将军府之下还有军情司、廉政司、反贪司、宣传司四司,以及警卫、秘书二处。

    其中军情司负责打探情报、策反敌将、防患未然、刺探可能威胁刘宣,危害政权的行为和言论。对于没有官职的士绅,他们有抓捕审讯的权利,对于有官职的官员,军情司只有调查、抓捕之权,并没有审讯定罪的权利。

    军情司算是刚刚组建的单位,还没有任命司长。刘宣也准备暂时考察考察下面的官员,看谁有这个能力担任这个紧要的职务。

    廉政司负责定期核查官员的财产。按照刘宣本人的规定,在官员上任之前、必须登记自己的财产,以备廉政司随时核查。只要出现了巨额的不明财物,就必须停职接受廉政司官员的调查。

    廉政司司长的职务刘宣任命了周建担任,周建本人颇通算术,有一定的审计能力。在后勤司副司长的职位上表现的兢兢业业,这一次被刘宣重用担任了这个权力很大的职务。

    反贪司职权不如廉政司大,只查处贪污、渎职这两种罪行。反贪司下设探目,在各地调查官员的官声,只要官声不佳的官员,就会被反贪司盯上查处。但是反贪司也只有调查的权利,处置官员的权利还在中书省。

    反贪司的司长刘宣任命了王公厚,此人为这次科举的状元。早年间混迹在小吏之中,也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这一次刘宣举办科举,此人不甘寂寞前来参加,因为学识广博,所以考了高分拿到了头名。

    虽然刘宣不了解这个人,但是仍然将他任命为反贪司司长。

    在这次南征战役中,因为官绅的蛊惑,刘宣大军被不知内情的百姓敌视。在攻打曲沃城时损伤不小,先后损失了六百精兵,为了改善这种局面,刘宣建立了宣传司,专门向底层的百姓宣传义军。

    宣传司下设若干宣讲员,专门编写各种民谣、评话、戏文。里面还暗中招收了一些说书人、戏班子、游方郎中、青楼歌妓暗中散布谣言、宣传政策。

    宣传司司长刘宣任命了额投降的安邑知县杜建忠,此人算是少见的投降文官,虽然有些怕死,但是还算是有些才干,被刘宣任命为宣传司司长。此外这次科举考了好成绩的宋义德被任命为宣传司副司长。

    警卫处处长由刘宣亲兵营营官王双喜担任,官职为正六品。秘书处处长刘宣挑选了程皓担任,程皓之所以能脱颖而出,成为天子近臣,也是因为其文采斐然,得到了刘宣的看中。毕竟刘宣每日下达几十条诏令,也确实需要一个文采出众的秘书郎。

    此外军中主力七个旅,中军四个营,地方二十个守备营也一并纳入官职中。军中队官为正九品官员、副队官为从九品。待遇与文官齐平。

    哨长为八品武官,副哨长、哨军法官为从八品。营官位六品武官,副营官、营军法官为正七品。旅长为正四品武官、副旅长、旅军法官为正五品官员。武官的待遇也与文臣相同。不过军中武官违法反击不归中书府管辖,而是由枢密府军法处惩处。

    此外,什长虽然不是官员,但是待遇等同于一等吏员。

    军中的士卒,主力野战军士卒每月下发饷银一两。饷银不由上官发放,而是由银号司直接发放在士卒手中。如果谁敢贪污漂没,可以直接去廉政、反贪二司揭发告状。

    守备营的士卒待遇就差一些,他们与练兵司的新兵一样,每年的饷银只有四两。此外还要参加地方上的屯田,职能上只能算作民兵。

    另外因为刘宣连续查抄了四家藩王,没收的良田超过百万亩。这百万亩良田,除了分给贫苦百姓、伤残士兵一部分外,剩下的八十万亩都被刘宣定为了军屯。

    这八十万亩良田,这一次也全部分给了底层的士兵。每一个没有分过田守备营的士兵,这次也能分到十亩良田。而主力军中的士卒,能分到的良田为二十亩。

    按照刘宣的治下,主力军士卒分到的这二十亩田地,也享受免税田待遇。而守备营士卒的这十亩田地,就没有这个优惠了。

    在刘宣的大力支持下,军中的官制迅速的制定出来。

    按照这个官制,他的治下,共有三品官员三人,从三品官员四人。四品官员十二人,从四品官员四人。五品官员二十余人,从五品官员三十人。六品以下的官员八百余人。

    按照现在这种官俸,再加上他麾下的几万大军,刘宣每年都需要支付一百六十万两官俸。

    而现在刘宣查抄了四家藩王,还抄家灭族了无数士绅,总共积攒下四百万两白银。所以暂时他并不会太过缺乏饷银,即便稍微大手大脚一些,刘宣也能坚持两年时间。

    整个刘宣治下,整个五府四十九县共有良田两千八百万亩。其中水田一千九百万亩,旱田九百万亩。

    这两千八百万亩的农田中,免税田不足百万亩。按照刘宣制定的收税标准,每亩水田每年的税银为一分二钱,或是二十斤粮食。每亩旱田收税为四钱白银,或是七斤粮食。

    如果遇上了灾年,还可以酌情减免,要事颗粒无收,那么不仅不能收税,官府还要负责赈济灾民。

    这样算下来,仅仅田税一项,正常年月,刘宣每年就能收取二百六十万两白银。再加上他攻克了安邑、解州,占领了河东的盐池,每年贩卖私盐也能刮出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如果算上盐铁税、茶税、矿税、商税等各种杂税。虽然仅仅占据了半个山西,刘宣这个将军府每年最少收入四百五十万两白银。

    虽然因为刘宣宣布废除徭役,导致政府的开支大大上升。但是按照他现在的家底,短时间之内还能继续扩编几万大军。

    即便崇祯年间北方连年干旱,每年的粮食最少减产三分,但是只要地方上能够稳定下来,收取的赋税就足够刘宣大规模扩军。

第一百零四章同年一

    时间仿若白驹过隙,在磕磕绊绊当中,又过了一个月。随着时间流逝,气候也逐渐变暖,盛夏终于姗姗来迟。

    根据监察气候的农官来看,今年又是一个干旱的灾年。自从四月的春雨之后,一个多月整个平阳府又没有下一滴雨水。所幸平阳府土地肥沃,有汾河流域的河流灌溉,所以才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但是吕梁山以西的隰州府,永和、大宁、蒲县、隰州、吉州、乡宁的旱情就比较严重。这几个县城大部分都在山区,靠着黄河流域的支流灌溉,本来就是水田少、旱田多。如今遇上了旱灾,农耕的工作也更加艰难。

    隰州知府赵瑨上任以来,虽然在任上兢兢业业,但是整个隰州的灾情还是越来越严重。面对这种局面、赵瑨只能三番五次上书中书府,要求调集人力物力兴修水利,减免灾情严重地区的田税。

