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大事
让谢安珍想办法?
谢安莹一时失笑,看来哥哥还不了解谢安珍。就她那个脑子,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在侯府后宅的争斗之中,谢安珍原本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可她一步步扔掉自己手中的筹码,最终赤手空拳地跟自己拼斗……
要不是谢安珍时不时就会展示一下她的狠毒心肠,谢安莹几乎都要同情她了。
谢安莹觉得谢安珍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不过看在哥哥初来乍到就肯为自己尽心,她也不好泼他冷水。
面对谢安闰闪闪发亮的眸子,谢安莹乖顺地点头道:“一切听哥哥做主。”
谢安闰看见妹妹这么软和乖巧,立时一颗心都要化了,他眼中满是对谢安莹的宠溺,紧紧捏着拳头道:“妹妹放心,有我和大哥在,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这法子就算最终不能换回你的身份,也要搅合得谢安珍得不着!到时候你就跟哥哥们回南郡去……”
谢安闰都想好了,等事情闹开之后,侯府要是还是非不分,那就带着妹妹回南郡去!
南郡的好儿郎多得是,像妹妹这样的身姿容貌,不知有多少翩翩少年趋之若鹜呢!
谢安莹看见哥哥这样开心,脸上的笑意也更大了些。这两个虽说是她的哥哥,但在她看来却跟弟弟差不多,想出来的办法也是少年心性,如同小孩子的恶作剧一般。
不过由着他们这样闹一闹,让谢安珍吃点小亏也是可以的。
谢安闰见妹妹同意。越想越觉得计划可行,喋喋不休地说起做假婚书的细节来,谢安莹则是一直认真聆听。不时乖巧地笑着点头,隔不多时,谢安瑶也参与进来偶尔搭上两句话,提醒弟弟不可大意。
兄妹三人一谈就是一整日,直到几人饥肠辘辘这才停下。谢安莹又命红提将拿手菜色呈上来,好好地款待了哥哥们一番。
琼华院的菜色,现在都是谢安莹亲自定下的菜谱。其实就是给海晏楼预备的。
谢安瑶和谢安闰就算在孟家受宠,也从没吃过这样精美的食物。两人却不知是妹妹的心思,直到是京城富庶。而陈蓉又贤惠大方善待妹妹而已。
谢安瑶和谢安闰吃喝完毕,与谢安莹相视而笑。三人毕竟血浓于水,又有了共同的话题和目标,一下子就像是多年从未分开的兄妹一样。亲昵更上一层。
眼看天色渐晚。谢安莹亲自将两位兄长送走。之后回了屋子,也并未将谢安闰的话太当一回事。
她却不知,谢安闰这看似幼稚的法子正中了谢安珍的软肋,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几乎闹得平阳侯府鸡犬不宁……
谢安莹回到房中,红提双手递上一个荷包。
谢安莹微微扬眉,红提笑道:“奴婢收拾茶盏时瞧见的,像是大公子有意落下的呢。”
红提是在谢安瑶所坐的位子边几上发现的。而那个位置,除非是故意放进去。不然说什么也不可能无意掉在几子上。尤其又是半个手掌大的荷包,更不可能掉了还没知觉。
红提最近收礼上瘾,将荷包递给谢安莹之后,就眼馋巴巴地在一旁等着。
反正除了二公子的礼物被姑娘随身带了,剩下的,姑娘可都是交给她保管了呢!
谢安莹将荷包拿在手上,轻轻捏了捏,里面并非什么银钱之物,而是一小块方柱形的东西,入手沉甸甸的,像是玉石一般。
想到谢安瑶刚才的样子,恐怕红提猜的不错,这应该也是他送自己的礼物,只是谢安瑶脸皮太薄,被谢安闰闹得反而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谢安莹轻轻拆开荷包,只见一方如鸡血凝滞的莹亮石冻跃然眼前,这鸡血冻石与谢安闰所送的翡翠莲蓬的质地不相上下,也算是十分贵重了。
红提伸着脖子看着,笑道:“大公子也真是的,这么好看的印章石,为什么会不好意思拿出来……”
谢安莹怔怔地没有答话。而红提话说一半,待看清谢安莹手中的印章石时,后半句话也噎在喉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只见上等的鸡血冻方柱的一端,歪歪斜斜地刻着十分稚气的三个字——“谢安莹”。
这字迹还不如红提这个不识字的写的好!
红提拍着胸口惊叹道:“难怪大公子不肯当面拿出来……”
谢安莹乐不可支道:“大哥今年是要春闱的,字迹当然不可能是这个样子。只怕也是小时候的惦念,如同二哥一样,都偷偷刻着藏了……”
谢安莹一手拿着鸡血印章,一手轻轻摸上颈间追着的莲蓬小坠。两位兄长年幼时候遥遥思念却不能言说的模样浮现眼前。
为了哥哥小时候叫自己一声“谢安莹”,她也不能丢了这个名字不是?
“红提,这个就不给你收着了。你给我找些绣线来,我绣个锦袋随身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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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瑶与谢安闰就这样在府中住下了,两人都没提起要回去的事情,他们的吃喝用度由陈蓉和他们自己带来的管家安排,一切都井井有条,全然不用老夫人和平阳侯操心。
起初平阳侯还有些担忧,等过了几天,听说他二人除了去了一趟琼华院之外,每日早晚都去与老夫人请安,之后就是闷在房中用心温习功课。
平阳侯暗暗观察了一阵,见两个儿子教养妥当学识渊博。终于放下心来便也不再多想,只偶尔幻想一下两个儿子高中金榜,像谢安莹那样,再给侯府挣一笔无上荣光。
不过,春闱的日子还早,肃王府的婚书却先到了!
这一日,平阳侯刚从朝中回来,路上就遇到自己府中的小厮,说是府里出了大事,连老夫人都差点昏厥,要平阳侯速速赶回去!
平阳侯一听连老夫人都晕了,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老夫人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人,一般的小事不至于大惊小怪,能让她晕过去,恐怕自己回去也是无能为力。
平阳侯头皮一阵阵发麻,小腿肚子也开始不听使唤,恨不得什么都不听掉头就走。可他到底还是有些孝心的,而且关键是他也无处可走……
平阳侯火速赶回侯府的时候,老夫人已经醒来,众人都聚集在福衢院,整个福衢院中就像是遭了大难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难看得紧。
“这是怎么了?”
平阳侯跨进门廊,看着满屋子子女如丧考妣的模样,心中一阵烦闷。
陈蓉迎了上去,手中握着一封艳红烫金极为喜庆的婚书,犹豫了一刻缓缓递给平阳侯……(未完待续。)
第二一三章 婚书
平阳侯双手负在身后,有些迟疑地看着陈蓉。
陈蓉往常见到他,都是带着喜悦的仰望,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是张口就交代清楚,然后等着他来拿主意做最后的决定。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
再看屋子里其他人……
隔着屏风,可以看见老夫人躺在里屋床榻之上,身子是背对着外面看不见脸色,但他都进来了老夫人却没有转身,连句话也没有,可见情况并不大好——不是身体有恙,就是气得狠了。
而屋子里最醒目的两个儿子——谢安瑶和谢安闰,一个一脸肃色沉默不语,见自己进来眼神中似乎有些不满。而另一个则仍是一派天真,似乎事不关己。只是碍于大家都哭丧着脸,这才没有像以往那样乐呵呵的。
还有两个女儿……
平阳侯的眼神扫过谢安莹,没有做任何停留,应为谢安莹还跟往常一样,看不出喜怒,只是沉静地坐着,像是一座漂亮的玉雕。
而谢安珍却是这屋子里变化最大的人了。
平阳侯不由得绕过陈蓉,走到谢安珍面前,用怀疑的眼神上上下下审视着谢安珍。
平阳侯之所以这样看她,完全是因为谢安珍此时的样子太异常了。
谢安珍身穿一件紫色蝶穿百花交领长襟群,颈上手腕上和头上陪着整套的掐金丝首饰,脸上敷着香气逼人的桃花粉和胭脂。将她妆点的十分隆重……与这屋子里其他只着常服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这到也罢了。
关键是谢安珍此时一双眼睛满是血丝,红彤彤的像是炉灶中的火炭。精致的发髻也有一丝散乱,很像是刚刚跟谁推搡过了一样。
平阳侯再细细看去。心中顿时大惊。谢安珍脸上的脂粉被眼泪冲出一条沟壑,一边脸颊上赫然印着一个五指印记——显然是刚挨了谁的巴掌!
平阳侯脑中第一个相反,居然是难怪她今天这么安静……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平阳侯瞧过谢安珍,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陈蓉。对于平阳侯来说,比起这屋子里其他人,陈蓉当然是最为可信的。
陈蓉四下一看,周围都是小辈。这话也只能由她来说才妥当。
她双手拿着那张烫金殷红的婚书,对平阳侯微微行礼道:“侯爷,今日您上朝之后。肃王府派人送来了这封婚书。说是皇家婚书马虎不得,先出个样子,让咱们瞧瞧,看过之后就按这个制定。”
平阳侯不解地点点头。
这说法他是没听说过。不过也算是人家肃王府看得起咱们。提前让咱们看一眼,分明是尊重平阳侯府的意思,怎么就让这一屋子人跟霜打了一般?
陈蓉见平阳侯仍旧不肯接过婚书,不得已,之能亲自打开呈给他看:“原本这也没什么,只是……侯爷您看,这……”
陈蓉越过婚书上前头那些喜庆吉利话儿,直接将婚书上的两个名字指给平阳侯看。
平阳侯避之不及。目光正好落在“谢安珍”三个字上!
起初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谢安珍没错啊。就是谢安珍啊……可不过一息之间,他便明白过来了——现在的谢安珍可不是谢安珍了!
平阳侯一霎那间犹如五雷轰顶,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得一干二净。
肃王府的婚书上,赫然写着谢安珍的名字,这……
这究竟是写错了,还是……
平阳侯就算再傻,也知道这写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若不是写错,难道说肃王府已经知道了真相,现在一声不响地送来这个,莫非是对平阳侯府的警告?
想到这里,平阳侯眼前一花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陈蓉连忙上前搀扶道:“侯爷,母亲已经病了,您可不能再有事。这大事还得您拿主意才是啊……”
平阳侯努力眨眨眼睛,呼吸也开始微喘起来。
他倒是也想拿个主意,可这件事情根本早已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了。
将谢安莹和谢安珍二人做了调换,就是仗着无人知道,才能圆满成事。哪怕将来婚事定了之后再揭穿出来,到底有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家也不会轻易休掉正妻的。
可若是在这个档口被揭穿呢?
平阳侯府现在与肃王府可是半分恩情都没有啊!
这一下子,不但得罪了小郡王,得罪了肃王府,就连皇帝陛下和帝师闲歌都一并得罪了去!
平阳侯府现在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一条活路了,还要他来拿什么主意?
陈蓉用力搀扶着平阳侯,瞧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免微微皱了眉头……但终究不能不管他,只好对谢安瑶和谢安闰道:“你二人气力大些,快帮忙扶着你们父亲坐下。”
谢安瑶和谢安闰带着半分生涩,两人一齐上前,乖顺地扶着平阳侯坐在椅子上。
谢安闰还带着些关心,顺手接过婢子端来的暖茶,亲手服侍平阳侯用了一口。
平阳侯双唇双目紧闭,一句话不说,仰着头靠在椅背之上。陈蓉见他难当大任又逃避现实的模样,心中微微失望,转身对谢安瑶和谢安闰道:“如今你们祖母与父亲都病了,我又是个妇道人家。好在你二人回来得及时,也是知道府中情况的。眼下咱们得商议出一个法子来,设法度过这危困才是。”
陈蓉的话有条有理,比之平阳侯的长吁短叹来说,简直强了太多。
谢安瑶与谢安闰自打进了这屋子就一直憋着想笑,此时见了陈蓉的应对,却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二人拱手齐声道:“母亲说得有礼。”
平阳侯闭着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想要睁开——要是能利用孟氏,不知可否逃过这一劫……
可很快,平阳侯就放弃了。就算两个儿子能说服孟氏出手相帮,最多也就是熄了肃王府的怒火,保留侯府一丝颜面而已。
但陛下和闲歌大人那边的雷霆之怒,一百个孟氏也抵挡不住。
平阳侯绝望地摊在椅子上,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说。
谢安瑶与谢安闰对视一眼,终于到了他们说话的时候了!
