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信笺
琼华院里,谢安莹望着桌案上的盒子,一时有些发怔。
李承霆说过,年节繁忙没空过来瞧她,所以托人送了这封信来?
看着这精致的盒子,倒是很有心呢。
“姑娘,小福说里面有信,您不打开瞧瞧?”红提一脸戏谑,“奴婢可是好奇的紧呢!”
红提说完,就托着下巴望着谢安莹。
这一招已经成了红提的绝技了,但凡她想要什么,这样看着谢安莹,谢安莹便没有不依她的。
谢安莹轻轻一笑,顺手将红提推走。红提拧了个身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回来看着她。
谢安莹被红提缠得没办法,反正本就要打开看的,红提不是外人,给她看也无妨。
谢安莹将盒子拿在手上轻轻晃了晃,除了盒子本身的重量,里面确实没别的什么,可能真的就是一封信。
“姑娘,快点快点,”红提摩挲着两只爪子,眼巴巴地瞧着:“再耽误下去,一会儿红袖她们全都跑来看了。”
那几个新来的通常不会过问谢安莹的事情,但今夜赶上年关,大家都等着谢安莹发话一起守岁呢,谢安莹要是再不快点,还真会惹得红袖几人进来请示询问。
谢安莹轻轻吸了一口气,果断不再耽误下去,她将镶贴着桃花的盖子打开放在一旁,朝盒子里定睛看去。
盒中只有一张信笺,手掌大小。粉红颜色。像是专门为她制作的一样。
信笺的一册悬着丝线,垂下一束粉色流苏。翻转过来,另一面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字——上元节。花街一晤,承霆书。
红提看见这几个字,想尖叫又“唔”地一声捂住自己的嘴巴。
再过十五天,上元节京安城中的花街上会有灯会。那才是真正的热闹呢。不但有百姓夜游赏灯,就连皇上也会登楼与众人同庆。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日,在大历朝的习俗里。是男女相约定情的日子。
在平日里,若是哪一对男女夜不归府,那可是败坏名声的。可上元节这一夜。即便二人并肩走在花街上,也不会有人出来多嘴多说什么。反而会获得众人和灯神的祝福。
红提的脑子里,已经幻想出小郡王与姑娘郎才女貌并肩而行的样子了。
那画面!啧啧……也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啊!
谢安莹看见这封信笺的时候,心中也是喜欢的。
李承霆屡屡对她示好。其意思不言而喻。她即便再不自作多情,也知道他对她是有情的。
之前有了柳斌的事情,谢安莹对李承霆心结全解,但也只是顺其自然——毕竟李承霆有婚约在身,而谢安莹是绝对不可能跟谢安珍共存的。
所以,这样一个邀约,是代表了他的心意吗?
谢安莹有些难为情地将盒子盖上,递给红提让她收好。如果李承霆将这件事情说开。她的计划势必会被打乱,到时候恐怕两人还要详细商议一番才是。
红提见姑娘这一次没有反对。欢喜地几乎要跳起来。
姑娘终于不讨厌小郡王,也不再排斥跟他在一起的事情,她的最后一个愿望也要实现了!只要姑娘愿意,这桩婚事物归原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可真是新年最好的消息,比给她十个大红包还要令她开心!
红提笑咪咪地将盒子藏好,与小郡王送来的其他物件都放在一处,然后扶着谢安莹,一道去厅堂里,领着众人一齐守岁去了。
快至天明时,琼华院热热闹闹地放了爆竹。谢安莹下半夜就已经熬不住了,硬撑着陪几个爱热闹的婢子们吃了个运气饺子,吃出一枚银铸钱后,赶紧回去睡觉。
……这些婢子第二天可以窝在琼华院躲懒,她可还要去给老夫人拜年。
————
谢安莹一觉睡下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了。红提红袖几人玩闹了一晚上,这会儿一个个都蔫蔫的。
红提去备水给谢安莹梳洗,红袖则是上前伺候谢安莹更衣。
“姑娘要不再多歇息一会?”红袖温和地回报道:“福衢院一早传信儿,说老夫人昨夜里也歇得晚了,到现在还没起呢,所以奴婢们也就没叫姑娘早起。”
谢安莹点点头,但仍旧是坐起身子将衣服穿戴整齐。
她接过红提递上来的青枝沾了些竹盐白矾和薄荷,轻轻漱了口,又用蜜水净了面。这才坐到妆台前,道:“福衢院那边临着大街,比咱们这边热闹,祖母昨夜定是被爆竹吵了一夜。”
“可不是呢。”红袖接上话道:“奴婢今早过去,那边还能听见响动,想必是一晚上没消停。”
谢安莹点头,转身吩咐红提道:“一会儿过去拜见的时候,带上两瓶子安神止头疼的药丸。”
这几日恐怕都是如此,老夫人白日里要应付众人,少不得还有些族中亲戚前来走动,夜里要是再休息不好,恐怕是熬不住的。
她的药丸,定能管些用处。
谢安莹带着药丸到了福衢院的时候,老夫人精神果真不大好。
老夫人见她拿了药丸过来,也不客气,当场就服用了两颗——荣虢郡主和静王妃都抢着要的药丸,老夫人早就想尝尝了。
老夫人服过药,心里上就已经好了一半,在加上谢安莹的药确实有效,不一会就感觉好了许多。
趁着暂时还没有客人登门,谢安莹抓紧时间先给老夫人拜了个年。
老夫人命黛纹赏了她一封厚厚的红包,然后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叹了一声道:“又长了一岁,你如今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
老夫人近日感概颇多。她跟陈蓉两人,最近一直忙着给谢安珍准备嫁妆。
肃王府的婚事怠慢不得,平阳侯府在嫁妆上,也势必要小心丰厚隆重。
可平阳侯府的家底,说到底那都是谢安莹的亲娘阿绫留下的,前世有柳氏掌家,这些事情不经老夫人的手,而这一世,要老夫人亲手将阿绫的东西给谢安珍添妆……
老夫人这心里怎么想都不是滋味。
可若是不给,又怕肃王府那边不好看。
要是谢安莹也能这时候出嫁,两人匀一匀嫁妆,肃王府也能体谅侯府同时嫁二女的苦衷。
老夫人想给谢安莹留点东西,又怕肃王府责怪,又舍不得再多添家财……
虽好的办法就是将谢安莹也在这时候嫁出去,这样一来,谢安珍虽然还是主要的,但谢安莹也能占到一小部分。(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王氏
谢安莹看着老夫人纠结的眼神,又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
老夫人早就将母亲的嫁妆看做是平阳侯府的家财了,只可惜,她却没把母亲当成是她的女儿。
这些事情,红提都有一一告诉过她。
老夫人曾经对母亲很好,可是在母亲执意要为自己医治眼盲的那段日子里,平阳侯嫌她烦,老夫人何尝不是也怪她偏执?
一个瞎眼的女儿,没了就没了,只要抓住夫君的心,想要几个儿女没有?
可母亲呢,宁愿将两个长子送走,也要倾心为自己医治——到底还是让老夫人失望了。
母亲在老夫人眼里尚且只是如此,谢安莹这个自生自灭的孙女,当然就更不算什么。
从前对她不闻不问,到现如今肯她考虑三分,这已经是莫大的仁慈和恩惠。
谢安莹心中有数,将手中的丸药交给黛纹,又跟黛纹细说了用药的方法,之后回应给老夫人一个微笑:“祖母就不要操心这些闲事了,安心养着身子,一切有母亲帮您打理着,不好吗?”
老夫人想到陈蓉,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
陈蓉的到来,就像是她久久盼望的阿绫一样。她懂事,不弄权,不自私,而且凡是顺从温柔……有了这样的女人在,平阳侯府才能安宁。
老夫人点点头,十分安慰地拍了拍谢安莹的手。
“你说的对,有你这个新母亲在。我也能舒心养着咯。回头我跟她说说,看看她能不能再给你添一分嫁妆。”
老夫人虽没将话说死,但口气中的自信却是满满的。
陈蓉手上有多少钱。老夫人连数都数不清,可陈蓉娘家没什么靠山,嫁来平阳侯府,自然是以平阳侯府为重。让她给谢安莹添妆,她必不会拒绝。
谢安莹心中暗笑。
自己的母亲虽然有娘家做靠山,可到底还是个温柔好拿捏的,就算在夫家受了委屈。却也不会跟娘家多说一个字。
恐怕到现在,外祖家还以为母亲是自己折腾死的。
所以老夫人和平阳侯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安心花俏她的嫁妆。
可陈蓉就不一样了。
陈蓉是没有娘家做靠山,可她压根就不需要靠娘家——能孤身奔袭千里。前往敌国北域杀人血洗恩仇的女人——她靠得是她自己!
反正谢安莹是不敢惹她,老夫人老当益壮,有胆子倒是可以试试……
“那安莹就先谢过祖母了。”谢安莹一如既往的娴静。
谢安莹又坐了一会,陪着老夫人聊了些闲话。想到一会儿福衢院定然人多。她在这里也不合适,于是起身告退了出去。
谢安莹才走出不远,果然见不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位杏黄色衣裙的夫人,瞧着模样有四十多岁,一头金簪首饰闪闪发光,很是雍容富贵。再细看去,那饱满红润的脸上,一对凤眼斜斜吊起。看着也是个厉害角色。
黄衫夫人一路行来,身边除了两个婢女。还围着几位夫人,看起来是结伴而来,但明显是以她为尊。
这两年里,京安城都时兴温柔模样的装束,这样凌厉泼辣的打扮实在不多。
再加上这群人似乎不只为拜年而来……谢安莹一时也有些好奇。
她扶着红提的手,转向另一条回廊,与方才位夫人错开之后,才开口问道:“那位杏黄裙子的,是谁?”
红提嘻嘻一笑,“奴婢知道!那是中书省平章正使大人的夫人……姑娘猜猜,她姓什么?”
谢安莹回头看去,那夫人一行人已经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平章正使乃是当朝一品,那是实权在手的官职,比平阳侯这侯爵不知要强上多少。
如果是正使大人的夫人前来,那就更不可能是拜年了……
谢安莹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偏过头去看着红提道:“她不会是姓王吧?”
红提“哎呀”一声,惊叹道:“难得有个姑娘不认得的人,却又一下子就猜到了……正是姓王呢!这位王夫人是镇北侯府王夫人的长姐,姑娘你看,她们二人是不是有些相像?”
谢安莹没有回答,她缓缓朝琼华院走去,心中却觉得这位王夫人的到来,恐怕跟自己有些关系。
之前她打算嫁去镇北侯府,亲自与王氏和苏君然算一算前世的账。
后来王氏和柳氏闹得不可开交,两人谁也没讨到好处,便将这桩婚事搁置下来。
谢安莹本有的是法子,再让自己顺利嫁去镇北侯府,但因着有了李承霆,她便想先看看李承霆如何表示再做打算……
这个档口上,王氏的姐姐过来做什么?
不会又是求亲吧?那老夫人又会不会答应呢?
红提跟在谢安莹身边,走了好远的路才反应过来,一脸惊吓道:“王夫人不会是来替王夫人求亲的吧!?”
