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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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搞成这样?”张怀安紧皱着眉头,有些不安的问道,这一日妙哉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想要见上一面,开始听说是这县里的人民医院,张怀安还以为妙哉在卖什么关子,谁知一进门,就看到了面如薄纸的妙哉有些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不过几天不见,居然弄成这副样子,当真是病来如山倒,他倒不是说和这和尚有什么情谊,两个人到现在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他唯一所怕的就是自己交代的那些事情就此没了消息。
“前几日还好好的,不过是去了趟山里,回来就不行了,医生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说静养上几日或许能大好。”如今这说话的却是妙哉身边那个小和尚,唤作妙言的,妙言这家伙三十多岁,一脸的吃喝嫖赌,穿上这僧衣也好不到哪里去,张怀安平日也不大喜欢这家伙,跟妙哉一比,这妙言未免太张扬了一些,抽烟喝酒都要往好的去,这哪里是个和尚的做派?只是现在妙哉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说话也是困难,索性就由这妙言来说几句,反正也是个亲信的人。
“要好生养病啊。”张怀安低声叹了一句,嘴巴张张,却也说不出什么来了,看妙哉这样子,说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也是有的,这都快死了,还能办什么事?说是静养几日就大好起来,可那也就是说说而已,他张怀安活了几十年了,好不好这种事情还看不出来?只是心里未免有些焦躁,觉得宿野的事情还没开头就先折了这么一员大将,当真不是好兆头啊!
“张县长可是在想宿野的事情?”妙言跟妙哉之前,不过是街面上的混混头子,带着十几个兄弟跟着妙哉做起和尚之后,言传身教,多多少少也学了点东西,一见张怀安哀声丧气的,就笑了起来,轻声说道:“已经办好了,还没来得及告诉张县长而已。”
“办好了?”张怀安一个激动,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没指望的事情一下子柳暗花明,不得不说太过刺激,让人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剩下的事情也简单的很,没有我们,张县长也不会没有办法。”妙言轻轻的拍了拍张怀安的马屁,笑着说道:“张县长那天不是问,大戏唱完之后又是如何吗?那块地就是结果。”
“原来是这样!”张怀安眼珠一转,已经明白了些,那晚他也在场,不过是躲的远了些,宿野的几个人一出现,他就认了出来,不得不说,妙哉找来的那些人倒是有些演戏的天赋,弄得跟真的一样,了然如他者,也吓了一跳,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这个清醒的都没看清楚,何况是那些喝的不成样子的烂泥?
“只是还要和张县长通通气,宿野的那些头面人物还真以为自己杀了人,躲在山里不敢出来,里面有个我们的内应,已经把消息带到,说是只要肯把地交出来,自然有人帮他们把这件事抹平,现在缺的,就是这么一个人,张县长的手里,可有这样的一个对那温泉感兴趣的人?再演一场戏,这件事基本就成了。”妙言笑笑又说道。
“这个自然好找,如今却是容易,护国寺一搞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里!”张怀安兴奋的搓了搓手说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张怀安便匆匆离开了医院,妙哉死不死关他何事,只要事情办成了,他自然乐得妙哉去死,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白先生,寺里还有许多事情去操持,兄弟先走一步!”待到张怀安走的不见了,妙言笑了笑,双手合什,对妙哉说道。
“有劳了!”妙哉费了半天力气,才说出三个字。
“保重!”
妙言摇摇头,也自顾自的去了,听着妙言的步子渐渐远了,妙哉这才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冷笑道:“真当我看不出来吗?一个个的都巴不得我立时死了,你想要这护国寺也很久了吧,也好,就给你罢了,反正,总是镜花水月,什么都得不到的,那个女人,要比我想象的还要狠毒啊,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可时时刻刻想要的,却是一条条的人命,世界果真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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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姚胖子他们嘛!”宿野今天突然热闹起来,往常除了节假日,宿野是难得热闹的,一放假,自然有人跑来泡泡温泉,看看这世外桃源的乡野风光,大家开个农家乐,也乐得赚点小钱,这阵子还没到放假,却也热闹了一次,先是几个练家子在城里惹了祸,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接着就是警察上门抓人问话,人都跑了,自然也是个没结果的,后来,还有几个开发商跑来说想要用温泉附近的地来换这些人的平安,被吴来顺带着大家顶了回去,可今天,却是大不同了,许多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杀人的那几个怎么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回来了?不怕被抓去打靶吗?几个人一从村口出现,大家伙就围了过来,有的就站在自家门口,有的则是远远的跟着,就等着警察上门抓人好看个热闹。
“你们怎么回来了?”姚胖子一帮人也没往家走,径直去了村委会,一进门,村长粱多列先是一愣,随即就有些慌张起来,虽然都是乡亲,可如今不比从前了,这些人要是知道人家要用地来换他们平安的事情被村里拒绝了,少不得要一阵暴怒,况且手上又沾着血,要是破罐子破摔,一怒之下也给自己几刀,那简直是太冤枉了。
“入你娘!想老子进局子坐大牢不是?先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再世李逵眼睛一瞪,凶神恶煞般的就扑了上来,不等粱多列多说什么,碗大的拳头就落在了粱多列脸上,打的他直挺挺的翻倒在地,呜呜呀呀的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报警,报警!”村支书李兴达倒不是不怕这帮人撒野,他和粱多列不一样,粱多列四十多岁,被揍一顿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他可是白胡子一大把,标准的老年人,宿野这地方动手也有讲究,不打女人,也不打老头,打了就是欺软怕硬的孬种,所以他直截了当的抄起电话来,要打110.
“老支书,别忙活了,警察就在后面呢!”妖五岳叼个香烟,皮笑肉不笑的让开身子,还真别说,后面远远吊着的就是警察,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物,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但这么十几号人往那里一站,大家都觉得有些压抑。
“你们想要干什么?”李兴达沉着脸问道,粱多列被打成那样,那两个警察只是看着,也不说话,甚至还笑了笑,这里面的事情就有些不对了!
“这不是人家王总要投资咱们村里,我带人家过来看看投资环境嘛!”姚五岳笑嘻嘻的指了指身后一个带头的眼镜,说道:“你说咱们这温泉多好啊,要是开发起来,大家得多赚钱啊,小打小闹农家乐有什么意思,王总答应了,咱们这村里,只要肯出力,人人有份,一起做个股东,这温泉度假村一建好了,那钱可海了!”
这话一说出来,围观的人就有些炸了锅,早有传闻说人家开发商要保他们,被村里顶了回去,那时候有个吴来顺带头,私下说反正他们犯了事儿,肯定落不着好,大家这么做不值得,一来宿野的人把土地看的很重,二来大家守着自家的农家乐,小旅馆也能赚不少,等着这度假村一来,这条财路就算断了,大家一听,都觉得这是个引狼入室的交易,干嘛要帮着外人对付自己,这世上大仇,不是杀爹杀娘,而是断人财路,这句话可不是随口说说的,可今天姚胖子居然说,人人可以入股,大家的心思又不一样起来,没人是傻子,都知道度假村一起来,这来的人就是更多了,只不过之前都是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从来没想过从这度假村里分一杯羹而已。
“不行,不能答应!这地是祖宗传下来的!”喊这话的是吴来顺,他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宿野这些人谁都可以答应,但就是他不能答应,原因很简单,吴来顺他爹,他爷爷,他爷爷的爹,他爹的爷爷,都埋在那块地附近,他承包下来的地占了多数,平时好搞个科学种植,一年下来收入也是不少,好地就这么多,这里被弄走了,可没地方再去发财。
“我看你是欠揍!”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吴来顺干的事情不地道,姚五岳在山里又狠狠的说了些坏话,几个跑路到山上的难兄难弟都立时就发作起来,直接挥舞着拳头扑了上来,吴来顺自然不怕,一脚踹飞一个,他还有些奇怪,暗道今天这些硬角色怎么这么不堪一击,却冷不防两个警察悄悄围了上来,亮出了手铐,至于为什么只抓吴来顺,他们其实也不知道,反正临来前县长是这么交代的,说是让他们两个保护开发商,还特地拿了吴来顺的照片,说这家伙有前科,要是敢动手,先抓起来!其他的事情,看着就行了。
第二十二章 先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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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看?”朱九九眉头紧锁,事情的发展有些快的让人无法接受,虽然是有静观其变这样的想法,然而如今的形势,却已经由不得他们再等下去,种子,已经要长成巨木了,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变的不同。更让她感到不解的是,这些天来,贺旗表现的很奇怪,明明有几次可以动手的机会,却被他拦了下来,总在说时机未到,可是,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呢?明明那样轻易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却一定要拖到现在,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的机会擦肩而过,朱九九只觉得怪异,她开始觉得,贺旗似乎也希望看到这种子长成苍天的巨木,去遮蔽那些好不容易才穿过云层的阳光。
“只要这温泉度假村做成,张怀安的确是用可能更进一步的,上面似乎也有这样的传闻。”贺旗轻轻的笑了笑,再世李逵这些人在宿野的威望那是不用多说的,虽然也有吴来顺那般不愿意交地的,可奈不过人家人多势众,大家都同意了,一两个不愿意的又能说什么,这件事基本就定了下来,还签了个所谓的备忘录,张怀安兴高采烈的就将这东西送了上去,当然,上面署名的地方可没少了几位大员,这个马屁来的倒是及时,组织部长这样关键的位子不能空太久,正是各方角力的时候,多这么一份功绩,话语权自然重了许多,上面自然也有些好处分下来,当然,这些消息也只是消息而已,究竟如何,还要看张怀安自己的造化,官面上的事情,都是变化莫测的,朝令夕改,那更不是什么意外,只不过是个习惯罢了,体制里的人可不知道诚实守信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等什么,只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朱九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伏下心中先前生出的那丝感觉,低声说道,在她的心中,光明是容不得任何沾污的,哪怕是这样暂时的妥协,也让她感到背叛。
“真是个执着的姑娘啊。”贺旗笑了笑,看着朱九九的眼睛,问道:“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
“还有比死亡更痛苦的吗?”朱九九有些奇怪的问道。
“是求而不得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只要伸出手,就能得到那些苦苦追求的东西,然而下一秒的时候,那东西却像露珠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么近,却那么远,这样的痛苦,他会一辈子记得,这样的经历,会让人变的懦弱而胆怯,而失去了前进的勇气,张怀安隐忍数十年,为的不过就是今天这样的成就而已,我们制造不存在的世界,并把这世界带到他的身边,将他推向**的巅峰,然后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然后救赎他的灵魂,虽然听起来像是辛苦的工作,其实,却也简单,需要的只是一点耐心而已,天总是要亮的,但却不会因为你站出来呼唤光明,长夜就会随之退去。”
“你不明白的,只有死亡,才是最可怕的。”朱九九推开窗户,像只将要窒息的鱼儿一般,挣扎着呼吸着楼下花园里那初夏的气息,一阵微风吹过,摇晃的树梢中突然露出一朵怒放而又狰狞的花朵。
“是个有趣的男人。”男人轻轻的笑了起来,眼睛眯的就像月牙儿一样,这让朱九九不由的有些愤怒起来,哪有比女人长的还好看的男人,即便是笑起来都这样的好看,如果是个姐妹也就罢了,可这家伙居然还喜欢女人,真没有亏待了他那一双天生的桃花眼。
“其实是个单纯的男人,抱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总想着去救赎什么灵魂,改变些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醒过来,他不会明白**是多么可怕的东西,有些人即便是失去了一切,也会不择手段的找回来的,他总以为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却不明白世界是无法改变的,除非死亡。”虽然是有些嘲讽的语气,但却并不是轻松的笑容,说到最后,朱九九的脸色突然有些黯然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人难受的事情一般,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还是忘不了吗?”男人轻轻的抹平了衬衫上的褶皱,头也不抬的问道。
“怕是要带到地狱去了,这样痛苦的过去,有时候我拼了命的去洗,却总觉得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活着是比死还要可怕的事情,这句话,我终于懂了。”
“所以要活的更好啊。”男人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笑着说道:“为了光明活着,总比在黑暗中沉沦在地狱里要有价值的多。”
“我配不上这两个字。”朱九九脸色惨然的摇摇头,低声说道:“我曾经以为只有金钱才是值得尊敬的,漠视了宝贵的生命,用那样的手段让许多人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直到那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我不是为了光明而活着,我只是想要赎罪。”
“说起来,那件事,真的不能告诉我吗?”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光亮的皮鞋,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不知道这做这鞋子的人是什么样子,我真的很好奇,这样漂亮东西的制造者,到底有一双什么样的手。”
“很好奇吗?我的过去?”
“只是想知道,我们之间的到底有什么不同罢了,说到底,我们这些人,和右路的书呆子们也没有什么不同,虽然从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着先生,可是并没有人能够真正懂得先生到底在想什么,我是先生最出色的弟子,却无法得到先生的认可,而你却不一样,虽然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但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他选定的传人,这件事让大家都很不高兴,这次出来,也想看看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有些事情,总要亲眼看到才会明白。”男人安静的笑了笑,说道。
“这样吗?”朱九九叹息一声,竟生出些许年轻女子本不应有的沧桑气息,悠悠的说道:“我是一根刺,柔软却总能刺穿人心的刺,遇到先生之前,我甚至认为,为了钱,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很小的时候,我就杀过人,那是个总想占我便宜的混蛋,将我从孤儿院里领了出来,想用我来满足他那些肮脏的**,于是在一个飘着雪的冬天,一根冰锥从房檐上坠下,刺穿了他的眼睛,那时候我才十岁,鲜血溅到了我的身上,我只觉得快乐,回到孤儿院后,我开始学习怎么杀人,十五岁的时候,终于杀掉了那个总是嘲笑我不会游泳的老师,我想,既然她这么喜欢游泳,死在水里也不错,都说是水草缠住了她的腿,其实,那里原本是没有那么多的水草的,水底下只有一个终于学会了游泳的我,是我用水草绑住了她。”
“很像你。”男人淡淡的笑笑,并不觉得这样的故事发生在朱九九这样秀丽而安静的女孩儿身上是件奇怪而让人害怕的事情,因为,她原本,就是一根刺啊。
“离开孤儿院后,我开始羡慕那些什么都有的女孩,我也想要宽敞的房子,想要漂亮的汽车,想要漂亮的衣服,也想像个公主一样被所有的人捧着,可惜,我什么都没有,我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为了钱,我开始杀人,我觉得那是世上唯一值得我去尊敬的力量,有钱真的很重要,有钱人可以用钱买到想要的任何东西,那时候我甚至觉得,如果我有钱,我的父母会不会从突然就这么出现在我的面前?”朱九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那是痛苦不堪的日子,痛苦到每个呼吸都是那么的挣扎而无力,所以眼泪溢出了眼眶,在脸上悄无声息地流淌
“那时候我杀了不少人,有些是家财万贯的富豪,有些则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其实,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根本不在乎,只有有钱,只要有钱就可以了。渐渐的,许多人都找上了我,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而且,死在我手下的人,都很自然,自然到没有人怀疑那是一场谋杀,直到有一天,有人找到我,让我去杀一个人,于是,我去了那个地方,谁料到,等到的,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杀局。”
“没有猜错的话,请你去的,是先生。”男人叹息一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说道。
“是啊,是先生,三十六个杀局,每一个都是我曾经用在别人身上的,那一天,我死了三十六次,在丛林里,被整整杀死了三十六次,冰锥刺透了我的胸膛,水草缠住了我的双腿,我被杀死,然后救活,杀死,然后救活,整整三十六次!”朱九九惨然一笑,在这初夏如花的季节里,她的眼泪没有任何声音地流了下来,浸湿了苍白的面庞。
第二十三章 先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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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先生,并不是这样的。”男人沉默了许久,一声叹息打破了这风声,水声和无声的寂寞所组成的世界。
“从前的先生?”