按照谢安闰之前的计划,便是等这时候出言劝说父亲迷途知返。当然,平阳侯决计不会这么容易听从的。因为现在只凭一纸婚书就将人换回来……万一真是肃王府的笔误,岂不是不打自招?
这是一条进退两难的困局。
而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真正的谢安珍了。(未完待续。)
第二一四章 引导
谢安瑶一脸凝重之色,对陈荣小声道:“安瑶不才,说句不分轻重的话,还望父亲母亲不要见怪……”
这种时候了,谁还会怪他?
陈蓉从头到尾并不知情,急忙道:“不怪不怪,有什么主意和想法就尽管说,你父亲也不会怪你的。”
谢安瑶犹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道:“肃王府送来的婚书上既然写了谢安珍,咱们就该将‘谢安珍’嫁过去才是……”
言下之意,就是把谢安莹嫁过去——谢安莹现在就是谢安珍。
这样一来,便是肃王府要什么,咱们就给什么,也顺便装一回糊涂试探一下。若是糊弄过去了自然好,糊弄不过去再想别的办法。
陈蓉原本也是这个想法。
现在这平阳侯府成了谋中谋,计中计,自己被自己的圈套给套得死死的。要说唯一的生路,也许就是打死不认账。将谢安莹将错就错地嫁过去!
陈蓉正还在思索,谢安闰两步走到平阳侯跟前,拉着他的袖子道:“父亲,哥哥说得对。您想想看,如果现在肃王府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咱们肯定要将真的安莹嫁过去才行。如果他们不知只是婚书写错,那咱们就更该将安莹嫁过去了,因为她现在就叫谢安珍,而咱们只是按照婚书的意思给了人——所以这也没错。唯有这样,也许能蒙混过关……”
谢安闰言谈清晰思路敏捷,仿佛一下子就解开了死结。
平阳侯的眼皮一台。从椅子上支起身子来,皱着眉头琢磨了一阵。他现在本就是没头苍蝇一般,听见谢安闰的话也来不及仔细推敲。只觉得越想越有道理……
平阳侯想了两遍,脸色微微定了下来,也没有之前那样慌张了。
他轻咳一声,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沉声道:“你们言之有理……”
平阳侯正打算做最后的定论,这话还未出口,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娇斥——
“我不同意!”谢安珍忽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踩着长长的裙摆飞速跑到平阳侯面前,瞪着猩红的眼睛道:“我不同意,婚书上写娶谢安珍。我才是谢安珍!”
谢安珍尖锐的声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瞬间撕开了刚刚平缓下来的气氛。
方才谢安闰对平阳侯所说的话,其实根本就站不住脚。
如果肃王府已经知道真相,而婚书上写的求取谢安珍。这个谢安珍未必就不是指真正的谢安珍本人。
谢安闰不过是利用平阳侯做贼心虚的心思。刻意地引导了他而已。
可谢安珍本人却不会被引导!
这婚事是她的!眼看就要到手,她就要成为高高在上的贵人了,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
“父亲!肃王府要求娶的是我!”谢安珍一脸疯狂之色,跪倒在平阳侯脚下,拉住平阳侯长襟下摆道:“父亲,您不知道,我曾经私自去过肃王府,还见过嗣王李承俊。他们对我都很好!所以,所以一定是事情泄露之后。肃王府仍然愿意娶我,这才改了婚书的名字!父亲,您可不要犯糊涂啊!”
谢安珍说着,回头狠狠瞪着谢安瑶与谢安闰。
这两人分明没安好心!
明明是做兄长的,回府之后却只去看望了谢安莹,分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跟陈蓉那个贱人一样,都是被谢安莹蒙蔽了双眼,一心只偏向她那边!
谢安珍忽然来了这么一出,使得原本看起来可行的路又坎坷了起来。
平阳侯一阵烦躁无处发泄,怒视着谢安珍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私自前去肃王府!?”
想到谢安珍已经跟肃王府有了联系,已经露了面,就算换人也难了……平阳侯又气又恨,抬起腿便朝谢安珍踢过去。
谢安珍躲闪不开,好在陈蓉眼疾手快拉住了平阳侯道:“侯爷快别动怒了,方才母亲已经教训过了……”
早在平阳侯到来之前,谢安珍看了婚书当场就哭闹了起来,老夫人激怒之下扯过她的领子便是一记耳光。
所以之后她才老老实实地坐着安静了一会儿。
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又忘了教训。
一时间,屋子里又乱成一团——平阳侯要打,陈蓉要劝,谢安珍不顾死活地继续嘶喊哀求……
“都别吵了!”一声寡淡严厉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正是黛纹的声音:“老夫人有令,将安珍姑娘送回芳华院精心照料伺候,不得外出一步。其余的事情,静观其变!”
有黛纹替老夫人发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方才说的话,老夫人一定都听在耳中,这般决定应该也是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
虽然仍然说要精心照料谢安珍,但一个禁足,便显然是要放弃她了……
众人皆是低头不语,谢安瑶与谢安闰互相对视一眼,也低下头去。平阳侯则是忽然想起母亲病重一般,一脸焦急之色,指画着下人去请郎中来,而自己则是急忙进了里屋。
谢安珍没了指望,哭得更凶,连面子上的功夫也不做了,指着谢安莹就破口大骂起来:“我知道,你一直想勾|引李承霆!想抢走我的婚事!你虚情假意骗了所有人却骗不过我,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永远别想嫁去肃王府!”
谢安珍当着满屋子长辈,连这样的话都喊了出来,里屋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清脆之声,竟是老夫人怒摔了药碗。
老夫人方才已经惊怒交加昏厥了一次,幸亏谢安莹在,一番推拿按压这才及时缓解了病情。
陈蓉不敢再马虎大意,连声道了几句“造孽”,直接开了大门,喊了福衢院的几位粗使婆子进来:“快将姑娘送回芳华院,若还是胡言乱语,就用帕子塞了嘴不用来回禀了!”
陈蓉当着老夫人和平阳侯面上吩咐的,自然代表老夫人和平阳侯的意思,几个粗壮的婆子应了一声,上前来像是提着一只待宰杀的锦毛松鸡一般,将谢安珍连提带拽地拉走了。(未完待续。)
第二一五章 委屈
谢安珍这个主角被拉走之后,陈蓉忙着吩咐人请医问药,老夫人和平阳侯都要她一人伺候,一时几乎忙不过来。
她对谢安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兄妹三人先回去等着,这边有什么消息,她自然会第一时间透露给琼华院。
谢安莹跟着两个哥哥一同出了院子,三人齐齐长舒一口气。
三人都知道烫金婚书是谢安闰的杰作。谢安闰身边没有什么可靠的人,所以从造假到送婚书过来,这所有的步骤都是他亲手完成的。
按说纰漏不少,只要心思缜密些便能查出这婚书来头不对。
可惜那婚书的内容太过震撼,将一屋子人都震得六神无主,根本就无人去想这婚书的真假。
更不会想到是他们几人所为。
现在想想,也真算是有惊无险了。
今日老夫人所做的决定,其实并没有实际意义。大家都知道,现在这局面只是一个开始。因为这封嫁婚书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谢安珍而去的,接下来就只等着谢安珍的动作了。
刚才谢安珍被刺激的不轻,就算谢安瑶和谢安闰这两个不了解她的人,也能看出来她绝对不会乖乖禁足束手待毙的。
只要老夫人决定换婚,送假的谢安珍去王府,那谢安珍无论如何都会夺回谢安珍这个名字……
想到谢安珍要绞尽脑汁,跟人证明她才是真的谢安珍……
谢安瑶心有余悸脸色凝重。谢安闰则是唇角微扬掩饰不住的坏笑,低声直呼痛快。
谢安闰眉飞色舞道:“咱们只管回去等着,接下来恐怕好戏接连不断呢!”
平阳侯和老夫人都以为事情暂时被压下去就算完了。就连陈蓉也不知道,今日平阳侯府的遭遇,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谢安莹回到琼华院,正要让红提去将刘婆子找来,就听外头传来红袖的回禀,说是刘婆子前来回事。
谢安莹满意地点点头,刘婆子平时看着不起眼。但一到了风吹草动的时候,她总是这么敏锐。
“让她进来吧,你们在外面守着。别让别人瞧见了。”
谢安莹之前命刘婆子去监管海晏楼,也好尽早熟悉海晏楼的经营,将来自己身边的事情越来越多,红提肯定是走不开的——所以既然决定用刘婆子。便用人不疑。全让她管着了。
她现在赶回来,怕是也听说了府中婚书一事。
刘婆子在外恭敬地行礼,听见谢安莹喊她进屋,赶紧夹带了一脸笑容,进去对谢安莹又是一连番地奉承:“奴婢见过姑娘,给姑娘行礼问安了。奴婢听说府中出了大事,火烧眉毛一般地赶回来,等见了姑娘这一颗心不知怎的。立刻就定了下来。姑娘这气度,是那边万万比不上的呢!”
刘婆子眉飞色舞。哪有一丝火烧眉毛的焦急?
谢安莹笑道:“别贫嘴,你既然回来了,想必也知道我要用你。这两日,你多在谢安珍面前露露面,该说什么你心理有数。”
谢安莹并未点明,刘婆子却得意一笑:“奴婢知道,姑娘尽管放心!”
谢安莹就喜欢刘婆子这一点,什么都不用多说,通透极了。
两个哥哥替她用心,她自然也要在后面使力才是。谢安珍那边,有了刘婆子的煽风点火,两位哥哥的计策定然不会白费……
————
刘婆子出了琼华院,从口袋中摸出一剂狗皮膏药往身上一贴——这几日为了忙海晏楼的事情,谢安珍那边她是告了假的。
告假的借口是腰疼。
虽然谢安珍不像大姑娘这么精明,但做戏做全套才是奴才本分,才是长久之计。
刘婆子贴好膏药,浑身顿时弥漫着难闻的药味,她却十分满意捂着腰,摇摇摆摆地回了谢安珍所在的芳华院。
芳华院里,谢安珍仍旧穿着那身华丽的衣裙,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许人上千伺候,甚至不许人给她敷脸。
她一句话不说,表面上看起来有了大家闺秀的缄默沉静,然而她眼中毫不掩饰的仇恨与疯狂却再次出卖了她的内心。
今日听说肃王府送婚书来,她这才精心打扮了一番,本以为今日会是最骄傲的时刻,过了今天就能将谢安莹踩在脚下,却哪知忽然出了这样的变数……
谢安珍盯着眼前的空气,心中乱入乱麻。
这婚事她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哪怕跟谢安莹闹得鱼死网破,她得不到的,谢安莹也别想得到!
可是……现在她该怎么做呢?
谢安珍心中兜兜转转,想了很多种办法,却没有一种行得通的。
新来的两个哥哥还有陈蓉,都是站在谢安莹那边的,原本祖母和父亲还念着自己是未来王妃而偏袒自己一些,现在看见婚书,又被谢安闰挑拨,一下子也动摇了起来。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谢安珍心中像是被人放满了火炭,灼热与暴躁令她痛不欲生。
而正在她找不到方向之时,只听屋外传来“嗷”地一声高声哭叫,紧接着便是刘婆子激动万分的声音:“姑娘啊!奴婢来晚了!今日的事情奴婢都听说了,这可真是老天无眼,苦了姑娘了!奴婢前来见姑娘最后一面,给姑娘磕完头,这就找她们理论拼命去!”