镇北侯府那位王氏,已经得罪了平阳侯府,所以她不亲自来也情有可原。
而她姐姐这身份也十分厉害,让她上门,平阳侯府怎么也得给她八分面子!
红提急的直跺脚:“姑娘,老夫人才有了给您说亲的打算,她们这就来了,老夫人怕是会答应吧!”
求上门来的,总比自己找的要好,至少在嫁妆上能商量着俭省些。
老夫人真的有可能会答应的。
谢安莹无所谓地摆摆手,老夫人的决定由不得她去左右。
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李承霆的决定。
一切只等上元节过后再说。若李承霆真有诚心,哪怕是已经定下的婚事也能拆开,根本无需担心。
若他无心,自己就更没什么要担心的了。
谢安莹心中虽有主意,红提却不能不急,她看了看谢安莹道:“姑娘,您先自己回院子里,奴婢去找黛纹姐姐打听一下,看看究竟是什么事!”
红提说完转身就跑,谢安莹也没拦着。
女人之间的来往,左不过就是那几件事,这位王夫人的来意,八成就如自己所想——是上门来给自己说亲的。
只是令谢安莹有些困惑的是,这一世,镇北侯府王氏应该不会热衷自己这个人选,又为什么会有这位王夫人的到来呢?
恨屋及乌,王氏应该讨厌自己才对,又有什么理由,让她不得不像前世一样上门求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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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安全
谢安莹回了琼华院,不多时,红提也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红提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王氏果然是提镇北侯府探口风来的,对象还是那位庶子苏君然。
好消息是老夫人暂时没有答应,只说等侯爷回来,大家商讨一下。
老夫人当然不会一口答应。
既然连王夫人都来了,说明对方还是很看重她的,这么一来,老夫人势必要谈个合适的条件才行。
只是这样说起来,谢安莹就更加想不明白,为了一个落魄庶子苏君然,王氏和王夫人至于这般大张旗鼓?
又或者,镇北侯府现在的局势,已经跟自己当初知道的完全不同了呢?
红提有些不高兴,撅着嘴不说话,红袖过来拉了她两次,她也仍旧是一动不动,惹得红袖反而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笑笑退了出去。
红提就想不明白了,为何大姑娘一桩好姻缘会这么波折,再这样下去,她也要学着荣虢郡主的样子,去普济寺捐些香油供奉了!
红提开始热切的盼望上元节的到来——等见到小郡王,她一定要替姑娘告上一状。
不许那位镇北侯府的苏君然再来惦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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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年节到上元节,不过短短十五日而已。
这十五日里,平阳侯府来了不少亲眷宾朋,若是谁家夫人带了女儿过来,谢安莹偶尔被叫去陪坐一会儿。
其余时候。便都窝在琼华院里,与几个新来的婢子们一起画梅赏雪。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上元节这一天。
这天白日里。谢安莹照例去给陈蓉请安,却在她那里遇见了谢安珍。
晚上要出门赏灯的事情,谢安莹没打算瞒着府里人。大家都知道她眼睛不好,却总喜欢烛火灯光之类的,否则早先前也不会将谢安珍烧伤了。
所以她说要去看灯也是理所应该。只是隐瞒了李承霆送来信笺相邀一事。
陈蓉跟谢安莹可是关系非同一般,对于谢安莹的要求,她当然是有求必应。
“像你这样的年纪。就该出去好好玩闹一番。”陈蓉笑盈盈道:“我这就让她们吩咐马车软轿跟着,你只管放心去玩。”
陈蓉说着,也不忘记招呼谢安珍道:“姐妹同行才更有意思。眼看你就要出嫁,以后怕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如一起……”
陈蓉话还没说完,谢安珍就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了她。
“多谢母亲好意。只是肃王府规矩大。我的婚事既已经定下,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谢安珍说得正儿八经的,很是让陈蓉和谢安莹吃了一惊。
她们俩谁都知道,谢安珍是不会跟谢安莹同游的,本来都觉得她定会找借口另外要一辆马车,谁知她居然真的不去。
谢安莹用余光扫过谢安珍的脸。见对方并非赌气,而是一片心平气和……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蓉心中跟谢安莹一样讶异,她虽然只来了短短几天。可对谢安珍这个人的了解,却丝毫不亚于谢安莹。
按照她的性子。能有这种做派,八成都是憋着坏心眼呢!
陈蓉心中对她微微有些防备,到哪表面上仍旧惊喜道:“之前我跟你们祖母说过,要给你们请个教养嬷嬷回来,现在看来,你二人知书识礼,又懂大家规矩,反倒是我多事了。”
陈蓉总是有办法将话说到别人心上。
谢安珍听了果然高兴,但到底跟陈蓉还不是很亲近,于是只是矜持地笑了笑。
谢安莹却隐约觉得谢安珍心不在焉,反而一直在偷偷观察自己,可等她抬起头来面对她的时候,她又总是转开眼神,仿佛什么都没做一样。
直到谢安莹离开陈蓉的院子,谢安珍还在里面与陈蓉聊天,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安莹虽然觉得反常,但谢安珍本就总是神叨叨的,许是又想巴结陈蓉讨要什么好处也未必。
如果是这样,她自然不会去多管闲事。
但如果是别的事情……
谢安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红提,外院护卫中,有没有可靠又相熟的人?”
有备无患,还是多些小心为妙。
“有的有的,老夫人将柳氏的人手都革掉了,现在外院的护卫都是后来新招进来的,跟奴婢还算熟悉。”红提点头应道。
如果谢安珍想搞什么小动作,无非就是让自己今晚出行发生一些不安全的事。
带上护卫赏花灯虽然不好,不过防小人倒是很有必要。
等见到李承霆,再让护卫们回来就是了。
思及此处,谢安莹对红提果断道:“去挑上四个,晚上跟着咱们一齐走。还有,晚上街面上定然人多,马车只怕不好走,咱们只做一顶二人小轿就行。”
红提本有些奇怪,为何姑娘方才在夫人那里不说,等到夫人都准备好马车,自己又改了主意要坐轿子。可随后一想,瞬间明白了——
姑娘这是在防着四姑娘呢。
不坐安排好的马车轿子,而是自己随便选了轿子,再加上还有四个护卫跟着……这样一来,已经是安全至极。
再加上还有小郡王护着,绝对不可能再出什么事了。
红提答应一声,转身去办,不多时回来在谢安莹耳边嘀咕了一番,表示自己不但办好了,而且肯定没有别人知道。
此时日暮西陲华灯初上,谢安莹也已经装扮好了自己。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去夜游花街,兴致十分浓厚,在穿着打扮上反而并未太过精美,而是选了十分方便的一身水红云间裙。
这衣裙没有过多的装饰累赘,而且比一般衣裙腰身收得更紧窄些,确实适合出行。
尤其穿在谢安莹的身上,还显出她身材修长腰肢纤细。
红提将谢安莹的长发轻轻挽起一个花髻,斜插了一只鎏金发梳,只这样简单装扮下来,便令红袖红莲几个婢女连声赞叹不断。
谢安莹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还算满意:“你们几个有想要买的胭脂水粉花样子,都提前写在纸上,今晚让红提给你们带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五四章 花街
谢安莹与红提坐在一顶不起眼的小轿里,摇摇晃晃地上出了侯府。
随行跟着她们的,有四个轿夫和四个侍卫——一行十人,只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热闹的花街夜宴。
这对于谢安莹来说,已经算是兴师动众。可当他们走到街市上时,谢安莹才明白,自己这点人手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上元节的街市上无比热闹,寻常百姓自不用说,就连往日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也纷纷乘车出来。
一时间街市之上车如流水马如长龙,许多尊贵华丽的车架周围,光是伺候的随行就有二十几人,更不用说恐怕还有在暗中保护着的了。
谢安莹掀开轿帘向外看着,小轿在着浓稠的人群中缓缓移动,也不知何时才能抵达花街之上。
“姑娘,这里的花灯就已经很好看了!”红提满脸兴奋,撩开轿帘贪婪地向外看着。
还未到花街,这一处已经是灯火通明,许多人将各色的灯笼挑在竹竿之上,又将竹竿一截截地向上接起来,那七彩缤纷的灯笼,就这样被他们接上了天!
红提看的叹为观止,不住地称赞,只道现在就这么好看,一会儿指不定能看见多么令人惊奇的景象呢。
谢安莹的眼中也浮现出一抹迷恋,但更多的,是对今夜出行渐渐放心。
近来谢安珍的举动十分反常,谢安莹却始终没有抓到蛛丝马迹,刘婆子和陈蓉那里也丝毫没有动静。
原本按照谢安莹的想法。是觉得谢安珍一定会在今夜动手。
可看见街面上这样多的人,谢安莹瞬间觉得安心了——今夜上街的有不少王公贵族,如果一旦引起纷乱。万一冲撞了什么贵人,谢安珍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她应该没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么傻。
谢安莹心中有了主意,看见一辆华丽马车从身边驶过时,张口吩咐轿夫道:“跟着这辆车走,尽量靠近一些。”
谢安莹这个主意果真不错。
轿夫应下来之后便跟在了那马车之后,不但安全了不少。而且因为不再有人敢拥挤靠近,所以行进上还快了许多。
这样下来,没多一会儿。谢安莹的轿子就已经靠近花街了。
这一路上,红提的眼睛一刻都没离开外面那些新鲜的风景,不过她也没有忘记今晚出来的目的。
她小心地放下帘子,回头对谢安莹道:“姑娘。小郡王能找到咱们吗?”
李承霆送来的盒子里什么都没说。更没说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只说上元灯会同游——现在人这么多,红提难免担心他找不到。
谢安莹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你忘了,他连柳斌都能挖出来,怎会找不到咱们两个大活人。”
谢安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淡,红提却从中听出了满满的欣赏赞美之意。
红提暧|昧一笑,挤着眼睛道:“奴婢是忘了,姑娘你记得真牢!”
谢安莹听到红提打趣自己。伸出手作势要打她,两人就在轿子里这样玩闹起来。
正闹得开心。身下轿子却猛然一停。
红提想要张口询问,外头已经传来了轿夫的回禀:“姑娘,花街上人太多了,咱们这轿子恐怕是过不去的。”
红提答应了一声,向外看去。
此时轿子已经在花街之上,周围攒动的人群更是之前的两倍之多,看样子想要前行,的确要下轿步行才是了。
谢安莹正犹豫时,原本走在她们前面的马车也已经停下,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年轻男子,因为隔着太多人群,谢安莹一时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容颜,只知是位十分华贵的公子。
连那样的人都要下车,不用说也知道前头是个什么境况了。
谢安莹挽起面纱对红提道:“既如此,我们也下去步行,轿夫和轿子就不用跟着了,让四个护卫跟着咱们就是。”
红提和外头的人齐声答应,几人将轿子落在路边人稍微少点的地方,红提这才扶着谢安莹下了轿子,又回头嘱咐他们在这里仔细等着。
谢安莹在红提的陪伴之下走进了人|流之中。
不得不说,这脚踏实地的游玩,比坐在轿子中更有意思。
花街之上弥漫着鲜花的香气,许多商贩都将早就剪插好的腊梅插在精美的瓶中贩卖,在花灯之下的梅花莹莹傲雪,美不胜收。
加上名贵的花瓶,不但能卖个好价钱,更芳香了正条花街,令人心旷神怡。
除了卖各色鲜花的,这里更少不了灯笼与美食,谢安莹亲眼看着十几位匠人拉着一只两人高的白兔灯车,垂头丧气地走过去,只因为他们的花灯输给了另外一座三人高的莲花灯车……
这样的热闹,使得红提和谢安莹都开心极了,以至于谁也没有注意到高楼之上,一个俊秀的身影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
“姑娘,那边有灯谜!”红提像发现了巨大宝藏一样,跳着笑着,指着花街中一座三层茶楼给谢安莹看。
她出来之前就听红袖她们讲过,说是每年上元节,最有意思的就是海晏楼的灯谜。
没人知道这海晏楼背后的东家是谁,只知道他们的灯谜最难,而奖励也最为丰厚。每猜中一道谜题,便可以登上一层楼,拿到一份奖励。
海晏楼的灯谜早已名声远扬,引得天下才子都愿意来试试运气。
所以如果能登上第三层最高处,不但能得到奖励,更能得到名扬天下的好处,这样一来就更令人们趋之若鹜了。
红提一眼就看上了第一层的礼物——整整二十颗大东珠!