“我们这些人,跟随先生已经有十多年了,那时候他还是个胡子邋遢的大叔,也没有什么本事,每天推着一辆三轮车收些废品过日子,遇到我们这些流浪在街头的孩子,他总会掏出一点钱来送给我们,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傻子,索性围住了他,想着这样的傻子抢了也就抢了,他也不反抗,只是笑呵呵的看着我们把那点可怜的家当搬走,大家也不怕他报复,第二天的时候还是等在路边,只要看到他就会拦下来要钱,虽然并不多,却让大家总算填饱了肚子,勉强的活了下来,直到有一天,我们冷的极了,又没有钱去买御寒的衣物,有人就说干脆去那个傻子的家里去避一避,反正他也不会说什么,大家等了半天,总算等到了先生,悄悄的就跟了过去,踢开门却都愣在了那里,那时候,我们真是太聪明了!”
男人的容颜微一黯然,有些羞愧的低声说道:“那时候的先生没有什么钱,却用微薄的一点钱收养了八个小小的孩子,那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会做这种事,他只是笑笑,说这个世界,总该有一点光明和希望吧,于是我们开始跟随先生,想着用自己的一点努力去改变这个世界,让贫弱的人们看到希望,白天的时候,大家就跟着先生去垃圾场捡些人家不要的东西送到回收站换钱,晚上则是围着一盏总是出问题的台灯读书,那个时候,还是没有向死而生这样的说法的。”
“也没有心学左路,极恶至善吧?”朱九九轻轻的问道。
“没有,只有知行至善,你也知道,其实那算是右路的东西,开始的时候,先生还和那些人有过来往,可渐渐的,先生和那些人争吵的次数越来越多起来,有几次我听见他们说先生是心学的叛徒,先生索性就和那些人断了来往,说那些人是没用的书呆子,知行合一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所以他要入世,来寻找自己的良知,之后才有了向死而生,就像我们,只有这么一点钱,不可能帮到所有的人,也只有这么一点力气,不可能做尽天下的事情,所以,我们要向死而生,把光明和希望带给最需要的人们,在他们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伸出一只手,让他们勇敢的活下去,之后的这些年,先生总算有了些钱,我们追随先生,日夜奔波,救了不少人,做了很多好事,大家都很开心,也很满足,只是先生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他说我们的力量还是太小了一些,于是大家拿了许多钱,到不同的地方去帮助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知道先生的学说,有些人做的很好,有些人则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们很气愤,想要去找那些人理论,可先生却只是笑了笑,说他从不后悔。”
“我很羡慕。”朱九九低着头轻声说道,她总以为时光如流水,早已将她年少时的酸楚心痛痕迹冲洗的淡然,只是这样温暖的过去却刺透了她铁石包裹的心,让她潸然泪下。
“那时候向死而生是一种希望,就像黑暗中的星光,我们带着这星光,点亮这个世界,把勇气和力量带给苦难贫瘠中的弱者,让他们更好的活下去,这正是先生多年以来所为之努力的,
只是,突然有一天,先生消失了,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等在先生那个小院里,然后,他带着你出现了,一切突然开始变的不同。”
“是因为我吗?”朱九九小心翼翼的问道,男人愈发低沉的声音让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么多年来,先生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即便是日夜奔走,时光也并不曾让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那一年,他突然变的苍老起来,人总是会老的,或许只是因为朝夕相处,大家都忽略了这细微的变化。”男人淡淡的笑了笑,声音却渐渐变的痛苦起来,眉宇间也多了如许的挣扎和不甘,一声长叹之后,才缓缓的说道:“先生曾经说过,看一个人,只要看他的眼睛就可以了,之前的先生,是个温和的长者,只要看到那双眼睛,就会觉得光明与希望就在那里,然而那个时候,他的眼睛却像一把刀一样,只不过是轻轻一瞥,就会让人不寒而栗,坚冷的就好像是万年冰山上的寒光,有时候又像一面镜子,那么简单的就能窥破人心,整日里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有时候还会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我想,就是那个时候,他变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彷佛是看到那个男人痛哭的样子一般,朱九九的身子猛的颤了起来,手足无措的攥紧了拳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
“没有什么的。”男人脸色黯然的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毫不介意的说道:“先生的心学,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或许有一天连他自己都会觉得荒唐,毕竟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你也知道,这些年来,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做学问的,大部分时候只是在追随自己的心和良知,他自己也这样说过,只不过大家都是一笑了之,觉得先生是永远不会错的。”
“先生是不会错的。”朱九九心中这样对自己说道,那个如山如父的男人,像太阳一样就那样的出现在她的世界里,驱散了所有的黑暗和痛苦,给她信仰,给她生命,那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错呢?
“极恶至善这四个字,是先生想了好久才说出来的,就在你出现后不久,他终于想到了些什么,兴奋的跳了起来,只是不管我们怎么问,他都不肯说的太清楚,只是说这样的事情或许不对,不能教给我们,所以那一天先生找到我,说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许再也不会回来,直到他找到那个答案,想起来,彷佛就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只是,先生的样子却已经模糊了许多,唯一记得的,就只剩下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哪有我这样出色的弟子,呵呵。”阳光毫无征兆的穿过了云层,照在了男人的身上,拉出一个长长的身影,被云一遮,却又不见了,朱九九默默的看着男人,他的肩膀轻轻的抽动着,似乎是在无声的哭泣。
“先生要找的是?”朱九九有些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裙角,小心的问道。
“向死而生的真正含义啊。”男人看了一眼朱九九,叹息道:“你让先生看到了不同的答案。”
“极恶至善。”朱九九低声念出了那个答案。
“先生已经很老了,老的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找到那个正确的答案,所以这次出来,也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当然,大家也想知道为什么先生将你看的这么重,你又是怎么看这四个字呢?”
“我没读过什么书,却明白死亡的可怕。”朱九九低头想了片刻,认真的答道。
“的确是值得敬畏的力量,它会改变一切,先生遇到你的那一刻,或许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说,向死而生,是在死神的怀抱里忏悔自己的人生,然后用冰冷的心去拥抱光明,在极恶中寻找自己的本心和良知,相信你也听过这句话。”
“先生说,希望我改变这个世界,用我的力量去守护这世上的弱者。”朱九九点点头,眉宇间多了几丝不常见的沉重,这既是信仰,更是力量,让她重生而活下去的力量。
“虽然我不明白先生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矛盾的话来,但是我记得,先生曾经说过,事情到底如何,有时候是很难判断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知行合一,在行上寻找知的道理,在知上验证行的可能,这,也是我这次出来想要做的事情。先生在等待一个答案,只是一个人的力量总是太小了一点,说起来,已经很久没见过先生了,那个人可是不怎么会照顾自己,我很担心他,所以,这个答案,就让我们一起来寻找吧。”男人认真的说道。
“你吗?”朱九九一愣,摇着头笑了起来,男人有一双同样秀气的眼睛,这双眼睛单纯而充满怜悯,像庙宇中那些慈眉善目的菩萨一般,让人心生亲近,然而这样的一双眼睛,对于现在她所要做的事情来说,却并不合适,光明皇帝还有那些使徒,是不能用常理去揣摩的,即便是贺旗那个家伙,整日的笑容下面,也藏着些许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要忘记,街头上的小混混常常懂得许多东西,比如欺骗。”男人眯起眼睛,细声细语的说道:“那时候,提起徐离这个名字,总有许多人会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耳朵的,因为如果继续听下去,总会莫名其妙的被骗走些东西。”
第二十四章 计算吴来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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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来顺被关了几天,也没受什么罪就出来了,只是心里面憋了一股子恶气,家也不回,在村口找了根手臂粗的棍子,凶神恶煞般的就往姚五岳家里奔,心说今天拼了老子这条命也得打断你几根腿,可谁料居然扑了个空。
“狗剩,那胖子哪去了?”吴来顺敲了敲隔壁的门,出来个半大小子,见吴来顺气势汹汹,吓的不轻,颤颤抖抖的指着村东说道:“县里,县里,来人了,他,他在那边。”
那边是哪边,这个都是不用问的,吴来顺自家的地就在东边,过了那片地,就是宿野大名鼎鼎的温泉,吴来顺脸一沉,也不管那半大小子后面叽叽咕咕说些什么,飞也似的就往那边跑了过去,却没听见那半大小子说的其实是,今天警察又来了。
今天往宿野来的,正是张怀安,那一天抓了吴来顺之后,事情自然也就没什么悬念了,连哄带骗,总算把事情定了下来,村里也写了文书,既然事情办成了,那自然也到了他捞政绩的时候,东奔西跑拉了几个相熟的商人来这里看看情况,不过这日子,却是姚五岳定的,宿野这地方,民风彪悍,人人练武,可毕竟是小地方,整日窝在村里这巴掌大的世界里,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大气和眼光,最讲究个有仇报仇,这也是练家子的传统,姚五岳这次和外面勾结,卖了土地也就罢了,还连带着殃及了吴来顺的祖坟,他不来找自己就怪了,所以他早就打听好了日子,只等吴来顺出来的时候给他来个狠的,最好是当着县里这么多领导的面让他把自己打个头破血流,抓个现行,可他也怕吴来顺打的太狠,当场给自己打成烧饼,所以和张怀安接触的时候隐隐提醒了这么一句,说虽然大家都答应了,可难免有猪油蒙了心的到时候闹事,还是带两个警察防备吧。
张怀安知道宿野这地方的秉性,姚五岳这么一说,也是深以为然,只是一到地方,这两个警察反倒被再世李逵给带跑了,张怀安可不敢让这些商人知道自己带了警察过来护驾,要是问起了一听堂堂一个县长还敢有人打,那些商人哪里还肯投钱进来,虽然大家也眼馋这好风光,可赚钱不能只看风光的,都知道伊拉克石油赚钱,可又有几个敢去的,说到底,安全第一。有了这个考虑,张怀安也没让这两个警察穿警服,就是便衣打扮,远远的跟在后面,六月天气,太阳毒辣的很,跟了半天两个警察也乏的很,再世李逵跑过来说附近有个瓜棚,正好能守住温泉这边的入口,真来了坏分子,一眼就看得到。能坐着把事情办了,那干嘛还傻站着,两个警察自然乐得去喝口水,吃个瓜,却不知道这是姚五岳一帮人自己的小心思,想玩个借刀杀人,早有人在村口盯着,见吴来顺拿着棍子回来,电话就打到了再世李逵那里,他这才开始忙活起来。
宿野有山有水,可村子却不是建在山上的,路自然也不像再世李逵说的那样,只有一条,那是条条大路通温泉,吴来顺走的当然是自己平日走惯的那条,这可就不是坐在小瓜棚里就能看到的,然而就在吴来顺快到的时候,却遇见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秀气,女的俊美,带着黄色的工程帽,手里还拿着器材,正在田里忙活着,这本是吴来顺自己家的地,见外人在那里鬼鬼祟祟,他自然要去问问,可还没张嘴,就听见那男的细声细语的说:“听说承包这块地的是个恶汉,要是过来打咱们怎么办?”
“怕什么?”那女的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说:“今天来了这么多警察,你当是来旅游的啊,还不是专门等着他来闹事,好抓起来,到时候咱们也少了些麻烦。”
两个人一问一答声音都不小,再说这里是旷野,一番对答传的极远,吴来顺离他们也不过七八米,倒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一听冷汗就流了下来,人家是专门挖了个坑等自己跳啊,有了这番计量,他倒是不急了,心说你们还能在这过夜?到了晚上走干净了,看老子不收拾姚胖子!
“那边的坟包怎么办,挖了不好吧?”吴来顺转身正要回去的时候,这句话猛的传来过来,让他愣在了那里,中国人最尊敬祖宗,平日里虽然欺师灭祖的事情也不少干,可那也只能是自己干,绝对不能让别人来干,那就叫打脸了,一听人家要挖他家祖坟,他瞬时间就急了,差点咬碎了一嘴黄牙,红着眼就转过身去,恶狠狠的盯着那两个人,但凡再有一句大不敬的话,他也不管什么警察不警察的,当场就砸死这对狗男女。
“挖人家的坟总是不好,老板说跟人商量商量,这也不是什么小事,咱们还是等人家回来之后去问问吧,千万别闹出事来。”女的背对着吴来顺这样说道。
“我怎么听那个胖子说不行呢?”那秀气男人接道:“那个胖子说承包这地的不是个好东西,大包大揽的说他偷偷给挖了就行,到时候也没证据,他怎么闹也闹不起来。”
“反正只要不是咱们挖的就行呗。”女的无所谓的应道。
“也是,我瞎操什么心啊,那胖子今天晚上就动手了,说是十二点开挖,明天早上六点钟咱们过来的时候就能干完了,到时候再看吧。”
两个人笑着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就一起往温泉走了,只留吴来顺阴沉着脸站在那里,使劲攥了攥手里的棍子。
吴来顺虽然是个粗汉,可也不是傻子,虽然打定主意要姚五岳好看,却也一直忍着没动手,姚五岳今天实在是太忙了,陪着领导转了半天,吃喝一顿之后,居然跟着去了县里,吴来顺偷偷跟了一阵子,也只好放弃,想着反正这王八蛋晚上要出来的,到时候非打死他不可。
姚五岳这天跟着到县城来,倒不是张怀安热切相邀,虽然他的确想要抱着张怀安这大官儿的大腿,可人家看都不看他一眼,走的时候,还是他厚着脸皮搭的车,原因无他,事情办成了,要领好处去了,小和尚妙言虽然已经开始接手护国寺,可妙哉还没死,两个人说的很清楚,这趟差事姚五岳的那份钱还得妙哉来出,本来说的是只要签了文书就给的,可妙哉一住院,就拖了下来,直到小和尚妙言被姚五岳催的烦了,才找了一趟妙哉,硬逼着半死不活的妙哉掏了钱。
姚五岳拿了钱,要回家的时候,却遇见个秀气的男人,那男人见到他,冷笑一声,说:“你干的事儿我全都知道,再世李逵他们要是知道你卖了他们,怕是要不太高兴!”
姚五岳大吃一惊,当场就傻了,先不说自己这事做的隐秘,他是怎么知道的,就说这事真被挑明了,那些粗汉可当真饶不了自己,天天挨打这还是轻的,被村子里的人戳着脊梁骨赶出去也是有的,他早年在外面混,也不算如意,回到宿野这才有些起色,况且小和尚妙言答应的很好,温泉度假村开起来,少不了他一个保安主任,这可是安安稳稳的收入,比他做无赖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眼见着到手的好生活就要飞了,他如何不心惊胆颤,如何不怕?
“你,你想干什么?”姚五岳终归是见过世面的,定心一想,觉得这人要是想揭穿自己怕是早就做了,如今找上门来,不过是拿住了把柄,想要好处罢了,且先问问看再说吧。
“当然是有好事。”男人秀气的一笑,低声说道:“晚上十二点半,到东边土地庙等我,带你见个人,一起发财。”
一句一起发财让姚五岳安心不少,做点坏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要是肯给钱,那当然要去做上一做的,怕就怕这人拿着自己的把柄,让他做个污点证人什么的,这可真是丧了良心,左右不是人了。
十二点半的时候,姚五岳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的来到了土地庙,虽然有这么个名字,可这土地庙也不过是个坟头大小的地方,早年间倒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可后来大家除四旧,也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只留一个被砸的不成样子的土地老爷戳在原地,身上还套了件破衣裳,加一顶草帽,权做一个稻草人吓唬吓唬麻雀。
“入他娘,都过了五分钟了,怎么还没来,有没有点时间观念了!”姚五岳倚着那土地爷等了一会,见还是没人出现,不由的骂了起来,左右都是无聊,索性抽出根烟来,想要点上,可一打着火机,却张大了嘴巴,惊呼一声,抱着那土地爷一动不敢动了,地上躺着个血淋淋的人,像是被狗啃了一般,撕得东一块西一块的,半张脸上全是挣扎和痛苦,不是吴来顺又是哪个?