她这一哭一号,虽然低贱不入流,却是哭出满腔真情实意。
老夫人和平阳侯禁足谢安珍,说明并不向着芳华院了,现在别说帮着谢安珍说话的人少了,就连高声谈论这事情的人都没有。
刘婆子这样大哭着要替姑娘鸣不平,不可谓是不忠心。
院子里一下子闹了起来,翠竹几人都上千拦住刘婆子,一边令她小声些莫要惊扰姑娘,另一方面拦着她,总不能真看着她去找老夫人和谢安莹拼命。
谢安珍被哭声一惊,终于从自己的妄想中回过神来。再听外头吵吵闹闹,顿时不满。
“都给我闭嘴!让刘嬷嬷进来!”谢安珍端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成拳头道:“你们这群小贱人,自己没用还不许别人对我衷心吗!”
谢安珍发起脾气,从来不问亲疏张口就骂。众人早就习惯了,听见她吩咐,立刻让出一条道来。
刘婆子满脸是泪一手扶腰,连滚带爬地进了屋子,一下子就扑倒在谢安珍脚下:“姑娘……您委屈了!”(未完待续。)
第二一六章 贱人
谢安珍当然委屈了,她才是肃王府钦定的人选,无论她叫什么,郡王之妻都应该是她——就连嗣王李承俊也说过她是自己人。
所以这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不管婚书上写的是谁,肯定都是指的她这个人。祖母老糊涂了,父亲也不中用!一点胆子都没有还想要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啊呸!
还有那两个哥哥,不过是南郡来的蛮子,连谁是凤凰谁是山鸡都分不清!
本来她还打算抬举他们,可他们居然帮着谢安莹说话,还说眼下不如就将谢安莹嫁过去!
他们都眼瞎了吗!?那婚书上明明写的是“谢安珍”!而她才是谢安珍!
谢安珍心中不平,可她身处众叛亲离的境地,即便有再多的想法却也无人诉说,只能拿几个婢女发发脾气泄愤。
刘婆子的出现,实在是太及时了。
谢安珍低头看着老泪纵横的刘婆子,心中感到不少温暖与安慰。
到底还是母亲留下的人,知道该衷心谁。
“刘嬷嬷请起。”谢安珍难得地舒缓了语气,做了个起身的手势:“嬷嬷也听说今天的事情了?”
刘嬷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满是泪痕十分难看,她却只用袖子一抹,踉跄着爬起来对谢安珍又行了一礼,这才道:“奴婢腰伤原本起不了身,在下人房里躺着休息,却听见窗外几个没脸皮的小蹄子嚼舌根……奴婢听闻顿觉大事不好,这才连忙赶来了。姑娘。您才是未来的王妃,咱们可不能这么任由人欺负啊!”
刘婆子的话句句都说在谢安珍的心坎上。
其实就算嫁了李承霆,郡王妃与王妃的地位相差也不是一点。可谢安珍一直就觉得王妃之位是自己囊中之物。哪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
李承霆现在还没封亲王。她这个八字没一撇的,却早就以王妃自居了。
谢安珍听刘婆子的话,越听越是顺耳,比门外那几个连话都不敢说的要好多了。她瞧着刘婆子道:“现在满侯府上下,也就只有你是明白事理的。可咱们势单力薄又能有什么办法!?”
谢安珍现在被禁足,在侯府之内算是寸步难行。
她倒是想过要去求助肃王府,如果能再见到嗣王。他一定会愿意帮助自己的。
刘婆子一抬眼便知道谢安珍心中打得什么主意!
她连忙上前道:“姑娘如今还不算绝路,奴婢认知管二门角门的婆子,姑娘要是想出去。奴婢可以替姑娘想法子——老夫人要是责怪下来,姑娘尽管往奴婢身上推!奴婢舍了命也没什么,只要姑娘能夺回自己想要的。”
刘婆子说的句句属实,她在这侯府后宅的确跟谁关系都不错。
想要无声无息地放出去一个人还是不难的。
谢安珍一听能够出门。眼睛霎时就有了光亮。只要能让她出去,见到李承霆问个清楚,或者见到李承俊也行——肃王府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到时候这平阳侯府里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你的衷心我记下了。”谢安珍身处绝境,对于帮助她的人终于有了一丝感激之意:“今日你为了我舍去性命,他日我做了王妃一定会给你立碑,给你烧好多好多的纸钱。”
谢安珍说罢便要起身收拾,如要出门。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行。
刘婆子听了谢安珍的空头许诺,一时有些无语。
她这人还没死呢。谢安珍就想着给她立碑烧纸了。而且按照她对谢安珍的了解,不管自己死了没死,她都只是随口说说过几天就不记得这回事了,根本不可能兑现承诺。
同样年纪的两个主子,差别怎么这么大呢……谢安莹可是将一整个海晏楼都交给她打理了,跟着谢安莹以后好日子过都过不完,谁要谢安珍烧纸?
刘婆子脸皮再厚都替谢安珍不好意思起来,她摸摸鼻子,跟在谢安珍身后道:“姑娘可是打算去找肃王府帮忙?”
谢安珍对刘婆子没什么防备,她一边走到妆台前坐下,一边点头道:“正是,现在能帮我的也只有王府了。”
谢安珍觉得这没什么可商榷的,她只要能出门,当然是去肃王府求助。
求助不成,就设法告诉李承霆谢安莹的真实面目,告诉肃王府谢安莹是个贪图荣华富贵心机诡诈的贱人。
她就不信了,肃王府会要一个又瞎又贱的女人做王妃?
谢安珍打好算盘,刘婆子却一脸惊慌连忙摆手道:“姑娘万万不可直接去肃王府上啊!”
谢安珍眉头一皱,目光瞬间不善起来,全然忘了自己还要给人立碑烧纸的恩情。她怒目瞪着刘婆子道:“为何!?”
这人还没出去,就已经过河拆桥了……刘婆子又摸摸鼻子,心中怪委屈的。
委屈归委屈,话还是得说。
刘婆子苦口婆心道:“就算肃王府要娶的人是姑娘,但姑娘也得有名字啊!现在姑娘和谢安莹的庚帖都在老夫人和老爷手中,到时候,他们说姑娘是谁,姑娘就是谁……”
争来争去,最后婚书上无论写了谁的名字,被送去的都有可能是谢安莹。
谢安珍就算能左右肃王府选择她,也左右不了平阳侯府故意为难她。万一老夫人也像她一样,宁愿搞砸这桩婚事,就是故意不让她嫁,那该如何是好?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难不成你要放我出去,是去逛大街吗!?”
谢安珍的语气里明显有了不满,要不是刘婆子留着还能有些用处,她早就一巴掌打上去了。
刘婆子却无惧危险,反而凑近了。
她眼中闪过精明的光,小心翼翼地在谢安珍耳边道:“姑娘,你忘了?有一个人能证明你是谁!柳夫人是生养你的人,只要她出面作证你是谢安珍,将这消息偷偷地放出去。之后您在去找肃王府,让他们求取谢安珍。这样老夫人和平阳侯就拿您没办法了!”
到了那时候,知道您是谢安珍的人不少,大家都可以作证。然而又不会暴露太多引起流言。
更为重要的是,一旦有人质疑,就可以将柳氏推出去当挡箭牌——当年换名字是她亲手所为,而她已经被侯府休弃,要问罪处死也是死她一个,不会连累侯府。
到了那时,您不但夺回了婚事,还有一个欠您救命之恩的侯府娘家!以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用管谢安莹是哪根葱?
刘婆子掰着手指头,将利弊一点一点算给谢安珍听。总之就是一句话,要夺回婚事之前,最重要的是先夺回谢安珍这个名字,千万不能让谢安莹白捡了便宜!(未完待续。)
第二一七章 揉捏
京安城西南有一条五道巷,这地方算得上是京安城最穷的街巷了。
整条巷子连铺路的青石都没有,脚下泥泞不堪,有些地方垫着一些碎石,让人可以勉强一脚深一脚浅的通过。
巷子两面没有什么商户摊贩,多是一些死气沉沉的住家。五道巷地方不大人口却不少,每个门洞望进去,都住得好几户人家。
这些人密密麻麻挤在一处小院落里,穿着得也都是粗布脏衣,手脸头发更是脏乱不堪,令人看起来就十分压抑难受。
“姑娘,这里头的路可不好走。”轿夫皱着眉头说道。
不等轿子里的人回答,两个轿夫九十分默契地落了轿子,拍拍裤脚上的泥土灰尘,好整以暇地等着轿子里的人表态。
租一顶这样常见的青篷小轿,一路从城中走来也不过只需二钱银子。
可这样不值钱的东西,在五道巷却显得十分扎眼。眼下轿子停在泥泞的路中,立刻引得不少门洞里的人都探出脑袋来看。
轿子里正是谢安珍。
谢安珍今日穿戴了一身剪影春杏的碎花衣裙,这实在是她能挑出来的最普通的衣裙了……要是再普通些便是下人的衣服了,她实在是不愿意穿。
她打扮得十分素净,头上的钗环也都换成银饰,通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值钱的东西,只在袖袋里揣了些路银和饭钱。
她今日出来,是刘嬷嬷好不容易安排好。将其他人都支开,又买通了角门婆子,她这才得以偷偷流了出来。
而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柳氏。
柳家不算太差,且不论柳家与平阳侯府沾亲这一层关系,就是柳家自己也还算是日子过得不错的小门小户。
然而这样的门户,却实是不愿意接受下了堂的柳氏。
从前柳氏在平阳侯府当家,对族人并不大方,即便手上有了银子也多是供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柳斌。不但如此,她还仗势从族中掠了一些田地记在柳斌名下……
现在她不但没了仰仗和依靠。柳斌也不知所踪,柳氏下堂之后在柳家住了没多久,便被人榨干了钱财撵了出来。
现在就住在租金最低廉的五道巷里。
谢安珍感觉轿子停了下来。又听见轿夫的话,于是不耐烦地撩开轿帘子向外看去。
只看了一眼,谢安珍就被外头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几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正凑在轿子外头看着她。不远处更有一群男子也睁大眼睛使劲朝轿子里张望。
谢安珍的眼神与他们对视的时候。他们非但没有收回目光。反而仍旧那么理直气壮地看着。
仿佛谢安珍才是卑贱的怪物一般。
谢安珍猛地放下轿帘,心中一阵愤恨。这些人也陪看她?真该将他们的眼珠子都抠出来喂狗!
可帘子放下了,谢安珍脑中却仍旧挥之不去那些人的眼神——他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唯有眼白白得吓人,那眼神赤|裸|裸犹如猛兽一般,让谢安珍只看了一眼,就又恐惧又忘不掉。
这样的地方让她下去走路,那是绝对不行的。
“给你们加二钱银子。把我送到地方!”谢安珍缩回轿子里,厉声对两位轿夫催促道。
两位轿夫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轿子里坐得是个懂人事的。他们也省了口舌,立刻挽起裤脚,趟着泥水朝五道巷深处走去……
一处与其他一样脏乱破旧的院子里,正有两个身材黝黑健壮的男子围着一个女人调笑,那女人笑得十分轻浮夸张,几乎成为五道巷一道独特的风景。
两个男人凑近女子不知说了些什么,女子扬起手上的绣花绷子,笑着朝他们身上打去。两个男子非但不躲反而十分受用,与女子更加亲昵了起来。
就在这时,女子笑得花枝招展的面容却忽然定住了。
她脸色惨白地望着不远处的一顶轿子,还有那从轿子上刚刚走下来的人。
“柳家娘子看什么呐?”男子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嬉皮笑脸道:“嫉妒那小娘皮比你青春美貌?你放心,只要住进了这里,保管她过两天就和你一样咯!”