那珠子每一颗都有桂圆大小,在这样晃眼的灯光下也毫不失色,一看就是上等极品的值钱东西。
“姑娘,咱们也去试试运气吧!”红提说话间已经管不住自己的脚,抬腿就要朝那边走去。
能拿出这样的奖励,这灯谜一定十分难解。
谢安莹也看到了那一斛珍珠,她现在的确挺需要这东西的——以后陈蓉还有荣虢郡主之类的要是再送礼,她也好有礼物还礼才是。
总不好对每个人都像对李承霆那样,丢一锭银子做礼物吧。
谢安莹跟上红提,身边的四个侍卫也跟了上去。
几人拨开人群挤到前面来,只见一盏栩栩如生等身高的美人灯正旋转于人前,那美人的手上,正是这第一层的谜题。(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章 上楼
美人灯的手上持有一七寸画轴,画轴之上写着半阕辞。
红提上前看了一遍,一字一字地读出声来:“老妪首如霜,龟峰眺武昌。万物如梦时.酸甜苦辣香。重阴花满枝,湘子谱乐章;昭君出塞去。低头思故乡。”
一口气读完,红提瞬间就垂头丧气起来。
这灯谜只有谜面,连个提示都没有,天下万物不计其数,她怎知这谜面究竟指向什么谜底呢?
能一字不错的读完就已经很考验她的水平了呢!
红提看看四周,已经有不少人摇头叹气,显然是跟她一样摸不着头脑。也有人自告奋勇上去胡乱作答一番的,却都没有答对,反而惹来众人耻笑。
但越是这样,人们就越舍不得走。总是非要看个究竟,也算输得心服口服才行。
红提回头看向姑娘……这大东珠果然不好拿,姑娘恐怕也打不上来这云山雾罩的谜题吧。
谢安莹前世是跟着师父学了不少东西,可比起众多才子儒士来说,她那些东西根本就算不得渊博。而这一世,她除了在后宅玩弄心计之外,顶多也就看了几本杂记。
她原本根本就没有把握解开这谜题,只是好奇所以前来看看。
可偏偏,这谜题她居然会!
谢安莹一时有些吃惊,又仔细将那谜面看了一遍,心中越发确定起自己的答案来……
红提回头看见谢安莹凝思的表情,两手一拍兴奋道:“姑娘!您果真知道!?”
红提一直觉得自己姑娘无所不能。可若连这个都知道,那也确实太厉害了!
要知道,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可都是颇有才学之人啊。
谢安莹看着红提崇拜的目光,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这谜面若单一拿出来任何一句,她恐怕都看不懂,但若放在一处……谢安莹只觉得这周围恐怕不会有人比她更懂了。
因为这八句诗词根本就是八味药材!
难怪这些饱读诗书之士无人能解,读书人中少有读医术识辨药材的。而郎中们虽认识药材,但恐怕又对猜谜不在行……
这题简直就像是专为自己准备的一样。
谢安莹觉得运气不错,微微侧头对红提小声说了几句。
红提的嘴巴越咧越大。直到听完谢安莹的话,她的嘴已经笑到耳朵后面去了。
她像小鹿一样跳上海晏楼的台阶,对着楼里点灯的伙计大声喊道:“快将珍珠取来。那题目我家主子猜到啦!”
这一声喊,顿时引起了一小片骚动。待众人看清红提是个美婢子的时候,更是呼喊和口哨声不断。
店里的小伙计手上提着两挂爆竹,走出来上下打量红提一番。
今晚小伙计已经将这两挂爆竹拿出来了很多次。可每次说猜中谜底的人。最后给出的答案都是大错特错。
害得他只好又将爆竹放回去。
这一回,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既然你家主子才出来了,便请当着众人面,将谜底写在这纸上,若是对了,之后自会公布,你家主子也能拿到奖励,十分公平。”
小伙计虽然不认为红提的主子能猜对。但仍旧打起精神认真解释了一遍。
这样公布答案的方法的确十分公平,绝对不会有舞弊的情况发生。
红提看向站在台下人群中的谢安莹。见谢安莹对她点了头,于是深吸一口气,走向放着纸笔的桌案前,一笔一划地写道:白头翁、望江南、全蝎、五味子、野菊、神曲、王不留行、淮熟地……
红提从写下第一笔的时候,小伙计手中的爆竹就落了地!
他本来还暗中腹诽,东家今年为何会出这样怪异的谜题。以往谜题都是考校真才实学的,而这一次,却像是故意刁难众人……
这样对于海晏楼的名声一点都不好。
而且万一无人能解答出来,岂不是大家都没意思?
可谁能想到,居然真有人给解答出来了!
这题目,难就难在无人知道它意指的是几位药材,所以当小伙计看见红提写对了一个,便知道后头的八成也错不了。
小伙计这样吃惊的样子,当然再次掀起一阵沸腾。
人群的呼声就像是潮水一样,将谢安莹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几乎所有人都在嚷着喊着,想要看红提究竟写了什么。
小伙计挤在红提身边,早就忘记了还有放爆竹庆贺一回事。
只等红提最后一笔刚落下的时候,他就将这纸谜底拿起来读了一遍——八味药材,果真丝毫不差!
“答对了!答对了!”小伙计比红提还高兴,“快快请你家主人上来说话!”
小伙计一边说着,一边向台下的众人展开了手中的答案。
纸页上的墨迹还没干,红提的字也歪歪扭扭十分难看,可既然都是饱学之士,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奥妙。
许多人揉着额头,许多人抚掌大笑,也有许多人抱怨着题目太偏……可当谢安莹缓缓走上海晏楼台阶的时候,这里所有的人都瞬间静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似乎连整条花街都静了一静……
小伙计看着眼前这半遮了容颜的女子,霎时脸红到脖子根里去,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可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小伙计为防当众出丑,赶紧将脸转向红提道:“这位姑娘就是你家主子吗?是她答对了谜题?”
红提走上两步,在谢安莹身后半步站定道:“正是。”
有了红提的证实,一时间台阶下呼声更胜,很多人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叹——
“一个女子,怎么可能答对这样的谜题?不过,这女子可真好看啊!”
“女子多才的不在少数,不过多才又这样好看的,却十分少见,我们今日真是不枉此行。”
“这女子不知是何出身?莫不是宫中太医院判大人家中的亲眷女儿?院判大人吃了什么好药,竟然能生养出这样好看的女儿。”
对于谢安莹猜对的谜底,大家没什么可质疑的。
可是对于她这个人,大家可谓是充满了好奇。
这样多才美貌的女子,身份来历定然不凡,往常众人绝没有亲近的机会,而近夜总算没有诸多顾忌,谁会不想问个究竟呢!
就在众人喧嚣之时吗,谢安莹已经跟小伙计通报了自己的姓名来历。
只见小伙计对台阶下的人群压了压手,高声唱道:“有请平阳侯府四姑娘谢安珍上楼!”(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章 二楼
平阳侯府四姑娘谢安珍在花街答上了海晏楼的谜题,头一次出手出手就获得二十颗名贵的东海珠——这消息就像水泼滚油,一瞬间将人群炸开。
消息扩散开来,海晏楼下的人更多了。
往年都是青年才俊出得风头,今年却被一个如仙子下凡的美娇娘夺取,这样的戏码大家怎能不竞相来看?
况且人群中还有不少人,一早就听过谢安珍的名头。
相传谢安珍心思细腻,擅绘桃花,还曾在家宴上救治过误食蔓豆的江夫人,被京安城传扬为风雅花仙。眼下又拔得头筹猜中谜题,自然令人倾心不已。
海晏楼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谢家姑娘在二楼的表现。
谢安莹退进楼里,一时有些迟疑。
她今日高兴,故而有些忘乎所以了。只一心想着讨个彩头,却没想到到人们会这样好热闹……
本打算拿了东珠就走,可看眼前这情况,她根本就走不出去。
谢安莹望了望海晏楼之内。
海晏楼装潢富贵又不失清雅,一楼广阔茶厅就已经处处精致,二楼一定更加不同凡响。谢安莹犹豫了一瞬,便决定继续上楼答题。
对错无妨,对了可以多得奖励,错了也可令人群早早散去,她和红提去继续观赏花街夜景就好。
谢安莹踏着木梯缓缓上楼,红提紧随其后。四个侍卫被留在一楼等着,也有小伙计送上上品茶水茶点伺候。
二楼的屏风已被撤去,两侧卷帘也被高高挂起。谢安莹倚着阑干前行,低头就能将楼下花街上的人群看得一清二楚。
而楼下的人们也在看着她,都在等着这位谢家姑娘再创奇迹。
谢安莹走至二楼正中,迎面来以为面貌十分娇艳的女子。一身穿戴像似教坊司的女奉銮。
奉銮掌管礼乐宴席,只是九品微末。但芝麻官也是官,能出现在这个地方,为海晏楼所用。实在是大大出乎谢安莹的意料。
谢安莹不知是否该道破对方身份,于是只微微点头,算是与这位女奉銮打过招呼:“接下来的题目是什么?”
女奉銮似乎知道谢安莹的眼睛看不见。完全不在意她的礼数是否合宜:“谢家姑娘请随我往这边来……”
女奉銮一边说着,将谢安莹引到海晏楼二层一处凌空而出的露台之上。
她面对着楼下人群高声道:“海晏楼的第二谜题,便是‘凌空绘’!需将在一楼所猜中的谜题,全部绘在这幅花卷之上……”
女奉銮说罢。将手一扬。只见身后一条丝绦应声而断,一副空白绘卷自楼上簌簌而下,正落在谢安莹的裙角边上。
一层楼高的画卷,就算放在平地上也不易描画,何况是悬在空中?
更别说海晏楼二层的这凌空露台了,常人置身上面,就像是置身空中,只觉摇摇欲坠头重脚轻。
此时又是夜晚。楼下华灯辉煌,恍得人眼前不清。在这里作画,更像是让瞎子在悬崖上作画一般……
人群中的欢呼声渐渐凝滞,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人已经开始庆幸自己没有答上一层的问题了。且不说那些草药如何入画,但是这绘制的凶险,就让人望之却步。
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谢安莹下一步的行动。
“可否先问一句,第二题的奖励是什么?”谢安莹状似无意般问道。
谢安莹这样一问,在众人眼中就像是怯场了一样,人群中发出几声失望的嘘声,但也有不少人同样好奇,第二层的奖励究竟是什么?