    现在已经进入五月,哪怕太阳刚刚升起,城外早已经一片繁忙,百姓早已经出城耕作。

    临汾县城西门,廖光器、宋德义、袁镇、孟真、艾皋等同年好友全部聚集在一起,为即将去吕梁山以西的隰州府任职的孟真、艾皋二人送别。

    他们几人即是同住在一间屋子的旧识,也是一起高中的同年,关系自是不同寻常。因为赵瑨的求援告急,虽然中书府现在也没有太多富余的银子支援,但是还是拨付了三万两白银让赵瑨兴修水利,同时还调派了一部分官员去隰州府听候差遣。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孟真、艾皋二人被调往隰州府当官。

    “两位官老爷,公车辰时一刻就要来了,两位老爷可不要迟到。这一次前来接人的是隰州府同知老爷周恒,此人资历很老,在永和县担任县丞之时,就是李侍中的好友。周大人性格强硬,眼里不揉沙子,两位老爷千万不要怠慢。”说话的一人四十来岁,一口陕北口音。此人虽然只是一个一等吏员,但是却是追随刘宣已久的陕北老人。

    “多谢老差官直言相告,下官二人定会如期上车,不会迟到。”艾皋拱了拱手,面带笑容的说道。

    对于这种资历深的陕北吏员,孟真、艾皋二人虽然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官员,但是心中也不敢怠慢。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吏员在上面是不是还有贵人。

    比如在汾西县当役卒的李友、就是第四旅旅长李自成的堂兄弟,而在介休县担任屯田小吏的何世飞、与枢密副使张虎成相识已经十年,可以说是患难与共的生死之交。而汾州城外五牛庄的郭坨子,更是与刘宣也能攀扯上几分交情。

    在刘宣制定官制之后,科举选拔的几百官员迅速的分配到了下面。这一次因为赵瑨连番告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所以最贫困的隰州府反倒是第一个配齐了官员。

    眼见快要到了辰时,袁镇擦了擦嘴角说道:“广澣兄怎么还没有赶来?现在时间可是快要到了,广澣兄如果再不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两位贤弟见上一面。”

    孟真此人因为屡试不第,连一个童生也考不中,性格早已经变得愤世嫉俗。听了袁镇的话,他言语尖刻的接话道:“人家当上了秘书处处长,堂堂正六品官员,位处要津、身为天子近臣,自然不屑于与我辈微末小吏相提并论。”

    袁镇连忙摆了摆手劝道:“良诚兄慎言、慎言!大将军现在既没有称王,更没有称帝,怎能用天子相称。良诚兄僭越了!僭越了!”

    艾皋此人当过多年的游方郎中,性格非常圆滑卑微。他知道孟真的话说的极不妥当。于是岔开话题说道:“这次科举,除了状元郎王公厚、榜眼李三才二人之外,剩下的一位五品官就是咱们宋大哥了。宋大哥当上这个宣传司的员外郎,最近几天有何感想?”

    虽然刘宣制定的官制为司长、副司长,但是下面的文官仍然固执的用郎中、员外郎称呼。

    宋德义摆了摆手苦笑道:“小弟虽然因为刘大将军抬爱,当上了这个副司长,但是上面还有司长杜建忠,那里能比得上王李二位同年大权独揽。”

    “莫非这个杜郎中不好相处?”袁镇疑惑的问道。

    宋德义见身边都是至交好友,于是稍微吐露了一些心声道:“小弟在宣传司上任,轻松悠闲地好事自然轮不到小弟这个副职,反倒是既苦又累的苦差全部轮到小弟的头上。宣传司算是草创的衙门,这里里外外的事情全部都由小弟掌管,但是杜郎中却事事不放权,小弟在这个职务上也是非常为难。”

    孟真拍了拍宋德义肩膀说道:“宋大哥不要灰心,咱们都是大将军的学生,能在这个时候投奔就是亲信之人。只要慢慢熬下去,自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宋德义此人也算是有些城府,显然不想继续诽谤上官。他看了看城外在田间忙绿的农人,长叹一声说道:“希望如此吧!”

    廖光器见宋德义情绪不佳,于是笑了笑劝慰道:“仲能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仲能兄身披朱紫,位列朝堂,从一个小小吏员摇身一变成为五品高官。现在正是奋发向上,报效大将军之时,怎能如此颓废?况且那杜郎中身为明廷降臣,在朝堂上也没有根基,仲能兄有王李二位同年相助,该争权之时还是要争一争的。”

    孟真虽然考不中一个童生,性格也有些不好,但是见识还是相当不错的。他接过廖光器的话说道:“廖大哥说的不错,大将军既然任命了你担任高位,当然不会拿六百两银子俸禄养一个酒囊饭袋。如果你们宣传司最近还是拿不出成绩,任由官绅诽谤义军,只怕都落不下好处。无论是杜郎中,还是你这个员外郎,都会受到大将军的严厉惩处。不如你与杜郎中直言相告,将权责分开,各自负责一片。”

第一百零五章同年二

    “就是、就是!宋大哥你都当上了五品大官了,以后可要照顾小弟这个八品芝麻官啊!如果将来小弟那天求到了你的门上,你可千万不要将小弟赶出门外。”袁镇大部分时候都是嘻嘻哈哈,这时候也出言调笑道。

    “咱们六人在阳曲王府中同处一间屋子,关系自然不比常人,多少也算是患难之交,袁贤弟就不要损我了。”宋德义苦笑的摆了摆手说道。

    “咱们六人中,仲能大哥考的最好,官位也最显赫,已经成为从五品高官。广澣贤弟虽然考的不算最好,但是因为文采被刘将军看中,也算是位列中枢,虽然官职稍微低一些,但是前途却最为远大。剩下的四人,廖大哥被委任为河津县正七品通判,袁贤弟被任命为灵石县八品典吏。”

    “只有小弟与孟贤弟,被调任到了条件最苦的隰州府为官。孟贤弟被任命为永和县水利科八品科长,小弟则被任命为吉州县八品医官。”

    “老艾,在隰州府未必不能出人头地。咱们中书府侍中李翰李文恭,首次任官就被刘将军任命为永和县令。现在的隰州府同知周恒,当时也是一个不得志的老童生。你们永和县的县令,更是不满十八岁的少年人孙可望。只要你能在吉州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以后也未必不能立足朝堂。”说话之人,正是大家左等右等的程皓。

    只见他手中提着十几个白面烙饼,急匆匆的朝着几人方向跑来。程皓一手拿着烙饼、一边拱手赔罪道:“今日大将军府中有些急事,小弟刚刚上任,还有些手忙脚乱。稍有来迟,还请诸兄不要怪罪。”

    程皓将手中的烙饼递到孟真、艾皋二人手中,连续对几人拱了拱手,表示赔礼道歉。

    程皓手中的白面烙饼,十几个加起来不下于二十斤,按照现在这个粮价,二十斤白面已经不下于五百文铜钱了。而孟真、艾皋二人虽然当上了官员,但是还没有发放俸禄,手头上也非常紧张,二人毕竟出身寒微,远比不上程皓这种土豪花钱豪爽大方。