“你们给我滚!滚!”女子忽然翻脸喝道。
两个男子一愣,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柳氏被家人赶出来在这里租住的房子,要不是他们兄弟二人成了常客,早就被其他人吃得渣都不剩。
现在还敢在他们面前大声?
她以为她是谁啊!
男子一把捏住柳氏的手腕,将她狠狠拉近自己。柳氏只顾着看远处的轿子,一不留神就被他拉得撞进怀里。而另一个男子也不客气,光天化日之下就将手伸进柳氏的衣襟狠狠的揉捏起来。
柳氏吃痛,“啊”地叫了一声。两个男子却不松手,连拖带拽就想将她拉进屋子里成事去。
“住手!”
谢安珍一下轿子,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心中别提多恶心了。
她回头将银子扔给轿夫,提着裙子缓缓向柳氏走来。
谢安珍穿着虽然素淡,但在这穷苦的地方仍然是一抹亮色。再加上她养尊处优中长大,这一声“住手”也喊得颇有气势。
两位男子果然停了下来,但却并非因为谢安珍那点不值得一提的气势。
他们看看柳氏,又看看刚来的这位姑娘……二人虽然有着天壤之别,但眉眼之间的相似却足以说明了什么。
柳氏的根底他们是知道的。柳氏虽然不济可以任意欺凌,但她认识的人却不能随意得罪,尤其是眼前这跟她长得很像的人——说不定就是平阳侯府上的姑娘呢。
那可不是他们这种贱民惹得起的!
两个男子互相使了个眼色,丢开柳氏,又用粘腻腻的眼神在谢安珍身上舔了个遍,这才意犹未尽地走了。
“你怎么来了?”柳氏上前一步,整理了一下被扯开的衣襟,将自己肥白的胸脯塞回去,冷着一张脸道:“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关好你自己的事情,早点回去吧。”
柳氏说着转身就要进院子。
谢安珍却忽然嗤笑一声,脸上露出又狠又恨的神情道:“你以为我是来管你的?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想让谢安珏活命,就最好听我把话说完。”(未完待续。)
第二一八章 厉鬼
柳氏脚步一停,险些摔倒在地。
她惊恐地睁着双眼却不敢回头去看谢安珍——她没有听错吧……谢安珍刚才说什么?
柳氏对谢安珍原本就十分失望,要不是谢安珍的自私,她或许也不会落得这么惨的下场,亏她还帮她筹谋……到头来只是养了一头白眼狼而已。
可失望归失望,当她真看见谢安珍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心中却还是高兴的。
她赶走那两个男人,不想让谢安珍看见她现在这样,也不想让那两个男人的眼神亵渎了谢安珍。
她现在落魄成这样,除了让她快点离开这里,难不成还能笑着招待她么?
柳氏心中苦不堪言,可再苦,也比不上谢安珍那一句话。
谢安珍不是来看她的,是她自作多情了……
柳氏紧咬着嘴唇,原本惨白无色的嘴唇被她瞬间咬破,流出鲜红腥热的血迹。她却浑然不觉得疼痛,用力吸着唇上的血,许久才低着头转过身,望着谢安珍的鞋尖道:“安珏他怎么了?”
柳氏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起来也不像十分着急,反而透着一种看穿世事的无可奈何与释然。
谢安珍却有些急了,她将柳氏逼进墙角道:“你摆这幅面孔给谁看!肃王府要娶‘谢安珍’,要是再不想办法,谁也活不了!”
谢安珍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柳氏却听懂了。
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她的手笔。本以为高枕无忧,却哪知夜长梦多居然出了这样的纰漏!
她刚才听见谢安珍用谢安珏的性命来威胁她,就知道她一定是有求于自己。所以才故意表现地不急不慢。就是为了让谢安珍的期望落空,别对谢安珏做出什么事来。
可当她听说肃王府要娶“谢安珍”的时候,却忽然就紧张了起来——别的事情她可以不管,可这件事却不是谢安珍威胁她那么简单了。
谢安珍说得没错,一旦事发,谁也跑不了。
柳氏猛然抬起头,声音终于焦急了起来道:“那老虔婆和你父亲怎么说!?”
这个时候。要是他们肯用心转圜,或许还有商讨的可能性。
谢安珍一跺脚,对柳氏的蠢笨极不耐烦:“我是偷着出来的。他们的心已经偏向谢安莹了,说不定就打算将她当成谢安珍嫁过去!”
谢安珍说得轻巧,柳氏却当场红了眼,差点没跳起来把谢安珍掐死!
她筹谋了多年。就等着这个女儿飞黄腾达。以后好照拂谢安珏,也照拂她和柳斌。
可她倒好。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还连老虔婆与她父亲的心都失了。
她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送到谢安珍手上这才几天就被糟蹋殆尽,能不气吗!?
柳氏都快被谢安珍气死了,但也不得不咬牙道:“你来就是跟我商议这事的?那你快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我仔细想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
柳氏“不计前嫌”一大局为重。谢安珍却冷着脸打断了她。
“不必了,办法我有。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
谢安珍的语气冰冷无情。完全不像是对着自己的生身母亲在说话。
柳氏心中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你……你能有什么办法?”
谢安珍连经过都懒得告诉柳氏,在她眼里,柳氏现在非但一点用处都没有,更是个令人恶心的负累——等自己将来坐上王妃之位,被人知道生母是这样的不堪,自己的脸面要往那里放!?
想到方才发生的那一幕,还有那两个男人……谢安珍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
谢安珍忍着恶心凑近柳氏道:“肃王府现在要的是谢安珍,我必须换回我谢安珍这个名字!但是我口说无凭,祖母和父亲肯定不会承认。所以我要你出面作证,证明是你当年将我和谢安莹做了调换!”
这个主意,是谢安珍和刘婆子反复商议之后得出的。
肃王府的婚书上是谢安珍,而肃王府李承俊又见过她的本人。所以无论肃王府是不是知道了真相,想要求取的应该都是她没错。
婚书上写的清清楚楚,现在她只需夺回谢安珍这个名字,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嫁入肃王府了!
但是谢安珍也知道,要是揭破这件事,平阳侯府就有可能获罪。
欺君之罪可不小呢,她可不想被牵连。
所以说来说去,让柳氏出面自首才是最好的结果。
平阳侯府可以减轻罪责,而她也成了被蒙蔽的可怜人……
谢安珍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穿着华丽嫁衣,牵着李承霆的手一步步走进王府,众人齐齐跪倒拜她为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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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珍再回到平阳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几近傍晚了。角门上的看守仍旧松懈。她连忙低着头走了进去,抄近路返回了琼华院。
谢安珍这一路上,脑子里都是柳氏苦苦哀求和破口大骂。
柳氏起初死活都不肯同意。谢安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柳氏却仍旧死心眼执意认为这件事情有问题。一开始要动手打人,后来还嘶喊哭号说谢安珍的脑子被狗吃了。
再后来,柳氏甚至对着谢安珍下跪哭求。
可谢安珍又岂会信她?
在谢安珍眼里,柳氏不过就是自私自利,只顾着她自己在那烂泥巷子里跟男人快活,不想死罢了。
到最后还是拿谢安珏的命威胁她,她这才老实听话,不得不答应了她的要求。
谢安珍将茶水往一边重重一搁——原本她对柳氏还有些内疚,谁让柳氏心中只有谢安珏,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女儿。
死了也就死了吧,好歹临死之前还算有点用处。
谢安珍哼了一声,不再想这些事。
院子里的婢女也不知被刘婆子支到哪里去了,一个人影都不见,谢安珍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仰头喝了个精光,靠在椅子上撑着下巴,慢慢回味品尝着自己来之不易的胜利。
趁着无人,她对着空气默念道:“母亲,你要怪就怪谢安莹。要不是谢安莹勾|引李承霆,又使了邪术让祖母和父亲鬼迷心窍,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你要是死了,一定要变成厉鬼,天天缠着谢安莹,找她报仇,让她给你偿命……”(未完待续。)
第二一九章 汪汪
谢安珍一出一进,琼华院了如指掌。
谢安莹坐在屋里,听说外头的消息之后不免感慨道:“二哥说换名字这事,应该由着谢安珍想法子去。我当时还觉得二哥轻率。现在看来,倒是我自以为是。”
谢安莹心思深沉,想问题也总是面面俱到。将自己名字夺回来的办法有一万种,她却从没想过像这样直接而粗暴的办法。
谢安闰一封假婚书,竟然就闹得谢安珍要重新做回谢安珍……
这样滑稽的事情,谢安莹觉得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当然,更为令人心惊的,便是谢安珍对柳氏的态度——她将柳氏这样推出去,柳氏必死无疑。就算天家王法赦免了柳氏,老夫人和平阳侯也不会再容她苟活了。
如果谢安珍知道她用自己亲娘的性命换来的,只是谢安闰睚眦必报的一个恶作剧,不知她又会作何感想……
谢安莹卧坐在罗汉床上,天气已经渐暖,她却还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寒。
她将一旁的锦被扯过来自己缠上,不顾形象地露出一个脑袋,又捧起热茶喝了一口,这才觉得心里暖和了些。
红提见了她这幅样子,走过来将小白塞进她怀里道:“姑娘何必为了那边感叹?无论那柳氏下场如何,想必四姑娘都不会介怀的。”
谢安莹不是优柔寡断自怜自伤的人……柳氏夺了母亲阿绫的正妻之位,间接害母亲身死。更两辈子虐待她使得她穷困落魄,新仇旧恨源源不断……她还不至于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就同情起柳氏来。
只是柳氏一生筹谋。被侯府下堂还不算,最后却被她的宝贝女儿亲手断送了性命。也真算得上是造化弄人了。
谢安莹一手摸着小白,温暖的温度从手上传进心里,令她舒服地眯上了眼睛:“谢安珍想要再掀风波,咱们只管看着就是……你去跟刘婆子知会一声,若是谢安珍能夺回名字让哥哥开心,我定重赏于她。”
这一计要是真成了。恐怕最开心的就是谢安闰。
想到谢安闰那一脸狡黠,谢安莹的心情立刻转好了不少。
看着谢安莹又恢复了往常坚强的样子,红提这才放心:“连奴婢都知道。四姑娘这样一闹,接下来肯定又是满城谣言风雨不断,姑娘要多多保重,要是不强硬些。怎么抵得住压力?”
红提说的有道理。折腾了这么大一摊,就等着看最后的好戏了。她怎能在这时候弱了气势!?
谢安珍的事情不出两天就会全面爆发出来,无需她操心。倒是刘婆子回来以后,海晏楼无人监管,也不知如何了。
谢安莹将被子又裹紧了些,支起身子眼中也亮亮的:“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海晏楼的酒菜?”
谢安莹说起这个,满室的阴私压抑立刻一扫而空。红提顿时眉眼飞扬,拍着大腿兴高采烈道:“姑娘。您是没瞧见,海晏楼一天一个样儿。眼看就能开业了呢!”
现在琼华院不缺人手,所以红提这几日都抽空去过海晏楼,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便觉得此处定是日进斗金的风水宝地。
海晏楼最初只剩下炭灰残渣。而谢安莹接手之后,由陈家召集京安城各路能工巧匠精心商榷,定下了一座四层殿阁。
除却雕龙画凤精美异常的主殿阁之外,工匠们还奇思妙想,前挖池造山,后挖溏造坞。更搭建了涧、隈、坛、岗、来对应亭、台、楼、阁。
现在的海晏楼,可谓是廊榭轩馆应有尽有。若不是这一处都是商铺食肆,南北过往的人们恐怕都要以为这里是处名胜之地了。
这还只是外部的大格局,除了外面这些,里面更有谢安莹早就精心设计好的每一处装潢……
红提接连几日过去查看,因为身份暂时不便露面,都是看看就走。昨日她最后一次去的时候,海晏楼外大体上已经建成,只等着里头那些精细功夫了。
谢安莹听过红提的一番描述之后十分满意。
她左思右想写下“状元楼”三个字,提给红提道:“其他事情我帮不上忙,你看看这个名字好不好?”