谢安莹的确是怯场了。
并不是因为问题太难,相反,是因为这问题太简单了!
对别人来说,凌空做画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但对她这个“瞎子”来说,哪怕脚下只有方寸之地,她也不可能掉下去。
如果说第一道题目只是巧合,那这一道题目,就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了。
究竟是她多心,还是真的有人在背后故弄玄虚?
谢安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一个圈套,正被人牵着鼻子走。
女奉銮似乎早就知道谢安莹有次一问,她轻轻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随后指着桌案上的一只鎏金盒子道:“别人不识此物,但谢姑娘应该是认识的,麒犀角十分罕见,偶被海晏楼所得——实不相瞒,正是因为此物难得,海晏楼不愿让它落在不识货的人手中,所以才有了这两道看似为难的谜题。”
谢安莹眉间一动。
麒犀角乃是西南国的东西,据说专医西南那些障蛊之毒。西南与大历言语不通,又隔着千山万水,所以麒犀这种东西根本就无人见过。
但不管怎么说,这又是谢安莹能用到的一件东西。
无论是静王妃,还是李承霆,似乎都需要这个,虽说不一定有用,但哪怕是一线生机,也十分难得。
“我可以先看看吗?”谢安莹明知事情太过巧合,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可以。”女奉銮走过去,双手捧过鎏金盒子,又将盒子打开递给谢安莹。
谢安莹身手去摸,眼睛却也丝毫没有离开那盒子里的东西。
只见一根月牙形成年男子手臂长的巨角,稳稳地放在盒子里绒布之上,从她之间摩挲过的轮纹看来,这是一只真正的麒犀角。
单是一个角都有这样巨大,不难想象,麒犀本身将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的确是罕见难得的珍品。”谢安莹收回自己的手,果断答道:“这一题我应下了。”
谢安莹的决定没有让围观的人失望,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欢呼之声。
谢安莹却完全没有理会那些欢呼,而是面色沉静地走到画轴前的凌空高台之上。
冬夜的清风吹过,谢安莹水红色的衣裙和长发凌空翻飞,将是踏破夜幕而来的妖。
她一手执笔一手负在身后,自上而下洋洋洒洒,不多时,便将之前的八样药材逐一描绘出来了。
既要入画,谢安莹UU小说当然不是干枯的药材渣滓,而是将那几味药材尚未采撷之前的样子,画与山野石崖水溪之间。
不多时,一副“八味图”便跃然纸上。(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章 相思可医不可医
谢安莹很快完成了这幅图。
海晏楼并没有说图画要精美到何种程度,谢安莹随手一画,不堕自己的名声即可。
众人不懂麒犀角的珍贵,这看戏的乐趣已然少了一半,好在谢安莹作画十分有看头,众人这才有爆发出心满意足的欢呼。
谢安莹最后一笔画完,对楼下的人微微颔首,算是谢过他们捧场。
随后便指了指那装着麒犀角的盒子对女奉銮道:“我可以拿走了吗?”
谢安莹的打算就是拿到这层奖励,然后打道回府。
今夜的事情处处透着怪异,谢安莹已经不准备再上一层楼去解答新的问题了。
“当然可以,只是……”女奉銮点头同意下来,却又面露难色。
谢安莹拿了人家如此贵重的东西,也不好不听完她的话:“只是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今夜海晏楼这般作为,其实是为我家主人求医的……若是能解答这样的问题,必然是医术高明之人,我家主人久病难愈,不知姑娘可否上楼一看?”
谢安莹微微皱眉,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请求还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只是先前女奉銮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在一楼的伙计十分喜庆,用价值千金的珍珠引诱她。等到了二楼,女奉銮又神神秘秘,说无意获得麒犀角,怕别人不识货。
等自己拿到了二层的奖励,便成了她口中“医术高明之人”。根本就不可能掉头就走。
这样环环相扣,使得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却又令谢安莹总觉得哪里十分怪异。
谢安莹心中提防,对红提使了个眼色。
红提意会。知道谢安莹是让她下楼去看看护卫们的情况。她连忙匆匆跑下楼去,不一会就反身回来,对谢安莹电了点头。
护卫们一直在楼下等着,小伙计不时端茶递水,他们四人看起来也十分妥当。看见红提下楼,还齐刷刷地起身行礼,没有任何问题。
谢安莹有些疑惑。难道是她多心了?
不过既然护卫们无事,那就不用担心了,海晏楼虽有三层。但若真的有事,护卫们冲上来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既如此,我便上去看看吧。”谢安莹到底还是心软答应下来,“只是将话说在前头。我并非正统行医之人。只是略通皮毛,若技穷不能医治,还请你家主人另寻高明。”
女奉銮眼前一亮,一脸感激道:“那是自然,姑娘,请上楼!”
谢安莹又上一层,围观的人听说是上去给人医病,一时都失了兴致。再加上海晏楼三层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任凭你伸长了脖子也看不见一二。
这一下。人群一下子散去了大半,就像融化的一块冰,缓缓流入花街的人群之中……
谢安莹走上第三层,红提跟在她身边,不明所以地小声说道:“姑娘,这一切会不会是小郡王给您的惊喜啊?”
谢安莹微微摇头,李承霆虽然也爱送东西给她,但却不是这么个遮遮掩掩的做派。若是李承霆来送,必然是将珍珠犀角往她面前一堆,然后就等着她说喜欢……
而这海晏楼,虽然也给她带来了很多好处,但却全无李承霆的那种真诚和热切,让人欢喜不起来。
谢安莹跟着女奉銮朝三层正中走去。正中挂着一副密实的帘子,将整个三层分作两面。影影绰绰之下,谢安莹能看见帘子对面坐着个男子,其余的,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女奉銮对着帘子行了一礼,又指着帘子前的一把早已经摆好的空椅子,示意谢安莹坐在那里,之后便转身告退下去。
谢安莹望着那椅子,心中愈发升起一种令她十分不舒服的预感。
“请问您的身子有何处不适?”谢安莹盯着帘后的影子,小声问道。
帘子后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那影子晃了一晃,将自己右手的袖子提起,安安静静将腕脉亮出来,身手放在了帘子外面。
谢安莹只得走过去坐下。
单看这手,似乎是个年轻公子的手,手指修长秀气,微微弯折十分好看,手上肤色白皙却也并不失血色,看着并不像是久病之人的手。
谢安莹将三指探上去闭目细听——腕脉上传来匀称有力的回应。
谢安莹一愣,脸上多了一丝愠色:“敢问公子,您的身子究竟有何处不适!?”
谢安莹不但脸色难看,声音也带了些许严厉。她一探便知,坐在她对面的男子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身上无伤无病不虚不弱,坚朗得很!
可正当她打算收回手的时候,珠帘之后的男子却忽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姑娘且慢离去……”帘后传来男子温润的声音,“……相思可医不可医?”
听见这男子的声音,还有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和问话,红提奇怪地歪着脑袋朝帘子后望去,完全想不明白这是闹哪一出。
谢安莹却犹如雷击一般,瞬间被钉在原地。
“红提,去叫人上来,快!”谢安莹来不及解释什么,只低喝着吩咐了一句。
红提还没有听过谢安莹这种如临大敌的口气,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转身就朝楼下跑去!
谢安莹一动不动,任凭帘后之人抓着自己的手腕,近来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脑中慢慢的清晰起来,逐渐连城一条线——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苏君然!
翠薇说谢安珍曾经去见过什么人,那人不是肃王府的人。这之后,谢安珍又故意在外院放焰火时引走了其他人,让自己遇上了那个来送信的小福。那盒子里的信笺将自己引上花街,再一步步地走到苏君然的面前……
难怪谢安珍近日会是那样一副玄之又玄的嘴脸!
这些注意,她那个蠢脑袋怎么可能想得出来?
“公子若再不放手,就不怕我的护卫情急之下伤到公子吗!?”
谢安莹恨不得立刻甩开苏君然的手,可是她不能。一旦这事情闹大,众人都瞧见她与苏君然在一起……那之前的种种都成了苏君然的追美伎俩,而她也会清白无存,以后恐怕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将她和苏君然联系在一处了!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苏君然温润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那些侍卫,是我的侍卫……”(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章 情话
苏君然的声音,一如前世那般温润有礼。
只是这样的声音却像是万支利箭一般,反复穿透谢安莹的身心。谢安莹的周身仿佛瞬间被浓郁的血腥气息包围,前世最后一刻的仇恨,潮水肆意弥漫开来,将她瞬间没顶。
谢安莹溺在这仇恨中,无法呼吸,不能自拔。
她双目猩红,被苏君然抓住的那只手,就像是石塑一般僵硬,没有一丝温度,只死死攥着,用尽全力抵御苏君然的一切侵略。
两人这样胶着了一刻,帘子之后的苏君然终于叹息一声,走了出来。
苏君然生得面如冠玉,气质温润,尤其一双桃花美目,像是有说不尽的柔情与故事一般。
他本就是偏偏佳郎,从前落魄时尚时常有人赞他容姿非凡,如今境遇大好,顾盼之间多了傲然的自信,夺目当然更胜从前。
“你我之间,非要如此吗?”苏君然的带着浓浓的惆怅,“我母亲曾上你府上提亲,虽然未得回应,但在我心中,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可是你……”
苏君然与谢安莹不过一步之隔,说话间,便神情款款地注视着谢安莹那迷雾一般的眼睛。
谢安莹忽然有些想笑。
……可是我如何?可是我辜负了你?
谢安莹余光扫过苏君然的一身穿戴,回想起自己乘着轿子挤花街时,前头那辆华丽马车上下来的青年公子……
看来这一世,不但是自己境遇不同。苏君然也今非昔比了。
不过仇人当前,谢安莹可没有闲情顾念旧情!
“公子既然知道我府上并未回应婚事,就知道这桩婚事仍有作罢的可能!”谢安莹虽然双目无神。但脸上还是露出了鄙夷之色,她轻摇了摇被苏君然紧握的手臂,冷笑道:“莫不是公子身份尊贵,由不得我平阳侯府拒绝!?”
谢安莹话音刚落,便觉腕上一紧——正是苏君然狠狠用了气力。
命都折了一条,捏断又能如何?
望着谢安莹仍旧不屑的表情,苏君然何尝不是心绪纷乱!
眼前的谢安莹仍旧像他记忆中那样美艳逼人。可她对自己的态度,却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从前谢安莹在听见他脚步归来时,便会小心翼翼地迎着出来。会关切地问他饥饱冷热,在他身边时也从来都是欢欣雀跃。
只要他高兴时对她和声细语些,便能哄得她一脸知足,期期艾艾地盼着为自己效力……
可这一世。他有了翻云覆雨的本事。却为何独失去了与她的缘分?
苏君然记得清楚,前世里,分明是王氏绞尽脑汁将这个女人硬塞给他。可今生他等了又等,等来的却是她人尽皆知的才名,还有她妄想勾|引李承霆的消息!