第二十五章 小和尚妙言
谢谢木三水,知白两位兄弟的捧场,话说昨夜发梦,梦见点击被扣了两千多,真是郁闷,还好今天没事,各位,早啊,吃了吗,哈哈。
姚五岳虽然是个混老了的泼皮,也很是说过些当年在外厮混拿刀砍人,一刀两截的大话,可这终归是些牛皮,当不得真的,一见这惨死的吴来顺,当场就吓得没了主意,抱着土地爷差点瘫在那里,还没等他思来想去定下心来,就已经被人围住了,带头的那个正是吴来顺的表弟,吴来顺虽然粗野,可也不是个莽汉,出门前给自家兄弟言语了一声,说是要去教训姚胖子,就算他带了人也能全都打趴下,可凡事就怕个万一,要是过了一点还没回来,就得去看看了,吴来顺的表弟李三德没什么武力,可也认识些兄弟,见自家表哥连个消息都没有,打电话也是不接,就拉着些人拎着棍棒赶了过来,谁料居然是这副罗刹场景。
“入你娘!”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大家还在发愣的时候,李三德已经一棍子敲了过去,打的姚五岳眼冒金星,当场就晕了过去。
姚五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关进了局子,捆的结结实实,像个胖粽子,受了这般惊吓,醒过来又是这般五花大绑,就算是傻子也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他毕竟是混过社会,见过警察的,暗想自己那是遭人陷害,只要说明白了,就应该没事,当场就叫起冤枉来。
“冤枉?”笼子边上值班的老警察冷笑一声,盯着姚五岳猪头一样的脑袋说道:“你要冤枉,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
“有人陷害我!”姚五岳扭着身子喊道。
“到了下面跟阎王爷说去吧。”老警察拿起自己的陶瓷缸子,喝了口水,皱皱眉头,似乎觉得今天这茶水太烫了一点,看看姚五岳干巴巴的嘴唇,冷笑着泼了过去,滚烫的茶水浇在姚五岳脑袋上,烫起几个大包,然而他只觉得心里冷极了,这件事,十有**是跑不了了。
“我姓贺,你可以叫我贺律师。”姚五岳被关了半天,等来等去,正在琢磨是不是要老实交代,却有个自称他律师的人来看他了。
“是上面让你来的?”虽然一直是和那小和尚妙言单线联系,可姚五岳也隐约猜到这个局十有**是那些商人看上了宿野的温泉资源,想要下手做出来的,他醒过来之后警察不是没有提审过他,可他却是咬紧了牙关,想先看看局势再说,要是没人来理他,那交待也就交待了,总比拉去打靶好。
“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那年轻律师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证据,只是吴来顺是被狗咬死的,里面有你家里的一只,被吴来顺用棍子打死了,所以都在说是你放狗咬人,咬死了吴来顺,不过据我所知,你家里的那几只狗几日前就被偷走了。”
“娘的,我说是哪个王八蛋偷了老子的狗,原来是用来做这个了!”姚五岳恨恨的骂了一句,但凡无赖泼皮,总爱养个鸟,逗个狗,鸟这东西没什么大用,姚五岳也没这种品味,倒是狼狗养大了,牵出去吓唬人一个顶两,姚五岳自己本事一般,又是个单干的无赖,所以想了这人仗狗势的办法,家里有三只大狼狗,每次闹事,都带在身边,寻常人等也不敢近身,只是前几日躲在山里的时候,家里遭了贼,钱什么的丢了不说,连狗都被人偷走了,着实让他气闷,却不曾想到,那天咬死吴来顺的正是自家的狼狗。
“法医那边的说法是这狗已经饿了几日了,胃里一点东西都没有,饿狗杀人的把戏做过的人不少,也不缺吴来顺一个,狗是你家的狗,可杀了人不跑这就不正常了,你说有人约你过去,却也没见到那人,这些东西连在一起,我想并不是很难理解。”
“入他娘,是个细声细语的假娘们,让我抓住了,看老子不干死他!”想起那个秀气的男人,姚五岳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的恨声说道。
“细声细语?”律师眉头微皱,脸色变的凝重起来,压低了声音,问道:“样子看清楚了吗?如果找到这个人,事情或许会简单的多。”
“带着帽子,还有个大墨镜,就看个下巴,光不溜的,哪里看得清模样。”姚五岳叹了口气,凑近一些,低声说道:“他说咱们做的事情他都知道,我要不去,就捅出来,这人得赶紧找啊,不然坏了上面的事咱们就白干了啊!”
“无妨,上面自然有上面的办法,只是,你的嘴巴要紧一些,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是不能说的,不然这件事,大家都会很为难。”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姚五岳总算松了口气,接着又有些急迫的问道。
“上面自然会想些办法,让你尽快出来,不过程序总是要走一走的,日子或长或短,这个上面也没法保证,只是我说过的话,你要记得。”律师这样答道。
“这个我明白。”姚五岳点点头,沉默片刻,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吐道:“不过别拖得太久,真到了那一天,别怪我六亲不认!”
“六亲不认吗?”年轻的律师笑了笑,低声说道:“连老娘和姐姐都不要了吗?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你要记得。”
“你敢!”姚五岳睚眦俱裂,愤怒的吼道。
“我只是个律师。”律师耸耸肩,无辜的说道:“我可是什么都干不了的,大人物们的心思很难懂啊。”
“我,我答应你们!”姚五岳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才低着头说道。
“放心好了,我说过,没有证据的。”得到了这个让人满意的答案,律师脸上的笑容也温暖了许多,他笑了笑,拍拍姚五岳的肩膀,这样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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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言,你说这事怎么办!还有,你那师傅现在到底死到哪里去了,这护国寺还想不想开了?”张怀安愤怒的敲着桌子,大声吼道,吴来顺的事情闹的极大,他这一死,好不容易谈下来的合作隐隐有些要完蛋的样子,犯事的是姚五岳,受害的是吴来顺,这两个人都是这次开发里的关键角色,一个在村里到处游走,劝说大家答应,一个则是到处反对,这下可好,到处反对的被到处劝说的给杀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大家都觉得这事就是姚五岳干的,而且背后还有那些商人的影子,原本迫于形势答应下来的那些人都反悔了,挑着为吴来顺报仇的幌子闹事,再世李逵这些人一见姚五岳被抓进去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山里跑,生怕供出了那天在巷子里拿刀子扎人的事情,自己也跟着倒霉,这么一来,宿野说话当家的就成了李三德那帮人,村里干部反映上来的消息也说这开发的事情是个火头,最近还是不要再提了,免得惹火烧身,这事关张怀安升官进步,消息一传来,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想找那智多星妙哉问问,却连人都见不到,只有这小和尚妙言出来主持。
“师傅病的厉害,已经去太原就医了,张县长怕是要很久都见不到他了。”小和尚妙言双手合什,淡淡的说道,妙哉住院这事情来的突然,可妙言却并不着急,护国寺上上下下几十个僧人都是当年他手下的兄弟,起初妙哉花了万把块钱雇他们来演戏,这寺破破烂烂,也没油水,他们自然不会看在眼里,可如今却大不一样,天天日进斗金的香火钱把兄弟们喂的肥头大耳,可比当年在街上打打杀杀收些指头大小的保护费强了不少,自然而然的,他就起了霸占这护国寺的心思,妙哉是什么人他可是太知道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湖骗子而已,又没什么背景势力的,唯一一个张怀安也是他一路跟着接触过来的,这次妙哉一病,就让他看到了机会,一是把张怀安这关系接到自己身边,二是一鼓作气,拿下这护国寺,好在妙哉也是个有眼力的,知道自己没办法,索性躲到医院里也不管了,不然还真要他费点力气整治这假和尚。
“那老子怎么办?老子完了,你们也别想好过!”张怀安气急败坏的叫道,这都是什么事情啊,赚钱的时候个个争先,一出了问题,那王八和尚居然自个先跑了!
“听说宿野是个很迷信的地方。”妙言不急不慌的笑笑,突然说道。
“山里都迷信。”张怀安下意识的答了一句,转而有些迷茫的问道:“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并不只是师傅的本事,阿弥陀佛。”妙言学着妙哉平日的样子,故作高深的笑了起来,心中却暗暗庆幸,幸亏平日里他装的谦卑,才能从那姓白的身上学到不少本事,只是心中又有些不解,这件事的方案原本就是一次闲谈中那姓白的妙哉偶尔说起的,甚至不厌其烦的解释了许多关节,可是这和尚又是怎么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他只是个骗子,又不是神棍,还能掐指一算知古今吗?
第二十六章 死了赔钱
谢谢木三水兄弟的捧场,还有各位的投票点击和收藏,话说我从不骗人张正一一夜之间变成坑蒙拐骗张正一,落差太大啊!
“为什么要帮我?”李三德有些犹豫的低下头,颤声问道,他不敢去看那个秀气男人如针一般纤细的眼睛,即便是在这样漆黑而又安静的夜色之中。
“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不是吗?”男人轻轻的笑了起来,细声细语的说道。
“他,他待我也不薄!”李三德心里一凛,脸色苍白的喃喃说道。
“像个奴隶一般,也是不薄吗?”男人摇摇头,走出那阴暗的角落,怜悯的望着李三德,柔声说道:“你又在怕什么呢,我只是个记者罢了。”
“哪,哪有,徐记者,你,你说笑了。”
李三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里怕到了极点,这姓徐的秀气记者是前天他表哥吴来顺被狗咬死之后出现的,出了这种事情村里人人都是害怕,天一亮就组织起来,人人带了棍棒刀枪,满世界的去找那几只恶狗,吴来顺家里人死的早,亲戚什么的也没几个,在这宿野就李三德一个表弟,吴来顺死了,他这个唯一的亲人当然得做做样子,在家布置,所以打狗也没他的事,两人也不是多亲密,草草寻了个棺木装起来之后,他就在家发呆,这个时候,这姓徐的就来了,一句话就吓得李三德瘫倒在地。
“别愁了,狗已经替你杀了。”
“什么,什么狗?”李三德硬着头皮,颤声问道。
“姚五岳的那三只狗,留着是个祸害,还当真想再杀几个人吗?”秀气男人眯起眼睛,细声细语的笑着说道。
“我,我不知道你在,你在说什么!”李三德挺着脖子强撑了一句,手却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连烟头掉在了裤子上,烫出个大洞都没察觉。
“有什么好怕的,人又不是你杀的。”男人摇着头笑了笑,说:“姚五岳养的这几只狗,都是认家的,好不容易从你这里逃了出去,不回家还能去哪,也是你这表哥运气不好,挡在路上,这才遭了秧,说到底,还是被天收了去,得了自由,不喝两杯高兴高兴也就罢了,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这,这是,谁说的?”这话一说出,李三德吓得简直要尿裤子了,他老实了一辈子,好不容易鼓了几年劲,才下了这个决心下手,自信做的隐秘,却不想这才一天功夫,人家就找上门来了,说的还句句不差,能有这份本事,不是警察又是什么,眼见着好日子就要来了,可连梦都没做一个,就要被抓去打靶,这当真是晴天霹雳,要劈死个人了!
“你当这饿狗杀人是这么好玩的吗?”男人见他死不承认,可又吓得魂不守舍,不由的觉得好笑,眯起眼睛,细声细语的说:“下手的这个人,一要知道吴来顺平日打扮,二要拿得到吴来顺的衣物给狗闻味道,三要懂得训狗,除了你,宿野还当真没有第二个合适的。”
“要,要枪毙吗?”李三德面如薄纸,费了半天力气,这才大着舌头,结结巴巴的问了出来。
“枪毙?枪毙你做什么?人是你杀的吗?”男人奇怪的看了一眼李三德,随即有些了然的安慰道:“只是个意外罢了,再说,没凭没据的,警察也不能说什么。”
“你,你不是,警察?”李三德一怔,问道。
“如果是警察,你这副心虚样子,怕是真要被拉去枪毙了。”男人看了一眼已经吓的不成人样的李三德,摇着头,叹息一声,说道。
“你,你想干什么?”李三德这才松了口气,惊魂不定的问道。
“我是个记者,叫徐离,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朋友,一个好心帮忙的朋友。”男人轻轻的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却让李三德的心猛的颤了一下,这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这阳光温暖而慵懒,阳光下的男人五官秀气而安静,有如一株亭亭玉立的白玉兰,让人心生美好,然而就在这白玉兰美不胜收的笑容之中,有的,却只是如寒冰一般彻骨的冷意,瞬时间破坏了这轻柔温暖的画面。
所以只用一秒钟,李三德就想清楚了这一切,他李三德是老实,可却也不傻,傻子可不会设下套子用狗杀人,他看得出来,男人那不加掩饰的冷漠代表什么,不管这个男人抱着怎样的目的而来,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点头答应,如若不然,自己就要去被人抓去练枪打靶了。
“既然是朋友,那总要帮朋友做一点事情,朋友间总是互相帮忙的,不是吗?”徐离满意的点点头,拉出一张椅子来,稳稳的坐了进去,盯着李三德的眼睛,不急不慌的问道。
“徐,徐记者,要我,要我做啥?”李三德苦着脸,极为艰难的笑了笑。
“姚五岳已经被抓了进去,剩下几个带头要卖地的也进了山,想必是在担心前阵子被压下去的事儿被警察翻旧账,这块地,本来就是你的,吴来顺欺负你老实,强占了去,他天天抱着小寡妇自己逍遥快活,却逼着你下田干活,如今既然他已经死了,那这当家的,就是你李三德,这温泉开发不是什么好事,我想你应该明白怎么做。”
“这,这怎么好说?”李三德一愣,有些不懂的问道:“大家都同意了,再说,人家要给股份的。”
“这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家同意那是没办法,那几个人在村子里的时候,仗着拳头大,说一不二,谁也不敢惹,现在你这短命的表哥被姚五岳和那些商人使手段弄死了,你气愤不过,带着大家要个说法还不是天经地义?谁家没个小算盘,这件事闹起来,无非是两个结果,一是上面怕了,给你一笔好处,让你让步,二就是一拍两散,再也不提这开发的事情,不管是哪个结局,对你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人生一世,求得不就是个钱吗?你把这道理说明白了,自然有人会跟你去闹。”
“可是…”
“不闹的话,也只能被拉去打靶了。”
这句话让李三德生生的咽下了剩下的半截可是,深深的吸了口气,点点头,出门找人联络去了。
吴来顺一死,宿野就多了许多说法,有说这吴来顺做了亏心事,惹了祖宗不高兴,这才从阴间出来附在狗身上发威,想要教训教训这个不肖子孙,可这阴阳相隔,总难把握个尺度,这才失了手咬死了吴来顺,还有说吴来顺姚五岳两人争风吃醋,决战于吴来顺祖坟之前,结果被姚五岳用了妖法,天狗降世,杀了吴来顺,可这终归是些迷信,大家最相信的一种,是吴来顺的表弟李三德说的,说是自家表哥不同意卖地,那些商人就给了姚五岳一笔钱,让他动手杀人,不仅说的有鼻子有眼,还生生的捏造出一段姚五岳上门威逼利诱的段子来,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李三德后面那些话。
“我哥死了,总不能这么算了吧,这地我看卖的便宜了,怎么着也得加几倍,还得给村里老少爷们一人万把块钱的补偿,这度假村一建起来,人来人往的,少不得毁了咱们这山清水秀,不给钱就没完!”
这句话让大家都动了心思,先前那些商人来看地,补偿也好,股份也好,这大头都是给了开发占地的那几十号人,剩下的那一点点才分给了村里,村里几百口子一平均,连个牙缝都塞不满,如今总算有了个由头闹事要钱,又有带头的,大家闹起来有钱自然是好,没钱也不会有自己什么事情,第一是法不责众,第二就算那些人要报复,也有个带头的李三德顶着,大家又不是傻子,出把力气,喊几嗓子就能拿钱,这种只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闹闹闹,请愿去!”
“村里不给说法,就去县里,县里要是不答应,就去市里,市里不同意,咱们就去北京!”
“一人三万块钱,少一分也不行!”
“五万,你个劣货!
不过一下午,村子里人人都听到了这个消息,农村好个热闹,见大家都往村委会门口聚,不管知不知情的,都赶了过去,听别人一说,都是两眼放光,鼓足了力气跟着大伙大声喊叫,有几个激动的还哭了起来,弄的李三德当真郁闷,心说我这死了哥的还没哭呢,你哭个啥?