红提看见状元楼的时候就十分想笑,大公子和二公子进京来参加春闱,姑娘便将这楼起了个状元楼的名字,这倒是姑娘一贯的作风,简单又直率。
不过细细想来,海晏楼曾是茶楼,海字带水,十分恰当。而现在改了酒楼食肆,用状元楼喜庆热闹雅俗共赏——若两位公子真中了状元,那这状元楼的名声又要再进一层。
红提将谢安莹写的三个字收入袖子里,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姑娘起的自然就是最好的,奴婢再过去,就将这个交给陈太富,让他找最好的工匠做匾额。”
谢安莹却想起一事,她按住激动不已的红提道:“不要自作主张,先送去给郡王看看,海晏楼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劳,这命名之事需得合他的意思才好。”
这是谢安莹的真心话,本来这名字就该他们二人一起商议,只是李承霆诸事繁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露面,而谢安珍很快又要闹出大事,也不知那时候他还方不方便再来……
谢安莹将这话说得十分真诚,红提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安莹奇怪道:“你今日怎得这么开心,名字过问李承霆不是理所应该的事情吗?这有什么好笑?”
红提揉着笑的发疼的脸道:“姑娘也有糊涂的时候,但奴婢却不糊涂——”
红提拖长了声音,身手摸着谢安莹怀里小白那毛茸茸的脑袋,对着小白揶揄道:“咱们姑娘就算将海晏楼起名为小白楼,郡王爷也一定会拍手叫好,对不对呀小白?”
李承霆贵为郡王,人品相貌家世本事无一不是万里挑一,可偏偏对谢安莹死心塌地。
连红提都知道,在自家姑娘面前,小郡王就像个纸老虎……而且还是动不动就咧嘴笑的面善老虎。
谢安莹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红提的意思,还没来得及反驳,只听怀里小白“汪汪”地叫了两声。
谢安莹闹了个红脸,红提笑得更开心,惹得红袖几人都钻进来凑热闹。谢安莹不得不一人指派一件活计,让她们出去跑腿干活,这才算打发了。(未完待续。)
第二二零章 流言
又过了几日,海晏楼越发地完备起来。更有一方红底金漆的大匾蒙着红布被高高悬起。偶尔有风吹过,从楼下仰望便能看见若隐若现地“状元楼”三个大字。
除了知道海晏楼改名状元楼,其余的消息,无论众人怎么四下打听,都没能挖出一分一毫。
那些修缮状元楼的工匠都是来自京安城最有名望的,却并不隶属于某一权贵人家,所以但从表面上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除了百姓们无事好奇之外,京中不少权贵看见状元楼,也惊觉自己错失良机,这么好的赚钱的机会怎么就被错过了呢?
权贵不像百姓,他们打听不出来更加不肯善罢甘休。可多少人带着一身官威压向市令属,却仍旧问不出个究竟。
市令属大人十分油滑,他可没忘了当初李承霆来问这块地的时候,分明就是肃王爷不肯让人知道……
现在这些权贵他虽然惹不起,但没有一个身份能高过肃王爷的。
他只要咬紧牙关,不惜得罪他们也要守住秘密,他们这些人动动脑子,便知道状元楼背后的主子比他们更有分量。
市令属这一招果然奏效,来打听的权贵一次比一次更加位高权重,但仍然问不出究竟,到了最后,众人心中泛起嘀咕却已经有些怕了——连当朝正一品大员左宗人的管家都吃了闭门羹,状元楼背后,若不是位列三公几朝元老。恐怕就是皇帝陛下本人了。
这么一来,状元楼也暂时算是无人敢直撄其锋,只是名声却越来越大。一时间,几乎京安城所有的目光都盯在这楼上面,只等着开业迎客时一探究竟。
谢安莹暗中安排着这一切,而明面上却仍旧在府中潜心跟着两位嬷嬷学习。
自从收了李承霆的私房钱,谢安莹便知道肃王府未必欢迎自己。所以现在多学一分,将来在嫁去肃王府就会多一重保证。
她的表现极其完美,不管府中如何烦乱。她心静如水专心求学,这样的举动令两位姑姑也刮目相看起来,不但夸奖了谢安莹。更将消息送进宫中给好奇的老太妃知道。
这几日,平阳侯府表面上一片平和,但几位主子心中都知道,这是风雨欲来之前最后的平静了。
老夫人和平阳侯几次商议着究竟要不要换人。可这种事情。谁都看不到以后会如何,所以即便商议得再面面俱到,他们也不敢真的跨出那一步。
选了谢安珍。万一肃王府已经知晓了真相,婚书就是警示,那岂不是故意打了肃王府的脸,还将人家给自己留的三分脸面摔在地上践踏?
选了谢安莹——谢安莹是个瞎子暂且不说,她从小不在老夫人和平阳侯眼前长大,对于她这个人。老夫人到现在还觉得有些摸不到底……这也可以暂且不说。最为主要的是,万一肃王府只是一时笔误。或者下人搞错了对象,他们从始至终要的都不是谢安莹呢?
莫名送过去一个瞎子,换掉原本的婚事,这样不但会惹怒肃王府,更会让人起疑,搞不好本来无事也要搞出事情来。
真是令人进退两难……
正在老夫人和平阳侯难以抉择的时候,京安城中却隐隐流传出一则流言。这流言有鼻子有眼越传越广——说的正是平阳侯府的事情。
流言分了好几种说法。
有的说是平阳侯府的一对绝世双姝在出生时就被产婆抱错,侯府众位主子不察,居然就这样错养了好几年——也就是说,现在的谢安莹才是谢安珍。而以才貌闻名京安城的那位谢安珍……其本名是该叫做谢安莹的。
这种说法听起来颇为荒谬,但愿意相信的也不少。因为其他的说法更加匪夷所思,即便是真的,也令人难以置信。
比如有人说,现在的谢安珍原名叫做谢安莹,但是因为肃王府看重了她的生辰八字,想要求取她为妃。而平阳侯府的继夫人不甘心让她占了这等天大的好事,便将她的名字与自己亲生的谢安珍做了调换。
这种说法似乎更为严密,可相信的人却不多,因为这毕竟太可怕了,单凭一人之力,似乎也做不成这样的大事。
除了这些,还有不少人认为双姝根本就没有抱错,两人都是一个亲娘生的。她们的生辰本是同年同月同日,皆因为后来的夫人无子,这才夺走了其中一个养在自己膝下。
而后来有了肃王府求娶这样的天降馅饼,平阳侯府这才犹豫起来,两人究竟谁嫁过去更为合适……
就是这些流言,不知是从何人口中传出。却渐渐闹得人尽皆知——只不过百姓即便知道,也只敢偷偷议论不敢大声张扬,生怕得罪了权贵惹上甩不脱的官司。
可流言毕竟是流言,就算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也终于还是传进了平阳侯府。
老夫人听闻这几个版本,略一沉思一琢磨,顿时心下大惊!
几个说法各有不同,但总有一点相同——谢安珍是谢安莹,谢安莹是谢安珍……
无论哪一种说法,都揭破这个真相,虽然揭发的过程不一样,而且明显避重就轻地给侯府留了余地……但说到底目的却是相同的——就是要将两人正名,彻底调换回来!
老夫人相通了这一层,几乎不敢再往下深想!
再往下想——连侯府都听说这件事,可见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再往下想——这件事究竟是谢安珍自己抖落出去的,还是肃王府那边暗中给平阳侯府的警告?
再往下想——要是现在将两人调换回来,又该选择什么借口为侯府辩解,选择哪一种流言,才能让侯府的责任降到最低?
老夫人的眼睛越睁越大,终于一个仰倒,又昏厥了过去。
老夫人昏厥,平阳侯孤掌难鸣,根本就拿不定任何主意,只好向陈蓉讨教。
陈蓉本就是谢安珍这边的人,见到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立刻全力怂恿平阳侯将两人调换回来。
对于换婚一事,平阳侯其实早就有些后悔,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他更是悔不当初,悔得连肠子都青了。他拉住陈蓉扶额苦恼道:“我何尝不想调换回来,只是这后果,怕是你我都不能承担啊!”
陈蓉既然敢劝,当然是心中有了算计的。她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算计应该没错。
“侯爷可还记得前不久,镇北侯府庶出少爷惹了乱子的事情?”陈蓉望着平阳侯道:“那一回的事情说起来也是可大可小,可镇北候认错及时,不但博得了陛下恩赦,陛下更是送了太医入府……”
这样的恩赐,不管内里多么苦涩,至少在外人眼里可见圣宠不减。
如今平阳侯爷也该效仿镇北候,先不管肃王府怎么说,直接进宫面圣负荆请罪,先让圣上开口保住侯府保住性命是要紧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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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 请罪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蓉苦口婆心劝平阳侯“自首”,平阳侯也是有些心动的。
“现在坦白陛下当真能原谅我?”平阳侯有些失神,“你可莫要骗我……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平阳侯府的人,平阳侯府若是完了,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平阳侯说什么也没有想到,折腾了这么多事情,到了最后,却要走上这样一条路。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由着他肃王府爱娶谁娶谁去。
陈蓉心中有些不满,都这个时候了,平阳侯居然还威胁起她来,这男人可真是够有出息的。
不过不满归不满,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谢安莹才是她最得力的盟友,帮盟友更上一层楼就等于帮自己加固了壁垒——往后谢安莹成了肃王府的王妃,她在平阳侯府的地位也只会更加稳固。
陈蓉“难以置信”地瞧着平阳侯道:“侯爷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妾身吗?那妾身就在此立誓——若侯爷有事,妾身绝不独活!”
陈蓉眼中有泪,似乎因平阳侯的不信任而伤怀。
平阳侯见红颜为他落泪,心中立刻就好受了不少,口气也软了下来。
“夫人莫哭……为夫也是一世情急说重了话。”平阳侯上前扶住陈蓉的肩膀,好声好气道:“如今母亲病了,府中事情只有靠你我夫妻二人合力承担,夫人可莫要因为一句话就与为夫嫌隙了。”
陈蓉赶紧抹去眼泪。受宠若惊道:“侯爷这是说哪里话,妾身怎么敢与侯爷怨怼嫌隙?”
陈蓉见平阳侯不再疑心与她,隔了一会儿便继续捡起方才的话题。又旁敲侧击地煽动平阳侯去圣上面前悔过认罪。
平阳侯之所以没有镇北候权重,其实完全是他自己心性所致。
镇北候虽是武人,可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当初苏君然惹事,镇北候立刻就能壮士断腕,不顾尊严和脸面去往陛下面前求情。
而平阳侯到好,这时候还犹犹豫豫……
陈蓉好说歹说几次,平阳侯都只是抿着嘴沉默不语。陈蓉见装只得下了一剂猛药——
“侯爷。不是妾身逼您。而是……”陈蓉面对着平阳侯,缓缓跪下道:“妾身也不愿侯爷委屈。只是如今外头流言四起,眼看就要纸包住不火。此时侯爷进宫面圣。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晚了,只怕连认罪的机会都没了!”