    接过程皓的馈赠,孟真本人也有些过意不去。他虽然性格上有些问题,但是毕竟不是不分好歹之人。他脸色通红的对着程皓赔罪了几句话,最后说道:“广澣兄啊!咱们这些同年,虽然现在王李二人身居五品高官,但是前途最远大的还是广澣兄这个秘书处处长。广澣兄位在中枢,行事之时千万要小心谨慎,中枢之地虽然位高权重,但是相互倾轧的风险也非常大。广澣兄还是要谨慎言行,千万不要卷进上面的风波当中。”

    “良诚兄长多虑了,咱们现在刚刚建制,还算是朝气蓬勃之时。中枢的几位大人虽然并不是铁板一块,但是还算是能够分清楚轻重的。况且大将军气度不凡,深谋远虑,也并不是几个臣子能够左右的。小弟身为大将军的僚属,一切自然以大将军马首是瞻。”

    听了程皓这番话,众人一同点了点头说道:“广澣所言极是。”

    几人谈论了半个时辰之后,只见驿站中出来二十几辆马车,这些马车左右,还有一哨骑兵护卫。这些马车,就是前往隰州府的公车。

    眼见公车以至、艾皋、孟真二人不敢怠慢,他们按照官职大小上了马车。当先的一辆马车之中,正做着隰州府同知周恒,与几位新官上任的六品县令。

    周恒见几人之中,不仅有从五品的员外郎宋德义,还有身居要津的秘书处处长程皓。于是也勉为其难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与几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等到了时辰,便一言不发的打马离去。

    等程皓从新回到了西河王府刘宣行辕之中。只见李翰、张虎成、李昭云、赵胜这些三府长官皆以在座,他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暗暗地站在一边。

    “广澣刚才去了哪里?”刘宣见程皓回来,笑了笑出言问道。

    “几位同年远赴隰州为官,所以下官刚才请假出去为他们送行。”程皓刚刚担任了刘宣的秘书处长,自然谨小慎微的答道。

    “这读书人啊!真是善于拉关系。短短相识不过一月,只因为一同考过一次科举,就能成为至交好友,这也是最好笑的事情了。广澣,你作为我身边的近臣,就只能当孤臣,像这种事情以后就不必去了。”刘宣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深有感怀的叹道。

    对于刘宣的叮嘱,程皓自然不敢怠慢,将这些话暗暗记在心中。

    叮嘱敲打了程皓一番,刘宣接着对李翰说道:“李先生刚才所言说官俸定的过高,这一点我是有不同意见的。无论文武官员,既然当了官,肯定要过高人一等的生活。像明廷一样一个县令二十几两白银,就连一家子穿衣吃饭也是勉为其难,这也怨不得明朝的吏治败坏到了千古难闻的境界了。”

    “大将军这些话只有一部分正确,历朝历代,哪怕是俸禄较高的唐宋二朝,贪官污吏也是层出不穷。无论官俸高地,既然当了官,到了该伸手的时候还是要伸手的。”

    刘宣听了李翰的这番话,接着说道:“文恭说的也有几番道理,但是咱们手中拿着刀把子,谁敢伸手,咱们就剁他的手,杀他的头。况且有考功司、监察院、廉政司、反贪司、军情司等各衙门查处,一些本分的官员未必会去冒险。”

    “高俸禄暂且不提,但是免税田就是恶政。咱们这一代,靠着大将军的威望,免税田还能够执行下去。但是三代之后,这种政策只怕就会遗祸无穷了。到时候官绅还是会将赋税转嫁到了小民头上,情况也与今日的明廷毫无分别。”李翰脸上不动声色,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但是他反驳刘宣的话却可以说毫不客气。

    “文恭,你的顾虑,我心中也一清二楚。但是现在咱们力弱,如果再不能拉拢一下士绅,到处被士绅阶层敌视,只怕以后也未必能够站稳。这种税政也是勉强为之,给士绅阶层一个盼头,等咱们打下了天下、坐稳了江山,到时候在改回来就是了。”对于李翰的不同意见,刘宣看上去不以为意的笑着说道。

    “只怕到时候无论是大将军,还是我们这些臣下,早已经失去了锐气,不可能推动这些改革了。”李翰摇了摇头,有些落寞的苦笑道。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有一名先贤说的好,人活在世,就是要与天地争斗。如果到时候你李文恭失了锐气,那么我刘某人再换一名宰辅就是了。”

    对于这位主公,像李翰这种亲信文臣也算了解,可以说天生就是好斗之人。如今刘宣这番话说出来,让底下的李翰、赵胜二人顿时膛目结舌。至于那番与人争斗的格言,也不知道出自那位先贤。

第一百零六章水利一

    五月的平阳府虽然干旱少雨,但是各府县的百姓却在热火朝天的忙碌之中。尤其是分到了农田的贫苦百姓,虽然生活上仍然吃不饱饭,常常靠野菜充饥,但是却以极大的热情参与各县的水利、农田设施建设当中。

    因为刘宣免除了徭役,所以兴修水利这种庞大的工程花销更是惊人,仅仅平阳府四十九县报上来的水利专项费用,就达到了七十三万两白银。

    这样大的花费刘宣当然拿不出钱来,所以他他压下了在五府四十九县全面动工的打算,只批准了隰州、霍州二府十六县的工程。其中隰州水利经费白银三万两,霍州的经费达到了四万两千两白银。

    霍州虽然只有六县,但是一来霍州是刘宣这支大军的老营,在这里刘宣这支军队几乎得到了广泛的支持。二来霍州境内包涵十万人口的洪洞县城,所以在经费之上,霍州府或多或少沾一些便宜。

    到了明朝末年,虽然因为小冰河时期的影响,全球的气候持续变冷,导致农作物出现了一定的减产。但是真正导致北方大片土地荒芜、遍地流民的局面,却并不是因为干旱、寒冷的原因。

    明末北方之所以流民遍地,第一是因为吏治败坏。朝廷的各级官员,如县令、知府、道台、巡抚、太监、御史贪污腐败、残酷骄横,彻底放弃了朝廷救灾的职能。他们在北方各地趁着灾荒的因素,大规模兼并土地,通过放高利贷、哄抬粮价等手段,将大片的良田抢夺在自己手中。即便朝廷拨付一些赈灾的白银,也会被各级官员漂没干净。

    此外,因为官绅阶层将赋税转嫁到百姓头上,所以官绅越是兼并土地,朝廷能收到赋税的农田就越少,底层百姓的负担就越重。而朝廷自然不肯能让税收减少,反而三番五次的加征三饷,这样一来,百姓的赋税就越来越重。正因为官府严酷的征税比粮,百姓终于活不下去,只能弃耕抛荒成为四处流窜的饥民。

    第二个根本原因就是水利设施的年久失修。从万历年间起,朝廷一面从国库提取大笔金钱供自己穷奢极侈的耗费,一面又要筹措庞大数额的军饷用来打仗,让国家的财政陷入了不可摆脱的危机。

    政府根本无力顾及水利的维修,常年有限的一点河工经费又被官员们贪污私肥。以黄河来说,明代原来定有“三年一小挑,五年一大挑”的疏濬制度。、

    万历以后,“凡大挑、小挑之费,俱入上下私橐”,致使河床淤积的泥沙越来越厚,河堤连年冲决。

    管河的官吏甚至幸灾乐祸,“天启以前,无人不利于河决者。侵尅金钱,则自总河以至闸官,无所不利;支领工食,则自执事以至于游闲无食之人,无所不利。……于是频年修治,频年冲决,以驯致今日之害,非一朝一夕之故矣。”这正是崇祯年间河患日棘的根本原因。

    其他水系的情况也差不多。崇祯初年,给事中黄承吴当朝面奏:“东南时患水灾,皆水利不修之故”。

    崇祯皇帝问:“水利何为不修?”