不久之前,谢安珍哭得梨花带雨跑来告诉他,说是谢安莹千方百计想要接近李承霆,还想与姐妹共侍一夫。
苏君然在平阳侯的寿宴之上。就曾经遇上过谢安莹与李承霆之间的首尾,听了谢安珍的话。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已然是信了三分!
另外七分,并非是他相信谢安莹的人品不至如此,而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生的谢安莹长硬了翅膀,早已振翅高飞,飞出了守着他盼着他的那方寸院子。
苏君然当场便与谢安珍达成了约定。
谢安珍照旧等着李承霆的婚事,而谢安莹这边,便交给他来解决。
至于要怎么解决谢安莹,那便要看谢安莹的表现了!
可是谢安莹今晚的表现令苏君然非常失望……
她在平阳侯府接下小福送上的盒子,说明她与李承霆的确有私。
之后看见那盒子中的内容,不但没有将盒子退回,反而不知廉耻地前来赴约,这更是印证了谢安珍所说的话。
而接下来,她通过医术一步步的上楼,苏君然的心更是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
原来,她在闺中的时候就已经精通医术,看来前世的她,对自己也并非是毫无保留!
现在,她居然还对自己说要拒绝自己的婚事!?
一时间,苏君然心中的怒火和妒火越烧越旺,他恨不得现在就将谢安莹狠狠地揉进怀里,疯狂地占有她。
可他暂时不能这样做——他还没有疯狂到忘记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上辈子,谢安莹死后,是她的师父前来为她报仇,用长剑收割了自己的性命。苏君然也是这一世才知道,原来谢安莹的师父竟然是帝师闲歌。
谢安莹此时既已通医术,说明她跟闲歌早有往来,若此时对她用强,恐怕也不明智。
苏君然强压住自己掠取她的**,眼中的**渐渐化为哀求,紧握着谢安莹的那只手也微松了一些。
他略有些悲伤地开口道:“我的身份你早已知晓,不过是个不受宠爱的庶子……只是,自从母亲去你府上求亲。我就没有一日不盼着你答应。”
不等谢安莹回答,苏君然继续道:“你可知道一见钟情的滋味,我曾在书画铺子中与你相遇,只一眼凝望,便仿佛前世相识一般。当时我就暗下决心,今生非你不娶。”
苏君然将这早已编好的情话,用他最深情的方式说出,就连他自己都快要感动当真了,他就不信谢安莹会无动于衷!
谢安莹的身子晃了一晃,若是前世的她听见这番话,必然会像只小猫小狗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可如今听来,却是满心苦涩。
苏君然这是把她当傻子呢……
若真是像他所说,只是单纯的一见钟情,小福送来那盒子里,就该是苏君然亲自相约……又何必借了李承霆的名头约她出来?
一步步苦心经营,屡屡试探,诸多猜忌,还有最后这如砒霜一般的蜜语甜言——无论他做什么,最终都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
这就是苏君然。
谢安莹深吸了一口气,今生她若还会对这些情话动心,那真是白死了一回。
“公子,你还是放手吧。”谢安莹将脸转向一边,漠然道:“京安城中钦慕与我的,又何止公子一人?你方才所说的‘一见钟情’我已经从他人口中听了好几遍了。难不成每个对我一见钟情的男子,我都要以心相许吗?”(未完待续。)
ps: 现在两个人都不知对方是重生的……这样的对话看起来会不会有点闷?
第一五九章 看灯
谢安莹的本意,是想要让苏君然知难而退。
她哪里知道,苏君然的城府之深,即便她活了两辈子,却都望尘莫及。
她话音一落,苏君然竟然真的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就在她的眼前缓缓跪了下去。
苏君然的唇边带着一抹苦笑,眼中也有些迷迷蒙蒙的水气。
“姑娘貌美多才世所罕见,倾心姑娘的人必不在少数,苏某感同身受又岂会不懂。只是苏某相信这普天之下,绝不会有真心更胜于苏某之人。姑娘若要验看,苏某恨不得这就刨心自证!”
苏君然说毕,将自己的手放在胸膛前,轻轻比划着,仿佛只要谢安莹愿意,他便真的会将心掏出来给她一样。
谢安莹的手被松开,终于获得了自由。
她站在原地没动,发呆一般地看着苏君然的举动。
谢安莹从没有想过,自己曾千方百计小意讨好的男人,会在某一天这样莫名其妙地跪在自己的脚下——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欺骗”的方式。
苏君然这样的男子,单凭外貌和谈吐便已足够让人心动。
再加上他这样的举动,换做是谁也抵御不了。
可谢安莹却是最了解他的人。
若他真的有半分在乎她,便该对她多些尊重,而不是将她放置与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三层高楼之上。
还有,方才红提跑下楼去之后就再没有上来。
仿佛在印证着苏君然的话——那些侍卫的确都是他的人,红提现在一定也已经被人制住了!
想到红提也被自己牵连。谢安莹心中更是懊恼——她早应该想到的,李承霆想要送信给她,必然是从后院院墙送进来。又怎么会让那个小福用那么精美的盒子装着给她?
连小福都被苏君然收买,再多收买几个侍卫又有何难?
是她疏忽,连累的红提……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谢安莹想到这些种种算计,心中一阵恶心,口气越发冷硬起来。
苏君然被谢安莹问得一愣。
他没有想到,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谢安莹对他居然还是无动于衷……她怎么可以这么铁石心肠!?
她的柔顺。她的温婉,原来全是假的吗!
苏君然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方才那一脸的柔情蜜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缓缓起身。轻轻抚平衣衫上的褶皱,语气也不大好听起来:“苏某言尽于此,姑娘还请三思,莫要被表面的荣华迷了双眼……”
谢安莹早知苏君然的虚情假意。故而看见他即将翻脸。也并不算是太过意外。
她知道苏君然今夜无论是用何种方式,总之是绝对不会放过她。而她除了拖延时间,也必须要想个方法让自己和红提全身而退才是。
谢安莹的心绪飘向窗边……如果现在冲到窗边跳下去,不知会摔成什么样,但总好过被苏君然在这里戏弄!
————
李尧怀中抱着一堆琳琅物件,跟在李承霆的身后,正从花街一侧的摊贩铺子中转出来。
小郡王说是入夜之后爆竹声太吵,难以入睡。所以拉着他往花街上看灯,顺便买些有趣的东西。
生之年能瞧见李承霆看花灯。这对李尧来说也是大事一件,再加上花街原本就离肃王府不远,所以他毫不怀疑地跟了来。
可直到他来了才明白,原来赫赫凶名的杀神小郡王,不知为何却喜欢搜罗各种孩童们的奇巧玩具……
李尧怀里的东西,已经高高垒起,几乎要没过他的视线。
他奋力地伸长了脖子,盯着前面意犹未尽的李承霆道:“郡王,您买这些东西,不会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吧?”
李尧不傻,他一直跟在李承霆身边照应伺候,当然知道李承霆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李承霆自打认识了那位谢姑娘之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大一样,凡是他做出的什么出格举动,那必然是跟那位谢姑娘有关……
想到那位谢姑娘,李尧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实在是不喜欢她,总感觉她的心思太过复杂,出身也不大好,又不爱笑,动不动就翻脸……而且还会用簪子杀人!
就连她那个婢女,恐怕也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李尧想起红提从柳斌肚子上拔出簪子的那一幕,直到现在还觉得惊悚异常。
这样的女人,怎么想也不是省油的灯,小郡王怎么就喜欢上这样的了呢!?
“郡王,买得够多了……”李尧抱着摇摇欲坠的物件,不满抗议道。
李承霆停下脚步,回头看到被各种物品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腿的李尧,点点头道:“是挺多的,只是不知她能看重几样,我再去前面看看,你若抱不动了就先回去。”
李尧一噎。
原来根本就不是带他出来看灯!只是为了让他跟着抱东西,抱不动了便没有利用价值——都是骗人的!
可有什么办法?谁让李承霆是他主子呢!
赶上主子对未来的妻妹动了心……他就算明知不对,也只有跟上去了!
李承霆仿佛知道李尧的抱怨,他脚下一停,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中,仰头看着天上星光与灯光交织。
“李尧,你不知道,她的命就是我的命,她若死了,我也活不了。”
李承霆像是在对李尧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更让李尧感到要命的是,这一句话明明丧气至极,却被小郡王用一种十分甜蜜的口气倾诉出来……
李尧望着李承霆嘴角那抹浅笑,简直想大呼见鬼!
“属下明白,您的意思是说,以后谢姑娘的事情就是您的事情,也就是我李尧的事情——谢姑娘想欺负谁,咱们就去帮她欺负谁。谁要是想欺负谢姑娘,咱们也要去帮谢姑娘欺负谁!”
李尧没好气地说完,李承霆终于满意了。
“总结的不错!”李承霆回头用力拍着李尧的肩膀,“今年就先这样吧,明年我再带你来看灯!”
李尧心中绝望,又被李承霆这样大礼地拍下来,手上不自觉一松,只听一阵叮当乱响,他手中的东西瞬间撒了一地。(未完待续。)
第一六零章 上楼
李尧瞬间慌了。
跟着小郡王做事,在肚子里怎么嘀咕都行,可如果事情没办好那是要挨揍的!
不等李承霆翻脸,他赶紧下身子将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如果被人群踩坏,别说明年看花灯,今天就别想活着回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李尧的手刚抢到一只带木轮子的狸猫灯,只听“咔嚓”一声,路人的脚无情地踏过……
狸猫灯……
李尧欲哭无泪地扭过头,蹲在地上仰头看着李承霆。
李承霆自打东西落地之时,脸就冷得像大冰块一般。现在狸猫灯坏了,李承霆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你这身手也配在城防军营待着?明天起,去跟着王爷去巡逻菜市!”
李承霆毫不留情地说道将李尧丢给自己亲爹——肃王爷闲赋在家,正缺帮他管闲事的杂役。
李尧大惊,这话小郡王平日里也常说,但那都只不过是吓唬他一二。
像今日这样认真的,可还是头一回!
李尧忽然有些后怕,他这才只是弄坏了谢姑娘的一盏狸猫灯,便从风光贴身侍卫被“发配”成巡逻菜市的杂役……要是被郡王知道他方才在心里嘀咕的那些话……
那还不得直接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去?
从什么时候起,谢姑娘在郡王心中已经这样重要了?
李尧不是讨厌谢姑娘,像谢姑娘那样的奇女子。说实话他也十分敬佩。
可谢姑娘那样桀骜难驯又有写怪异的性子,怎么可能给小郡王做王妃?
李尧只是实在不敢想……自己这说一不二冷脸英明主子,将来……摇身变成四处挖尸体买零碎的痴心汉!
更何况。谢姑娘还有的姐姐与郡王有婚约了,这将来要乱成什么样!
李尧心中再不愿意,却也知道这事由不得他置喙。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听从——以后想要重回城防军营办差,恐怕还得去求求那位谢姑娘,帮他说说好话。
李尧心中百感交集十分复杂,将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捧在怀里。
他正准备灰溜溜独自离去。却忽然听见擦肩而过的路人耳语:“你说那谢四姑娘能治好海晏楼主的病吗……”
李尧一愣,两名书生模样的青年已经走了过去。
要说现在什么最刺耳,对李尧来说。正是“谢四姑娘”这几个字了!