陈蓉终于说到重点——一句话,现在的情势。其实根本已经由不得平阳侯做选择。陪着他在这里矫情。不过是照顾他的脸面,给他个台阶下而已……
平阳侯在陈蓉反复的劝说之下,渐渐面如死灰,他从傍晚一直枯坐到深夜。
他一句话不说,一口水不喝,就那样一直坐着,直到半夜的打更声从外头传来,平阳侯这才被惊醒一般。
陈蓉连忙上前服侍了姜茶给平阳侯驱寒定神。平阳侯一口饮尽。将茶盏大力摔向地下。青瓷碎裂的声音使得人心一颤。平阳侯却不管别人如何作想,只紧紧捏着拳头。喃喃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柳氏误我,明日我就去面见圣上,一定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陈蓉听闻,连声称赞平阳侯勇武正义。心中却差点没被平阳侯的无耻给震撼到破了功——原来他想了一晚上,想到了柳氏这个挡箭牌,这才敢明日前去面圣……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平阳侯去向皇帝坦白,这往后谢安莹就真的是谢安莹了,而谢安珍也只能是谢安珍。
希望肃王府不要让人失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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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侯第二日一早就发起烧来,陈蓉探了一下,只是有微微一点发热,对于一个平日身子骨不错的大男人来说,这点小病根本
不算什么。
可平阳侯却倒在床上,怎么都不肯起来。
陈蓉知道这是他又临时打了退堂鼓。
平阳侯幼稚的行为只能拖延一时,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陈蓉却有的是法子“治”他的病。
陈蓉先是为他请了郎中,表面上给他针灸熬药,各种嘘寒问暖加心疼舍不得让他再去陛下面前认罪。而背地里,又找了两个不常在跟前走动的婢女,令她们在窗根底下嚼舌。
两个婢女小声将外头的流言都说了一遍,然后还不算完。她们紧接着又说起这消息是从花街上听来的,还说不少人都十分同情柳氏……
平阳侯终于躺不住了!
花街离肃王府多近啊!
而且花街上,还有那么多权贵之家的铺子——这消息明面上虽然不显,但暗地里恐怕早已人尽皆知了。
更令平阳侯气愤难当的是,外面的人不明就里,居然会同情柳氏!
平阳侯气怒交加,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大声喊来陈蓉为自己更衣……
陈蓉算是彻底看透平阳侯了——他自己犯了天大的罪责,他都可以死不承认自我原谅。而别人说错了一点儿,他便要大声叫屈喊冤,丝毫不肯受一点儿委屈!
况且其实人家也没说错,这事柳氏有错,他和老夫人又何尝不是抱着侥幸心理想要坐享其成捡上一个大便宜?
但不管怎么说,平阳侯总算肯去了。
陈蓉连忙亲手将他收拾停当,抹着眼泪欢天喜地的送走了平阳侯,这才反身去找谢安莹报喜。
谢安莹很快就能叫回原来的名字,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而且陈蓉旁观者清,始终都觉得肃王若是得知了真相,肯定不会仍然要谢安珍出嫁。
谢安莹的锦绣前程,就在眼前了。
陈蓉在琼华院与谢安莹欢声笑语时,平阳侯也终于跪在了陛下面前!
偌大的寝殿里一片静谧,空气中漂浮着威严贵重的龙延香,平阳侯目所能及之处,全然是一片金光璀璨,这是他平生所见最为磅礴堂皇的寝殿了。
平阳侯附身趴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上外藩进贡的手造祥龙织毯。他的前面是一面黑檀镶金的万里山河屏风,而屏风之后很远的地方,才是皇帝陛下本人,以及他身边的内侍太监。(未完待续。)
第二二二章 大赦
平阳侯在皇帝陛下面前,当然不敢像在陈蓉面前那样嚣张。
此时他卑微的不能再卑微,战战兢兢将自己的罪行说了一遍——当然主要罪行还是推在柳氏的头上。
之后便连声磕头哭诉道:“臣有罪,臣有罪。臣纵妻犯上,罪无可恕。只求陛下开恩赦免臣一家老小死罪啊!”
平阳侯的骨气,都长在女人面前了。这时候一声一声的哭诉莫说没有平日的风骨,就连个正经男人都算不上。
屏风后的人不知说了句什么,只听内侍用尖尖的嗓子道了声“奴婢遵旨”,之后便一阵小碎步低着头转出了屏风之外。
平阳侯在哭诉之前,已经将自己所犯的罪孽和种种不得已,都一一向陛下表述过一遍。
而现在,他知道关键的时候道了。
他霎时停了哭声,连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抬头面对出来传话的内侍。
他像只缩在壳子里的乌龟一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心中将所有能埋怨的人都埋怨了一遍,甚至还十分怨恨陈蓉非要让他前来认错……早知认错这样艰难,还不如在府中笙歌宴舞及时享乐,最后大家一起去死一了百了!
平阳侯的抱怨,便是现在唯一支撑他的救命稻草,想着这些事情,埋怨着别人的错误,至少能让他不至于怕得当场失禁。
内侍来到平阳侯的面前,高仰着头。睨视着地上的他。也不知内侍是出于故意,还是原本说话就这么慢……他一字一顿道:“陛、下、有、旨——此事原由帝师大人一手负责,如今需传帝师大人问话。”
内侍传完皇帝陛下的话。望着平阳侯后背已经湿透的衣衫,又上前一步微微弯腰小声道:“帝师大人住得颇远,现在赶来也需要不少时候,平阳侯爷,稍安勿躁呀。”
平阳侯都快哭出来了。
陛下这意思就是打算不管他了——是死是活都由帝师闲歌大人说了算……
可自己坏了闲歌大人的好事,闲歌大人会饶了他吗?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屏风后的皇帝陛下不知何时早就已经离开。就连跟着皇帝的内侍也换成了一个脸生的小太监。
平阳侯一个人在寝殿里跪着,他就算不愿意等,却哪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只能一脸恭敬,将自己发麻剧痛的腿当成身外之物……
这样直过了很久,当平阳侯第一百零八次产生“死了算了”的念头时,殿外终于传来一声唱诺:“帝师大人驾临——”
平阳侯深吸一口气。继续深深地拜了下去……
闲歌半梦半醒被人叫起来面圣。心情本就不大开心。入了宫才听说是为了这件事情,立刻又是一肚子气。
而走进寝殿之前,才听说皇帝陛下已经不在里面,而是去往老太妃那里请安去了——这里头的破事全都交给他一个人负责。
因此,闲歌更是没好脸色。
他仍旧一身白袍,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中,乌黑的长发自肩头倾泻在身后,行走之间飘飘欲仙。彷如一朵祥云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平阳侯的面前。
“你认罪了?”闲歌张口便直接切入话题。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远处的一张椅子,不耐烦地使眼色让小太监给他搬过来。
平阳侯微微抬头。看见眼前一幅纯白的衣襟,知道这是帝师大人到了,也知道这是帝师大人再问他话。
平阳侯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打颤:“启禀帝师大人,臣认罪了。”
他的声音哀怨得很,再加上重压之下跪了这么久,也确实有了衰竭之相。平阳侯的气息明显虚弱不平,让人觉得他几乎就要猝然而死了。
闲歌却无视了他的痛苦,丝毫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
对闲歌来说,最可恨的就是这个平阳侯——要不是李承霆机缘巧合之下抓到柳斌问出真相,自己这占卜古今的名声毁与一旦也就罢了——若真弄错了,可是会要了李承霆的性命的!
李承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管肃王府放不放过他,反正他闲歌是绝对不会让平阳侯再苟活于世的。
至于其他人,除了那位无辜的谢安莹之外——平阳侯府上下其他男女老幼,一个都别想好过,统统滚去边疆服苦役去!
闲歌好整以暇地在椅子上坐着,语气缥缈如天外之音:“你有罪,却连累了我。我本想在谢安莹出嫁后剥了你的爵位,改了你的姓名,让你也尝尝身份被人调换的滋味……”
闲歌一句话,比杀了平阳侯还令人震惊。
平阳侯终于难以抑制地打起哆嗦来,连牙齿也发出咯咯的碰撞之声——听帝师大人这话,原来是早就知道谢安莹被调换了!
平阳侯心跳如鼓,脑中赫然想起自己有一次在后宅忽然遇见帝师大人。还有自己的寿辰宴,帝师大人居然也同意参加……
那时候觉得是无上荣光,现在想想,却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平阳侯后怕不已万分惊心之下这才想起陈蓉的好处来……要不是陈蓉催促着他来认罪,等到谢安莹出嫁时,便是平阳侯府覆灭的日子!
而现在,他主动认罪,又未酿成大祸,或许真的还能留有一线生机……
平阳侯再也顾不上脸面,一连串捣蒜般的磕头道:“求帝师大人开恩,臣真的知错了!”
闲歌由着他磕了一阵,这才摆手令小太监止住了平阳侯的哀求。
平阳侯屏息凝神,等着最后的宣判从帝师口中说出,去只听见闲歌似自言自语一般道:“罢了,你的性命先寄存在你那里,等以后我不顺心了,再来取。”
闲歌的话听起来惊悚顽劣,可对于平阳侯来说却如蒙大赦!
他本犯了罪该万死之罪,今日抱着侥幸心理,想来求皇帝赦他个免死。他也知道自己不争不抢又没什么大用,本来就是个摆设,皇帝应该不会杀了他。但也会掳了他的爵位,以后恐怕只能安安心心当个四品官了。
这只是平阳侯对皇帝陛下的猜度,后来换了帝师大人前来,平阳侯本以为刑罚只会更重,没想到,帝师大人居然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放过了……
平阳侯十分难以置信,猛然间抬起头来。直到一旁的小太监出言呵斥道“不得无礼”,他这才又慌忙地俯下身子,磕头谢恩。
“罪臣多谢帝师大人开恩,多谢帝师大人开恩……”
闲歌本就对他反感,此时听他大呼小叫,更不愿意与他共处一室。
闲歌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平阳侯道:“要谢就谢你那女儿,若不是她有些令人看得起的本事,即便她嫁去肃王府,也不过就是个冲喜的工具。我也不会为了她对你们侯府手下留情。”
闲歌说完,转身翩然而去……
平阳侯身子一歪,跌坐在地,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几十年的经历呵呵记忆仿佛一瞬间被人颠覆,他的脑中反反复复只留下一句令人震耳欲聋的话——要不是谢安莹有些本事,即便谢安莹嫁给李承霆,平阳侯府也难有生路……
谢安莹究竟有怎样的本事,竟然能让帝师大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而自己却将她置与角落不闻不问,差点还用谢安珍那个吃里扒外没用的废物蠢货换了她的婚事!
平阳侯在地上坐了好久,终于被小太监搀扶起来,仓皇失措地逃回家去——这次回去,他得好好求求谢安莹!
帝师大人方才说了,他的性命只是暂时寄存在他身上,真正能不能活命,恐怕还要看谢安莹的本事!(未完待续。)
第二二三章 无损
平阳侯回到府中,两条腿几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哆哆嗦嗦下了马车,陈蓉早就等在府门前迎着,见了他下车之后立刻命小厮左右搀扶着住他,饶是这样平阳侯还是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在侯府门口。
平阳侯脸色惨白一身冷汗,常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散乱开来,那模样看着别提有多么狼狈。
不过人能回来便已经是不错了。按照陈蓉对平阳侯的了解,这已经是平阳侯所能做到的最好。
陈蓉一脸激动之色,连声歌颂平阳侯的胆识过人。又将他这理所应当的行为,夸赞成英勇无比的丰功伟绩。
平阳侯听着这些话,再加上一群下人前呼后拥地搀扶伺候,总算是缓过点劲来。
待大家将他送入世安院正房,陈蓉又安排了擅推拿的姨娘来给平阳侯松筋骨定神思。
平阳侯躺在铺着麂绒毯子的软榻之上,背后有姨娘一下一下捏着肩,他四下望着屋中的景致,第一次有了“活着真好”的感觉。
平阳侯拉着陈蓉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深沉道:“夫人有所不知,今日殿中,圣上未发一言,倒是帝师大人前来对着为夫一同警告……为夫今日当真是死里逃生……对了,帝师今日于我言明,说咱们府上的荣辱,以后就系与谢安莹一身了!”
这一回,是真的谢安莹,而不是谢安珍。
平阳侯没有说是他自己的性命系与谢安莹一身。而是改为满府荣辱,这样说多少能好听一些。
陈蓉听了心中惊喜,平阳侯能说出这种话。证明天家的本意的确是要肃王府求娶谢安莹——看来谁是谢安莹并不重要,天家要的只是真正的谢安莹!