    大学士周道登、钱龙锡回答说:“水利是东南第一大事,但兴修水利却须要钱粮。”

    崇祯皇帝一听要钱,立刻沉默不语,过了好半天才拐弯抹角地说:“要修水利,可扰民否?”

    于是,在不愿“扰民”的幌子下,东南第一大事的兴修水利自然搁置下来,只能任由灾害侵袭,农田被大水淹没几百万亩。

    而众所周知,越是干旱的灾年,越要兴修水利,以免粮食大规模减产。而崇祯年间,因为政府控制能力低下,不仅不可能修水利,反而还要变本加厉的征税比粮。

    这样倒行逆施的政策,只能让百姓抛弃自己世代耕种的农田,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民。而流民稍微控制不力,就会集合起来造反,彻底毁坏地方上的一切。

    永和县衙。

    还不满十八岁的六品县令孙可望毫无风度的蹲坐在门槛之上,狼吞虎咽的啃着一根猪骨头。

    他不顾仪态的边吃边说道:“老钟这小子运气不错,这次进山查探地形,居然射杀了一头两百斤重的野猪。这野猪膘肥肉香,孟科长,你要不要来一点儿。”

    因为这两年来刘宣发展极快,已经打下了不少地盘,所以下面的地方官员也水涨船高,升官的速度也快的惊人。尤其是永和县的文官,因为是第一个建立制度的县城,所以这些地方官员大部分都受到了刘宣的重用。

    其中知县李翰先是调任了霍州知府,现在以不到三十之龄就担任了文官之首、中书省侍中。县丞周恒也连升三级,直接提拔为隰州同知。县尉廖狗儿也被刘宣调入主力野战军中,担任了营官的职务。而当时仅仅十六岁就担任了通判一职的少年营孤儿孙可望,也顺着大势连升三级,成为了正六品的永和县县令。

    永和县算是山区小县,总人口不超过万人,即便刘宣留下了一部分军眷家属,加起来也就不到七千人。整个永和县城,人口还比不上洪洞县的一个集镇。

    在这种山区县当官,虽然可能提拔更快,但是对于文弱的读书人来说,也并不是一个好差事。

    孟真科举成绩不佳,自然当不上司长、县令这种六品以上的大官。他起步的官职、只是一个八品的水利科科长,尽管他并不精通水利,但是担任了这个职务,孟真就必须赶鸭子上架,迅速的熟悉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刚刚上任,虽然上官孙可望年龄幼稚,但是孟真本人却一点儿也不敢小看其人。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孟真对这位孙县令已经算是稍有了解,此人尽管年少,但是已经是心狠手辣、手段过人。

    面对孙可望的善意,孟真不敢造次,尽管他本人也有半年没有见过肉味,但是仍然强忍着摆了摆手说道:“孙县令自己请用,下官刚刚已经吃过午饭,早已经吃饱了肚子,在没有吃的地方了。”

第一百零七章水利二

    对于孟真的推辞,孙可望一点儿也不以为意,他没有再次推让。恶狠狠的吃了两斤肥肉,最后心满意足的下令道:“给本县割三斤肥肉,剩下的猪肉带给永和守备哨的弟兄,他们也几个月没开过荤腥了。另外不要忘记种县尉,这只肥猪也是种县尉进山打到的,给种县尉留上十斤。”

    永和县的县尉是孙可望的好友种衍。种衍出身于延安府甘谷驿镇,在刘宣攻克甘谷驿镇之后,种衍家也受到了乱兵的侵害。因为刘宣断然处置了乱兵白宝音等人,种衍之父种平带着全家老小弃家投奔。

    种衍年少时家中有田产百亩,虽然算不上豪富,但是也能让他读书识字。他年少之时,也读过五六年私塾,再加上钟家出身陕北将门,多少也有些家学渊源,所以尽管种衍与孙可望一般年少,但是也是一个智勇双全的人才。

    等孙可望处理完野猪肉,孟真用力咽下了唾沫开口说道:“按照府城赵知府严令,咱们这个受灾最严重的县城也要修水利。永和县内比较大的河流只有芝河、桑壁河二条,小的河流虽然有六七条,但是因为连年干旱,大部分已经全部干涸。”

    “下官这几天跟着十几个有经验的老农算是走遍了永和县境。从县中的情况来看,永和县大约有水田两万五千亩,旱田六万亩。其中一万五千亩水田还是去年李侍中发动百姓修筑水库开垦出来的,按照去年秋收的情况,水田每亩只能打粮六斗,旱田不足二三斗,咱们一县之中,去年共打了粮食三万石。”

    孙可望不耐烦的打断了孟真的谈话说道:“这些情况我都知道,奉承话就此打住。你言简意赅,说重点。”

    “按照下官的估算,咱们想要最大规模改变永和县水田少旱田多的局面。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修筑沟渠连接芝河与桑壁二河,将何家沟、李源村、五道凹、云客寨、刘村、羊马洞六座村寨农田连成一片。”

    “只要连通了沟渠,这六座村寨的九千亩旱田就能变成浇水田。县城附近的三千亩旱田也能跟着收益,变成富庶的水田。另外三交口、二道沟、冯家寨、三根梁等七座村落的上万亩旱田也能沾些光,在雨水充足的时候变成水田。”

    孙可望本人虽然聪慧,但是从小贫困根本没有上过一天私塾。他现在之所以认识些字,还会一些简单的算术,还是因为在童子营中李翰的教导。

    听了孟真的话,孙可望大致算了算问道:“按照你的估算,咱们工程量有多大?耗费多少银子?能增加多少水田?”