“如何?”体制里有这么一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群众闹公家,这大家一喊起来,村里的干部当场就头大如斗,好说歹说,说到天黑大家肚子饿了这才把人劝回了家,李三德有些得意的拎着个烧鸡这才推开门,就听见徐离这么问了一句,吓得他差点叫出来,这一日是他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风光,几百个人只要自己一句话,就闹将起来,他喊什么,几百个人就一起跟着大喊起来,当真是得意扬扬,威风凛凛,谁料这一得意,却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阴森森的徐离。
“你,为什么要帮我?”李三德吸了口气,低声问道。
“有个人告诉我,好事其实就是坏事,坏事也不见就是坏事,就像你和这棺材里的家伙。”黑暗中,徐离的眸子有些闪亮。
第二十七章 乌合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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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你到底能不能办?”张怀安抹了把头上的汗珠,连水也不喝一口,张嘴就问,六月的宿山已经有些焦热,就像张怀安此时的心情,吴来顺死了不过两日,事情就已经闹的有些过头了,虽然他竭尽全力想要压住方方面面的势头,然而无法否认的是,在这个升官发财的紧要关头,总有几双眼睛在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默默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在体制混了这些年,落井下石的事情张怀安见的太多了,这些人之所以还能保持沉默,并不是因为官官相护这样体制内常见的惯例,他们所等的,只不过是个插入的契机罢了,这个契机一旦到来,他张怀安就会被踏上无数只脚,再无翻身之力,所以,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的心火热而又冰冷,所以,即便是妙言打了包票,他依旧忐忑不安。
“张县长何必忧心忡忡,这阳光照得到的地方,自有我佛庇护,事情并没有那么糟,需要的也只是些准备罢了。”妙言微微一笑,学着那姓白的样子故作了个高深,当初这护国寺还没被他拿到手里的时候,每每看到妙哉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他都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几句,直到今时今日,真正走到了这一步,他才发现,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妙言,咱们开门见山吧。”张怀安抬起眼皮来看了一眼妙言的光头皮,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快完了,我完了你也得完,我完了之后我还是我,可你完了之后你就不是你了,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护国寺太肥,肥到连平头百姓都想来咬一口,我在的时候还能凭着这个位子看住这份家业,这是因为我是这宿山的副县长,这家业是我一手一脚做出来的,大家想要动手,还得卖我几分面子,可我要是干不成了,这些人能把你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一根,妙哉他装腔作势,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想多听几句分析分析,而你就不同,你找上我,想要吞了这护国寺,是因为这块肥肉让你看得受不了了,你眼馋心痒了,你的眼里除了钱,就没别的了,你这种人,简单,让人放心,所以我愿意让你把妙哉挤走,但这并不代表我愿意再听妙哉那些陈腔滥调,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小僧明白。”这话一说出来,冷汗瞬时间就顺着妙言的大头皮流了下来,他本是街头的无赖混混,平日里对这种官面上的人物最是害怕,可跟着妙哉在这护国寺几个月,却着实学会了不少东西,最拿手的便是学着妙哉装腔作势,玄之又玄的扯上一气,虽然这些日子着实也养出些气势来,然而本质上却还是那个只敢欺负欺负女人孩子的小混混,被张怀安这个大人物一瞪眼就露了原型,吓得口舌都有些不清了。
“怎么办?”张怀安满意的点点头,但嘴上却更加不客气起来,换做平日,他倒不介意和这妙言绕上几句,大家假客气一番。可这家伙和妙哉不同的是,妙哉的话里总藏着些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有些感触的道理,而这厮只是乱说一气,特别是吴来顺这事情出了之后,他还是这副德行,开始卖关子或许还是因为没有把握不敢全数说出,这是情有可原,可到了后来,几次在电话里都是胡说八道,还让他张怀安回家烧香三日,自可周全。张怀安忍无可忍,干脆找上门来,把话挑明,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屁股到底坐在什么位置,免得想的太多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不是迷信吗,咱们又是和尚,就得这么办…”妙言一脸媚笑的凑过去,悄声说出了那个从妙哉那里听来的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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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小和尚要去搞事?”朱九九今天心情不错,虽然宿山不大,但这种秀丽的女孩却是不需要什么大牌来衬托自己的气质的,不过是随便一逛,就买到了几身好看的衣服,兴高采烈的回了酒店,正要给贺旗看看,却听到了那小和尚的消息。
“张怀安坐不住了,本来以为这下他算完了,虽然和设想的差了太多,可也算如愿,本来要和你商量商量下面的行程,却想不到那小和尚又给大家打了电话,说是要凑起来再干一票,看来他还真喜欢用群众演员来演演戏,真让他做好了,以后改行做个导演也是不错。”贺旗笑着应道。
“宿野的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让他下手的。”朱九九低头想了片刻,非常肯定的说道,徐离那家伙做的太绝,那个秀气男人居然也有这种狠辣手段,这是连她都不曾想到的,虽然总有些人跳出来说什么内在美,可朱九九却坚定的认为,人,总是以貌取人的,看到这个人的样子,就能知道他大体会做出什么事情,只是徐离这个秀气而含蓄的男人,突然之间让这看法有些幼稚起来,而且,居然搞的那么大,要不是张怀安得了消息半路拦住了那些跑来宿山闹事的村民,许了各种好处给劝了回去,这平静的宿山怕是也要起许多波澜,到了这种关头,除了低头让步,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平息那些怒火和风波。
“不过这小和尚做事,倒也有些我的风格。”
“传说中的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吗?”朱九九一怔,眼睛里闪过一些复杂而深沉的光影,随即用带着嘲讽的笑容掩饰了自己的失神,这样笑道。
“虽然还没找到具体的方案,但我想他大约是想要在这宿野几百号百姓身上做些文章,让大家压着李三德把事情尽快了结,我有种感觉,这了结不仅仅是息事宁人这么简单,很有可能,会让李三德背上一个极大的黑锅,如果真有这样的手段,那么这个小和尚十有**就是你所说的那些传播种子的使徒了,张怀安变成这个样子,始作俑者,不言而喻。”
“只是一个人吗?”朱九九有些质疑的问道,第一场戏的时候,她曾经故意和这小和尚亲近了几次,套了些东西出来,小和尚见美女贴过来,心花怒放,自然大吹大擂,说自己就是这护国寺的主持之人,几个老和尚不过是拿来装样子的木偶罢了,可阴暗如影子的光明皇帝,又怎么会选这样一个不懂得低调和收敛的蠢货来做自己的使徒,这种人可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留下的,应该只有这一个,光明皇帝以光明的旗号传播黑暗,选择的自然是一条化身为魔的道路,这样的事情对很多人来说,是匪夷所思的,也只有心存黑暗的人才会趋之若鹜,用这样的人也许是情非得已吧。”贺旗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苦涩,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到这几百号百姓,有这么容易吗?要知道这些人可是口口声声的喊着杀人偿命,把李三德像神仙一样供着,如今他在宿野真当得上是一飞冲天了,有些事情明明荒唐,可在他们眼中,却是理所当然一般,我看是难。”朱九九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小和尚的谋划有些问题。
“乌合大众。”贺旗淡淡的说了这四个斩钉截铁的字。
“怎么讲?”朱九九好奇的问道,他可不认为宿野这些肌肉发达的村民是些蠢货,即便那小和尚巧舌如簧,也做不到几句话让大家改了主意把李三德当祸害赶出去。
“我读过一点书。”贺旗微微一笑,缓缓的说道:“从历史的角度来看,社会运动,无论是由几百个人还是几千几万个人发起的,都存在微妙的共性,以法国大革命为例,自巴士底狱开始,先后出现过君主立宪,吉伦特,雅各宾,热月党等不同的社会党派,值得关注的是,在这些先后登台的社会群体中,除了领袖的身份和名字有所不同之外,跟随他们发起这场社会变革的群体却是从未改变的,他们追随吉伦特派攻击雅各宾派和山岳党,然后在雅各宾派的带领下将吉伦特派推上断头台,之后又拥护拿破仑废除雅各宾派,他们热情无比,他们高喊口号,他们捍卫任何领袖所要捍卫的革命果实,却又无情的推翻一切,他们的行为高尚而又可笑,执着却又矛盾,在社会发展的进程中毫无作用却充满破坏力,所以,由人民所倡导的社会运动,说到底,不过是些乌合大众所进行的可笑破坏行为而已,所以,这微妙的共性就在于乌合大众这四个简单的字上。”
“你是说,领袖?”朱九九眉头深皱,想了许久才算有些明白,但仍旧无法确定自己的答案,这让她有些愤怒起来,一个男人不去骗钱骗女人,读这么多书做什么?
“社会运动中的人民等同于无意识群体,社会运动从来就无关理性,它是神秘主义,信仰,情感汇聚的产物,所谓的社会运动主体的人民等同于无意识群体,他们在社会运动中所扮演的永远是毫无技术含量的破坏角色,所以,社会运动永远只是领袖的社会运动,而领袖所主导的社会运动却带有天热的缺陷,当领袖的人格魅力及个人品行与领袖所带领人民信奉的神秘主义,信仰,情感相左的时候,人民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们狂热追随的领袖并且将他踩在脚下,从而发泄自己的愤怒,很显然,李三德,并不是这么一个完美而无法抛弃的领袖。”
(乌合大众这段是勒庞的,他的书很有意思,最好看的两本是乌合大众和革命心理学,墨骗以及天厌中的许多说法是基于高先生的暗墨十要的,当然仅凭那四篇东西还称不上是本有点想法的小说,所以综合了很多学说,墨家,法家,杨朱,阳明心学,马基雅维利,尼采等等,当然还有海格尔向死而生的存在主义,至于日月不灭,我心光明,大家可以看得出来,是阳明先生心学的变体,光明皇帝那一套,是高先生暗墨里延伸出来的,极恶至善,这个,好吧,是我学习心学的时候极为恶毒的想法,墨骗和天厌读来读去,只是黑暗,好眼力的朋友已经发现了,这是彻头彻尾的叔本华悲观主义啊,我怎么这么黑暗啊!!!)
第二十八章 诈尸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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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传一早出了护国寺,颠颠的唱着小曲骑着个摩托就往宿野去了,这和尚的法号都是有传承的,用老百姓的话说这就是个辈分,拿护国寺来说,里面四个货真价实的老和尚就是普字辈,妙传这些人虽然是太原来的假货,可也像模像样的排着辈,起了妙字开头的名字,这一日他接了大哥派的任务,要去宿野凑个热闹,虽然明知这一趟十有**要挨一顿老拳,可谁叫他运气太差,抽了那红签呢,好在他原本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角色,拿了红包原本阴沉着的脸就笑成了花,得意洋洋的就这么出来了,谁料还没到宿野,就被人拦了下来。
“姓贺的,拦你家爷爷作甚?”拦路的这人他也认识,前几日老大妙言搞了一票人来做戏,都是些道上混的老千骗子,算半个同行,也有这家伙的一场,这家伙自称读过几天医专,就演个医生,只是那场戏还要再等几天,按理来说这家伙并不应该出现在宿野,他这么一蹦出来,倒着实让妙传有些不懂了。
“我这不是去踩点嘛,看到个事,想着正好能用用,刚给老大打了电话,他让我在这等你,咱们两个合计合计。”贺旗笑嘻嘻的说道。
“啥事?”妙传问道。
“昨天宿野死了个老头,今天正发丧呢,你这一去,十有**会被弄去做法事,刚好加加料。”
“让老子去做法事?你没搞错吧?”妙传一愣,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说道:“这技术含量太高啊,老子砍人在行,念经那是一窍不通的,不行不行,穿了帮还不给打死。”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念过。”贺旗毫不在乎的说道。
“老子念的是阿弥陀佛好不好?”妙传瞪着眼睛说道,妙哉还在的时候,很是讲究一个气氛,说咱们这做寺庙事业的,不能不专业,庙里菩萨佛祖什么的齐备这是最基本的,可不能就此满足,还要让香客们心生敬畏,觉得咱们这庙当真灵验,于是就搞了十几个假货坐在大殿一角集体念经,这十几个假货原本都是些流氓地痞,也没读过什么书,佛经又是生涩,能结结巴巴的读出一段来已经是难得的人才了,所以妙哉也没太难为大家,只教大家张张嘴巴,默念阿弥陀佛就行了,市面上有的是各种经文的录音带贩卖,他找了个大功放架在隐蔽的角落里,反反复复的这么广播,倒也有模有样,只是法事这种事情,哪里能用阿弥陀佛四个字混过去?
“就念阿弥陀佛,剩下的你胡扯就是,只要别让人听出什么意思来,有人问,你就瞪他一眼,说这是梵文。”贺旗叼着根烟,一脸坏笑的举着例子说道:“麻辣挂了上十公分,阿弥陀佛,上井上哈哈渐渐,阿弥陀佛,就这样,多简单!”
“这个倒是拿手本事。”妙传低头略想,觉得这还真是个办法,于是就点了点头,转而问道:“就做法事?你那料是什么料,难不成还能让那老头活过来?”
“再世李逵那几个货已经回去了,老大都和他们说好了,到时候那老头一蹦起来,你就上去念经,然后趁着这个机会,把咱们的事办了,绝对事半功倍。”
“蹦起来?你可别吓我啊!”妙传怔了半天,还捏了一把自己,确定自己没做梦,一脸愕然的问道:“那老头不是死了吗,你拿什么让他蹦起来?”
“不一定,或许能行,或许不行,要是成了,你就趁机把那事说了,要是不成,那也就算了,老大也是说让你试试,这个得看人,不看我。”
“到底是个什么办法啊?”妙传见这姓贺的就是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心里急了起来,瞪着眼睛问道。
“再世李逵他们几个,扯了根电线,连在那老头身上,你做起法事来的时候,就通电,通电的时候,或许能把那老头电起来,这个叫尸动反应,一电体内的筋膜收缩,就能让这死人动起来,诈尸就是这个道理,他一起来,不就是妖怪了吗?到时候一乱,他们几个就把电线收了,然后你就趁机做事。”
“娘的,真邪乎,管用吗?”妙传吸了口凉气,搓搓脸,有点担心的问道。
“不知道啊。”贺旗耸耸肩,说:“诈尸是怎么回事,现在也没个定论,我这办法还是以前实习的时候碰见的,偶尔能成,也就五成把握,反正试试你也不亏,不行就原计划来呗。”
等着那姓贺的走了之后,妙传也到了宿野,这一进村就看听到哭号连天,顺着声音,他就找到了死人的那家,农村讲究个红白喜事,这两件事一来,全村老少都愿意去凑个热闹,一是乡里乡亲,都认识几十年了,这人来人走,都得给个面子,二是一办事主人家少不得要请大家吃顿饭,这白吃白喝的好事只有傻子不去,所以他一到,就看到百十号人黑压压的一片,里面几个孝子正杀猪一般的叫着,妙传在护国寺念经念的久了,一听就知道这是用了电器放大了的,几个人哪里能哭出这种动静?不由的撇了撇嘴,喊声借光,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宿野这地方迷信,和尚道士什么的虽然不常来,可一来大家都是愿意去攀谈两句,想着去去晦气,是以这妙传一进来,大家都开始打招呼,这一招呼,就有人认出来这是护国寺的高僧,宿山佛牙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宿野又是近在咫尺,大家自然也去烧过香,见过这在大殿里念经的高僧,一见是护国寺的和尚,就有人喊起来,说请大师做个法事吧。
“俺师傅已经在做了啊!”这话一喊出来,有个半大小子先不愿意了,宿野迷信,家里没了人都兴请些个神婆神汉来做法事,这倒不是说他们不愿意去护国寺找那帮专业人士,而是这护国寺如今的名气简直是太大了,而里面就这么十几个和尚,做法事还得排队,听说价钱也是极高,和这些两百块钱一场的神婆神汉相比,这性价比实在太低了一点,所以妙传一进来,第一个紧张的就是这神汉的小徒弟。
“不妨事,不妨事,贫僧游方路过而已,就在这里念几句经超度这位施主去西天极乐世界吧。”妙传大方的摆摆手,也不管地上脏,走到棺木边上,席地而坐,念念有词的阿弥陀佛起来,那神汉刚跳完一曲,正在边上喘气,见这和尚也不看自己,不由的沉下了脸,可转念一想,人家是护国寺的高僧,这主人家又是办着白事,可不好闹起来,也只好站在一边听这和尚念经,只是心里却有些奇怪,暗道这和尚刚才怎么念了一句思密达,这不是经文吧?