只要跟谢姑娘有关的消息,那就是圣旨。
李尧赶紧追上去,将那两人拦下来,一脸殷切问道:“敢问二位兄台。你们方才说谢四姑娘现在人在何处?”
两位伴手同游的年轻公子一愣。忍不住笑起来——眼前这人一身戎装,一瞧便是城防军营的军爷。而且生得人高马大,年纪也远在他二人之上。
却张口就叫他们兄台。
可见一定又是一个倾慕谢家姑娘,以至于神思颠倒之人呢。
两位年轻公子互相挤了挤眉眼,其中一个细嫩乖巧的抬头笑道:“军爷问的可是平阳侯府的谢四姑娘?方才她一连答对了海晏楼两层谜题,现在上第三层给人瞧病去啦。”
另一个眉目英朗的公子接上话道:“谢四姑娘当真是才貌双绝,我们二人适才在楼下观候了许久,却未曾见谢姑娘下楼。看样子,这第三层的‘谜题’也将要被她解开呢。”
两位公子说完。不待李尧回神,戏谑地笑着走了。
李尧完全没理解那两人眼神的意思,他眉头紧紧皱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听说谢四姑娘也在这花街之上,他还寻思着不用等到以后,现在就去给谢姑娘磕头,让他帮自己美言几句。
可当他听完那两位公子所说,心中却渐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谢姑娘每次出现,必然是一场风雨,这回恐怕也不例外。
只是不知这一回她又搞出什么事情……
不管是什么事,这一次李尧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他抱着满怀的零碎快速追上李承霆,气喘吁吁地道:“郡,郡王。谢姑娘在海晏楼……”
李承霆听见李尧追上来的脚步,原本双眼直视前方,根本就打算视而不见,但听见“谢姑娘”三个字之后,立刻剑眉微扬道:“你说她也在这儿?”
李尧松了口气,狗腿道:“是呢!谢姑娘真是厉害,听说还猜中海晏楼的三层谜题……属下一听说,赶紧就来禀报了!”
李承霆斜了李尧一眼,没工夫计较他口不应心,而是四下瞭望了一番……
海晏楼是花街上最出名的茶楼,李承霆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它的所在。
只看了一眼,李承霆的脸色就微微沉了下来。
这时正是天色黑透的时辰,整个花街上热闹非凡,几乎所有酒楼饭庄店铺都妆点的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可海晏楼却静谧得有些诡异……
李承霆看着李尧,用眼色道:你确定是这里?
李尧对于街市,自然比李承霆要熟悉,他十分肯定地点头:就是这儿!
李承霆二话不说便拨开人群朝海晏楼走去——原本应该最热闹的地方,现在却最冷清。想到谢安莹就在那里,他多少有些不大放心。
李尧跟赶紧跟上——果然一涉及谢姑娘,小郡王就忘记要赶他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没行多远就抵达了海晏楼。
如李尧方才听来的一样,海晏楼下还围着一些死心眼不肯走的人,都在等着谢安莹最后的结果。
李承霆一路走来,从他们的议论里了解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二话不说就朝楼里走去——他与李尧的判断一样,也觉得这里头恐怕有什么事!
不管有什么事,上去一看便知。
李承霆大步跨入海晏楼,一眼望见了通往二楼的楼梯,正准备上楼,却见一女子自楼上缓步下来。
楼梯只有一人多宽,李承霆本能地停住脚步,想让那女子先行。
那女子,正是之前引诱谢安莹上楼的那位女奉銮。
“贵客留步,小店此时正准备闭门了,贵客若想用些茶水,不如往对面的茶楼去……”
女奉銮笑意盈盈,站在楼梯正中阻挡住李承霆的步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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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跳楼
李承霆抬头看去,只见一身穿九品女官服的奉銮正站在他的面前。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拒客的意思,而且还在暗示他,这间茶楼背后的主子也是权贵之身。
对于茶楼背后是哪一位权贵,李承霆丝毫没有心情去猜。
他用不着猜。
哪怕这茶楼是皇帝陛下偷着开的,他也上得去,更不用说是其他人——李承霆还没见过京安城那位权贵会刻意驳了他的面子。
“不是来喝茶的,我来寻人。”李承霆先礼后兵道:“别说我要找的人不在,在不在我自己会看。”
李承霆从来不愿跟人多费口舌,更何况是浪费在这些阿猫阿狗身上。
反正该说的他已经说完,按照他的脾气,眼前这人要是再啰嗦一句拒绝的话,他很可能将她提起来扔给李尧。
跟在李承霆身后的李尧一个激灵——千万别啰嗦,他抱不下了!
李承霆打量这位奉銮的时候,对方的心中其实也在盘算。
这女奉銮正是宫中歌舞教坊司的,本名姓秦,单字磬。她与苏君然相识于偶然,因都挚爱琴乐所以颇为惺惺相惜,一时引为知己。
再后来,秦磬渐渐发现苏君然并非只爱琴乐,而是一位胸有大才的人物。
苏君然不但在爱好上涉猎广泛,对于文史政要也十分精通敏锐,而且在相处之中,秦磬还察觉苏君然是个有野心的人。
有本事。有野心——这样的人,将来必然不是池中之物。
秦磬自认为二人结识与微末之时,苏君然若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她也能跟着沾光不少,于是这才投其麾下,算是替他做事了。
好比今夜之事,便是苏君然吩咐她一早准备好的。
可现在……原本在准备这些花样的时候她还在想,按照苏君然的本事,追求一个女子断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可现在看来,是她小看了那位姑娘。也小看了苏君然的对手……
秦磬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她在教坊司做事,对于京城之中的达官显贵最是熟悉——眼前这位凶名赫赫的小郡王李承霆。她又怎么可能不认得?
李承霆跟苏君然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尤其是这位小郡王直接扔下一句没商量的话,显然是已经耐心有限。
秦磬实在不认为自己有本事能拦住李承霆……
咬了咬唇,秦磬两边都不想得罪。只能装作不认识李承霆道:“既然贵客执意要上楼。海晏楼自然欢迎,只是贵客可否容我上去通报一声?”
秦磬说完,带了些怯意看向李承霆。
李承霆不是不讲理的人,对方既然不拒绝他上楼,按理说便是证明这楼上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让对方上去通报,按照礼数,那也是应该的。
可是……
事关谢安莹,李承霆觉得自己没必要太讲礼数。
“通报?我跟你一起去通报。省得你多跑一趟。”李承霆说完就迎了上去,准备提着女奉銮一起上楼。
这样霸道不讲理的举动。在李承霆做来是稀松平常。就连身后的李尧也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李承霆。
秦磬大吃一惊,当场就不知所措起来。
原本她想上楼通报之后找个地方躲起来,一旦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脱身。但要是被李承霆抓在手上,一旦有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
秦磬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之前脸上隐藏着的恐惧之色也终于流露了出来。
这样的神情落在李承霆眼中,自然是可疑极了。
李承霆瞳孔微缩,瞬间气场全开,巨大而又冰冷的威压瞬间向秦磬袭去。
“怎么!你敢欺瞒于我?”
李承霆的声音,就像是千钧重锤一样敲打在秦磬心上,她原本还算姣好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也不想如此!她在教坊司浸淫十几年,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永远笑脸迎人。
可她从未想过,原来一个人的气势也可如刀如山,令人望之生畏,根本不敢与之相抗……
“我,我……”秦磬连一句假话都说不出来。
秦磬这副样子,连李尧也知道,这回恐怕真的被他料中——谢姑娘的确有事!
李承霆更是毫不含糊,挥起一臂当空横扫,掌刀毫无怜香惜玉地正中秦磬脖颈——秦磬一句惊呼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半声,身子一歪便滚下楼去。
跟在后面的李尧往脚边一看,见秦磬已经昏死过去,立刻用脚将她踢进楼梯下,又用今晚刚买的一截七彩束发将秦磬捆了,这才放下手中其余的东西,追着李承霆一路向上。
李承霆才走到了二层,便听见一阵呜呜之声。
二层中只有微弱的光,李承霆在黑暗中寻到那声音,快速奔过去一看,正是被五花大绑还塞住了嘴巴的红提!
红提满脸是泪,手臂因为过激的挣扎,已经沿着绳子渗出斑斑血迹。
李承霆勃然色变怒目圆睁一把扯断她口中的布条。红提顾不上喘一口气,大声哭道:“救姑娘!在楼上!”
之前没有确定谢安莹有事,李承霆尚且万分担心,现在亲眼看见红提被捆在这里,李承霆更是连片刻也忍受不了。
他纵身跃起破窗而出,将身形向上一翻,红提只听见楼上地板上一阵碎裂之声,应是李承霆将窗棂打破的声音。
红提这才大口大口喘着气,心中暗暗祈求漫天神佛一定要保佑谢安莹平安无事。
李承霆稳稳落在海晏楼三层之上,正欲查探眼前境况时,便见一个身影带着决绝之姿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李承霆目光敏锐,看清来人之后便张开双臂顺势一抱,将谢安莹抱了个满怀。
“出了什么事?”
与方才的焦急和疯狂不同,这一刻,李承霆的声音就像忽然静止的海面,带着缓慢的温和。
谢安莹正拼命挣扎,听见这声音,猛然软下身子抬起头来。
夜色之中将她紧紧环抱住的人,不是苏君然的侍卫和手下,而是绝对没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怎么?自己万般无奈跳个楼,竟然也能跳进李承霆怀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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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带刀
方才谢安莹已被苏君然逼的无路可走。
眼看苏君然不再装腔作势,而是想要对她用强。谢安莹绞尽脑汁拖延了片刻之后,知道自己除了从窗户跳下去,跟本别无其他生路。
海晏楼的二层和一层,肯定都有苏君然的人,她就算有足够的时间从楼梯跑下去,只怕没到出口就会被人拦住。
只有从窗户跳出去,让自己瞬间坠落在众目睽睽的大街之上,那样才有可能逃脱苏君然的掌握。
三层的高楼,行这一招却是要赌命的。
命不好便是当做还给了老天……若是命好,碎上百十块骨头也无所谓,她回去自己医治便是!
谢安莹近来的命是不大好……可这一刻,她却觉得老天实在是待她不薄!
她抬头看着凭空破窗出现的李承霆,甚至忘记了要掩饰自己的目光,只想狠狠记住他此时的样子。
李承霆也是如此。
之前那种毁天灭地的狂躁在这一刻瞬间平静下来,他稳稳地圈着谢安莹,低头看着她,感受她的身子从僵硬到柔软,再到放下警惕,完全依靠在自己的怀抱中。
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先前那些挖尸体买礼物爬院墙放纸鸢——是个男人就不会做的事情,他几乎都绞尽脑汁去做了。
只要能换来谢安莹的一个笑容,李承霆就很有些自足。
可谢安莹那样的笑容,永远都是带着心事带着疏离的。又岂能比得上此刻这般全心的依赖!