    面对孙可望连续的三问,孟真并不敢信口开河。所幸今日前来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他仔细斟酌了片刻答道:“据下官算来,想要达成目的,必须要在五道凹修筑一座水库,还要从何家沟到羊马洞修筑一条连同二河的引水渠。这样下来,最少也要三千劳力干活四十来天,不算材料,仅仅人工、耗费的白银也可能超过三千两。”

    听了孟真这番话,孙可望眉头一皱说道:“你可知道咱们永和县的水利专项款有多少。今日给你个实在话,只有两千两白银,这两千两白银,还是本县拉下面子向周同知求告而来。”

    “咱们隰州共有十座县城,其中永和、大宁二县算是最贫瘠的几个县城。况且永和县去年已经修筑了一座水库,今年更不可能让上官加大拨款力度了。”

    眼见县令孙可望看上去并不支持自己的意见,孟真脸上也露出几分焦急。为了干出政绩,快速升迁,他雄心勃勃一心想要大干特干,所以制定的计划也是非常浩大,如果算上材料消耗的费用,只怕还要超过五千两白银。

    孙可望左思右想了一番,最后说道:“去将种县尉找来,问问他守备哨的弟兄能抽调出多少人丁。另外派几个人去何家沟六座村庄查查根底,看看他们能出多少劳力。”

    “另外、孟科长,你回去之后在仔细斟酌斟酌,看看能不能将费用减下来。但是质量也要抓严,不要为了省钱,弄出更大的乱子。”

    对于孟真的提议,尽管孙可望没有当场表态,但是他的行动还算是比较支持。毕竟孟真立下了功劳,对身为上官的孙可望也有很大的好处。

    几日之后,永和县衙。

    孙可望坐在正堂主位,县中官员分别落座两边。其中包括县丞张行、县尉种衍、驿长李守信、防疫科长郝五儿、水利科长孟真、武备科长魏贯等官员十余人。

    孙可望抬了抬手,指了指孟真说道:“几日前孟科长制定的计划,大家都稍微有些了解。本县仔细想了想,决定按照孟科长计划来办,毕竟为官一任,自然要造福一方。本县虽然比不上李先生,但是仍然要为县中父老办上这一件大事。”

    “种县尉,你麾下的守备哨能抽调多少壮丁?”

    “除开把守城门、府库的二队人马,下官麾下的守备哨能抽调出大约一百余人。但是这一百余人都有屯田任务,有的士兵还有家小,家中也有些农活,所以不能长时间抽调。”种衍拱了拱答道。

    “既然如此,让永和守备哨的士卒十日一轮换,轮流去参加开凿沟渠的任务。告诉他们,本县自然不会让他们白干,只要水库修成,每人给他们分十亩水田。”孙可望想了想,当机立断的下令道。

    “张县丞、何家沟六座村庄能抽调多少劳力?”

    “何家沟、李源村、五道凹、云客寨、刘村、羊马洞六村人口多则百户、少则几十户,总人口也不超过一千五百余人。再加上现在正是农忙的时节,这六村的人口只能抽调出二百劳力,这还包括大脚的健妇在内。”

    听了县丞张行的话,孙可望脸上更是阴郁。他揉了揉眼睛继续问道:“那么县城中的人口呢?能动员出多少人?”

    “县城人口稍微多一些,但是也不超过五千人。如果给他们分田,最多能出四百人左右。”县丞张行皱着眉头答道。

第一百零八章水利三

    “即便加上县城的人手,咱们永和县也只能抽调八百人的民夫劳力。这八百人中,还要包括三百人健妇,真正有用的男丁只有五百余人。按照孟科长的计划,修筑水库、挖掘沟渠可是最少也需要三千人的壮劳力,靠咱们永和县是万万抽不出来的。”县丞张行锤了锤发困的额头,补充的说道。

    种衍因为老父亲在中枢,对于老营的情况有些了解。他灵机一动,斟酌片刻说道:“听闻大将军最近利用罪囚编练了几个筑路营,咱们或者可以想想办法,发动关系调一个筑路营过来。一个筑路营最少也有上千壮丁,有了这上千壮丁,咱们也能节省一部分民力。”

    “种县尉这个办法最好,我与李侍中有些交情,这就修书一封豁出情面求李侍中帮忙说项。虽然筑路营归后勤司管辖,但是让李侍中的面子孙郎中也不能不给。”孙可望听了种衍的话,马上身不由己的站起来说道。

    “现在隰州、霍州十几个县修水利,还有下面几十个县正在挖矿修路,外加上军中可能还有一些工程。这四个筑路营现在也非常吃紧,只怕仅仅李侍中的面子还不能调动筑路营。”县丞张行也是刚刚中举的官员,他对于老营的情况也算有些了解,于是担忧的说道。

    “这修筑水利、造福全城百姓的事情,一旦成功,咱们永和县的官吏都是大有好处的。这一次大家全部发动各自的关系,要全力促成此事成功。”

    “不仅我要带头给李侍中写信,种县尉也要修书一封给你的父亲种郎中。老大人以前配合孙郎中掌管后勤司,在中枢也有些影响,有了他的帮助,这件事成功的把握就更大几分。”

    种衍的父亲种平现在为枢密府总务司司长,也算是正五品官员。他以前长时间担任后勤司副司长,与司长孙登还算是关系不错,种平虽然官小,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比李翰更加有用。

    “此外李驿长你也要给你的堂侄李旅长写一封书信,他现在正驻扎在临汾县,让他给大将军也吹吹风。我再去赵知府、周同知那里求告求告,让他们也发动关系,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孙可望轻轻地叩了叩案首,最后一锤定音说道。

    永和县虽然只是一个山区小县,但是在高层的关系却非常多,远远超过寻常的县城。

    驿长李守信的侄儿为第四旅旅长李自成,县尉种衍的父亲为总务司司长种平,隰州同知周恒为永和县本地人。况且孟真、张行这些中举的官员还有许多同年在中枢为官,更何况李翰这个文官之首也担任了超过一年的永和县令。在加上隰州知府赵瑨为刘宣的文书出身,可以说是真正的天子近臣。

    正是因为有许许多多看不见的关系,孙可望才有几分把握说服总部调动一个筑路营。

    孙可望摆了摆手,对张行说道:“张县丞,咱们府库之中还有多少存粮,有没有粮食供养即将到来的筑路营?”