再世李逵几个人早就看到了妙传,互相使了个眼神,就悄悄的往一边退,这次姚五岳托人送了信,说是上面派这和尚来办事,办好了自己也就能出来了,大家在街上捅人的事也能接着压下来,只是要大家配合,再世李逵几个人上了贼船,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听话,他们几个在村里也算些人物,主动上来帮忙布置布置的,主人家还觉得有面子,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却想不到自家老爷子死了还不得安宁,要遭个电击。
妙传半闭着眼,嘴上胡扯一气,心却放在这灵堂正中躺着的老爷子身上,半晌也没见老爷子跳起来,不由的觉得有些无趣,心说这老爷子在天有灵,八成也不愿意起来配合他做一番事吧,索性悄悄的往人群里打量,看看有没有水灵灵的小媳妇能勾搭勾搭的,好不容易找到个面带桃花一看就是好上手的,还不曾挤眉弄眼的放个电,就突然看到那小媳妇脸上的桃花变成的惨白无比,紧接着就尖叫了起来:“诈尸了,诈尸了!”
可不是诈尸了吗,妙传转头一瞧,虽然早就知道了,可也着实吓了一跳,躺在棺材里的老爷子就这么直挺挺的立了起来,一挺身,然后猛的又躺了回去,最吓人的是这老爷子居然还眨了眨眼,当真是恐怖无比,那小媳妇眼睛一翻,干脆吓晕了。
“妖孽!”说时迟,那时快,妙传到底是准备好了,人们还在惊呼乱叫的时候,他已经跳了起来,摆出个李小龙的架势,大喝一声,老爷子抽搐了几下,才算没了动静,见那电线被再世李逵拉了回去,他这才转过身来,念了声阿弥陀佛,面色凝重的说道:“村里,有妖孽,刚才想要附在老爷子身上,已经被贫僧吓退了。”
大家挨了这顿惊吓,人人都是惶恐,见妙传说的认真,当场就有不少人信了,可谁也不敢走上前来看看这棺材里的老爷子,都是害怕老爷子再来一次,找个靠得近的拉到地府里垫背。
“既然让贫僧撞见了,那自然要保这地方平安,降妖伏魔,正在今日。”妙传清清嗓子,朗声说道。
诈尸骗局,做的人不多,但也有试的,成功率不高,然而一旦做成了,就是狮子大开口,说你家有妖孽,放任下去的话,全家都有祸事,算是少数派骗术吧,写出来大家看个热闹就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有各种奇怪的骗术,既然咱们来写小说,就姑且让他成了吧,不然妙传岂不是白跑一趟。
第二十九章 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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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传说村里有妖孽,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可这毕竟是个习惯,鬼神一说那是常年累月都有的,大家平日里没事也喜欢求个神拜个佛,不是有句话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没妖孽,让这和尚去去晦气也是好的,所以他这话一说出来,当场就有几个好事的自告奋勇站出来,说要带大师在村里走走看看,农村里都好个热闹,红白喜事是一件,这降妖除魔又是一件,妖怪什么样子,大家只是在西游记里见过,可那是人扮的,这几个好事的人一带头,又有许多人跟了上来,想着去看个新鲜,以后也有了谈资。
宿野地方不大,不过半个钟头,这妙传就已经转了一圈,开始的时候,还是那几个好事的在前面走着,沿路说着这是哪里哪里,这树是哪年栽种等等这样的闲话,渐渐的,这带路的就变成了妙传,见妙传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大家也不敢像个导游一般多话,都闭上了嘴,不住的往妙传脸上看,只要他脸色一变,就立时躲的远远的,免得这和尚降妖除魔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让妖怪找上了自己,人家那是护国寺有道行的高僧,自己可是个没用的小百姓,那妖怪奈何不了和尚,还奈何不了自己吗?
走着走着,一帮人就走到了李三德家门口,李三德这时候正和几个朋友在屋里闲聊,说些如何闹事的打算,隔着窗户一看来了这么多人,还道是大家找他,笑呵呵的就迎了出来,却不想带头的居然是个没见过的和尚。
“妖气冲天,那妖孽就藏在此处!”
李三德还想客套两句,问问大和尚是不是来给自己这死鬼表哥做法事的,却没料到这黑脸和尚一张嘴说的居然说自己家里有妖怪,当场就不乐意了,沉着脸说道:“哪里来的秃驴,皮痒了吗?”
“三德,这是护国寺的高僧,来降妖除魔了。”见妙传不说话,那几个好事的就站了出来,替他说道。
“哪里有妖,哪里有魔?你倒是给我找出一个来看看?”李三德眼睛一瞪,不客气的说道,李三德老实,这是和吴来顺相比之下的,在宿野这个民风彪悍的地方,哪里又有什么老实人了,以前他被吴来顺整治的不轻,不敢嚣张,可吴来顺一死,他又带头闹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一颗老老实实的心早就变的野了起来,隐隐觉得自己也是这宿野说得上话的一号人物,这和尚跑到自己家里来不干不净说什么妖孽,不是找茬打脸又是什么?既然要打脸,他可没打算忍气吞声就这么忍了,真让这和尚胡来一番,他李三德还怎么做人?少不得要被村里的长舌妇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村东那个李三德,是个妖怪。
“谁有手机?”妙传微微一笑,也不生气,只是这么问了一句。
“我有,我有!”这年头谁还没个手机,妙传一问,大家都喊了出来,李三德也有些奇怪,这和尚降妖除魔不用法器要手机干什么?难不成还要打电话报警让他们来捉妖怪吗?
“看看有没有信号,打不打得出去电话?”妙传又说道。
“怎么没信号啊!”
“打不出了!”
妙传这一问,人人都是低头去摆弄自己的手机,片刻之后齐齐的惊呼了出来,宿野靠山,可毕竟不是深山老林,平日这手机信号可都是满格的,李三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也楞在那里,他天天住在这地方,电话短信什么的可都没少用,信号也是充足,然而今天却是半点也没有,真是邪了门了。
“科学研究告诉我们,妖魔也是一种磁场,这种磁场强大而充满怨念,一旦被磁场包围,就会影响正常的生活行为,我们称之为附身,手机受到这种磁场的影响,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信号了,山野之中精怪作乱的地方,打不通电话就是这个道理。”
“原来如此。”妙传这话说的一本正经,大家虽然觉得古怪,可转念一想,或许还真是这么回事,特别是有几个好事的小子,撒着腿跑出几百米,掏出手机来一看,居然还真的又有信号了,立时大呼小叫起来,说:“不得了了,有妖怪,李三德家里有妖怪!”
“你他娘的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李三德气的火冒三丈,撸起袖子来张嘴就骂,但妙传却只是微笑,并不为之所动,这让他愈发生气了,干脆一巴掌抽了过去,打的妙传原地转了三圈,眼冒金星的坐倒在地。
“怎么打人啊!”大家一怔,见这高僧被李三德打了,也忘了这李三德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纷纷指责起来。
“入娘的,哪个敢说老子家里有妖怪,跟着和尚一般下场!抄家伙!”李三德动了真怒,手一挥,几个朋友就转身从家里拿了棍棒菜刀出来,这时候大家才想起,原来李三德也是个有把子力气的,吴来顺以前和人干架,都是带着这小子的。
“信或不信,妖孽只在那里,与贫僧何干,施主好自为之。”妙传挨了打,心里自然愤怒,可这毕竟是场大戏,他还得演下去,只好爬起来宝相庄严的做了个礼,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转身往村口走去了,临走前还不忘补了一句:“妖孽一出,宿野怕是永无宁日了。”
“今晚就不要出门了。”大家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妙传来的快,走的也快,话也只说了那么几句,可就生生的让这宿野的百姓都紧张了起来,不到半日,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李三德家里有妖怪,还有人直截了当的说,这妖怪就是吴来顺阴魂不散化作的,一日不入土,就得作乱一日,这真真的把李三德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阴着脸一天都不高兴,特别是这一日时不时的总有些人跑到自己家门口拿着个手机做实验,到了晚上,几个他相熟的朋友也被家里人拉了回去,虽然嘴上说的客气,但都是个避祸的意思,原本约好的酒局也就作罢了。
渐渐的,夜色深了,不过是十点钟的样子,路上就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不少人听了消息说这妖怪今晚就要出来作恶,大家虽然不大确信,却也不敢乱来,早早的就关了门窗,躲在屋里,可人人惊恐却也有些大胆的,悄悄的对着门缝左看右看,心说可算要开个眼界,看看这妖怪的样子了,左等右等,妖怪没见着,却是来了一场大雾。
这雾来的突然,不过眨眨眼睛的功夫,周围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了,有些老人当场就慌了,急忙忙的从屋里奔出来,把自家胆大的小子拉了回去,关紧了门,这才惊魂不定的说:“妖怪来了。”
“哪来的妖怪,这影子都没见一个?”
“你见过咱们这地方大夏天的起雾的?”
宿野这地方,夏天是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雾气的,许多年轻人虽然不曾往这上面想过,可也都有些明白,这妖怪怕是真的出来了,按理来说,这夏天闷热,起了雾那还不更是难受,可在院子里隔着门缝的许多人都觉得,这雾一来,天似乎也凉爽起来了,只是一掏手机,都是吓了一跳,早先满格的信号居然不见了。
可这还不算完,大家躲进屋里,还没喘口气,就听见这街上突然有笛声漂移不定,一会从东面传来,一会从西面传来,一会挤在一起,一会又散了开来,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有好奇的人估摸了下距离,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这笛声来的太快,不像是人做出来的,如若不然,那些人又是怎么上的自家屋顶,有几个有心的这时候则是想起,吴来顺可是个会吹笛子的。
李三德快疯了,这雾一起,他就蹦了起来,拿着把菜刀先往吴来顺棺材那凑了凑,见没什么动静,这才有些放心,可那笛声一响,他就坐不住了,顺着声音就跑了出去,可东跑西跑大半天,也没逮着人,快到村头的时候,天上突然闷压压的响了起来,他抬头一看,吓得连菜刀都掉在了地上,一块红布就在他脑袋上这么飘了过去,红布上面还有两个闪着绿光的东西,跟人的眼睛一样。
看见红布的不只李三德一个,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大家都在说这件事,说是天上到处都是这东西,有的还飘到了家门口,少说也有十几米这么高,最让人害怕的是村里的自来水血红血红的,一拧出来,先是吓晕了几个小媳妇,这村里的自来水是机井里抽的,大家寻着就找了过去,掀开机井的盖子一看,可是不得了了,里面都是血,有人壮着胆子一尝,就吐了出来,说这可不是颜料,就是人血,无奈之下,大家也只好排着队往村东那口老井那里打水吃,谁料,这一吃,居然又出了许多祸事。
第三十章 妖法
这第一个来挑水的是再世李逵,他原本就住的近,来的早也没什么所谓,只是让大家有些跌破眼球的是,他居然好心把自家水桶放在那里给大家打水,老井长久不用,自然也没了那公用的水桶,不少人见了,都说再世李逵颇有好汉之风,可没过一会,就出了些状况,村里几个人先后发了急病,先是四肢抽搐,然后就像着了魔一般,胡言乱语,连路都走不稳,觉得难受,这刚起身想要去呕吐,就跌倒在地,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一般,有严重的几个,干脆拉在了裤裆里,这还不算完,这几个拉完了之后,也不觉得恶臭恶心,自顾自的脱光了衣服,像个傻子一样乐呵呵的光着屁股爬到桌子上学着那神汉的模样跳舞,村里有医生,可这医生也只是个赤脚转行的,看看头疼感冒的还没问题,碰到这种事,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开了些止吐药之后,也不见症状好转,只好一摊手,说兴许是吃了坏东西,在家睡上一觉就好了。
“我看是中邪了。”村里的老人这样说道。
十有**!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约而同的有些毛骨悚然,大家惊恐了一夜,这还不曾缓过神来,心里早就烙下了印子,觉得那护国寺的和尚还真没胡说,村里就是有妖怪,也有些精明的往这食物中毒上想了想,可是一对照,除了都喝了井里的水之外,大家吃的东西都是不同,但话说回来,喝这井水的人可是多了,也没见其他人有什么状况,想破了头皮,最好还是回到了中邪这个说法上。
“我看还是先叫个120来看看,说不定是啥问题咱不知道呢?”中邪的也有再世李逵一个,出了事之后,村里人都挤在了一起商量,再世李逵他媳妇也凑在了里面,见大家都说要去护国寺找和尚来做法事,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找什么医生啊,没用,这不是病,就是中邪,医生管不了!”人群里几个年老的摇着头痛心疾首的说:“早就告诉你们这些后生,这妖怪不能惹,非趴着门缝想看热闹,这不给妖怪惹急了,开始祸害人了,看以后还敢不敢!”
“还是试试吧。”村长粱多列为难的低声说道,昨天晚上红布乱飞,他也看见了一块,吓得一夜没睡好,下午又出了这档子事,普通百姓不当什么,可他这个干部就不一样,体制里最见不得的就是出事,特别是这种怪里怪气的怪事,说是中邪吧,他信,可嘴上却是不能承认的,真认了到时候上面少不得说他一个干部忒不正经,净搞些封建迷信,所以想来想去,也觉得叫个120来看看才是正途。
“我去打电话。”再世李逵他媳妇一听村长答应了,急忙忙的就往家里走,可还没走出两步,又被刚才说话的那老人拦住了,说:“顺便问问护国寺的电话,请人家大师来看看,双保险。”
再世李逵他媳妇打完电话没半小时,画着红十字的白色面包就开进了宿野,大家把中邪的那些人都架了出来,一共六个,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大夫,男的长的阳光,女的长的恬静,着实让看热闹的村民过了把眼瘾,却没人去想那救护车怎么和电视里的不大一样。
“不是食物中毒。”那姓贺的男大夫问了问几个人的家属,想了片刻,肯定的说:“大家吃的都不一样,食物上应该没问题,倒是那口井,许久没用了,说不定有点脏,带我去看看。”
大家带着两个大夫去了水井,两个人像模像样的拿出些试纸粘着井水看了一会,都是摇头,说:“水也没问题。”
“那就是中邪了,得把三德子抓起来。”老人们认真的说道。
“也不一定,还得试验试验。”姓朱的女大夫说,然后打开了箱子,掏出针剂来,就让家属按住病人开始打针,有些人就问了:“不抽血吗?做化验不都得抽血吗?”
“也不一定啊,就像打青霉素,那是要做皮下试验的,要没反应才能打,这个也是一样。”男大夫笑笑,解释道。
针打完的时候,那妙传也到了宿野,正和几个老人说着话,老人们自然是相信这和尚多一点,却不想妙传只是摇了摇头,说:“且看大夫怎么说吧,免得大家说我这是胡说八道。”
“不明白,不明白啊!”打完针后,那男大夫围着六个病人转了一圈,翻开他们的眼皮又看了看,沉默半晌,摇着头说:“应该不是身体上的毛病,或许是先天遗传的精神病。”
“你家精神病一下子出来六个!”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是满脸不屑,心说这草包大夫空有个长相,和村里的赤脚医生也没什么区别,要说精神病,宿野这几百年了也没出过一个,用屁股想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蹦出六个来,那些老人更是起劲,纷纷说这定是妖魔作怪了,还得让高僧出手。
“那吴来顺还没发丧吧?”大家叫了一阵,妙传摆摆手,示意大家听他说话,张嘴就问起吴来顺的情况了。
“可不是嘛,说是他哥死不瞑目,想要个说法,其实就是想讹钱!”
“六月天死了人扔在那里发臭,是谁都死不瞑目!”妙传冷笑一声,沉声说道:“不得超生,自然就有怨气,有了怨气就阴魂不散,化作厉鬼,为了几个钱,连乡亲们的性命都不顾了吗,今日我要是不来,明天就得死人!”