李承霆只想让时间就这么停住,能得谢安莹这样“顽固”的女子倾心相拥,哪怕是在三军阵前被万箭指着。他也能笑出声来——更何况他早就已经看清楚了,屋子里只有一个富贵公子。
李承霆的手轻轻抚上谢安莹额前的发,将她的发丝理顺,又贪恋地看了她片刻,这才再次出声道:“出了什么事?”
谢安莹被李承霆暖暖的围着,感受着他的体温,心中也渐渐安定。
她将脸靠在李承霆的怀里平缓了一下心情。忽然抬头道:“红提……”
李承霆用手将她的头重新按回自己的胸前:“红提无事,李尧在下面。”
听说红提无事,谢安莹这才真的缓过劲来。她深吸一口气,渐渐收起了自己无意中流露的小女儿姿态,转身面对苏君然道:“这位公子,你以诊病为由诱我上楼。后又强行支走我的婢女。妄图对我不轨,逼我不得不跳楼以证清白,现在你还想做什么,不如一并做了?”
谢安莹的口气带着淡淡的嘲讽,现在形势逆转,李承霆就在她的身后,是她最强力的后盾,她不怕开口挑衅苏君然。
苏君然想做的事情多了。可是给他一百个胆子,谅他也不敢在李承霆面前对自己出手。
李承霆听见谢安莹的话。这才明白为何谢安莹会闷头撞进自己的怀里!
原来她根本就是想要从这扇窗户跳下去……也就是说,若是自己再晚来一步,便只能看见她摔得血肉崩离的模样了?
李承霆的双拳紧紧握起。
刚刚平复下去的怒火再度燃起,巨大的愤怒令他恨不得这就上去将眼前这男人撕了!
谢安莹是何等聪明狡猾的女子,但凡有一线生机,都不会让自己受这种委屈。她有计谋有胆识也敢反抗,是什么人,居然敢逼她致跳楼求死?
面对李承霆的怒火,苏君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眼前突然转变的情况,还有谢安莹那一番毫不留情的话,苏君然一时无语,只紧紧盯着李承霆怀中的谢安莹。
……方才他只是拉住谢安莹的手臂,想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可她那一脸痛苦的表情,就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拼命挣扎。
要不是怕弄疼了她,苏君然又岂会松手任她闯出自己的怀抱?
当知道她打算纵身跳楼的时候,苏君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人一把捏碎,猛烈地抽疼起来。
谢安莹宁愿死,也不愿跟他有丝毫牵扯?
那时苏君然的愤怒一点也不比李承霆少,当他察觉谢安莹想要跳窗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她就这样死了或许也不错。
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他才没有在第一时间里拉住她。
但他知道,海晏楼的的窗棂又不是纸糊的,那木质雕花窗棂也不是她柔弱里力道便能撞破的。
谢安莹说不定只是欲擒故纵,好显得她自己矜持贵重。当她发现窗子打不开,自然就会死了心回到自己怀抱,像秦磬那样一脸讨好地向自己求欢。
如果没有李承霆的突然的出现,谢安莹今夜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他的人——前世他不想碰她,今生她却变成他不可得的心魔,让他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可李承霆居然就这样出现了。
在谢安莹投入李承霆怀中的那一刻,苏君然忽然从心中蔓延出一阵恐惧,不是对李承霆的恐惧,而是觉得或许他真的要失去谢安莹了。
他绝对不能接受。
这一生,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唾手可得,谢安莹也应该如此。
她只能是他的!
想到这里,苏君然突然开口,对着谢安莹质问:“你真的决定为了荣华富贵而离开我?”
苏君然的目光深情,语气炙热,望着谢安莹就像是看着久违的恋人一般——
若论动手,一百个他也不是李承霆的对手。但他有他的办法。
不等谢安莹出言反驳,苏君然继而又道:“从前你母亲未下堂时,就已经应下了你我的婚事。这一次,我姨母上门求亲,你祖母也答应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出身,一心想要高板荣华富贵……可你未免也太……”
苏君然说着,十分悲戚地看了李承霆一眼。
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说,谢安莹为了攀高枝,未免也太心急不检点了。
谢安莹差点没被苏君然气死!
她知道苏君然心眼不少,但当对方把这些心眼用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才知道为何连王氏那种女人也拿苏君然没办法!
柳氏从前有没有答应婚事,谢安莹不知道。可柳氏是谢安珍的亲娘,现在苏君然跟谢安珍坑瀣一气,想让柳氏改口简直太容易了。
而年节刚过的时候,王夫人也的确去找过老夫人,老夫人一时不查口头答应一句,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自己根本就无法辩解,说来说去,倒像是自己与他有情再先,攀上李承霆之后水性杨花在后。
谢安莹咬牙切齿道:“郡王爷,你带刀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六三章 不要
李承霆在听过苏君然的话之后,心中恍然大悟。
难怪眼前这位男子有些面熟,原来又是镇北侯府的庶子苏君然。
他曾在平阳侯府寿宴上初见一袭红裙的谢安莹,那时候,谢安莹就是被这位拦在后院之中。想不到这才小半年的光景,居然又叫他给碰上了。
李承霆沉默地回忆了一下,上一次,苏君然便自称是谢安莹的未婚夫。
这么说来,这个未婚夫之名恐怕确有其事。
但那又如何?
就算平阳侯府那位下堂夫人和老夫人都点头同意了婚事,她们许给苏君然的肯定也是“谢安珍”,但现在自己怀里这个,名叫谢安莹不是吗?
这是自己如假包换的女人,关他何事?
李承霆十分讲道理地向腰间摸去——刀没有,但佩剑随身带着。
如果说谢安莹跟李承霆哪里相像的话,那便是她们在对待仇人的时候一样粗暴。
谢安莹听完苏君然的话,根本就没有心情去跟李承霆解释,不管李承霆信她还是信苏君然,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让李承霆帮自己砍死苏君然。
不帮忙也行,借把刀给她,她自己动手!
谢安莹头也不回地将手一摊,只听身后李承霆“唰”地一声将三尺长剑自剑鞘中抽出,眼睛眨也不眨地就交到了谢安莹手上。
“你会用吗?”
李承霆站在谢安莹的身后,高大的身形显得谢安莹更加纤细柔美。
“我……”
谢安莹想说杀人又不是做菜。不需要什么手法。可话还没说出口,火气便已经消了一半。
李承霆竟然这样信她、宠她……
如果李承霆劝她冷静,她肯定听不进去半个字。可他居然不劝。还由着她乱来——主动权和剑全在谢安莹手上,她也不得不考虑一下后果了。
谢安莹虽然被气得已经失去理智,但她也知道苏君然不是柳斌。
他是镇北候的儿子,就算只是庶子,又怎能说杀就杀了?
想当初柳氏不过是露出一句谣言,就惹得王氏大动干戈,自己今日要是活生生地砍了镇北侯的公子。明日这京安城还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谢安莹忽然就觉得有些没意思。
她真想就这样了结了苏君然,此生天高海阔再无牵念,往后都靠在背后这人怀里。收了自己那些阴诡心思好生度日……
会有那么一天吗?
谢安莹一愣神的功夫,手中忽然一轻,长剑已经重新落入李承霆的手中。
李承霆右手持剑,左手却仍舍不得放开谢安莹一般轻轻揽着她的腰。谢安莹还未看清楚李承霆的动作。便只见三尺剑锋已经横上了苏君然的脖子!
“不要!”
两个声音忽然齐齐叫道。
李承霆的剑锋割过苏君然的脖子。鲜血瞬间流了出来,但因这一声“不要”,终于还是止住手中力度,暂时放过了苏君然的性命。
两个声音其中之一是谢安莹的,另一个则是飞奔上楼的李尧。
之前李尧在楼下打晕了那几个侍卫,又将红提解开好生检查了一遍,确定红提无事,又再三跟她保证谢姑娘也会无事。这才拉着她在二楼听着楼上的动静。
因为窗户已经碎成木屑,他和红提在窗边。倒是能将楼上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起初,听声音便知道上面并没有出什么大事——郡王的感情纠葛虽然也算大事,只是这个他却帮不上忙了,和红提上去反而添乱。
直到听见小郡王拔剑,李尧这才慌了。
小郡王为了谢姑娘,那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要是今夜为谢姑娘杀了人,明天满城风雨要如何收拾?
李尧丢下红提,三步并作两步就往楼上跑……
他大喊着“不要”,却听见谢姑娘的声音——李尧心中一松,瞬间对这位谢姑娘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敬佩之情。
之前他一直觉得谢安莹心计太多,行一步想十步,处处尖锐却又十分冷漠——说白了就是有些自私。可从她敢于顽抗柳斌的时候,李尧便知这女子是值得敬佩的。
现在看来,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若谢姑娘真是那种满腹心计的人,这时候多半都会由着小郡王杀了苏君然,管它明天如何,满城风雨正好可以借机做实李承霆对她的看重。
可她忍了自己的仇恨耻辱,阻了小郡王这一声——要不是她那一声,自己喊一百声估计都没用。
李尧对谢安莹多了十分感谢,他想了想,下定决心一般上前行礼道:“郡王爷,由属下来动手吧。”
不等李承霆回答,谢安莹已然摇头道:“你动手跟他动手有什么区别,说出去,还是他指使你的。”
李尧一窘,起身看着李承霆,等着李承霆的决定。
李承霆对于谁动手这种事并不在意——谢安莹想亲手杀了苏君然,他觉得挺好,谢安莹下不了手由他代劳,也挺好。
至于杀人之后镇北候的反应,他根本就没有怕过。而谣言传闻之类的,只要是将他和谢安莹传在一处,他听着也高兴……
就连现在,他知道谢安莹是在为他考虑,感觉仍旧很好。
跟她在一起,怎么都好就是了。
“既不杀他,你打算怎样处置?”李承霆低头看着谢安莹,脸上带着些宠爱——明眼人一看便知,无论现在谢安莹的回答是蒸着吃还是煮着吃,李承霆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好。
李尧一瞬间又有写紧张,而房间中更为紧张的,却是苏君然。
苏君然一手捂着脖子,感受自己温热的血液从指缝中流出,渐渐变得粘稠。
他从没想过,自己精心谋划的一出好戏,到最后会以自己的狼狈收场。
自从李承霆出现之后,他便成了一只待宰杀的羔羊,连唯一的一次反咬,也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轻视了。
苏君然不怕李承霆对他动手,他怕的便是这种毫无道理的轻视!
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听见自己所说的话,而自己这个人,也根本不配成为他的对手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六四章 身子
李承霆完全将苏君然的生死交给了谢安莹,无论谢安莹做出怎样的决定,他都打算义无反顾地执行。
至于善后的事情,当然也该由他一力承担。
而谢安莹在这一刻,也终于明白了李承霆的心意。
她知道他对她好,但却从没有想过,竟然会好到这个程度。
他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就连苏君然都认为她高攀不起……她何德何能,居然屡次让他为自己做出这等出格的事情?