    张行作为一县的县丞,对于县中财政最为了解,只见他侃侃而谈的答道:“去年咱们永和县共收取赋税一千二百两白银,因为李侍中修筑水库,发动百姓屯田的关系,咱们收获了二万石粮草。”

    “除了发给百姓足够的口粮之外,加上去年大将军留下的陈粮,咱们还有大约一万四千石粮食。这还不算去年战事紧急,咱们永和县支援了白旅长六千石军粮。”

    有了张行这番话打底,孙可望心思又活泛起来。他站起身来,在县衙之中来回走动,边走边说道:“既然咱们不缺粮食,这次修筑水库还能开垦一部分良田,不如上书赵知府,让他允许咱们招收一部分流民。毕竟咱们永和县农田就要超过十几万亩,可是人口却只有不到七千人。这还要算上大将军去年留下的一部分陕北人。”

    “从去年开始,因为平阳府的兵乱,再加上朝廷残酷逼稅,今年春天整个山西已经出现了一部分流民。最近虽然大将军推行剿兵安民、劝民返乡的仁政,但是仍然有一部分流民无家可归。只要咱们永和县上书招揽流民、组织屯垦,无论是隰州赵知府、还是临汾大将军,都会支持恩准。”

    孙可望这番话说的非常在理,在他的推动下,永和县发动的大量的人情关系,在临汾县开始了大量的公关游说活动。因为李翰、李自成、种平、赵瑨、周恒等五品以上等重臣纷纷出言支持,所以很快一个筑路营就向永和县调动。

    这一个筑路营由曲沃县的一部分壮丁,加上汾州庆成、永和二家王府中的中层宗室等罪犯混合而成。除了这一个筑路营之外,介于永和县人丁稀少,以免延误了工期。大将军府还从晋中、平阳二府雇佣了上千民夫,跟随着押送的一队骑兵赶来永和县城。当然雇佣民夫的费用还需要永和县拨付,隰州府与大将军府只能分担一少部分费用。

    而已经完成了春耕的郭坨子,也带着乡中的巡丁在这次西行的队伍当中。他带着汾州五个乡六十余名巡丁负责保护、监督这上千的民夫壮丁。

    这些民夫壮丁、都是官府雇佣而来,每日的工钱为管饱两顿饭,铜钱五十文。这些人中,还包括郭坨子同村的村民朱慎銶本人。

    老皇爷朱慎銶虽然手中有些余钱,但是因为入世未深、花销无度,很快就将藏起来的二十两白银大部分花干净。虽然他家中有了家具、有了房屋,但是柴米油盐样样都需要银子,很快他就花光了手中的银子,在难以继续生存。

    老皇爷朱慎銶从小生活在王府之中,尽管也是地位不高、饥寒交迫,但是他对于社会上的生活还是不太懂。等花光了银子,朱慎銶就只能一边种田,一边去城里给人家打短工。

    这次大将军雇人去永和县兴修水利,朱慎銶眼见工钱不错,还比打短工合算一些。于是就将农田搁下、报名参加了这个短期的雇佣。

第一百零九章水利四

    从临汾到永和县的距离超过三百里,再加上众人集结准备的时间,直到过了半个多月,快进入五月中旬时,老皇爷朱慎銶等两千多劳动大军才进入永和县境。

    此时,永和县的孙可望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并且开始修筑工程量较少的蓄水水库。

    蓄水库修筑在境内低洼的五道凹,工程量并不算很大。五道凹四面环山,除了将低洼处的百姓迁移出来之外,只需要修筑一道五丈高的石墙,就能保证储存足够上万亩农田灌溉的雨水。

    而最近二十来天,孙可望几乎每天吃住在水库,全程监督每日工程的进度。所幸他年纪还小,并没有婚配,才有如此充沛的精力。

    因为修筑水库能大规模的将旱田变成水田,所以永和县能够收益的百姓干劲十足。虽然只有八百劳力,其中三百人还是妇女,但是工程的进度却算不上很慢,现在只有二十多天,水库的修筑就完成了一多半。

    等筑路营一来到永和县,孙可望马上就调派人马进行大规模开工。在永和县的熟练工指挥下,超过两千名壮丁开始挖掘二十里的沟渠。

    连接芝河与桑干河需要通过六座村庄,绕过两道山梁。按照李翰去年修筑水库的经验,可能还需要使用火药开山炸石。

    尽管面对重重地困难,但是孙可望等地方官仍然坚定不移的推行着这项工作。有了筑路营与民夫壮丁的帮忙,开渠的进度也越来越快捷。

    与此同时,在整个五月间,孙可望还安顿了上千流民,从他们中间征收了三百劳力参加到开渠的工作中来。在永和县官吏百姓热情的支持之下,两条河流连通的距离越来越短。

    等进入了六月中旬,快进入酷暑之中时,五道凹水库已经彻底修筑成功,而沟渠也差不多挖掘了一大半。

    老皇爷朱慎銶吃力的担起一筐泥土,奋力的爬上两丈多高的陡坡,然后将泥土倒在陡坡上面。他稍微在上面歇了歇脚,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返回沟底继续挑土上坡。

    眼见太阳越来越往西斜,朱慎銶用身上的短衫抹了一把汗,干活的速度也更加快了几分。

    “朱慎銶,你的速度可是要快一点,如果不能担三百石土石,我也不能给你记工钱。”监工之人名叫杨四真,尽管他手中没有拿着皮鞭,但是对于老皇爷朱慎銶来说,此人仍然是最让人痛恨的狗腿子。

    “杨老爷,您大人有大量,手头上稍微宽容一点儿吧!小人今天吃的有些少,实在是干不完了,不如等到了明天,小人将今天的进度一起赶上。”朱慎銶费力的将一担土担到坝上,然后连续的拱手做稽,脸上带着讨好的求告道。

    “现在这平阳府可不是你家朱皇帝当家做主,你这个假皇爷还拿什么天潢贵胄的架子。今天担不上三百担土,你就不要想让老子给你记工钱。”杨四真可能以前被藩王欺凌已久,他现在稍微有一点儿权利,马上就在朱慎銶等民夫头上作威作福起来。

    “杨老爷,十几天前每日只挑二百四十担土石就能记工发钱。如今每天多了六十担,小人实在是有些支持不下去了,你老人家高抬贵手,今日就宽宥一些吧!”

    朱慎銶的这番话仿佛抓住了杨四真的痛脚,实际上杨四真也的确是贪污克扣劳工的工钱。杨四真脸色一黑继续骂道:“既然老皇爷你心怀不满,今天你就要多挑一百担土,不然今日你就拿不到工钱。”

    “谁给你这个权力让你如此欺负人?”

    说话之人声音响亮,看上去也非常年轻,正是在河道上巡查的孙可望。他伸手一指杨四真骂道:“来人,将此人给我押起来,查一查他的根底,我倒要看看谁给他的胆子让他如此跋扈?”