“求大师就我男人性命啊!”这话说的太过骇人,惊呆了许多人,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倒是再世李逵的媳妇,只听扑腾一声,这女人就跪倒在了妙传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叫了起来,她这一带头,剩下的家属也凑了过去,七嘴八舌的都是哀求,别的村民虽然没说话,可人人心里都恨极了李三德,心说你娘的想要钱,拉着老子垫背,真是不当人子,入你娘的!
“施主还请起身,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自当保这位男施主平安,将这符烧了,掺水给大家喝了吧,喝下去就能无事。”妙传叹息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花里胡哨的符纸,递给了再世李逵他媳妇。
“我,是怎么了?”这符水一喝下去,再世李逵也不傻笑了,见大家围着自己,不由的有些莫名其妙,张嘴问道。
“你给吴来顺和李三德害了,他们施了妖法!”
“入娘的,找他算账去!”再世李逵脸一沉,大手一挥,推开人群就要往李三德家里去。
“那妖孽不是这般容易降服的,施主还是看贫僧本事吧。”妙传对着再世李逵使了个眼神,缓缓说道:“想要除了这妖孽,非得将那吴来顺下葬不可,还要做一场法事,只是那李三德怕是不会答应,还要各位父老乡亲帮忙一二。”
“他敢不答应!”再世李逵吼了一嗓子,大家就跟着叫了起来,现在这事是想都不用去想的,两个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事情那和尚一张符就解决了,这不是妖怪又是什么,况且大家昨晚可都是给吓坏了,现在都是坚信这死了的吴来顺就是妖怪,那些受了折磨的家属更是愤怒,现在又有再世李逵这种能打的带头,更是不用犹豫,跟着妙传就往李三德家里奔,那势头分明就是佛挡杀佛,人挡杀人的样子。
“还真是乌合大众。”等大家走的远了,朱九九冷笑一声,说道。
“人性,只是人性而已,要不是这里的人如此迷信,这个局怕也做不成。”贺旗脱了白大褂,笑道。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啊?”趁着这个功夫,朱九九开始打听起昨晚的事情来了,他们两个一到村里,大家就说了些情况,无非就是昨夜闹鬼,如何恐怖,朱九九晚上并没有出来,就连这医生的角色,也不是太明白,只不过按照那小和尚妙言交待的说话罢了。
“没猜错的话,那大雾是干冰烟雾机做出来的,六月能起这种让人觉得冰凉的雾气,也只有干冰了,这种局我却是见过的,至于那些笛声还有飘荡的红布,这个,还是我做的,不过是些遥控直升机拴着小型录音机和布料在天上飞来飞去罢了,这么大的雾,直升机飞的又高,谁能看的清楚。”
“自来水变红十有**是再世李逵几个动的手脚,可这精神病又是怎么回事?”朱九九又问道。
“当然是下毒了,再世李逵自然是装出来的,可其他人却是真的中了毒,听说少量的鼠毒强就有这个效果,不去大医院是查不出来的,下毒也不是在井水里,可能是那水桶上有古怪,这样一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出事,古时候也不是有在酒杯上荼毒的吗,应该是一样的道理,咱们刚才给他们打的,就是解毒用的二巯丙磺钠,妙言给我这东西的时候,我去医院里问过,他们中毒不深,一针下去过十几分钟就能缓解,要不然妙传怎么来的这么是时候,都是设计好的,虽然手段卑鄙了点,可设局的本事却是不错的。”
“下面怎么办呢?”
“当然是看戏,看场收台的好戏,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回宿州吧,一个小时之后那小子就该到了。”
第三十一章 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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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找虐啊?”贺旗嬉皮笑脸的晃了晃手里的烟,冲着那个半大小子挑衅道,这是宿州一中一墙之隔的网吧一条街,一到晚上,就挤满了逃课来打游戏的中学生,悦来网吧地方不大,机器也比不上那些巨头,只有三十来台,可胜在物美价廉,一块钱就能玩一个小时,所以许多学生乐得挤在这小网吧里多快活一会,贺旗虽然不是什么络腮胡子大叔,可在这悦来网吧里也着实算个异类,要知道,这里的平均年龄只有十二,他可都二十好几了。
“哎呦,几天没见,学会吹牛了啊。”半大小子笑嘻嘻的接过贺旗的烟,熟练的给自己点上,满足的吸了一口,这才说道:“老规矩,一包烟,要中华!”
“我说,有没有兴趣打比赛?”贺旗笑笑却没接话,反而问道。
“什么比赛?”半大小子伸了伸脖子,好奇的问道。
“就是一帮朋友,大家打赌玩个友谊赛,我们这边有个哥们伤了手,上不了阵,大家正找人呢,赢了一人一百块钱。”
“什么级别的?”
“还能什么级别,跟我差不多呗,平时有赢有输的,要不敢打这种赌?”贺旗毫不犹豫的答道。
“去,不是我吹,要都跟你一样,我一个干他们一群!”一听这话,半大小子乐了,这家伙叫崔乐乐,正是这宿州一中的学生,平时也没个爱好,就喜欢往网吧里钻,和贺旗都是这悦来网吧的常客,平时他们这些同学打魔兽也不是每次都能凑齐人,一缺人就满屋子的乱喊,说有谁赶紧加进来,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贺旗,贺旗水平一般,但也算员干将,有时候光棍起来,鼠标一点,农民都敢圈起来玩全军突击,这水平打一般人没什么大问题,可碰到自己,那就差太多了,偏偏这个贺旗还是个不肯认输的,打红了眼就不让人走,老是掏出烟来说什么打赌,烟输的多了,这交情也就出来了,况且这种事情哪里还能有什么阴谋,打输了难道还要卸下一条腿吗?天上掉下一百块钱,不要是傻子,所以崔乐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先别急,还没说完呢。”贺旗摆摆手,接着说道:“从中午玩到下午,要是你出不来,可别答应的这么痛快,到时候还让我不好看,不能出来就早说,我赶紧找人,就明天了。”
“怎么出不来,明天周六,我说去同学家做作业了不就完了。”崔乐乐直接笑了出来,说:“我看你是烟抽多了,脑子都不好使了,又不是高中,还得上学。”
“也是。”贺旗干笑一声,挥挥手,说:“开打,开打,看我不打死你!”
......
周六中午吃过饭后,崔乐乐就出了门,临走前给他爷爷崔大用说了一声去同学家写作业,然后径直就往贺旗说的网吧去了,这打游戏其实也有很多讲究,第一自然是技术,技术不好别的说什么都没用,第二就是装备,许多人都有自己专用的装备,这装备并不是网游里的虚拟道具,而是指的键盘鼠标,万一遇上个不好用的键盘,操作上出了漏洞,说不准就得输了游戏,崔乐乐作为一个资深玩家,自然是深知其中的道理,昨天赢了贺旗一包烟后,就说了这个事情,两个人就越好早上见面,先去熟悉熟悉机器。
到了地方,贺旗已经在门口鬼头鬼脑的等着了,身后还站了个黄毛丫头,虽然看着长的不错,可崔乐乐却没看在眼里,只是觉得这女人来打比赛真是少见,贺旗就开始介绍了,说:“这是我从外面请来的高手,叫九九。”
“你好。”
九九虽然是个太妹打扮,却也和气,上来就要和崔乐乐握手,崔乐乐也没多想,伸出手就去握,却猛的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忽的就叫了起来。
“哎呦,扎死我了!”
“咋了咋了?”一听崔乐乐惨叫,贺旗就赶紧凑过来问,倒是九九不好意思的说:“新买了个戒指,有个倒刺,我刚想着和这小兄弟握握手,就忘了这事,扎到他了。”
“可别扎坏了,扎坏了操作就麻烦了。”贺旗吓了一跳,拉着崔乐乐就看他的手,好在也没扎破皮,就是这么碰了一下。
“小心点!”崔乐乐不高兴的白了九九一眼,自顾自的往网吧里走,却没看到贺旗和九九换了个眼神,都是得意洋洋,似乎做成了什么大事一般。
崔乐乐出门没两个小时,崔大用就接了个电话,里面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冷笑一声,说道:“崔书记,你孙子在我们手里,想要他活命,就乖乖听话!”
“啥?”一听这话,崔大用瞬时间就愣在了那里,孩子爹妈平时工作忙,就把这崔乐乐放在爷爷奶奶那里看着,端的是个掌中宝,心头肉,突然出了这种事情,即便他坐着这宿州副市长的位子,也不能不害怕起来,身子一晃,就觉得从头冷到了脚,天塌了一般。
“告诉你,别报警啊,知道你是副市长,可副市长的孙子也是肉做的,我们兄弟盯着你呢,要是敢报警,先砍崔乐乐一只手!”那人接着在电话里说道。
“我能,我能听听乐乐的声音吗?”崔大用抹着冷汗,战战兢兢的小声问道,崔大用平时警匪片也看过不少,下意识的就学着电影里面要听听声音了,虽然慌张,可毕竟是个老成的干部,心里还是有些沉稳的,想着或许就是个恶作剧,听听声音就知道孩子到底是给绑了还是开玩笑的。
“听吧!”电话里那人走了两步,然后崔大用就听见崔乐乐一声惨叫:“哎呦,扎死我了!”
“别,别扎他,我,我给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崔大用慌不迭的对着电话叫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自己那孙子遭殃了,这帮人心狠手辣,真动了脾气,撕了肉票,崔大用觉得自己就不用活了。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没扎他,你这孙子太嫩,给你惯坏了,咱们也不要钱,就要你去个地方,给老百姓做主,做完主之后,咱们就放人,秋毫不犯,可要是不给咱们老百姓做主,不给咱们一个说法,那就别怪咱们给你一个说法了,明白吗?”
“明白,明白,一定做主,一定做主!”崔大用嘴上虽然说的客气,可心里却骂开了娘,我入你老爹娘的,这是哪个王八蛋得罪了这帮刁民,害的老子受罪,老子今天就算不给这帮刁民个说法,也要给你个说法,看老子不整死你!
崔大用到宿野的时候,妙传正在表演,李三德犯了众怒,就算撒泼,也没人肯给他好脸,何况这次跟着妙传找上门的还有再世李逵几个更能打的,前几日闹将起来的时候,再世李逵他们躲在山里,自然就让李三德这猴子称了霸王,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上面的人说了只要这差事办好,之前的事情一概揭过不提,是以几个人都是卖力,李三德一出来,还没说话,就被按在了地上,嘴里还塞了个破袜子,只能扭来扭去的呜呜乱叫。
“这是怎么回事?”崔大用沉着脸怒问道。
他这个副市长出门,也是有专车的,秘书还提前打了招呼,村长粱多列这些干部明知道要糟糕也不敢不让副市长来视察工作,只得硬了头皮跟了上来,一听副市长问话了,只得低着头说道:“村里出了怪事,医生也看不好,这和尚是宿山护国寺的,说是这家死了的人变了妖怪,大家就跟着来看热闹。”
“胡闹!”崔大用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还是习惯性的摆起了架子,训斥道:“我们干部要有信仰,要高举旗帜,科学发展,怎么能搞封建迷信呢!”
“是,是,是,我这就让他们散了。”粱多列满头大汗,连声应了几句,就要上前,正在这时,崔大用的电话又响了,他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拉住粱多列,说:“走,带上锄头,先去东边土地庙,拿个东西。”
粱多列虽然奇怪这电话的内容,却也不敢多问,只得拿了家伙带着路,径直去了土地庙,一到土地庙,就看见地上有个新立起来的土包,崔大用一指,几个人就挖了起来,土包埋的不深,几分钟功夫就挖出个铁皮箱子,一打开,里面却是一个数码相机,一架玩具直升机,几块红布,一个录音机,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小机器和几包老鼠药。
“拿过来,我看看。”崔大用也是不解,可一打开相机,翻着照片,就看到个熟人,前几天还来过家里送礼要求进步,正是张怀安,和张怀安在一起的还有个和尚,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剩下的照片里还有刚才见过的那个和尚,可并不是做法事的,而是打着手电拿着包血红的东西往水井里倒,还有就是一帮人围着几台散着白雾的机器在忙活。
“这是,这是那天闹鬼的东西!”粱多列一看,就叫了出来,那白雾,那红布,那血水,不就是闹鬼那天的异状吗?
“这是个手机型号屏蔽器!”崔大用的秘书拿着那小机器翻看了一会,终于在底下找到一行字,大声念道:“蓝科手机信号屏蔽器,适用范围三十米!”
“老鼠药分量不重的话,就像精神病,也就是你说的中邪。”想起电话里那人说的事情,崔大用阴沉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今天,老子要给自己做主!”
(手机信号屏蔽器,民用型号三百到一千不等,干冰烟雾机,具有烟雾稳定,方向明确,烟雾不扩散的特点,最后是老鼠药,都说吃了就死,其实也没这么厉害,分量不够的话就像精神病一样胡言乱语,脱光了衣服跳舞,这个是法医案例,不是我自己凭空想象,农村里干这个的多的是,不小心吃了老鼠药的孩子哪个村里都有,久而久之,就被拿到城里做精神病药骗人用了。)
第一章 白费
“这下可好,白费力气。”朱九九愤怒的啃了一口苹果,见贺旗只是发呆,不由的有些生气,大叫一声:“非礼了!”
“开玩笑,开玩笑,这是我女朋友。”贺旗尴尬的冲着伸长脖子往自己这里看的乘客笑了笑,转过头来苦着脸说道:“我这不是在想能不能从张怀安嘴里套出点什么来吗?”
“送你四个字,痴心妄想!”朱九九白了贺旗一眼,叹息一声,说道:“崔大用也真是的,一把年纪的人来,办起事情来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风风火火的,还没等咱们动手,就把张怀安双规了,纪委那地方可不是这么好进的,况且张怀安这样在体制里混老了的人,也不是咱们这种业余水平能骗的了的,一个不好进去的就是咱们两个,警察那边反应的也有些过激了,居然把妙言给逼死了!”
“就这么一个孙子,换做我也怕是要打人了,何况你害老吓唬人家,也不怕直接吓死了崔副市长,坏了大事。”贺旗笑笑,又说道:“说逼死,却是夸张了,也是他运气不好,要是乖乖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哪里不好去偏偏要往那里钻。”
那一日骗了崔乐乐之后,两个人装模作样的打了一局,都是心不在焉,自然输的也快,直把崔乐乐气的哇哇乱叫,两个人先后闹了肚子,往厕所去了几次,崔乐乐就受不了了,说这个不公平,好在对方也是通情达理的,看了一眼贺旗之后,就说他们也下两个人,三对三也不会让崔乐乐吃亏,趁着这个功夫,两个人出门捏着嗓子给崔大用打了电话,又急忙忙的开着车往宿山奔,想着趁崔大用还没叫人抄护国寺的时候扮作警察先抓了妙言,问问光明皇帝的去向,可谁知两个人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进了护国寺,好在他们警服还没穿上,这才没漏出马脚被顺手抓走,朱九九装作香客打听了一句,才知道是有人举报护国寺的和尚聚众赌博,还藏有管制刀具,接了警哪怕是有关系也是不能不出的,至少要做个样子去看看,可这一看就绝了贺旗和朱九九想要进去抓妙言的心思,两个人只好在边上围观,看看能不能等到他们走了,再去捡个漏洞。
可没等多久,就听到一声闷响,有点像花炮炸开的动静从护国寺后边传来过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是皱起了眉头,觉得怕是要出事了,紧接着,几个坐在车里的警察也慌慌张张的往护国寺里跑了过去,接着又跑出来些香客,都是叫着地震了,可这青天白日,岁月静好的,哪里可能有什么地震,朱九九和贺旗费了半天功夫,才从往外跑的奔流人群里挤了进去,到了护国寺后院,在门口那边,就看到了一辆陷在坑里的重卡。
“我,我真不知道!”卡车的司机早就被警察拉了下来,战战兢兢的蹲在地上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么一句话,贺旗往前一看,才发现那坑里似乎有几个光头。
“像是护国寺那些僧人,怎么跑到那里去了!”朱九九紧皱着眉头奇道,护国寺她来过好几次,前前后后虽然说不上熟悉,却也明白是个什么布局,后院那边是新修的大门,护国寺里吃喝用度都是从这门里来往的,施工队的小车有时候也从这里开进来,运些建筑材料,平日路上是没那么一个大坑的,如若不然,这路可就没法走了,可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和尚们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当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怕是地道。”贺旗沉思片刻,指着那大坑说道:“应该是那卡车太重,压塌了地道,正巧那些和尚躲在里面,就糟了这飞来横祸。”
“看来这警察也是算准了时候才进的门啊。”朱九九一点即通,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叹息一句就悄然退入了墙角的阴影之中,对贺旗轻声说道:“光明皇帝那些人或许也在这里,小心看着点。”
“无妨。”贺旗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道:“既然那些和尚已经被灭了口,他们也不会待在这里太久,只是你却要失望了,这点线索也断了。”
“总会找到的,一直走下去,就能看到光明,也能看到黑暗。”朱九九摇摇头,认真的说道。
与此同时,宿山…….