既然仍旧要谢安莹,那便足可见谢安莹在天家和帝师大人眼中有多么重要,也足可见得平阳侯今日能毫发无损地回来,八成也是托了谢安莹的福……
陈蓉心中替高兴,也感到十分震撼,谢安莹不过十几岁年纪。她的身上究竟有什么神通能引得天家和帝师都如此重视?
陈蓉心中虽然不解,但面对平阳侯的时候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她柔声细语道:“安莹毕竟是个姑娘家,咱们侯府的兴衰荣辱。还是以侯爷您为重的……”
陈蓉的奉承对于此时的平阳侯十分受用,平阳侯“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不过这一回,平阳侯是当真不敢托大了——他得早些收拾停当,然后去见见母亲……以后对谢安珍的态度。可千万要慎重异常。一切好的吃喝用度都一定要先紧着琼华院,万万不可再像往日那样……
平阳侯想到这里,正要与陈蓉商议一下以后如何礼待谢安莹的细节,可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外头有人慌慌张张地跑来报信。
“侯爷,夫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报信的人是外垸的小厮,未经许可居然就擅自冲进内院来,可见真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平阳侯刚刚在宫里受过惊吓。听见这一声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陈蓉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喝道:“有事说事。别说什么不好了不好了的话!”
陈蓉厉害起来很有威严,只听屋外廊下传来“噗通”一声跪地的声音,随后便是小厮紧张兮兮地回禀:“启禀侯爷夫人,柳氏……府外传来消息,说是柳氏今天一早前去府衙击鼓,居然说咱们府上两位姑娘主子的姓名和庚帖被她调换了!府衙大人心知失态严重,已经进宫面圣去了!”
这样的事情可是杀头的大罪,谁也没有想到柳氏会不要命地捅出来。小厮在外为侯爷办事的时候听见消息,立刻就回来禀告了。
屋子里一瞬间静了下来。
平阳侯圆睁着眼睛,直直盯着陈蓉,过了很久才缓缓站起身来对着陈蓉拱手深深一拜……
陈蓉连忙躲开不受他的礼:“侯爷……”
平阳侯直起身子将陈蓉的手紧紧握住,满脸都是死地而后生的庆幸:“我代侯府上下谢过夫人,要不是夫人早早与我剖析厉害,我今日一早已经得了帝师的免死之诺,那现在……”
如果不是平阳侯主动认错,现在被柳氏一举揭穿,平阳侯不觉得自己还能有命在!
就只差了那么一点,要是再晚一步,整个侯府就要被柳氏给害死了!
陈蓉赏了外头报信小厮五两银子让他稍安勿躁,又与平阳侯互相搀扶着坐下……其实陈蓉又哪知柳氏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她之所以逼着平阳侯去认罪,一方面是因为近来外面流言四起,已经快要藏不住了。二来也是她本就想帮助谢安莹,帮她夺回自己的名字。
现在这功劳落在她的头上,只能算是种巧合了。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呢……
陈蓉是个聪明人,她从来就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肃王府的婚事就在眼前,若是谢安珍成了王妃,柳氏以后的日子定要好过不少,而这时候柳氏却忽然跳出来自掘坟墓……
这中间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陈蓉百思不解,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回忆回去……突然,她猛地想到了那张婚书……
陈蓉一愣,连握着平阳侯的手都不自觉地用上了力道。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这一切看似毫无联系的巧合,其实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像一张大网……而收网的绳索早就握在一个人的手里……
那人就是谢安莹!
平阳侯手上吃痛,疑惑地看着陈蓉道:“夫人怎么了?想到什么了与为夫说来听听?”
自从刚才小厮的汇报证明了陈蓉十分有先见之明,平阳侯当然很重视陈蓉的意见和看法——尤其是在这草木皆兵的时候,任何一个细节的意见,都有可能事关侯府上下人的性命。
陈蓉将手从平阳侯的手中抽了出来,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又将自己的想法反复思考了一遍——她越发可以肯定,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谢安莹的主导!
陈蓉一瞬间对谢安莹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然,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平阳侯的时候,却故意隐瞒了谢安莹在这件事中的影子……
陈蓉紧张兮兮地拉住平阳侯道:“侯爷,我知道柳氏为何会如此了!您还记得那天那张婚书吗?”
婚书的事情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天了,但这样重要的事情谁又会忘记?
正是从那一张婚书开始,平阳侯府才开始了诸多不顺!
平阳侯点点头道:“自然记得?可这跟柳氏有什么关系?柳氏那个贱人恐怕只是自己过不下去了,所以想到拖累着侯府一起死吧?!”
“不,不是。”陈蓉使劲摇头道:“柳氏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是被人指使的!”(未完待续。)
第二二四章 勾结
“被人指使?”平阳侯一头雾水,“你说她所做的‘一切’……她除了去击鼓告官,还做了别的什么?”
柳氏自己想不开要去送死,平阳侯丝毫不想拦着她。反正自己已经在圣上和帝师大人面前过了明路,现在就算是柳氏说破天,他也不怕。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陈蓉说她被人指使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陈蓉深吸一口气道:“妾身也是刚刚才想到……只是不知道妾身所想到底对不对?这事要从月前收到婚书说起——”
“月前那张写了“谢安珍”三个字的婚书,搞得侯府人心惶惶上下不安。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是有一个人却在哪个时候动了歪心思!”
“这个人就是谢安珍。”陈蓉顿了一顿,继续道“柳氏和谢安珍之前之所以改了谢安莹的名字,肯定是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现在见肃王府要娶‘谢安珍’,她自然是不肯再被人叫做谢安莹的!”
陈蓉说到这里,见平阳侯的脸色已经难看起来,知道他是听懂了一些。
“侯爷会不会怪妾身挑拨离间?”陈蓉故意收了话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平阳侯一手捏成拳头,手指上的苍白一片便可证明他现在用了多么大的气力,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更是说明了他此时的愤怒。
“那对母女没有一个省油的,都想害死我!”平阳侯经过今天的事情。说起柳氏只剩下咬牙切齿,连带对谢安珍也没了好脸。他又转而换了和善些的语气对陈蓉道:“你继续说,你是帮着我的。我怎么会怪你?”
陈蓉这才继续说下去。
“老爷试想,安珍想要嫁进肃王府,便一心要夺回她自己的名字。而当她开口的时候,您和母亲却斥责了她还将她禁足了!而这之后不久,府外就传出了流言,之后就是今日柳氏之举!有了这些流言做铺垫,柳氏的话十有**会被采信。到时候您和母亲再想阻止谢安珍也不行了。”
陈蓉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一定是谢安珍想要换名字,所以柳氏才会帮她散布谣言,又不惜性命地自首到府衙那里去。
平阳侯越听越怒。
他从头到尾只知柳氏作怪。却完全没想到是谢安珍在背后弄鬼!
平阳侯府将谢安珍喂养长大,出落得花朵一般水灵,她从小到大事事都比谢安莹优待,却丝毫不知感恩……就为了一个名字。竟然将整个侯府人的性命架在火上烤?
平阳侯今日刚刚回府。很多事情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不过这些事情不急,等平阳侯好好睡上一觉,明天精神饱满地醒来再看看谢安珍的反应,自然就会相信自己的话了。
谢安珍这时候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陈蓉自嘲地笑笑,这事就算不是谢安莹一人所为,也绝对少不了她的手笔。因为谢安珍身边还有自己的六个奴才呢……能避过她们的眼睛,将谢安珍放出去搞风搞雨的人,只有谢安莹一人能够做到!
陈蓉正是从这一点细节上。才明白了谢安莹的手段厉害。
原本还以为她是帮了谢安莹的功臣,却不知原来无论她帮不帮忙。谢安珍和柳氏都已经中了谢安莹的圈套,定要上蹿下跳地夺回名字的!
谢安莹——能让仇人敌人恨她入骨,却还像牵线木偶一样为她做事,做完了之后浑然不觉地沾沾自喜——这样的本事天下间恐怕也只她一人了。
————
平阳侯第二日睡醒,果然什么都没说,隐藏了心事前往老夫人那里去禀告进宫的事情和柳氏的事情。
福衢院中众人都在,谢安瑶和谢安闰正将郎中送走,而谢安莹则是十分孝顺地服侍老夫人用汤药。只有谢安珍一人“娴静优雅”地坐着,脸上的笑容和喜气掩都掩不住。
谢安珍自然有她得意的本钱!
昨天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柳氏最后的下场她才不管,反正从现在起,谁也不能阻止她叫回谢安珍。
谢安珍望着谢安莹贤惠的背影,心中不由得冷笑——再知书识礼孝顺贤惠又有什么用?自己想叫谢安莹就叫谢安莹,现在腻了,想叫谢安珍就叫谢安珍!
谁能把自己怎么样?
服侍老虔婆这样的事情,也只适合谢安莹去做……
平阳侯看着谢安珍这副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走进室内,亲手将老夫人扶起来。老夫人休养了两日,急症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是精神憔悴地坐在床上,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岁。
平阳侯心中一阵难过,接过谢安莹手中的药碗继续喂老夫人喝完。直到老夫人喝完之后,平阳侯这才将昨日进宫的事情和柳氏告状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夫人起先听闻平阳侯进宫自请死罪,心中又气又急满是埋怨陈蓉乱出主意。后来听说柳氏去告了官,这才不再生陈蓉的气,口中直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老夫人念了几句佛号,又看了一眼谢安莹和谢安珍,叹息着对平阳侯道:“那从今往后……她们俩又要换回来了?天家没说肃王府要得到底是谁吗?”
想到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平阳侯苦涩地点头道:“回禀母亲,她们两人是要换回来了,至于肃王府要娶谁……”
平阳侯故意拖长了声音,审视地看向谢安珍。
谢安珍正两眼发亮地看着他,等着从他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肃王府怎么可能写错婚书,说来说去,反正要娶的人一定是她!
平阳侯看见她这样神情,越发觉得陈蓉的话没错。谢安珍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会被调换过来,否则她怎么可能这么镇静……她又不是一向镇静的谢安莹!
平阳侯心中憋着不满,于是故意不肯说完最后一句话,反而对老夫人说道:“母亲,近来的事情有些可疑,儿子怀疑是咱们府中的人勾结了柳氏,故意放出流言想要逼迫咱们就范。此事要是不彻查清楚,以后恐怕还是不得安宁!”
平阳侯一向缺心眼,这事只有他想不明白,而老夫人即便是在病中,也隐隐想到了这一点。
当他方才说出柳氏的举动时,老夫人就更加这样认为了。
不用平阳侯继续往下说,老夫人凌厉的目光已经扫向了谢安珍。
谢安珍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转折,面对老夫人的目光,她不自然地扭开了头——她已经是要做王妃的人了,无凭无据,老夫人和平阳侯也不敢拿她如何……
老夫人的目光冰冷之极:“去,将守院子的几个婆子都给我叫来!还有芳华院的所有奴婢也给我找来!要是被我查出来有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结外人,今日定要家法重重处置!”(未完待续。)
ps: 别急别急,再过几天就嫁人,很快的(づ ̄3 ̄)づ╭
第二二五章 苦果
老夫人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语气也丝毫不留情面。一屋子的人都心知肚明地看着谢安珍,不言而喻,老夫人这番话便正是说给谢安珍听的。
老夫人做事要讲求证据,虽说这事已经是明摆着了的,但她仍旧要召集众人前来问询,绝对不会一时气急就冤枉了谁。
有了老夫人的一声令下,芳华院的婢子和负责守门的几个婆子都被带来福衢院里。几人互相对视恭敬地站着,全然不知出了什么事一般。
老夫人大病未愈懒得与这些人应酬,对黛纹使了个眼色,让黛纹出去问话。
黛纹会意便往出走去——由她来问,老夫人躺在里屋一样能听得一清二楚。
眼看黛纹就要向外走,谢安珍终于忍不住道:“为什么只问我芳华院的,祖母怎么不问琼华院的?”