    随着孙县令一声令下,随行的亲随一拥而上将杨四真捆起来。不到一个时辰功夫等天色刚刚暗下来,就查清楚了杨四真贪污腐败,欺压民夫的事实。

    孙可望本就是心狠手辣、当机立断之人,他指了指杨四真通骂道:“难道大将军给你的俸银还不够花销吗?你这厮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心眼已经黑不见底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来人,去将县中通判何至城找来,本县要给他当庭定罪、明正典刑。”

    不大一会功夫,何至真急匆匆的赶来,面对孙可望的吩咐,何至城不敢怠慢。况且杨四真违法犯纪的事实也非常清楚。

    何至城细细算了算杨四真的贪污数目,对孙可望说道:“按照大将军颁布的法令,吏员贪污白银十两就可以处斩。杨四真每天从下面五十个民夫手中贪污四百五十文钱,一共贪污了二十一天。按照现在一两银子九百一十文铜钱的官价来算,杨四真贪污的银子已经超过了十两,按律应该处斩。”

    “好,你去将县丞张行、县尉种衍二人找来,让他们二人签字画押,将这个损公私肥的畜生当场处斩。”

    按照刘宣制定的法律,县令并不能随便处死犯人。如果事态紧急,可以在通判、县丞、县尉的支持下便宜行事。

    孙可望本人从小受到贪官的欺凌,所以本人非常痛恨仗势欺人的恶霸贪官。在他的雷厉风行性格之下,种衍、张行二人纷纷同意了孙可望的处理意见。

    眼见自己就要上断头台挨一刀,杨四真顿时露出虚弱的本质。他一时间竟然屎尿齐流,连滚带爬的对着孙可望哭诉道:“县尊老爷饶命,县尊老爷饶命!小人兄弟考中了科举,已经在临汾当上了大官,你老人家看在同僚的份上,绕小人一条狗命吧!‘

    “今日就是大将军保你,犯在我姓孙的手上,你还是死路一条。来人,给我将案犯就地处斩,脑袋割下来在河道上传首三天。”

    随着孙可望一声令下,杨四真运气不佳当场丢了脑袋。孙可望将杨四真贪污的十两白银分发下去,补偿给了朱慎銶等受害的众人。

    在一声声青天大老爷的称颂中,孙可望趁着夜幕赶回了永和县。

第一百一十章纳妾

    自从孙可望断然处置了杨四真之后,河道上的监工顿时大为震惊。杨四真也算是背后有靠山之人,他的三弟已经考中了科举,当上了浮山县七品通判。正因为如此,杨四真才能担任监督河工的一等吏员。

    没想到他遇上了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孙县尊,居然当天就被雷厉风行的孙县令砍下了脑壳,轻易的丢了性命。

    对于杨四真的下场,剩下的监工尽管有些兔死狐悲,但是拿强项令孙可望也是毫无办法。毕竟孙可望根正苗红,是跟随大将军刘宣打天下的陕北老人。再加上此人与中书府李侍中还有一层师生关系,并不是这些小小监工背后的靠山能够轻易撼动的。

    有了严苛的孙县令监督,剩下的监工再也不敢投机耍滑。他们悄悄的将克扣的血汗钱发还给了下面的民夫,然后将贪污的账目合拢抹平。

    没有了这些扒皮的酷吏压迫,这上千民夫反而焕发了极大地热情,工程的进度反而更快了几分。

    到了六月下旬,河渠终于快要挖通了。眼见工程量已经不大,再加上现在也到了夏收之时,于是孙可望等官员开始分批次的遣返远在晋中的民夫。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老皇爷朱慎銶也随大流回到了汾阳城五牛庄。这次出去,朱慎銶一共干了四十二天,领到了铜钱两千一百文。

    经过这一次出去挖河渠,老皇爷朱慎銶终于知道赚取银子是多么艰难。所幸有了这二两多的白银,朱慎銶的生活已经勉强能支撑到秋收时节。

    因为他出去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朱慎銶耕种的农田已经荒芜。再加上今天干旱带来的减产,朱慎銶种植的十亩良田只怕也打不下几石粮食。

    朱慎銶从永和县修河堤回来后,没有休息几天,马上进入繁忙的劳作当中。他一边挑水灌溉,一边清除杂草,还抽空为孙可望孙县令雕了一个牌位,每日间供奉在房前。

    就在老皇爷朱慎銶每日间忙碌不休之际。已经是半个山西省主人的刘宣却喜气洋洋的站立在堂前。

    今天,也就是农历七月初四,整个西河王府张灯结彩。正堂中摆着八桌席面,刘宣的警卫处处长王双喜面带喜色的迎接着形形色色的宾客。这天,正是刘宣纳妾的日子。

    老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自从与金娘成亲以来,刘宣从没有过别的女人,两人的感情也一日胜过一日亲厚。两人成亲不到二年,还正是蜜里调油之时,刘宣的心中也没什么纳妾的想法。

    况且因为起兵之时相互之间的共同患难,刘宣对待金娘的感情也不同寻常,也并不想伤害这个贤惠的妻子。

    但是自从刘宣攻下平阳府,占据半个山西以来。他麾下的文官武将、多次拐弯抹角的劝说他多纳美妾,多生养儿子。就连他的岳父李昭云、大舅哥李旭中也几次前来,劝说他纳妾生儿子。

    刘宣知道,他现在作为一方人主,纳妾生儿子已经成为一种安定人心的政治工作。毕竟现在医学条件不好,随便一个感染都能要人小命。

    况且刘宣的长子刘冕因为早产的关系,身子骨也算不上多好,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意外发生。所以无论是李翰、赵胜等文臣,还是张虎成、李自成等武将,几乎全部都自发的开始规劝刘宣纳妾生儿子。

    最后就连金娘,也可能受到了种种的压力,也开始劝告刘宣纳妾。

    对于纳妾,刘宣一个正常强壮的男人自然是有想法的。但是为了不让金娘这个共患难的妻子伤心难过,刘宣每次都能压住这种念头,只在心中想想罢了。

    自从今年三月以来,上门劝告的说客越来越多,再加上金娘也想通了,几次相劝。刘宣终于决定遂大家的愿望当一回种马,纳美妾生儿子。

    可是明末的小脚端庄美女,也的确让刘宣大倒胃口。虽然李翰、程皓等人找来个几个大同名妓、士绅小姐,但是刘宣一个也没有看对眼。

    山西因为晋商遍地,富户繁多,本地妇女缠小脚的风气非常兴盛。尤其是平阳府这种富庶的地区,更是几乎家家缠足。反倒是刘宣起兵的老家陕北,因为自然条件恶略、土地贫瘠异常,想要出头的男丁都会加入边军博取功名富贵。在乡村地方妇人也需要种田劳作,所以大脚的妇女也较为常见。

    最后,李翰、程皓等人终于摸清楚了刘宣的审美,只好从陕北老臣的大脚家眷中选拔人选。

    最后,刘宣看上了种平的女儿种五娘。但是在明末之时,妾的地位远远比不上正妻,也远远比不上民国之时的姨太太,凡是正经人家,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为奴为妾。

    明末的妾室、地位非常低微。不仅不能拜天地,花轿也不能走正门,嫁衣也不能穿红色。最重要的一点,妾室入门还需要正妻的同意,并且向正妻斟茶磕头。

    如果以后金娘不喜欢这些小妾,以刘宣与金娘的感情,这种嫁过来的小妾几乎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所幸刘宣的地位不同寻常,如果以后能打下了天下,就是真命天子、开国太祖。如果刘宣兵败,那么种平这种跟着造反的老贼也几乎没有好下场。他们之间,其实早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了。

    所以在众多朋友相劝之后,种平终于点头同意,让自己的女儿种五娘成为刘宣的小妾。

    因为是纳妾的原因,刘宣也没有大操大办,既没有拜堂成亲,也没有三媒六聘。只是简单地摆了几桌酒席,宴请了临汾县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以及在陕北时期的一些熟人故友。