张怀安接到宿野村支书的电话的时候,当场就傻了,崔市长去了宿野这代表什么他是太清楚了,妙言那里说的就是今天翻盘,让他等着好消息,可这好消息没来,坏消息先到了,可愣归楞,他却是没放弃希望,或许那姓崔的只是偶尔路过看看呢,妙传在那里做的事情要不是他先问了个清楚,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那姓崔的一把年纪,脑子肯定不如自己灵光,自己想不到的事情他哪里会明白,大不了晚点自己赶过去,再送些好处,让他放自己一马算了。
相通了此节,他正要喘口气,电话却又响了起来,他一看,心就猛的沉了下来,手机屏幕上那来电人正是被他和妙言联手踢走的妙哉。
“张县长,许久不见,大事可成?”妙哉笑呵呵的问道。
“妙哉,你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前几日我刚认识了个老中医,看病最是神通,我还说带你去看看,谁知你那徒弟说你去太原的大医院看病了,你这一走,真是出了不少事,你在哪呢?”张怀安混体制久了,自然也是人精,吸了口气,不慌不忙的就问了起来。
“张县长何必呢,你我都明白的事情。”妙哉叹息一声,说道。
“妙哉,你看…”
张怀安尴尬的笑了一句,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妙哉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宿野的事情败露了,崔大用十有**要拿你开刀,咱们相识一场,不忍看你没个下场,早做准备吧!”
“败露了?”张怀安一怔,面色惨白,整个人就瘫软在了那里。
“有人捅到了上面,说你是这幕后主使之人,在村里装神弄鬼,还泼了不少脏水在你身上,过一会警察就要去护国寺抓人取证,下面的僧人虽然知道你常来看看,但这里面的事情他们是不知道的,只是妙言这人嘴巴不严,到时候少不得咬你一口,小心呐!”
“我,我该,我该怎么做?”张怀安颤声问道,平日里妙哉把妙言当做心腹,许多事情也不曾避着他,真要是被抓了,这交代出来的东西足以让他丢了乌沙,弄不好还要坐牢,要知道除了这护国寺,他张怀安还做过许多别的事情,陷害崔北京的勾当,动手的就是这妙言。
“出来后打算怎么办?”这句话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张怀安一心指望着妙哉能出个主意,让自己避开这场祸事,谁知等来等去居然是这么一句突兀的话。
“我,我不能进去。”张怀安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声调突然高了起来,面红耳赤的冲着电话吼道:“大家都这么干,谁的屁股也不干净,凭什么出了事就让我顶锅,凭什么他们升官发财我就要进监狱,我不服,我死也不认,对,死也不认!”
“果然是这样。”妙哉轻轻的笑了起来,半晌,才缓缓的说道:“崔大用是个认钱的,这半年来你从护国寺里拿了不少钱,都用掉吧,被调查是免不了的,只是,没有证据他们也不能说什么,护国寺的事情不用担心,妙言那里,自然有我出面,让他闭嘴,张县长还请放心,这条路,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走,还有,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只是希望你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你,到底是谁?”张怀安沉默许久,沉声问道,虽然初遇的时候,妙哉说自己不过是个骗子,想骗点香火钱糊口,可渐渐的,张怀安却看出了许多东西,这样的手段和心机哪里又会是个骗子能有的,然而醒悟过来的时候,却已经为时过晚,回不了头了,如今这话更加让他确信,这妙哉不是一般人。
“使徒,将光明洒向大地的使徒。”说罢,妙哉挂断了电话,只留张怀安在那里发愣。
妙哉挂了电话,叹了口气,对着早就准备好的马成空说了句:“让那司机把东西送到护国寺门口吧,算好时间,警察一出现就给妙言打电话,让他赶紧从地道里走。最后一颗种子总算种下了。”
“不趁机收拾了这家伙吗,我看这家伙也不是好东西。”马成空打了几个电话,这才转过头来问道。
“不过是个幼苗,还不曾遮蔽了这六月的阳光,砍下去不觉得浪费吗,只有那些苍天的巨木,才会让人期待,那个人,已经在路上了吧。”道士掀开帘子,和六月的阳光一起洒了进来。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妙言慌慌张张的带着几个心腹走进了那条六十年代战防工事改建的地道,却不曾发现,在地道深处,原本耸立的承重柱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一辆满载的重卡正慢悠悠的开往护国寺的后院。
第二章 加深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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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旗和朱九九低声笑语了几句,飞机也就到了地方,虽然宿山这案子两个人并没有参与太多,可毕竟也是脱不了干系,真查起来被抓进去也是冤枉,光明皇帝的线索断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两人索性买了机票,打算去海边待上几日,再做打算,下了飞机,朱九九笑眯眯的拍了拍贺旗的肩膀,说了句我是女人,就自顾自的去补妆了,只留一个倒霉的贺旗挤在人群里排队等行李,好不容易拖着两个大箱子挤了出来,贺旗还不曾擦把汗,就看到了愤怒的朱九九冲了过来,劈头盖脸的问道:“你是不是男人?”
“这个,应该是吧?”这句话问的未免有些奇怪,自己是不是男人,这还用问吗,但一想到问这话的是个女人,贺旗就有点摸不准了,女人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有时候很简单的事情到了她们那里就会变的异常复杂,虽然贺旗很肯定自己这几天也没怎么得罪朱九九,可还是有些紧张,生怕答的不好惹怒了她,一天不得清净。
“过来!”朱九九怒气冲冲的拉着贺旗,往大厅外面走了两步,指着不远处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说道:“是男人就给我抽他!”
“喂,这样不好吧,我们可是有案子在身的,被警察抓了一个不好就要进去,再说,我看这人挺和气的,平白无故去打人家一顿似乎不太好吧?”贺旗看了一眼那胖子,为难的说道,说是和气,自然是贺旗美誉了那胖子,平日大家说胖人心宽体胖,可这四个字出来的时候,还是千百年前,那时候大家日子不比如今,吃的一般自然也长不了太高,这样的胖子看上去的确是着实可爱,可惹怒了朱九九的这个胖子就不大一样了,贺旗一米八几的身高都觉得这个胖子是个巨人,一个巨人胖子两三百斤的肉,可真不是贺旗这一百多斤能抽的了的,他虽然读过不少书,可这里面却没什么武功秘籍,权衡之下,他还是觉得大家讲讲道理,就不要动手了吧。
“我不管,他非礼我,你不动手,我就动手,到时候看你出不出来!”朱九九不高兴的抿着嘴,眼睛一转,想到了这个损主意。
“非礼你,不会吧,我看这胖子衣冠楚楚的,也是个要脸的,怎么会非礼你呢?”贺旗可不认为朱九九是个能被非礼到的,这姑娘容易愤怒,女人愤怒起来是不讲理智的,张牙舞爪在你脸上抓几道印子都是有的。
“他,他盯着我色迷迷的看!”朱九九跺跺脚,红着脸低声说道。
“这个,也不用动手打人吧?”贺旗小心的看了一眼朱九九,见她似乎并不是那么坚持,就试着问道:“要不,我带你吃点好吃的,给你消消气?”
“不行!”朱九九瞪了贺旗一眼,愤怒的说道:“你不给我出这口气,我就跟你没完!”
“我是真打不过他!”贺旗无奈之下,只好一摊手,老老实实的说道。
“你想个办法,耍耍这个色狼,搞笔钱给我买衣服。”朱九九眼睛一转,脸上带了几分坏笑,凑近了小声说道。
“果然!”贺旗长叹一声,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聪明了,在宿山的时候,朱九九就一直抱怨出来这么一趟,连钱都没搞到,一路上也是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什么肥羊可以宰上一笔,也不知道那胖子怎么这么倒霉,就被她看上了。
“这个胖子吧,带着金链子,大戒指,一看就是个没斤两的傻子,而且又色,老盯着女孩子看,还想去和人家搭讪,又有钱又色那就不是好人了,你说我是不是很会看人,很聪明呢?”朱九九兴高采烈的戳了戳贺旗,说道。
“好吧,先跟上去吧,总要查清楚这家伙在哪落脚才好动手啊。”贺旗十分无语的点点头说道。
“不用了,他已经给过我名片了,哈哈!”朱九九得意的掏出一张名片来,在手里晃了晃,说:“是个做地产的,有点来头!”
“你早就想好的吧?”贺旗接过名片来,看了一眼,原来那胖子叫路奇,头衔一大排,不过除了那个珠海锦江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是个实职外,都是些如珠海慈善基金会理事长之类的虚名,当不得真的。
“那是,碰到你这种小气的家伙,本姑娘只能靠自己了。”朱九九冲着贺旗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小声的说道:“要什么都不给买,还说自己有钱…”
“好吧好吧!”贺旗听的头大如斗,他当然明白这话不过是朱九九用来挤兑自己的,朱九九这姑娘虽然长的不错,可从来也没觉得这是个用来吃软饭的资本,她本来就是个容易愤怒而安静的女孩,平时也不太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如若不然初遇之时也不会去绑架张怀安的孙子了,一个把钱看得很重的漂亮姑娘,是不会冒着那样的风险而断送了继续享乐的机会的。
出了机场,两人先往路奇公司附近的酒店安顿了下来,然后就各自出门做了几件事,朱九九找了家打印店,花了几百块钱请这里的工作人员做了一套名片还有宣传手册,而贺旗,则去了商场,置办了一身西装,打扮成一个高级白领,又在市里的高级酒店逛了一圈,这才带着朱九九往路奇公司去了。
“请问两位有预约吗?”见这一男一女进了公司,说要见自家总裁,前台小姐就笑着站了起来问道,虽然两人递上来的名片看上去很唬人,说是山西太原金茂地产投资有限公司的高级经理,可这年头打着各种幌子来找路奇的人多了去了,前台小姐百炼成钢,自然有一番应对的本事,可这第一步,就是要确定下到底是不是总裁的客人,如果有预约,通报一声也就没了自己的事情。
“路总说随时欢迎我来珠海找他。”朱九九笑笑,眉目含春的说道。
“明白了,请稍等。”前台小姐还不明白自家总裁是个什么德行,要换做个丑大妈,她才不信呢,可朱九九长得的确漂亮,这话又说的暧昧,一听就知道自家总裁出门的时候又和人搭讪了,是以这前台小姐笑得也是极为暧昧,一副大家都明白的样子。
“哎呀,朱小姐登门,真是蓬荜生辉啊!”不到一分钟,得了消息的路奇就迎了出来,搭讪这种事情,还不是满地撒网,有一个算一个,虽然成功率不高,可做的多了,自然也有得手的,路奇今天在机场搭了三次讪,一个空姐,一个地勤安检,还有一个就是这朱九九,都是有些风情的姑娘,只是他搭讪的方式显然有些落伍,先是色迷迷的盯着人家看半天,等人家反应过来瞪上自己的时候,就一副猪哥模样凑过去说些一见心动,想请小姐吃个饭之类的话,风尘女子自然乐得答应,只是一夜**之后少不得要翻脸要些钱,今天搭讪的这三个,看上去都是良家妇女,他自然也没有什么指望,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没指望的偏偏就来了,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路奇得意的如此做想。
“这次来珠海,正是要拜访路总,谁知这么巧,被九九在机场碰到了,她一说,我才知道,今天居然和路总擦肩而过了,真是有缘!”贺旗喝了口茶,就说起了这次来的目的:“路总也知道我们山西多媒,许多老板发了财之后都有些迷茫,不知道还能干什么,这才有了我们这家投资公司,如今政策收缩,地产业也受到了些影响,银行放贷的力度大不如前,我们金茂就是做这个生意的。”
“投资吗?”路奇低头想了片刻,抬起头来不好意思的笑道:“不瞒贺经理,我们锦江的项目做的不错,现金流也是正常,恐怕现在并没有合作的空间啊。”
“无妨,这次来主要是和路总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天长日久,说不好哪一天咱们就能一起做些项目,晚上方便的话,还请路总赏脸,我和九九在金碧辉煌恭候路总。”贺旗笑笑,并没有觉得失望,只是拉长了声音将九九两个字说的很重。
“也好,大家加深下了解,晚上我一定到。”贺旗说的淡然,这倒让路奇有些愕然,这些年来找到自己头上的投资公司不知道有多少,一听他不打算合作,失望之余难免死缠烂磨,想要做成业绩,有些女业务员还会投怀送抱,毕竟一个地产公司的投资项目动辄是千万乃至上亿起价的,这提成足够买房买车顺便包个小帅哥了,可眼前这两个人居然没什么反应,那感觉好像人家就是来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的,合作什么的,只不过是顺口一提,当真是有些奇怪,然而后面这一句话又让路奇有些期望起来,中国生意上的事情是不能在办公室里谈的,酒桌才是正理,大家酒一下肚,脸皮自然也厚了起来,这姓贺的故意强调九九两个字,怕是另有安排,想到这里,路奇的眉尖挑了挑,悄悄的看了一眼黑丝包裹的朱九九,只觉得这个女孩当真是爱煞了个人了。
第三章 倒霉路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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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路奇如约而至,他这人虽然有些胖,但却胜在长的高大,仔细打扮一番,倒也有几分风度,只是偶尔眯起眼睛往大腿上看的时候,就有些猥琐的味道了,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皱了皱眉头,将他带进了三楼的包间,就飞也似的逃了出去,暗骂哪有这般从进门盯到现在的,等会上菜的时候少不得要往里面加点料让他吃老娘的口水。
路奇进了包间,朱九九和贺旗早已经等在了里面,寒暄几句,就叫了服务员上菜,金碧辉煌是珠海一等一的高档酒楼,饶是路奇这种暴发户都舍不得多来几次,一顿饭七八万,有这钱还不如买几个大戒指,可这贺旗点起菜来却大方的很,鱼翅鲍鱼都是挑最贵的,寻常小菜却是点的极少,这让路奇不由的刮目相看起来,暗道这山西人就是有钱,可让他纳闷的是,三个人喝了些酒,话也说了不少,可就是没提合作的事情,似乎今天真的是来交朋友的。
“路总,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一步,就让九九陪你待会,过几天咱们再聚,失陪失陪!”贺旗看了一眼手机,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好,好,好!”路奇等来等去,等的就是这句话,如何不肯,是以答应的极其爽快,站起来和贺旗握了握手,就拿着酒杯往朱九九身边坐了下来,眯着眼睛盯着朱九九胸前那一抹白腻猥琐的笑道:“九九啊,你们想怎么合作呢?”