上次柳斌一事,已经令谢安莹内心十分震动。但那件事的起因,毕竟是因为李承霆弄丢了柳斌,说起来有他一部分责任,所以他那样做还算合乎情理。
可这一次,谢安莹连一句辩解交代都没有,李承霆就愿意为她手刃镇北候的庶子。
这样难得的心意,谢安莹若是再不双手捧着,她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之前对于这份感情的犹豫和徘徊,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
就连心中一直压抑着的寂寥和痛苦,也因为被人珍视而缓解了不少。
谢安莹的心从没有这样安定过,她对李承霆微微一笑——
“我们不能杀他,却也不能便宜了他,不如就……”谢安莹带着笑意,轻轻靠在李承霆的耳边,小声耳语了一句。
谢安莹稀松平常说出的话,李承霆都会为她全力做到最好——更何况她忽然变得亲昵起来。
李承霆一边听着谢安莹的话,一边打量着苏君然。待谢安莹一说完,他即刻点头道:“都听你的。”
谢安莹脸上一红,难得地浮现出娇羞模样。
她以为这一世自己早已心硬如铁。却不知,原来当有人肯用心呵护,即便是再冷的心也会渐暖起来。
谢安莹的这幅样子落入他人的眼中,自然又是另一种感受。
李尧的嘴巴大张,简直能直接吞下一个鸡蛋。
他早知谢姑娘似妖似仙,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谢姑娘相貌极美,平时冷如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时。自家主子都神志不清地贴上去。
如今冰美人忽然化身娇娘子,还做出这样小女儿家的举动。
郡王爷这辈子怕是都要被她捏在手心了……
不过现在李尧倒是一脸认命,之前他确实有些不服谢姑娘。但今夜一见,仿佛又觉得天下再无别的女人能比她与郡王更相配了。
李尧张着大嘴合不上,苏君然却是狠狠紧咬牙关,几乎讲牙齿都要咬碎。
原本。在听见谢安莹那声“不要”的时候。他心中还有些感念她的好。
那一刻他甚至有种错觉,觉得她还是前世的她,还会处处以自己为重。
虽然他早就笃定李承霆不敢杀他,可劝阻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毕竟不同。
可还没等他宽慰一下,谢安莹这接下来的举动,简直就是将他从云端推入地狱!
她怎么可以当着自己的面上,对别的男子笑。还笑的那样温柔!?
望着谢安莹美此时的样子,苏居然再也维持不住自负的执念。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谢安莹竟不知不觉地动了真心。
苏君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悔意,可很快又被恨意掩盖下去——今生他有唾手可得的权势和地位,将来未必比不过李承霆,今日的夺妻之仇暂且记下,待到来日,他一定要将谢安莹再抢回来!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在心中暗暗铭记,现在若是说出来,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苏君然的脸上带了些疯狂的笑意:“你们不敢杀我,就只能放我回去,若是将我打伤,就不怕明日御前官司吗?”
镇北候爷也是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就算不能状告肃王,状告一个平阳侯却是轻而易举。
谢安莹与李承霆同时扬眉,这个时候苏君然还能说出这种话,当真是欺负他们是老实人了。
李承霆转身看了一眼李尧:“过来,将姑娘吩咐的事情办好,明天准你去军营。”
————
一辆不起眼马车,自海晏楼的后门缓缓驶开,不多时就没入了夜色之中。
谢安莹和红提在马车中缓缓掀起车帘,回头望着灯火缭绕的海晏楼……
就在她们离开不一会儿,海晏楼里忽然燃起一丝火苗。
那火苗自第三层而起,渐渐越烧越旺。可今夜的三层被苏君然用帘幕围得严严实实,楼下的夜游的人根本就看不见里头的情况。
就算看见了,还有满街花灯乱迷人眼,一时也不会想到那火光有什么异常。
海晏楼三楼,火舌乱窜之中,有两人**着身子被紧紧捆在一处——正是苏君然和秦磬。
秦磬之前挨了李承霆一下,也不知是李承霆下手太重,还是从楼梯上摔下去之后又伤到了脑袋,总之她醒来之后就变得有些痴傻,即便看见自己未着寸缕跟苏君然背靠背捆着,却也只是不停地傻笑。
苏居然这时候也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傻子,至少那样他就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安莹竟然会出了这么一个令他生不如死的主意!
他以为谢安莹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杀了他一了百了,明日就要承受镇北候府的怒火。
要么就是放他平安离去,否则他就算豁出脸面,也必要将今夜之事捅出去,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谢安莹是个贪慕虚荣心狠手辣之辈。
可谢安莹却偏偏走出了第三条路!
火势不一会就窜上了屋顶,就连第三层的地板也渐渐被烧透,三层的帷幕被火舌烧尽,瞬间火光万丈照亮了整条花街!
楼下的行人惊恐万状,一面疯狂奔走呐喊着救火,另一面,却有不少人震惊地指着第三层上。
璀璨的火焰之中,捆绑苏君然的绳子已经被火烧断,很快就会被火烧成灰烬,找不到一丝强迫的痕迹。
苏君然终于脱身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他拼命想找些东西遮掩自己的身体,可他除了双手再无其它。
苏君然仰天大叫,想要解释什么,可众人的惊呼声却盖过了他的声音——大家都看见秦磬笑着凑了过来,将自己雪白的身子紧紧贴上苏君然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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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不舍
马车中,谢安莹仔细检查着红提身上的伤口。
谢安莹被禁在楼上时,红提则是被那四个侍卫捆起来,仍在了二楼。红提明知手指粗的麻绳绝对不可能被她挣断,可一想到姑娘有危险,她就没办法什么都不做。
那时红提只有一个心思,哪怕挣断了胳膊,让她上去陪着姑娘就行……
看着红提满身都是被绳子勒出的青紫血印,谢安莹的眼睛微酸道:“怎么这么傻,不挣扎不就没事了……”
谢安莹出来之后才知红提伤成了这幅样子,早知如此,她便不该这么便宜了苏君然。
不过好在那四个侍卫已被李尧杀了,也算是稍微解气些。
谢安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过,一向知她懂她的红提又怎会不明白。
红提咧嘴露出一个笑容道:“奴婢一时着急,忘了姑娘有神佛庇佑,这才自讨苦吃了。姑娘放心,奴婢下回绝对不犯傻!”
红提不说话还好,她这般安慰谢安莹,谢安莹听了更受不了。
谢安莹使劲眨眨眼睛,将眼泪硬吞回去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先顾着自己的性命。”
红提从善如流,一点都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奴婢记下了!”
谢安莹这才止住了悲伤,虽然她知道红提不过是哄骗她玩的。
红提对她,可谓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在她两辈子最苦难的时候。她的身边都只有红提。而现在她的日子就要好起来了,以后还要给红提大把的银子,天天看她到处藏银子的高兴劲。
幸亏红提今日无性命大碍。否则就算是同归于尽,她也要将苏君然推下楼去!
红提见谢安莹脸色不好,轻轻摇了摇胳膊,表示自己无事,又凑到谢安莹耳边转移话题道:“姑娘今夜也算是狠狠教训了那位苏公子,想必他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姑娘,怕是见到奴婢也要绕道呢!”
红提一脸笑意。并非全为了安慰谢安莹。
想到那位苏公子现在的模样,红提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本想利用海晏楼楼下热闹的人群,来毁了姑娘的名声。让姑娘不得不屈从与他。
现在可好,姑娘一样不少全都原般还给他了!
今夜众人都会看见他淫|靡荒诞的一面,也不知他以后还怎么装得彬彬有礼道貌岸然。
至于想要再往姑娘头上泼脏水,那更是纯属做梦!
姑娘虽然上了三楼。但医治不好楼主人的病症就下来了。苏君然与朝中女官败坏世风,他自己尚且说不清楚,根本无法再来攀咬姑娘。
他总不能说姑娘一个女儿家绑了他吧?
呸!
谢安莹听了红提的话,心中微微叹息。今夜为了不牵连李承霆,这已经是最妥善的解决之法了。
只是按照她对苏君然的了解,苏君然一日不死便一日不会善罢甘休。
今夜一事,也算是为她提了个醒——平阳侯府是时候好好管制一番了。
还有谢安珍那条毒蛇,也绝对不能再这样放任她躲在暗处。时不时就给自己添了这许多危险与麻烦……
谢安莹抵达侯府时,已经极晚。红袖一早就在侯府门前等着迎她,见到她来这才算是放心。
谢安莹遣红袖去跟黛纹打声招呼,这么晚便不过去打扰老夫人了,若是老夫人明早睁眼问起,也好知道自己是什么时辰回来的。
回到琼华院中,谢安莹让红袖先去整理马车中的礼物,自己则亲自动手调好药膏,仔仔细细给红提抹上。
等抹完药膏,主仆二人已是困极,连衣服都未曾换下,两人合着挤在一张床上,便那样沉沉睡去。
李承霆赶来的时候,入眼见到的便是主仆二人睡成一团的模样。
方才找了车夫送谢安莹先回来,他和李尧接下来才动的手,又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差别,以后别人问起,谢安莹也不至于被名声所累。
他和李尧一直眼看着那场火烧起来,眼看着苏君然从锦衣华服到不着寸缕。
直到众人引水救火,又纷纷认出苏君然和秦磬的容貌之后,李承霆这才放下心来。
他命李尧仍旧在原地守着,自己则是重新买了一盏狸猫灯,一刻不停地给她送来。
此时屋子里没有别人,李承霆看见谢安莹的睡相便有些舍不得走
他将狸猫灯轻轻插在谢安莹的书桌上,又坐在桌前,贪恋地将她看了又看,虽然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但最终还是舍不得叫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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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谢安莹一睁眼睛便看见桌案前的狸猫灯,她心中一暖,知道是李承霆昨夜来过。
他既然来,说明昨夜事情终于落幕,自己也暂时可以放心了。
谢安莹小心翼翼地起床走到桌案之前,自己地端详摆弄起这个小灯来,她一边玩一边肆无忌惮地放任自己想他,直到红提也睁眼醒来,谢安莹这才收了思绪。
红提迷迷糊糊发现自己竟然睡在谢安莹的床上,赶紧跳起身来:“姑娘,奴婢昨夜太困了……”
几次生死相交,谢安莹哪里会跟她计较这个。
当即对她摆摆手道:“你这两日就歇着吧,在我床上也好,回你自己床上也罢,总之要快些好起来。”
红提乖巧地点点头,她也知道自己一身伤痕多有不便,要是给人察觉又会连累姑娘。
“那奴婢就回自己屋里歇着去了,姑娘有什么事情,便让红袖来喊奴婢。”
红提说罢退下,出去唤了红袖进来伺候。
安顿好红提,谢安莹也就没有别的要紧事了。她随意让红袖伺候着洗漱梳妆之后,便一如往日那样,前往老夫人的福衢院请安去。
如果没有料错,谢安珍今日必然会起个大早,然后在福衢院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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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衢院中,老夫人正一脸讶异地看着谢安珍:“你说昨个夜里,你梦见安莹出事?”
老夫人现在对谢安莹,可谓是疼爱更胜过谢安珍,一大早起听到谢安珍跑来说这些晦气话,自然十分不悦。
谢安珍也知道自己这样说不讨喜,只是她往日都不爱来请安,今日是想瞧着这祖孙俩的笑话才赶来的,若不找个借口,却也不合适。
谢安珍一脸担忧,掐着帕子泫然欲取道:“孙女也知道不该将这话说到您跟前,可这心里又实在是放心不下,祖母还是派人过去瞧瞧吧,也不知她昨夜游街回来了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