    在众人三番五次的劝酒中,刘宣糊里糊涂的喝了个半醉。尽管还有王双喜等亲兵挡酒,但是刘宣还是在昏昏沉沉之中进入了洞房。

    在一番酒醉的糊里糊涂之下,刘宣仿佛笨手笨脚的雏鸟一样就把事办了。

    第二日一大早,刘宣带着行动不便的种五娘给金娘斟茶磕头,算是正式接纳了这个家庭新成员。

第一百一十一章种衍

    就在刘宣纳种五娘为妾之后不到十天,他终于定下了军情司司长的人选。

    军情司的司长刘宣直接提拔了骑兵二营的营官马武,至于马武骑二营营官的职务由骑三营营官刘国能调任。刘国能的职务刘宣提拔了骑兵营老资格哨长张效仁接任。

    马武是刘宣早期的亲兵出身,也是刘宣从小卒简拔为军官骨干。在几万大军中,马武也算是刘宣最亲信的嫡系。

    以前因为不放心投降的刘勇,所以刘宣只能派遣马武、张效仁等亲信制衡刘勇。但是最近随着刘宣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刘勇也彻底放下了小心思,一心一意的在刘宣军中发展。

    这是时候,再将马武这种凶狠的忠犬放在刘勇麾下,也基本上没有了多大的用处。

    况且虽然军情司的架子已经搭起来,但是司长这个灵魂人物却一直没有人选。想要在这个职务上有所成就,第一不能老实,第二要有能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忠诚于刘宣。

    刘宣麾下虽然有虎贲几万,将校不下百员。但是一时之间,还是选不出一名合适的司长人选。最终刘宣还是勉为其难的选择了自己老亲兵马武。

    马武出身马贼盗匪,在陕北纵横多年没有丢了脑袋,为人还是非常机警的。在这两年多的征战中,马武一直在骑兵部队中任职,表现也算是不凡。

    再加上此人对于刘宣还算是忠诚,也算是知根知底追随刘宣的老臣,所以这一个极端重要的职务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至于与马武相互牵制的副司长,刘宣任命了自己的便宜小舅子种衍。

    如果没有遇上刘宣,种衍也就是一个在历史上毫无名气的乡间少年。种平举家投奔刘宣之后,种衍先是在少年营中混迹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为人骁勇、胆气过人被李翰举荐。然后先担任了永和县捕头,后升迁为永和县尉,现在已经是从六品官员。

    刘宣这个便宜小舅子也算是能力过人,在军情司这种至关重要的职位上,种衍这种姻亲关系反而更容易升官。

    就在刘宣敲定了军情司人选之后,中书省一道命令就下到了永和县。

    因为刘宣纳妾的时间比较短,从头到尾只有十几天时间。所以种衍刚刚知道他的姐姐成为刘宣的妾室,就毫无准备的被调回了老营临汾县。

    等种衍刚刚回来,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接到了刘宣的命令,让他马上到西河王府行辕等候召见。

    于是种衍只能压下了与家人团聚的喜悦,急匆匆的整理了一下仪表,赶到了西河王府刘宣行辕。等他进入大堂之后,马上被刘宣亲兵带入里面的三堂书房之中。

    自从攻克平阳府之后,刘宣就将自己的府邸迁移到了西河王府之中。因为西河王府地域广大,刘宣也不可能全部占据,只是占用了一座三进的主院。

    其中大堂是刘宣开会、处理政务的地方,二堂是会客、商讨要事的地方,只有真正的亲信,才会进入刘宣的三堂内院。

    眼见书房无人,种衍悄悄打量了一下书房的陈设,只见上百本书册摆放在厚重的松木书柜中间。种衍四处扫了一眼,发现大部分书目都是史书、县志之类的书籍。

    就在他浮想联翩之际,只听见吱的一声传来。只见刘宣龙行虎步的推开了房门,快步坐到了太师椅之上。

    刘宣指了指旁边的座椅,开口说道:“咱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种衍小弟不必拘束,坐下说话。”

    见到刘宣这个带领他们屡次创造奇迹的大将军,种衍脸上也有些激动,他手忙脚乱的坐了下来,居然忘记了与刘宣道谢。

    对于种衍的失礼,刘宣并不着恼。他本来来自现代,心中也不耐烦这个时代的种种礼节。

    刘宣随意喝了一口凉茶,对种衍继续说道:“这次之所以将你调回来,也是准备给你压压担子。你在永和县干得不错,配合孙可望干出了成绩。俗话说举贤不避亲,咱们现在也确实缺乏各方面的人才,这几天你准备一下,三天后去军情司上任,担任副司长一职。”

    种衍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晕了头脑,因为姐姐做了刘宣的小妾,尽管他对于自己将被重用也有些准备。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担任这个锦衣卫要职。

    要知道他自己身为外戚,在这种关键的岗位上必须要避嫌。万一他的姐姐种五娘生下了男孩,种衍在这种岗位上也有些麻烦。

    刘宣仿佛看穿了种衍的担心,他轻轻笑了笑说道:“你不必担心,一来这个位置也肯定不会让你长干。二来只要天中没有意外,我也不可能让你有一丝盼头。”

    刘宣的长子大名刘冕,因为他出身于五月下旬,所以刘宣给他起了一个小名叫天中。

    听了刘宣这番直白的警示,种衍也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刘宣心中的地位与正妻相差甚远。尽管他心中有些沮丧,但是还是不想放过这个快速进入中枢的机会。

    他拱了拱手,庄重的说道:“大将军抬爱,将下官简拔与草莽之间,下官无以为报,只能鞠躬尽瘁,做大将军的忠犬。”

    刘宣摆了摆手,指了指种衍说道:“既然我纳了你姐姐为妾,就一定会给你一个好前程,希望好好把握机会。”

    “此外,在无人的时候,你也可以叫一声姐夫。”

    面对刘宣的善意,种衍并不敢随便造次。他的姐姐种五娘毕竟不是刘宣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也不可能向李旭升那样光明正大的叫刘宣一声姐夫。

    “你在军情司,主要负责打探官军的情报,另外负责调查官员渎职反贪。在军情司这种要害衙门,你最牢记心中的一条就是不要越权。千万不要向外伸手,不然哪怕有五娘的关系,我也会严明法纪给你难看。”

    因为担心种衍年少,分不清轻重恃宠而骄,在军情司之内胡作非为。于是刘宣在谈话结束之前特地警告了几句,将他稍微敲打了一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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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明介绍:
崇祯元年,陕甘大旱,饥民遍地,流贼四起。 陕北高原,官员催科比粮,搜刮严酷,百姓早已不堪忍受。白水王二率领饥民,击破澄城县,斩杀县令张耀彩,拉开了农民军起义的大幕。 此时,李自成还在米脂县做役卒,张献忠也在肤施县任捕快,很快两人都会失去工作,加入了造反求生的大军 大明已经腐伐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伐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伐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