贺旗出了包间却没有下楼,径直去了总台,两个负责结账的小姐见这客人出来了,还道是要结账,按了按计算器正要说话,就听贺旗说:“拿六瓶八二拉菲,四条黄鹤楼一九一六,包好,我要带走,记账上。”
“好的,先生请稍等。”结账的小姐点点头,对着对讲机重复了一遍,又报了贺旗的包间名字,得了确认之后,就有两个服务生将东西送了过来,贺旗笑笑,带着东西就下了楼,等出了金碧辉煌的大门之后,才给朱九九发了条短信。
贺旗一走,路奇胆子就大了许多,几杯红酒下肚更是无法无天,干脆坦诚公布的表白起来了,朱九九笑眯眯的听着路奇越来越露骨的表白,眼睛却一直盯着路奇那七八万的手机,心说这东西也挺值钱的,既然给本姑娘看见了,不顺走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见贺旗已经得手,她就按下了接听键,对着路奇歉意的笑了笑,走到一边装作接电话去了。
“好的,我一定把路总陪好,老板你就放心吧,恩,项目的事情,我知道了,喂,喂,喂!”路奇竖着耳朵正听的入神,满心欢喜的正在琢磨怎么找个机会把朱九九灌多了带到酒店里去快活一番,可就在这时,朱九九的电话似乎出了问题,连说了几句喂之后屏幕一黑,干脆就自动关机了。
“哎呀,这怎么办啊,还有好多事情没汇报呢!”朱九九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撅着嘴巴娇生生的跺着脚说道。
“用我的,用我的!”这种机会路奇自然不会错过,赶紧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趁机摸了一把朱九九的小手。
“谢谢路总。”朱九九甜甜一笑,挠了挠路奇的手心,按下一个号码又说了起来,只是声音却越来越小,脸上更是又红又羞,路奇悄悄的凑近了些,就听到朱九九小声说道:“可是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好意思这样子啊。”
“有戏!”路奇精神一振,拍着大腿暗自叫道,不用听他也知道电话里那人在说什么了,十有**是交代这姑娘今晚牺牲一下,可他这动作做的太明显,已经被朱九九看到了,羞得她涨红了脸,滑/嫩白洁的脸颊上,露出两抹羞涩的红晕,就像枝头鲜嫩的苹果,快滴出水来,低着头说了句:“坏死了,偷听人家电话,我出去说。”
“我等你。”路奇美滋滋的望着朱九九那水一样媚的腰段,一脸得意的说道。
然而这一等,就是半个钟头,路奇低头想了一会今晚要怎么开心,又盘算了下如何吃完脱手,嘿嘿的自娱自乐了大半天,一抬头却发现早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可这朱九九怎么就没有回来呢,心说要是害羞跑了那可就太失算了,有了这个想法,他就坐不住了,打算出门看看朱九九到底跑到哪里去打电话了,然而才走出几步,就被服务员叫住了,说:“先生,您要结账吗?”
“结账,结什么帐?”路奇莫名其妙的问道,这种局面他不是没有见过,人家创造个机会,让自己泡妞,先走一步,顺便结账,等喝好了能把姑娘带走了,他拍拍屁股走人就是,哪里需要结账?
“您的两位朋友已经先走了,说是您来结账,请到前台埋单吧。”服务生彬彬有礼的说道。
“不是我结账,是他们结账!”路奇一愣,这才明白自己给人涮了,瞪着眼睛气急败坏的说道。
“先生,您看我们也是有规矩的,您要是走了,这帐要谁来结呢?”服务员被这一米九几的大胖子吓了一跳,可并没有知难而退,开店做生意,总能碰到不要脸赖账的,他也算历练出来了,一面背着路奇做了个手势,示意同伴去叫经理,一面陪着笑说道。
“我,我是被骗来的!”路奇愤怒的吼了一句,推开服务员就想往电梯那里走。
“想赖账?”可他动静闹的实在太大,早有服务员注意到了这里,不等经理来几个相熟的就围了过来,还有叫了保安的,人一多那服务员也不怕了,冷笑着说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明白告诉你吧,咱们这里的老板是副市长的大公子,看你人模狗样,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别给脸不要脸,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我,我结账!”路奇本来还想发火,可一听是副市长家的产业,这口气就泄了出来,垂头丧气的点点头,掏出了钱包,心里一面安慰自己民不与官斗,一面发狠要找社会上的人物去逮住那两个骗子,让他们好看!
这一结账路奇就傻了,饭钱不过四万多,可酒水香烟加起来却有十多万,前台小姐说的明白,是人家走的时候顺便要的,说的就是记账稍后埋单,他心里委屈,就磨磨蹭蹭不肯掏钱,还说了句自己是被骗来的,想要找警察来解决,可人家一听这话,哪里肯信,说别说你找警察,你找部队都没有,在珠海,还没有咱们副市长办不了的事情,说罢还给了他一记肘子,打得他差点吐了出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吃个闷亏还能有什么办法,也只得老实交钱了。
可这还不算完,路奇气呼呼的坐了电梯往地下停车场去取车,一到地方,就发现自己那辆大奔后面还堵了辆奥迪,金碧辉煌的地下停车场格局甚大,两排车位间是个三车道的通路,按理来说平日里大家就算知道这地方宽敞能横着停在过道上也不会去这么做,堵了人家的车子伤了和气是小,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就不好了,这里又不是什么贫民小区,得罪了也就得罪了,这可是金碧辉煌,能来吃饭的非富即贵,谁也不敢乱来,可这奥迪就是这么不开眼,明明周围还有些空车位,可他就是这么欺负人,小半个车屁股堵在路奇的大奔后面,虽说倒也不是欺人太甚,给留了点空间让他倒出来,可这点空间还要小心翼翼,不然就得擦着,路奇吃了一肚子气,却也没昏了头脑乱来,知道自己后台没硬到横行无忌的地步,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奥迪就钻进了车里,算计算计开始小心的往外倒车。
然而平日里开起来极为顺畅的大奔这时候却不灵贯了,虽然踩了油门可就是挪动的吃力,路奇看了一眼手刹,见的确是放下了,也不由的有些莫名其妙起来,心里不爽,挨了欺负,这人火气就大,他又试了两次,见还是勉强,不由的骂了一句:“丢你老母,别人欺负我,你也欺负我,我丢我丢我丢丢丢!”
丢着丢着,脚上的力气都大了许多,车身一斜,似乎是压上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那奥迪车上的警报就呼啦呼啦的叫了起来,路奇下车一看,这才知道,在自己轮胎下面,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塞了块三角斜面的铁疙瘩,这东西一压上去可不是费力吗,费力不过是多耗些油罢了,路奇也不心疼,可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三角斜面算计的甚好,刚刚让路奇的大奔顺着斜着撞向了堵在后面的奥迪,他刚才又用力踩了一脚油门,一屁股就撞烂了奥迪的尾灯,连着侧面的车厢都撞进去不少,这样一来,他又惹祸了。
“真不是我干的!”路奇战战兢兢的小声说道,奥迪一叫,保安就跑了过来,一看这车牌就把路奇押到了楼上,原因很简单,撞了老板的车,可得先抓起来,路奇一听是这金碧辉煌老板的车,也是吓坏了,虽然自己是被骗来的,可吃饭不给钱又撞车,这已经是打脸了,这种人物最要脸面,自己这祸是闯大了。
“知道不是你,可我那车离你也挺远,你干嘛就非往上撞。”副市长家的公子翘着二郎腿指着监控说道:“那王八蛋开着拖车把我车给拖了过去,但也没碍你事吧,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明明能倒出来,非要撞我车,找事是吧?”
第四章 老实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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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打了就跑,说的不只是游击队,还有贺旗和朱九九这两个骗惨了路奇的家伙,做完珠海那一单,两个人连酒店都没回直接去了机场飞了几千里跑到了广西北海,虽然愤怒如朱九九很是说了几句这样走了未免有些怕事跑路的嫌疑,可这话也只是用来挤兑常常发呆的贺旗而已,她实在有些不明白,一个大好阳光青年,不去骗钱骗女人,却用大把的时间装呆充愣。
“这是个矛盾的世界,需要多花点心思去思考。”被问的烦了,贺旗耸耸肩,如是说道,然后就把从路奇那里拐来的拉菲和黄鹤楼扔给了朱九九,说:“你这样清闲,干脆去弄点钱吧,烟酒回收那里虽然常常压价,可也是极好的出路,只要有货,是不会去问来路的,记得分开兑换,免得被人查到行踪。”
“怕什么,这里又不是珠海。”朱九九白了一眼贺旗,拿着东西就出了酒店,换了几辆出租,见没人跟着,这才来到了一处小巷之中的小酒吧。
“拿去喝吧,八二年拉菲,四万多一瓶呢。”朱九九大方的掏出一瓶拉菲扔给了角落里喝着白开水的秀气男人。
“这算提成吗?”徐离笑了笑,指了指桌子上的白开水,说道:“既然做了骗子,就要讲些规矩,至少,头脑要清醒一些,免得昏了头说错了话,被有心人听到送给了公安。”
“无聊。”朱九九懒得理他,点了杯东西之后才兴致勃勃问道:“听说那个姓路的被你弄惨了?”
“也没有太惨吧,只是被那位公子敲了一百多万而已。”徐离一脸淡然摇摇头,细声细语的说道:“虽然明知他是被人陷害,可那位公子天生就是个怕麻烦的,也不是什么讲理的人,开着那辆拖车进去的时候,我戴了帽子,你们又用墨镜遮了脸,监控里也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从茫茫人海里去找这样没有什么特征的人怕是太难,好在还有个近在眼前的倒霉地产商,拿他开刀却是简单多了。”
“不错不错,这才对嘛,真不知道那个小气的家伙哪里来的好大名气,和我们左路扛把子徐离一比,简直就差的太远了!”朱九九开心的拍了拍徐离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我看你干脆改行做骗子好了,比抢还快!”
“不过是当年在街头做小混混学到的一点东西罢了,当不得真的。”徐离摇摇头,脸上带了一分凝重,认真的看着朱九九说道:“倒是那个男人,并不是那么简单想与的,你要小心,我们的事情是不能被他知道的。”
“有什么不能被他知道的,他可不是那么在乎的人。”朱九九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一脸轻松的说道:“贺旗这家伙就知道发呆,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也懒得去管,况且我们想要的东西,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要不是暗墨传承了百多年,来头这么大,我几乎要认为这家伙也是先生教出来的弟子了。”
“虽然总有些相同的意思,可从本质上来说,却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先生的向死而生是在死神面前最终的忏悔,而暗墨的救赎却旨在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让世人忏悔那些肆意妄为的罪恶从而幡然悔悟,他们,并不杀人。”徐离摇摇头,缓缓的说道。
“他们,并不是他。”朱九九晃着手中妖异如血的酒杯,淡淡的说道:“暗墨到了贺旗这一代,似乎变了味道,背叛和出卖总能将人变的面目全非,那样阳光一般的微笑下面,是一颗扭曲而痛苦的心,他总以为我是个单纯而容易愤怒的姑娘。”朱九九苦笑一声,悠悠的说道:“可是,我们原本就是同样的人啊。”
“先生或许见过他。”沉默许久,徐离突然说道
“在很久之前,我不曾遇到的先生的时候。”这话并没有让朱九九感到突然,她只是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巧合这种东西,贺旗曾经对我说过,所谓的巧合不过是精心设计,刻意布局所产生的必然,先生这极恶至善的理念和暗墨太过相似,虽然本质上还是有些不同,可重重因果,却并无差异,那一日见过你之后,我曾经问过他暗墨的来历,于是便有了这样的想法,或许先生之所以改变,正是因为见到了他们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小心些,他很危险。”徐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细声细语的嘱咐道:“我查过他,说来也好笑,许多年前,他还是个文艺青年,做过些酸诗,这样的人,都有些洁癖,容不得背叛和谎言的,至少,现在不能,或许他是我们找到先生的唯一希望,先生那个人,不会就这么消失的,既然他要去找他的答案,自然会去源头看看,总有一天,他会出现的。”
“明白。”朱九九点点头,话已至此,既然正事说完,似乎也没有了继续坐下去的必要,这是个生生不息的美好季节,总要做些更重要的事情让生命如夏花般绽放,或许只有贺旗那样的文艺青年才会选择这种地方继续发呆下去。
出了这小酒吧,朱九九信步走在街头,将那几瓶拉菲低价处理给了街头的几间红酒屋,正在东张西望想找间收眼的店的时候,一辆出租靠了过来,从车窗里深出个戴着墨镜的脑袋来,笑着问道:“小姐打车吗?”
“你这人倒是特别。”朱九九好奇之下就上了这出租,说这人特别,倒不是说这当街搭讪拉活,但凡出租生意不好的时候,司机都喜欢张望着拉个客,大城市不缺客人,可小地方却是缺的很,然而这大城市和小地方的区别就在于,大城市的出租都讲究个干净,而小地方就没这么主意,朱九九来到北海后坐了几辆车都是脏兮兮的,突然有这么一辆干干净净的出租跑出来,自然让他眼睛一亮。
“这不是讲个服务特色吗,小姐要去哪里啊?”带着墨镜的司机笑了笑,问道。
“找个有烟酒回收店的地方,要远一点,我不想被熟人看到。”朱九九点点头,答道。
“没问题,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司机笑笑,发动了车子。
出租车出了这小街,十分钟后转到了城西一处高档居民小区,朱九九满意的付了车钱,心道这司机倒是熟门熟路,这小区看着就是豪华,但凡像这样综合性的社区,都会有些烟酒商店,自然也会做些烟酒回收的生意,手上的几条黄鹤楼在这里出手倒也不会让人生疑,毕竟能住进这地方的,都是些有钱人,抽些好烟也是应有之意。
“姑娘,有烟卖吧?”朱九九拿着香烟,正要往一家烟酒回收店里去走,就被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实男人拦了下来,指了指她手里的黄鹤楼客气的问道。
“对啊,有人送了点烟,家里也没个抽烟的,就拿来换点零花好了。”朱九九点点头,随口答道。
“卖给我吧,里面压价压的太厉害。”老实男人和气的说道。
“是吗,你出多少啊?”卖给谁朱九九并不在乎,她漫无目的的在这城市里行走,为了也只不过是想要匿藏行踪,况且这样的散户和那些有店铺的实体相比,倒更加安全一些,万一有人顺着这黄鹤楼查了过来,找到她的机会也相对要小很多,毕竟和中华这种大路货色相比,黄鹤楼一九一六并不是那么普及,问起来更容易被记起,如果那个倒了霉的路奇真发了狠,花了大价钱请动了道上的人物,凭着那些人物无处不在的眼线,顺着他们一路住宿旅行留下的线索找过来也是麻烦。
“里面就是八百,我出一千!”老实男人说了一句之后见朱九九有些没反应,赶忙又拍着胸脯保证道:“不信你进去问问,我在这边干了好些年了,他们什么价最清楚了,绝对不坑你!”
“那就卖给你吧。”朱九九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这个老实的男人,见他穿的破旧,一身蓝布衣服都已经洗的有些发白了,忍不住泛起了同情心,暗道即便是压了价又能怎样,反正我这烟是无本生意,就当做做好事吧。
“行,你等等,我去取点钱。”老实男人一见朱九九答应了,赶紧点点头,见朱九九有些不解,干笑两声搓着手解释道:“我没敢放这么多钱在身上,怕给坏人抢了。”
“去吧去吧,我等你。”朱九九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心说这老实人还真可爱,自己还真帮对了人了。
老实男人往小区外跑了几步,转进一家银行,没一会就气喘嘘嘘的又跑了回来,对这朱九九憨厚的笑了笑,然后说:“姑娘,咱们去那边吧,在人家店门口抢生意,被看到了他们要动手打人的。”
这个理由并不过分,况且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老实男人说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没有人迹的胡同巷子,不过是一墙之隔,正好能挡住那烟酒回收店里小妹愤怒的目光的地方而已,所以朱九九也没多想,拿着烟就跟了过去,老实男人先把朱九九的黄鹤楼放到包里,这才掏出个信封,开始数钱,数着数着,连朱九九都觉得不对了,四条黄鹤楼一九一六,按他给出的价格,怎么也要半指这么厚的毛大头,可老实男人手里算上十块二十的,也就千把块的样子。
“咱们说的可是一条一千啊!”朱九九皱紧了眉头,攥紧了拳头,杀过这么多人,她的心早已冷漠如坚冰,并不介意偶尔出手教训下这个老实而单薄的男人。
“哎呀,姑娘,我没这么多钱啊,要不,就收一条,你看行不?”男人尴尬的笑了笑,将包里的烟掏了出来,还给朱九九三条。
“算了,一条就一条吧。”好心帮忙却落个不上不下,朱九九也没了和这男人计较的心情,接过钱来数了数就拿着烟往那家烟酒回收店走了过去,却没有看到身后老实男人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小姐,你这烟是假的吧。”然而片刻之后,店里小妹的一句话让朱九九顿时傻在了那里。