谢安珍神色有些慌张又有些烦躁,她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祖母和父亲总是要跟她过不去!
没有人回答谢安珍的问题,就连黛纹也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就掀开帘字走了出去。
帘外串流黛纹清朗的声音:“老夫人问话,你们可要如实回答!事关重大,若有半句虚言,严惩不贷!”
“是,奴婢遵命。”众人齐声答道。
黛纹的目光首先扫向芳华院伺候的几位奴婢,翠竹翠玉这六人,都是陈蓉来了之后才采买的,时间不长,按理来说也不该是谢安珍的帮凶。
黛纹严肃问道:“四姑娘在芳华院禁足的这段时间。可有离开芳华院半步?”
翠玉是谢安珍的贴身婢子,这些时日最得谢安珍看重。她虽然暗中是陈蓉的人。但表面上也仍旧扮演着一个衷正值婢女。
翠玉想了想答道:“回禀黛纹姐姐,回禀老夫人。之前老夫人有令让四姑娘禁足芳华院。奴婢几人都是知道的。所以这些时日,绝对没有让姑娘出去过一次。”
翠玉说得十分恳切,不像是假话。
屋子里的谢安珍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刘婆子机智,那天将这几人都支走了……
谢安珍这样想着,以为高枕无忧正要对老夫人喊冤叫屈,却听见翠玉又道:“不过……不过有一日,奴婢并未在跟前服侍,那一日四姑娘有没有出去,奴婢则不知了。”
黛纹立即对其余几人问道:“那一日是谁在当值?”
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六个婢子竟齐齐摇头——也就是说那一日芳华院无人当值!
黛纹惊道:“你们六个一整日都不在?这是何故?”
翠玉身边的翠竹答道:“那日姑娘身边的刘嬷嬷来传话,说是姑娘要一副七色祥锦用作嫁妆。那锦缎须得几人合力织就,奴婢几人就一同去了织房。那日姑娘身边只有刘嬷嬷一人伺候服侍的。”
这样说起来,这一日的确无比可疑。
黛纹上前看了一圈,刘嬷嬷却根本不在这些人里。
黛纹转身对着屋里禀告了一声,屋里传来老夫人带着怒意的回答:“继续问!”
黛纹已经知道了那可疑的日期,便用这个日期问了几个角门的婆子——果然,几处角门婆子也被支走了。都说是刘婆子远亲家的儿子结婚,邀她们一定要去吃一回酒席。而她们到了酒席才知道,那户人家根本就不认识刘婆子,只是刘婆子提前给了银子。要他们好好招待……
线索又回到刘婆子身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刘婆子是柳氏留下的人,后来又跟着谢安珍。
黛纹听见屋子中传来瓷器落地的脆响——恐怕不是老夫人便是平阳侯砸了杯盏。
黛纹立刻吩咐人去寻找刘婆子。那人去了不久之后带回来一则令所有人都震惊无比的消息——刘婆子跑了!
刘婆子的家当衣物被褥全都没了,连卖身契也没了。
今日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倒是个逃跑的好时机……只事卖身契都在主子手里,若不是主子给的。又怎么能拿得到?
黛纹问完了所有的话,几乎人证物证俱在了。接下来若是想要再查就要查到府外去。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无比,所有人都一言不发,老夫人看着谢安珍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还不认罪!”
谢安珍也阴着脸——刘婆子明明说过,为了她的前程宁愿赔上性命。现在却偷了卖身契跑了!真是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刘婆子跑了,没人给她顶罪,谢安珍也只有认命。
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先求饶,等出嫁以后,她会要老夫人跪下来求她!
谢安珍当即挤出两滴眼泪,一脸委屈道:“就算这一切都是我做,可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本来就叫谢安珍啊!?”
谢安珍的话直将老夫人气个半死,就连平阳侯都差点晕过去。
没错,谢安珍本来就叫谢安珍,所以她一点都没错,错的都是老夫人和他这个侯爷,拦着人家做王妃的好前程了!
平阳侯最恨有人不拿他当回事,想起他之前在御前受的苦都是拜谢安珍所赐,再看看谢安珍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平阳侯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在谢安珍眼中一丝威信也无……
平阳侯终于怒了,不等老夫人发话,平阳侯将面前桌案一掀——茶水笔墨点心瞬间撒了一地!巨大的声响惹得屋子里一阵惊叫。
平阳侯上前一把揪住谢安珍的衣领子,顺手将她从椅子上拖到地上,狠狠往地上一摔。
谢安珍与一堆茶水果子摔在一起,当场就尖叫大哭。
平阳侯却完全不理会她的哭泣,指着她的鼻子尖道:“好一个你没错!谢安珍本该嫁去镇北侯府,你既然说你叫谢安珍没错,今日也不用你祖母动家法了,明日我就去找镇北候商议,将你嫁过去!”
平阳侯去了一趟殿前,又面见过帝师大人,他当然知道肃王府要娶的是谁。
在得知肃王府不要谢安珍之后,他对谢安珍的不耐烦立刻汹涌而出,要不是这风口浪尖之上,平阳侯掐死谢安珍的心都有了!
平阳侯这个决定一出,老夫人立刻点头道:“这主意不错,我看镇北候府上王氏是个会调教人的,咱们教不好,腆着脸求王氏帮咱们教导了罢!”
平阳侯不是说笑,老夫人也不是。
他们俩最看重的脸面和侯府前程,差点就被谢安珍毁了,现在要在婚事上拿捏谢安珍,让她有口难言,这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况且,镇北侯府本来就是柳氏打算给“谢安珍”定下的婚事,柳氏如今肯定是活不成了。平阳侯府不过是让她自己吞下自己种的苦果,成全了她最后的心愿!
以牙还牙,已经是太便宜这恶毒的母女二人。(未完待续。)
第二二六章 明白
平阳侯一声令下,忽然要将谢安珍许配给苏君然,这是连谢安莹都没有想到的。
自从那日海晏楼“一别”之后,谢安莹本以为这一世自己跟苏君然再无瓜葛,没想到这兜兜转转之后,他又要成为自己的妹夫了。
也不知他会不会答应呢?
谢安莹忽然有些想笑,苏君然现在不过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庶子,没了镇北候的器重,又犯了连圣上都知道的大错断送了入朝的前程,身后更有王氏对他虎视眈眈……他能娶到谢安珍这样身份的女子,已经不错了。
再仔细想想,他二人也算般配吧。
谢安莹觉得般配,谢安珍却绝对不会这样想。
在谢安珍的眼中,李承霆尚且有所不足,更何况是苏君然?
李承霆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不能承袭肃王王位,将来就算他自己挣出一个王爵来,总没有大名鼎鼎的肃王爷听起来威风八面。
而苏君然呢?
虽然相貌俊美无可挑剔,对她也彬彬有礼还曾经帮她出谋划策,但身份地位上,却是比李承霆差得太多了!
天子脚下京安城中,名流贵胄多如牛毛。一个侯爷的又庶子算得什么?
况且,谢安珍夺回名字,本就是为了斩断谢安莹的机会,她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李承霆求的是她谢安珍,而不是什么靠生辰八字才能高攀的谢安莹。
明明一切都顺利不已,可为什么事情会忽然变成这样?突然会要她下嫁给苏君然?
福衢院正屋里。老夫人和平阳侯都狠狠地盯着谢安珍,那眼神根本就不像是看着自己的孙女女儿,倒像是看着十恶不赦的仇人一般。
而谢安珍也梗着脖子怒气冲冲地回望回去。眼中同样半点孝心都无,嘴角更是露出讥讽的笑容。
老夫人身子本就不好,看见谢安珍这样的笑容,差点被气得再呕出一口血来。
谢安珍心中打得什么主意,她还能不明白吗——无非就是想着等嫁给李承霆之后再如何报复侯府罢了!
老夫人从前就是怕这个——总惦记着她将来是要青云直上的,所以才处处忍她,甚至明知她坏透了心肠。仍旧对她比对谢安莹更好。
现在侯爷一趟入宫,得了帝师大人的准话回来,以后谁还怕她?
圣上和帝师大人要给李承霆求娶的人。从头到尾就是谢安莹。他们要的不光是名字和八字,还有谢安莹这个人——否则又怎么会故意写错婚书前来警告试探?
前面的旧账可以不算,可这一回,谢安珍差点就将平阳侯府拖向万劫不复的地狱了。要是再这么纵容下去。只怕在帝师面前都交代不过去!
老夫人头一次气得失了理智。随手拿起乘着参汤的小盅就朝谢安珍头上砸去:“你给我滚回芳华院,关起门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好好梦着肃王府八抬大轿来娶你,别在我这里碍眼!”
老夫人难得这样失态,一屋子的婢子齐齐跪下,谢安莹和两位兄长也急忙上前安抚宽宥。
平阳侯则是一脸怒容对四方奴才喝道:“跪下做什么,还不将人带出去!上一次禁足一院子的人都看不住你,这一次给我将她捆在床上!要是再放走一次,芳华院上下全部打杀一个不留!”
全部打杀。这在平阳侯府中还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
但谁都知道,侯爷和老夫人绝不是在玩笑。
下人们本就不亲近谢安珍。现在更没谁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一时间,屋里屋外的奴婢们几乎是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谢安珍——连句“四姑娘恕罪”都来不及说,几个人七手八脚就将谢安珍按住向外拖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谢安莹兄妹三人都呆呆地看着。
谢安珍却不呆——她可是以王妃自居的,怎么肯受这样的辱没?
“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谢安珍奋力挣脱着左右桎梏,疯了一般地朝谢安莹扑过去,口中大叫道:“都是你给父亲和祖母下下**汤,让她们抢了本属于我的婚事!都是你!”
谢安珍突然癫狂起来,奴婢们一时没有防备,还真就被她挣脱开来。
她挥舞着双手,用自己鲜红尖锐的指甲朝谢安莹脸上抓去!
都是谢安莹,都是她这张害人的脸!要不是她,自己早就稳做王妃之位,李承霆也一定会对她死心塌地宠爱异常,又怎会有这么多的磨难挫折?
谢安珍恨到骨子里,用的力气也极大,这一下子要是抓下去,谢安莹定要容颜不保!
众人齐齐“嘶”的倒吸冷气,想要扑上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谢安瑶和谢安闰两人站得稍微近些,但也没想到谢安珍会丧心病狂至此。谢安闰大惊失色,就连一向沉稳的谢安瑶也急了。
正当他们两人飞速扑过去想为谢安莹挡下这一下的时候,却只听一声惨叫……
所有下人的心都跟着一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今天,谁都看出老夫人和侯爷对大姑娘谢安莹的重视了,这一下伤了大姑娘,就算侯爷和老夫人不罚她们,两位公子也不会放过她们的。
可等她们再睁开眼时,却发现大姑娘仍旧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莫说脸上没有丝毫伤害,就连表情也始终是淡然的笑容,丝毫没有改变。
可四姑娘却已经倒在了地上……这是怎么回事?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谢安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谢安珍失控扑上来的时候,离她最近的不是别人——正是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平阳侯爷……
谢安莹倒是不怕谢安珍,她又不是真瞎,等谢安珍扑上来再躲开也来得及——就像当初柳氏想扇她巴掌给王氏看,到头来还不是差点摔个脸着地?
就算真不小心挂到她一丝,她自然也有法子医治。
所以谢安莹没动,却眼睁睁地看着平阳侯情急之下飞起一脚便将谢安珍踢了出去!
那气力和速度,一点都不像个有些年纪的人,竟比谢安瑶和谢安闰还利索些。
谢安珍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平阳侯指着她的脸大声怒骂了一通,那些反应过来的奴婢们赶紧将谢安珍拖着出去了。
谢安珍也仍旧不甘心,在福衢院中留下一串叫骂之声,左右不过都是些“贱人”、“夺婚”之类的颠倒是非黑白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